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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江与夏话还没说出口,呼吸又被褫夺。

    “周……唔……”

    他双眼微红,手抵在周泊野的肩膀上,无力抵抗。

    他看着周泊野,眼中闪过一丝难堪,牙齿重重咬在他唇上,他想让他放开他。

    瞬间,鲜血的那股铁腥味在口中弥漫看来。

    周泊野垂眸看着他,两人视线对上,周泊野顿了下,一眼他便明白了。周泊野眼中的疯狂更盛,有些东西似压抑不住,要突破束缚似的。

    或许是怕吓到江与夏,下一刻他抬手把屋子的灯关了,霎时屋中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两人呼吸相闻,都带着点喘息,周泊野轻笑着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洒在江与夏的脖子上。

    下一刻江与夏瞳孔微微颤动,周泊野吻了下他的脖子。

    周泊野嗓音低哑,“江与夏,我想吻你。”

    “可以吗?”

    黑暗中他眼神有些吓人,没等江与夏回答,手就收紧了,舌撬开他的牙关,再次吻了过去。

    鲜血从伤口冒出,又瞬间消失在两人的吻中。

    江与夏眼睫微颤,抗拒的力道渐渐变轻,心脏一下一下似乎重重砸在他的耳膜上一般,他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刻如末日狂欢一般,压抑着的东西全数涌上,放肆又放纵。

    不知过了多久,周泊野才缓缓松开。

    灯光亮起,狂欢结束。

    “你……为什么……”

    江与夏抿了下唇,那一刻无数的回忆涌了上来,原本惊愕的眼神慢慢变得呆滞,脑中有片刻空白。

    他手指蜷了下,头慢慢垂下去,耳尖瞬间爆红,整个人像是煮熟被捞起的大虾。

    艹!

    周泊野开口,嗓音比平日的哑了几分,“怎么了?”

    江与夏:“……”

    “没事。”

    江与夏额角的青筋跳得格外的欢,他下意识采取了最怂的法子,装成还没有恢复意识的时候。

    他抬眸看向周泊野,刚想说什么,突然发现自己还坐在别人的怀里……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赤脚站在水泥地上,那股凉意让江与夏稍稍冷静了些,他唇张了张,又抿起,再张开,再抿紧,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时候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周泊野视线落在他赤着的脚上,手指无意识地敲了下椅子的扶手,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就和初见江与夏时一样,“医生说明天得去医院做个复查,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

    他说着起身,“我还有点事没办,先走了。”

    江与夏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嗯”了一声。

    从江与夏房间出来后,周泊野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他看了眼江与夏所在的方向,一双桃花眼沉下来,唇上的伤口微微有点痛。

    周泊野离开后,屋子彻底安静下来。

    江与夏脑海中不断闪过这几天两人相处的画面,仿佛在反复鞭尸一般,什么替身,什么佑佑,艹,真想死。

    他真想扯着周泊野的领子问他,为什么要配合他?为什么不把他送疗养院去?!实在不行送精神病院他都能接受!

    他坐在沙发上,手抱着膝盖,一脸的生无可恋,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些傻逼事真的是他做出来的。

    做不了人了,一点都做不了了。

    他手碰了下脖子,那里有一个很淡很淡的红痕,眸子微微垂下,但就算他意识错乱了……周泊野是不是有点太入戏了?

    明明在酒吧的时候,他说他早就忘记了的。

    江与夏“啧”了一声,别想了,再想他们分手、周泊野是他前任这事实也永远改不了。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网络上那件事,他打开社交软件,节奏已经被带起来了,现在评论里大多都是骂他的,他翻了个大致,好在没有媒体把傍晚周泊野的照片放出去。

    第二天。

    周泊野来得很早,车上两人没怎么说话,比平时安静了不少。

    江与夏心里泛着嘀咕,他是不是要模仿一下自己犯病的时候,防止周泊野起疑。

    还没等他嘀咕出一个结果,医院就到了。

    这次没有回南安市,南安市距离太远,不方便。周泊野带江与夏到了一家私立医院,医院是昨天晚上联系的,所以病例已经移交过来。

    江与夏的主治医生给他做了个很全面的检查,私立效率特别高,不过一个小时,报告就已经整理好了。

    “脑中的淤血暂时没有什么变化,无碍,最好别做过于剧烈的运动。”主治医生拿着片子,对两人说道。

    主治医生说着,突然顿了下,笑道:“瞧我着这记性,江先生您腿是不是骨折过?现在走路还会有不适吗?”

    江与夏动了动那只腿,“还好。”疼痛感倒是不至于,只是心理层面下意识会把力道放轻。

    主治医生看着他的脚道:“最好还是去拍张片子看看结果,我让护士带你去。”

    一切听医生的,江与夏也没什么异议,跟着护士就走了。

    江与夏走后,医生道:“周总,没什么大问题。”

    周泊野“嗯”了一声,视线落到江与夏刚才离开的方向,轻声道:“他应该恢复意识了。”

    医生动作顿了下,“从检查报告来说,他所有的数值变动都不大,甚至于那块影响最大的淤血也没什么变化。”

    “我个人猜测,他恢复意识应该是暂时的,应该是接触到什么熟悉或者是刺激性比较大的场面,意识被强烈拉回的。”

    周泊野:“你是说,他的意识还会错乱?”

    医生沉吟了下,“应该会,得时刻注意他的变化,相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我还有一个更为关注的事。”

    周泊野:“什么?”

    “患者在两年前左右,这个时间段是不是受过伤?”

    两年前,恰好是周泊野和江与夏分手的时间,周泊野微微皱了下眉,“为什么这么说?”

    医生拿了张报告出来,“他左肩和脚踝都有比较大面积的伤口,特别是左肩,伤口能比较明显看出是进行缝合过的……”

    脚踝处的伤周泊野见过,江与夏那时候下意识就缩了回去,只说是擦伤,但是肩膀这种比较隐私的部位他并没有看到。

    医生继续拿了张扫描报告,报告上都是些专业数值,他说了一堆专业的名词,而后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所以,我很怀疑,他脑中的那块淤血或许并不是新的,有可能两年前就已经存在。”

    周泊野动作突然停下,“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两年前就发生过意识错乱?”

    医生皱着眉,似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下这么一个结论于他而言实在不够严谨,他看着报告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轻轻点了下头,“可能性非常大,至于有没有发生意识错乱这件事比较难确认,因为我无法确定他脑中的淤血是否有好转。”

    周泊野瞳孔颤了下,江与夏是在他们分手前还是分手后发生的事故?

    所以……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和他分手的?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重重捏上。

    他起身往外走去,恰好江与夏拍好片子,被护士搀扶着往这边走来,一双猫眼微微垂着,看着没什么生气的样子,直到抬眸时看见他后。

    周泊野就那么看着那双眸子微微亮了起来,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局促,他抿了下唇,有些艰难开口道:“周……”

    “周泊野,我拍好片子了。”

    不是周总,是周泊野。

    “孙佺刚刚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一会就会把证据放上去了,让我先别上微博。”

    周泊野在护士低呼声中,俯身抱住江与夏,手缓缓收紧。

    江与夏一惊,下意识就要把人推开,就在要动手的时候又生生停住,他现在扮演的角色似乎不适合这么做。

    金丝雀!

    艹,他为什么要这么憋屈自己!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周泊野眸中是令人心惊的戾气,他轻声开口道:“江与夏两年前到底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闻言江与夏身子瞬间僵住,左肩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张了张口,可是等他仔细去想,关于那部分的记忆却是空白的。

    为什么分手?

    江与夏眉头一点一点拧紧,为什么?

    他努力想要去触及那部分记忆,脑子像是被针扎一般,他双手揪上周泊野的衣服,冷汗霎时间布满额头。

    周泊野久久没等到他的回答,手上的力道慢慢松开,他支起身子,垂眸看向他,唇动了下,却始终没说什么,只是道:“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看完骨片就能回去了。”

    江与夏对上他的眼,愣了下,“嗯”了一声。

    ……

    另一边,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瞧着很是呆板老实的男子瑟缩地跪在墙角处,双眼通红,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赫然就是当初在酒吧门口,周泊野在照片中看见的那个看着江与夏眼神略带疯狂的男子,药也是他下的。

    秦知行眼眸狭长,唇很薄,穿着一身纯白的衣裳,身上一股浓厚的书卷气,他笑道:“我只是让你帮我看着他,照顾他,谁让你给他下药了?”

    眼镜男身子一颤,眼睛微凸,忙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说话很轻,语气也很温柔,“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传来了惨叫声。

    过了一会后,秦知行居高临下瞥了眼匍匐在地上的男子,看了眼手表,时间到了才轻飘飘地道了声:“送医院去吧。”

    ……

    从医院出来后,周泊野和江与夏就开车往节目拍摄地赶。

    同一时间,关于昨天营销号小作文时间,江与夏公司这边给出了回应。

    首先是去当地市.场监督管理局出具的一份关于这一季度腰芒收购价格变动表,上面各种明细列得清清楚楚,和它对比的文档是江与夏给出的收购价格。

    可以看出江与夏每一种果子都给出了高于市场价的收购价格。

    另一份文档是爷爷奶奶的采访视频,视频很短,短到爷爷也只是说了一句感谢江与夏的话,这也并非事情发生后进行的单独采访,而是之前一些没有播的花絮。

    宇驰:【[转发]真相就是这样,话说后来我也参与了这个项目。V@江与夏】

    钱晶晶:【[转发]他们两个太狗了,竟然自己偷偷干大事,都不带我玩!@江与夏@宇驰】

    因为宇驰和钱晶晶的转发,点击率和观看率瞬间就起来了。

    《森林深处》节目组还添了一段幕后拍摄花絮:【[转发]最近关于森森的讨论声也很多,不过森森恳请大家分清恶意造谣和真相,不要被带了节奏,森森再附上一组完整的时间线。】

    没多久就干上了热搜,词条为:#江与夏助农事件澄清#。

    【嗯?这怎么和我之前看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宇哥参与的项目那一定是好项目!】

    【为什么不带我晶晶姐玩!我晶晶不配吗?!】

    【不是说极限压低价格吗?……怎么收购价格还更高?】

    就在这时,当地政府官媒突然发了一份文件,大致意思是江与夏和当地农业局合作正式开启一份助农项目,以及关于拓宽产业链和销售渠道方面的一些细则。

    【别人我不信,官媒大大我还是信的!】

    【官媒都出来了,那我得信了!】

    【所以之前带节奏的人到底是谁?】

    【这是官媒帮着澄清了吗?哈哈哈,这一波有点牛。】

    【艹,知道作为夏夏粉丝现在是什么心态吗?!从昨天开始我就粒米未进,我就说夏夏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妈的,这一刻真爽快!!】

    【就是说,昨天助农平台就已经发声了好吗!只是没人看,而且不管结果如何,昨天卖的十几万斤的腰芒又不是假的,真是好事不出门!气死我了。】

    【扬眉吐气!!!】

    【艹,哭得我眼睛都是肿的,我崽崽终于清白了!黑子都没有心!道歉!!】

    【道歉!![超大声]】

    【能不能查查营销号啊!这背后真的没人主导吗?】

    【话说《森林》的另外两位真的一句话都不说吗?别说你们不知道,同一个组里我不信你们不知道真相。】

    【楼上的不要道德绑架,发不发都可以,没人说必须要发。】

    【现在知道道德绑架了,之前你们宋粉冲得那叫一个欢啊,天道好轮回,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时候我们冲起来,你们别说就行。】

    【夏夏牛逼!!】

    【以后我夏也是有身份的人了,黑子退散!】

    ……

    没过多久,热搜又有了新瓜。

    【卧槽,大瓜!宋陌的代言被解了三个!】

    【???为什么?】

    【四个了!他们都没说为什么,好想吃瓜!】

    【这个时间点……抱歉,我实在忍不住往江与夏那件事上想。】

    【被带我家夏夏!你们宋的事自己解决。】

    【报!五个了!还有个一线大牌!】

    【这种时候我多么想要在娱乐圈有人脉啊,我想吃瓜!】

    ……

    宋陌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目眦预裂,他打电话给经纪人,问他怎么回事。

    经纪人叹了口气,“踢到铁板了,宋陌,这次我也没有办法。”

    宋陌握着手机的手收紧,“是周泊野?”

    “嗯。”经纪人,“如果只是解除代言倒是好说话,我怕的是他还有后手,公司这边也收到消息了,他们这次没有采取任何风险措施。”

    宋陌:“他们单方面解除合同,不要赔付违约金吗?”

    经纪人:“解除代言是因为有人把你欺压新人和做爱豆期间谈恋爱且出轨的事情爆给了产品公司,当初签合同的时候,里面都有一条不得损害产品形象,否则可以单方面解除合同。”

    “不愧是生意人,这一波人情卖完之后这些东西怕不是就得流传到网络上了。”

    宋陌:“……”

    “如果只是这些还都只是原则性的事件,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但刚才有人和我说哦税务局已经收到关于你的举报了。”经纪人说着顿了下,“你……明白吗?”

    明白,他当然明白。他明白自己不清白,经不住查,一旦涉及法律,那就真的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宋陌沉默了,“如果我把缺口补上呢?”

    经纪人:“且不说你一口气能不能拿到那么多金额,就算你能一口气补上,现在他们已经在查了,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宋陌脑袋转得飞快,“如果,我现在自动上报,就说是底下的人瞒着我,大家应该会信的,只要把税补上就没事了。”

    经纪人:“……那你想让谁给你顶这个锅呢?”

    见宋陌许久没有说话,经纪人叹了口气,经纪人:“我会尽力而为,就这样,我先去忙了。”

    说完后他就挂了电话,听着那边传来的忙音,宋陌把手机往地上狠狠一摔,艹!

    ……

    另一边,江与夏和周泊野他们的车开到一半突然下起了大雨,瓢泼的大雨砸在车上。

    江与夏眼神盯着砸在窗户上的水滴,看着它们一朵一朵绽放开,心情有些低落,在医院等报告的时候他看了眼热搜,他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说实话其实就是一件很小的事,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放得这么大。

    他叹了口气,有点疲惫。

    就在刚刚孙佺还给他发了消息,说一切都平息了,让他要好好谢谢周泊野,多亏了他才能这么快解决。

    事情解决了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

    但是……江与夏呼吸微滞,车窗上倒映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周泊野怎么能帮他。

    如果当年离开的是周泊野,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但起码做不到像他这么大度,一个意识错乱就又厚着脸皮凑到了他的身边。

    江与夏闭了下眼,又睁开。

    周泊野为他而来,他有些震惊,震惊于周泊野对他不是老死不相往来,还愿意伸出援手。又心疼,周泊野那么一个人,何至于为他做到如此。

    但因此又生出了几分隐秘的雀跃,雀跃他还愿意为他而来,越是雀跃就越是愧疚。

    杂乱的情绪像巴掌一样朝他摔过来,摔得他哑口无言,连清醒了都不敢说,只能装疯卖傻。

    还不如不要清醒……

    路面可见度特别低,最后只能将车往一边的空地停,几人等了一会,雨没有任何要停的迹象。

    司机:“周总,天气预报说这场雨还得三小时,现在路面环境太差,暂时没法行车。”

    周泊野看了眼手表,又看向江与夏,江与夏垂着眸子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不怎么好看,让人觉得他有些恹恹的。

    “饿了吗?”

    江与夏“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周泊野是在问他,摇了下头,“还好。”

    周泊野记得他有点低血糖,这几天情绪波动一直挺大的,见他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车里也没放食物。

    “下去看看吧。”

    好在旁边就有一片住宅区,三人就近躲到一家的屋檐下,主人家看见后,很是热情地喊他们进屋避雨。

    进屋后雨越下越大,一点要停的模样都没有。

    从市区开车到拍摄地距离还挺远的,大概要一个半小时,还有一段比较难开的山路。

    眼瞧着天就要黑下来,主人家大娘特别直爽,直接拍板让他们留下来过夜。

    周泊野难得没有客气,“打扰了。”

    “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多两双筷子的事。”

    吃饭的时候,大娘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们,“你们三小子生得真标致,这十里八乡都瞧不见你们这种,都结婚了吗?要是还没结婚的话要抓紧咯,男的三十岁以上就不好讲媳妇了。”

    江与夏:“……”

    周泊野很淡定:“有对象了,还没结婚。”

    江与夏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大娘:“有对象就好。”

    “吃这个。”大娘看江与夏吃饭跟猫一样,指着桌子上的芋头道,“自己种的,很好吃。”

    周泊野吃饭动作没停,只是淡声道:“他不能吃这个,过敏。”

    江与夏握着筷子的手微收,他对芋头和牛奶过敏,小时候还差点闹出了事,周泊野竟然还记得。

    大娘又指了指蒜苗腊肉,问周泊野道:“那这个呢?”

    周泊野:“这个他可以吃。”

    江与夏:“……”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他人就在这。

    大娘笑眯眯转头对江与夏道:“那多吃点,吃那一点跟吃猫食一样。”

    周泊野赞同点头,“的确跟猫一样,只有碰上很爱吃的才会多吃两口。”

    大娘:“我那小孙孙也是,叫他吃点东西比他喊他干活还累,现在的孩子都挑食,养太金贵了,像我们以前,什么都吃,还都是抢着吃。”

    江与夏:“……”周泊野这种家长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他都几岁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待遇?

    他在大娘的吐槽声中默默夹了一筷子腊肉,他埋着头吃饭,没瞧见周泊野唇角扬着抹笑意,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一顿饭下来,大娘和周泊野算是聊熟了,就差手把手教着他打毛衣了。

    吃过晚饭江与夏还出门看了眼天色,可这天跟漏了一样,雨一点停的趋势都没有,甚至越来越大。

    看来今天只能在这里留宿了。

    因为大娘的房间有限,他们两个加上司机只能挤一个房间。

    好在这个房间有两张床,那就势必有一张床得两人睡。

    司机看了看床,又看了眼两人,立马提议:“老板我打地铺。”

    周泊野:“不用,你睡那张床,我和他睡这张。”

    江与夏:“……”

    他不想和周泊野睡一张床,要是没恢复意识就算了,但是他现在恢复了意识,两人再一起睡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想说实在不行他和司机一起睡,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他现在的人设可是娇弱黏人的菟丝花。

    大娘捧了三床被子进来,这里的屋子比较老,地板是木头铺的,不过大娘是个爱干净的人,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地板也是亮得反光。

    一人认领了一床,就打算休息了。

    江与夏坐在床边,身子微僵。

    周泊野看了他一眼,抬手把灯关了,大手摸了摸他的头,“睡吧,我打地铺。”

    被手碰到的地方有些发麻,江与夏心仿佛漏跳了一拍,耳边传来细碎的悉索声,是被子延展开来的声音,接着是周泊野躺下的声音,他地铺就打在他的床侧。

    江与夏抿了下唇,也躺了下去。

    雨滴打在青砖瓦上,滴滴答答的,外头不远处的路灯透过窗子洒了一点进来,屋子中就有了一点光。

    耳旁有很轻的呼吸声,在雨声中这呼吸声显然算不得什么,但是很恼人,他的耳朵不受控制地在喧闹声中提取这一道呼吸声。

    江与夏有些睡不着,但是又不太敢翻身,这床一动就响,怕吵到其他人。他侧眸看向周泊野打地铺的地方,其实床也挺宽的,一起睡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他开不了这个口……

    “怕黑?”

    周泊野的声音突然响起,屋内还有一个人他声音压得很低。

    “真是拿你没办法。”

    江与夏透过那不是很亮的光看见周泊野把手伸了过来,手指骨节分明,食指内侧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转头看了眼司机,好像已经睡着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江与夏缓缓地,握上了那只手。

    周泊野愣了下,他只是逗逗他,没想到江与夏会真的握上来。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江与夏才五岁,五岁的小孩看着他的眼神不是什么天真无邪,而是不该在那么小的小孩脸上出现的警惕防备,后来他才知道那是长久生活在孤儿院形成的习惯。

    正因为孤儿院的那段经历,江与夏很独立,很难见到他依靠于谁,有一段时间这件事让他又心疼又苦恼,光是接近他,他就花了不少心思。

    但是现在让他生出一种错觉——江与夏在尝试依赖他。

    感受到指端的力道,他心口微滞,反手握了上去,收紧。

    第22章

    江与夏瞳孔微缩,立马想把手缩了回来。

    可没有成功。

    周泊野预判了他的动作一般,手指扣上他的,无赖一样,抓住了他那片刻的怔愣。江与夏不敢挣扎,他怕周泊野发现他已经恢复了意识,于是他就静静地等着,属于周泊野的温度从两人接触的地方浸润过来。

    等着等着他的意识开始发散,周泊野的体温好像总是比他高一点,以前上学的时候,冬天两人泡图书馆时,坐他身边觉得温度都能上涨那么一点,他的手也总是暖暖的,每次自己手冰了就会到他那去捂捂。

    他想着不自觉侧过头去,想看周泊野一眼,一转头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毫无准备地撞到了一起。

    昏暗的路灯从那扇不大的窗户洒进来,两人牵着手,对视着。

    雨声滴答,那一刻世界安静下来。

    江与夏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手指微微蜷了下,在他的目光中缓缓闭上了眼,再一次做了逃兵。

    周泊野在看他,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江与夏抿了下唇,还不等他心跳平静下来,他察觉到一丝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而后唇被轻轻触了下。

    砰,砰,砰。

    心跳的声音压过了周边的一切声音,江与夏呼吸滞住。

    黑暗中,周泊野跪在床前,俯身轻吻着他。

    无声的吻,转瞬即逝。

    等他再睁眼时,屋子里一片安静,司机已经睡着打着轻呼,屋外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有两人的手依旧握着,天气寒凉,但手心也不知是谁冒的汗。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一场梦。

    ……

    第二天清晨,雨总算是停了,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泥腥味。

    起床后周泊野就有点恹恹的,没什么表情看着挺吓人的,导致司机都不怎么敢说话。

    江与夏看了他一眼,应该是昨天晚上睡地板着凉了,四月的天说热不热,一下雨温度就会骤降,特别是这山里,昼夜温差本来就大。

    他出门问大娘要了块姜,别的东西他不会煮,姜汤他还是会的。

    煮好后,他把姜汤端到周泊野面前,周泊野看了一眼,道:“又来灭口了?”

    江与夏:“……”

    想到之前的煮汤事件,江与夏额角青筋又开始跳起来。

    艹,管他去死!

    他说着就要把姜汤端去倒掉,周泊野把碗拿住,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江与夏还不放手,死死拿着碗的另一端,耳尖早就红透了。

    姜汤刚出锅还很烫,周泊野怕争抢再把人给烫了,于是讨饶,“你家金主好像感冒了,没力气,别抢了。”

    江与夏还抿着唇,但到底是松了力,让周泊野把姜汤拿了过去。

    姜汤熬得很浓,一入口那辛辣味直冲脑门。

    周泊野咬紧后槽牙,这是放了多少姜?

    果真是来灭口的。

    江与夏时不时看他一眼,那双猫眼黑黝黝的,再辣周泊野也咽下去,要是逗过头了,还挺难办的。

    时间差不多后,几人就启程回拍摄地点了,走之前周泊野往枕头底下放了些钱,当做借宿费。

    好不容易回到拍摄地,却因为天气原因无法拍摄。昨天那场暴雨把地弄得泥泞不堪,森林里的树枝也折断了不少,一片狼藉,没法取景,拍出来的画面很邋遢,只能休息一天。

    听导演组说宋陌也请假了,说是之前拍的电视剧有一幕需要补拍,因为比较着急,昨天晚上冒着雨离开了。

    网络上现在并没有关于宋陌的黑料,有的只是漫天飞的猜测和谣言,不过江与夏知道周泊野让人发给了孙佺,只是不知孙佺出于什么考虑没有发出去。

    不止是他知道,宋陌也知道。

    这就像是一把悬在脑袋上的刀,时时刻刻都在担忧它会掉下来。

    他猜宋陌在组里应该待不下去,至于到底什么时候全面崩盘,就看孙佺什么时候发了。

    周泊野本来今天下午的机票,但是他好像很疲惫,回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江与夏坐在窗前给孙佺回复消息,眼见着机票时间要到了,周泊野还是睡得很沉。

    他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覆在他额头试试温度,微皱了下眉,好像有点烫。

    他身边没有温度计,得去问问节目组有没有药和温度计。

    就在他把手抽回的时候,手突然被周泊野按住,他桃花眼微眯,似乎在辨别眼前的人是谁,看着有点烧迷糊了。

    别人烧迷糊了都是柔软不设防的,周泊野却是反过来的,薄唇微抿,黑眸凌厉,比平日里还要威严几分。

    江与夏:“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拿药。”

    听到他的声音,周泊野眸子瞬间就软化下来,有点不知今夕何西的感觉,皱着眉喊了声:“佑佑?”

    江与夏手倏地握紧,他轻轻“嗯”了一声。周泊野按着他的手紧了些,江与夏不知道周泊野现在到底是醒着的还是迷糊着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他意识已经恢复了。

    但是他叫了,他就想应。

    佑佑这个名字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小名,孤儿院里小朋友那么多,院长和阿姨们根本照看不过来,谁又会有空给他取什么小名。

    这个所谓的小名基本上只有周泊野在叫,这个所谓的小名也是周泊野起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江与夏都快有点记不清了。

    周泊野比他大两岁,上学的时候年级也比他高两级。他上幼儿园年纪的时候,周泊野上一年级。

    本来孤儿院的他们上不了幼儿园的,都是直接上一年级,但他遇上了好时候,有一家幼儿园做公益,直接让他们免费上学。

    第一次去上学,别的小孩都有家长接送,他没有,有学上他已经很感恩了,接送什么的都不敢奢望。

    但是他在的那所孤儿院很偏,离学校很远,那时也比不上现在,什么设施都不齐全,校车什么的当地一辆都还没有。

    对于五岁的他而言,最漫长的就是上学的那条路,很难记,道路很杂,四通八达,稍微一走偏就不知道走哪去了,还有一段路连路灯都没有。

    不出意外的,他上学第一天就迷路了。

    死脑筋的他背着硕大的书包从傍晚五点一直走到晚上就九点,一步一步地挪到一户人家门口。

    他从玻璃窗看过去,本来想去敲门问路的,却见那家也有个小男孩,小男孩生得很好看,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

    他沉着一张小脸垂眸看着自己的衣服,他已经洗得很仔细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总是灰扑扑的,院里的小孩衣服也都是灰扑扑的,很少有这么干净的。

    一个穿着西装式校服的小男孩拿着支毛笔在那练字,神情认真,江与夏不知道什么是标准的姿势,只觉得他坐得很端正。

    不一会,从门口进来一个女子,手上还端着一盘糕点,看年纪应该是小男孩的妈妈,好看之余眉眼生得特别温柔。

    刚才还沉着眉眼的小男孩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凑了上去,她笑着说了句什么,才将糕点递给他。小男孩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把自己写的字拿起来炫耀,她眼眸微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像在夸奖他。

    江与夏把手揣在口袋里,他听不见两人的谈话声,但那一刻幸福似乎在他眼前具象化了。

    他觉得有些刺眼,本来想走了,但脚步还没迈开,突然很想知道那块糕点长什么样,他四处看了眼,从旁边的篱笆钻了过去。

    小小的江与夏还没有窗户高,他凛着眉眼惦起脚尖,用手扒着窗户才能看到一点,糕点是一个个粉色的小兔子,软软糯糯。

    窗户开了条缝,他闻到了甜腻腻的香味,去学校经过卖面包的小店也会有这种香味,他要记住这个味道,以后也要去买一个尝尝。

    松开了手,蹲下身子,他也打消了去敲门问路的想法。

    因为在别人吃东西的时候去敲门特别不礼貌,到时候别人分不分你吃都不对,每次院长阿姨分零食的时候,小胖的吃完了就会盯着他看,他每次都得分他一点,可烦了。

    想着他就又从篱笆钻了出去,只是这次不如上次那么顺利,钻了一半“庞大”的书包被卡住了,他用尽全力脸都憋红了,都没能挣出来。

    发出的声响惊动了里面的小男孩,看到他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而后走篱笆外面,在他身边蹲下身子和他视线齐平,小男孩生了一双桃花眼,他好奇地打量着江与夏。

    原本还以为小男孩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可走近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了好多,也更壮实些。

    江与夏和他对视着,眸子黑黝黝的。

    片刻后,小男孩开口,一本正经道:“篱笆树长猫了?”

    江与夏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

    “眼睛,你的眼睛很像猫。”小男孩补充道。

    似乎看出了他的窘态,他朝江与夏伸出手,“你拉着我的手,我救你出来。”

    小江与夏把手搭了上去,小男孩便握上了,他的手软软的,有点热。

    江与夏看着自己有点污渍的指甲,脸色微红,小心的错开他的衣服,尽量不碰到,他自己洗衣服,所以知道脏了很难洗的。

    不过他应该有妈妈帮他洗,所以洗得特别感觉,他吸了下鼻子,像是洗衣粉的味道,又不太像,更香。

    两人力气都不大,把脸憋红了才把人拉了出来,一起跌坐到了草堆里。

    小男孩喘了口气,侧头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是私人的地方,这里平时几乎见不到外人。

    江与夏手揉了下衣角,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刚刚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就钻了进来,于是他抿紧了唇不出声。

    小男孩歪了下头,见他不说话也不追问了,“你好小,应该比我小吧,你几岁了?”

    “五岁了。”

    “那我比你大,你叫我哥哥吧。”

    江与夏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突然传来了女主人的呼唤声。

    “阿野?”

    江与夏一听急了,立刻起身,连身上的杂草都来不及拍拍就忙往外跑,偷偷跑进来要是被大人抓到会被打的。

    “你去哪?”身后传来小男孩的声音。

    江与夏没空回答,埋着头往前跑,因为很着急,天色又黑,他根本看不清路,跑了还没一段路,脚下就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下,于他而言巨大的书包,瞬间朝一边倾倒,他也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往前扑去。

    小男孩追了上来,想他把他牵起来,但是被他避开了,江与夏忍着疼自己爬了起来。

    小男孩看了眼他的膝盖和手掌,都破了皮,泛着血丝,红通通的,看着就很疼,“你跑什么?”

    江与夏眼眶微红,不清楚是因为擦破的地方疼,还是怕被骂,但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小男孩看他这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都跟着疼了起来,小声问道:“很痛吗?”

    江与夏没作声。

    小男孩拿了块手帕递给他,“把脏东西拍拍。”

    女主人也走了过来,是个特别漂亮的妈妈,他看到江与夏显然也有点吃惊,但是声音还是很温柔,“这个小孩是谁家的?”

    江与夏抬眸看了眼她,又立刻垂下头去不敢再看。

    女主人走过来,她拿过周泊野手上的手帕,“去屋里,阿姨给你清洗一下好吗?”

    她说着走过来把江与夏环了过来查看他的伤势,江与夏没来得及躲,鼻端有一股甜甜的糕点味,好香。

    不知道是不是贪恋这一刻的温暖,他跟着踏进了那间屋子,上药的时候很疼,他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

    女主人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着伤口,可能是怕他疼,便往伤口上轻轻吹了几下。

    “你真勇敢。”上完药后,女主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是个小男子汉。”

    江与夏没忍住往她手上凑了过去,看着像是想多让她摸摸一样,像傲娇的小猫被摸舒服了一样。

    女主人微愣了下,看到脖子上挂着的孤儿院的牌子后,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怜惜,伸手又在他脑袋上摸了几下,“以后走路要小心点,摔倒可疼了对不对?”

    江与夏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小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鸦羽般的睫毛轻轻盖下,白嫩的脸上勾起一点点笑容,露出几颗小米牙,疼其实还好,没有打架来得疼,但是他喜欢这个阿姨和他说话的语气,很关心他一样。

    小男孩和女主人看到他的笑都愣了下,小男孩眼睛都瞪大了些,“你长得可真好看!”

    “还真是,软呼呼的。”女主人没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而后把他抱怀里搓揉了下,“可爱死了。”

    “妈,你轻点!”

    江与夏:“……”

    “轻着呢。”她笑了笑,放开江与夏把医药箱收起来。

    小男孩手上拿了个点心过来,粉色的兔子,软软的,“这是我妈妈自己做的,很好吃,要不要试试?”

    江与夏看着他手心的点心,没有动作。小男孩便把他牵着他的手,把小兔子放在他的手心,放在他唇边,“尝尝。”

    江与夏眨了下眼,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刚才还在窥探的东西,这会竟然到了自己手上。他顺着他的力道在小兔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很小的一口,不想破坏它。

    点心很甜,里面包着软软的绿豆沙。

    江与夏眨了眨眼,眼前慢慢变得模糊,原来是这种味道啊,真好吃。

    一颗眼泪砸在小男孩手上,江与夏抽噎了一声,把剩余的眼泪眨了回去,不能哭,会被人看笑话。

    小男孩看了眼手上的眼泪,完全没有一点笑话的痕迹,反倒是有点急了,忙去看他的伤口,“很疼吗?”

    江与夏低头看了他一眼,男孩单膝跪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伤口,那双桃花眼特别好看。

    江与夏吸了吸鼻涕,奇怪地看着他,声音稚嫩,“不疼。”

    只是糕点太甜了,甜得他在想如果他有妈妈是不是也会做。

    周泊野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笑开了,“我还以为你是小哑巴呢,原来会说话啊。”

    江与夏看着他的笑,唇角不自觉也跟着勾起。

    天边月亮高悬,月光皎洁,两侧的树荫投影在地上,风吹过,树上地上都微微颤动。

    两人目光对上。

    “我叫周泊野,你叫什么名字?”

    “我……”

    “我叫江与夏。”

    第23章

    那便是第一面。

    孤儿院的孩子都不怎么喜欢他,小时候的江与夏漂亮得不像真人,黑黝黝的猫眼,又浓又卷的睫毛,比橱窗里的洋娃娃还要精致些。是人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就连食堂打饭的阿姨看到他都会多给他打点肉,照看他们的志愿者哥哥姐姐也经常会从家里带一两颗糖给他。

    那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公平的概念,等他发觉的时候,大家都不和他玩了,只有小胖在吃饭的时候会来找他。

    哦,还有秦之行,他是他在孤儿院庇护伞般的存在。

    只是今年开始他也上初中了,上初中之后就要开始寄宿,一个礼拜只能回来一次,江与夏掰着手指数,他都有五六七八天没看见他了。

    等小哥哥和小哥哥的妈妈送他到孤儿院后,院长阿姨很生气,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耳朵,他知道这是因为她担心他,他也不觉得痛。

    院长阿姨和周泊野妈妈聊天的时候,周泊野兴致冲冲地让他带他去他宿舍看看。

    江与夏心想那有什么好看的,但如果他想看的话,就带他去看看吧。

    他们一个宿舍住了十个人,床都是木板和铁制成的上下床,刷了深蓝色的漆,一个宿舍放了五张床,刚好睡十个人。

    地板是水泥的,因为年月太久,有点坑洼,不过这种地板用扫把扫一扫就好了,搞脏了也好清理。白墙也是这里一块黄那里一块黑,好在灯光还是亮的,所以看着有不觉得特别压抑。

    周泊野一踏进宿舍,九双眼睛齐齐朝他望了过来,一身名牌的他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谁都没说话,但是他只肖站在那,就和他们的世界泾渭分明。

    周泊野愣了下,牵着江与夏的手紧了紧。

    江与夏没察觉到他的情绪,拉着他到自己的床边,指着角落那张上床道:“这就是我的床。”

    床上很简单,铺着张草席,放着铺想要叠成豆腐块却没叠成功,有些歪歪扭扭的小花被。

    “你睡上床?要怎么上去?”

    江与夏指着嵌在床铺旁边的一根光秃秃的栏杆,“踩着这个,然后抓住上面的栏杆一用力,就上去了。”

    他说着还做了个示范,迈着小短腿往上蹦跶,周泊野皱了皱眉,“你太小了,不适合睡上床。”

    江与夏甚至都还没床的一半高。

    江与夏没作声,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床不是分配的,是靠抢的,年纪大的孩子才能抢到下铺。院里太多小孩了,这样的宿舍有好多好多个,一排一排过去,院长阿姨为了能让他们吃上饭就已经花费了所有的心思,没有再多的精力管这些小事了。

    他手指绞了下衣角,“我喜欢上铺,比较干净。”

    周泊野抿了下唇,还没来得急说话,外头就传来妈妈的声音,“阿野,我们要回家咯。”

    江与夏垂眸看着周泊野,指甲在食指上刮了刮,扬起一丝笑道:“那……再见。”

    周泊野沉吟了下,抓着栏杆站到那根光秃秃的铁棍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两颗糖放在江与夏掌中,“你乖乖的,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江与夏眨了眨眼,下次,还有下次。

    黑发软软地垂在额前,他点了下头,表情冷淡,但是耳尖不动神色地红了,“谢谢。”

    江与夏握着两颗糖,送周泊野到孤儿院门口,车子的灯很亮,江与夏就站在那看着车子完全消失,长长的睫毛铺在眼前,稍稍遮挡了点他眼中的神情。

    院长阿姨拍了拍他的肩膀,“夏夏,走吧。”

    江与夏却没动,小小的手拉了拉阿姨的衣角,抬头轻声问道:“阿姨,为什么我没有家呢?”

    是因为他不够听话吗?

    软糯稚嫩的声音在夜风中很快就散去了,窥见过幸福的一角,又怎么可能不向往。

    阿姨一顿,蹲下来抱住他,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是因为你们太乖了,所以老天爷给了你们更大的家,我们这么多人都是家人。”

    手上的糖被握热,江与夏笑了下,小小的人乖得让人心疼,“那我还会更乖的,院长阿姨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等他再回来,就已经很晚了,洗澡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他本来不想洗了,可是想到今天周泊野身上的衣服,他又爬下床从柜子里拿出衣服,吭哧往浴室跑去。

    偌大的浴室隔成一个个小间,每个小间都有一扇门。这是江与夏最恐惧的地方,就似乎每一扇门后都藏着什么鬼怪一般,进到小间后他们就会从顶上或底下冒出来,然后笑着盯着你看,再一口把你吞了。

    他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直到阿姨说还有半小时熄灯,他才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恐惧走进去,才把水打开,头上本来就不是很亮的灯突然被灭了,耳边传来几声怪叫。

    江与夏瞳孔猛地一缩,热水洒在他身上都盖不了他身上的冷意。

    “啪嗒啪嗒”,凌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江与夏往后退去,猫眼死死盯着那块门。

    飘渺又空灵的声音在偌大的浴室响起,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江与夏小手握紧,就在这个时候浴室下面的隔板伸进来一只手,隐隐约约能看清点影子,昏暗中,一张戴着面具的鬼脸猛地出现在隔板上方。

    “!!”

    慌乱中江与夏不知道被什么绊倒了,“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声带像是被拉紧了一般,极度的恐惧下发任何不出声音。

    “哈哈哈哈……”

    “瞧他那怂样,让他不分我们糖吃。”

    “就是,昨天食堂的那个老鬼还给他饼吃,他也没分我们。”

    “吓死他!”

    看到他的样子,外头传来几个小孩的笑闹声。

    就在这时,掺进来了另一道声线,“你们在干嘛?”

    “快走快走,有人来了。”

    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江与夏头顶的灯被打开,隔板被敲响,“江与夏?”

    见里面没有声音,周泊野急了,猛地一踹,原本质量就一般的门被踹开,他看到他轻轻喊了声:“江与夏。”

    江与夏有点没回过神来,周泊野又走近了一点。

    他这才呆呆地看了过去,昏暗的灯光映照在周泊野亮色的休闲服上显得光亮了几分,他眼中慢慢蓄满泪水。

    周泊野:“夏夏……”

    “啊——”江与夏突然大哭出声,小手不停擦着脸上的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泊野眼眶瞬间红了,他走过去捡起旁边的毛巾将江与夏包起来,“不哭了,他们已经走了。”

    江与夏原本避着周泊野的手,这会紧紧攥着他,很难形容那时候出现的周泊野于江与夏而言意味着什么。

    两人回到宿舍后,周泊野看了眼聚在一起的那群小孩,微微皱了下眉,江与夏眼睛鼻子都哭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泊野:“我求我妈妈的,她拗不过我,只好让我过来了。”

    江与夏抽了下鼻子,觉得刚才哭得太厉害有点丢人,不是特别敢看周泊野,“院长阿姨怎么同意你来这边住?”

    七岁的周泊野接过江与夏手上的毛巾,不大的手握着毛巾,显得毛巾都大了几倍,“我说我来找你,她就同意了。而且我妈妈说她会资助孤儿院。”

    他说着看了眼宿舍的那群孩子,声音大了点,“我妈妈说了,他不资助不听话的会欺负别人的人,到时候别人都有好吃的好玩的,他们是没有的。”

    聚起来的那些孩子声音顿时低了下去,不久就散开了。

    资助?

    江与夏不是很懂这个词什么意思,应该是个好词,他蹲在地上,周泊野站在他身后用毛巾在他头上胡乱地擦着,他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也东倒西歪的。

    等头发成功变成鸡窝头后,一根一根杂乱地像是不长在一个脑袋上,周泊野这才收了手,还有些意犹未尽:“好了,差不多快干了,睡觉吧。”

    一个七岁的孩子照顾一个五岁的孩子,处处都透着点滑稽。

    周泊野是从家里洗了澡过来的,穿了一身睡衣,江与夏好奇地看着他,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睡觉还有专门的衣服。

    见他好奇,小男子汉周泊野很是豪爽地把衣服脱给了他,“你试试?很舒服的。”

    江与夏比他瘦了一圈,衣服穿到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只有小肚子微鼓。

    周泊野皱了下眉,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平时都不吃饭吗?怎么这么瘦?”

    江与夏鼓了鼓脸,小手拍了拍肚子,“吃的,阿姨说现在瘦以后会长得很高,我以后应该会特别高。”

    他说着用手比了一下,特别高是多高。

    周泊野:“那我要比你再高一点。”

    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江与夏把他的小花被打开,分给了周泊野一半,他还自己偷偷地闻了下,还好被套院长阿姨才帮他洗过,很干净。

    宿舍的床不大,不过两个小孩子睡还是可以的,就是人离得很近。

    小孩睡觉很快,没有几息就睡了过去,宿舍里只有或重或轻的呼吸声,院长阿姨的手电筒划过一个个宿舍。

    睡到半夜的时候,江与夏突然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可能因为今天被吓惨了,他做了噩梦,梦里好多面目狰狞的鬼怪抓住他的脚,拉着他。

    周泊野发现他坐起来,迷迷糊糊地也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还没清醒就先问道:“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江与夏点了下头,手紧紧握住小花被的一角,大大眼睛中难得出现了一丝空洞,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怕怕飞走,怕怕飞走。”周泊野也不知道学着谁的模样,轻轻拍着他的头,“好了,不怕了。”

    两人小手牵着小手,黑暗中江与夏却始终睁着一双大眼睛。

    周泊野想了下,从脖子上取下一块吊坠挂到江与夏的脖子上,“这个挂坠是我外婆庙里求来的,我送给你,以后你害怕就握着它,他会保佑你的。”

    江与夏伸手握着吊坠,是一艘“舟”的形状,因为刚摘下来,还有温温的,像是玉做的。

    周泊野:“我小名叫舟舟,所以挂坠是一艘小船。你小名叫什么?”

    江与夏:“我没有小名。”

    他说着补充了一句:“这里的小孩都没有小名。”

    周泊野沉吟了下,“那要不你叫佑佑吧,保佑的佑,这样全天下的菩萨都能保佑你,你就不会害怕了。”

    ……

    稚嫩的童音似乎还飘在耳边,江与夏垂眸看着周泊野,手下的温度滚烫。

    他应了那声后,周泊野微微顿了下,下一刻唇缓缓勾起,或许因为还在发烧,他声音有点哑,轻声笑道:“佑佑,这是不装了吗?”

    第24章

    江与夏手指蜷了下,猛地把手抽了回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泊野早就知道他恢复意识了?

    “……”

    他咬了下牙,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周泊野缓缓睁开眼,“你什么样我不知道吗?”

    所以一开始就知道他醒了?

    江与夏“唰”地站起来就往外走,尴尬地想要去跳楼了。

    周泊野忙伸手把他拉了回来,“哈哈,乖了,没事没事,为这点小事跳楼不值当。”

    江与夏转头瞪了他一眼,脸连带着耳尖都是通红的,“别拉着我!”活不下去一点!

    周泊野一边安抚他,一边忍着笑意,咳了好几声,他伸手环上江与夏的腰,脸埋到他卫衣上,“没力气了,有点难受。”

    他的确不舒服,脸色不太好看,江与夏抿了下唇,想把他推开,可犹豫了下还是没伸手,只是调侃道:“还一直鼓吹自己身体素质好,打一个晚上的地铺都能发烧。”

    “是啊。”周泊野老神在在,“毕竟年纪在那摆着,好歹比你年长了几岁,老了。”

    江与夏:“……”你这两岁可值钱了。

    “以前你小都是我照顾你,等我老了,就由你来照顾我了,那话怎么说来着,我养你大,你送我老。”

    周泊野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他这话说的暧昧,就像是后半辈子两人还会在一块生活一般。

    江与夏瞳孔微微一颤垂下眸子,虽还是没什么好气,但声音到底轻了些:“你是我爹吗?还送你老,这便宜不占会死?”

    周泊野闷声笑了下,“你要是愿意这么叫的话。”

    江与夏转头看了他一眼,“行吧,爹,防止你真的死了,我现在就去给您拿药。”

    “咔哒”,房间门被带上。

    江与夏靠在门上,想着他刚才的话牙狠狠切在唇上,直到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他才转身去走开。

    回来后,江与夏把药拿给周泊野,还贴心地倒来温水,“这个吃一粒,这个冲剂喝掉。”

    把药递给他后,他走到窗户边,“孙佺让我一会开个直播,那件事情发生以来我还没露过面。”

    周泊野点点头,“在哪个平台直播?”

    江与夏话头一顿,怀疑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周泊野气笑了,“你这什么眼神?”

    江与夏:“……”

    这怪不得他,周泊野有前科。

    他小学的时候,学校搞了个什么活动,要从一年级里选一个作为男生代表上电视台,他因为长得好看被选为候选人。

    而后由全校师生投票选出一个,投票方式也很简单,就是课间操三人站在操场上,同学们往他们背后贴小红花,谁小红花多谁就赢。

    原本这就是一件小事,选不选得上都无所谓,可偏偏那时候刚处于中二时段的周.中二少年.泊野说是什么都不能输,拍着胸膛让他放心一定能赢。

    能赢的方式就是他自己用零花钱定了一小车的玫瑰花送到了学校操场,课间操选票的时候江与夏身后成了“花的海洋”,是的,他把小红花简单地理解成了“花”。

    后来那一堆花怎么处理的他已经忘记了,只知道那所小学至今还流传这一个选票的传说。

    不过那个年纪倒不觉得羞耻,反而觉得酷毙了,眼神都是发着光的,现在想起来简直没眼看。

    江与夏试了试摄像头,确认拍不到周泊野,才打开直播间。

    【夏夏!我没看错吧,真的是夏夏!!】

    【啊啊啊啊啊!】

    【我家那个终于知道营业了!!】

    江与夏第一次直播,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笑着打了招呼,“大家好,我是江与夏。”

    “我就是上来报个平安,我没什么事,大家不用担心。”

    “……”

    江与夏说一句停顿一下,很卡壳了,他不止没直播过,甚至没看过别人直播,孙佺还要他起码播满半小时,这自己一个人的天要怎么聊?

    “要不我们看看弹幕?”

    【老婆老婆老婆!】

    【老公啊啊啊!】

    【夏夏我爱你!!】

    【awsl!】

    江与夏:“……”真的看不了一点。

    他下意识看向周泊野求助。

    因为害怕会拍到周泊野,所以江与夏特意坐到了周泊野的对面。

    【夏夏在看谁?】

    【哈哈哈哈,这是求助工作人员吗?】

    【笑死,夏夏你可以聊聊日常呀。】

    聊日常?

    江与夏:“大家吃饭了吗?”

    “哈。”周泊野没忍住笑了一声。

    江与夏立马抬头朝他看去,他也觉得自己聊得有点白痴,耳尖微红。

    他用手捂住手机的话筒,“你用被子蒙住头,睡觉,别看我。”

    周泊野乐道:“你这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因为感冒他声音多了点鼻音,听着倒是比之前更慵懒了点。

    江与夏抿了下唇,要不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真想把他赶出去。

    直播弹幕却诡异的停顿了下。

    【夏夏是不是不知道静音这个东西的存在?】

    【原谅孩子吧,他第一次直播呢。】

    【真想告诉他,有些手机侧面或上面也有收音孔……】

    【夏夏啊,这可不是打电话啊!】

    然而两人都还没有发现问题。

    江与夏眯着眼威胁他,“那你别看我,也别发出一点声音。如果可以的话,请别呼吸。”

    “我可是个病号。”

    周泊野笑着往后一倚,见他这幅模样玩心起来,舌尖顶了下上颚,突然就不想做人了。

    只见他桃花眼微微往上挑着,原本被西装压着的痞气又冒了出来,声音散漫慵懒,笑道:

    “夏夏哥哥,求怜惜。”

    第25章

    江与夏眼睛瞪大了些,一声“夏夏哥哥”把他cpu都快骚宕机了,他抿了下唇,看向周泊野,本意是想用眼神制裁他。

    可两人目光堪堪对视上,江与夏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侧过头去,耳尖像染了血,慢慢的头埋进臂窝,只能看见泛着薄红的脖颈。

    艹,太骚了。

    周泊野嗓子痒咳了一声,唇角的弧度大了些,一身家居服,黑发搭在额前,桃花眼潋滟。

    弹幕简直疯了。

    【谁?!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声音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了。】

    【我夏宝害羞了!】

    【夏夏你不行啊,就一声“哥哥”你就顶不住了?没志气。】

    【那个人是谁!声音也好好听![超大声.jpg]】

    【是助理吗?还是工作人员?}

    【卧槽卧槽!作为某些几乎不露面的人的死忠粉,真的假的?!】

    【楼上的那个,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冷静啊!】

    等江与夏眼神再回到手机上的时候,有那么片刻的怔愣,粉丝一看他开始看屏幕了,开始整活。

    【夏夏哥哥,求怜惜。】

    【夏夏哥哥,求怜惜。】

    【夏夏哥哥,求怜惜。】

    一页齐刷刷的,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错。

    江与夏:“……”

    疯了!

    为什么都捂住话筒了还能收音?!还播半小时,叫孙佺自己去播吧,这届粉丝很不好带!

    另一边,医院里。秦知行刚从手术室出来,到更衣室换了身衣服,连着四五个小时的手术让他很是疲惫。

    他按了按眉心往办公室走去,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脚步停下。

    护士小姐姐笑眯眯地盯着手机,刚想和同事安利,一抬头就看到了秦之行,“秦医生?您手术结束了吗?”

    秦知行勾唇笑道:“是啊,刚结束,这台手术时间有点长。”

    护士小姐姐:“毕竟这个手术难做,四个多小时真是辛苦了。”

    秦知行不经意地瞥了眼她的手机:“一出来就看你笑得眼睛弯弯的,让人心情都好了些,在看什么呢?”

    小护士一红,“啊,这个啊,哈哈哈,我在看一个演员的直播,可有意思了。”

    护士小姐姐说着把手机递给他,“嘘,声音小点,别被护士长看见了,好不容易摸摸鱼。”

    秦知行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人,唇角的弧度愈发大了些,只是恰好在他拿过手机的时候听到了周泊野的话,他眸色微变,不过还是笑道:“这个演员长得很好看。”

    小护士:“您不知道,大家都说他是神颜,娱乐圈都难得的好长相。”

    “这是微博吗?”

    小护士:“对。”

    秦知行笑着摇摇头,一股书卷气,温文尔雅,“现在年轻人玩的软件太多了,我这种老人都有点跟不上了。”

    对上他的笑,小护士脸更红了,“秦医生您说什么呢?您可是我们医院的钻石王老五!”

    秦知行把手机递给他:“哈哈,手机还你,好好上班哦,护士长要过来了。”

    他才转头,旁边的同事就过来搂着小护士笑得一脸,“呦,那不是秦医生吗?你们聊啥呢?看你小脸红扑扑的,男神主动交流什么感受?给我听听心跳快不快。”

    “别闹了,秦医生就是……”小护士想到他说的“心情都变好了”脸瞬间红透,“就是问问我在看什么而已。”

    “他怎么都不问问我在看什么?”

    秦知行五官俊朗,但大多人看他第一眼关注的都不是他的长相,而是身上那股书卷气,怕就是古人口中的所谓的“陌上人如玉”了。

    回到办公室,秦知行拿出手机,他不常用微博,没发过动态,但却有一个特别关注,他甚至不用找,就自动跳出了江与夏的直播。

    看着屏幕上的江与夏,秦知行手里摩挲着一块小玉石,那是一艘小舟,挂坠红色的吊绳已经泛白,能看出之前应该是经常有佩戴的,不过玉石光亮如新,主人家应该保护得很好。

    他沉吟了会,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一行号码,却没有直接拨通,只是静静看着。

    ……

    江与夏下播下得有点狼狈,手机一扣就去找始作俑者算账。

    “你明知道我在直播!”

    周泊野:“你要不要看看直播回放,是谁先说话的?”

    江与夏:“还不是因为你嘲笑我?”

    “嘲笑?”周泊野眉毛微抬,痞气十足,“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明明是觉得可爱才笑的。”

    江与夏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幅见了鬼的模样,他刚刚问导演组拿的药是不是假药?要不要带周泊野去洗胃。

    “再说了,”周泊野“啧”了一声,“江与夏,我就那么拿不出手吗?”

    江与夏瞥了他一眼,“反正叫夏夏哥哥的时候,不怎么拿得出去”

    他说着顿了下,一本正经道:“像变态。”

    周泊野:“……”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周泊野手握紧了下,刚想要开口,江与夏手机突然响起。

    安静的房间,机械铃声显得有些突兀。

    江与夏走到桌前去拿,还没接起看到手机备注时愣了下,下意识就往外走去,只是不知道周泊野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旁,上面“秦知行”三个字明晃晃尽收眼底。

    江与夏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铃声响第二遍时,周泊野问他:“不接吗?”

    “喂。”江与夏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手机那边传来秦知行温和的嗓音,“夏夏。”

    听到他的声音,江与夏瞳孔微颤了下,他轻声道:“嗯,秦哥。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下,而后是含着笑意的声音:“怎么?没事都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江与夏食指擦过拇指,他和秦知行是一个孤儿院长大的,秦知行比他大几岁,很小的时候,每次有小朋友欺负他,他都会去找秦知行,他就像他的哥哥。

    院长阿姨说大家一个孤儿院就都是一家人,可在江与夏的心里,孤儿院里除了院长和阿姨们,能称得上家人的只有秦知行一个人。

    可是……不知为何听到秦知行的声音让他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并不愉快。

    江与夏没说话,秦知行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就是你东西落在我这了,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就让你要好好收拾,结果呢?你还真是个马大哈。”

    他语气很亲昵,江与夏下意识往周泊野看去,嘴里却在回着电话,“是什么东西?”

    秦知行:“一个小挂坠。”

    江与夏往脖子上摸了下,空落落的,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只是意识错乱的时候,有些想不起来是什么。

    他难得有了点急切的语气,“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拿。”

    秦知行:“和我还这么客气,只要夏夏找我,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周泊野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抬腿就想往屋外走去,突然手腕上一紧,江与夏扣住了他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都微微有些吃惊,就连拉人的江与夏都诧异于自己这个潜意识的反应。

    电话挂了后,周泊野看了眼被握住的手腕,江与夏反应过来忙松开。

    周泊野:“所以,这一年你在国外?”

    他说着顿了下,舌尖顶了下牙尖,一字一句质问道:“和秦知行在一起?”

    江与夏:“……”

    他应该是和秦知行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但是……这段记忆太混乱了,他无法完全回忆起来,零零碎碎拼凑不起来,他为什么会去国外,他去国外干什么?

    脑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不能告诉周泊野。

    为什么不能告诉周泊野?

    周泊野见他没作声,伸手拿过旁边挂着的大衣,往屋外走去,“我明白了。”

    他眉眼沉下,笑了一声,艹,周泊野你真是贱骨头里去了,被甩了一次,还上赶着找虐。

    砰!

    门被重重带上,留下江与夏一个人站在屋子中间。

    江与夏紧紧咬着牙,艹,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呆呆地看着门口,眼前不断浮现周泊野离开时的背影,总觉得……这次周泊野走后,或许就在见不到了。

    他不想是这样的结果……

    他不要。

    江与夏瞳孔猛地一缩,艹,什么不能告诉!

    老子就恋过这么一个人,走什么苦情剧。

    他打开门刚想追过去,就看到站在走廊上的周泊野,指尖中还夹着一根烟。

    他就站在那看着周泊野,鼻尖微酸,“你怎么还在这?”

    周泊野把烟按灭,看了眼手表,“四分二十三秒,如果五分钟后你还没出来,我就走了。”

    其实他开始定的时间是一分钟,然后两分钟、三分钟,如果他再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会进去,还是继续等下去。

    “我刚刚算了下我们认识多少年了,然后我发现,我都有些记不清了,忘记是六岁还是七岁的事了。”

    明明是春末了,但是因为这段时间总是阴雨连绵,天灰沉沉的,总让人生出了几分秋天的感觉。

    “我不想因为几句话,一些无端的猜疑来质疑这段感情,也不想从别人口中探寻所谓的真相,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一年前你说了分手两个字后不告而别,我不知道你如何看待这段感情的。”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周泊野说着缓缓侧头看向他,“那曾经是我的全部。”

    江与夏眼眸通红,他哽咽了一声。

    他们一起走过了兵荒马乱的青春,不知何时起成了后来不能再提及的名字。

    第26章

    江与夏苦笑一声:“我们怎么就走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乌云慢慢聚集,丝丝雨点落下,微风将空气中仅存的那一丝烟草味吹散开来,淡淡的苦味萦绕开来,他那句话很轻,和那烟草味一样消失在空中。

    周泊野手瞬间握紧,眼尾也带上了一丝红意,他也笑了一声。

    是啊,怎么就走成这样了。

    周泊野轻叹了口气,叫出了那个不知道喊了多少遍的称呼,“佑佑……”

    江与夏心脏漏跳一拍,通红的眼往上看去,雨丝不听话,被风催着落了一丝到他眼中,眼泪瞬间顺着脸颊流下,他忙用手臂捂着眼,含着哭腔恶狠狠道:“艹,这雨太烦了!”

    “周泊野……”他张了张唇,压着不断上涌的情绪,“不管你信不信,我忘记为什么要和你分手了。”

    “我很努力去想,但……就是想不起来。”

    他说完这话没敢看周泊野,怕从他眼中看出质疑之类的情绪。

    因为这个说法太瞎了,瞎到如果是他他都会哈哈大笑的程度,什么东西都没忘,偏偏把将人甩掉的原因给忘了。

    真像渣男给自己找了个无比瞎的借口,如果他是周泊野,他一定立马转身走人。

    走廊中陷入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一点一点压着江与夏,压得他终于要喘不过气来了,他这才抬眸看去。

    风轻轻扰着两人的头发,身后是卷积得原来越后的乌云,周泊野桃花眼微红,他看着他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只要江与夏一句话,他什么都可以放下,甚至可以抹杀掉被分手这件事。

    “……”

    江与夏握着的手倏地松开,他唇弯了下,哭腔浓重,少年声音却依旧清朗,“阿野。”

    身子重重撞进怀里,鼻端是淡淡的木质香薰味,两人也不不知道谁先动的。周泊野手狠狠扣着他的后脑勺,撬开他的牙关攻了进去,唇舌相交,滚烫,悸动,置之死地而后生。

    “哗”!黑云卷积,酝酿了许久的大雨倾盆落下,形成一道道雨幕,嘈杂的雨声将他们与世界隔绝开来。

    一个吻结束后,两人都微微喘着气,周泊野手移到了江与夏的脖子处,手指轻轻摩挲着。

    突然听见江与夏很疑惑地道:“周总?”

    周泊野:“……”

    “你叫我什么?”

    江与夏眨了眨眼,“周总?您怎么在这里?”

    他握着江与夏肩膀的手瞬间收紧,金丝雀江与夏回来了,周泊野差点没气笑,咬牙,“江与夏,你大爷!”

    江与夏:“阿?”

    周泊野极力控制着自己,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搂上他的腰,手慢慢收紧,“再让我抱一会。”

    江与夏声音里甚至还有一点哭腔,很乖地道:“好,不过……您能不能多给我点零花钱,我还要给我爸还债。”

    周泊野:“……”

    江与夏:“哦,还有我妈的病。”

    周泊野手指微颤,忍无可忍,“闭嘴。”

    江与夏:“……哦。”

    “那个……最后再说一句,”江与夏怯怯问道:“你身上好烫,发烧了吗?”

    周泊野:“不是,是被你气的。”

    江与夏更懵逼了:“嗯?”

    病糊涂了?

    ……

    《森林深处》播出后,江与夏人气上涨了不少,到这季完结的时候他微博粉丝量也是破了个千万,虽然不多,但是对于他一个新人来说还是挺可观的。

    “夏夏哥哥,请怜惜。”这个梗也被玩了起来,关于说这句话的正主是谁,一时间众说纷纭。

    很多江与夏的粉丝说这个声音听着耳熟,但是毕竟是手机收音,且还被江与夏捂了一个麦,再加上那天周泊野感冒,鼻音比较重,录进去的声音就有些失真,所以直到现在也没人能定这个骚得没边的人是谁。

    好笑的是,有人提出过周泊野,不过没有几分钟就被否决了。

    【什么鬼,他们两人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开什么玩笑,我周爸爸那精英范,能说出那种话?我爸可是上yang视的。】

    【就算周泊野认识夏夏,他也不可能说出那种话,他多稳重一个人啊。】

    【就是,怎么会有人猜我周总啊,那可是排行榜上的精英!这要是周泊野说的,我直播一个倒立吃屎。】

    宋陌并没有参加《森林深处》的后半程拍摄,他的助理突然爆出一段他和他经纪人的聊天记录,是关于上次江与夏事件的,很难相信,闹得那么沸沸扬扬,牵扯数百万人参与的“网爆”起因,竟然只是“他比我镜头多,比我有热度”。

    这件事还只是个开胃小菜,后续有一个自称是他前女友的人发了长篇小作文,其中涉及了六七个年头,且不说他一个爱豆有女友这件事还一直打造单身人设,就一红便把前女友抛弃的当代陈世美行为,都让人看不下去,因为锤比较实,连公关的必要都没了。

    大面积脱粉后宋陌采取了冷处理的方式,停掉了所有的活动,口碑一夜跌底。

    还得结结实实地赔偿一笔违约金。

    《森林深处》综艺杀青这天,导演特意来找了江与夏,“夏夏,十月份还有没有档期呀?”

    导演有意愿邀请江与夏来参加下一季的《森林深处》。

    江与夏笑了笑,“导演,您就别磕碜我了。”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小演员,手上剧本都没几本,现在不过才四月,工作怎么可能排到十月。

    “哈哈哈,你也就闲这一小段时间了,等你出去之后,邀请肯定跟雪花一样,到时候你可别挑花了眼。不过呢,我还是希望你能把十月的档期给我们,我郑重邀请你参加下一季度的《森林深处》。”

    他是真的挺喜欢江与夏这个小孩的,突然的红并没有让他飘起来,还是一样的谦逊,会在拍摄结束后帮他的followpd抬机器,会在很热的时候给所有的工作人员买饮料,会和每个工作人员一一道谢,他们的节目热度并不低,所以他也想他再参加一季,先在圈里站稳脚跟。

    其次江与夏很会制造热度,大多都是无意形成的,每次节目结束之后总能在网络上留下点东西,这是很多艺人梦寐以求的能力,是一种天赋。当然,他们也还有一个考虑,别人可能不知道周泊野的存在,但是他身为导演还是知道的。

    但凡能让江与夏邀请周泊野来参加一期节目,那肯定得爆,周泊野综艺首秀,想想都让人心动。

    其实之前导演有给过这种暗示,所以江与夏也慎重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笑道:“谢谢王导抬爱,但是我之后应该会偏向于拍戏这方面。”

    江与夏虽然意识错乱了,但是职业规划没有错乱,相对于综艺,他更喜欢当一个演员,他是个没什么志气的人,这辈子的梦想就是混吃等死。

    真要问他有什么爱好,那演戏肯定能占据一大席之地。

    他高中参加的就是艺考,最后被录取了电影学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休学了,因为没钱了吗?

    导演还是劝了一句,“其实现在综艺咖比大多数演员混得都好,流量大商业化,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江与夏没有正面回应,他道:“但凡节目需要,我随时还是可以回来一两期的。”

    导演明白他的意思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也行,既然选择了演戏,就好好沉下心来,搞作品,希望下次你参加我的节目是带着作品来的。”

    江与夏:“好,谢谢导演。”

    回到周泊野郊区别墅的那天,江与夏看着屋外的那片篱笆树,眸子微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对这里产生了那么一丝的归属感,对于这种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他还是有点害怕的,他害怕佑佑真的回来的那天,他离不开了。

    周泊野揉了下他的头发,“总算回来了,以后别去参加这种节目了,一天拍到晚,钱也没几个。”

    听到他这话,江与夏想着卡里的那六位数,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和周泊野的金钱计量单位似乎有些不同。

    “江小少爷,您回来了。”郑叔依旧是那一丝不苟的模样,只是看他的时候眸底会浮起淡淡的笑意。

    “郑叔。”江与夏喊了一声,起码这一刻,这里还是属于他的,他笑道:“我想吃您做的手扒鸡可以吗?”

    “您还是一样只喜欢肉食,蔬菜也需要摄入,否则会缺乏维生素。”郑叔扶了扶黑框眼镜,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去,餐板上赫然是一只清理好的生鸡,显然是早早的就准备在那的了。

    晚上,江与夏用他的奶香沐浴露好好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香喷喷的,他和周泊野好长好长一段事件没有发生过关系了……

    江与夏穿着件浴袍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他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快十点,周泊野应该又不来找他了。

    自从来了老宅之后,周泊野就没有碰过他。江与夏抿了下唇,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如果只是佑佑的话,佑佑一直都存在,没道理周泊野突然就为佑佑洁身自好了。

    他打开手机登录了一个“金丝雀网站”,这里的人都是做小秘和替身的,大多数都有被包养的经历,他们最清楚这个时间要做点什么了。

    江与夏申请了一个账号,名字叫做“不想取代原主的替身不是好替身”。

    不想取代原主的替身不是好替身:“请问金主突然不碰我了,是为什么呢?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

    【不是,哥们你是来cos角色了,还是说你玩真的?】

    【哈哈哈,性别是男生,很少男生来这里玩吧。】

    江与夏皱了下眉,【没有骗人,他有个白月光,但是那个人抛弃了他,出国好几年了,也没什么音讯,我和他白月光长得九分像,所以他就包养了我。就是以前他都会do到早晨的,do到我脚软的那种,但是从我一次受伤后,他就再不碰我了,连吻都很少吻了。】

    【……怎么感觉说得还有点真诚。】

    【艹,别混进来了一个真的,哥们你是男的?然后还是替身???】

    【???一时间分不清真假了。】

    “渣攻贱受小说报社论坛”作为一个被作者荼毒后读者抱团取暖的地方,里头全是关于渣攻贱受小说的吐槽,骂的那叫一个脏,看得出来是真的被作者伤害到了。

    这个论坛被顶得最高的帖子是:“呵,某叶姓作者写出这些文是来报复社会的吗?!上次看到一个受贱到受伤住院拖着重伤的身体回去帮攻熬汤?!熬汤?!能不能有点常识啊?!还说看着他喝自己亲手熬的汤特别幸福,我幸福你奶奶个头!”

    江与夏一点一点把时间线给抛上去,特别真,他那个帖子瞬间就火了。

    【艹,哥们吃点好的,这年头现实生活还是替身梗?】

    【不是,白月光出国?这设定……没事,宝,最后你一定能上位的。】

    【渣攻!别理他,宝,咱们自己好好生活,没事做什么贱受啊!别去讨好他!】

    【就想问……你们是怎么自然接受了身体奶香这个设定???】

    不想取代原主的替身不是好替身:“希望大家别骂他,他很好的,他每天都给我打六位数。”

    【……】

    【咳,那什么,还招人吗?管他几个白月光我都不在乎的,哥们你看我怎么样?[照片]】

    【楼上那个贱不贱啊!那啥,你家霸总还缺人吗?不就是重伤熬汤吗?但凡我还有一口气我都能爬去给他熬汤!他喜欢和什么汤!我学!】

    【你家霸总胃病严重吗?我对胃病其实很有研究,三甲医院工作五年,如果方便的话给我个V啊,我加你。】

    【话题偏了偏了!他是想问怎么勾引他家霸总来着。】

    【按我这么多年浸淫小说的经验来说,想让霸总回心转意,突然发现白月光不过是天边的一轮月,而身边人才是真爱的法子很多,其一:午夜衬衫勾引梗,其二:挡刀梗,其三:绝症梗,其四:带球跑梗,其五:绑架梗。】

    【挡刀和绑架梗差不多,就是你为白月光挡上一刀,或者你两都被绑架后,霸总选了白月光,你就被“咔嚓”掉,然后霸总就会开始大彻大悟,痛彻心扉,之后疯掉。这种霸总喜欢死人多余活人。】

    【绝症梗的话,就是他之前还对你颐指气使,突然你发现自己得了绝症了!然后你得掖着藏着,等到实在藏不住了,一口血吐他身上,他就开始他的表演了。至于第一个梗嘛……】

    不想取代原主的替身不是好替身:“那个穿衬衫勾引的我试过了,我脱了衣服躺他被窝里他都没有反应。”

    【……白月光回国了吗?】

    “还没呢。”

    【他外面肯定有人了。】

    【绝对的!坐怀不乱的要么不行,要么外面有人了。】

    【去抓小三……啊不对,小四吧。】

    江与夏看着手机上一条条飞速闪过的信息,眉头慢慢拧紧,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周泊野外头有人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可能只是会担心他的钱,毕竟他外面有人了的话,给他的钱就会变少了。可他现在看到这个消息总觉得胸口闷闷的,他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地坐在床上,纤细修长的小腿露在外面,一大片雪色。

    脑子里似乎有个名字呼之欲出,谁来着……

    他咬了下唇,放下手机,直接跑下床,赤着脚就往周泊野的房间跑去。

    周泊野才处理完公务到浴室,温水从头顶花洒落下,水流顺着他坚实的肩颈流到马甲线,而后归于三角区,他按了按眉心,稍稍缓解了一些疲惫。

    他想着洗完后去看看佑佑的情况,这么就没回来住也不知道会不会认床,应该不会怕黑吧。小时候在孤儿院被吓惨了,江与夏有些应激,之后对于鬼怪和夜晚都会产生一种恐惧感。

    郑叔有没有把热牛奶端给他喝。

    上次医生说,他身体现在要仔细养着,不要做剧烈运动,每次看他又跑又跳的,他的心脏也跟着又跑又跳的。

    他洗个澡,满脑子都是江与夏,周泊野反应过来都觉得自己怕不是入了魔了。

    “叩叩叩”,浴室门被敲响。

    周泊野缓缓睁开眼睛,“谁?”

    他随手扯了条浴巾把下半身围上,再把花洒关了。

    “是我。”江与夏声音糯糯的。

    周泊野笑了下,要想在真实的他身上听到这种声音,除非天上下红雨。

    他打开门,问他:“怎么了?一个人怕黑?”

    江与夏眼神停在他的胸膛上,周泊野经常锻炼,身材一绝,该有的他全都有,和江与夏那种看着大病初愈一般的单薄身体完全不同。

    周泊野察觉到他的视线伸手拉了件浴袍过来包严实了,“卖艺不卖身哈。”

    他现在学聪明了,金丝雀江与夏和正版江与夏不一样,放得开,他倒是放得开了,苦的是自己,放面前又不能吃。

    艹。

    江与夏本来是想过来问小四的事的,结果被视觉冲击一下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了,只好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怕黑。”

    周泊野沉吟了下,“那要不晚上在这睡?”

    江与夏眨了下眼,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看他晚上吹枕头风。

    “江与夏,你又赤脚。”周泊野视线落在他的脚上,眉头微皱。

    江与夏一顿,刚想跑就被周泊野按住了,周泊野把自己脚上的鞋先给他,“去里面冲冲脚,我去拿你的鞋子。”

    江与夏“哦”了一声,等周泊野再回来就看见他把浴袍卷了起来,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脚趾一个个红润小巧,因为他扯着下面的浴袍,导致浴袍松松垮垮的,上头直接失守,露出一大片雪白。

    周泊野顿住,真是要命。

    江与夏听到声音,看到周泊野直接扑了过去,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周泊野忙伸手拖住他的屁股,把他抱实,防止他摔下去。他还伸出脚给周泊野看,一双猫眼黑黝黝的,“洗干净了,我们去睡觉吧。”

    周泊野抱着他的手微收,真的很要命!

    到床上后,江与夏也不老实,一个劲往他身边贴,睁着双大眼睛看着他,“周总,我这段时间不要拍戏,也不要拍综艺,我能跟你去公司玩吗?”

    周泊野看着他那双狡黠的猫眼,虽然不知道他又打什么主意,但是无所谓。

    “去可以,要听话。”

    江与夏忙表态,“听话!”

    看着他这乖乖的模样,周泊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实中的江与夏什么时候能这么乖就好了。

    江与夏达到目的后,钻到周泊野怀里闭眼就睡,呼吸渐渐均匀,可怜周泊野,去浴室冲了半夜的冷水。

    第二天,江与夏也要去公司。

    但是昨天晚上太晚睡了,周泊野伸手叫他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看了眼是周泊野,很自然地贴过去,把头枕到他膝盖上,又睡了过去。

    看着他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周泊野没忍心,直到阳光洒过来有些刺眼,江与夏才缓缓睁开眼,脑子似乎花了个四五秒的时间处理了下信息。

    突然惊醒,“公司!”

    周泊野皱了下眉,语气略带严厉:“起床的时候不要突然坐起来,得先躺床上缓一下。”

    早上血管会比较脆弱,因为江与夏脑中淤血的事,他也翻了几本书,以防一些危险发生。

    江与夏:“……迟到了。”

    周泊野:“没事,你先去洗漱,洗漱后去吃早餐。”

    江与夏:“……”

    他咬着牙刷看着慢条斯理帮他拿衣服的周泊野,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餐厅,因为他比较喜欢中式早餐,所以郑叔准备的都是中式的,他很爱喝鸡丝粥,还有那个蟹黄小笼包,里面全是汤汁。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坐下来慢慢吃早餐的时候啊!

    “慢慢吃。”周泊野看江与夏一口一个小笼包嘴塞得满满的,递了杯果汁给他,“还早。”

    旁边郑叔看了眼手表,十点钟……

    还早。

    终于,在周泊野的注视下,江与夏“细嚼慢咽”地吃完了早餐,一起乘车去了公司。

    江与夏和周泊野一起下车走大大厅仿佛接受了注目礼一般,大家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他们身上,不敢光明正大看的都要偷偷的看。

    今时不同往日,江与夏现在知名度大大提升,所以来的时候也是全副武装,口罩墨镜帽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到了办公室,周泊野把他安置好,才道:“我去开会,有事找卫卓。”

    江与夏乖巧点头。

    周泊野一走,他立刻朝卫卓招手,贼兮兮的,压着声音问道:“卫助理,公司员工花名册能给我看看吗?我只看名字,不看个人信息。”

    第27章

    卫卓:“恩?”未来老板娘来查账了?

    他虽然很疑惑,但是也没过问太多,只是说了句“请您稍等。”

    看花名册干嘛?来清算家底了得看财务报表啊。

    他和周泊野说了一声,周泊野眸中也浮出一丝不解,不过还是对卫卓点了点头。

    得到总裁的允许,卫卓去人事那边要了一份名单,回到办公室后他拿了个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江先生,这就是全公司的花名册了。”

    江与夏看着那份excel对卫卓道了声谢,看着花名册,他脑子里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但是确切的名字就是说不出来。

    卫卓见他看得认真,便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等周泊野回来的时,就看见江与夏随意地坐在地上,电脑放在茶几上,很专注地再寻找什么,连他开门声都没听见。

    “江与夏。”周泊野害怕突然出现会吓到他,特意在门口喊了他一声。

    果然,江与夏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抬起头,飞快地把笔记本电脑合起来。

    周泊野微扬了下眉,这做贼心虚表现的太明显了,还演员呢。

    他走过来,在江与夏的目光下自然地把笔记本打开,看了眼表格,手扶上鼠标轻点,把字体调大了些,“字那么小,眼睛都要掉进去了。”

    江与夏看他一点没有吃惊,“你知道我要了花名册?”

    周泊野:“你问的可是我的助理。”

    江与夏:“……哼,亏我还那么小声地和他说。”

    周泊野揉了下他的脑袋,颇有些爱怜地道:“怎么意识错乱一下连智商都跟着下降了。”

    “是要找人吗?”

    反正都被发现了,江与夏破罐子破摔地点了点头,顺着周泊野手的力道坐到了沙发上,“可是我忘记叫什么名字了。”

    说着还抱怨了一声,“你公司人太多了,我看了半天都没看完。”

    周泊野:“你找人要干嘛?有正当理由的话说不定我能帮帮你。”

    江与夏缓缓地眨了下眼,抓小四这是能说的吗?好像不太能。

    他摇了下头,“不能说。”

    “那就只能你自己动手了。”周泊野往沙发后背靠去,手解开一颗西装扣子,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帮就不帮。

    他又不是没手,江与夏慢慢划着鼠标,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找下去。

    “啧,说句好听话都不会,笨死了。”

    周泊野俯身,手覆在江与夏的鼠标上,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着,不过几秒钟时间,一长串的名单只剩下寥寥几个。

    “公司你认识的人不多,这几个是你勉强能记住名字的人。”

    都是以前的同学,或者是老员工,之前去过他家,江与夏可能见过的人。

    江与夏看着名单,眼睛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定了定,——韩一鸣。

    周泊野时刻观察着他,当然没有错过这个眼神。

    韩一鸣——

    以前的同学。

    江与夏抿了下唇,把电脑合上,“找不到,我不想找了。”

    他起身拿过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揉了下眼睛,“我好困,可以睡一会吗?”

    他是真的困,虽然十点才起床,但是昨天晚上睡得迟。

    现在是五月下旬,天气很热,办公室空调开得足了点,空调房待久了,有点昏昏欲睡的。

    周泊野抬手看了眼表,“只能睡半小时,过后带你出去吃饭。”

    江与夏沉吟了下:“我想吃烤鸭还有羊蝎子,辣的。”

    “行,但是只能微辣。”

    周泊野打开办公室休息室的门,一间酒店样式的卧房出现在眼前,里面还配备了小冰箱,饮水机这类小型家电。

    窗帘拉上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周泊野看了眼柜子,“柜子里有睡衣,不过是我的,你要换吗?”

    江与夏:“换吧,等会还要出去,衣服睡得皱巴巴的,不好看。”

    论男明星的自我修养。

    周泊野:“行,那你自己来吧,空调遥控器在桌子上,如果觉得凉了可以调高一点。”

    他把门带上,江与夏拿出他的睡衣,黑色的睡衣面料特别舒服,就是穿上后手脚长上一截,还显得有点宽大。

    也不觉得他比自己高多少,不就七八公分……

    好吧,还是有一点的。

    周泊野身高一八九,接近一米九了,江与夏一米八多一点,两人比例都很好,不站一起都很高,站一块的话,对比还是有的。

    躺在床上的江与夏思维还有点活跃,小四是个老熟人了,以前他们两个就黏黏糊糊的。

    周泊野也一点都不避嫌,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把他的名字摆出来,是算准了自己不敢和他生气吗?

    要是佑佑在的话……他肯定藏得严严实实的。

    太过分了。

    金丝雀就没有人权了吗?

    江与夏翻了个身,拿过一个枕头抱在身前,不知是睡衣还是被子上沾染了点周泊野身上的香薰味,他吸吸鼻子,脸往枕头里埋深了些,困倦涌上,没多久就睡熟了过去。

    周泊野在外办公,眸子时不时落在休息室的门上,文件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几个字,他微叹口气,人非圣贤啊。

    其实很久以前,他曾幻想过这一幕,只是不等他为此付出努力的时候,江与夏就离开了。

    周泊野手微微收紧,又缓缓放开,好在他又回来了。

    “总裁。”卫卓拿了份文件过来,办公室没看见江与夏,他顿了下,很快恢复过来,“有个视频会议。”

    周泊野接过文件,“这个预案还没过吗?”

    卫卓:“是的,这场会议就关于这个预案的修改和执行可行性。”

    周泊野翻着文件,边看边道:“恩,直接开始吧。”

    休息室隔音很好,但周泊野声音还是压低了点,卫卓瞬间就明白过来江与夏应该在休息,声音也放轻了。

    会议快要开始时,卫卓的微信疯狂地跳。

    【卓啊,你觉得我今天得死几次啊?】

    【周总确定要亲自听这个会吗?你帮我过的那个汇报真的没问题吗?】

    【周总今天心情怎么样?】

    最后这句话才问到正点上,卫卓思考了下,“起码不会大声骂人。”

    【……】

    这算是什么回答?是心情好但不到特别好的意思吗?

    众人得到回应后都稍稍松了口气,心情好就行,终于有勇气把ppt往他眼前放了呢。

    果然,开会的时候,他们的周总没怎么骂人,只是看到一些ppt明显错误的时候,冷笑了几声。

    艹,更吓人了好吗!

    原来是物理攻击,现在直接转成魔法攻击了!

    一场会议下来,周泊野堪称“和蔼可亲”,参加会议的人几乎是汗流浃背。

    周泊野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去把江与夏叫醒。

    还没起身,茶几上放着的手机就响了,动感十足的乐点充斥了整个屋子,有点喧闹。

    他走过去,本意是想开静音,看见来电人姓名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握紧。

    秦知行。

    他接通手机,那边传来秦知行的声音,“夏夏。”

    周泊野:“是我。”

    手机那边顿了下,“夏夏呢?”

    周泊野:“他还在睡觉,昨天我们睡太晚了,补觉呢。”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很容易让人误会,手机那边也沉默了很久,就在周泊野要把电话挂了的时候,秦知行才开口道:“好的,那我稍后再打。”

    他说话声音依旧温润,“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周先生,未经主人允许,接别人的电话特别不礼貌。”

    周泊野:“不好意思了,素质不太高。”

    秦知行听到他那上扬的语调,嗤笑了声:“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你在得意些什么。”

    “你也不过是他权衡利弊之后,舍弃的那个而已。”

    第28章

    周泊野语气有些贱贱的,“起码他考虑了我,他的权衡利弊里甚至没有你,别太羡慕。”

    秦知行:“……”

    秦知行还没说话,周泊野瞧见休息室的门把手动了动,他笑道,“你找的人来了。”

    江与夏揉着眼睛往他办公桌的位置走了两步,迷迷糊糊地发现办公桌后没人,于是睁着双猫眼开始找人。

    周泊野斜靠在门边也不开口,沉默地看着他找自己。

    直到他瞧见自己,慢吞吞朝自己走来。

    江与夏手很熟练地搂上他的腰,头抵在他的胸前,完全没睡醒的模样,嘴里嘟囔了一声,“周泊野,我困。”

    “困怎么不再睡会。”周泊野斜睨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眼尾微扬,将手机话筒离自己的唇近了点,说话声音更大了,“吵到你了吗?”

    江与夏打了个哈欠,“我忘记把手机拿过去了,不知道几点,怕睡迟了耽误你的事。”

    周泊野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原本就有点乱的头发更是变得乱七八糟了,江与夏小小抗议了一下,最后困意上来,他也就不爱管,闭着眼脸埋在他胸口。

    “你的手机在这。”周泊野把手机递给他,上面还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江与夏睁眼,看到通话名字,目光稍稍清明了些,他拿过手机,“秦哥,你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秦知行那边顿了下,才道:“还是上次那件事,夏夏不找我只能是我找你了,嗯——后天中午我有时间,我们约个地方吃饭,我把挂坠还你。”

    挂坠?

    江与夏模模糊糊地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好啊,你忙不用特意出来,我到时候去医院找你。”

    秦知行:“行。那我就在医院等你了。”

    江与夏:“恩。”

    挂了电话后,江与夏抬眸看向周泊野,一双猫眼黑黝黝的,“你不开心了吗?”

    周泊野愣了下,他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毕竟秦知行那句权衡利弊之后被抛弃,他没法反驳。

    他微叹口气,“是啊。”

    江与夏疑惑:“为什么?”

    周泊野顺势俯身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因为刚才有人告诉了我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我现在还在消化中。”

    江与夏抿了下唇,“关于佑佑的吗?”

    周泊野:“嗯?为什么这么问?”

    江与夏哼了一声,“因为只有佑佑能让你这么不开心。”

    周泊野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腮帮子,怎么能这么软,“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接你电话?”

    江与夏很自然道:“我的东西你都可以碰,没关系的,在你这我没有任何秘密。”

    周泊野胸口微微震动,低低笑了起来,“我真应该拿录音笔录下来。”

    江与夏:“你要录吗?我还可以再说一遍的。”

    太过倘然反而令人生不出一丝逗弄的心里。

    对上他那干净的眸子,周泊野手慢慢收紧,秦知行的“权衡利弊”,江与夏的“对你没有秘密”,两道声音仿佛同时想起。

    他脸埋在江与夏颈侧,张嘴,牙抵在他皮肤上,感受到他血管微微鼓动,他墨色的眸一寸一寸暗了下去,真想咬下去。

    他缓缓闭眼,“江与夏,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周泊野在他颈侧轻轻落下一个吻。

    “去洗漱一下,我带你去吃饭,烤鸭和羊蝎子。”

    江与夏手捂着颈侧,耳尖微红,转身往休息室走去,突然想起了什么,狠狠皱了下眉,说道:“算了,我还是不吃那些了,我想去公司的员工餐厅吃饭。”

    周泊野:“为什么?”

    江与夏抿了下唇,理由他刚刚忘记想了。

    “反正就是想去。”

    周泊野失笑:“行,听你的,不过要是等会很多人看你,你别不自在就行。”

    周泊野突然到员工餐厅着实是把公司员工吓了一跳,原本闹哄哄的餐厅瞬间安静下来。

    转而公司群无比热闹。

    【我去,总裁大大怎么来餐厅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餐厅,真恐怖啊真恐怖,饿狼都斯文起来了!】

    【笑死,周总是来视察民情了吗?大家快,有冤可以报冤了!那个四号档口的面实在太难吃了!真的没人去反应一下吗!】

    【要去你自己去,再难吃能比和周总说话恐怖?我现在和他说话声音都还发颤。】

    【从未吃过如此艰难的饭,求老板离我们的生活远一点!】

    ……

    江与夏看着偌大的食堂,一屋子人,连个吧唧嘴的人都没有,“你们公司的员工都好安静,你们不会连吃饭都有什么准则吧?”

    一边的卫卓听见这话,有些尴尬的垂下头,他能说是这是迫于周泊野的威压吗?

    周泊野倒是没说什么,他眸光所过之处都只看得到黑漆漆的头顶,一个比一个脸埋得低,收回目光望向旁边人,“想吃什么?”

    江与夏沉吟了下,“肉,我想吃点肉。”

    周泊野:“行,那你先找个位置坐,我去给你打饭。”

    江与夏乖乖点头,“好。”

    他抬眸四处望着,像是在找什么,终于眼神落在一处,抬步就往那走去。

    【震惊!周总今天带来的那个小男孩到底什么人?!我听见周总让他去坐着,他自己去打菜!】

    【我也听见了!震惊到我的鸡腿都从筷子上掉下来了!】

    【鸡腿都掉了,看来是很震惊了。】

    【总裁伺候着的吗??】

    【他一直戴着墨镜口罩,我都没看到过他的样子。】

    【不过感觉很帅的样子,皮肤好白,羡慕。】

    管理员:【本群禁言一天。】

    ……

    大家忙收回了打探的目光,还是别好奇了,等会工作都没了。

    江与夏找到位置坐下,旁边那桌上还有三四个员工正在用餐,看到他坐旁边后,吃饭的速度都变快了,不一会就有两人起身。

    韩一鸣欲哭无泪,他今天很饿,所以打了特别多的饭菜,一想到等会周泊野也要坐过来,手上的动作只能加快了,虽然学生时期就认识他,但是这不是身份转换了吗。

    同学变老板,该怕还得怕。

    但他吃得再快,也快不过另外三条狗,那三人吃完抛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跑了,艹,太没义气了。

    就在他在纠结继续吃还是直接走的时候,和周泊野走一起的那位突然从旁边桌子移了过来。

    “韩一鸣。”

    韩一鸣愣了下,抬眸看去,那人摘下口罩,用手抬起墨镜,露出一只眼睛,“是我。”

    “江与夏?!”

    江与夏朝他笑了下,“嗯,是我。好久不见了。”

    韩一鸣更是吃惊,毕业后就没再见过江与夏,直到前段时间才在各大媒体上听到了一些他的消息。

    不过他听说,江与夏和周泊野分手了,怎么现在又?

    “周泊野带来的人就是你?你们复合了?”

    江与夏:“复合?”

    “对啊,你们之前不是分……”

    “韩一鸣。”

    恰在这个时候周泊野也端着饭菜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看到韩一鸣倒是一点不惊讶。

    韩一鸣拘谨地笑了下,“周总。”

    江与夏看了眼周泊野又看了眼韩一鸣,眸子微微眯起,以前韩一鸣就喜欢周泊野,他们还总是避开他,私底下不知道偷偷干嘛去,哼,现在在公司里勾搭上了。

    周泊野把江与夏的那份饭菜递过去,“这个鸡肉挺辣的,只能吃两块。”

    江与夏:“三块吧?回去郑叔也不让吃,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

    他嘴里有时候也还是会蹦出几句意识错乱前江与夏的口头禅来。

    周泊野无奈,“那就三块。”

    说着又拿过他碗里的清蒸鱼,慢慢剃着刺。

    韩一鸣看得惊奇,这还是周泊野吗?

    韩一鸣长相英气,皮肤有点黑,个子和周泊野有的一比,他还喜欢锻炼,所以一身的腱子肉。

    说起来,他以前还追过江与夏,只不过没追到,甚至于江与夏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追他,韩一鸣心里默默流了点眼泪。

    不过那时候年轻气盛,高中嘛,多少有点中二,因为江与夏他私下和周泊野约架了好几次。

    他看着两人,那时候自己怎么就那么眼拙,这氛围谁还能插进去。

    江与夏见韩一鸣总是盯着周泊野看,有点不爽,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碍于周泊野在这,他也不能说什么,他只是个金丝雀,没理由对金主的生活指指点点。

    想到这他气鼓鼓地起身,“我去买杯饮料。”

    他这一走,两位昔日的情敌大眼瞪小眼。

    周泊野静静地吃着饭,韩一鸣抿了下唇,语气有点怂怂的,“之前大家都在传你们分手了——”

    “嗯,是分了一段时间。”

    “我能问问为什么会分手吗?”

    周泊野脑海里又浮出秦知行那句“权衡利弊”,没有说话。

    韩一鸣以为是自己问太多了,忙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觉得你们分手很不可思议,因为我听人说是江与夏提出的分手,这就更不可能了。”

    周泊野:“为什么不可能?”

    他说着又自嘲般地笑了下,不可能的事也发生了不是?虽然他不想相信秦知行的任何说法,但人性的弱点就是这样,他既不想相信,又无比在意。

    韩一鸣:“我和江与夏是同班同学,那时候老师有布置一个作业,规划未来。”

    “高中嘛,大家都是写着希望未来能当什么样的人,俗一点的就是能赚大钱,暴富,买别墅之类的。那时候我不是在追……额,你知道,所以我偷看了江与夏的规划书。”

    “这么多年了,别的东西我记不清了,唯独最后一句话记得挺牢的。”

    “未来的一切,沿途都有周泊野。”

    第29章

    韩一鸣声音大了些,“哇,那时候可是高中诶,严抓早恋不说,你们的性别还……我那时候觉得他可太勇敢了,如果是我我是绝对写不出来的,还好那个老师比较开明。”

    韩一鸣看到那句话后,他就放弃追求了,周泊野像是一座高山,只要他存在,在江与夏这就没有人可以战胜那座山。

    韩一鸣说着停顿了下,苦笑了下,“说实在的,我真羡慕你。”

    韩一鸣远远看见江与夏过来,眼神跟随着他的脚步,他虽不知两人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走到分手那一步,朋友和他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当是个玩笑,直到今日才在正主这里得到了证实。

    片刻,他收回目光,“周总,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扰了。”

    周泊野:“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韩一鸣笑了下,起身朝江与夏走过去。

    江与夏疑惑道:“你吃完了吗?”

    韩一鸣点点头,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很阳光,“江与夏,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吧。”

    江与夏想了想:“七八年了吧。”

    高二他因为父母的问题转校了,转校的事他谁都没说,唯独去找了江与夏,他想和他告别,可真的看到江与夏时,他又开不了口,毕竟那时候还小,也信那种不告别就不会分开的鬼话。

    “亏你还记得。”韩一鸣伸开手,玩笑般说道:“那——抱一个吧。”

    江与夏:“嗯?”

    不等他说话,韩一鸣俯身,结实的手臂轻轻扶在他的后背,克制且礼貌。

    在江与夏看不到的地方,韩一鸣嘴角往下撇了点,原以为只是少年时期的悸动,随着时间发酵,还是在心中留下的深刻的印痕。

    看到他的那一刻,横跨在两人之间的岁月全部消失,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穿着校服的少年,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的鲜活。

    松开他时候,韩一鸣深深吸了口气,改了称呼,“老同学,祝你幸福。”

    “我还有工作,先去忙啦。”他说着顿了下,“再见。”

    江与夏:“好,再见。”

    韩一鸣一转身,脸上的笑就垮了下去,他低下头遮掩着微红的眼。

    江与夏看着韩一鸣的背影心口闷闷的,不过没做多想,转身朝周泊野走去。

    周泊野看着他扬着笑朝自己走来。

    “未来的一切,沿途都有周泊野。”他轻声嚼着这句话,苦笑了一声,“真是败给你了。”

    在他因秦知行的话而动摇时,少年清朗的声音横亘过岁月,透过他人之口,宣泄毫不遮掩的爱意。

    “帮我开开好吗?”江与夏一到位置很自然地将饮料递给周泊野,这个饮料盖子设计很反人类,一用力就磨得手疼。

    “娇气。”周泊野笑了声,拿过瓶子,拧开后又递给江与夏。

    江与夏支着下巴,觉得现在自己这个金丝雀当的都快要比金主还潇洒了。

    之后周泊野话变得很少,江与夏偷偷瞄了他好几眼,察觉到周泊野的情绪有些不对,但他不知道原因。

    他一边嚼着菜,一边思考就这么一会谁这么大本事能惹到周泊野,金主生气,受罪的不就是他吗?

    啧。

    不过不管情绪再不对,周泊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江与夏把西兰花挑到了一边,“西兰花不喜欢吃可以不用吃,但是另外一种青菜得吃几口,晚上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哦。”

    江与夏听话地夹了一根青菜,就一根,还是特意挑的小的,然后分了几口吃,很符合吃几口这一要求。

    周泊野看得又好笑又好气。

    吃完饭后回了办公室,他默默跟在周泊野身后,时不时看他一眼,难不成心让小四勾走了?还是生气他去找了小四,过界了?

    他想了想韩一鸣的黑黝黝的皮肤,那一身的腱子肉,他喜欢这一款的吗?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好的,臣妾做不到。

    “啪嗒”办公室门被关上,江与夏还没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就被抵在了门上,周泊野唇压了上来。

    江与夏来不及反应,“周——唔——”

    牙关被撬开,周泊野的手从脖颈处一点点往下移着,最后紧紧搂着他的腰。

    江与夏退无可退,也推不开人,最后只能仰着头,逆来顺受。

    从门口到沙发上,最后不知怎么就到了休息室。

    周泊野用身体圈禁出一块地,江与夏被牢牢禁锢在里面。他微微俯身,唇落到他的脖颈上。

    江与夏哼唧了两声,抬眸看向周泊野的眼睛,只见他眸色亮得惊人。

    江与夏没见过这样的周泊野,有点害怕。

    周泊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捂上他的眼,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撩上去了些,周泊野声音很哑,触及他身体的手滚烫,“可以吗?”

    江与夏抿了下唇,眼角微红,这种事哪会先问别人的,没好气道:“别、别问我!”

    唇又吻了下来,这次很温柔,他在他后背的伤疤上落下一个吻,他听见周泊野克制隐忍的声音,“这两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

    江与夏怔了下,心中涌上一股委屈,眼泪落下的时候,他甚至自己都没发现,直到周泊野的吻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哭了。

    为什么这么难过……

    “周,泊野。”江与夏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抬手勾上了周泊野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牙齿轻轻咬在他的唇上,慢慢加深力道,陌生的情绪涌上来,让他很不舒服,他要宣泄出去。

    周泊野动作一顿,随着他的动作,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江与夏,我们从头来过好吗?”

    第30章

    从头来过。

    江与夏听到这话时,心口微微一紧。

    他用手抹干眼泪,一双猫眼凝着周泊野,疑惑问道:“从头来过是你要重新和我签合同吗?”

    “那、那工资是加还是减呢?你最近都没怎么睡我……”江与夏说着还有点委屈了,“如果你要减工资的话,希望别减太多。”

    周泊野噎了下,忘记现在是金丝雀江与夏模式。

    他俯下身抱住他,吻了下他的眼尾,“算了,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这个词好,说明他没打算那么快把自己“辞退”,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更放肆一点。

    江与夏试探性地开口,“嗯——那你可不可以只养我一只金丝雀。”

    周泊野眉微扬,“你们金丝雀对金主独占欲还挺强?”

    江与夏心想,当然,那可是事关钱财,饭碗这东西能分的吗?

    “那可以吗?”

    周泊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问道:“我身边除了你哪还有别的?”

    江与夏急道:“韩一鸣呀。”

    周泊野:“……”

    江与夏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我可能这辈子都练不成他那么体格,你别嫌弃我好吗?”

    周泊野笑不出来了,想到韩一鸣比他还壮的身子……

    额角的青筋跳得格外欢快,“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他……”

    后面几个字他甚至不太说得出来。

    江与夏:“你们以前就经常偷偷约着出去。”

    他一幅别以为我不知道的模样,“哼,还老是避开我。”

    “……”情敌约架还能带上你?

    周泊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为自己难过还是该为韩一鸣悲哀了,难怪以前江与夏就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俩,敢情脑子想的都是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你是真明白怎么气我。”

    江与夏:“……”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泊野已经出去了,他顶着有点乱的头发起身,把蜷起的衣服拉下,看着脖子上留下的几个吻痕,抿了下唇。

    都这样了还没睡成,是他魅力不够吗?可是他觉得自己长得还成呀。

    周泊野不会……不行吧

    他干净利落地打开“渣攻贱受小说报社论坛”。

    不想取代原主的替身不是好替身:“请问要如何壮.阳?”

    【……这不是上次发金丝雀那哥们吗?】

    【你这信息量有点大啊,是你不行还是你金主不行?】

    【啊?小四抓到了吗?开始搜壮阳了?是金主太行了你吃不消了?】

    【我就一破看小说的,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邀请回答这种问题,咳……据我这么多年电视剧的经验,兄弟死心吧,这东西治不好。】

    【别讳疾忌医啊,这边建议专业医院走一趟。】

    【哈哈哈哈,结合上次说金主不碰他,大概率是你金主不行吧,这多好啊,不用工作还有钱拿呢!而且不用担心他在外乱.搞!就养着你,多爽!】

    江与夏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

    那天回家之后,周泊野刚洗完澡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看着空荡荡的床陷入了沉思,难不成他家这小金丝雀真的吃醋了?

    吃的还是韩一鸣的醋?

    都不来找他睡觉了。

    他裹上睡衣就往江与夏房间走,啧,习惯这个东西太可怕了,想当初江与夏脱光了跑他床上,他那叫一个正人君子,做怀不乱,柳下惠都得甘拜下风,现在不睡一张床都不行了。

    走到他房间发现江与夏已经睡下了,睡着的江与夏红唇轻抿,黑色的睫毛扫在眼底,眉头微蹙着。

    周泊野伸手在他眉心处轻轻抚了下,“一肚子心眼,也不知道天天在愁什么。”

    江与夏似乎被他吵到了,鼻子微微耸了下,像在闻味道的幼犬,下一刻就往周泊野怀里钻去,手很自然地搂上他的腰。

    周泊野也不絮叨了,将怀里的人搂紧了些,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第二天清晨,江与夏梦到自己在过火焰上山,那大漠似乎怎么都走不出去,眼见着就要被烤熟时,他热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的是周泊野的下颌角,他的手圈着自己的腰。最关键的是,腰后有个什么东西。

    艹。

    江与夏眼睛瞪大了点,脸涨得通红。

    他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身后的人睁眼,等了好一会见那人没什么反应,他舔了下唇,红着耳尖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身子野往外挪了点,尽量忽视身后的东西。

    冷静了好一会,脸上的热度才慢慢褪下。

    距离上次清醒过去多久了?

    啊,对,上次好像是在拍综艺的时候,然后好像说了些什么,接吻的时候……

    想到这江与夏才褪下的血色又涌了上来,“唰”地一下红透,怎么就接吻了——

    还去见了韩一鸣,还好没做出什么丢脸的事。

    学生时期,周泊野和韩一鸣奇奇怪怪的,他的确怀疑过,只是韩一鸣突然转学,他也就没再提这件事。

    “江与夏,我们从头来过好吗?”

    江与夏瞳孔微微缩了下,从头来过?

    他垂下眸子,鼻端是淡淡的熟悉的木质味,他分不清是沉香还是雪松,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只是这个味道很好闻。

    周泊野似乎也醒了,他手动了下,江与夏忙闭上眼,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面对周泊野,所以他再一次选择了逃避。

    周泊野看了眼时间,察觉到自己的异样,骂了句坐起身来,在卫生间待了好久才带着一身冰凉的水汽走出来。

    他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江与夏的额头,可能是摸到了湿意,过去拿遥控器调了下空调温度。

    调完又怕温度太低,走过来掖了掖他的被子。

    所有的动作都很轻柔,等他出门后,江与夏才睁眼,看了眼时间不过才六点钟。

    周泊野年纪并不大,一个人管着这么大的公司并不简单,他记得他大学毕业原本是要去国外深造的,只是恰逢变故周父突然离世,他必须挑起集团的担子。

    记得那段时间,他几乎见不到周泊野,他永远在工作,甚至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一天能睡个四小时都是多的。

    快一米九的个子,一两个月的时间瘦到只剩一百一十斤,说实在的那段时间他真怕自己一夜醒来就收到周泊野猝死的消息。

    不过还好,他撑过来了。

    只是——他没有陪他走完那一段路。

    江与夏拥着被子,翻了个身,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被子里全是周泊野身上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气,脸憋红了又掀开被子坐起来。

    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离开周泊野,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

    他突然想道,或许有人会知道一些消息。

    秦知行。

    刚好他之前和秦知行约好要去医院找他,趁这会自己是清醒的,他得赶紧把这些事理顺,不知道又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变成“金丝雀”。

    江与夏算着时间,等周泊野走后他才踏出房间门,他今天穿的很低调,帆布鞋卫衣鸭舌帽,不过口罩墨镜也不能少,主打一个全副武装。

    郑叔看到他时微愣了下,一本正经问道:“江小先生,您这是要去做贼吗?”

    反正这个“小”字自从上次之后就改不掉了。

    郑叔不关注媒体,也不怎么看电视剧之类的,他唯一的消遣是周宅那一大屋子的藏书,所以他不知改如何和他解释自己现在其实有那么一点——小红。

    不这么出去,容易被认出来。

    江与夏摘下墨镜和口罩,说道:“郑叔,我这样打扮出门可以省些麻烦。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不用准备我的。”

    他说着转身出去,“郑叔再见。”

    ……

    打车到医院,这次来访他并没有事先打电话给秦知行,说了的话,他一定会来接他,或者提前结束工作,他怕打扰到他工作,干脆不说了。

    三甲医院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排队的人,他大门处的地图驻足片刻,用手机拍下来,顺着上面的路线往心内科走去。

    秦知行是心内科的医生。他原本还怕找不着,来了之后发现真是多虑了,他甚至不用怎么打听就找到了,秦之行在医院里是个大名人,长得好、脾气好、医术高超,还是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

    就差把“优秀”两个字贴他脑门上了。

    刚好今天他出诊,江与夏便坐在诊疗室门口的椅子上等他,透过虚掩着的门的门缝,他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秦知行,因为带了口罩所以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那双眸子弯弯的,声音温润。

    因为隔了点距离,他听不太清楚他说的话,只能依稀听见几个词汇,“没问题的。”

    “别担心。”

    “有我在,可以看好。”

    “这个疗程不太轻松,坚持一下呀。”

    江与夏笑了笑,他和秦知行比周泊野相识得还早些。

    在孤儿院的时候,秦知行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的人。他在那一批孩子中,年纪最小,有些年纪大的孩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掠夺不太富裕的资源,经常会打起来。

    他个头矮,力气小,打不过是真,但不打就会被欺负,硬着头皮也要还手,更像是表明一种态度,不能被发现他的恐惧害怕,否则他们就会以这个为武器,他会沦落为最底层的那一个,谁都能踩他一脚。

    这是他五岁就明白的生存“法则”。

    他们没有父母,打得再狠最多也就牙掉了往肚子里咽,孩子太多管不过来,阿姨们也只觉得是小打小闹,不怎么在意。

    那一次真打狠了,江与夏躺在地上缓了很久眼前都还是花的。

    直到耳边响起脚步声,江与夏才缓缓睁眼,一睁眼就看见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秦知行,他不知道秦知行在边上看了多久。他没开口,江与夏也没开口,两人对视了一会,江与夏默默闭上了眼,伤口很痛,他这会没心思想太多。

    秦知行在孤儿院是个怪人,没人敢惹他,他也从不招惹别人,像是脱离了这个体系之外一般。

    不生活在这就不明白能做到这样有多离谱,以往每次见到秦知行他都会离远一点,直觉告诉他,这人很危险,别扯上关系,同时也很羡慕他。

    他时常觉得秦知行和自己这些人不一样,不属于孤儿院,他的目光总是那么置身事外,甚至落到他们身上时还掺了那么一丝……怜悯。

    秦知行蹲下身子,鼻端传来干净的香皂味,江与夏鼻子动了动,这个味道很好闻,很干净。

    脸上的伤口被轻轻戳了下,而后他听见秦知行的声音,“下次打架别用拳头,硬碰硬你打不过他们,用牙齿,抓头发,踢裆部最快也最有效。”

    他的声音不急不徐,轻缓温润,和说出的话一点都不符合。

    江与夏猛地睁开眼,看向秦知行的目光越发疑惑,他这是在教他打架?

    秦知行拿了张纸巾给他,“擦擦血吧,真难看。”

    江与夏拿过纸巾,纸巾有印花,凑近了还有淡淡的香味,他犹豫了下没用纸巾,把纸巾放口袋里,用袖子随意擦了下,秦知行看见了也没说什么,起身打算离开。

    江与夏皱了下眉,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秦知行脚步微顿,脸上笑容很温柔,但说出的话却很残忍,“看你那么努力的样子,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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