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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说完,傅知尧彻底失去力气,双眼一闭,毫无顾忌地栽倒在虞晚身上,虞晚尾椎骨再次遭受重创。

    她疼得龇牙咧嘴,但与此同时理智回笼,她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打急救电话的时候。

    今天是星玥酒店三十周年庆典,来酒店的媒体记者不少,如果救护车抵达酒店,那些媒体就会跟苍蝇一样蜂拥而至,将老板被人下药的事情闹上热搜,这肯定不是老板想要的。

    但老板这种情况,虞晚必须将他送去医院。

    想清楚该干什么后,虞晚小小身躯爆发出无穷力量,硬生生将傅知尧这个大块头从地上扶起来。

    傅知尧没什么反应,痛苦地紧闭双眼,结实的身体重量朝着虞晚压来,虞晚踉跄了几下勉强站稳,整个脑袋夹在傅知尧胳膊底下,靠铁头功支撑。

    带着傅知尧转过身,虞晚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宋楚楚。

    她穿着一身莹白色长裙,黑色长发半挽,露出清秀漂亮的脸蛋,她表情带着无措和困惑,小心翼翼喊着虞晚的名字:“虞晚……,傅总他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虞晚现在已经没心思去管所谓小说剧情,也不想追问为什么宋楚楚会出现在宴会厅上一层楼道内。

    她看向宋楚楚,话语坚决:“的确有事情要麻烦你,你去大厅内找总裁办的蔡秘书,又或者你们行政部的董总监,告知他们傅总喝醉了酒,庆典结束时没办法上台讲话,看能不能找公司其他的董事顶上,我这边会将老板送去休息室,你可以吗?”

    宋楚楚视线停留在傅知尧身上。

    他微垂着脑袋,加上走廊光线并不明亮,看不清楚傅知尧的表情,但两侧脸颊明显发红,额间冒着细密的汗珠,有点像是喝醉,又不太像,让她觉得困惑。

    “宋楚楚。”虞晚重复喊了一遍宋楚楚的名字,将她的思绪拉回来:“我刚刚说的,你可以做到吗?”

    宋楚楚回神:“啊好的,没问题,但是你力气够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虞晚摇头,“不需要,你下楼去找蔡秘书就好,麻烦你了。”

    虞晚扶着傅知尧转身离开,宋楚楚却迟迟没有动,直到虞晚和傅知尧身影消失在她视线内。

    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到宴会厅的上一层来,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人指引她过来。

    所以,她来了。

    看到的除了傅知尧,还有另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虞晚。

    就在宋楚楚准备回去找董总监的下一秒,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她快步走近,惊喜地对男人说道:“决风哥!你怎么在这儿?”

    高大的男人面容从阴影处显现,俊美斯文的脸暴露在灯光下,他看向宋楚楚,脸上挂起温和绅士的笑容。

    “和你一样,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决风哥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不过我好像走错了楼层,宴会厅在五楼,我在六楼,我们一起下去吧。”

    男人没有拒绝,同宋楚楚一起进了最近的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男人阴沉的眸色。

    虞晚带着傅知尧进入员工通道电梯,在电梯内给司机老武打了个电话,确认武师傅在停车场,让他拿上口罩和帽子过来接应傅知尧。

    老武来得很快,看到傅知尧的样子,神色慌张起来,“虞秘书,傅总这是……?”

    虞晚从老武手中接过干净的口罩和帽子,利落将其戴到傅知尧脸上,遮住他锋利的下颚线和深邃的眉眼,确认拍不到老板的脸,将另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

    虞晚说:“武叔,先上车,上车了再说。”

    老武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警惕地打量一圈周围:“好,我扶着傅总先走,虞秘书你注意周围有没有扛着摄像机的狗仔。”

    “嗯,武叔您扶着傅总当心点前面的路。”

    虞晚走在两人身后,时刻注意附近情况,大概是举行宴会的缘故,停车场内人并不多,加上星玥酒店安保到位,没有狗仔突然冲上来拍摄,三人顺利上了车。

    虞晚终于松口气,一面给傅知尧系安全带,一面同老武解释:“傅总喝的酒里被人下药了,我们现在要送傅总去医院,武叔您车速能不能快点。”

    老武跟在傅总身边工作了将近十年,工作忠心、认真负责,平日里也不喝酒,可以说老武是傅知尧的心腹重臣。

    因此,虞晚没有隐瞒傅知尧身上发生的事情。

    老武心底一惊,手中动作没停,利索拧动车钥匙出发:“好,虞秘书,你照看好傅总,我们现在就走。”

    “嗯。”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虞晚拿出手机给蔡秘书打电话。

    方才对宋楚楚说的话,一部分是出于保护老板隐私的谎言,既然老板明确说了要去医院,很难说清宋楚楚参与进帮忙会不会节外生枝,虞晚不敢赌概率,另一部分则是真心麻烦宋楚楚知会蔡秘书,以免蔡秘书发现老板消失而多想。

    也是在这个时候,虞晚忽然想起老板在晕过去前说的那句话:你有事情瞒着我。

    她的确有事情瞒着老板,但穿进小说世界这件事情太玄幻,老板会相信吗?

    思考的间隙,手机接通,虞晚回神,告知蔡秘书老板现在的情况。

    虞晚问他:“蔡秘书,武叔正在开车去老板日常就诊的那家私人医院,后续有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那我们需不需要告知老板的家人?”

    虞晚知道傅知尧父母车祸去世,家里目前只有奶奶和妹妹两位亲人在,但老板出了事,照理说应该联系老板家人来医院。

    “不用,虞晚,武叔知道从哪条路去医院最隐蔽,你听他的就好,庆典这边我和尚秘书会处理,等我赶去医院,再让武叔送你回学校,这期间麻烦就你照顾老板了。”

    虞晚:“蔡秘书,你放心,我知道。”

    蔡秘书那边稍稍停顿两秒,又道:“虞晚,老板的家庭背景你应该多少有所了解,他不愿意让家里人担心,等老板醒来,他自有判断。”

    挂断电话,虞晚视线投向一旁的傅知尧。

    傅知尧闭着眼,眉心紧蹙,额间密密麻麻都是渗出来的汗珠,鬓间黑发被打湿,贴在太阳穴两侧,脸色红润异常,但嘴唇泛着隐忍的苍白,因为药效发作,漆黑的眼睫止不住地轻颤,像是脆弱的蝶翼,似乎下一秒就要陨灭。

    是和平日里冷面魔王不同的另一面。

    虞晚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倒了些矿泉水在上面,侧身给傅知尧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矿泉水在冰箱内冻过,几乎是刚碰到傅知尧额头的一瞬,他就敏锐地察觉。

    ‘啪’的一声。

    宽大滚烫的手掌牢牢捏住虞晚削瘦手腕,阻止了她的进一步动作。

    傅知尧深邃漆黑的眼睁开,看清是虞晚,缓缓松了手,

    张嘴,嗓音哑得不像话:“……你想干什么?”

    虞晚被吓一跳,有些紧张,说:“老板,你额头上都是汗,我想着用冰矿泉水打湿毛巾给您擦一擦,这样你会不会好受一些。”

    傅知尧再次合上眼,喉间轻轻应了一声,虞晚小心将毛巾擦过傅知尧的额头和脸颊,冰水擦过的地方皮肤迅速降温,但不消片刻,又迅速升温,聊胜于无,虞晚擦得仔细,注意到傅知尧靠着不舒服,往他背后放了一个小靠枕。

    期间傅知尧睁开眼,只看到虞晚认真的浸湿毛巾的侧脸,他转过脸,努力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视线却不由自主偏向虞晚,车窗外霓虹灯影掠过少女的面容,宁静得像是一潭春水。

    到了医院,和虞晚想象中的排队挂号、排队缴费、排队看病、排队检查的繁琐流程不同,傅知尧直接被人推着进了高级病房,病房是个小套间,客厅、洗手间和厨房一应俱全,比小型公寓装修还要整洁漂亮。

    傅知尧甚至不必移动,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抽血、化验一条龙贴心服务,最后周医生给他注射了一针有镇定效果的药剂,傅知尧紧绷的表情逐渐松开,似是沉入梦乡。

    留下老武在病房内照看傅知尧,虞晚跟着周医生去办公室了解详细情况,将周医生的叮嘱牢牢记在手机备忘录上。

    等蔡秘书赶来医院,虞晚已经在脑海内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同蔡秘书交待。

    蔡秘书沉吟:“也就是老板在喝下那杯下了药的酒时你并不在他身边,不知道是谁给他下的药。”

    虞晚点头,有些内疚:“都是我的问题,要是我当时一直陪在老板身边也不会这样。”

    而且,如果不是赵予书将红酒泼到了她裙子上,她也不会去上一层楼的洗手间,如果不去洗手间,自然就碰不上老板。

    那么,和原小说一样,老板会和女主宋楚楚遇上……

    但,这是老板所希望的吗?

    虞晚可以确信不是。

    因为老板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送他去医院,如果他想要和人发生关系,何必说这样的一句话,在药物作用下理智燃烧殆尽,还会注意面前的人是谁?还会克制自己情感的宣泄吗?

    正是今晚发生的事情,让虞晚意识到,小说剧情并非是固定的,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她就不能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自以为是地看其他人,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被剧情操控的人偶。

    蔡秘书:“话不是这么说,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自责没什么用,不过你今晚紧急处理方式很不错,知道联系老武和我,也知道避开媒体和记者从员工通道离开,比我刚入职还要厉害。”

    虞晚知道蔡秘书是在安慰她,努力扯了个微笑。

    蔡秘书拍拍虞晚肩膀,“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让老武送你回学校,这边有我在,你就别担心了,到学校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

    虞晚点头,“嗯,麻烦蔡秘书了。”

    她毕竟是女性,留下来照顾老板传出去也不好听,将注意事项传送一份给蔡秘书,坐上老武的车回了学校。

    第17章

    到宿舍时已经快十一点,毛新灵洗漱完,正躺在床上看剧。

    听到动静,从床帘中探出一个脑袋,看到是虞晚,松口气。

    “吓死我了,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要是过了十二点你还没回寝室,我可就要打报警电话了。”

    虞晚将挎包放在桌上,这挎包是蔡秘书从酒店储物柜里帮她取来的,里面装着她的笔记本和电脑。

    她道:“晚上是酒店周年庆典,要忙的事情比较多,没来得及看手机,不过谢谢你呀新灵。”

    毛新灵没在意这些,挥挥手:“好了好了,感谢的话我都要听腻了,快去洗澡,过了十二点水就不热了。”

    “好。”

    虞晚给蔡秘书报了个平安,放下手机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虞晚擦了点大宝保湿乳上床,对床的毛新灵还在看剧,不过她戴着耳机,什么声音都没传出来。

    虞晚翻了个身,闭上眼,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今日发生的事情,小说剧情和现实不断交迭,像是轰隆隆运行的火车,让她无法安稳入睡。

    翌日不到五点半虞晚就睁开了眼。

    今天是周六,按理说虞晚不需要上班,但心里揣着事,虞晚也没办法再入睡,干脆翻身起床,下床梯的时候尾椎骨那块隐隐作痛。

    虞晚揉了揉,没忍住想,因为扶老板摔到尾椎骨不知道能不能申请工伤补贴。

    室友毛新灵还在睡梦中,虞晚蹑手蹑脚刷牙洗脸,借着晨光收拾好昨晚穿的粉色长裙,准备送去干洗店。

    反正赵予书说她会出干洗费,虞晚才不会故作矜持说不需要。

    将裙子交给洗衣店的老板,说明需要重点清洗的地方,虞晚付过钱,接过发票,顺手拍照发给赵予书。

    吃过早餐,虞晚坐地铁去了一家知名茶楼,排队给傅知尧买了一份粥,随后坐着公交车抵达昨晚的私人医院。

    虞晚向前台护士展示了自己的工牌,护士认出虞晚,主动开口说傅知尧昨晚情况稳定,今天就能出院,让她不必太担心。

    虞晚谢过她,登记好姓名,得以进入病房区。

    抬手敲了敲门,没人回应,虞晚有些担心老板出什么意外,按下门把手,“老板?你没事吧,我进房间了……”

    虞晚走进去,并没有在床上看见傅知尧,正准备出门找人询问,卫生间门被忽然推开。

    砰的一声响,唤回了虞晚的脚步。

    傅知尧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扶着卫生间门框,不紧不慢掀眼看她。

    看到老板没事,虞晚放下心,喊了他一声:“老板。”

    傅知尧从卫生间走出来,坐到病床上,扯了张纸擦手,他刚洗漱完,脸上还沾着几颗水珠,面容颇有些疲惫,皮肤比往日更为苍白,眼下黑青色眼圈明显。

    看样子,昨晚睡得并不好。

    “今天不是周六?”傅知尧张口,嗓音有些沙哑。

    言下之意,虞晚不需要来看他。

    虞晚举起手中的粥,“老板,我怕你肚子饿,给您带了早餐,是聚德楼的瑶柱青菜粥,里面还加了虾仁。”

    傅知尧闲暇时经常上门去吃聚德楼的早茶,虞晚知道他的偏好,又担心打包外带会损失其他早点的口感,外加老板身体不适,虞晚只买了一份粥。

    傅知尧动作一顿,注意到她手里拎着的粥,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咙,傅知尧问她:“吃早饭了吗?”

    “吃了。”

    “昨晚怎么回去的?”

    “蔡秘书到了医院后,让武叔送我回去的。”

    虞晚一边回答一边震惊,这算是老板对她的关心吧,怎么一夜过去,老板就突然像个人了呢。

    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嗯,放着吧,我喝点水再吃。”

    傅知尧其实早就饿了,昨晚宴会上他根本没吃饱,不等他回家加餐进了医院,一大早就被饿醒,原本想忍着饥饿继续睡觉,但护士六点不到就敲门进来给他抽血化验,一番折腾下来,让他彻底没了睡意。

    只是医院饭菜不符合他胃口,原本他打算让周瞿洋上班时带一份,不过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

    小秘书工作还是到位的。

    得到大魔王指令,虞晚当即将床边的移动桌板拉起来,在傅知尧躺上床后调整床位高度,确认高度合适后往傅知尧身后塞了个枕头做支撑。

    傅知尧靠在枕头上,看虞晚忙忙碌碌拆开保温袋,将打包盒拿出来,打开盖子,摆好调羹、筷子,一旁放上熟悉的薄荷漱口水和消毒纸巾。

    做完这一切,小秘书又贴心倒来热水。

    傅知尧将手背贴到杯子上,温热的,他挑了下眉,拿起水杯喝了几口,这才开始吃粥。

    虞晚站在一旁看傅知尧吃粥,思绪一

    时飘得有些远。

    刚来医院的路上,她借着地铁里的免费wifi刷了会儿手机,自然看到了热搜上有关老板的新闻。

    娱乐新闻号口吻夸张,说什么傅氏集团总裁被人下药,送往医院时不省人事,疑似商场树敌太多。

    好在虞晚给傅知尧戴了帽子和口罩,并且是让老武扶着傅知尧上的车。

    因此,那些狗仔拍摄到的照片里看不清傅知尧的正脸,不过糟糕的是,那些狗仔将她给拍了进去。

    以至于评论下有不少人揣摩她的身份:傅总身边不干正事的女秘书、和傅总缠绵悱恻的地下情人、更有甚者说她是傅总那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亲妹妹。

    虞晚:“……”

    她能有什么身份?她还想要有什么身份?

    她不过是在老板住院后还要来看望老板的,努力想要留在总裁办的,平平无奇的,打工人罢了。

    聚德楼的青菜瑶柱粥花了她整整一百零八块大洋!

    她吃过最贵的粥不过才十二块!

    如果这就是来看望老板的代价,虞晚想,她得接受,毕竟,老板前几天给她购置了那么多的衣服,还请她吃了一碗牛肉面。

    于情于理,她也不能太抠。

    让老板报销粥的想法还是想想就好。

    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八点零六分,这个点大爷大妈们已经吃完早餐在公园散步,她要过去逛逛,看能不能碰碰运气,找到合适的房子,房东直租,肯定能省下来一些钱。

    正准备同老板告退,就听到老板问她:“你刚刚一直在看我,你在想什么?”

    虞晚眼神一顿:“……”

    这可以说吗?

    傅知尧漫不经心撩眼看她,一双眸子漆黑,眼型狭长深邃,眼尾上扬,透着明晃晃的威胁,像是在无声警告她,撒谎他能看出来。

    虞晚沉默半晌,引颈受戮般开口:“……老板,这份粥108块,能报销吗?”

    傅知尧:“……”

    傅知尧彻底打消了虞晚是个商业间谍的怀疑,也彻底打消了虞晚能听懂他心声的怀疑。

    一个傻子,一个在得知自己入职总裁办就傻愣愣问他工资,一个浑身上下穿着价格不超过300元,一个愚蠢又真诚问出108块粥能不能报销的人,只可能是个穷光蛋。

    意识到自己说得过于直白,虞晚赶在傅知尧嘲讽自己前急忙解释,“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打算问您要报销费用,粥是我自愿带来的,您上周请我吃牛肉面,还报销了高额的服装购置费,这已经能买好多份粥了,我要是再问您要粥的钱,就真的是白眼狼了……”

    虞晚声音越说越低,在傅知尧射来的锐利视线中把剩余的话说完:“您毕竟昨晚被下药,我有些担心您,就过来看看您……粥是我的心意,您觉得合乎您口味吗?”

    傅知尧:“……”

    瞥一眼心虚惊惶的虞晚,傅知尧低头喝了一口粥。

    粥还是温热烫口的,大米炖煮得香糯软烂,蔬菜的清甜和虾肉的弹滑交织,一口粥入肚,抚慰他空寂一整晚的饥饿。

    能在周末休息的时候还挂记着他,排长队买粥过来看望他,这份心意已经足够了。

    算了,原谅小秘书没头没脑的话。

    他难得没回怼,慢悠悠说了句:“虞秘书,我可是个病人。”

    虞晚:“……”

    “对不起老板,”虞晚光速道歉,在老板皱起眉的下一瞬开口,转移话题:“老板,护士那边说您今天就能出院,需要我留下来陪您吗?”

    傅知尧眉头皱得更深。

    当他三岁小孩需要人陪?

    “不需要。”

    直截了当的拒绝。

    “好的。”

    毫不犹豫的应答。

    虞晚知道老板不需要,她关心老板完全是因为这在她的秘书职责范围内,老板是她的顶头上司,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要来看看。

    一个好的秘书,既要做到对工作认真负责,理性处理问题,也要和老板、同事打好交道,构建良好的人际关系网,让老板信任她,认可她,这样才能将重要任务交给她。

    虽然这些话都文绉绉的,但要落实可不容易,虞晚始终牢记在脑子里。

    知道老板不需要她陪,在提出告辞前,虞晚简要汇报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和今日的热搜,让老板心里有个大概的了解。

    “……因为戴了口罩和帽子,狗仔们没有拍摄到老板您的正脸,此外,大部分网友都觉得老板您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谴责下药者的更多。而有关庆典的事情可能要蔡秘书来和您汇报,我知道的并不全面。”

    说完,虞晚安静等待老板的回复。

    傅知尧放下手中的调羹,表情淡到有些冷,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大魔王形象。

    “两个问题,第一,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六楼?第二,你怎么知道给我下药的人将药下到了我的酒杯里。”

    第18章

    虞晚心头一惊。

    前一个问题好回答,后一个问题她该怎么说?

    八卦新闻里难道没有写药是被下在红酒里的吗?

    虞晚皱起眉头仔细回想,一时没来得及回答傅知尧的问题。

    傅知尧不耐烦敲了敲桌板,眸光寒厉如冰:“虞晚,说实话。”

    虞晚不敢说实话。

    她难道要说自己是因为看过小说剧情梗概才知道的吗?说出来傅知尧不得把她当疯子?可董总监和林秘书都反复强调过不要在老板面前撒谎。

    半晌,虞晚开口:“宴会厅里我的裙子被人泼了红酒,因为不想和那人碰上,我去了上一层楼的洗手间,在走廊遇见您,至于下药的红酒,我是随便猜的,一般粉末类药物都是溶于水,放到食物里您未必会吃。”

    傅知尧视线仍停在虞晚身上,虞晚微垂着眼,没有看他。

    她心里有些虚,但仔细想想,她分明也是受害者,没有问老板要工伤补贴和加班费就不错了,下药的事情又不是她做的,她何必心虚。

    于是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傅知尧。

    四目相接,打了傅知尧一个措不及防。

    虞晚的眼睛很独特,双眼皮褶皱清晰,眼型偏圆润,眼尾下收,睫毛浓密细长,眼珠漆黑亮泽,转动时透着点不易察觉的小狡黠,不动的时候又有些呆。

    此刻,直勾勾盯着他看的时候显得尤其无辜,让傅知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早在虞晚来之前,傅知尧就查看过蔡秘书发来的监控视频,自然知道虞晚不是故意上楼和他偶遇,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为了诈一诈虞晚。

    诈一诈虞晚会不会对他有所隐瞒,估一估让虞晚留在总裁办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虞晚忐忑盯着傅知尧,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傅知尧凛冽的五官似乎在某个一瞬间柔和下来。

    男人垂眸,搅了搅碗里的热粥,如长辈般话起家常:“今天周六,虞秘书待会儿准备做什么?”

    虞秘书:“……”

    直到从病房离开,虞晚还是想不明白傅知尧态度转变的原因,简直像变色龙,让她摸不清头脑,不过想想大老板的个性,又觉得正常。

    刚走没几步,虞晚在走廊上撞见昨晚给傅知尧打镇定药剂的医生周瞿洋,男人穿着一身白大褂,长相俊朗,气质温文尔雅。

    武叔昨晚提过,说周医生是傅总的好朋友,但光看外形和气质,两人一个像残暴大灰狼,一个像优雅白天鹅。

    “周医生好。”虞晚同他打招呼。

    周瞿洋或许有些社恐,不怎么和她说话,就连眼神对视都少,他点点头,“你好,我来看傅知尧。”

    “好,麻烦周医生了。”虞晚礼貌侧身。

    周瞿洋点头,没多说,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傅知尧已经将粥吃了大半,周瞿洋看了眼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打包盒,是傅知尧喜欢的那家茶楼,顺手拿起桌上的小票,点的是瑶柱青菜粥,不在傅知尧的忌口范围。

    周瞿洋给傅知尧量过体温,确认正常,又问傅知尧:“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傅知尧吃着粥,懒懒回答他:“还行,就是醒来的时候有些晕。”

    “嗯,药物成分比较复杂,新陈代谢再强也会感觉不舒服,今早六

    点护士来抽过血,等结果出来,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周瞿洋知道傅知尧是个工作狂,并不拦他,作为医生,只要病人身体无恙就好。

    傅知尧:“行,多谢了。”

    周瞿洋:“不客气,难得有我能帮上忙的时候。”

    比起傅知尧为他家做的,他做的其实并不多。

    傅知尧朝他挑眉露出一个笑。

    他和周瞿洋算得上密友,属于那种不需要靠时时刻刻的联系证明情谊,有空就出来聚餐,有需要就竭力帮忙,自在舒适的友情。

    因为从小拥有读心术,傅知尧早早就看穿那些表面谄媚着接近他,实际上别有用心的人,对交朋友一事总是抱有抵抗意味,以至于傅知尧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而周瞿洋是他第一个接触到的,坦诚得过分的家伙。

    两人自大学认识,到如今已有十年之久。

    傅知尧在此刻听到周瞿洋的心声-

    【方才那位虞小姐是知尧的秘书,但知尧从不用女性秘书,有些好奇。】

    不出意料,下一秒周瞿洋开口问:“知尧,你从没选过女性当秘书,那位虞小姐有什么特别的吗?”

    傅知尧难得犹豫了两秒。

    虞晚有什么特别的?道歉速度快?人傻?力气大?

    傅知尧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周瞿洋沉默两秒:“……你,确定是在夸对方?”

    傅知尧耸肩,表情淡然:“你知道的,有时候我身边就需要一些傻瓜。”

    太聪明的人容易自以为是,会作茧自缚,目中无人,太自卑的人过于自我,做事畏畏缩缩,犹豫不决。

    虞晚在两类人中间,做错事不反驳,认真道歉反思,道歉后负能量全部甩到一边,活力满满继续工作,让她看策划案说修改意见,不推脱说自己没本事,对自己定位清晰,不逾矩,不多问,知进退,除了偶尔脑子不太灵敏,还算不错。

    最重要的是……

    傅知尧使唤起虞晚来自在又顺手,完全没有一种高材生被错用成跑堂小伙计的歉疚感。

    不知是不是周瞿洋的错觉,他居然从傅知尧的表情里看出一点点称得上是恶趣味的愉悦情绪-

    【也是,知尧从不提及另一位女性,虞小姐能入他的眼,绝对不可能是他所说的人傻,我要是相信了,傻的就是我。】

    傅知尧:“……”

    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他选虞晚当秘书是因为虞晚能力不错,他看上去像是眼光那么差的人?

    周瞿洋转而问起其他的问题:“昨晚的事,查到是谁给你下的药吗?”

    傅知尧“嗯”了一声。

    “抓到了给我递酒的人,不过他否认下药一事,蔡杨已经将对方送去警局了,关上几天,看能不能供出幕后主使。”

    说到这里,虞晚昨天做得确实不错,知道打电话给老武求助,带着他安静低调从停车场离开。

    被媒体拍到照片这事情有可原,毕竟给他下药的人早就做好了万全对策,蹲守在停车场的媒体时刻准备拍照,虞晚即便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阻挡无孔不入的摄像头。

    至于酒店监控,蔡秘书在得到消息的第一刻就迅速将当晚监控拷贝留存,云端记录删除,因此,那些媒体没一个拿到庆典有关的酒店监控,杜绝后续不必要的波澜。

    除了被下药的事情闹上热搜让他有些芥蒂,但总体情况不算坏,公关部那边没有一味撤热搜,澄清前因后果,将言论引向有利于他的那一面,给傅氏攒了一波好感,有助于公司形象塑造。

    至于评论里嚷嚷着让他注册一个社交账号的言论,傅知尧当然是忽略。

    听完傅知尧的话,周瞿洋沉思片刻,说出心里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是陆宗信,照理说,宴会举办期间,停车场不会有什么媒体,就算有媒体拍照,也不会神通广大到立刻发现你是傅知尧,并且写好下药的新闻稿,除非有人提前打点过。”

    陆宗信是屿风集团的董事长。

    商场上,合作和竞争是常态,傅氏发展历程中自然也少不了树敌,若要问谁最盼望傅氏倒台,那无疑就是屿风集团的陆宗信。

    两家集团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傅知尧父母还在的时候。

    屿风集团是做矿产起家的,后期加入房地产行业,同傅氏在房地产版块上打起擂台,但傅知尧父母早早看出房产发展的虚假繁荣,没有留恋高额利益果断转型,而屿风集团来不及收手,硬生生亏损三百多亿,公司一度难以为继。

    在同傅氏借钱周转未果,买凶杀人,让傅知尧父母死在六年前的那场‘意外’车祸里。

    父母葬礼上,拥有读心术的他,听清陆宗信的心声,知道是他买凶杀人,可他没有实质性证据,除了痛苦发泄,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年,他一边经营傅氏一边私下收集证据,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让陆宗信这个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不管是集团抑或是生命。

    听到周瞿洋说的话,傅知尧目光冷了下来,再次点开蔡秘书发来的监控录像,拖动进度条,在密集的人群中搜寻。

    果不其然,在视频里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对方正是屿风集团的副总裁陆决风,也是陆宗信收养的儿子。

    至于屿风集团的总裁,则是陆宗信那个不学无术的亲儿子陆屿森。

    但陆决风并没有进入宴会厅,他侧身与一位穿着白裙子的女性说话,停留不到两分钟离开了酒店。

    傅知尧对陆决风个性还算了解,即便不喜欢他,也知道他不可能做这种龌龊事,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陆宗信的亲儿子,陆屿森。

    同陆决风交流的那位白裙子女性,和虞晚在六楼对话的那位女性很像。

    不,傅知尧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同一个人。

    他看着监控视频,眸光逐渐凛然。

    第19章

    从医院离开,虞晚去距离公司半小时地铁的老小区公园逛了逛,但很可惜,一连问了几位老人家里都不做租房生意。

    好在公园风景不赖,阳光下,绿草如茵,空气清新,虞晚心头失落得到安慰,拍了不少幽绿漂亮的照片。

    正打算从公园离开,收到林妈妈发来的消息。

    林妈妈:【虞晚,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呀,孩子们知道上回去买零食是你出的钱,想邀请你来吃午餐,今天中午我们打算包饺子,要不要过来和孩子们一起包?】

    虞晚想起孤儿院孩子们的拘谨天真的脸蛋,索性她现在没事,答应了林妈妈。

    照旧乘坐608公交,路上,虞晚买了两箱牛奶。

    进了孤儿院,林妈妈看到她手里拎着的东西,责怪她乱花钱,虞晚不好意思笑笑,“牛奶也不贵。”

    林妈妈慈爱地拍拍她的手:“我替孩子们谢谢你,你这样好,孩子们会记住的。”

    虞晚微笑着没有回答。

    她给孩子们买牛奶也不是为了让孩子们记住她。

    为避免发生意外威胁孩子们生命安全,心爱孤儿院的厨房离学习区和住宿区较远。

    虞晚被林妈妈领着进入厨房,一间宽敞干净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长长的不锈钢桌子,是林妈妈特意购入的,方便孩子们跟着一起学做菜,教会孩子们生存的本领,以后离开孤儿院不至于饿死。

    虞晚进去的时候,面团已经和好,几个大点的孩子正围坐在桌边熟练地切剂子、擀剂子,切好的圆形剂子用掌心按压,在擀面杖的碾动下,片刻就变成一张薄薄的饺子皮,沾上干面粉扔到一旁,摞成小山丘。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将饺子皮拿起来,包入菜馅儿,宽大的手掌托着,熟练地捏出漂亮的褶边。

    虞晚这才注意到这双漂亮手的主人。

    一位长相出众的年轻男人,看上去并不比她大多少岁,眉骨深邃,鼻梁高挺,他认真包着饺子,眉目情绪干净温和,像是被风吹过的绿枝,让虞晚联想起今天在公园看到的垂柳。

    林妈妈见她看

    入迷,笑着打趣她:“怎么了?看他那么久,有没有记起他是谁呀?”

    虞晚有些懵。

    她认识这位男人吗?

    什么叫记起他是谁?

    年轻男人恰好在此时抬头看来,两人视线在半空短暂相交。

    他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饺子,站起来,喊了林妈妈一声,随后视线落在她身上,精准无比叫出她的名字。

    声音低沉悦耳,像是在她心上落了一根羽毛。

    “虞晚,好久不见。”

    虞晚迟迟没动,被林妈妈推了一下才回神,同年轻男人打招呼:“你好。”

    林妈妈笑着摇头,“不懂你们年轻人,明明小时候那么要好,怎么长大了反而拘谨了呢。”

    年轻男人解释:“林妈妈,我和虞晚已经许多年没见,她对我生疏很正常。”

    说着,男人同虞晚自我介绍:“陆随,我叫陆随,现在记起我了吗?”

    虞晚仍旧是一头雾水。

    林妈妈想到什么,点头附和,“对,陆随这个名字你应该更熟悉。”

    男人视线还落在她身上,眼眸中的情绪有些复杂,虞晚读不懂那种过于沉重的情绪,在脑海中仔细思索,发现她对这位叫陆随的男人知之甚少,半点记忆碎片都没有。

    这太奇怪了。

    原主的舍友们、孤儿院林妈妈,她脑子里都有和这些人的相处记忆,为何只有陆随没有。

    好在对方没有为难她,主动转移话题,“虞晚,你坐我旁边吧,面团和饺子馅已经准备好,帮忙包饺子就行。”

    虞晚点头,“好,我先去洗手。”

    孤儿院孩子年纪多集中在七到十岁,年纪再小点的孩子很容易被领养走,大多数无法生育的夫妻领养孩子时担心孩子年纪太大,就算领养回去也不会和他们亲近,所以心爱孤儿院少有三四岁的孩子,除了像林衡那样先天性残疾,孩子们一般会在孤儿院待到成年,再由政府相关部门安排去其他福利机构谋一份工作,多赚钱不至于,填饱肚子活下去而已。

    虞晚坐下来时,陆随正在教一个女孩包饺子,声音温柔,“没关系,馅少一点也可以,太多包不起来,煮得时候很容易破,先捏正中间,固定一个点,再捏两端,嗯,慢慢来,不着急。”

    虞晚看了没几秒,收回视线,认真包起饺子。

    饺子馅一共备了三种,角瓜鸡蛋、韭菜鲜肉以及纯素的包菜馅。

    虞晚包得正认真,林衡不知何时挤到她和陆决风中间,抱着和上回一样的黑白色小狗玩偶,睁着一双漂亮的黑眸看她包饺子。

    虞晚恶作剧心思飘出来,屈指故意在林衡鼻尖上勾了一下,白色的面粉蹭上去,像只小花猫。

    虞晚朝他比划了一个小花猫的手语,林衡捂着鼻子,震惊地看着她,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比葡萄还要圆润。

    虞晚笑出声。

    陆随注意到旁边的动静,视线从林衡转到虞晚身上,唇角微微勾起,虞晚颇有种恶作剧被抓包的羞窘。

    她赶忙站起身,端起已经放满饺子的托盘,“我先把饺子送去厨房。”

    “好。”

    陆随低头继续包饺子,嘴角弧度迟迟没有落下,方才跟陆随学包饺子的女孩歪着脑袋看他。

    在陆随投来视线时,凑到他耳边问:“哥哥,你是不是喜欢虞晚姐姐。”

    陆随唇角弧度再次上扬,片刻,落回原处,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保密。”

    虞晚端着托盘走进厨房,林妈妈和厨师田阿姨正在烧热水。

    林妈妈让虞晚将托盘放到灶台边,刚好看到虞晚抬起来的手臂,随口问了一句:“虞晚,你手肘上那个烫伤的疤痕现在还没消啊?”

    虞晚僵在原地。

    她缓缓转过脸看林妈妈:“您怎么知道我手肘上有烫伤的疤痕?”

    林妈妈没注意到虞晚的脸色,一边忙碌一边说:“你忘记了啊,那是你第一次和田阿姨学做菜的时候被热锅边缘烫伤的呀。”

    虞晚忽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小说,如果原主和她一样有着烫伤的疤痕,那她现在的身体到底是原主还是她?

    如果是原主,怎么会有身体重合度如此高的另一个人存在。

    如果是她,怎么解释手肘上一样的烫伤疤痕。

    一顿饭吃得虞晚心不在焉,离开的时候,陆随提出顺路送她回学校,虞晚原本要拒绝,但在林妈妈炙热的眼神中最终答应。

    陆随开的是一辆雷克萨斯的SUV,车子底盘高,虞晚刚将后座车门拉开,就听到陆随的声音。

    “虞晚,你是在把我当司机吗?”

    陆随并没有为难的意思,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调侃意味,熟络异常。

    虞晚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关上后车门,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虞晚动作有些拘谨,主要是她对陆随并不熟悉,虽然从林妈妈的口述中,她和这位叫陆随的男人小时候在孤儿院玩得不错。

    不过,陆随在七岁那年被领养走,彼时的她才五岁,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陆随,对陆随印象不深情有可原。

    车子平稳行驶在路上,虞晚听到陆随开口:“虞晚,你是今年六月份毕业对吗?”

    虞晚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了他:“对,五月中旬答辩,六月左右拿毕业证书。”

    陆随点头,仿若老朋友一般开口:“那你是不是还没有租好房子?”

    虞晚:“嗯,还在找,海市租房价格不低,不容易找到合适的。”

    只要在毕业答辩前找到房子搬出去就行,虞晚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她打算在五月份搬宿舍,比舍友毛新灵稍微晚半个月。

    能省下半个月房租呢。

    陆随若有所思,“虞晚,我有个朋友是做房屋中介的,我可以将他的联系方式推给你,你将租房的要求告诉他,可以让他帮你筛选,这样更节省时间。”

    虞晚有些意外。

    陆随像是怕虞晚觉得他是个骗子,解释道:“我那位朋友有房产中介资格证,就职的公司算得上业内小有名气的,我把他联系方式推给你,合不合适由你自己选择,这样可以吗?”

    意识到自己的犹豫和警惕被对方看穿,虞晚不好意思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陆随唇角弧度温和,“不客气,其实是我该谢谢你。”

    虞晚不解。

    谢谢她?为什么要谢谢她?

    第20章

    周一正常上班,比起上周,这周因为临近月末,工作量明显增加,各种投资项目的季度跟进汇报,还有大大小小的例会,分明有些会议虞晚的权限不够,但老板还是带着她参加,并将会议纪要统统丢给她写,虞晚忙得昏头涨脑,眼睛一闭一睁都是在打字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虞晚早早躺上床,特意没定闹钟,准备一觉睡到自然醒,当作对自己一周辛勤工作的奖励。

    床单在今早清洗晒干,鼻尖充盈着阳光的味道,虞晚闭上眼,沉入黑甜的梦乡。

    等虞晚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坐在高高堆起的金银珠宝山上。

    纯金打造的座椅金碧辉煌,亮得晃人眼,虞晚坐在金椅子上,手里抓着大把大把的钞票,恨不得立刻叫来房产中介。

    她有这么这么多的钱,可以买房子了,她要买房子!

    不要很大,三室一厅就好,两间卧室,一间书房,还要一间厨房,这样就够了。

    需要多少钱呢?

    虞晚数着手里的钞票盘算,直到怀里被人扔进一摞厚厚的文件,将她砸了个措不及防。

    虞晚震惊,她都这么有钱了谁这么过分给她安排工作?

    一抬头,对上老板那张冷面罗煞的脸,傅知尧声音冷漠:“这些文件限你下班前处理完,否则我就开除你!”

    虞晚瞪大眼。

    她生气了,将文件狠狠砸在地上。

    她有钱了,她才不干!

    彷佛听到她内心的声音,梦境拉长刺耳的红色警报,开始摇摇欲坠起来,虞晚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金山银山消失,怎么抓都抓不住,心痛到难以附加。

    但警铃声并未停止,不依不饶在虞晚耳旁回响。

    大魔王冷哼一声,声音彷佛经过山谷回荡,幽深绵长,一如既往的傲慢:“虞秘书,你是逃不出工作的

    五指山。”

    ……五指山……指山……山……

    虞晚猛地睁开眼,被噩梦惊醒的缘故,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耳边铃声仍旧在响,虞晚扭头,在枕头下摸到吵醒她美梦的万恶之源。

    是她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来电者:老板

    她真的生气了。

    明明之前老板都非常有原则地秉持下班时间不给她打电话,有急事就发消息的良好传统。

    为什么偏偏在今天,在不过六点半的时刻给她打电话吵醒她。

    所幸毛新灵昨天跟着领导去外地出差不在宿舍,否则她还要担心会不会吵到室友。

    她清清嗓子,坐起身接电话,声音些微沙哑:“老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哪个文件出了问题,我现在就可以改。”

    电话那边的傅知尧沉默了几秒,似是无可奈何,最终开口说道:“你今天应该有时间吧,过来帮我参加个运动会。”

    虞晚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听错了,“什么运动会?”

    傅知尧破罐子破摔重复:“我妹妹的亲子运动会。”

    虞晚:“……”

    她真的生气了!

    傅知尧大早上打电话吵醒她,就是为了让她去参加他妹妹的亲子运动会,他难道不知道打工人最讨厌的就是在周末的时候收到老板消息吗?更何况还是和她毫无关系的运动会!

    但虞晚也只敢在心底骂一骂,她试探开口:“老板,愚人节应该已经过了吧?”

    傅知尧给虞晚气笑了,看了眼面前目光如炬某个萝卜头:“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

    要不是周瞿洋昨晚值班熬了个通宵,他是绝对不会给虞晚打电话的。

    虞晚硬着头皮:“但是老板,您妹妹的亲子运动会,我去是不是不太好。”

    傅知尧啧了一声,懒得和她废话,直截了当:“加班工资三倍。”

    不到半秒,傅知尧听到电话那边虞晚格外正经的声音:“老板,我现在就起床,请问我们在哪里碰面?”

    傅知尧:“……”

    挂掉电话,傅知尧嗤了一声。

    财迷。

    收起手机,傅知尧看向面前五点半就跑到他公寓,在床上乱跳把他叫醒的某个小萝卜头,挑了下眉:“满意了?”

    萝卜头昂起下巴,哼了一声。

    “什么叫我满意不满意,分明我一周前就告诉过你学校要举办亲子运动会,你当时还答应我了,是你自己记性不好忘记的,我好心来提醒你,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说完,跑去厨房,熟练地告诉做饭阿姨自己要吃些什么。

    傅知尧:“……”

    另一边,虞晚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收拾好自己,打车前往老板住的豪宅。

    老板催得急,虞晚不敢乘坐地铁,痛心地选择昂贵的出行方式。

    傅知尧在海市的房产不止一处,最常住的是浣溪沙大平层,绝美江景房,距离虞晚工作的CBD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可谓是豪宅中的豪宅,一梯一户,安保人员全体二十四小时巡视,住进去的人非富即贵。

    不过在此之前,虞晚只知道老板住在浣溪沙,并不知道具体的楼栋和层数。

    虞晚控制不住小手,搜了搜浣溪沙的房价,不算复式的话,一套四百多平的房子价格超过九位数。

    虞晚:“……”

    她果断关闭手机,合眼休息。

    半小时后,虞晚抵达目的地,下了出租车,刚到大门,亭内保安就认出她,主动放行。

    “虞小姐,傅总打电话和我们说过,您进来后左转,第三栋大楼便是,大厅内前台工作人员会给您电梯卡,刷卡可以直达傅总住的十六层。”

    虞晚还以为会发生她在门口解释半天,保安依旧不让她进去的剧情,没想到老板早就安排好了。

    她点点头,“好的,谢谢你。”

    进入宽敞高挑的楼内,虞晚从面带微笑的前台小姐姐手中接过电梯卡。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要去老板家,她差点以为这里是什么奢华的高档酒店,谁能想到一个住宅内除了有保安还会有前台呢。

    电梯在十六层稳稳停下,出了电梯,中庭宽敞开阔,摆放着几株长相惹人喜爱的绿植。

    虞晚走到铁黑色门前,抬手敲了三下。

    片刻,咔嚓一声,门被打开。

    虞晚一时没看到人,偏头朝里看去,简单的黑白灰色调,和老板办公室很像,生活气息并不浓烈。

    忽然,一道清亮的童声从她脑袋下方传来。

    “你叫什么名字?”

    虞晚吓一跳,这才注意到面前站着的长发齐刘海小女孩,小女孩仰头看着她,半点也不怕人,一双眼珠明亮圆润,可爱中透露着古灵精怪。

    她再次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虞晚猜测,这位可能就是老板的妹妹。

    “你好,我叫虞晚。”

    小女孩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你好虞晚,我叫傅许安,许诺的许,平安的安,我今年七岁了。”

    虞晚礼尚往来,“虞美人的虞,夜晚的晚,我今年,……过完生日就二十三岁了。”

    她煞有介事地伸出小手,虞晚连忙抬手,两人友好地握了握。

    傅许安将虞晚请进屋,开始认真询问,虞晚都没来得及问面前的小女孩老板在哪儿。

    傅许安绕着虞晚走一圈,皱起小眉头,“我想拿奖杯,但你太瘦了,看起来力气也不大的样子,你能帮我拿到奖杯吗?”

    虞晚错愕两秒,认真回答她:“只是看起来而已,我觉得我力气挺大的,你有多重呢?”

    傅许安:“体重23千克,身高124厘米。”

    虞晚点头,“那我可以将你举起来。”

    “真的吗?”

    傅许安毫不客气,说话的同时张开双臂,虞晚愣了两秒,蹲下身,双手穿过傅许安胳膊,毫不费力就将傅许安举了起来。

    傅许安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下一秒整个人就腾空,像一只轻盈的鸟儿。

    傅许安笑起来,露出米粒般白的牙齿,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虞晚!你的力气真的好大呀!”

    虞晚被她的笑容感染,不自觉笑起来。

    傅知尧在这时从卧室里走出来,倚在墙壁上,姿态闲散,颇具威慑力地叫出小女孩的名字:“傅许安,你在干什么呢?”

    傅许安也不害怕,两条小短腿顺势夹住虞晚的腰,双手抱住虞晚的脖子,整个人如同树懒挂在虞晚身上。

    她气势汹汹反问傅知尧:“你才是在干什么,我和虞晚姐姐聊天聊得好好的,你在打扰我们!”

    傅知尧:“……”

    别以为他没听到,刚才这小萝卜头还直呼虞晚大名,现在就叫上虞晚姐姐了,真是个善变的小屁孩。

    虞晚被傅许安抱了个措不及防,听到傅许安一句话怼得老板哑口无言,忍不住感慨。

    果然一物降一物。

    大魔王老板也会面临血脉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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