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会帮我报仇的◎
4月8日,武汉解封。社会生活缓缓恢复,除却大型活动不允许开展,其他生活都在缓慢的步入正轨。
一得自由,杨泓就约了黄豪和东东去外面吃饭散步,只在家中待了数月,几人相见却觉有数年那么长。
几个少年沿着商业逛了一圈,发现大部分门店都关着,昔日繁华的商业街此刻冷清得可怕。
杨泓戴着口罩往家走,街道比过年期间有点人气。但疫情的可怕还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里,来往人群都戴着厚厚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杨泓见桥边卖的枇杷和樱桃新鲜,买了一点回去。
回到家,刘伯明稍弯腰避着抽油烟机做饭。杨泓放下水果,走过去抱住他的腰,把头轻轻靠在他肩头,说:“猜我是谁?”
刘伯明答道:“宝宝别闹我。”
杨泓笑着没放开他,窗外的树枝在春风中疯狂生长。
五月学校通知学生不用返校上课,杨泓只能继续待在家里上网课,曹惠在疫情不严重时终于回了河南,只回去后杨泓发现这两人不怎么在群里同频说话。尤其是秦东话更少了,曹惠则还是那副老样子,整天拉杨泓打游戏。
吴姨回了家里继续做饭,杨泓生活过得无聊又充实。
五月底疫情控制不少,刘伯明带杨泓去方琼名下的一个山庄吃饭散心。
吃饭地点在方琼的私人山庄里,秀丽的风景和清新空气抚平了杨泓被憋的心。可想像去年那样出去玩,是不可能了,全世界都在爆发疫情。
国外超十万人死亡,上百万感染,现在只有家里是最安全的。
吃饭时,方琼说:“大侄子驾照考了吗?”
杨泓答道:“还没有。”
方琼说:“现在全球都有疫情,哪儿也去不了。不如把驾照考了,这样等疫情结束就能自驾游了。”
自驾游,一个正常男性对天地景色都有征服欲望,杨泓自不例外。
为此一回家杨泓也不打游戏了,报了驾校每天就看科目一。
“这些题怎么反人类啊?”夜晚,杨泓趴在床上双腿交叠着晃,“为什么还有自行车考题?”
“省内考题,”刘伯明探头过来看,说:“你们现在考驾照还有这个?”
被科目一考题折磨的杨泓生无可恋地点头,刘伯明摸摸他的头,说:“博学多广,将来上路不容易出事。”
话是这样说,只是将近两千道题让杨泓看得心累,就算开了vip刷题他也做了有一个星期打满学时才去考了科目一。
疫情稳定,刘伯明工作越来越忙,考完期末考的杨泓过了科目一就整天练车练车。
可练车也痛苦,六月底的成州又热,上午杨少爷睡不醒,下午又嫌热。哪怕开了超级vvvvvip的空调车,被太阳直射的痛苦也让杨泓一度想逃避。
七月初,蝉鸣不绝,绿树成荫。科二考场外的街边,杨泓找到躺在车里乘凉的刘伯明。
平躺在副驾上的刘伯明只穿了件灰色背心和黑色短裤,交叠的长腿放在挡风玻璃前,一手垫在脑后,一手举着手机看,俨然一副慵懒恣意模样。
“过了吗?”刘伯明俊朗深邃的眉眼从手机边缘抬起,说道。
杨泓颓废地摇了摇头,刘伯明坐起,宽慰道:“没事,还有八次机会。哥当年科二都考了好几次呢。”
一想起冰冷的机械音,杨泓就紧张心烦,淡淡地“嗯”了声。
教练是一对一的,杨泓半坡起步熄了火,教练就把车窗降下看了会儿外面,最后侧过头来,轻声道:“小杨,你不要紧张,溜车是你离合松快了。离合松到感觉车子在抖时就松刹车,诶!刹车一松这个车子就走了。”
杨泓面如死灰,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会砸这个教练的金字招牌,慢慢一松刹车,车子后溜了。
教练赶紧踩了刹车,心有余悸道:“一次失败没什么,加油,教练看好你下次。”
杨泓把车开回原地,出去时见穿着衬衫西裤的刘伯明在跟驾校负责人抽烟。
“小伙子练得怎么样?”负责人笑道。
“还行吧。”杨泓满脑子都是溜车的后挫感,整个人蔫蔫的。
“手动挡这个半坡起步有点技巧在,”负责人说,“要是着急,可以转自动挡,没有悲欢离合。”
杨泓笑笑还是拒绝。
回家路上,刘伯明说:“要不转成自动挡?”
杨泓面无表情道:“不!别人都能考过,我为什么不能?我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科目二会难到我这个大学生?!”
“对!”刘伯明激情道,“哥相信你,多练练就好。”
被强迫打鸡血的杨泓每天就在练车和想死之间徘徊,以致后面卢胜安来家里看他时,都惊讶地不行,说:“你怎么黑这么多?”
杨泓抽着烟生无可恋道:“练车练的。”
卢胜安:“所以我准备下学期去练车,天气凉还舒服。”
杨泓打开游戏本电脑,随后又坐在全家桶面前,说:“早知道我也天凉去了,不过你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下。”
卢胜安点开杨泓的笔记本,说道:“我爸妈带我妹来看身高所以我跟着,不然我都不想出门。”
杨泓说:“你爸妈离婚后感情还挺好,看来疫情你爸被封在你家里你们感情增进不少。”
卢胜安淡淡道:“所以他们复婚了。”
杨泓:“……”
卢胜安来成州玩,杨泓懒得去练车,整天在家跟他一起约打游戏。
“少打游戏,”夜晚刘伯明坐在电脑前说,“去图书馆借点书预习好下学期课程也好。”
“都放假了,你还啰嗦,”杨泓操作着英雄,“你这样说还不如陪我打两把,我们好久没玩了。”
“公司事情多,我没时间。”刘伯明按着键盘。
“怎么了?今天周六你都忙,不能陪我玩玩?”杨泓拿着手机,视线还没看清刘伯明电脑屏幕的图片他就关上电脑,轻吁一口气说:“其实还好,来吧,陪少爷你玩两把。”
杨泓拉刘伯明进娱乐房间,惊讶道:“你什么时候上的王者?之前你还不只是个铂金吗?”
刘伯明气定神闲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杨泓嘴角嘴角抽搐,原来是花钱找人打的。
虚拟的游戏世界里面,会有人根据他们的情侣标识做出针对。
被打爆的杨泓气得要死,经常指使玩亚瑟的刘伯明从上路跑到下路来保护自己,以致对面的情侣射辅看不下去,每当打死那个跑不快的亚瑟时。
对面都会对杨泓作出问话:【打不过就叫你男朋友来?菜就多练。】
每次杨泓看到这种确认两人关系的话就高兴得不行,只要沉浸在游戏世界里面,所有的烦恼都能抛开,他和刘伯明也将会是人人喊打的一对腻歪情侣。
叮当猫:【嘤嘤嘤,你们等着,我老公会帮我报仇的。】
刘伯明看到这话,差点喷出一口老血,顶着张被气红的脸喝道:“小泓你说什么呢!这个称呼是这样用的吗?我可是你哥!”
杨泓被他这羞愤模样逗得哈哈大笑,竖了个中指,叫嚷道:“快帮我报仇啊!我又被越塔了,你玩什么亚瑟啊?一天天玩的英雄丑死了!”
刘伯明郁闷地拿起手机,追着对面后羿杀,但奈何技术不好被对方射辅打死在塔下,对方施以回城嘲讽。
夫夫双双死塔下。
杨泓:“……”
刘伯明应是烦了,摸来烟盒点烟抽上,杨泓说:“给我一根。”
刘伯明递去香烟,杨泓低头衔上。
他嘴衔烟嘴时,白皙的脖颈随着动作被拉得修长,灯光托着他的脖颈与赤|裸脊背在空气中滑带出一个优美弧度。
灯下的俊美少年抬起宛如水墨凝成的双瞳,刘伯明碰上这眼神,眸光微动,慌不择路地点燃打火机。他把跳动火苗敬到杨泓面前,顺便还以手为弧给他温润唇上的烟做了一个挡风动作。
杨泓食中二指夹着烟,绅士道:“你这套动作挺行云流水的,跟谁练的?”
“你猜,”刘伯明歪了点身体靠在沙发扶手上,说:“游戏开了,安琪拉快走位。”
杨泓:“……”
“小明你怎么玩妲己?”
“我控一下,你控一下。弄死他们。”
“……”
七月中旬,夏日热浪驱散了疫情的阴霾。杨泓二战科目二擦边过线,爬在树上用望远镜看弟弟考试的刘伯明一看他过了高兴得不行一个没坐稳从树上掉下来被巡逻保安当嫌疑分子叉住,为此杨泓一出考场还得去保安室领刘总。
然转头刘总就和方琼立即大摆宴席庆贺。
杨泓坐在包间里看着又在瞎聊的两人嘴角微微抽搐,考过个科目二至于吗?等拿到驾照,你俩不得全球发射烟花庆祝?
比起科目二,杨泓的科目三倒很是顺利,练了几天就去考试。考科三时刘伯明和教练紧张得不行,教练开着车在后面守着,刘伯明坐在副驾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杨泓的主驾驶。
当看到杨泓第一把挂在超车没等五秒时,刘伯明冷冷地看着教练,教练抓着头发低头喃喃道:“我教了他的啊,要等五秒。”
后座的袁叔喊道:“刘总,少爷又补考了!”
刘伯明做了个噤声动作,袁叔目测了下宝马和考试车的七百米距离,心想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他不懂。
经过刘伯明一路辅导和保驾护航,杨泓拿到驾照不过八月中。驾照一到手,杨泓同学就开着刘伯明的宝马上路试车。
“为什么要先开我的宝马?”刘大爷一手抓着头顶扶手,一手放在中控台下面。
“把我的S6撞了,我会心疼的,”杨泓认真道。
刘伯明:“……”
“宝马你就不心疼了?它可一直陪你上下学,”刘伯明说着就调整了下坐姿,抓着扶手亲和道:“小泓,刹车轻踩就好,踩重了容易……”
话还没说完,红绿灯闪动,刘伯明被猛踩刹车的后挫力颠了下。
“我知道了!”杨泓极其嫌弃地看了眼刘伯明,叫嚷道:“刘伯明,你至于这样怕死吗?为什么要死死抓着扶手?你不信任我?”
夏日车内开着空调,可刘伯明觉得这天气还是很热,他松了头顶扶手,温和笑道:“宝宝,哥哥怎么会不信任你呢?”
杨泓冷眼看着刘伯明,冷哼一声继续起步。
一个小时的练车时间里,刘伯明听杨泓骂了七十二辆车、十二个电瓶车、七个三轮车、两个横穿马路的行人。最后要进市区时,刘伯明为了杨泓和自己的人身安全,强势地拿回了宝马驾驶权。
杨泓还沉浸在开车的喜悦里,兴奋道:“小明,你说我刚刚甩的那个尾帅不帅?”
刘伯明道:“很帅,但开车心态一定要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要……”
后面的话杨泓没听清,一心沉浸在接下来开S6的喜悦里。
疫情余威还在,开学在即,杨泓只得每天晚上跟阿布出去开车玩两圈,可开久了发现车也没什么好开的,倒是黄豪喜欢的不行一直想让杨泓把车借他玩玩。杨泓同学虽然玩心大,但这借车的事还是知道危险,是连连拒绝,毕竟他想把S6开到大学里面去拉风一把。
刘伯明给杨泓收拾着东西,说:“你们大学人多,开车过去很危险,等你车技娴熟一点我再让袁叔给你开过去。”
杨泓在床上滚来滚去,说:“让我开嘛!我会小心的,我出去玩要开车。”
刘伯明强势拒绝道:“不行,要是想出去玩西工新苑车库还停了一辆,你开那辆。”
杨泓叫嚷道:“我不想开比亚迪!”
刘伯明:“……”
近两年的缓和相处让刘伯明对杨泓的上手打十分随意,那是一巴掌拍在杨泓挺翘圆润的屁股上,说:“下学期开,车技不好拿比亚迪多练练。”
杨泓捂着屁股不高兴,踹了几脚刘伯明,刘伯明也乖乖站着任由杨泓踹。
高铁驶入西安,西工新苑的房子已有阿姨上门打扫过,干净整洁。杨泓看着不远处的大学校园,忽生一股惆怅,他又要和刘伯明分开了。
回望前面八个月的日夜相伴就像是一场梦,刘伯明说:“小泓晚上吃什么?我点外卖。”
杨泓倚在窗边,说道:“都行,随便吧。”
刘伯明走过来,笑道:“怎么了?”
杨泓看着刘伯明英俊的笑容,陡然间生出想吻他的冲动,可身份的禁忌和未说开的感情还是让他忍住,勉强笑道:“哥我舍不得你。”
刘伯明轻叹一气,抱住杨泓,轻声道:“哥也舍不得你,以后不管你去哪儿哥都会在家里等你。”
那一刻杨泓想刘伯明是不是也爱他,只是心里不知道不敢说。他紧紧回抱刘伯明,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熟悉气息萦绕在杨泓鼻间,恍惚地让他跌入一场不肯醒来的旖旎梦境
他收紧力气,企图用这个动作将刘伯明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第32章
◎颠得身上人压不住哭◎
大二课程比大一多,因为疫情原因,学校实施封闭式管理,无理由不得外出。
二十岁的杨泓抱着一摞书跟曹惠吐槽暑假的痛苦,然看对方神情蔫蔫,不解地问:“你怎么了?打游戏你都好好的,怎么一开学你就愁眉苦脸的,是不是秦东欺负你了?”
曹惠翻着这学期的新书,露在口罩外的大眼睛眨了两下,说:“他能把我欺负了?我就是一想到我大一的暑假出国游被迫泡汤心里就不舒服。”
在仔细了解过后,杨泓才发现曹惠的经济条件是全宿舍除了拼哥的他以外最好的,从小就各种出国游。要不是高考失利,杨泓想自己也不会在这里碰见他。
“没事的,”杨泓宽慰道,“等疫情结束了就好。”
曹惠牵了牵嘴角,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宿舍门口。
内里传来西加和高振辙的声音,杨泓推门进去,见秦东不在,说:“马上要开班会了,老秦还不来?”
玩电脑的胖子转过来,说:“老秦说他家里的谷子没收完,要后天才坐火车来。”
杨泓一愣,山东潍坊到西安,火车……
屁股都得坐痛吧。
曹惠低声道:“他家住在鸟不拉屎的山里,厕所还是旱的,能来这么快就有鬼了。”
杨泓:“那你还去他家里玩。”
曹惠羞愤道:“年少无知去的。”
杨泓总觉曹惠和秦东有事,只因开学后秦东虽然还是围着曹惠转,但曹惠明显不想搭理他。就连晚上澡堂洗澡,都不让秦东进隔间。
杨泓给身上搓泡泡时,说道:“你到底跟他怎么了?老秦可是我们这层楼出了名的三好男人,你干嘛这么伤人家心,小惠你太过分了。”
曹惠抹了把头发上的水,说:“哪儿有?我只是觉得我和老秦合不来,他太笨了。”
杨泓:“……”
他对这个回答保持怀疑,但接踵而来的大二生活冲淡了他的怀疑。
疫情没结束又因开学而各地持续又呈上升,大学生不能出校园门,杨泓同学只好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着。这样的日子一旦过久了,他就又无比想念暑假在外面练车的自由日子。
大学生们都闷在校园里,不少情侣在小树林里散步悠闲,才打完球的西加喝完一瓶水,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说:“你看,我女神她们寝室里的这个女孩挺喜欢你,要不明天上完课我们去食堂吃个饭见见?”
一场酣畅淋漓的球类运动让杨泓发根都湿了,湿发垂下遮住如画般的星目,他推开西加手机,说道:“不想谈恋爱,谢谢你女神和她室友喜欢。”
西加收起手机揽过杨泓肩膀,奇道:“为什么啊?去年你演完话剧有好多人表白你,结果你一个都不喜欢,现在我主动给你撮合你也不爱。朋友,你咋回事?”
论综合身高外貌水平,杨泓只能在宿舍里排前三。可论长相的精致度,说杨泓是他们这栋楼最好看的也不为过。眉眼如画,肌肤白皙,五官立体柔和,外加说话诙谐幽默,杨泓不论是在社团还是系里都很受欢迎。
只是恋爱,杨泓也收到过表白,不论男女。
但所有人都差那么点东西,差一点令他可依靠的感觉。杨泓有时候会胡思乱想是不是他恋爱了,刘伯明也会恋爱,可他工作那么忙,真谈个恋爱估计没两天又要吹。
初秋的树荫路下,杨泓接受着西加的恋爱指南,转个弯入了主道就见前方洗完澡的曹惠吃着冰淇淋又在揍可怜的出气筒秦东。
杨泓看了会儿,拿出手机翻刘伯明,两人上条消息还是中午刘伯明问他吃的什么。
月挂斜空,中秋即来,杨泓守着心里的孤独数着日子期待和刘伯明的见面。
20年的中秋和国庆一起,放八天。
被学校折磨许久的杨泓好不容易熬到国庆放假可以跟刘伯明见面,却在临上高铁前得知刘伯明得去广州出差,要4号才回来。
出差的事谁也说不准,杨泓气也没办法,翻书包见EDA和机电一体的书忘了带,只好让司机掉头回学校。
国庆小长假,除却部分晚上有课的学生预备着次日回家,其余人都拖着行李箱早早离开。
静而冷清的长廊里,杨泓将钥匙对准宿舍门孔要插进去时,忽然听见从不知何处传来一奇怪的声音。
杨泓还没听清这声音就已消散,他只当是幻听,把钥匙插进锁孔扣住把手转动锁芯,推开吱呀响的宿舍大门。
当门被推开那一瞬,急促的喘息和呻|吟在耳边放大渐远。
若说世界上有什么最尴尬的事,莫过于撞见情侣恩爱,而杨泓就是那个最悲催最尴尬的人。
只见右侧的中间床位上,裸着雪白肌肤的曹惠神态迷离,瘦削的肩膀不住战栗。倚靠在床头被子上的秦东则跟曹惠的双手在胸前相扣,给他一个支撑点,结实的腰腹肌肉用力,颠得身上人压不住哭。
杨泓:“!!!”
堪比限制级电影的画面直冲杨泓视线,他大叫一声惊得曹惠与他对视。两人对视,曹惠本就红的脸瞬间熟成草莓色,他啊地羞恼大叫一声软了力气趴在秦东身上,秦东震惊地转头与杨泓对视。
杨泓就在短短两秒间,见证了限制片场面和跟主角的对视。他猛地关上宿舍门,跟曹惠发消息说等会儿进来,又回头看确认对面两个宿舍没人才放心。
十分钟后,杨泓再次推开宿舍门,宿舍里没有限制场面。
曹惠一张娃娃脸还是那么红,就连双眼都带着明显红肿,灰色长裤和白色短袖令他修长的身型仿佛一株白玉兰。
曹惠给杨泓递了根软中华,杨泓接了掏出打火机点上,又看了眼站在曹惠身后的秦东。
考太极都在地里干活的秦东皮肤是古铜色,剑眉星目捎带凶气,深绿色的立领polo衫裹着他的健壮肌肉,他黑色短裤下的九块九拖鞋向前踏一步严肃道:“杨泓,你要是觉得这事不好,我会搬出去,但你能不能不要跟其他人说,小惠他只是被我带坏了。”
杨泓抬眸看了看两个鼻孔冒白烟的曹惠和严肃正经的秦东,忽地哈哈大笑:“老秦你有病啊?!我跟谁说?倒是你们有事居然不跟我说,什么时候搞一起的?特么的,你们不会经常在宿舍这样搞吧?难怪曹小惠你冬天还要跟老秦挤一张床,你俩太罪恶了!”
曹惠踩了烟上来对着杨泓就是一拳,喝道:“谁想在宿舍搞?老子有的是钱肯定去外面搞啊,今天是意外,以前没有过。”
杨泓吐了烟圈,撇了撇嘴,说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们藏很深啊。”
曹惠说:“去年元旦吧。”
杨泓叫嚷道:“去年!难怪你后面吵架还去老秦家里玩。”
秦东道:“你可以不跟别人说吗?我们没有其他病,也不会影响你们,以后也不在宿舍这样。”
杨泓:“……”
“我跟谁说?”他实在不知道曹惠喜欢木讷的秦东什么,踩了烟道:“同性恋就同性恋呗,又不犯法。”
紧接着又自嘲道:“反正我也是。”
曹惠跟秦东使了个眼神,笑道:“我就说杨泓肯定是。”
杨泓:“……”
“你们怎么知道的?”
“或许这就是同性相吸,”曹惠耸了耸肩,优雅道:“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了,除了隐藏的双性恋,单纯的同性恋很好分辨。”
杨泓一头雾水,难道他看上去很明显,那为什么他看不出曹惠和秦东的基情。
经过这么一香艳事件,杨泓发现他悲催地错过了高铁,但转念一想错过就错过吧,反正家里也没刘伯明。
曹惠道:“杨泓你国庆不是回家吗?这么又回来了?”
杨泓解释了家里没人自己不想回去的话,还问曹惠要不要去西工新苑住两人好一起打打游戏。
但曹惠惋惜道:“不行,我明天得跟老秦回家。”
杨泓郁闷地啊了一声,说:“那我回西工新苑看书吧。”
曹惠打开手机看票,期待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老秦家玩?他们那个小山沟风景不错,现在还有高铁票。”
杨泓看向秦东,秦东笑道:“杨泓你要来我肯定欢迎,但我回家得掰玉米,可能没空陪你们。”
曹惠“切”了声,说道:“谁要你陪了,我和杨泓会互相陪伴的。”
许是压在心里太久的取向和爱情无处诉说,以致杨泓发现曹惠他们和自己一样时,心里别提多高兴,订好高铁票跟刘伯明说了自己去向,翌日就欢欢喜喜地跟两人坐上了去青州的高铁。
杨泓票买得晚没跟曹惠两人一节车厢,虽然有些孤单,但当高铁穿入鲁中,大片平原在眼前展现,金黄的玉米地分割着天地之间的百姓。
飞鸟掠过,金阳朗照万方。
无数劳动人民穿梭在不见尽头的田间,收获金秋果实。
秦东家实在远,杨泓先是坐了三个多小时高铁在济南换乘,随后坐三个小时在青州下车,下高铁后他又了坐近两个小时大巴才到了秦东老家镇上。
秦东家在临朐县最南端,地处沂山西麓、弥河源头的一个朴实小镇。
彼时已是下午近七点多,三人站在街边吃着朝天锅等秦东父亲来接。
杨泓身心疲惫,一看旁边的曹惠亦是疲累非常,朝提着两人行李的秦东说:“老秦,你怎么填这么远的大学?回家好麻烦。”
秦东道:“不麻烦,我一个人的话就坐火车到潍坊,然后坐大巴到这里就好。”
杨泓:“……”
曹惠神经质地哼了声,说:“老秦潍坊铁腚,别说十六个小时的火车,五十个小时的火车他都坐过。”
秦东:“……”
很快,朴实又热情的秦东父亲开着三轮车接到了三人。
秋月挂于朗空光照大地,平坦广阔的乡村大道上。秦东和秦爸在驾驶座上说话,杨泓和曹惠坐在三轮车后面看着两侧树木倒退。
呼啸风里,三轮车左摇右晃的。
曹惠头靠在杨泓肩上,低声道:“老秦家环境不太好,你别嫌弃。”
杨泓笑道:“你这个郑州少爷都不嫌弃他,我还嫌弃什么?说实话小惠,我老家也在山沟里,小时候我哥还要去打猪草。”
曹惠道:“什么是打猪草?”
杨泓答道:“方言,就是去割猪吃的草。”
曹惠“哦”了声,杨泓笑道:“你这是在维护老秦吗?之前还不理人家,啧啧啧。”
曹惠给了杨泓一拳,说:“谁让他笨。”
杨泓笑了笑,裤兜里手机震动,他拿起一看是刘伯明的消息和一万转账。
【去同学家热情点,记得买些礼物。哥工作忙完就去找你。】
曹惠道:“你哥还挺好的。”
杨泓点点头拒绝了刘伯明来找他的话,他想跟刘伯明分开,或许分开久了他就能忘记喜欢刘伯明的感觉。
“所以我很爱他。”
曹惠愣了瞬,过得许久才说:“他爱你吗?”
杨泓迷茫了,沉吟道:“弟弟的话是,其他我不知道。”
秦家院里堆着玉米棒子,秦爸秦妈都是朴实热情的人,一见到杨泓和曹惠就拉着手说来了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秦东还有一个高中弟弟和初中妹妹,两孩子较为腼腆。
饭食很丰盛,吃饭时秦爸秦妈用生涩的普通话跟两人交流,这让许久没有感受到父母关怀的杨泓打心眼里喜欢他们。
吃完饭秦家院里点着大灯,秦东一家人剥玉米壳,杨泓和曹惠不好意思休息,就坐下和他们一起。
杨泓小时候做过农活,剥玉米棒的外壳很顺手,一分钟好几个,看得秦妈直呼慢点别累着。而打小在城市长大的曹惠对这个无从下手,剥起来很慢,温柔的秦妈就说还是曹惠心细,几口人里就他剥的玉米最干净。
久违的和蔼家庭氛围在这四方院里升起,已快记不清母亲声音的杨泓抬头眨了两下眼睛憋回泪水。
玉米还没熟完,现在院里的只有一点,七个人不过一小时就剥完。剥完玉米壳,杨泓总觉身上有股毛刺感,待他洗完澡进秦东卧房看曹惠已经睡着了。
秦东道:“你和小惠睡这儿,我跟我弟睡,你们有事喊我。”
杨泓笑道:“谢谢招待了秦哥。”
秦东笑笑,说:“是我招待不周,明天你和小惠到处逛逛很不错的,村里风景不错。”
杨泓点头。
然说是逛,也就是开着秦爸的老头乐从村东头开到村西头,宽阔的乡村道路上,一辆辆载着玉米的三轮车从两人身边经过。
杨泓开着老头乐,朝后面的曹惠说:“老秦人还挺不错,他家厕所也不是旱厕啊。”
曹惠道:“他暑假去搬砖赚钱修的,不然那旱厕我都下不去脚。”他探了小半个身子到前面,说:“他家不知道吃的什么,我跟你说上半年那天稍微热就有蛆。”他食指和拇指比着一个长度,认真道:“那蛆有这么大。这么大你知道吗?比我妈养的狗还肥!”
杨泓瞥了眼,悠然道:“我知道,我老家以前的茅坑里也有。”他拐了个弯上小道回秦家,说:“小惠,你父母知道你的事吗?”
曹惠说:“不知道。我爸别看他是老师,但他的思想非常封建和顽固,我妈又是个女强人,过年时我跟他们吵架就是因为我想打探他们意思,结果被我爸骂。”
杨泓开着老头乐进了院子,见秦妈和秦妹妹正在从三轮车上把玉米蛇皮袋扔下来,杨泓和曹惠赶忙帮两人弄下车。
来人家家里做客,杨泓看主家妇女都上了地里活,自也不好意思玩了,当即和曹惠全副武装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去了玉米地。
天虽阴着,可玉米地里仍热的要命,更别说那已熟得劈里啪啦响的玉米叶子又刺挠人,杨泓戴着口罩、草帽站在比他还高的玉米地里掰玉米。
四周不见人,只能听见周围的说话声和玉米叶子摇动声。
一片声响中,穿着秦东旧衣服的曹惠走过来,撤下口罩,气喘吁吁地说:“老秦说他家有十几亩玉米棒子地,特么的怎么那么多?!我有点后悔跟他来这个小山村了。”说着他就掰下一个玉米棒子,气冲冲地剥皮,用河南话说:“爱上一匹家里有无数玉米地的野马,俺该怎么办?!老子这辈子都没做过农活!”
穿着玫红色的罩衣秦东扛着一个蛇皮口袋过来,愧疚道:“宝宝,你和杨泓回去休息吧,我很快就干完,干完我们去县城坐摩天轮。”
杨泓:“……”
曹惠说:“老秦你说啥呢,我们可是最佳夫妻组合,没事我能帮你们。”
他揪住一个蛇皮口袋领往肩后一甩,想像高大威猛的秦东一样扛在肩上。奈何蛇皮口袋里的玉米太重,曹惠又少干农活一个重心不稳就被那蛇皮口袋带砸在铺满玉米杆子的地上。
顿时玉米地里爆笑声四起,杨泓扶着玉米秆笑得肚子发疼。秦东放下蛇皮口袋,扶起曹惠说:“宝宝你没事吧?”
曹惠在地上来回翻滚,叫嚷道:“啊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做农活辛苦可帮着热情好客一口一个小杨的秦家父母,杨泓心里也快乐。
白天七个人下地干活,秦东一家卖力得很,杨泓和曹惠帮他们收袋子、搬东西,晚上坐在院里七人剥玉米壳。
如此两天这玉米地还没干完,这天上午中场休息时,杨泓和曹惠坐在玉米杆地中间背靠着背歇气,秦东跟驴似的不停掰玉米、搬玉米,看得杨泓心累。
杨泓手机响了,他接起一看,是阿布。
阿布看到带着红色的草帽,一脸红汗的杨泓,惊讶道:“你怎么累成这样?”
杨泓灵机一动,说:“我在体验特色农家乐,阿布你要来吗?”
阿布挑了挑眉,说道:“你在邀请哥哥吗?”
杨泓和曹惠对视一眼,笑着回道:“是啊哥哥。”
当阿布地铁转高铁转大巴车转摩托车一路从北京狂奔到秦家玉米地时,他愣了须臾,摘下墨镜说:“这就是你说的特色农家乐?”
杨泓站在遮天的玉米地里,甩着一个玉米棒,潇洒笑道:“对啊,我同学祖传的。”
秦东说:“杨泓我家快干完了,你和你朋友去玩吧。”
杨泓却道:“你家十几亩哪有这么快,没事老秦我帮你。阿布你等我会儿,等我干完了就去县城吃饭。”
阿布缓缓道:“那我要是干完了他家地剩下时间你能不能跟我去玩?”
杨泓想了想,说:“可以啊。”
阿布放下袖子,长腿跨进玉米地,说:“那我帮你。”
杨泓:“……”
要说浑身都有干劲的秦东是驴,那身高一八九的阿布就是个上了无限风火轮发动机的机器驴。
阿布跟龙卷风扫荡飞机场一般从地这头掰到地那头,所到之处无玉米生还,看得两人无比震惊。
曹惠惊讶道:“这兄弟真有劲,好厉害啊,我看老秦家的地很快就能干完。”
经过两人身边的秦东看了眼阿布没说话,只默默投身玉米地继续挥汗如雨。
杨泓看了眼手机,里面刘伯明人机似的对话让他烦躁,他有一刻甚至在幻想,幻想刘伯明能出现在这玉米地里。拿出小时候打猪草的速度告诉这两头驴,他刘伯明才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
阿布的速度惊到了秦家父母,老两口还以为阿布是什么新型收割玉米机器人。
白天的大量运动让阿布晚上吃了半个电饭煲的饭,而另一半是秦东吃的,秦妈说:“还好家里有两个电饭煲,不然还不够吃。孩子啊,你吃饱了吗?”
阿布捧着电饭煲道:“我吃饱了阿姨,谢谢。”
秦东给阿布递了包烟,说:“是我们该谢谢你。兄弟谢了,今天麻烦你了。”
阿布摆手道:“不麻烦,你是杨泓朋友那就是我朋友。”
阿布一来,晚上七人剥玉米就又多了声音,阿布性格开朗干活也快,几句话就逗得秦家父母哈哈大笑。
秦妈收拾出个房间给,曹惠和秦东一起睡。杨泓跟阿布一起,他吹完头发进屋,见洗漱完的阿布穿着内裤躺在床上愣神,不好意思道:“阿布,你还好吗?”
阿布手脚摊开,朝杨泓招了招手,笑道:“有点累,你过来我抱会儿就好了。”
杨泓:“……”
“今天麻烦你了,”杨泓走到床边坐下,说,“明天我们就走,你想去哪儿玩。”
“没事的,他家地快弄完了,百姓劳苦我帮他们做完吧。”阿布握住杨泓的手,声音放得格外轻柔:“他是你朋友,那我帮他是应该的。”
阿布手上茧很厚,粗糙的掌心肌肤摩擦着杨泓皮肤时,带起一阵刺痒。杨泓注视着被白炽灯照映的阿布,见他脸上有道细微的玉米叶子划痕,满怀歉意地说:“谢谢你阿布。”
阿布长臂一拦,将杨泓带入床上,说:“千万别谢我,你要是这样我可就有压力了,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骂我是菜鸡的话。”
杨泓笑道:“那是打游戏,现在没有了。”
阿布抓来手机,晃了晃,说:“要打两把吗?我最近练了个马超,可厉害了。”
掰了一天玉米的杨泓虽然累,可也不好拒绝阿布,两人躺在床上开始玩游戏。
有了阿布在,秦家玉米收起来很是迅速,毕竟清晨天还没亮,杨泓起来撒尿发现秦东和阿布已经下地去了。
曹惠说:“这驴你在哪儿找的?怎么能干。”
杨泓用帽子扇着风,答道:“什么驴!这是我朋友。”
两人坐在玉米地里捆玉米杆,曹惠道:“这布大哥又帅又有型,还那么有钱,你不如跟他试试?”
杨泓道:“跟他?算了吧,人家又不喜欢男的。”
曹惠拿着片玉米叶子,为杨泓指点迷津:“杨泓,你是傻逼吗?”
杨泓竖了个中指,曹惠无视,又道:“阿布是同性恋,我看出来了,而且他喜欢你。”
杨泓:“……”
他双手比中指,曹惠打开杨泓的手势,说:“你没看出来?”
杨泓道:“你哪儿看出来的?你不要用你的有色眼镜看人。”
“大哥拜托,”曹惠情真意切道,“他从北京到这山沟沟里来给老秦掰玉米,一个累字都没提过,跟驴似的干几天,他不是喜欢你想给你孔雀开屏的表现一下难不成是喜欢老秦?”
杨泓邪恶道:“万一呢。”
曹惠:“滚!”
两人捆玉米秆没秦东厉害,只见他几下捆好搬上三轮车。
曹惠拍着手道:“哇!老秦你好帅,太厉害了,你就是临朐第一好男人。”
杨泓也欢快道:“老秦你简直是我偶像。”
秦东嘴角笑还没压下,阿布就肩扛一袋玉米棒子,臂下夹了一袋玉米棒子潇洒地过来。
两袋玉米棒子往三轮车上一放,三轮车明显地震了两下,杨泓撞了下曹惠,于是两人继续捧哏。
已被玉米棒子折磨好几天的两人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干,干完去县城玩!
这人一得夸奖就浑身是劲,尤其是在暗自较量地秦某和布某。
玉米地成了他们的舞台,杨泓和曹惠带着秦妹妹捆玉米杆,捆得正欢时,路边有人喊:“曹惠!”
捆玉米秆的曹惠顿了下,杨泓道:“你怎么了?”
紧接着,有两个衣着大气得体的夫妻从秦爸的三轮车上跳下来,杨泓一眼就认出这是曹惠父母,心想我的娘呀,双方父母怎么在玉米地里会面了。
曹爸把曹惠拉至身前,打量完他浑身的玉米叶子和草帽后,呵斥道:“曹惠,你在做什么?”
曹惠讪道:“我在捆玉米秆,爸你要试试吗?”
曹爸:“……”
曹妈提着LV包,精致完美的妆容将这玉米地环视一番,蹙着细眉道:“国庆不回家就是来这儿玩了?这儿有什么好玩的?”
秦家父母过来跟曹惠爸妈打招呼,曹妈捂着鼻子淡淡地应了,曹爸双手后背,礼貌笑道:“老乡你们今年这玉米看上去收成不错啊。”
秦家父母笑得朴实,两家父母扯了两句后,秦东也来了。
曹妈不怎么理秦东,曹爸随便地跟秦东说了两句,随即道:“好了儿子。不要在人家地里玩了,跟爸爸妈妈离开。”
曹惠玩着跟玉米棒子,说:“可我室友家的玉米还没收完,我不走。”
阿布这时溜到杨泓身后,杨泓差点被吓了一跳。
阿布道:“这是在做什么?”
杨泓低声道:“两家父母会面。”
阿布道:“太可怕,这就是恋爱吗?还好我爸妈不凶,以后肯定不凶你。”
杨泓奇道:“你爸妈凶不凶跟我有什么关系?”
阿布笑笑。
曹家父母想带曹惠去青岛看亲戚,但曹惠不走并说秦东家玉米还没掰完,就算要走也得把秦家玉米掰完。
曹家父母许是溺爱也许是无计可施,曹妈轻叹一声放下LV包,曹爸脱下西装外套,夫妻俩给秦家掰玉米。
杨泓被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曹惠合起他的下巴,憋笑道:“要是他们知道我和秦东的关系,你说怎么样?”
杨泓道:“那我想这片玉米地应该会被炸平。”
曹惠哈哈地笑,曹妈在玉米地里抓狂:“曹惠你还笑!你妈我这辈子没有做过农活,都是因为你,老娘回去才收拾你。”
曹惠说:“妈!这是丰富的走基层下乡实验,你体验一下嘛。”
曹家父母迫切地想带曹惠离开,为此不到下午六点,秦家的玉米地历经好几天总算掰完。一弄完,曹家父母就强势地带走了曹惠,奔驰在小山村的道路上扬长而去,尘烟尽头秦东看了许久才转身回了院子。
杨泓见闷不吭声剥玉米的秦东,宽慰道:“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们很快就能再见的。”
秦东点了点头,杨泓看出秦东很低落,可不好说什么就和阿布陪着他静静地剥玉米。
巨大的家境鸿沟摆在两人面前,山沟里刨食的秦东想追上郑州少爷曹惠,家境是一方面,双方父母的同意又是另一方面。
吃完晚饭,杨泓也和热情的秦家父母告别跟阿布去山东各地玩了两天。
坐飞机回西安的空中,杨泓翻着手机,国庆期间刘伯明消息还是和以前一样少而正经。哪怕杨泓和他说阿布来潍坊找他,刘伯明也只说希望两人玩得开心,没钱就问自己要。
杨泓在想是不是两人一月多不见,刘伯明对自己的感情消失了?还是说刘伯明谈恋爱了?
刘伯明三十岁了,他谈恋爱是绝对正常而且是相当晚的了。
杨泓看了眼身边俊朗的阿布,安慰自己刘伯明谈吧忙吧,或许自己不联系他,两人联系少,他心里的爱情就能淡下来。
而刘伯明也能回归自己的人生。
回到西安是八号中午,杨泓实在对陪自己掰玉米、走山东游玩的阿布不好意思,就邀请他去家里坐坐。
等电梯时,阿布捏了下杨泓的脸颊,说:“小泓。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在秦家玉米地忙了好几天的杨泓晒黑了点,他蹙着长眉不解时,活像只歪着头思考的猫。
阿布见他这样,不由笑道:“你有男朋友吗?”
电梯来了,两人进去,杨泓答道:“没有。”
紧接着他愣了瞬,看向阿布。阿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苍劲的头发,说道:“我也没有。”
电梯里两人陷入沉默,杨泓的心第一次在刘伯明外的男人面前跳快。电梯到了,杨泓落荒的出了电梯,指纹贴在锁上时,阿布追了上来。
男人高大的身躯覆压在杨泓身上,杨泓感受到自己背脊贴着阿布炽热的胸膛。两人贴得很近,近到他能感觉阿布呼吸扫在自己耳边,带起丝丝痒意。
时间在这刻静止,空气中名为暧昧的分子不断上升,叮咚一声,指纹解开密码锁。
杨泓按在门把上的手被阿布带动,门被拧开,门内世界扑向杨泓时带来一阵刺眼的光。
阿布说:“我能追求你吗?”
同时门内传出问话:“小泓你回来了?”
两句话一前一后地将夹在两人中间的杨泓思想撞得粉碎,他几大步离开阿布,走进客厅发现穿着围裙的刘伯明正迎面走来。
那些埋在心里故意被遗忘的感情在见到刘伯明时被彻底激发,杨泓高兴道:“哥你怎么来了?”
刘伯明道:“我来看看你。在外面吃了那么久东西,我给你做点清淡的去去腻。”
阿布信步进来,刘伯明笑着地扫了他一眼,说:“麻烦阿布你这几天照顾小泓了。”
阿布双手插兜,不咸不淡道:“应该的。”
要不是阿布在,杨泓真想抱着刘伯明狂蹭一通。
午饭阿布没留下来吃,只有兄弟俩。
杨泓跟刘伯明说着国庆期间游玩的事,刘伯明静静听着,温柔地笑着回应杨泓话。
这次见面,他觉刘伯明精神有些不好。
杨泓道:“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公司事情太多,你压力大?”
刘伯明笑道:“哪儿有?倒是这么久没见感觉你都瘦了。”
从超市买完菜的回家,路上杨泓牵住刘伯明的手,说:“想你想的。”
疫情经过九个月的发酵时间已让不少人觉得没有那么可怕,路上不少行人连口罩都没戴。一切仿佛回归去年,清月之下的千年古城刮起秋风瑟瑟,杨泓牵着刘伯明的手,月色拉得两人影子修长。
晚上杨泓看刘伯明睡熟,拿来他的手机解锁查阅。这个习惯在大半年前就有了,若是更准确的话便是新年第一天。
那时杨泓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每次看到刘伯明跟徐孟箐多聊两句话心里就有些闷,连挂两三天脸色。而刘伯明也许是看出来,跟徐孟箐减少联系。
国庆刘伯明前面出差很忙,后面几天跟方琼出去吃饭休息,没有其他消息。
可看手机里什么关于恋爱消息都没有的时候,杨泓又急。
他侧头端详刘伯明,午夜的手机幽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上帝之手完美雕刻的黄金比例让刘伯明哪怕打着呼噜睡熟,也仍让杨泓觉得俊朗无俦。
窗外的道路上有车和发酒疯的在喧哗,声音远远传来,杨泓孤独清瘦的身影在床头静坐了许久。
第33章
◎这是泡男高手了◎
国庆结束,大二课程重起来,专业课程一多杨泓游戏也少玩。西安疫情在十月底控制好,学校解封。
学生可以自由出入校园,只要一码通绿色,核酸报告正常就跟以前大学生活没什么区别。
杨泓有时下课晚懒得回西工新苑就住宿舍,宿舍里的生活还是老样子,只不过高振辙谈了个女朋友搬出宿舍;曹惠和秦东还在宿舍住,外人面前两人很正常,不过只有杨泓和他俩的话。两人就在一张椅子上腻歪;西加表白女神被拒绝,整天跟杨泓吐苦水,胖子嫌宿舍里基情太多影响考研跟辅导员申请搬走了。
往日的宿舍里只剩了四个人,西加抽着烟说:“杨泓借我五百块钱呗。”
周三上午没课的杨泓才睡醒坐在椅子上愣神,答道:“你干嘛?”
西加说:“我女神要生日了,我给她送礼物。”
杨泓翻出手机,转了五百给西加,说:“她都恋爱了你还买。”
西加畅想道:“她只是恋爱又不是结婚,送是我的事,收是她的事。只要我努力展示自己,她一定会发现我比她现在那个不到一米八的男朋友好。”
身高只有一七五的杨泓和一七四的曹惠没办法拯救陷在恋爱里的西加,杨泓扯来毛巾和牙刷杯去洗漱。
回来时,西加不在,曹惠劈里啪啦按着键盘,说:“杨泓你手机响了好久。”
杨泓滑开一看,是阿布。
自国庆阿布说出那句话后,杨泓对他就刻意回避,暂时没有恋爱想法的杨泓没有心思跟阿布交流。
他坐回椅子上,开始回刘伯明消息。刘伯明永远都是那几句话,吃了吗?吃的什么?天气好不好?多穿衣服以及哥周末来看你。
无聊且人机,相对阿布的消息会很幽默风趣,他就像是个会衔来树枝摇晃尾巴的狗,不论遇到什么都会跟杨泓分享,以致杨泓很多时候都不想回他。
消息太多,回复起来很耗费精力。
自此杨泓才明白自己以前对刘伯明分享新鲜事物的心态,他会嫌阿布耗费精力,刘伯明会嫌他吗?
一想到这儿杨泓就啊地一声趴在桌子上,曹惠说:“你怎么了?”
杨泓答道:“烦。”
曹惠:“因为阿布?”
杨泓脸枕在手臂上,明亮有神的眼睛凝视曹惠,说:“对啊。他想追求我,你说这是什么问话?追还要问吗?”
曹惠叼着烟说:“这是泡男高手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要追求你,你也要接受他的好,他会在无形的言语接触和送礼中拉近你们俩的关系,让你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他出现在你生活里的身影。因为他在追求你,所以你也不会太拒绝他的礼物。”
曹惠啧啧摇头,感慨道:“这个男银看上去像个忠犬小攻,没想到还这么会玩,闷骚得很。”
杨泓:“……”
“你也是这样追老秦的?”他点开阿布消息,忽略上面他发的肌肉身材照,礼貌的回了下面的日常关心话。
“老秦?”曹惠掐了烟淡淡道,“老秦那种老实男人勾勾手指头就上来了,我还用追他?不要浪费我的追男宝典了好吧!”
话音才落,宿舍门就砰地一声被踢开,才做完兼职的老实男人秦东黑着脸提了三份盒饭进来。
曹惠立马换上笑吟吟的面容,说:“哇!哥哥你打猎回来了,真是太棒了,你买的什么?”
杨泓:“……”
秦东把饭砰的一声放在曹惠桌上,冷冷答道:“屎。”
曹惠起身跟着秦东转,说:“你敷衍我还敢凶我?我吃的是屎,那你是什么?搅屎棍?”
杨泓:“……”
秦东把饭递给杨泓,转身开始打曹惠。曹惠被打的嗷嗷叫唤,但身为男人的尊严自不能输,两人随即在宿舍里互相打起来。
“秦东你个鳖孙,不要揪□□!”
杨泓:“…………”
“没有,我怎么会不爱哥哥你呢。你看我在家给你打号,争取给你打一个未央区第一安琪拉。”
由于后面对话太过放荡且自由,杨泓自动屏蔽默默打开自己的盒饭,戴上耳机点开动漫看起来。
大二课多加新开的设备实验室,杨泓每天不是上课就是实验室和画图,阿布业务也繁忙起来,全国到处飞。业务忙但消息给杨泓是照发不误,但要是发得少杨泓也会做一个贴心弟弟回他。
每个月有两三个周末刘伯明会到西安来陪他,很多时候两人就像在谈异地恋的情侣。周末或元旦假期会开车出去玩或看演唱会,会买菜回家做饭,会一起打游戏,会躺在沙发上抱着看电视。
晚上睡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床被子穿着相同款式的睡衣睡觉。
杨泓觉得他和刘伯明就是在恋爱,只是刘伯明比较腼腆含蓄,不让自己亲。
至于性?
杨泓觉得那么小个地方要捅一个那么粗的棍子进去,是怎么做到的?而且有天清晨他还观察过刘伯明分量十足且壮观的棍子,骇得他下意识捂住屁股,并又想起以前在网站上看到的艾|滋。
曹惠说:“做好措施和固定一个伴侣是不会得艾|滋的,而且这事嘛跟喜欢的人一起做才会爽到爆炸……痛?这个是肯定的好吧,男生那个地方本来就不是用来干事的,前面痛的要死,后面酸酸胀胀有点爽,尤其是前列腺……而且不是你一个人痛,攻也会……老秦啊?老秦也痛。他说他是被夹的痛……杨泓你一直问我干嘛?去买瓶春|药给你哥下了骑一顿试试就好了!再不然那个闷骚哥呢?他肯定超会,不让你痛……”
杨泓挂了曹惠的黄文电话,出房间见穿着灰色毛衣的刘伯明在厨房做饭。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刘伯明的腰,说:“哥我爱你。”
刘伯明笑道:“我知道,我也爱你。”
你知道吗?知道的话为什么不爱我?
杨泓心里的爱在刘伯明的温柔放纵下无限生长,冬去春来,寒假晃眼就过。
疫情发生的第二年,全国高风险地区清零,疫情得到稳定,经济好转不少。
但去年涨势如虹的股市开年却迎来暴跌。
A股大跌开局,股市暴跌,股民直呼股灾。刘伯明投的几十万全部下跌,杨泓看着刘伯明眼镜片上的绿光,说:“哥没事吧?”
刘伯明揉了揉眉心,笑道:“没事。股市虽然跌,但实体还好做。”
清明雨纷纷,杨泓抱着小鸡抱枕,说道:“今年的实体生意一点都不好做,我们学校附近都倒闭好多家店了。”
刘伯明公司的电子设备跟实体商家挂钩,没人做生意就没人用设备,加之一场疫情导致多方厂家倒闭。材料困难,薪资虽然没拖欠,可这生意也没以前好做了。
这次再加股市下滑、疯涨等一系列操作下来,多少股民都心头滴血。刘伯明去年赚了一笔钱就没多投,可今年的疫情不断风控加之房地产迎来下降,导致实业萎缩。
刘伯明公司裁员三分之一,保住基本核心,减少接单不做大出口生意。方琼那边的公司也不好做,银行下调,手续费升,各大行业都在萎缩。
刘伯明取下眼镜,倒在沙发上,说:“要是疫情前我就把方琼说的副行业做起来,现在也不会呈亏损状态。”
杨泓说:“欠了很多钱吗?”
刘伯明不敢跟杨泓说新房房贷和S6的车贷没还完,每个月的贷款和生活开销林林总总近十万让刘伯明这个出社会近十年的人都压得喘不过气,更别说杨泓这个大学生。
他笑道:“怎么可能?哥打拼这么多年,总有积蓄,你放心吧。五一想去哪儿玩?现在疫情控制的不错,到处走走也可以。”
杨泓道:“你不忙吗?”
自疫情出现,两人已有许久没有去远地方玩过。
刘伯明答道:“陪你才是最重要的,你下半年就大三了,得开始准备实习。等以后毕业了结婚,就没时间陪哥了。”
静止在两人身间的时间骤然提起,杨泓凝视刘伯明的面容,情不自禁地抚摸上他眼角的细纹,怅然道:“哥你三十一岁了,时间好快。”
刘伯明笑笑,握住杨泓的手,说:“你也快二十一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不过你大学两年怎么一直没有谈恋爱?我听曹惠说你在学校很受欢迎的。”
这么久了吗?杨泓跟刘伯明在一起生活也有三年,两人每天都会发消息,多数周末黏在一起。哪怕是暑寒假,刘伯明去公司上班,杨泓都要跟去看看,跟皇帝微服私访一样。
杨泓即将二十一岁,人生走完一小段,然这一小段生命里都有刘伯明的存在。他侧身躺在刘伯明怀里,闷闷道:“你想我谈恋爱吗?”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可以试试,”刘伯明说话时胸腔有轻微的震动,内里的心跳连带着话全部滑进杨泓耳里,“人总要长大,小泓哥哥只能陪你一段路,不能陪你一辈子。”
“什么意思?”杨泓仰起头,眼帘映入刘伯明清晰的下颌线,“你谈恋爱了?你不想陪我一辈子吗?”
“没有。”刘伯明摸着杨泓的头发,笑着说:“哥当然想陪你一辈子。但哥无法像你老婆那样陪你做很多事,人生是阶段性的,你过完这个阶段就会过渡到下一个阶段,你的下一个阶段就是成家立业。”
微凉的雨丝从窗户飘进,杨泓抱着刘伯明的腰身,耳朵贴在他心口,鼓起勇气道:“等你恋爱了,我就恋爱。其实我也想恋爱,看到别人打嘴嘴,我也想打嘴嘴。”
刘伯明:“……”
他静静地梳着杨泓头发,许久都没说话。
宁静的陪伴总会分别,清明过后,杨泓就开始了金工实习。每天泡在训练中心里挫锤子和磨铁。
带课的是个很凶的黑脸老师很凶,他每次过来看杨泓这个小组的操作,曹惠和杨泓就慌得很。
曹惠一紧张就不小心地车废工件,老师记了个废字,冷冷道:“你们班要是有人挂科,我第一个挂你。”
曹惠垂头丧气的,杨泓道:“别紧张,我听很上届学长们说这个老师人很不错的就是嘴上犟。”
这时在巡视的老师一个眼刀扫来,看得杨泓当场立正。
金工实习的两周,正逢五月中西安天气正炎热的时候。杨泓每天身边灰尘飞扬,火光四射,大汗不停,手臂来回高强度的频率让他每天晚上洗澡都没有力气。
曹惠来回不停地挫着一把锤子,转头看杨泓细长的毛料,奇道:“杨泓你这是在挫什么?”
杨泓答道:“钢笔。”
他转头翻从上届学长哪里借来的专业书,量好毛料的尺寸埋头就是锯!
这时秦东过来把做好的一朵钢铁玫瑰花送给曹惠,曹惠拿着锤子对他就是一顿锤!
“挫什么爱心!没收!”
老师喝声传来,杨泓看西加的钢铁爱心被没收,嘴角微微抽搐。
十四天后,金工实习结束。腰酸背痛的杨泓得到了一支手工打磨的钢笔,刘伯明拿着弟弟牌钢笔笑道:“你没刻字?”
杨泓活动着筋骨道:“我都快累死了还刻字!不要就还给我。”
刘伯明把钢笔放进礼盒里小心珍藏起来,说:“那可不行,送给我就是我的。”
杨泓看了眼刘伯明,说:“五一去哪儿玩?”
刘伯明答道:“广西怎么样?”
只要跟刘伯明一起,杨泓哪里都愿意去。
刘伯明道:“谢谢你小泓,哥很喜欢这只钢笔。”
杨泓笑笑,望着窗外风景,手机里又弹来阿布的消息,问他五一去哪儿玩?自己可以陪他走遍山川,杨泓礼貌拒绝。
第34章
◎可我是同性恋◎
五一结束,曹惠和兼职挣到钱的秦东搬了出去,平常宿舍里只有杨泓和西加两个人,西加开始恋爱不怎么回宿舍。
杨泓觉得无趣就搬到了存有他和刘伯明不少回忆的西工新苑,至少一个人住能自由一点。还能上网游览同性恋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多少真实又心酸的故事映入眼眶,杨泓看到分开的会惋惜,看到继续在一起最后又形同陌路的又思考,既然当时那么相爱为什么要分开呢。
四级考试和期末周接踵而来,杨泓分身乏术,一下子投入知识海洋。
考完最后一门课时,杨泓接到了刘伯明的电话。
刘伯明疲惫道:“宝宝你考完了吗?”
杨泓走在路上,西加震惊地说着今年的834万大学毕业生。
“考完了,怎么?”
手机那头静了很久,杨泓那一刻升起害怕,害怕刘伯明会跟他说自己恋爱或者要结婚的事。
“外婆去世了。”
外婆是自然死亡,没有任何病痛,在一个安静的夜晚去世,翌日廖丹喊她起床时才发现人冷了。
参加外婆葬礼难免不会遇到秦东,他抱着儿子跟刘伯明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刘伯明颔首回应。
老家的木房子里,杨泓给外婆上完香,双眼通红道:“小姨说我给外婆的钱,她一分都没动,存在枕头底下想以后结婚的时候给我。”
刘伯明抱住埋在他肩头哭泣的杨泓,轻声道:“外婆舍不得用你的钱,以后你结婚了得带老婆回来看看。”
结婚?
杨泓想自己能结婚吗?他的感情一直埋在心里没有人知道,刘伯明对他的感情只存在于兄弟情,可很多次杨泓都幻想过,刘伯明是不是爱自己只是不知道?
然一等看同性电影或聊起这个话题,刘伯明就总是表达他尊重这个群体但不喜欢的事。
同性恋是一条走到黑的路,不仅要遭受来自各方的压力,如何遇到对的人也是一个未知数。
外婆葬礼办的隆重,就连先生请的都是几个镇上最好的,各种仪式走完纸钱飘入漆黑夜空,杨泓抬头见夏夜星空是那般明亮。
“这本相册是你外婆一直收着的,”廖丹说,“里面有很多你爸妈的照片,你妈妈去世后,外婆就常看着这些照片出神。”
外婆下葬后,杨泓接过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本相册,细细翻看每张照片。
廖静年轻时样子跟如今的杨泓轮廓很像,倒是杨建军还没成婚时有副混混派头。
廖丹从箱子里拿出一对银镯子,说:“这是你妈妈的遗物。”
杨泓惊讶道:“我妈的?怎么不在奶奶那儿?”
廖丹道:“你奶奶年纪大我怕收不好就一直放在我这儿,这镯子是你外婆祖传下来的。本来想等你和小濯结婚的时候给。但看现在小濯三十多了还不结婚,就想着先给你。你也好催催他。”
杨泓接过印着莲花纹的银镯子,苦笑道:“我怎么催他?这是他的事。”
廖丹叹道:“小泓,我一直在想,要是你爸妈早几年生下你这样去世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喝上你的喜酒。”
杨泓憋下眼泪低头开始看照片上的父母。
廖丹哽咽道:“你外婆去年就开始说,她想多活几年,这样好看你结婚。只是这些她没等到。”她牵住杨泓的手,真诚实意地想把心窝子掏出来,“幺儿啊,你外婆和你妈都没看到你结婚的样子,你可千万不要让姨妈带着后悔离开。”
“那小姨你去催我哥嘛,”杨泓指尖抚摸着相册上的一家四口,“他都三十多了。”
“说句老实话,小泓,”廖静说,“你哥他毕竟不是你妈亲生的,他结不结婚跟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妈这辈子只有你一个,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杨泓怔住,廖静笑笑,说:“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小姨最疼的还是你。”
听得这话,杨泓低头再次看起相册,相册随着他的手翻动,而后停住,他问廖丹:“小姨,为什么04年以后,我哥出现的照片那么少?06年一家三口合照他都不在。”
这时经过门外的廖东冷哼道:“问你妈咯,小濯他……”
“舅舅他们找你!快去!”廖丹追打着赶跑了廖东,继而又回身坐下,说:“你哥上初中了嘛,补课学习忙,哪儿有时间拍照?”屋外有脚步声传来,她合起相册,扯着话头:“你哥小时候成绩好,上清华北大都没问题。”
门被刘伯明推开时,杨泓问:“那为什么他没考上?”
廖丹讪讪一笑还未开口,刘伯明就抢道:“题难,小泓东西收拾好了回去吧。”
对于这个说辞以及廖东的话,杨泓半信半疑,但在他印象里,刘伯明确实从小成绩好,不用父母督促就能拿全年级奖状那种。小时候兄弟俩的房间里,刘伯明奖状贴满了整间屋子。
回成州的高速是袁叔开,刘伯明打着电话说工作事,杨泓继续翻看相册照片。
车里,刘伯明挂了电话牵住他的手没有说话。杨泓合上相册,靠在刘伯明身上,他的亲人和可依赖的只有刘伯明了。
两个月的暑假要是一直打游戏于即将大三的杨泓同学而言也无趣,于是在方总和刘总的亲情推荐下杨泓找了家公司实习。
一开始实习上班,杨泓同学充满了激情,带他的主管人很不错,工作轻松能学一些基础东西。
只是这工作久了杨泓也烦,不到一月的规律工作让杨泓开始厌烦上班。
“小泓起床上班了。”
熟睡的杨泓被夺去被子,他把自己蜷缩起来往被子里钻。
刘伯明道:“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扣钱了。”
杨泓叫嚷道:“迟到一分钟扣三分钱,我有的是钱不怕。”
刘伯明:“今天周四,明天周五,克服一下。”
啊的一声,杨泓顶着乱糟糟的头坐起,满眼怒气地看着刘伯明,几秒钟后他张开双手。刘伯明无奈一笑,俯身将杨泓抄抱进怀里,抱着他去卫生间洗漱。
早饭是粥、虾饺和豆沙花卷,杨泓吃着早饭,一想等会儿又要去公司上班,忽然就没了力气,生无可恋道:“哥你给方琼请个假吧,说我生病了。”
刘伯明道:“你要是生病,领导肯定会来家里看你的。”
以前没发现上班比上学苦,杨泓欲哭无泪道:“上班好累啊,我想死。”
刘伯明笑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工作吗?你第一份工作就月薪六千,比哥当年厉害多了。”
“还不是托了你的面子,”杨泓吃着虾饺,说:“那哥你当年第一份工作工资多少?”
“五千三。”刘伯明道,“单休,还经常加班,我头发都掉不少。”
心里那点上班苦闷被冲散,杨泓笑着去看刘伯明的头发,却在他稍低头时喝粥是见到了一根白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酸涩和悲凉。
这根白发提醒着杨泓,刘伯明已经三十一岁了。
“小泓你怎么了?”刘伯明说,“神色不太好。”
“没什么,”杨泓说,“哥你翻个年就三十二了,怎么还不谈恋爱?”
“再说吧,”刘伯明说,“现在公司事很多,等我缓过这一阵。”
杨泓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刘伯明,刘伯明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疑惑道:“看我干嘛?”
杨泓低下头,说:“我高考完你就说公司忙没时间恋爱,怎么两年过去,你时间还是那么忙?你国家总统啊?”
刘伯明笑了下,说道:“我要真谈恋爱了没时间顾及你,周末不能来看你,你下班我也不能来接,这样的话你肯定会跟我闹脾气。你一闹,女朋友肯定也会闹,两头闹起来我会招架不住的,所以我想等你恋爱了我再想想恋爱的事吧。你马上要毕业了,哥哥陪不了你几年了。”
杨泓愣住,想起之前阿布朝他展开热情追求的时候,他有限的精力无法分散给他,都会产生出烦躁情绪。那刘伯明这么多年会烦他吗?
应该是没有的,不论是小时候的有求必应还是长大后的吵架,刘伯明永远都是先低头的那一个。杨泓一挂脸色,刘伯明就会思考自己错处,要是在身边就四小时内认错,要是在西安,处理完公司事多晚他都要赶过来。
上学期,有次杨泓因为刘伯明感冒没跟自己说吵了起来,晚上十一点吵完,翌日清晨杨泓一出宿舍楼就看到了在晨风中的刘伯明。
他总是这样为着自己,杨泓有时候觉得自己太过分太任性。
刘伯明这般小心翼翼的思考两人关系,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阻止老爹再婚的儿子。哪怕对于杨泓而言,他心里也确实有过把刘伯明当作父亲来看待的时候,杨建军死得早,杨泓从小就黏刘伯明,上了大学也黏。
长兄如父,这话真不是假的。
去公司路上,杨泓开着他的S6想他是不是负担?是刘伯明的负担。
所以他才一直没有恋爱,隐约的杨泓更觉得自己存在对于刘伯明来说是个甩不掉,要看脾气的小孩。
周四有点堵车,杨泓望着前方等红绿灯的车流,不禁骂刘伯明傻逼。
难道自己一辈子不恋爱,他也就不恋爱吗?
真以为拍傻冒电视剧呢?
想着想着,杨泓又趴在方向盘上呜呜地哭起来,他多想告诉刘伯明其实自己想跟他在一起,可每次一说有关同性恋地事,刘伯明就表现得很抗拒。他不喜欢同性恋,他是正常人。
这个答案萦绕在杨泓心里,他多想快点恋爱,找个男的女的都好,早点把自己交待出去,这样刘伯明也能去过自己的人生。
他三十一就有白头发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过几年就要满头白了。脾气又直人又生的笨,一过年龄到时候哪个女的还要他?
泪水滑落,后车的喇叭催促声让杨泓松了刹车起步,抬手横擦了眼泪骂道:“催什么催?!你赶着去投胎啊!傻逼龟儿子特么的把你远光灯关上!”
实习工作让杨泓对就业环境了解不少,也对未来产生了一些怀疑,毕竟他真的不想上班!虽然他的工作也不是很难,每天帮主管处理数据、调试设备、写下代码和招投标书就完成了。
下午六点杨泓死气沉沉地走进地下停车场,主管笑道:“小杨觉得目前我们这个工作顺利吗?”
杨泓勉强扯起一个笑,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说:“还不错,能学到挺多的。”
主管驱车离开:“那就好,周末好好休息。下周一见。”
“小泓。”
一道磁性爽朗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响起,他循声看去,只见阿布站在身后。
“你知道我在这儿?”杨泓惊讶道,随即又想定是方琼说的。
果然阿布的回答也是如此,杨泓带着他往车走,说:“我现在上班了,请你吃饭去,你想吃什么?”
阿布笑道:“真的什么都可以?”
杨泓潇洒地打开副驾车门,手肘撑在车门上。车库的朦胧光影将他那被衬衣西裤勾勒出的修长身型映得优美灵动,犹如水洗过的黑瞳笑吟吟地注视阿布。
阿布脸轰得就红了,赶忙钻进副驾,抬眼看他:“你这车不错,4.0排放?”
杨泓优雅地为阿布关上车门,坐上主驾,答道:“是。起步快排量小,但跟你的G63没法比。”
阿布:“比车是最没意思的,小杨总咱们去吃海鲜怎么样?”
“小杨总?”杨泓单手轻转方向盘,扣到手腕的白色衬衫与方向盘轻微摩擦,哂笑道:“我只是个实习生,连社保都没有,还总。”
阿布道:“不过你穿上这身派头真好看,很绅士。”
这家公司做事讲究,连带着公司员工着装都有要求。杨泓一入职刘伯明就带他去做了两身西服衬衫。俗话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大人衣服的杨泓褪了些稚气,俊美优雅,但年龄阅历还少,面容在不经意间总稍稚嫩,无奈杨泓就又戴了副一百多度的平光护眼眼镜装装大人样子。
杨泓笑道:“我还绅士?我室友说我穿西装像偷穿大人衣服。”
阿布说:“那可没有。”
说吃海鲜杨泓就带阿布去了家专做海鲜的餐厅,阿布点了两道菜就把菜单让给杨泓点。
杨泓道:“你点菜就吃凉拌海蜇?我有的是钱,别省啊。”
阿布:“你才实习,这海鲜还是吃个味就好。”
杨泓点了东星斑和龙虾,包厢里两人寂静下来。
“你周末做什么?”阿布递了根烟给杨泓,杨泓接了而后顺着侧低头燃了他的火。
烟雾里,杨泓怅然道:“睡觉,上班累耗费心神。”
他以前总觉刘伯明一到周末就在家休息简直是懒得跟猪一样,可真当开始上班,他又觉得周末不休息简直对不起辛苦上班五天的自己。
吃完饭杨泓开车送阿布回家。
阿布坐在副驾,颀长手指绕着他颈间的蓝宝石项链。
车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阿布说:“今天让你破费了,下次我请你吃,烤肉怎么样?”
杨泓笑道:“好啊。但你工作不是很忙吗?还请我吃饭,这次准备在成州待多久?”
“工作再忙也得有自己的生活,”阿布手肘搭着车窗,说:“待不了多久,八月中我得回东北一趟,情况顺利我们下次见面可能要国庆。”
“这么忙,”杨泓说,“不过这也能侧面反映你家生意好。”
“很多时候,我宁愿自己像个普通人,”阿布突然道,“这样就有权利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普通人可开不起G63。”杨泓跟着地图往阿布家开,“有钱最好,这样至少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
阿布笑了两声,说:“那有钱人剩下的百分之一是什么烦恼?”
杨泓思索时,阿布自问自答:“是如何才能赚更多的钱。”
杨泓哈哈地笑,车在一高档小区门前停下,阿布下车前朝杨泓说:“我去年国庆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还在思考吗?”
杨泓指尖扣紧方向盘,沉吟道:“阿布,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阿布收回视线,抿了下唇,似是轻松地笑:“我知道了,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杨泓点头,阿布道:“那下次我请你吃饭。”
杨泓答道:“好。”
阿布关上车门,俯身说:“其实有钱人也会烦恼自己的爱情,比如方哥。”
杨泓嘴角抽搐道:“他会吗?”
阿布挑了挑剑眉,不置可否。
回家路上,杨泓给曹惠打电话分析阿布的话,曹惠听完直呼阿布是心机闷骚男。一番长篇大论将阿布钉在闷骚又会勾引人的骚攻十字架上。
杨泓回家等电梯时,跟曹惠说:“他说做朋友,我脑子还没转过来就答应了,我怀疑我是上班上傻了。”
“那你来跟我干奶茶,奶茶不用动脑子,”曹惠敷着面膜,用模糊的语音答道:“做朋友只是他的措辞而已,言下之意还是他会继续对你好,继续追求你,只是用朋友的身份。哎……多少恋情都是以朋友的身份开始。我看人家这么忠犬努力,你就从了他吧。”
电梯迟迟不来,杨泓有些烦,倚着墙说:“可我不喜欢他,对他没有感觉。”
“感觉是可以培养的,”曹惠说,“至少这个阿布同学目前是很喜欢你的,试试嘛。你也二十一了,该恋爱了,咱们这个群体遇到一个肌肉型男不容易。”
杨泓淡淡道:“算了,还是暗恋好,有个电视剧都说暗恋是所有恋爱里面最省钱的。阿布家有钱,万一他妈开五千万支票让我离开她儿子怎么办?”
“五千万支票兑换麻烦,还是用现金吧,”曹惠道:“既然这样那你跟他做朋友的时候最好给屁股上把锁,不然我担心你某天清晨……”
后面的十八禁话,杨泓实在听不下去,于是开始放空意识。
电梯来了,杨泓进去。电梯门缓缓合上时又被按开,一高大身影沾着酒气走进来。
曹惠喋喋不休:“说不定你跟他试试,就知道恋爱的感觉,这种人呢恋爱了会很照顾你感受的……”
杨泓飞快地挂了电话,刘伯明淡笑道:“有喜欢的人了?”
杨泓点头可又很快摇头,但抚平心里的激动后说:“有。”
电梯上升,刘伯明喝多了酒有些醉,撑着扶手说道:“那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
杨泓道:“因为曹惠说的这个人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他垂眸盯着脚上的软质皮鞋,低声道:“我不敢说。”
刘伯明道:“为什么不敢?小泓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或许你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你,只是你们之间没有敞开心扉。”
电梯里弥漫着一股酒香和清淡气息,杨泓不可置信地看向刘伯明,发觉他脸上带着醉意,似是无辜地看着自己,期待地问:“真的吗?哥你真这么想?”
刘伯明笑了笑,用宠溺的语气道:“应该吧。但我想你喜欢的那个人一定喜欢你,不然你对她的感情不会这么……抱歉小泓哥喝多了,语言组织有些混乱。”
杨泓泄气,心想果然醉鬼的话不能听。
电梯到了,刘伯明揽着杨泓出去,说:“不过你确实可以试着谈恋爱了,你不小了。”
杨泓侧头看刘伯明按指纹的样子,心想你也不小了。
曹惠话说得没错,阿布会来找杨泓玩或接他下班两人一起去吃个饭。有些次杨泓想拒绝,可偏偏阿布又带着方琼,作为打工人的直属大老板联手邀请,杨泓不得不去。
相处久了,杨泓发觉阿布在话语尺寸上拿捏得很有风度,不会让他有任何奇怪的感觉,再加知识和刚毅粗狂硬长相上的优势,杨泓对他的耐心也比以前多起来。
两人会一起打游戏,聊方琼和萧暄的八卦,下班后一起喝个酒。
8月8日,杨泓二十一岁生日到来。
刘伯明和方琼摆了一桌,包间铺满玫瑰花,杨泓一进去就被熏得打喷嚏。
徐上虞贴心地送上手帕,杨泓接过后疑惑地看了眼仍只有十二岁身高和面容的徐上虞,还没开口问你怎么一直没长高过,就被三人的生日礼物砸晕。
过完生日,方琼扶着阿布带着徐上虞走了,杨泓把刘伯明砸上宝马副驾,看了眼歇在副驾的醉鬼刘伯明,烦闷道:“这不是我生日吗?你跟他们喝什么?你这段时间喝酒喝上瘾了?”
杨泓开始实习就发现刘伯明很忙,更确切的说是自股票下滑后刘伯明就开始忙应酬。
饭间听方琼和刘伯明的聊天内容杨泓也知道了点,自疫情后的裁员一开始,刘伯明公司就一直缩水。
原材料商倒闭不少,供货上不去,滞销堆仓库,一些特殊的机型设备交不上货让刘伯明公司违约金都赔了百来万。加之司机袁叔身体不好七月初辞了职,现在的刘伯明每天更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在外面喝酒杨泓不放心他,半夜都去接人。
刘伯明揉着头大半生个身子往后座探:“高兴就多喝了两杯,阿布是你朋友我得给面子。”
杨泓锤了两拳刘伯明,说道:“刘大爷你都三十一了还逞什么能?早晚都得喝死,知不知道二十五以后身体机能下降,喝酒抽烟熬夜对身体危害很大的。我告诉你,你喝死了我可不给你捧照片。”
往常都是刘伯明训杨泓,没想到现在还有反过来的时候。
刘伯明不由地笑起来,他把一个精美的礼品袋放在杨泓腿上,随即在座位上调了个舒服的角度躺着,说道:“好好好,我什么都听小杨总你的,你说不喝就不喝。弟弟,生日快乐,哥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这语气落在杨泓耳里完全像是在哄无理取闹的孩子,杨泓把袋子塞回刘伯明怀里,踩油门起步喝道:“看什么看?!我要开车。”
刘伯明或许是真喝多了,捂着脸又笑起来,气得在等红绿灯时又给了刘伯明两拳:“一大把年纪还不珍爱,难怪没老婆。孤独终老吧,老处男!”
刘伯明握住杨泓的手拍了拍,迷糊道:“哥哥这辈子有你就好了,老婆嘛以后再说。”
干燥温热的肌肤相贴,杨泓瞬间酸了眼眶,前面的车开始动,他侧头去看已睡着的刘伯明。生日礼品袋静静地躺在他怀里,粉色蝴蝶结盛着流动的霓虹,杨泓不禁笑了笑,把车停边。
礼品袋打开,一只十来万的Panerai潜行腕表表出现在眼前。
杨泓年纪小戴表容易招眼,方琼送的那块至今都在保险柜里,刘伯明让他以后正式上班再戴。
但这Panerai以精密机械和运动休闲闻名,颜色经典。深蓝色表带沉稳大气,黑色的表圈表壳内敛简洁。杨泓取下表戴在腕上,昏暗车里,腕表显着淡淡的绿光。
杨泓笑了笑,看向刘伯明手上的日历,他把手放在刘伯明手背上。两只蓝表依偎着,杨泓打开相机留住这一画面。
日子继续,杨泓每天实习上班仍然想死,刘伯明司机没招到,杨泓有时怕他喝出事就亲自去接他。
“不是让你少喝了吗?”杨泓开着车烦得要死,生怕哪天他去接刘伯明会把人接到医院去,“你少喝点会死啊!周天还喝喝喝!”
“哥错了,”刘伯明身上都是酒味,滑着手机,说:“但这个华东的客户没办法,要不是看在方琼面上他都不会见我。”
“你只会耍嘴皮子。”杨泓冷冷道。
刘伯明扯来毛毯盖在身上,笑道:“哥哥睡会儿,到家叫我。”
成为刘伯明专属司机的杨泓气得要死,真想把他一脚踹下去,可无奈心里一边骂还是一边把人拉回地下车库。
杨泓收刘伯明身上的毛毯时,不住打量他的面容。
这几月刘伯明瘦了许多,车内的光将他睫毛照得根根分明,杨泓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肌肤陷下去又很快弹起,被戳的刘伯明低闷一声,外套里的手机响起消息,杨泓笑起来靠在主驾上翻他手机。
自有过徐孟箐的两次事后,杨泓不时就会翻刘伯明手机的聊天和消费记录,活像个怕老公在外面养小三的。
聊天记录杨泓最先看的就是徐孟箐,两人最近一次聊天是五天前,内容很短却带给杨泓极大的震撼。
徐孟箐:【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刘伯明:【对不起孟箐,谢谢你的记挂。但我平时工作太忙加上我要照顾小泓,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平衡另一半,目前我也没有恋爱的打算,抱歉。也实在感谢你以前对我和小泓的照顾,希望你以后遇到更好的人。】
徐孟箐礼貌的回复了一通话没在作任何心意流露,两人对话结束。
杨泓又开始和精准搜索女朋友的对话,发现有人给刘伯明介绍,他都以没时间和精力推回去。他的心砰砰砰地跳起来,他不敢相信刘伯明拒绝了所有人,他不想结婚吗?还是说只想跟自己过一辈子?
杨泓嘴角微微勾起,刘伯明朋友圈背景没有变过,一直是两人在天涯石下的合照。壁纸的变换则根据杨泓最近有没有个人照。
杨泓翻着相册,里面有很多两人出去旅游时拍的照片。照片主角都是杨泓,什么样的杨泓都有,有戴着耳机翘脚打游戏,抱着被子熟睡,甚至连杨泓走路时扣屁股的都有。
杨泓看完上千张照片简直怀疑刘伯明是不是随时都举着手机记录他,照片很多很杂,但杨泓都记得时间地点,往上翻很久他看到时间为三年前的一张自己背对刘伯明的□□照片。
少年宽肩窄腰圆臀,瘦削的肌肉线条流畅,被热水浸染过的肌肤微泛着红。杨泓自己都看得脸红,不禁想那时的刘伯明拍下这张照片时在想什么?
是喜欢还是觉得好玩想记录?亦或者……
一想如此,杨泓的心就抑制不住的跳起来,回想时间这是三年前……
难道三年前的刘伯明就喜欢自己了吗?
许多疑问似飞花涌入杨泓脑海,最多的那个是刘伯明说的话。
【或许你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你,只是你们之间没有敞开心扉。】
他们是互相喜欢的吗?
杨泓偏头去看副驾的刘伯明,醉酒的人脸上带着红晕,捋了发胶的发丝有几缕垂下遮住眉若刀裁的俊朗眉峰,高挺的鼻梁下是温润性感的嘴唇,整个人俊朗得宛如上帝最好的艺术品。
杨泓看得久了就不自觉地凑上去。
他戳了戳刘伯明的唇,捏着他的脸颊。刘伯明被弄得有点感觉,抓住杨泓作乱的手,闭着眼含糊不清道:“宝宝你别闹。”
杨泓心里那点疑惑最终被刘伯明这话驱散,他们一定是互相喜欢的。这么多年的陪伴和相守,他怎么不可能喜欢自己?二十七到三十一,他没有恋爱结婚,这么深情的长久陪伴一定是他害怕自己说出来会吓到他。
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兄弟变情人的。
“哥,我爱你。你爱我吗?”杨泓把手指扣进刘伯明指间,两人十指相扣。
“哥当然爱你。”刘伯明声音放得极轻。
带着肯定答案的话冲开了杨泓的仅剩理智,那些隐藏在心里的爱意让杨泓变成经不住诱惑的人。
他扣紧刘伯明的手,一手扶正他的脸,低头把嘴唇印在他的唇上。红酒香味在唇齿间爆发,这大大的激发了杨泓心里的渴望,他认真地吻着刘伯明,不像前两次的浅,他要将从小到大对刘伯明的依恋和爱都融在这个吻里。
杨泓不会亲人,但同|性电影看多了也知道下一步做什么,他用舌尖去撬刘伯明的齿关,但舌尖才碰上牙齿他就被一股大力推开。
“你做什么!”
从未出现的怒喝声在杨泓耳边响起,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跌在主驾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刘伯明。
他在刘伯明眼中看到了震惊和诧异,也看到了答案,他猜错了。
所有的答案都是错的,刘伯明不喜欢自己。
刘伯明把手从杨泓掌中抽出来,须臾后深吸一口气说:“小泓你……你是同性恋吗?”
最后四个字他把声音咬得极轻,像是怕吓到杨泓一样。
杨泓语无伦次道:“我……我只是……在逗你,我不是同性恋……不是。我喝多了,我不是……”
他凝视刘伯明的同时又慢慢地缩小身体,仿佛是一只失去父母的幼兽受到什么伤害。
刘伯明眉心紧锁,看着杨泓颤栗的身体和发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握住他:“哥知道,我们先回家好吗?”
杨泓强撑着的面子在这个清醒称呼下化为乌有,他打开刘伯明的手,慌乱地开了车门跌跌撞撞向车库出口跑去。
“小泓!”刘伯明飞快地解开安全带下车,杨泓身影已在转弯处消失,他吼道:“杨泓!”
夏夜的暴雨总是来得突然,杨泓出了车库一路飞奔跑进雨里。他所有的感情都在刘伯明面前呈现了,哥哥不喜欢自己恐怕还觉得自己恶心。
一贯遇到争吵和问题就喜欢逃避的杨泓现在迫切地想要冷静下来。
豆大的雨不过几瞬就打湿了杨泓的短袖短裤,他不知道往哪里跑,泪和雨水交织着在杨泓脸上,他无助的想躲起来,想时间倒流,倒流回他没有亲刘伯明的那一瞬。
“杨泓!”刘伯明追出地库,“别跑!”
此刻杨泓觉得刘伯明声音就像是魔鬼的催命符,一下又一下的提醒他方才愚蠢行为。他慌乱地跑着,却不慎踩中一块松动的砖,一个趔趄就摔进泥水里。
“小泓,”刘伯明把杨泓扶起来,看他膝盖血一直流,呼吸急促道:“你受伤了,我们先回家。”
“我不用你管!你不要管我!”面临崩溃的杨泓推开刘伯明,他想跑却被刘伯明扣住双肩,喝道:“我是你哥我不管你谁管你?”
“可我是同性恋,”杨泓无助地大哭、跺脚,“我喜欢你,你也要管我吗?你让我冷静一下好不好?”
雨水将两人浑身淋得湿透,刘伯明大声道:“同性恋就同性恋!你什么样子我都管,哥不会怪你。这么大的雨你想去哪里?”
杨泓绝望地闭上眼睛,一抽一抽地哭:“我想静一静,反正你都不爱我,我错了哥你忘记这件事吧,我不是故意亲你的。”
刘伯明温柔地抹去他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的水,细细劝解:“先回家好吗?哥求你了。”
杨泓抽噎道:“回家你就会爱我吗?”
刘伯明答道:“我一直都爱你。”
第35章
◎他只爱杨泓,不爱我◎
杨泓怔怔地坐在卫生间的板凳上,刘伯明站着给他洗头洗澡,蓬头冲水时,杨泓觉得他的许多眼泪都混流进水里。
“别哭,”刘伯明看杨泓哭得一双眼睛像红宝石般的模样,心里就抽着疼,“我们好好聊聊,任何事情都能解决的。”
杨泓有千言万语堵在嘴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白皙细腻的肌肤被热雾浸得发红,哪怕后面穿上睡衣关节处都透着粉。
给两人吹完头发的刘伯明单膝跪在地上给杨泓处理膝盖上的伤,已经擦过碘伏的伤口被水泡得有些白。
刘伯明轻轻地贴上创可贴,轻吁一气,坐在旁边的沙发空处,说:“性取向我知道很难改变,哥哥尊重你以后的择偶方式。今天的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好吗?你还是我唯一的弟弟。”
“可我不想只做你弟弟,”杨泓轻微的泪失禁模式在这刻完全暴露,他身体发着抖,放在膝盖上的泛白指节抓着睡裤边缘,垂着头道:“我爱你,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爱你。”
刘伯明沉默片刻,才道:“我也很爱你。但小泓,我们两个是兄弟,是一对父母。你说的那种爱是畸形的,叫乱|伦知道吗?”
杨泓抹了眼泪,朝刘伯明怒吼:“你是我爸妈领养的!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这不是乱|伦,你特么懂不懂?就算你是我亲哥又怎么样!你刘伯明欠我的,你就得爱我一辈子!!!”
刘伯明眸光闪动,瞳孔里倒映出杨泓疯狂又脆弱的模样,他张了张嘴,斟酌道:“我会爱你一辈子,但……”
这样啰嗦又囫囵的话杨泓听不下去,冷冷地打断他:“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刘伯明抽出根烟点起来,说:“女……女的吧。”
杨泓伸手,刘伯明给他了一根,杨泓痛苦地有些麻木了,香烟麻痹他的神经:“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地抽着烟,烟雾缭绕时,刘伯明神色清明些许,说道:“小泓你还小,或许没有分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依赖,所以才会对同性产生美好幻想。”
杨泓绝望地闭上眼睛,猛吸口烟,含泪道:“刘伯明,我二十一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喜欢你很久了,你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行吗?”
“我知道你是大人,你是不是同性恋我不在意,因为你是我弟弟,你什么样子我这个大哥都会爱你。而正因为你是我弟弟,所以更不应该对我产生感情,”刘伯明蹙眉道,“你可以喜欢任何人,但不能喜欢我。”
那一瞬,杨泓仿佛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怎么都爬不出来,他心痛得无法呼吸,就像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心脏,强迫他认清残酷现实。
“可我们不是亲兄弟,”他睁眼望着刘伯明流泪,想去牵他的手可又害怕被躲避只好抖着抽烟,“现在社会这么开明,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这不是开不开明的事,”刘伯明扯了纸巾给杨泓擦眼泪,“我是你哥,我们不能有感情产生,不然我怎么跟父母交代?”
“他们不会怪你的。”杨泓实在忍不住想躲进刘伯明怀里,可对方却起身站在沙发边,说:“小泓我想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冷静一下。”
冷静?杨泓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刘伯明每个字都在诉说拒绝,他以后会娶妻生子会对别人温柔,对别人好。他们之间的感情裂开了一道叫做乱|伦的缝隙,这道缝隙不会愈合,只会在埋在两人身间,形成鸿沟,阻止着刘伯明像过去那样接受杨泓的一切亲密行为。
杨泓觉得自己好蠢,为什么要蠢到偷亲他,这一切挽不回了,刘伯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爱他了。
他痛苦地捂住脸,瘦削肩膀不住颤抖,压抑的哭声回荡在客厅里。
刘伯明手动了动想去安慰,但最后还是忍下,轻声道:“等今天太阳升起来我们就忘记这件事好吗?哥哥还会像以前那样爱你,小泓,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会有更好更优秀的人爱你。”
杨泓道:“你不要跟我说话,你每对我温柔一次,你在我心里的爱意就加深一分知道吗?刘伯明这么多年,如果我对你产生感情是错的,那你一定是最大的罪魁祸首,因为你对我太好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应该在你青春期的时候为你科普两性关系的,让你变成这样,是我的错。”刘伯明道:“可……我是你哥,对你好是应该的。”
杨泓蓦然怒了,他无法再跟刘伯明解释哥哥和恋人的区别,蹭的站起像个疯子似的朝他吼:“那你爱我啊!我爱你,我都说了我爱你!你为什么还要觉得我们是兄弟?我想你爱我,像我爱你那样!”
刘伯明被吼得耳朵发疼,嘴唇都在不住颤抖,他喘息道:“我知道,小泓你先冷静一下好吗?”
吼完最后的心里话,杨泓也没了力气他跌坐在地上,把自己蜷缩成一个抱膝埋头的姿势,呜咽地哭:“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根本……”
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多年你对我的意义是什么。
“弟弟,”刘伯明蹲下想抱住他安慰,可又怕这会引起他的感情继续上升,只好抚摸他的头:“对不起。”
杨泓打开他的手蹲了很久,最后实在蹲累了抬眼见刘伯明一直跪着陪自己,他眼睛又红又肿,眼里布着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堪。
时间停止,两人影子落在地毯上,杨泓凝视着他,哑声道:“哥我想睡觉。”
刘伯明点头,勉强牵起一个笑:“去吧,很晚了。明天起来什么都会好的,早饭想吃什么?”
杨泓扶着沙发起来,蹲久了的腿很麻,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刘伯明见势来扶,杨泓却避开他的手,说:“我好困,等我睡醒再说吧。”
闹了小半夜的事情没有得到解决,杨泓拖着疲惫步伐回了自己房间,他倒在床上,凝视屋外的微弱灯光。书桌上的一家四口合照静静立着,他看了那张照片很久。悲伤没有泛起,更多的是恐惧和对未来生活的害怕,他以后跟刘伯明同住一个屋檐下该怎么办?他们还怎么交流?
只要一说话,杨泓就会想起他拒绝自己的样子,他不是亲兄弟,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他不爱自己,但会爱杨泓,这是一个无奈又可笑的事情。杨泓享受了二十多年刘伯明的爱,现在怎么能在一夕之间剥去他在自己生活里的影子呢?
杨泓睡得很不安稳,混沌梦境使他越陷越深,以致他隐隐地听见有人在哭泣,是谁?
他在黑暗的记忆里搜寻,前方有一圆光圈,光圈上有一个小孩也蹲在地上哭。
杨泓说:“你怎么了?”
小孩头埋在膝盖之间,哽咽道:“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他们说我以后是孤儿。”
小孩哭得很可怜,那种独留天地之间的孤独让杨泓心疼不已,他想上前把小孩扶起来,却有一个身影比他更快。
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杨泓身体走向小孩,把他抱起来擦泪轻声道:“小泓乖不哭了,有哥哥在呢。”
小孩趴在刘伯明肩头,两人低声说着什么,黑夜驱散,暖光从前方打来。
杨泓心蓦地发疼,他捂着胸口缓缓蹲下,眼睁睁看着刘伯明抱着小孩走入光里。
心脏紧缩时,杨泓的泪也抑制不住地流。客厅里有说话声,杨泓听得不真切,这种全身被沉重覆压又胸闷气短的感觉非常难受,他想醒过来可走不出那个梦,他想继续沉睡,可周围是一片漆黑。
他站在空洞又一望无际的黑暗里,看着光亮在眼前消失,最后只剩他一个人。
再度醒来时,杨泓心情平静了很多,外面下着雨,空调房内很闷,枕头湿润得很。他看了眼手机,上午十点,他不想出带来安全感的房间,可生理需求令他不得不出门。
杨泓往客厅看了眼,刘伯明躺在沙发上熟睡,烟灰缸里按满了烟头。
他无法面对刘伯明,两人相见又说什么?像以往那样亲密吗?如果是那样杨泓会疯的,会固执的希望刘伯明爱自己,而不是把自己当弟弟对待。
恐惧感在时间中一点一滴流逝,杨泓上完厕所回到房间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开门、关门和抽油烟机声接连响起,不知谁在做饭。
杨泓再醒来已是下午五点,手机里除却主管早上发的消息和几个朋友话,什么都没有,他睡得昏沉,望着那扇门又突然的害怕面对。他想世界上为什么没有时光机,这样他就能让时光回流。
尿意来袭,杨泓上完厕所出来闻着客厅里飘着的肉香,饿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的他闻着味走到厨房门口,见刘伯明系着围裙切菜。
“饿了没有?”刘伯明回头笑道。
杨泓想好像真的有时光机让时间回流了,他笑了笑:“饿了。”
刘伯明道:“去刷牙洗脸,饭马上好。”
饿了一天的杨泓吃什么都香,就着红烧肉、血皮菜炒猪肝、葱油手撕鸡就是三碗米饭下肚,吃饱喝足后依旧躺在沙发上挺尸。
刘伯明收拾好碗筷,也坐到沙发上看起新闻。
杨泓翻身时,脚不慎碰到刘伯明,刘伯明往旁边移了点位置,说道:“明天周末,你想吃什么?”
避开的动作令杨泓有些悲哀,说:“你不出去应酬?”
刘伯明点了支烟,微笑道:“哪儿有那么多应酬,忙了大半年该休息了。”
杨泓说:“是该休息,不过你更应该谈恋爱,马上三十二了。再老就没人要了。”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静,刘伯明过了半晌才“嗯”了一声。
杨泓觉得新闻没有以前那种好看的感觉,他起身回房。
刘伯明却忽然道:“弟弟你也可以试着谈个恋爱,找到男朋友就带回家给哥哥看看。”
杨泓愣了瞬。
就那一瞬间昨夜的争吵和痛苦如猛兽般涌入心房,他深吸一口气说:“好。”
简单一个字就用光了杨泓所有力气,他回到房间关上门,趴在床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刘伯明以后只是刘伯明了,不会是那个会爱自己疼自己的大哥刘伯明了。
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亲密行为,刘伯明对自己有了隔阂。杨泓哭湿了一团被子,可哭着哭着他又想这样也好,至少刘伯明会去结婚生子,他该过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实习工作杨泓没有精力去,跟领导打个电话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辞了。
没有工作的杨泓整天无所事事,睡到下午两点起来,开始打游戏分散注意力,打到下午刘伯明下班回来做饭。吃完饭杨泓继续回房间打游戏,一时间房子里充满着诡异的安静。
杨泓会和刘伯明交流但多是点到为止,刘伯明会笑会关心杨泓,但这一切落在杨泓眼里就完全是施舍和被拒绝后的歉意。
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尽量减少跟刘伯明的交流,碰到什么点个头或嗯一声就算应了。刘伯明也不敢多问,只每天陪着杨泓,下班早点回家,好像挺怕他出什么意外一样。
这天上午杨泓还在睡,被子就被人扯走,他睁眼一看方琼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就在眼前放大。
杨泓揉着眼睛说:“方哥,你怎么来了?”
方琼道:“我来看看你,你哥说你在家精神状态不好,不跟人说话好几天了,让我过来疏导你一下。”
杨泓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说:“我哪里不好了?”
“好好的一个美男子黑眼圈都到这儿了。”方琼笑着用指尖戳了戳杨泓的眼下,“还想骗我?我考过心理咨询师证的,挂牌子看病人三千一小时,你哥花了大价钱,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说吧。”
“我没有。”杨泓洗漱完坐在客厅给方琼倒水,方琼笑道:“假话,以你的年纪和家境来说金钱和工作都不会是你烦恼的事,是感情吧?是失恋了还是什么?跟哥哥说,哥哥给你开导。”
杨泓靠在沙发上,头枕着沙发背,望着天花板道:“方哥,我是同性恋。”
方琼优雅地喝着白开水,“嗯哼?”
杨泓说:“我还喜欢我哥。”
方琼道:“就因为这个?”
杨泓歪了下头,怔怔地看着方琼,说:“但他不喜欢我,他说他要是跟我在一起了,就是兄弟乱|伦。他只爱杨泓,不爱我。”
方琼微笑道:“你想他跟你在一起吗?小泓。”
想吗?杨泓收回视线,说:“想。可是……可是他不是同性恋。”他闭上眼睛,痛苦道:“方哥,我有天看了他的手机,别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要。他说他要照顾我,我以为他喜欢我,可没想到他只是把我当弟弟看。”越说越激动,杨泓抑制不住泪,手捂着眼睛,眼泪从他掌心流下,“我该怎么跟他继续生活?他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爱我?我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阴影?万一他这辈子都不结婚恋爱,我会……”
方琼握住杨泓挡泪的手,温热触感从皮肤表层传来,杨泓激动的心渐渐冷静。
方琼道:“你哥哥他是不是同性恋都爱你,因为你是他弟弟。小泓,世界上所有的暗恋都不会成功,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狗血剧了对不对?有时候一份感情会给别人增加压力,他会在意你的所有,会开始思考自己举动有没有让你继续误会,会在选择结婚伴侣时在意你的看法,会同等代入你的感受,你痛苦时你哥哥说不定也在痛苦,这样生活下去你哥哥和你都会很累的。就像你说的,你哥他已经三十多了,再过个几年就要四十,半截身子都要埋土了,可你还年轻。”
杨泓怔住,嘴唇不住颤抖道:“可是……可是方哥,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把他从我生活里面踢出去。我接受不了他跟别人一起生活,我只想他只对我一个人好,我离不开他,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没有没有,”方琼轻轻地拍着杨泓手背,语气温和,“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谁也不愿意看着喜欢的人陪伴别人。但是小泓你哥哥他是真的爱你,世界上的感情不止有性|爱一种,你哥哥他尊重你的择偶方式和生活,他会继续爱你只是换个方式。”
“我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杨泓摇头时身体都在发抖,方琼把他搂进怀里,说:“别怕啊,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吗?就当跟我讲讲故事聊聊天,讲完了我也给你讲一个。”
“什么时候?”方琼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味,杨泓一靠近他发抖的身体就渐渐平静下来,他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很久之前。我忘了……也可能是小时候,小时候他总抱着我讲题,给我做饭,带我玩,陪我看电视,六一时在台下看我表演,会在接我时给我买零食。”
“……他从小就是一个很有耐心,脾气很好的人。爸妈说他稳重内敛,成绩也好,他会给我做饭吃,会给我洗澡洗头,还会给我修玩具车,开家长会我不敢让爸妈去就求他去……”
“……爸妈走后我就只有他一个人,他说我不是孤儿,因为我有他陪着……”
“……虽然中间这么多年他没有来见过我,但我其实没有怎么怪过他,他又要读大学又要兼职,生活应该很累,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他来找我。但他好像嫌我是个累赘,高中才来见我……”
“……再见面我就觉得他还跟小时候一样,什么都喜欢管我,可我还是蛮喜欢这种的。我爸以前就很少管我,也凶得很,打完麻将回来要是看我没考好肯定抽皮带打我。但我哥不会,高考时他还让我别紧张,就算考砸了他也不生气……”
“……一晃眼时间就过得好快,我其实也很想他结婚,可我又接受不了他离开我的生活。我的生活里面到处都是他的影子,他长得不算很好看,可给我的感觉就很有安全感很舒服。上大学后他一个月里总会抽时间来看我陪我,会像小时候那样给我做饭,会陪我打游戏,陪我玩,不论我怎么闹脾气他都不会生气,还会哄我。只要我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做什么事都很好玩……”
“……我觉得他无所不能,温柔又强大……”
在这个宁静又舒适的上午,杨泓跟方琼说了许多话,话有时前言不搭后语。可内里流露出的感情和对刘伯明的依恋全出于杨泓的内心,他念叨着从小到大,从父母到只有刘伯明的生活,深埋多年的感情全部被他自己挖出来摆在阳光下。
越说越多,昨晚四点才睡的杨泓到最后自己也不知在说什么,他枕在方琼肩上,沉沉地睡了。
书房门开了,戴着蓝牙耳机的刘伯明一脸疲惫地出来,方琼关掉打了三个小时的电话。刘伯明把杨泓抱上床,跟方琼出了门。
“虽然我也是个同性恋,”方琼坐上车后座,挥手示意小凡开车,“但看大侄子的心理状态和语言描述,他这个情况大概率是因为小时候你爸爸对他关注和关爱不够,而你对他关注太多。让他在无形之中对你形成了一种依赖,所以在他潜意识里,你充当了父亲的角色,再加上长时间的相处和陪伴,感情就慢慢的演变成了爱情。”
刘伯明躬着身双手交叠地撑着额头,沉默片刻说:“那假如出现一个跟我一样照顾他的,他感情重心会转移吗?”
方琼道:“不好说。而且你能保证那个人会让他依赖吗?我的建议是,你目前不要对他有太多的抵抗和疏离,最好像以前那样对他,等他情绪和心态稳定了再慢慢减少对他的关怀。感情是循序渐进的,离别也是,他很优秀,如果想恋爱的话,遇见一个可靠安全的伴侣不是问题。”
刘伯明沉默了很久才道:“他会是一辈子的同性恋吗?”
方琼笑道:“看人吧,如果遇人不淑受到伤害那他这辈子就不想跟人接触了,如果遇到优秀的,那应该无法改变。同性恋又不怎么样,多的是地方允许同性结婚,等大侄子找到合适的,将来去国外注册结婚,那也是个成家立业的好男人。”
刘伯明倒在座椅上,疲惫地吁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看开点,你要是不喜欢他,就不要给他太多情感上的依赖,”方琼说,“你要是不放心他的未来,可以介绍一些人给他认识。这样至少知根知底,大家都熟悉了解。”
刘伯明点了根烟,良久的“嗯”了声。
杨泓回学校时,仍是刘伯明送。只是杨泓发现刘伯明对他说话时有斟酌,心里有些烦。
回到西工新苑后,杨泓想看看在厨房忙活的刘伯明还有没有白头发可惜他个子没刘伯明高只得作罢,他走到窗边静静站着。
这一年又要结束,翻过年刘伯明要三十二了,杨泓怔怔地望着一对夫妻牵着小孩走过。
“小泓吃饭了。”刘伯明把菜端出来,说道。
“来了。”杨泓坐上饭桌,刘伯明还是像以前那样细心,可杨泓就是觉得有什么在改变。
刘伯明道:“你这学期有空的话就多出去走走,跟朋友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放松一下心情。”
经过几天的平静生活和方琼开导,杨泓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激动和绝望了,他知道刘伯明会一直爱他陪他,不论自己是什么样子。但这份爱仅限于哥哥对弟弟的爱。
杨泓笑了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一直念叨。”
刘伯明笑道:“现在就嫌我啰嗦,那等过几年你怕更得嫌了。你们年轻人思想进步太快,我不太能跟上。”
杨泓:“……”
“说得你很老一样,”他夹了块鱼肉说,“你心态年轻一点就有女孩子喜欢的,不要一天天跟个人机一样回复别人消息,你有钱长得也帅,三十五岁之前肯定能把自己嫁出去。”
再度谈起这些,杨泓倒是轻松,刘伯明说:“好。不过你呀也快跟我差不多了,有点念叨。”
杨泓说:“还不是被你影响的,我以前都不这样。”
刘伯明把剥好的虾放在杨泓面前的空碗里,杨泓夹来吃了。
第36章
◎他想有人陪着◎
大三来了,专业课不少,机械方面的专业知识紧得杨泓有些喘不过气。他本身物理就有些吃力,再加上这学期新开的几门课程和实验让他在学习上很累,累得没时间和心情回西工新苑住。
高振辙和女朋友分手搬回宿舍,每天跟西加一起打游戏,吵得杨泓头疼死了,跟曹惠吃饭都忍不住骂他们。
曹惠和秦东租的房子在居民房里,三楼采光不错,一室一厅。
曹惠说:“你为什么不去新苑住?你哥不是租了那里的房子吗?”
杨泓躺在沙发上等这两口子做饭,怀里抱着他们养的一只橘猫。
杨泓答道:“不想去,那房子就我一个人住有什么意思?”
“找个对象就不冷清了,”曹惠把菜端上桌,说:“你哥虽然拒绝了你,但这世界上还是有无数忠犬小攻等着你的。”
杨泓:“……”
话是这样说,但杨泓现在确实想有个什么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太孤独了,尤其是表白被拒后,他想有个人陪着,陪他说说话打打游戏就很好了。
杨泓有些累,他也不是很想恋爱,只是想找一件事情专注起来,好让自己忘记刘伯明。
卸了围裙的秦东过来坐下,说:“要不给你介绍几个?隔壁学校和同年级的很多人都挺喜欢你,杨泓你在男女里面都很受欢迎的。”
杨泓想了想,说:“还是算了,我懒得去,等我调理一段时间吧。”
曹惠道:“你这样调理下去就要得抑郁症了,跟我们出去吧?三门峡怎么样?”
注意力要分散的事杨泓明白,当即点头跟曹惠他们出去玩。
三人去三门峡疯玩了两天回来,回来时很晚了,杨泓就只好跟曹惠一起睡。
一点多杨泓去上厕所时,见睡客厅的秦东还在看书。
秦东说:“一点多了,你还没睡。明天上午还有课的。”
杨泓低声道:“睡不着。”
秦东点头,杨泓抿了下唇说:“抽烟吗?”
两人坐在楼道里,烟味弥漫,杨泓说:“老秦你以前是GAY吗?”
秦东答道:“不是。不过部队里面有很多GAY,但我那时候没有感觉,后来遇见曹惠我们相处久了才有这个想法。”
相处久了就会有爱情吗?那他跟刘伯明在一起这么多年,为什么对方还是没有?
杨泓有些郁闷了,说道:“老秦你喜欢曹惠哪些优点?”
秦东想了想,笨拙道:“他有种让我想无条件付出一切保护他的感觉,他长得好看脾气也好,做人做事很伶俐机敏。慢慢的就喜欢上了。”
杨泓靠着栏杆,无奈道:“如果啊……我是说如果,老秦曹惠是你异父异母的弟弟你会喜欢他吗?”
秦东:“……”
“也会吧,”他吸了口烟,刚毅严肃的脸浮现出坚定:“感情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他不论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只是弟弟的话,我一时会难以接受。其实爱肯定是爱的,只是杨泓你懂那种感觉吗?弟弟突然之间说爱你,就算不是亲兄弟,普通人一下子也很难接受。”
难以接受……
杨泓想刘伯明也是这样吗?觉得一时难以接受还是真的不爱他,他不想要兄弟的爱啊。
在这个深夜,杨泓迷茫了,他这段时间无数次的懊悔那天晚上的行为。要是那个吻没有发生,他和刘伯明肯定还是以前的样子。他会抱着自己,会掐自己脸,两人会睡一张床,刘伯明也会允许自己抱着他。
可如今,是什么都做不到了。
秦东知道杨泓的心事,宽慰道:“你哥哥他很爱你,但这个爱只存在于兄弟层面。世界上还是有不少优秀又好看的GAY,你的人生还长,肯定能遇到更好的。”
轻微的叹息声从杨泓嘴间溢出,更好的……他还能遇见比刘伯明好的人吗?就算有,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帅不帅啊?最低最低也得比刘伯明帅一点吧,虽然刘伯明也不是很帅。
单身二十一年的杨泓看见别人成双成对,郎情妾意,做什么事都有人陪伴会很羡慕。
尤其是看到秦东和曹惠两人吵架和好、和好吵架,秦东永远会在第一时间跟曹惠道歉,任打任骂,绝不离弃,生病了曹惠照顾他的样子,他心里也期待着有个人来打破他平淡无波的生活。
他想有人陪着,以前是刘伯明陪着他。但自闹了事情后,刘伯明对他渐渐的有些疏远,虽然他嘴上没说,但杨泓能感觉到。
九月下旬的一个周末,忙碌的刘伯明来看他,公司的事和不久前的疫情让他看上去又疲惫了些。他请三人吃饭,问了三人的未来规划,杨泓学习吃力,数二和专业课不太好,不想考研,毕竟高三一年已经让他够累。曹惠被家里按着头考研,秦东准备找工作。
刘伯明说:“男子汉大丈夫的得在经验里成长,考研这事考验心态和毅力,普遍的压力也很大。说实在的小泓,其实哥哥觉得你去不去考研都可以,家里有公司有工作有门路给你……”
回西工新苑的路上,刘伯明一直念念叨叨的说考研和工作事,听得杨泓烦死了,不耐烦地打断他:“我是大人了,你能不能别一直管我!我知难会退的,我就才不是那种吃苦耐劳的人。”
刘伯明笑了笑,说:“哥知道你是,只怕你压力大。”
压力大?杨泓冷哼一声:“你少对我散发点爱意我就没有压力了。”
刘伯明静了很久,说:“国庆回家吗?”
等电梯时,杨泓才答:“看情况吧,我想和曹惠去西藏玩。”
刘伯明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电梯来了,与两人一起进电梯的还有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男生逗女生笑,两人提着不少东西在对话里憧憬着住一起后的美好生活。
刘伯明看杨泓凝视情侣牵着的手发呆,眸光闪动:“到了走吧。”
杨泓收回视线,跟着刘伯明出去。
西工新苑两个卧室,两人一人一间没有睡一起了,杨泓洗完澡躺在床上收到了刘伯明的消息。
刘伯明:【小泓你有什么心事不要憋在心里,可以说出来哥哥跟你一起解决。】
杨泓眼白都快翻上天了,当场就想冲进刘伯明房间把他痛揍一顿,朝着他耳朵大吼老子心里有什么心事,你个傻逼不知道?整天装什么唐僧念经?难怪三十多没人要。
想法是想法,待冷静下来杨泓又悲哀得很。
两人都知道这个心事是什么,但无奈的,刘伯明是个直男,不会喜欢他,而杨泓以爱人的心喜欢着他,却还要接受着对方无时无刻散发的大哥爱意。
国庆前阿布处理完工作来了,一些暑假建立起来的情意让杨泓跟他见面倒有话说,他幽默风趣又忠犬得不行的性格让曹惠时常暗示人家这么好你就答应了吧。
答应吗?杨泓不知道,他又陷入了迷茫。
国庆来了,秦东依然要回家掰玉米,富家少爷曹惠跟他一起吃苦下乡。说好的西藏计划不能继续,杨泓想着散心也跟去,而阿布也收拾好行李箱跟着三人回临朐。
天生做力气活的阿布简直是玉米棒子粉碎机,他和秦东不过三天就收完了所有,剩下两天四人去青岛看海。
溶金的海边,曹惠玩着沙子,说:“阿布这个男银啊,简直是比老秦还要三好男人,你为什么不喜欢人家?”
杨泓道:“我没有不喜欢他,只是觉得怪怪的。”
曹惠疑惑道:“哪里奇怪了?你不是想恋爱吗?试试呗,我看他很不错的,据说还没有谈过恋爱。”
“……”杨泓嘴角抽搐道:“你怎么知道?不能因为他给老秦掰了两年玉米,你就撮合我们?你们太过分了!”
曹惠“哎呀”一声,说道:“他自己说的,我跟你说我们GAY在世上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不容易。人家长得不赖身材好人还踏实,你就放弃你的白月光直男哥哥从了他吧。”
杨泓:“……”
曹惠在沙滩上堆出一个派大星,很是认真地说:“异性恋找个对自己好的都难,更别说我们。你跟他在一起试试嘛,要是不喜欢分开就是,你哥已经明确的坚定的拒绝了你,你难不成要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可别到时候他孙子都多大了,你还是一个剩……零。”
杨泓:“………………”
“你什么形容词啊?”他嘴角抽搐道,“老秦难道不会被你有时候说的词语给雷到吗?”
“老秦他习惯了,”曹惠无所谓道,“再者我说的是事实!你要是个直男,等你一毕业你的直男哥哥肯定会给你相亲,并且会对你说‘你年龄已经不小了,该结婚生子了,事业过几年再打拼’的话。”
杨泓双手捂着耳朵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假装听不见曹惠的碎碎念,曹惠气得要死,越了他的派大星沙堆就来揍杨泓。杨泓跟他打闹这么多年,自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当即就在沙滩上打起来。
曹惠一被打就会鬼叫唤,杨泓听不下去就捂他嘴,两人闹打起来并连声大叫。秦东大步流星过来,挡在两人中间劝:“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嘛。”
“滚!”曹惠喝道。
“是曹小惠先动手的。”杨泓抓起一个海星向曹惠砸去。
曹惠挥手就打,正巧这时秦东抬头,海星和一个巴掌就刚好落在他脸上,被两面夹击的秦东轰然倒地。
在秦东身后的阿布歪头笑道:“天黑了,吃饭。”
“好啦好啦,”曹惠和杨泓各拿着一个鸡蛋给秦东滚脸,他笑吟吟道:“老秦你还是一个帅哥,没有毁容。”
“老秦你有没有耳鸣的感觉?”杨泓满含歉意。
四人在一家海鲜大排档吃饭,秦东接过两人鸡蛋自己揉,说:“没有,你们力气不大。我还好。”
阿布狐疑道:“真的吗?你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
秦东答道:“真的没事,你们点好菜了吗?”
“点了,”曹惠看了眼对面两人,说:“老秦再陪我去加两个菜。”
“小泓你要不要吃清蒸东星斑?”阿布拿着菜单绅士道。
“不想吃,你看着点吧,反正曹惠请客。”杨泓将竖在桌上的手机倒立又翻转地玩。
阿布收起菜单,说:“感觉你一直有心事,怎么了?”
杨泓摇了摇头,风里有海的味道,他想起刘伯明说的波力海苔。解锁手机翻出聊天框,里面两人的聊天记录停在中午刘伯明人机似的问吃了吗?多穿衣服和早点休息等无聊话题里。
刘伯明不会爱自己的,这一个多月来杨泓强迫自己想清楚看明白,努力忍下情感里面的汹涌,跟刘伯明聊天都保持着正常样子。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烦,明明两人能好好交流,会关心彼此,可在这里面杨泓再也翻不出以往的甜蜜。
刘伯明也不会打趣他关心他,只会像个人机客服。
或许时间会冲淡这一切的,杨泓想着,就扯起笑容跟阿布说:“你九月份又去哪儿忙了?”
阿布答道:“去长白山那边了,疫情稳定,我就帮方哥处理了个事。”
杨泓单手撑着下颌,恬静秀丽的眉眼静静地凝视阿布,嘴角带起一点笑弧,精致柔和的五官落映在光里,直教他对面的阿布耳根泛红,心跳加快,话都在这凝视里有些变乱。
双床酒店里,杨泓坐在床边看电视放的动漫。洗完澡的阿布围着个浴巾出来,水珠顺着他优美的人鱼线没入腹部。
杨泓飞快地看了眼,走到窗边,开了窗户掏出烟盒。
阿布走过来,提醒道:“抽烟对身体不好。”
杨泓叼着烟,潇洒道:“我一周不到一包,不是老烟鬼。”
阿布笑着伸手,杨泓给了他一根。阿布变戏法似得亮出打火机。咔嚓一声,微弱火光在两人身间亮起,阿布护着跳动的火苗往杨泓嘴上送。
杨泓微低头,一八九的阿布身量高大,他垂眼就将杨泓白皙修长的脖颈收入眼中,细腻的肌肤弹性散发着面前人身上独有的清淡香气,阿布舔了舔唇,轻吁一气来缓解血液里的躁动。
杨泓手指骨节分明如葱,颀长指节夹着烟时,是优雅又赏心悦目。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杨泓看着窗外的如银月光,闷热潮湿的风将他心里的烦热又送上一层楼。
“你也是。”阿布笑道。
杨泓笑了笑,任由云雾将自己包裹进夜色里。
国庆后,阿布租了套房子跟杨泓一个小区,时常请三人吃饭打游戏。杨泓有课他会陪着一起去,没课时就帮杨泓打游戏练级,或者陪他一起打篮球、看动漫。
杨泓为数不多的爱好都在阿布身上发挥到极致,他们每天都一起玩、上课、下课,在曹惠家做饭吃。杨泓把一天只有几条消息的刘伯明,刻意的遗忘在角落里,每天跟阿布三人打游戏、打球、周末出去玩。
冬天悄然到来,杨泓一出教学楼门口就被冷风吹得一激灵。
夜色霜风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乌泱散开的学生人群里传出:“杨泓。”
杨泓顿了下循声看去,只见刘伯明站在人群里,身姿挺拔,英俊儒雅。
杨泓算了下时间,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和刘伯明已经四十多天没见面了。两人仅保持着手机联系,谁都不会多话,刘伯明关心的问什么,杨泓就答什么。不主动开口其他话题,仿佛这样沉默下去两人生活就能回归正轨。
“瘦了些,这段时间没好好吃饭?”刘伯明视线将杨泓浑身扫了遍后,说道。
“每次见面你除了这句话还有其他的吗?”杨泓长腿跨上电瓶车,朝刘伯明道:“你怎么来了?”
“这周不忙,来看看你。”刘伯明坐上电瓶车后座,说:“我们很久没见了。”
杨泓滑着电瓶车上了大路,哂道:“刘总你工作那么忙,还是别经常来看我了,费钱又费时间。”
刘伯明笑了笑。
吃完晚饭,坐在电瓶车后座的杨泓默默将刘伯明背影看了遍,心想你是不是想我了才来看我?既然是想我那为什么前面那么久都不来。
电瓶车遇到减速带,震得杨泓习惯性地搂住刘伯明腰,刘伯明肌肉僵硬了下随即放松,说道:“最近疫情反复,小泓你做好防护。这段时间哥哥工作忙,没来看你抱歉。”
又是道歉,杨泓想为什么刘伯明总是在道歉,他跟自己在一起真的很累吗?
“我又不怪你。”他想把头靠在刘伯明背上,然想了想还是作罢。
回到家不过十点,刘伯明看着客厅里的外卖袋,说道:“外卖吃完就要扔,一直放着容易滋生细菌。”
杨泓坐在沙发上,闷闷地敲了烟盒预备抽烟,随口道:“知道了。”
刘伯明按下他手里的烟盒,轻声道:“少抽点。”
杨泓被念得烦,甩了烟盒,说:“啰嗦。”
刘伯明收拾着屋里的外卖,絮絮念叨:“你看你一个人生活成什么样子了?天天吃外卖、食堂,人还没暑假时健康。”
杨泓淡淡道:“我没有天天吃外卖,阿布会做饭给我吃。”
刘伯明怔了下,说:“那这段时间他怎么没做?”
杨泓答道:“他出差了。”
刘伯明沉默须臾,说:“那他工作有点忙。”
杨泓:“没你忙。”
周末刘伯明没走,誓要把杨泓常吃外卖的身体养一养,杨泓懒得管他,有人做饭吃也高兴,任刘总在厨房大显身手。
周天晚,杨泓躺在沙发上看动漫,洗完澡的刘伯明拿着平板过来,说:“小泓。”
杨泓脚尖勾着拖鞋一晃一晃的,漫不经心道:“又要念我什么?”
刘伯明弯腰把挂在杨泓脚尖的拖鞋穿好,说:“哥哥给你介绍几个朋友怎么样好吗?”
这一温情动作和周末的默默陪伴使杨泓心情好了不少,朝他瞥去视线,笑道:“什么朋友?”
刘伯明滑出几张俊朗帅气的男生照片,说道:“你们先认识一下,后面有兴趣了再慢慢发展。”
陡然间杨泓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掐住,直拖进冰冷的深渊里。
刘伯明道:“我看你除了在学校上课就待在家里闷着打游戏,平时也不跟人交流,饮食上除了外卖就是路边摊。你这样下去身体怎么也熬不住,哥哥不能永远陪你照顾你,有些事总得有人来照顾你。”
杨泓头脑都放空了,麻木淡漠的眼神端详着刘伯明:“你是在给我介绍男朋友吗?”
刘伯明道:“是。”
第37章
◎一片枯叶落在杨泓身上◎
电视机的热血台词吵得杨泓心烦,他在沙发上慢慢坐直身子,优雅又高傲地朝刘伯明伸手。刘伯明会意,把平板放在他掌心里。
在平板落到杨泓手上的那一瞬,他就猛地把那薄薄的平板砸向电视机。
砰——!
电子晶片的绚丽碎片在两人眼前炸开,平板卡进闪着蓝黄竖线的电视机里。刘伯明静静地看着杨泓,气质沉稳,幽深如潭的眸光未泛起一丝波澜。
杨泓语气森然得可怕:“你来是跟我说这个的?”
刘伯明答道:“是。”
杨泓简直快气炸了,伸手揪住刘伯明的衬衫领子,咬牙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所以才这么想把我推出去?我对你来说是负担还是拖累?”
“我没有,”刘伯明永远保持着他那副沉稳脾气,哪怕被杨泓压制也持有风度,声音放得温柔,“你对我而言不是负担不是拖累,我只想有人照顾你。我应该带你走正常的路。”
“那你照顾我啊!”杨泓大声喝道,“你不是说你会爱我照顾我一辈子吗?现在为什么……”不争气的眼泪又从杨泓眼角流出,“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别人?你就那么……那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哥当然会爱你一辈子也没有不想跟你在一起,”刘伯明努力地解释,“只是哥哥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你。比起你在外面认识不好的人受到伤害,一切事情我帮你规划好不可以吗?”
“他们不会像你一样爱我啊!”杨泓甩开刘伯明,站起在原地跺着脚哭喊:“你为什么总是不明白?他们不会像你一样爱我,我要的是你爱我,不是他们啊!刘伯明你到底明不明白?”
刘伯明沉默了,杨泓道:“你想结婚不要拿我作借口好不好?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你说什么是为了照顾我,其实是为了你自己。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虚伪?”
声声切切的哭喊在客厅里回荡,杨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暴雨倾盆的夏夜。远隔数月的痛楚落回心里,他不明白为什么刘伯明不爱自己,他们又不是亲兄弟。他爱自己到底会犯什么错?
难道当初口口声声的答应都是假的吗?他真的要抛弃自己了,也要把自己推给别人。
刘伯明起身,试图安抚杨泓:“小泓你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杨泓失控地哭喊:“你爱我行不行?!我以后不会闹了,杨濯,你不要把我丢给别人,不要抛弃我。”
连月来的工作压力和杨泓哭闹让刘伯明疲惫的大脑神经又紧绷起来,烦闷涌上心头,却生生压住,但解释时不由自主地将音量提高:“再跟你说一遍,我没有抛弃你!我在尊重你的喜欢和生活方式,我想给你最好的一切,这哪里不爱你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刘伯明实在了解杨泓脾气,现在不把这个发怒的老虎稳定下来,一会儿聊不下去的结局一定是他给自己来上几拳然后跑出门。
蓦然提高的音量冲得杨泓怔住,印象里的刘伯明从来没有这么严肃地跟自己说过话,男人面子上被凶的尊严让他失去最后一点理智,喘着气怒道:“你就是不爱我!从小到大你都不爱我,你已经抛弃过我十年,这次再抛弃我又有什么难的?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徐孟箐,你想把我摆脱了以后跟她双宿双飞是不是?那你去啊!”
说话间杨泓动着手把刘伯明往门外推,刘伯明想了想,竭力地压住情绪冷静下来,抓着杨泓手臂,说:“小泓……小泓你听我说哥哥跟她真的没有什么,你不要再瞎揣测了。我们也不谈这件事了,你不要生气,我们冷静一下,别打我了!我们跳过这个话题,以后哥哥都不跟你谈这件事了好吗!”
说到最后刘伯明按着不断推搡自己的杨泓也有些压不了脾气,音色不免带着吼。杨泓胳膊被抓得疼,他双眼噙着泪看了刘伯明一会儿,甩开他的手进了房间。
刘伯明疲惫地吁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仿佛打完一场持久的败仗。
杨泓踩着大步出来,把一张卡片塞到刘伯明怀里,两眼通红地说:“你不是说我用这个提出任何条件,你都得服从吗?那你爱我。”
刘伯明万没想到他方才的话居然提醒了杨泓,他把除夕送出的情绪兑换卡放在桌上,像是一个绅士许下诺言:“哥爱你。”
杨泓眉心蹙起,一团泪聚在眼睛里,他蓦然抬头踮脚想去亲刘伯明的唇。
刘伯明立刻反应过来,按住杨泓的肩,喝道:“杨泓!不要闹了!”
杨泓哇的一声就哭了,崩溃的哭声比方才还要撕心裂肺,他抓起卡片开始撕:“你是骗子!你在骗我,你根本就不会答应我提出的要求,你不爱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你零九年说要回来陪我过年你没有回来……一零年暑假你没有回来陪我……我一个人在家里等你那么多年像条哈巴狗一样,你从来都没有回来过。你不是我哥,我恨你!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喜欢你。”
他把撕得粉碎的卡片砸在刘伯明脸上,怒吼:“杨濯,我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
纸碎片粘在刘伯明脸上,他取下来看是杨濯的名字,深喘一大口气说:“小泓当年的事情哥哥有很多不得已,但没有骗你抛弃你。”
杨泓脸上全是泪,说道:“有什么不得已?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愤怒情绪上头那一刻,所有残忍地想伤害对方、凌虐对方的快感就涌上杨泓心里,他无畏地凝视刘伯明眼睛,冷冷道:“杨濯,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能喜欢我?你凭什么不爱我?我爸妈养你十年,供你上学给你吃喝。你欠我们的,你这辈子欠我爸妈欠我们杨家的!”
杨泓心里期待刘伯明回应的爱又复燃,他抓着刘伯明的手悲愤哭求道:“你说为什么啊?!为什么我爸妈养活大的你,你长大了就不能爱我?要是没有他们能有你现在吗?我只是要你陪我爱我,你为什么做不到?我小时候你都可以做到的,现在为什么不可以?”
“好。我告诉你!”刘伯明被杨泓吵得怒了,喝斥的声音犹如雷霆,“杨泓,爸养我十年,我养你十三年。就算有什么欠的,我也早还清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别人?我到底欠你什么了?你懂不懂什么叫爱?你这不是爱是自私是不成熟!”
杨泓啪的一声甩了刘伯明一巴掌,失控地吼:“这些年你给我花了多少钱,你列个单子我特么一分不少还给你就是。”
响亮的一巴掌令刘伯明脸颊瞬间肿起,杨泓撞开他向大门跑去。刘伯明箭步冲上来拦,却又被杨泓反手一巴掌扇中另外半张脸。
打篮球的手劲儿不少,使足全力的两巴掌下来刘伯明不禁耳鸣,站在原地愣了下,也就是这一下让杨泓愤然地摔门离去。
穿着拖鞋的杨泓跑出门就被寒风侵蚀,走得太急他连外套都没拿,呼啸的寒风直扑得只穿了件毛衣的杨泓手冷脚冷。他蹲在小区外的一个树背后抱着膝盖抽泣。
手机震动响了,杨泓一看是刘伯明一长串的消息。
刺目又委婉的劝他回家问他在哪儿,杨泓把刘伯明所有方式彻底拉黑。他的世界终于清净,天气实在冷,零散住户从大门口进去,有学姐过来问他怎么了?杨泓摇了摇头说跟家里人吵架了他没事。
泪已经流干,杨泓哭不出来什么了,他坐路边坐抬头看浓墨天空。
其实刘伯明是爱自己的,杨泓麻木的想。只是他的爱仅限于哥哥弟弟。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像刘伯明那样爱自己迁就自己,世上每个人都不一样,而他刘伯明也只有一个。
这些大道理杨泓都明白,但他无法接受刘伯明居然会给自己介绍男朋友,难道他相信得过那些人吗?相信那些人会比他更爱自己吗?万一对方对自己不好怎么办?
是不是有一天他死了,刘伯明才会发觉才会后悔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比他更爱自己。
杨泓想他其实该答应刘伯明,让他看看他选的那些人会在自己随时都会发怒的脾气下忍受多久。这个想法有些残忍,完全是出于报复刘伯明的心态。
杨泓想了想还是算了,同性恋找个伴儿不容易,别给别人留下心理阴影。
同性恋是一条路走到黑,刘伯明是正常人,会结婚生子,杨泓决心跟他彻底分开,一刀两断最好。只要不见不念,他会在时间长河里遗忘刘伯明的。
风又刮起来,吹得路边树叶哗哗地掉。一片枯叶落在杨泓身上,他搓着被冷透的身体,思索须臾给曹惠打了电话。
十来分钟后,秦东骑着电瓶车载着曹惠过来。
路灯照在天生笑脸的曹惠及永远古板的秦东脸上,杨泓蹲久的身体缓缓站起,哭笑不得道:“怎么老秦你也来了?”
曹惠答道:“他挡风用的,不然我一个人骑车得冷死我。”
他看杨泓只穿了件毛衣,就让他坐中间暖和点。
曹惠抱着杨泓的腰,靠在他身上没说话。前后冷风都被挡住的感觉让杨泓心生暖意,他抓着秦东衣服沉默地看左侧风景。
三人到了家,曹惠给杨泓冲了杯热感冒灵,说:“离家出走就算吵架也得穿衣服吧,这大冬天的,你把自己冷死就亏大了。”
杨泓鼻子被风吹得发红,手掌在温暖的杯壁上翻着,说:“知道了。”
曹惠无奈地接过秦东递来的衣服,说道:“不嫌弃今晚就先穿我的衣服吧。”
杨泓点点头,他看了眼秦东,秦东朝他笑笑,瞬间那争吵的心酸就又泛上。
曹惠立马道:“明天下午还有课,你要是再哭,你眼睛就会跟核桃一样了。”
杨泓吸了下鼻子,忍住眼泪。
喝完药杨泓起身去洗澡,曹惠拿了新的毛巾和牙刷给他。
曹惠比杨泓还要瘦点,杨泓穿他的衣服有点紧,扯着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时秦东抱着猫在沙发上看电视,曹惠在打电话。
“嗯……好的……不用不用,”曹惠挂了电话,看向杨泓,说:“你哥居然能猜到你在我这儿。”
自杨泓跟曹惠一起玩后,刘伯明就存了曹惠联系方式,以免杨泓睡大觉联系不到人。
杨泓坐在沙发上擦头发,说:“我在大学里就你和老秦俩好朋友,他用脚都能想出来。”
曹惠嘻嘻一笑,说道:“他挺爱你的。”
杨泓默然了,秦东放下猫去洗澡,曹惠说:“他给你介绍的男生好看吗?如果合适你发展发展也不错。”
杨泓几分钟吹完头发,说道:“我没细看,平板被我砸进电视机里了。”
曹惠哈哈地笑,拉着杨泓进了房间躺下。
曹惠说:“那你以后怎么办?”
杨泓答道:“这些年他给我花的钱我会还他的。”
曹惠拍拍杨泓肩膀,叹道:“就算做不成爱人但他对你这个弟弟的爱还存在,不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你俩这么多年感情,这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这话道理杨泓明白,可残酷事实摆在眼前,刘伯明不会爱自己的。最后争吵的话像刺一般扎在杨泓心里,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心里一狠一咬牙,翻身坐起,激情道:“我会放下的,他刘伯明就是个蠢直男,我过几月就不爱了,世界上那么多暗恋无疾而终,难不成我失败了就不活了?不就是几十万钱吗?我还给他!明天我就去挣钱还给他!”
曹惠也一骨碌坐起,说:“对!我支持你!他不喜欢你世上几十亿人,肯定还有别人喜欢你,咱们不能再一棵树上吊死。你还年轻,再找一个很简单的,至于钱毕业生连百来万的房贷都敢背,你背一个兄弟贷也没什么。”
杨泓:“……”
“他不是同性恋,他会娶妻生子的,”褪去激情,杨泓抱膝怅然道,“我怎么就喜欢上一个直男呢?我宁愿他不爱我,不喜欢我,也不想和他保持哥哥爱弟弟的感情。他每次关心我,我都觉得他在向我表达爱意。”
同频同取向的曹惠很能理解杨泓,轻声道:“他不适合我们,或许你们离开彼此生活一段时间就能明白感情了。杨泓你其实可以试着和GAY接触一下,大部分人还是蛮正常的。”
杨泓大而有神的眼睛从手臂露出,看着曹惠笑:“再说吧。”
曹惠笑了笑,扯来被子盖住两人,说:“一切都会过去的杨泓,冷静一下对你们彼此都好。”
杨泓缩进温暖被窝,努力地将刘伯明身影、声音、笑容挤出,闭上眼睛“嗯”了声。
洗完澡的秦东进来抱被子去沙发睡,关灯后,曹惠在床上看手机,忽然道:“杨泓。”
睡在被子里的杨泓闷闷地“嗯”了声,露出杂乱黑亮的头发,一双带着迷茫的眼睛看着曹惠,说:“怎么了?”
曹惠笑道:“你真的不喜欢阿布吗?”
杨泓:“……”
“怎么又说这个?”他把被子夹到下颌,面容惆怅。
“我和老秦都觉得他人不错,”曹惠晃了晃手机聊天界面,说:“他刚刚都在问我你最近在做什么。”
黑暗里,阿布和曹惠的聊天界面在杨泓眼前呈现,他抿了下唇说:“人不错就要在一起吗?”
曹惠想了想说:“至少他现在是喜欢你的,不是有句话说要选一个喜欢自己的,不要选自己喜欢的吗?就说你跟你哥,你爱他,但他不爱你,你这日子过得多痛苦。可每次我们跟阿布出去玩,你都不会有生气的时候。咱俩认识这么久,你告诉我一句真话,你真的对他没意思吗?”
没有吗?
杨泓也不知道有没有,他在有时面对阿布极具冲击力的雄性荷尔蒙时,自然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可那是喜欢吗?阿布是个他一见面就盖章认证的型男,五官深邃俊朗,为人又幽默风趣。
帮秦东掰玉米也是闷声不吭就干两年,晚上躺在床上哼哧睡大觉都不带埋怨的,从高三毕业认识阿布到现在,杨泓对他有耐心但论感觉是模糊的。
杨泓承认阿布的外表俊朗刚毅,然要跟他谈恋爱?杨泓目前做不到。
“没有,”杨泓认真地说,“他是帅哥,但我又不是看到帅哥就喜欢的人。”
曹惠对这点持怀疑态度,杨泓眯起眼睛看曹惠,缓缓道:“你怎么突然帮他说话了?你是不是收他钱了?曹小惠!”
曹惠关了手机,佯怒道:“瞎说什么呢?我可不是那种为了钱出卖兄弟的人!”
杨泓:“……”
他翻了个身,肚皮朝上,凝视着天花板说:“我现在不想说这些,我只想把刘伯明钱还了。等毕业换个地方工作,攒两年钱就出国去。”
曹惠道:“你不回家工作?成都可是全民票选出的宜居城市之一。”
杨泓一脸便秘道:“它还有个外号你没听说过吗?”
“什么?”
“西南柬埔寨,电话销售打死你,打死我都不去成都工作!”
“……”
两人在被子里聊天,聊未来、聊过去、聊自己什么时候喜欢男孩子的。杨泓得知曹惠喜欢男性是在初中,惊讶道:“你初中就明白了?”
曹惠翻了个身,几乎与杨泓鼻子抵着鼻子,轻声道:“我读初二时有个初三的学长,他成绩很好人长得也很帅,我妈跟他妈是好朋友,我就常去他家里写作业。”
杨泓小声道:“他对你做什么了?”
曹惠答道:“我爸妈小时候管我很严格,电脑不准我多碰,但那个学长每次在我们补课的时候就让我上网。有次我就发现他是个GAY,还游览网站。”
杨泓:“……”
“他还教我打飞机呢,”曹惠说,“他长得很帅,所以在不知不觉间我就喜欢上他了。”
听完这个过程,杨泓顿时犹如雷劈,说:“那他是你初恋?”
曹惠惊道:“怎么可能!我初恋是老秦。”
杨泓:“…………”
“你们没在一起?”
“没有,他初中毕业就出国了,”曹惠思索着说,“我高中就又喜欢上了另外一个身材好长相帅气的男生,只是他有脚臭,我喜欢两个月就不喜欢;高二没喜欢过,高三喜欢过一个,只是那个男生还没一八零,他发现我喜欢他之后居然反过来喜欢我。我觉得他眼光太差,就不喜欢他了,结果差点这事被我爸知道,我的成绩就……”
后面感情历史,杨泓听得太多,甚至还帮曹惠数起来他喜欢过多少人。
心里秘密敞开,杨泓心情好了不少,笑道:“那你喜欢老秦什么?”
“老秦啊,”曹惠答道,“老秦胸大,哈哈哈哈——!”
杨泓:“……”
曹惠露出邪恶笑容,说:“你哥胸大吗?”
杨泓想憋住笑但还是没忍住,哈哈哈笑道:“大啊!”
两人在跟疯子似的在床上大笑地滚来滚去,门开了。穿着喜羊羊睡衣的秦东开灯,一脸麻木道:“明天十点要上课你俩还不睡?起不来是不是又想逃课打游戏?”
杨泓扒开在他身上笑得飙泪的曹惠,正色地比了个OK手势。
秦东离开,曹惠神秘兮兮道:“老秦表面样子,晚上他有时候玩游戏到两点都舍不得睡呢。”
杨泓:“什么游戏?”
曹惠摸了摸屁股,道:“愤怒的小鸟。”
“滚!别特么讲黄色了!”
跟曹惠嘻嘻哈哈聊一晚上的杨泓翌日起来那种惆怅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手机里仍有许多未接来电和短信,杨泓看也没看全部删除拉黑,他喝着豆浆下定决心要斩断他跟刘伯明的感情。
马上又要翻年,刘伯明要三十二了,他应该去过自己的人生,而自己也该回归生活。
西工新苑的房子杨泓不想回去住,里面的一切除了让他触景生情,就什么都没有,他花一天时间用电瓶车拉着收拾好的行李回了宿舍。
还钱的事杨泓不是说说而已,他让秦东帮忙介绍了个下课后在烧烤店的工作,决心自力更生,不用他刘伯明的钱生活。
烧烤店工作较为人性,老板缺人手给杨泓开一小时十六,包午晚饭。烧烤店白天卖快餐面条,晚上卖烧烤。杨泓根据课表跟老板约定好就去上班。
周末的烧烤店晚上两三点还有客人在喝酒聊天,杨泓守在收银台前,老板清点了钱说:“等那两桌客人走了小杨你也走吧,今晚风大估计会下雪,你路上小心。”
杨泓撑着瞌睡,笑道:“是张哥。”
老板笑笑走了,杨泓困得很去后厨洗了把脸出来,看店里人还在喝只好翻起手机。
距离他和刘伯明吵架结束已经过了五天,期间方琼和徐上虞都打电话来劝过他,刘伯明也换了无数个联系方式发消息。可杨泓就是个性子倔的人,说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要是真被闹烦了,把这些人统统拉黑也是可以的。
烧烤店里有点闷,油腻味呛着人,杨泓闻得不舒服,他到门口坐下拿出根烟抽。
这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当真开始通过双手赚钱,他才发现钱来的难,花出去容易。
前两天杨泓粗略算了下这些年刘伯明给他花的钱,多了去有上百万,少说也有几十万。每个月攒一千,到大学毕业应该能先还个四位数零头,等毕业了多找几份工作二三十年他也就还完了。
这个烧烤店工作还不错,杨泓机灵又会来事。迎客、上菜收拾餐桌的一条龙服务是妥妥的漂亮,老板看在眼里给他涨了五块钱,遇到今晚这种守夜时候还能多加二十块钱。
杨泓身上属于自己的钱不多,不到两万都是刘伯明平时转账转的,大学还有两年,这点钱够他活着了。
生活水平一下降,杨泓抽不起以前的烟,随便买包猴王磨砂将就一下算了。
丝丝烟雾在他修长的手指里散开,往昔带着朝气和灵动的眉眼如今在这深夜只剩疲惫。杨泓揉了揉眉心,想着等会儿回宿舍澡堂关门,只能接点热水在厕所洗个澡,还不能洗头,洗了头吹头发得把舍友吵醒。
明天是晚班,五点上班,星期一是早八,他得早点离店。
一周下来,他兼职也有近八百块钱,还不错,够一个月吃饭开销。
寒风灌进杨泓的羽绒服里,冷得他打了个激灵,暗骂这鬼天气的无常。手指被吹得发红,杨泓抽了最后一口烟,准备起身进去时,眼前出现一双沾着尘土的球鞋。
“小泓。”
熟悉的称呼从熟悉人嘴里喊出,杨泓抬头看去,只见烧烤店的白灯下。身材挺拔,面容坚毅的阿布背着个大包垂眸看他。
“阿布?”杨泓笑着站起,“你不是说你出差去西藏了吗?这么晚回来这么不去休息?”
阿布眼里流露出不可察的苦涩,说道:“你不也没休息吗?”
第38章
◎老子恋爱了◎
店里那桌喝酒的还在继续,杨泓给他们加了两瓶酒,又开了两瓶酒招待阿布:“店小没什么好酒,你将就点喝吧。”
阿布笑着接酒喝了口,沉吟道:“方哥都跟我说了,你跟你哥闹不好也不能在这儿做啊?”
“这活儿是给人干的,我不是人吗?怎么就不能干了?”杨泓想方琼应该没说真实吵架原因,只说兄弟俩闹矛盾了,让阿布来劝劝。
“小泓你缺钱吗?”阿布又闷了口酒,“缺钱的话,我……”
“哎!打住!”杨泓立即挥手打断阿布的话,“你要是我朋友就别在我面前念叨他,也别说什么帮我还钱的话。我都成年男人了,不能总靠别人。”
阿布直勾勾地盯着杨泓,黑白分明的瞳孔倒映出他潇洒轻松的俊美面容。侃侃而谈的少年沉浸在自己的完美世界里,亮若星辰的眼眸含着笑,他周身散发出的轻松愉快就那般简单的带着阿布一同沉了进去。
“我跟刘伯明吵架后才知道我以前过得日子有多爽,男子汉大丈夫的,我说的话当然得做到。我说要跟他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这些年他给我花的钱我还他就是,省得他来管我教育我。”
一通话说完,杨泓见阿布看着他微笑,在他眼前招了招手,说:“你笑什么?”
阿布道:“没什么。”
“结下账。”一桌客人来结账,杨泓起身去了收银台算账。
活了这么些年,阿布什么帅哥美男都见过,但从未接触过像杨泓这样充满朝气又俊美的男生,五官好看得无可挑剔,身量修长瘦削。这人脸好看就什么都好看,最简单朴素的红围裙穿在杨泓身上都有股优雅的精致。
阿布笑了笑拿起手机跟方琼回了消息。
【明年春回来,最近忙。】
Q:【忙什么?】
【恋爱。】
最后一桌客人喝到四点多才走,那时杨泓在收银台后睡,阿布坐他旁边守着。一听人要走,杨泓迷迷糊糊起来收钱,见他们都笑着打趣自己跟阿布这个男朋友关系好,是当即反对。
阿布倒没说什么,长腿跨出收银台去收拾他们吃剩的桌子。
老板爱干净,最后走的人得把店里尾卫生收拾了。杨泓收拾着餐盘,看阿布拿着抹布擦桌子,忙道:“你别!我来我来!这抹布有点脏,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毕竟阿布身上的衣服贵,要是弄脏了他可赔不起。
阿布仗着个子高手挥着抹布躲,说:“擦桌子算什么?我爸从小就把我扔羊堆里滚粪,那擦桌扫地洗衣这种小事我可是手到擒来的……别抓了,早点干完早点走!马上五点了你还不快点。”
杨泓一看时间,也就懒得管阿布,两人风风火火地收拾了卫生关门离开。
烧烤店离大学不远,杨泓想回宿舍住,但阿布却说什么都要带他回家住。
“你室友都睡了你还回去?宿舍里有热水吗?有热水你洗完澡吹头发不得影响他们。去我家吧,不远,你也去过的。”
凌晨的街上,杨泓拖着一身的烤肉油腻味,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阿布提着他的包说:“你学习能行吗?我可以帮你补课。”
杨泓奇道:“你还会机械设计?”
街上没什么人,一阵风吹来卷起枯叶,将两人身影投射在砖上。
阿布说:“我学学就会了。”他垂眸看了看只到自己耳垂的杨泓,说:“你冷不冷?”
杨泓打了个哈欠,摇摇头。
等杨泓强撑着精神洗完澡和头,穿上阿布的干净衣服后已快接近六点。
洗完澡阿布坐在床边招手道:“快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杨泓眼皮子都在打架,直愣愣地往许久没有接触过的柔软大床上一躺,再也没了动静。
阿布稍弯腰朝他笑道:“不吹头发?”
杨泓极其疲惫,嘟囔道:“我头发短,不吹。晚安。”
迷糊的主人公说不吹,阿布不能听。
他把杨泓小心地移到自己腿上,让他脖颈与自己大腿肌肉形成一个无比契合的弧度,这样即能保证人不醒,也能护着他的脖子。
开着柔风档位的吹风机在阿布手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晃动,缓缓吹起的暖风让杨泓顺滑柔软的发丝他指间流动,那三千绕指柔仿佛爱情流箭穿过肌肤飞进他的心里。
阿布赤|裸着壮硕的上半身,拿着一个小型吹风机给腿上熟睡的人吹头发。光影流动间,阿布笑了笑,他把手指插进杨泓发间,慢慢地顺了一遍,发觉发根干了才将杨泓小心地放进被窝里。
只开了一盏灯的卧房里,光线晦暗不明。阿布蹲在床边,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上,刚毅野性的眉眼观察着熟睡的杨泓。微弱护眼的光影使得杨泓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鸦影,窗外偶有呼啸的汽车驰过,声音渐渐远去,杳不可闻。
阿布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戳杨泓脸颊,白皙如玉的皮肤快速反弹,他笑着低声道:“晚安。”
翌日杨泓是被下午四点半的闹钟叫醒的,他顶着一头炸开的头发迷糊坐起,环视周围见不是曹惠家也不是西工新苑有一瞬的迷茫。
卧房被敲响,杨泓才记起是在阿布家。
“进来。”
杨泓看床头整齐叠着他洗好的衣服,抓来秋衣秋裤就往身上套,阿布推开门,高大身影倚着门框,说:“我做了饭吃点再去烧烤店吧。”
才睡醒的杨泓脑子懵,穿着秋裤说:“好,谢谢啊。”
阿布笑道:“没事。”
“你几点上班?”阿布用公筷夹了块清炖好的牛腩给杨泓。
“五点。”自开始兼职,杨泓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什么大肉菜了,为此是一面对阿布做的一桌子猪牛大肉,是直接端着碗大口扒饭。
“你慢点吃,”阿布笑着说,“我该中午叫你起来吃顿饭的,不然你现在吃撑了,晚上吃不下。久而久之,身体会坏的。”
黄牛牛腩牛油清香,牛肉软糯,沾着韭花酱,杨泓咽下满口饭菜,摆手道:“我上课的时候吃饭很正常,就是很久没吃这些了。”
阿布道:“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杨泓不好意思道:“不用,你工作又忙,我还是麻烦老秦吧。”
阿布说:“我休息呢,可以远程在家办公。”
“那你不回家陪父母吗?”杨泓啃着大鸡腿说道。
“他们在忙,不用我陪。”阿布说,“你晚上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杨泓吃着饭,随口道:“十点半。”
然说是十点半下班,但十点多时客人太多,老板让杨泓再多留一小时,加二十块钱。如今一块钱都要省着花的杨泓面对二十巨款当然不能拒绝,答应留下,同时在心里默念等会让回去得求宿管阿姨开门了。
“把菜单拿一下呀!帅哥!”
客人传唤,杨泓笑着捧了菜单过去,才记下这桌客人要吃的,另边又有客人喊加菜,才记好加菜从后厨出来就有人离开,杨泓和另个服务员帮忙收拾饭桌。
生意忙,杨泓累得脚不沾地,里面还有开着直播做探店的美食博主在热情讲解。杨泓脚底板站得痛,双脚来回垫脚放下以求缓解脚掌的疼痛。
他站在门前迎客,且在心里算这周兼职多少钱,还没算完,门帘晃动青春身影直扑进来。
为首的正是高振辙,他见到门口跟吉祥物似得杨泓有些震惊,还没问话,杨泓就反应过来,说:“帅哥美女几位呀?”
挽着高振辙的一个女生笑吟吟道:“五位,有位置吗?”
杨泓把这群人往里面带坐下,从围裙里拿出手机开始下单。五个男男女女坐了一桌,杨泓记菜记了一大页,笑道:“好的,麻烦几位坐会儿,等会儿就上菜。”
那边又有客人传唤,杨泓过去听吩咐,才转去收银台高振辙就踱步过来,奇道:“杨大少爷,你这是体验人间生活还是什么?怎么在这儿做兼职?你的总裁哥哥破产了?”
杨泓抄起菜单拍了下高振辙的头,说:“体验生活贴近大众,再说我做兼职跟我哥有什么关系?你再多话,我给你加一箱啤酒喝死你。”
高振辙笑了笑,说:“我不问不问,不过少爷能给兄弟打个折吗?”
杨泓说:“我最多送你一碟土豆片和几片生菜。”
高振辙拱手道:“兄弟义气!要一起吃点吗?”
杨泓摇头拒绝,他还在上班呢,怎么可以监守自盗!
十一点四十五,杨泓数着还有十五分钟他就能离开,老板说:“小杨我把工资转你了,你收一下,明天晚上我老婆要来帮下忙,你就别来了。”
杨泓愣了下,说:“那后天呢?”
老板挠了挠头,答道:“后天你下了课就来吧。”
杨泓生怕失去这份包吃工资还不错的工作,送走老板他躲在收银台,打开跟老板的聊天界面,明晃晃的两千转账震惊得他差点瞎掉狗眼!
“张哥,你怎么给我这么多?是不是算错了!”他立刻拨去电话问老板。
“就是这样的,我没算错小杨你工作比较努力。”老板笑道,“我就给你这么多,继续加油,要是店里没事你就走吧。”
老板飞速挂了电话,朝面前身量魁梧,面容严肃隐显出杀气的男人,笑呵呵道:“布总,按您说的做了。您放心,小杨总在我们店体验生活,我一定不给他苦吃。”
阿布吃着一根牛奶味棒棒糖,说:“一周两千会不会太少了?”
老板:“……”
他看了眼他手腕上百万名表,吞了下口水,摆出一副贴心下属模样说:“给多比给少好,要是小杨总吃苦这多不好。”
阿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也是,兼职工作一周两千差不多了。明天我就让财务给你划钱,好好干,你家味道还不错。”
老板忙不迭点头。
阿布用棒棒糖指着老板道:“不准告诉他是我花钱的。”
面对一下给自己小店融资百万的财大气粗布,老板忙不迭点头:“没问题!”
于是在老板的“照顾”下,杨泓发现自己工资是越来越高,第二周周中他没值夜班和加班的情况下居然有五千!
他实在不解问老板,老板也一个劲儿不说,只说他表现好,最近店里生意也好,临时给他加的。但杨泓不是三岁小孩,怎么明显的后台毫无人性砸钱方式,谁看不出来?
可这样明显又不想他看出来的方式是谁?杨泓想不了那么多,管他谁给的!
只要是自己通过劳动换了,那就是他应得的!
烧烤店的工作杨泓做的顺手,不时阿布还会来帮他、接他。
又是一个周六凌晨,杨泓打着哈欠收在收银台后,阿布递来杯热水,说:“要不小泓你先回去,我在这儿守着。”
杨泓喝了口热水,瞌睡愈发重,靠在阿布宽厚的肩上,迷糊道:“不用,我看他们估计快了。倒是你这么晚还不回家休息啊?”
阿布笑道:“没事,陪你。反正我回家也没事做,一个人待着也冷清。”
顶灯照的杨泓眼睛微眯着看向阿布,这些天兼职阿布都来陪他,不是在他兼职完后接人就是点些东西在店里坐着。许多次杨泓也劝他离开,然阿布总是有很多理由推脱。
做完兼职多数时候都是凌晨过,寒风呼啸地卷起落叶飞荡在杨泓周围,他和阿布静静走在长街上。那些时候,杨泓也喜欢阿布的默默陪伴。
至少在身体疲累后的片刻安宁和寒风灌满衣内的时间里,他不是一个人。
人是群居动物,需要陪伴,而恰恰的杨泓就是那么一个需要无限陪伴和耐心的人。
“看什么?”阿布笑着问。
“没什么,”杨泓累得靠着阿布肩,仰视看去发现阿布长相是一种硬朗粗狂的帅气,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雄性荷尔蒙,“就你鼻子挺好看的。”
“有吗?”阿布摸了摸他那挺直性感鼻子,不禁地笑:“你眼睛很漂亮,像天神遗落在人间的宝石,耀眼又清澈。”
杨泓拿着手机照自己灵动温润的双眸,左右晃了晃脸,狐疑道:“我眼睛哪里漂亮了?每个人都是这种眼睛啊。”
阿布微偏低头,温热的指尖拨开垂在杨泓额前的碎发,声音放得温柔:“于我而言,你更像是神赐予我忠心大地的礼物,不管什么时候,你就是独一无二的。”
醇厚低沉的嗓音吐露内心最深的情意和敬畏,杨泓坐直有些愣地看着阿布。纯真清澈的眼神像是迷失在森林深处的鹿,眼神小心又带着期待,期待闯进圣地的供奉者布仁巴雅尔能将自己带出去。
掌心覆来阿布的肌肤温度,杨泓缩了下手没躲开。
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他感觉阿布动作带起一点暧昧波纹,男人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一个温热微颤的吻落在杨泓眼睛上,青草的味道盈进杨泓鼻间,他全身血液凝滞,动弹不得。
“接受我好吗?我会永远忠诚于你。”
誓言仿佛咒语,笔笔画画都烙刻在杨泓心里,他睫毛颤了颤,嘴唇犹豫片刻还未吐出回答就被含住。
干净的青草香和男人气息使得杨泓大脑发空,他抬起眼皮见阿布深邃眉眼近在眼前,适才夸的鼻尖抵着自己脸颊。心跳犹如鼓声不停,扑通扑通的直击杨泓认清现实。
气息纠缠间,杨泓听见客人喊结账的消息,他推开阿布,擦了擦唇应声出了收银台算钱。
守完最后一桌客人出了烧烤店已是两点,杨泓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阿布像个尾巴跟着他。
路灯将两人影子拉的修长,寒风扑来,汽车飞驰。
忽然间,阿布快上两步跟杨泓并肩,说:“我没骗你。”
杨泓鼻子被风吹的有点红,说:“什么?”
阿布腼腆道:“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杨泓笑道:“我知道,我也没有骗你。”
阿布鼓起勇气道:“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这辈子我不会欺负你,伤害你的。”
陪伴和生活在杨泓心头交织,刘伯明对他已是过去式,他或许真的该试试跟同样取向的人接触。待自己稳定了,刘伯明也会开始他的新生活。
于彼此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
杨泓耳垂泛红,他静了很久后微微地点头。阿布大吼一声,转着圈的围着路边树交叉地兴奋着跑,边跑还边嘀咕着什么。
杨泓:“……”
这一举动让杨泓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答应得太快,没有给双方做一个精神疾病检查的时间,他几步追上疯跑的阿布。
看见扎着马步的阿布在对着一棵树挥双拳,双拳出力很快,砸得那树叶哗哗掉落,仿佛一场叶雨。
杨泓只觉好笑,喊道:“喂!你这样做环卫工人扫地会很辛苦的。”
阿布怔了下,回头朝杨泓笑了笑,又给树来了拳。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杨泓面前,说:“下次不会了。”
杨泓哭笑不得道:“你还有下次?你要再找一个?”
阿布摆手忙道:“当然不是!”
他试探地去牵杨泓的手,肌肤相触的那一刻,杨泓僵硬了下,但随即心里默念他是我对象他是我对象就又放松下来。
阿布很高兴牵着杨泓的手都在抖,杨泓忽然有一种变态到自残的快感,他真想打个电话告诉刘伯明:“老子恋爱了,不需要你管,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我会跟同样取向的人过一辈子,而你就抱着你的老婆孩子去过日子吧!”
可惜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刘伯明应该睡了,杨泓也该睡了。
第39章
◎那就好好过日子吧◎
明月挂空,成州的夜下着小雨。
方琼一脚踩出私人山庄门口就被雨珠击中,说道:“每到晚上就下雨,老天爷晚上在看虐文吗?”
刘伯明跟身出来,笑道:“这是准静止锋,不是虐文小说。”
冬日的雨带着雾,丝丝白汽在两人身间萦绕,方琼点了根烟往停车地方走,笔直修长的腿跨过水坑,笑道:“嘉康最新那个项目你要做吗?他们这次招标只面西南,你成功率很大的。”
刘伯明俊朗的五官透着一股疲惫,眼下乌青大片,一看就是熬了许久的脸色:“我的原材料商倒闭三家,支付公司也倒了不少,我才把断掉的资金链接上,仓库里挤压的货一大片,我没那个钱了。”他静了静,最后又说:“想继续嘉康的合作,怕得要七百万的资金融。算了,我把时代那套房子拿去抵了就有钱。”
在疫情和年初的股市影响下,不少公司倒闭,实体行业进入大萧条。厂商倒闭撤资,国外订单接不上,刘伯明楼上楼下关了好几家公司,他自己公司要不是年初裁人保了核心外加方琼支持,怕也早就倒闭回家了。
方琼手机响了,看了眼消息又看了看颓废的刘伯明,答道:“七百万而已,我给你投。”
刘伯明怔了下,身影立在原地,看着方琼道:“条件呢?”
方琼道:“没有条件,咱们这么多年朋友,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公司垮了啊。”
这些年刘伯明接受方琼介绍订单的帮助不少,但比起投钱,是从来没有过的。
刘伯明有些疑惑了,不太确定地说:“刚刚和华东老总喝酒我说错什么了?”
方琼开了卡宴车门,劲瘦颀长的身影倚着车门,说道:“没有,只是忽然觉得我们关系应该会很近。”
刘伯明一头雾水,方琼道:“就这样,我给你投钱。你带着标书去西安就行,顺便你该去看看大侄子了。”
说起这个,刘伯明头更疼了,他坐进车里靠着:“他把我拉黑了,我这些天忙着处理违约合同和工作的事,没空手关心他。我也觉得他该稍微冷静一下。”
小凡开车,方琼滑着平板看股票,笑道:“小孩子嘛,气过去了就没了。你还是他哥,见面吃个饭好好聊两句,日子还能回到以前。”
刘伯明靠着座椅,揉着眉心怅然道:“就因为是小孩子才分不清喜欢和依赖,你不是也说了吗?他……有点恋父。”
方琼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笑声,说:“那他现在不恋你了,感觉如何?”
“有点烦和担心,比较担心他过得不好。可一问他朋友,曹惠又说过得好,让我别管,”刘伯明一喝酒就语言功能组织紊乱,“杨泓我从小看到大,能放心吗?一换手机号发消息他就给我拉黑,我当时是做错了吗?我给他看好的人大部分不会错,两个人交往又没什么,他怎么就那么生气?两巴掌……把我扇懵在原地,要不是我扶着沙发,肯定摔地上。”
醉酒的刘伯明脸上通红,打了发胶的头发被手指抓得杂乱,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许雄性的狰狞颓废感。
方琼哈哈地笑,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我懂我懂。你这是又想大侄子崇拜你激发你的保护欲,又不想他对你产生太多的感情,啧啧啧——!大男子主义作祟就是这般没有理由。你这人要是身处什么虐文小说,迟早被上位的忠犬攻干掉。”
刘伯明:“……”
他眼神望着车顶。
方琼道:“我觉得大侄子至少是成年人,有自己基本的情感辨别能力。你不能放任他的感情不管啊,万一他遇人不淑被伤害了怎么办?你能保证他遇到的人十年二十年后会继续爱他吗?”
刘伯明视线转向车窗外,浓墨夜色吞噬了千里平原,林立高楼里传出的万家灯火让他恍惚,恍惚的想起小时候。
“我害怕面对他,感情的很多事情不是想象的那样美好。他还小不成熟,等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那你这是自卑,”方琼说,“虽然你比他大,但会照顾人就行。”
依旧的,杨泓睡到下午才醒,他听厨房抽油烟机响了就迷糊着眼晃悠过去,见里面有个男人在弯腰做饭,杨泓习惯性地就抱了上去。
正在放盐的阿布肌肉僵硬了下,随即兴奋的不知所措,最关键是的腹肌上那双手还在摸来摸去。如此示爱的举动让他觉得昨天晚上两人分开睡的行为是正确的,杨泓一定喜欢他。
他正准备开口说些亲热的话就听杨泓道:“哥等会儿吃什么?”
从未出现过的称呼让阿布身形一顿,可又很快安慰自己,情侣间叫这个称呼也正常。这个称呼又带着一种禁忌朦胧的情愫在,阿布笑道:“葱油鸡和萝卜炖羊排,白灼菜心,蒜香鸡翅,还有想吃的吗?”
听到回答,杨泓松手,看了眼咕噜冒泡的萝卜羊肉汤,愣愣地摇了摇头。阿布低头去看他眼睛,见他面色木木的,疑惑道:“怎么了?”
杨泓对上阿布的眼睛才认清现实,微微笑道:“没什么,我去洗脸。”
阿布没忍住,摸了摸杨泓头发,说:“好。”
吃饭时,两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起,阿布给杨泓夹菜时说:“还吃得习惯吗?”
杨泓答道:“习惯啊,你做的很好吃。”
阿布笑道:“你喜欢就好,吃完饭要不出去走走?”
“不要,”杨泓说,“我还得去烧烤店兼职呢。”
阿布:“……”
“不去一天也行啊,”阿布真想把自家所有产业都捧到杨泓面前,让他不要再辛苦,“我看那老板人那么好,你请个假休息一下嘛,你都大半月都没休息了。”
“平时上课就在休息啊。”杨泓不解道,“我怎么也得把欠刘伯明的钱还了,免得他说我欠他的。”
阿布道:“我帮你还啊。身为你的男朋友,帮你解决一切事情都是应该的。”
杨泓道:“不用,我自己能行。”
阿布思忖少顷,笑道:“好。”
两人开始交往,初次恋爱的杨泓也不知该做什么,也没有那种想跟刘伯明一样随时随地都要在一起的依恋,只觉得阿布是他男朋友。那两人一起吃饭、上课、睡觉、牵手都是应该的。
上下课有个人陪着,杨泓也不是那么孤单。
“这儿——!”杨泓一下专业晚课就看到等在电瓶车棚的阿布,高大挺拔的身影和俊朗外形外站在一众人格外显眼。
杨泓快步走到阿布面前,说:“你不是说要跟萧哥去咸阳一趟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布长腿跨上电瓶车,笑道:“明天去,萧哥今天有事。”
杨泓点了点头,坐上电瓶车,阿布把杨泓双手环在自己腰上,扭动把手,将电瓶车开上大路,说:“想吃什么?”
杨泓道:“都可以。”
阿布道:“明天上午你是第二节课,晚上回家睡吧?明早我送你来。”
风直扑面,杨泓额头抵着阿布的背,看着脚下飞速移动的水泥路,说道:“回我家吧,我得回家拿CPU,电脑最近跑代码有点慢。”
阿布道:“好啊,不过CPU怎么在家里?”
杨泓答道:“刘伯明以前买的。”
两人在一起有四五天,但实质性的进展没有多少,就连亲吻也都止于脸颊和额头。这般轻柔又具有爱意的动作杨泓还挺喜欢,比起跟刘伯明的热烈,他对阿布更像是想要一个陪伴的人。虽然这样很残忍,但杨泓也在努力劝说自己爱他。
洗完澡的杨泓擦着头发出客厅,见热得裸着上身阿布坐在沙发边拿着吹风机说:“过来,把头发吹了。”
一切都很好,就是阿布不喜欢穿衣服。
水汽蒸得杨泓明亮的眼眸水雾朦胧,湿润的碎发垂在额前,棉质睡衣堪遮住他衣领下的肌肤。
阿布晃动吹风机,杨泓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垂着头玩消消乐。
吹风机声音停时,阿布揉了揉他顺滑浓密的头发,笑着说:“好了。”
杨泓卡在一关上过不去,正在思考,便头也不抬地说:“谢谢。”
随着沙发沉响,阿布坐下来,沉吟道:“那你是不是得奖励一下我?”
用了道具也没打过这一关,杨泓有些丧,侧头看着阿布,他眼眸里还含着未散去的水雾,在客厅暖光映照下显得极为纯澈和懵懂。
阿布把脸朝杨泓面前探:“亲一个。”
杨泓唇微抿一下,凑身而去,将自己嘴唇印在阿布唇角。
一吻既分,杨泓垂着眼看阿布胸肌上的纹身。
那是一只展翅高飞的海东青,野性张扬,充满着迷人的雄性气息。天空霸主动了动,杨泓就被一股力禁锢住,唇上贴来温热的柔软,所有疑惑和抗拒都被对方叼含住。
在一起后的亲吻自然有,但没有今晚这样热情。杨泓后脑被阿布大手扣住,他微仰着脖子接受这个有些急切又生疏的亲吻,他一往后躲,瘦削的腰身就被强行揽住。
吻越来越深,杨泓齿关被点点撬开,不止何时他被放平在舒适柔软的沙发上,阿布捧着他的脸虔诚亲吻。情欲仿佛干草垛子,轻轻地被风一吹就点起来,杨泓从未有过如此酥|麻奇异的感觉,他揽住阿布脖颈,被蹭高裤腿的小腿贴着阿布的腿蹭。
活了二十来年的杨泓从没接受过这般黏腻深切的亲吻,一时来不及反抗,任凭自己丢了神智去。唇舌交缠,笨拙的吻流连在杨泓颈间,他温暖的腹部肌肤接触到阿布掌心,令他忽然升起一股害怕,被覆压在男人身下的感觉有些怪,他推了推阿布,趁换气时喘息道:“好了。”
杨泓呼吸急促,阿布一时他发觉自己有些失控,再默念几遍清心咒后克制住欲望,粗喘着俯视杨泓。
“这才是亲嘴,”阿布声音喑哑道,“下次我说亲一个,宝宝你可以这样吗?”
杨泓嘴唇都被吸吮的发红湿润,颀长白皙的脖颈随着喘气的动作一下又一下起伏着。他费力地把阿布从身上掀下来,快速回了自己房间钻进被子里成了一个圆。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阿布见着那圆包笑了笑,转身去洗澡。
被窝里,杨泓摸着嘴唇,回想方才的迷情和沦陷,体温升高的恍惚时,他想起的居然是那个在车里扣着手的偷吻。
过去了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杨泓你不能再想他了,你已经是有对象的人了!
越想越烦,越烦越想,杨泓蹬着被子撒气。
“宝贝儿你在做什么?”只穿了条内裤的阿布翻身睡进床,稳住杨泓问。
“练习无影脚。”杨泓心情在看到阿布时平淡下来。
不去想了,什么事情都是回忆,如今他和阿布是一对,他不能在想有的没的。既然选择跟阿布在一起,那就好好过日子吧。
阿布浑身沾着寒气,杨泓奇道:“你身上好凉啊,你去北极洗澡了?”
阿布脸色有些无奈,把自己捂热了才往杨泓身边凑:“我嫌热水太烫,就把水温调低了点。还冷吗?”
感觉到阿布的接近,杨泓已经习惯,他笑道:“不冷,以后别洗冷水,老了会得偏头痛、关节炎的。”
听闻此话,阿布高兴得不行,额头抵着杨泓额头蹭,活像只求主人讨好的狗:“我不会老的,你也不会。”
肌肤相贴的温度又在两人身间升起,被子里尽是两人身上的沐浴香气,杨泓被阿布拱得痒,推着他健壮的肩膀笑道:“洗冷水洗傻了?睡觉,我明天还要上课。”
阿布狠狠地在杨泓嘴唇上亲了口,把他往怀里揉:“睡觉。”
富有安全感的躯体任杨泓靠着,他听见阿布胸膛里的有力心跳声,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很快说服自己。
他们在恋爱,他们在恋爱,阿布是他男朋友,抱着一起睡觉是最正常的。
如此念叨下,杨泓精神恍惚的在阿布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沉沉睡去。
翌日上午,闹钟没响,杨泓还迷迷糊糊地睡着,就被一股小而轻微的力撞得屁股不舒服。
晨|勃这种常见的男性生理反应让杨泓美梦被顶醒,他往床外躲,想,背脊贴着的厚热胸膛就跟上来。
“别顶我了!”杨泓反手想掐阿布,奈何阿布浑身腱子肉,肌肉硬得很。他没掐起来,只好掐了他的一个脆弱地方。
阿布惊呼一声,捂着胸口嘶气:“宝宝你心好狠。”
杨泓的世界和屁股安静了,他又往被子里缩成一团。
阿布坐起,苍劲的毛发竖着,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烦躁,但再烦躁也不敢再去打扰即将上课的大学生,他起身进了浴室洗冷水澡。
清晨日光照进空荡荡的客厅,醉酒后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的刘伯明蒙然醒来。他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缓神,自跟杨泓吵架后,他总有许多这种无意识的放空自己行为。
如此静了十来分钟他才去洗了个澡出来,这段时间工作忙,刘伯明有许久没有看过杨泓在做什么。
西工新苑的电视机绿植旁有一个小型摄像头。
是的,摄像头。
这是当初租房装宽带时,刘伯明多加钱装的,就是怕找不到杨泓时,不知他在家做什么顺便观察家中有没有进贼的情况。而杨泓本人并不知晓这个摄像头存在,毕竟他也不做家务。
书房电脑里有监控视频保存20天左右就会自动覆盖,刘伯明以前在家见不到杨泓时就会闲来无事的看看,只上次吵翻后他就看得少了。
刘伯明翻出课表,对照着空闲时间加速看弟弟有没有回家住的日子。但除了监控第一天下午杨泓回家搬过行李就再也没有人影出现,刘伯明有些难过,前两天方琼的话还围绕在他的心上。
在三十一岁的刘伯明眼里,弟弟杨泓真的算是个心智不太成熟的小孩。弟弟真的明白什么叫爱吗?
在更多的潜意识里刘伯明认为,弟弟只是遇到一个对他好对他赋予关怀温暖的人所以才产生了感情。人都有缺点的,弟弟把他想的太美好太高大,可也忘了他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已经三十多的普通人。
一旦等爱情的甜蜜外衣褪去,杨泓会发现其实他有很多缺点和不堪,跟现在年轻又富有知识内涵的人没法比。
等时间久了,几年十几年后,意气风发、成熟稳重的杨泓遇到更好更优秀的同龄人再回望曾经的感情历史,只怕恨不得把自己这个已经四十多的人一脚踹沟里去。
杨泓二十出头,正是青春蓬勃的时候,不太成熟也不了解什么是爱。可刘伯明不一样,他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许多年了,阅历和道德让他无法接受杨泓的感情。
几团浆糊想法在刘伯明脑袋里打架,他心不在焉地按着加速键,想看看杨泓这大半个月到底回过家没有,没回家就肯定在宿舍和曹惠家吃饭。吃饭口味不同,杨泓能吃得惯吗?下周招标刘伯明想还是得去趟西安陪陪杨泓。
监控保存的视频很快到了昨夜九点后,监控显示门开了。杨泓进门后只开了一个小灯,他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进来。
刘伯明放大监控画面,然这监控画面一放大就有些糊,加之摄像头隐匿在绿植里,有些叶影挡住了男人长相,刘伯明如何放大都看不清晰这人脸。
两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儿天,杨泓去洗澡。
估计是暖气热的男人脱了衣服,赤|裸着上身找到吹风机又坐回沙发上像个等待主人打猎回来的忠犬。
刘伯明快进,杨泓洗完澡出来。
男人给他吹头发,两人说着什么,突然的男人把脸凑到杨泓面前,杨泓顿了一秒在男人唇角亲了下。那一瞬间,刘伯明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眼睁睁看着男人壮硕的身躯将杨泓压在沙发上。
沙发上的物品遮住了男人面容,可刘伯明看得出他们在接吻,期间杨泓想反抗,他推着男人的肩。可男人不容他拒绝自己,一手扣住弟弟的手一手往他睡衣里探。
男人大手撩起睡衣,露出一截白皙紧致的腰身。刘伯明呼吸加重,他愤怒地按下倍速键,亲吻持续了近七分钟。杨泓跟男人说完话把他推开满脸绯红的跑进了房间,男人起身时面容又超出屏幕,刘伯明除了得到一张模糊五官就什么也没看清。
男人没追进去而是去洗了个澡,然三小时后男人又从卧室出来洗了个澡。
今早清晨又有人去洗了个澡,杨泓睡到九点多才起来,出门时他精神不太好,揉着眼睛打哈欠,任由男人牵着出了门。
看完这段监控,刘伯明愣愣地坐了许久都不知该做什么,他想打电话问杨泓可又下不去话问,问他那个男人是谁吗?你怎么把他带到家里来?他健不健康?有没有什么病?以及昨天晚上他有没有欺负你?你早上出门时怎么精神不太好?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真的没有欺负你吗?
哥哥给你介绍的你不喜欢?这个你抗拒你不喜欢的男人就喜欢吗?还有纹身,这人真的是良好青年吗?
这些话刘伯明卡在喉咙里呜呜地响,他拿起手机想给杨泓打电话却发现自己早就被他拉黑了。刘伯明心揪着疼,他捂着胸口喘气。
有水珠顺着刘伯明脸颊滚落,他趴在桌子上肩膀不停抖动,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因为刘伯明其实也没跟阿布见过几面,所以他对阿布长相不是很深刻。
第40章
◎杨泓是不准刘伯明说阿布半点不好的◎
西安天气愈发寒冷,寒风直嗖嗖往衣服里灌。才结束完一上午课的杨泓在宿舍楼下遇见了个意外的人。
刘伯明身着黑色大衣,大衣下熨帖整齐的西装依旧包裹着他高大伟岸的身躯,寒风中两人四目对视,他眼里布着不少血丝,面目沧桑。
杨泓愣了下,过往回忆如飞花扑来将他这段时间刻意遗忘的感情又再度炒起。
仔细一算日子,他们不过二十来天没见,但杨泓却觉得这二十多天仿佛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刘伯明瘦了不少,站在风里往昔挺拔的身影此刻竟有些佝偻。
刘伯明几步踏来,蹙着眉头,沉吟道:“午饭吃了吗?”
杨泓闻见了刘伯明身上的CL香水,他下意识地避了避:“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泓恨刘伯明吗?说不上恨,但怨是有的,怨什么呢?怨刘伯明不爱自己,也怨自己非要爱这么个不会爱自己的人。
所以当再度相见,杨泓是真想跟刘伯明撇清所有关系。待撇清了撒干净,毕业了他跟阿布重新找个城市生活过日子,过年回家看看孤寡老人刘伯明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只要他不再跟刘伯明产生联系,他就可以忘记。
刘伯明语气放得很轻,像是怕吓到杨泓:“副卡你也不刷,我换了无数个手机号发消息打电话你都拉黑,小泓哥哥想问你想跟我断绝一切关系吗?”
杨泓现在很累,他不想回答刘伯明这个两人的兄弟问题。
风在两人身间穿梭,杨泓错身越过刘伯明,却被刘伯明抓住胳膊:“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杨泓甩开刘伯明的手,颀长瘦削的身型宛如迎风的万年青松,冷冷地问:“谈什么?你要我继续吃你的喝你的?我说了我不想欠你的,我想我们应该划清关系了。你是哥哥,我是弟弟,等你年龄大了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刘伯明默了片刻,再度抬眼时眼睛红了不少,怅然道:“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是你哥,所以你花我多少钱都是应该的,我养得起你。但我们现在的关系一定要这样吗?这段时间我工作忙对你关心少了些,你过得什么日子?钱够吗?你有没有跟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人心防不胜防,哥哥不想你受到伤害。”
杨泓冷笑一声,看着刘伯明痛苦模样,心里居然有种残忍的快感,便又续道:“你管我呢。这个情况不是你想看到的吗?我现在不想被别人养了,而且我说了,你每次关心我,我都觉得你是在向我表达爱意。所以我们不要联系最好,刘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刘伯明神色黯然,连轴转了两周的心脏忽的疼了起来,轻声道:“那把哥哥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好吗?”
杨泓抬眼认真地看着刘伯明,无比郑重道:“我谈恋爱了,我觉得我男朋友应该不想让我花我暗恋过的人钱。所以你没事别来找我也别联系我,我怕他误会。”
那一刻刘伯明心脏是真抽的疼,在缓了两分多钟后,才把今早看到的画面挤出脑海,极力克制住怒火道:“那个人是谁?你对他了解多少?他人品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杨泓哂道:“这是我的自由,你不是一直想有人照顾我吗?现在他出现了,我会和他好好过日子的。至于是谁,你不需要在意,接下来你可以放心了,我不喜欢你了,你想跟谁聊天、结婚、生一堆娃娃我都不会在意。”杨泓帮刘伯明畅想着以后的生活,明知这些话会伤害两人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要说,“我长大了,你不要来管我,好吗?就算养,他也会养我的。”
刘伯明又沉默了很久,最后哑着嗓子问:“人对你好吗?”
杨泓梗着脖子道:“很好,又高又帅。我很爱他。”
刘伯明目光将杨泓扫视了一遍,略有些疲惫道:“我调了小区监控,你跟他回了我们家,他什么人你清楚吗?还有你的室友告诉我你在烧烤店工作。宝宝,我不希望你是为了气哥哥才跟这样个人在一起堕落,你不能将就自己而随便找一个人,感情是一件慎重的事情。”
“我很慎重!”杨泓怒道,“至少我跟他在一起比跟你在一起开心得多,他不会骗我冷落我。更不会把我推开!”
刘伯明愣住,嘴巴张了张还是没说话。杨泓累得要死,也懒得跟这个老男人辩解阿布是不是好人,毕竟在所属领地和人权上,杨泓是不准刘伯明说阿布半点不好的。
他转身进楼却被刘伯明牵住。
“明天你叫上他一起,哥请你们吃个饭吧。”
“没什么好吃的,”杨泓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说,“我和他要出去玩,没时间陪你。”
“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这个人你了解多少?靠谱吗?”刘伯明仍苦口婆心道,“小泓,哥哥帮你参详看看行不行?有很多人他都是表里不一的。”
“对!表里不一,”杨泓转身看着刘伯明,毫不留情地嘲笑,“就像你,说会爱我陪我一辈子,但实际上就是哄小孩的。我男朋友什么人什么态度还轮不到你批评,就算他是个混蛋,我也照样喜欢他。”
“杨泓!”刘伯明声音严肃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你跟他做过什么?如果他是个风流成性的人怎么办?”
“你不配知道。”杨泓觉得刘伯明这样认真又着急的样子很无趣,“等我哪天和他在国外结婚了,会给你发一份请柬的。”
刘伯明怔在原地,杨泓觉得没什么意思,明明当初是他急哄哄想把自己扔出去,怎么现在又是一副失落模样?
他不费什么力气就甩开了刘伯明的手,肩背笔直地越过他向宿舍楼里走去。
刘伯明总觉是自己太过宠溺杨泓,平日又少教他认人方法才出的这一事,所以他又觉得自己是愧对他的。
可愧对是愧对,对于这男朋友,刘伯明持观察态度,他找人去打听,奈何只得了一个这人是校外人士。这个结果显然让刘伯明很慌,他派下去的人都没调查出个结果,给曹惠打电话,这人也一问三不知,气得刘伯明只好在处理完工作后亲自派人跟自己交接班地在杨泓宿舍楼下盯。
相反起刘伯明的兵荒马乱,杨泓同学可谓是岁月静好。期末周即将到来外加西安疫情有增加趋势,杨泓为了不被隔离和封控就不去烧烤店兼职,专心的为接下来的期末考做准备,烧烤店老板得知他不去还给十万说谢谢他这段时间的帮助,杨泓看着手机里的一串数字还没说话老板就把他赶走了。
得,反正是自己辛苦小半月来的,杨泓也没什么受之有愧的,心想到底是徐上虞还是方琼出手这么大方。
只是有几次杨泓路过宿舍就总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可当回首看去就又没人。
西加道:“杨泓你怎么了?最近总疑神疑鬼的?”
才洗完澡的杨泓在宿舍门口伫立,朝那寒风中的浓墨夜色观望,然投目望去,安静的校园里除却几辆车和零散学生什么都没有,一切寂静又和平。
“没什么,”杨泓道,“可能是没睡好,有点幻听。”
“是不是我呼噜声太大了?”西加道。
“应该是。”杨泓真诚道。
西加揽着杨泓肩往宿舍楼里走,说:“我今晚注意,不过你那个叫阿布的朋友好几天没来了,他啥时候再来?我想跟他打球。”
杨泓答道:“他出差了,估计过几天吧。”
两人肩并肩远去的身影都落在刘伯明望远镜里,他放下望远镜问旁边副驾正在打手机麻将的方琼:“小泓男朋友是他吗?”
方琼长腿交叠地搁在面包车挡风玻璃前,漫不经心道:“我不知道啊,不是这个西加同学就是了。他是直男啊,跟你一样。”
刘伯明:“……”
“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刘伯明说,“你不是说我帮我查吗?四天了,你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很忙,哪儿有时间找同学挨个问?”方琼胡了牌,笑着说:“我昨天不是给你派人了吗?萧暄那头牛不好用吗?”
刘伯明一脸黑线:“他身为国家公职人员,你怎么可以随意指派他?”
方琼道:“破村主任还用在意?你都用过了还说?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跟小泓吵架,他出山找人的代价是什么?”
刘伯明依着方琼话说:“是什么?”
方琼脸色变了下,埋头继续打麻将,烦道:“凭什么告诉你?作为这么多年的兄弟,刘伯明你应该得明白,你弟弟就算谈十个男朋友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他的红底软皮鞋踹了脚挡风玻璃上被玻璃胶粘好的裂纹,“害得老子又窝在这个面包车里打麻将!萧暄这傻逼也是,非要开这个,这破车除了空间大有什么好处?穷逼加傻逼!”
刘伯明:“……”
方琼这一脚下去,可怜的挡风玻璃没承受住怒火,玻璃胶连着玻璃碎片又碎了一片。
刘伯明生怕方琼把这车踹烂,忙道:“好了好了!消气!”
这时,牛萧暄提着三份盒饭钻进车内,看了眼挡风玻璃说:“吃饭。”
方琼打开盒饭一看,不满道:“谁要吃辣椒炒肉?我不吃!萧暄你有毛病吧?!”
萧暄冷着脸换了两人盒饭,方琼一打开,又叫道:“你不要把你爱吃的给我行吗?我不吃玉米!你特么有病吧?”
只要方琼和萧暄出现在一个维度里面,两人就要吵架。刘伯明知晓结局,拿着盒饭下了车蹲在路边吃。面包车晃了两下归于平静,刘伯明吃完饭上车见方琼在打麻将,萧暄吃完了两份盒饭靠在后座沉着脸看窗外风景。
方琼看了腕表,说道:“九点半,估计没人来了。我们走吧,我饿了。”
刘伯明察觉两人气氛古怪,扭头朝萧暄说:“兄弟你开吧,我等会儿回西工新苑就行。”
萧暄点点头,下车跟刘伯明换了位置开车扬长而去。
瑟瑟寒风里,刘伯明点了根烟看着宿舍方向,楼层往上数到四楼,在一排排宿舍里寻找杨泓宿舍的窗户。宿舍灯亮着,也不知杨泓在做什么?
十二月中的西安很冷,天气预报说过几天怕要下雪。刘伯明抽着烟不知站了多久,手冷得麻木了,他按灭不知这是第几根烟后离开,但在转身时见杨泓从宿舍大门里走出来。
刘伯明眼神跟着杨泓身影动,哪怕隔着百米距离,他也能感觉到杨泓浑身散出的喜悦。
他眼神锁在杨泓身上,只见他坐上了一个开车粉色电瓶车的黄毛!
杨泓熟练地上了电瓶车,前座黄毛扭头跟他说话时,刘伯明视线被灯影模糊,他看不清这人是谁,才拿出手机拍了张模糊的照片,粉色电瓶车就载着两人飞似离开。独留在原地震惊的刘伯明,他把照片发给方琼查下这人是谁。
他在寒风里站了会儿继而慢慢蹲下,面色悲伤地仿佛失去了什么。
灞河边一处静谧幽深的树林深处,突兀的手机提醒消息打断了酣畅淋漓的氛围。
面包车副驾被平放着,萧暄掐着方琼被高定衬衫遮住的细长腰身提放,幽深如潭的双眸死死盯着身上人:“谁这么晚还给你发消息?”
大颗热汗从方琼流畅俊美的脸边滚至脖颈的领带上,他掐着萧暄的脖子,居高临下道:“说不定是你妈妈。”
萧暄腰腹用力的同时手又轻提重撞,激得方琼不住喘|息,他另只空闲手抓来手机,解锁后翻起来。
方琼微微俯身,用手背拍拍萧暄的脸,说:“谁允许你看我手机?”
萧暄继续动着,说道:“我看看你有没有给我戴绿帽子。”
方琼笑道:“这西安这么冷,我怕你受寒,多给你戴几顶保暖。”
萧暄骂了句脏话,扔了手机开始大开大合起来。
狭小的空间里,什么东西飞出都容易溅到萧暄嘴里,他舔了舔唇边的稠水,悠然道:“你找谁戴的?看上去不行啊,没我开得松。”
激情过后的方琼颤着白皙肩膀,湿透的衬衫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双手撑着萧暄胸肌,保持着风度笑:“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这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玩法。要一起试试吗?”
萧暄眼眸一暗,腰腹带动直接将方琼压在副驾椅上,滑两下后又就着适才的黏腻进去:“我不跟人一起分享吃的。”
方琼哈哈地笑,脖子以下狰狞痕迹在晦朔不明的光影里格外可怖,他揪住萧暄头发,将他埋在自己胸膛上的头提起来,眯着眼微笑:“谁的消息?真是你妈的?”
萧暄脸色阴沉地打开他的手,摸来手机塞给方琼遂又埋在他颈间啃噬。
方琼搂着萧暄宽阔的背部肌肉,点开微信消息,被撞得一晃一晃的手没握稳手机,手机一个不甚掉进缝隙里。
于是方琼甩了萧暄背一巴掌,不满道:“慢点,我看消息呢。”估计是又嫌烦,仍穿在脚上的皮鞋踹了脚挡风玻璃,玻璃登时碎了个大口子,些许冷风灌进热气氤氲的车内。
方琼脖子通红,褪至膝盖的西裤被完全剥下,他浑身上下除了衬衫和脚上鞋袜,再也没了其他,没有衣物遮挡的羞涩升起,他怒道:“这破车有什么好的?老子不想在这上面做!”
萧暄强势地抽出方琼价值不菲的领带将他双手绑好按在头顶,低头堵住他问候自己全家的红唇。
面包车嘎吱嘎吱晃悠,不知几许才停,然被萧暄晃掉的手机弹出消息。
刘伯明:【老方,帮我查下这个人。】
配图是刘伯明拍摄到的一张图片,图上杨泓抓着骑车黄毛的腰,格外暧昧。
人是没有查到的,但弟控刘伯明跟着他们进了西工新苑的单元楼。
电梯在十三楼停了一次后平稳下降,刘伯明记下后按了电梯上去。一梯两户,他在中间站了会儿,听左边房门传来说话和笑声。
刘伯明不由自主地往左房门走去,当他听见门内传来杨泓笑声后,一切想要探究和追问的心情又停了下来。
刘伯明在门外站了许久,他许多次都想敲门看看杨泓找的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是个黄色头发?对杨泓好吗?会迁就他的脾气吗?会像自己这样爱他吗?
许多问题和不舍围绕着刘伯明的心,然西安的冷风使他心渐渐冷却最终归于平静。房内杨泓又在笑,伴随着男人的说话声,逼迫着刘伯明认清现实。
他们应该是幸福快乐的,他想这样也好,弟弟有人陪不会孤单了。
刘伯明又站了十来分钟,才拖着沉重步子垂头丧气地离开。
【作者有话说】
忍不住了,释放一下自己[眼镜][眼镜][眼镜][眼镜][眼镜][眼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