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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急救

    乔展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在看到古时月失望的眼神后。

    “对不起,”他低下头,强压住心底的冲动, 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开口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只是……”

    乔展说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了。

    就好像住在他身体里的灵魂换了个人一般, 明明没有那个意思, 明明知道不对,但还是将伤人的话说出口。

    古时月失望的眼神犹如一把冰锥利剑,瞬间刺入乔展的心脏, 将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 痛感传递到四肢百骸。

    乔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整个人浑身颤抖着,手脚也有些麻木。但他还强撑着,努力不让古时月察觉到他的异常。

    古时月握在手里的手机又响起来, 是台里又在来人催促。

    乔展退后一步,手背在身后偷偷握紧, 指甲嵌入皮肉的疼痛能让他稍稍回神。

    “你快去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等你回来我再跟你解释, 你开车小心。”乔展又变回冷静的样子, 催促他出门。

    古时月朝他走了一步, 他却立刻躲开。

    “去穿衣服, ”古时月站在他面前发出指令, “你跟我一起去。”

    “不用, 不用,我会耽误你的事的。”乔展连连拒绝,通情达理得仿佛刚才说出那种话的人不是他、

    古时月不再多说,拉着他重新走回衣帽间,翻出他的衣服递给他。

    乔展抱着衣服看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古时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现在没有再发烧后说:“你想去就跟着去吧,快点穿衣服,我时间很紧。”

    乔展像是得到指令的机器人一般,快速换上了衣服。

    出门前古时月给乔展拿了围巾和帽子,乔展又自己翻出来一只口罩带上。

    古时月自己带车带乔展去了台里,全程都将乔展带在身边。

    但乔展这次却没有刻意在他同事面前宣誓主权,反而是故意跟他拉开了一定距离,走路时也低着头,好像生怕别人认出他来。

    古时月一路上都在打电话,也没有顾及到乔展,快步在前面走着。

    乔展远远地跟着他,动作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给古时月添麻烦。

    上电梯时,乔展一进去就站在离古时月最远的对角。

    电梯上了两层停下,走进来一个人,看到古时月还主动跟他打了招呼。

    乔展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去看,发现是去年在商场遇到过的古时月的同事廖远。

    廖远见到古时月很惊喜:“古编好久不见,听说你前段时间生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古时月客气地回复:“谢谢关心,好多了。”

    乔展通过电梯门的反光去看廖远,对方似乎发现他的视线,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

    乔展迅速收回了视线,没发现廖远用疑惑的神情盯着他看了好久。

    电梯速度很快,后来又陆续进来几个人,廖远没跟古时月聊多久他们就到了。

    乔展从角落挤出来跟着古时月一起下电梯,路过廖远时说了句“借过”。

    古时月把乔展送到自己办公室。

    “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要出门,不要乱跑,有事给我发信息或者打电话都可以。”古时月出门前叮嘱他,“能做到吗?”

    乔展看着他点了点头。

    古时月看了他一眼,已经走到门口又走回来,抬手帮他摘掉口罩和围巾,在他额头亲了一口,柔声道:“乖一点。”

    古时月的效率很快,原本预计两小时的谈话只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

    听到他回来的消息,领导和下属都有许多事情要找他,但他一个也没见。主任给他打来电话他只说自己现在需要马上去医院,一切事情都要等等再说。

    主任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生气,言辞间让他注意自己的态度。

    于是古时月态度良好地道了歉,之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推开办公室的门,乔展坐在原地等他,见他进来,眼睛都亮了一瞬。

    “我们走吧。”

    “你事情都办完了吗?”乔展很善解人意地说,“我可以等,没关系的,你不用管我。”

    “都结束了,没骗你。”

    古时月重新帮他系好围巾,这次没有让他落在身后,而是牵着他的手离开办公室。

    路过的下属看到古时月跟一个男人牵着手从办公室里出来,惊讶不已。

    “我没看错吧,古编这是……牵了一个男人出来?”

    “我靠,我也看见了,那男人是谁?乔总知道吗?”

    路过的小如看着熟悉的背影在一旁幽幽提醒:“那个男人就是乔总。”

    “啊?”同事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那个是乔总,不可能吧。”

    “对啊,乔总怎么能,能……”另一个同事想了半天形容词,想了半天没想到合适的,最后只说:“乔总之前不是这样的吧,这也没听说他们公司有啥大事,股价不都涨得好好的吗?”

    连不熟悉的外人都看出来乔展的变化很大,憔悴得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古时月时刻待在他的身边,对于他的变化,只会更加心痛。

    乔展的状态太差了,当他早上说出那句不尊重的话时古时月就发现了。

    但凡乔展还能控制住自己,他就不会说出那种话,所以他看向乔展的眼神不是对他,而是对自己的失望。

    为什么没有重视起来呢,明明他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为什么还会觉得能再拖一拖呢?

    到底是乔展在他面前掩饰得太好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有真的用心?

    乔展看着车窗外和来时不一样的景观,警惕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古时月并不避讳,“去医院,带你看心理医生。”

    因为他的话,乔展瞬间紧张了起来。

    “我不去!”

    他反应很大,提高声音对古时月强调:“我没病了,我已经好了,我不需要看医生。”

    古时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还是第一次乔展明确表现出对治疗的抗拒,而这种反应恰恰是病情加重的表现。

    心理疾病患者在病情反扑前会出现短暂的虚假恢复,会给自己释放康复的假信号。这也是心里疾病最狡猾的一点,如果这时候真的放弃治疗反而会加重病情。

    如今想想,乔展之前的表现并不是没有破绽。

    故意缺席心理疏导,出差时不按时吃药等等表现都是他给自己释放的虚假信号。

    只是没想到古时月也会被这假信号骗到。

    “我真的已经好了,宝宝你相信我好不好。”乔展一遍遍重复着,试图让古时月相信他。

    古时月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被猛地攥紧了心脏,痛的他手都在抖。

    离医院还有三个路口时,古时月在红灯前停下。

    乔展还在苦苦哀求着,古时月直接抱住了他,“展哥你听话一点好不好,就这一次你听我的,你这样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你生病,害怕你出事,更害怕你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因为古时月的一句害怕,乔展暂时冷静了下来。

    古时月再次加速,剩下的路程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但下车时,乔展的状态已经不好了。

    他整个人瘫在座椅上,牙关紧咬,手脚麻木,犹如重症患者一般大口喘气,却仍觉得空气稀薄到下一秒就要窒息。

    乔展被推进了抢救室。

    医生和护士见得多了,看到乔展的状态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动作迅速地展开急救。

    古时月站在简易的围帘外,透过缝隙看到乔展被医护人员按到病床上,两名护士强硬地掰开他紧攥着的手,为了防止他挣扎给他带上了束缚带将他固定在床上。

    乔展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成细小的针尖,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金属束缚带的凉意渗入毛孔。

    他看见古时月被隔绝在淡蓝色围帘外的剪影,那道轮廓在扭曲的视野里不断坍缩又膨胀,像被揉皱的旧电影胶片。

    "放松,慢慢呼吸。"护士的声音从遥远的水底传来。

    可他的肺叶正在燃烧,每一根肋骨都化作刑架将胸腔钉死在窒息边缘。

    直到镇定剂推入血管,乔展的状态才好了一点。

    细小的围帘缝隙中,两人视线相对,乔展看到古时月满脸的泪水。

    "不要……别看我……"破碎的音节从乔展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乔展也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并不是觉得有损形象,只是他知道古时月看到会很难过。

    镇定剂开始蚕食他的意识,他最后望见古时月颤抖着贴在围帘缝隙的指尖,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宝物一般颤抖不已。

    医生出来跟家属谈话,古时月机械地跟医生交代乔展的情况,乔展的心理医生也赶了过来,跟急救医生交流着。

    古时月脑海中一直在回放刚才的画面,不知不觉间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急救医生率先发现,轻声安慰他:“家属你先不要激动,这种应激情况在焦虑症患者身上很常见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你放心。”

    心理医生也劝他:“古先生您别担心,乔总的情况我都了解,之后可能需要住院疗养一段时间,他的病情我最了解,我会全程跟进的。”

    古时月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冲出急诊室,随便推开路过的一扇消防门躲了进去。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在头顶滋滋作响,他靠着冰凉的墙面,像是支撑不住身体重量一般缓缓滑了下来,头顶苍白的冷光沿着他的脊椎爬行。

    他再也忍受不住,双手环膝头埋在手臂里放声大哭。

    心疼却无力的感觉让他瞬间崩溃,他想起乔展刚在痛苦的模样,想起他眼里的无助,他恨不得,恨不得躺在里面的人是他。

    没什么比亲眼看着爱人饱受病痛折磨更让人痛苦。

    第42章 平静

    乔展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病房里了。

    作为本市规格最高的私人医院, 这家医院的病房并不像其他医院一样吵闹,整个住院区人很少,除了医护人员外基本上见不到其他的病人, 静谧的环境更适合病人疗养。

    乔展眼珠转动,环顾四周,入目只有病房雪白的天花板。

    五感逐渐归位, 他感受到右手被人轻握的温热触感, 转过头发现古时月正趴在他病床边睡觉。

    他这几天太过劳累, 乔展的状态令他时时揪心, 即便睡着也并不舒坦,眉头微微皱起,眼下的乌青透漏出疲惫。

    镇定类药物让乔展内心平静, 让他一下子卸掉了所有的包袱, 像是长途跋涉许久的旅人丢掉了沉重的行囊,迎来了难得的片刻休息。

    乔展没动被古时月握着的那只手,而是微微侧起身体,用还扎着针管的手轻轻拨开了他额前遮挡的碎发。

    但他睡了这么久手指也还不太灵活, 不小心碰到了古时月闭着的眼睛。

    被他的动作惊扰,古时月掩在薄薄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 眼睫也跟着颤动起来。他深吸一口气, 缓缓睁开眼睛。

    乔展冲他勾起嘴角笑了笑, 还抬着的手终于落到了实处, 在他因为睡觉而翘起几根呆毛的头顶摸了摸。

    “宝宝。”乔展的声音很轻, 嗓音也有些低沉, 但却很平静。

    古时月坐起来, 没反应过来似的看着他, 表情有些呆, 片刻后才终于清醒过来,握着他的那只手收紧了些。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古时月一连串地问他:“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饿不饿,想不想吃饭?我去叫医生。”

    古时月说完就要起身,但很快被乔展拉了回去。

    虽然乔展看着虚弱,但和古时月上次受伤住院不同,他身上连条伤口都没有,即便刚醒过来手劲也不小,古时月很轻易地被他拽到了床边坐着。

    “你别着急,先让我抱一会儿。”乔展坐起来,二话不说将他拉进怀里。

    古时月果然不动了,两个人安静地抱着。

    过了会儿,乔展听到肩头传来低低的抽泣声。他心头一动,拍着他的后背细声哄着:“这几天辛苦你,宝宝,是不是吓到了。”

    古时月抓紧他身上的病号服,依旧心有余悸:“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这样的对话很熟悉,上一次还是乔展抱着他在哭诉,如今也只是换了换角色。

    乔展拍了拍他后背,摸着他的脑袋细细亲吻着。

    古时月也很快调整好心情,在他怀里靠了会儿就擦了擦眼泪要去叫医生来检查。

    检查结果没什么新意,医生建议乔展近期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心理疏导配合药物治疗能更快地帮助他调整心情。

    两人都没有异议,乔展就暂时住在医院疗养。

    脱离了原本的环境,加上有古时月时刻陪伴在侧,乔展住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心情都很平静。

    两人都没有提工作的事情,古时月已经安排好了一起,乔展也没见他在自己面前办过公,住院这几天倒像是在疗养度假。

    病房后面有一片不小的人造湖泊,被医院打造成了风景优美的后花园,四周种了不少花草树木。开春之后花园也热闹起来,树枝上长出一朵朵小花苞。

    乔展看外面天气不错,主动提出要下楼走走。

    古时月谨慎地查看了当天的气温,确保不低于十五度之后才跟乔展牵手下了楼。

    乔展失笑,“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你把我当小朋友啊。”

    古时月给他穿好衣服,面不改色道:“小朋友可比你省心。”

    “我最近挺乖的吧,哪里不省心了?”

    “嗯,很乖,”古时月说,“是我不放心。”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乔展是怎样一个需要人时刻操心的易碎品。

    这会儿天气好,花园里下来走的的人也不少,这边病区住的大都是心理和精神疾病患者,年轻人居多 ,所以相对来说还算安静。

    乔展拉着古时月的手绕着湖慢慢走,春风和煦,吹在两人身上带来了丝丝花香,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走了大半圈,古时月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母亲时女士。

    “我妈。”古时月给乔展看了看,用眼神示意他别出声,这才接起来。

    “喂,妈,怎么了?”

    时女士那边声音空旷,好像是在走廊里,“你们没在家吗?”

    “没有,今天不是周末吗,我跟乔展在外面呢。”古时月脸都不红地撒了个谎。

    乔展生病的事情是对外保密的,连家里人都还不知道,古时月怕他们担心,现在也不打算告诉他们。

    “我说呢,我在你们家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

    古时月不解,“怎么突然过去了?”

    他结婚后跟乔展搬出去住,两边父母不经常来,都是他们回家去看老人。偶尔家里要送什么东西过来也都会提前打招呼,很少有突然造访的时候。

    古时月瞬间有些紧张,怕是他妈妈发现了什么。

    乔展看他脸色变了,也凑过来听电话。

    时女士解释说:“哦,没什么,我中午刚跟你小姨她们吃完饭,你小姨非要我给你们带点东西,刚好顺路我就想着给你送上来,省得你们再跑一趟了。”

    古时月松了口气,看来还不是发现了什么。

    “那你直接进去呗,东西放冰箱里就成。”

    “哎呀,我这不是好久不来了,你上次跟我说的密码我都忘了,是啥来着。”

    古时月跟她又说了遍密码,电话那头响起滴滴的输入声。

    “成,那我给你们放冰箱里啊,你们回来记得吃,都是你小姨亲手做的。”

    古时月上小学时他爸妈都忙,有段时间他就是在小姨家里吃饭。小姨和姨夫做饭比他爸妈那糊弄做法好吃不知道多少倍,他从小吃到大,小姨也疼他疼到大。现在他结了婚,哪怕家里有现成的大厨也总是时不时给他们送点自己做的东西或者家里种的瓜果蔬菜。

    “好的,我知道了妈。”古时月挂电话前还忍不住试探了两句:“你跟爸都挺好的吧,我和乔展这段时间都忙,等回头再回家陪你们吃饭。”

    “我们好着呢,倒是你最近别太累着了,前段时间刚住了院,身体还没养好就别着急上班,身体是最要紧的。”时女士自己年轻的时候都是工作狂,现在退休了倒是让儿子劳逸结合起来。

    “行了,我知道了妈。”古时月忍不住吐槽:“你都快跟乔展一样啰嗦了。”

    在一旁无辜躺枪的乔展用口型无声控诉:“我哪有?!”

    “你这孩子,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放完东西快回去吧,回家好好休息,多休息,休息好了回去唠叨我爸去吧。”

    古时月臭贫完,丢下一句“妈妈拜拜”就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断乔展就跟着丈母娘学话:“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古时月直接上手捂住他嘴,让他强行闭麦。

    另一边,时女士放完东西发现今天的冰箱有点不太对劲。

    即便不常来他们这边,但她知道他们小两口在家吃饭的时候多,冰箱里总是放满了新鲜食材,今天却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保鲜层里只有几瓶饮料,没有蔬菜也没有水果,并不像一个经常开火的家里应该有的样子。

    古时月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还因此休了一周假期这都是他知道的,算算时间这也才过去半个月,也没听说他俩有谁出差去了,怎么这家里就好像许久没人住了一般?

    时女士满腹疑惑,又去厨房和阳台看了眼,发现阳台上的几盆花也都蔫巴了不少,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浇水的样子。

    时女士做了那么多年法官,逻辑思考能力极强,即便只有蛛丝马迹也很快就猜到这俩小子有事瞒着家里。

    古时月对母亲的怀疑暂时还无知无觉,倒是对身边环境的观察细致入微。

    两人在花园里晒了会太阳,古时月总觉得不对劲,似乎总有人在看着他们。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古时月皱眉环顾了四周一圈后问乔展。

    乔展因为服药的原因,反应比以往要迟钝一些,并没有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但还是瞬间紧张地问:“怎么了?”

    古时月望着人造湖对面树林后几个走动的人影微微出神,“我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

    古时月再怎么说也是专业记者出身,对镜头和视线的捕捉能力比常人都要灵敏一些,他直觉自己没猜错,周围的确是有人在“看着”他们。

    “我们先回去吧。”

    以防万一,古时月先带乔展回了病房。

    尽管自己没察觉到,但乔展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听老婆的话,甚至听他说完要比他更紧张一些。

    最近总是不太平,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两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乔展原本就病着,因为古时月下午的话再次紧张了起来,晚上睡觉时非要古时月从陪护床上过来和他一起睡。

    “你先不要紧张,我们在病房里,现在很安全。”古时月此刻十分后悔下午跟乔展说了他的猜想,怎么就忘了他现在状态还不稳定,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们这段时间的治疗前功尽弃。

    他尽力安慰着乔展:“坏人都已经抓起来了,不会有人再来害我的,不要害怕,有你在呢,没人敢对我怎样的。”

    乔展被他暂时安抚住,但依旧睡得不好,又变成了时刻警惕的状态,要求古时月时刻出现在他视线里。

    两人紧张了几天,隔了几天再次去小花园里时并没有再察觉到那道注视着他们的视线,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当晚,有财经媒体爆出重磅消息:时任展月集团董事长的乔展因患有精神类疾病,目前正在接受秘密治疗,疑似病情加重。集团公司群龙无首,未来一片迷茫。

    一石惊起千层浪,乔展难得的平静被再次打破。

    他和古时月都没有猜对,这次的目标并不是古时月,而是乔展自己。

    第43章 欣赏

    消息是由一家名不见经转的财经网媒发出来的, 古时月看了一眼他们的官方账号,粉丝量甚至还没过万。

    发出来的报道倒是有理有据,从乔展年后复工开始就缺席公司例会到内部员工口述乔总日常行事作风, 再到有目击者在医院见到在花园散心的乔展,整篇报道可谓行文流畅条理清晰。

    很显然是有人在故意搞鬼,乔展住院的消息不可能随便被这种三流网媒拿到, 连带着这篇报道也不像是这种日常标题党的网媒媒体应有的水准。

    但古时月一时间猜不到到底是谁。

    乔展的电话很快就被轰炸了, 报道发出的时间刚好在晚上, 等明天股市开盘肯定会有重大波动, 尽管乔展早就安排好了公司的事情,但这种突发情况依旧需要找他商量对策。

    集团公关部连夜加班,紧急召开线上会议。

    乔展看了公关部给出的几个方案, 都不够满意。最近的治疗颇有成效, 乔展此刻倒没有发火骂人,只是脸色阴沉的可以。

    “给我看看。”古时月坐在电脑后面出声。

    乔展直接把电脑转了过去,古时月的脸瞬间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

    会议中的员工看到突然出现的老板娘都愣了一下。

    尽管他们之间的事情已经公开,但那也仅限于古时月那边, 乔展公司里除了几个核心管理层外,其他人大多只是听说, 许多人都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老板娘真人, 尽管只是在线上。

    古时月快速浏览完公关部给出的方案, 也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考虑到公司形象, 公关部给出的方案还是太温和, 并没有强烈反击, 连写出来的通告都有些含糊其辞。

    古时月想了想, 很快给出自己的方案:“承认住院的事情, 但是入院理由不是精神疾病, 而是车祸外伤。”

    乔展抬了抬眉毛,有些惊讶地看了古时月一眼。

    他最近确实出了场车祸,但受伤的却不是他,此刻古时月作为真正的受害者却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颠倒黑白的话来,还是让乔展有些难以置信。

    古时月继续道:“现在就以集团名义发布声明,上次郊外的车祸有报道,模糊一下具体事件,找两张住院单贴出来,不需要太详细。”

    公关部同事们还没从初见老板娘的震惊中回神就被老板娘想法大胆的方案惊到。

    古时月不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有问题,继续面不改色地安排道:“直接起诉那家媒体,律师函和通告一起发。”

    古时月说完会议频道里一片雅雀无声,只能听到几声轻微的纸页翻动声。

    古时月沉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只不过……

    公关部总监率先出声:“乔总您看?”

    古时月这才回神,也才发觉自己刚才的不妥。

    他在董事会没有席位,在公司也不担任具体职责,婚内协议明确规定了不能参与公司的决策,即便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但最后拍板的还得是乔展自己。

    “抱歉。”古时月把电脑转回去面对乔展,面上有些尴尬。

    公关总监轻咳一声,提出疑问:“确实可以这样写,但公告的真实性或许会影响到集团信誉。”

    乔展没说话,给古时月抛了个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谁说公告是假的了吗?”古时月带着不容拒绝的狠厉说:“难道你也觉得你们乔总现在是因为精神疾病入院的吗?”

    总监听到古时月的反问汗毛瞬间立起。

    即便他们都知道报道新闻里照片上穿着病号服的确实是乔展,现在视频画面里乔展的背景也像是在医院,但从始至终乔展并没有对公司内部任何人承认患有精神疾病。

    因为他们的绝对保密,只要乔展现在要死不承认,那这一信息从根本上就是不成立的。

    被点名的总监瞬间紧张起来,说话都有些结巴:“不是,当然没有,我的意思是……”

    乔展没等他说完,直接拍板决定:“评估一下方案风险,暂时先按他说的这样做。先控制住网上的舆论,联系媒体那边删帖,必要的时候连平台一起告。”

    媒体这边倒是古时月的强项了,不用乔展说他就已经联系了几家熟悉的媒体,尽管现在找不到那家网媒背后的人,但至少能让其他还在观望的媒体不要在这个时候跟风发酵。

    古时月打电话时乔展就坐在一旁看他,眼里是很明显的惊讶和欣赏,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的人。

    古时月顶着他的视线问他:“你这是什么眼神?不认识我了?”

    乔展懵懵地点头,“没见过你这样。”

    古时月失笑,“我哪样?”

    乔展很认真地看着他给出评价:“专业、严肃、果断。”

    他们在家里很少谈论工作,尽管都会有在家办公的时候,但大多数情况还是互不打扰。乔展想象中古时月在工作场合下也会跟在家里时一样,不说温柔,但至少不是激进的。

    但刚刚古时月的表现,从他给出的公关方案再到他以自己的身份给几家下属媒体的施压,都透着一股不用抗拒的强势。

    这是乔展没见过也从没想过的古时月的模样,与其说是惊讶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倒不如说他是被古时月身上这种没见过的魅力所吸引。

    “很不一样吗?”古时月被他这样严肃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嗯。”乔展突然问他:“你在工作中都是这样吗?”

    这样有魅力,像是在闪着光一样让人难以拒绝。

    “应该是吧。”

    古时月自己倒是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同,他平常工作就是这样,尤其是现在他升了职,更多参与管理工作,手腕太软可做不好领导。

    非要说的话,他只是觉得自己在面对乔展时很难严肃起来,因为在他面前整个人都是放松下来的,并不需要他维持什么严厉人设。

    一整个晚上乔展的电话都没断,尽管古时月提前给几家较大的媒体打了预防针,但还是有一些小的财经媒体和大V纷纷转发那篇报道,等到第二天早上还是有隐隐扩大的趋势。

    两人一整晚都没休息好,古时月很担心乔展的状态,他治疗期间切忌情绪大起大落,却偏偏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让他心烦。

    看着乔展睡了一会儿,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古时月的手机又响了。

    时女士大清早致电想必是已经看到了新闻,古时月没吵醒乔展,自己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他现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父母,想拿昨晚连夜发出去的通告上的话术来搪塞一下,但他没想到时女士致电并不是问他信息真实性,而是直接找到医院来了。

    “我跟你爸已经到了,你们在哪间病房?”时女士的语气和昨晚的古时月一样强势不容拒绝。

    古时月没想到他爸妈能直接过来,尽管无奈但还是亲自下楼去把人接了上来。

    回来时乔展已经醒了,古时月还在跟他爸妈强调一会儿在乔展面前不可以乱说话,强调完转身要去拉病房门的时候们却从里面打开了。

    乔展像是刚醒来的样子,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一脸焦急地要出门找人。

    古时月一看到他的状态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没走,爸妈来了,我下去接了他们一趟。”古时月先父母一步进了病房,挡住了他们看向乔展的视线。

    病房是里外两间的套房,古时月没管身后的父母,先将乔展腿推回了里面的病房。

    乔展因为紧张和药物作用有些发抖,被古时月拉住安慰了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一些。

    “没关系的,他们只是看到了新闻很担心你,不要害怕也不用紧张。”古时月把乔展抱进怀里轻声安慰道:“他们只是关心你,不会说什么的。”

    “真的吗?”乔展昨天没休息好,看古时月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有些不确定地问他,

    “真的,我跟你保证。”

    有了古时月的保证,乔展又坐着调整了片刻才和古时月一起出去见父母。

    “爸妈,你们来了。”乔展主动问好。

    “嗯,我们看到新闻了,不放心,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时女士上下打量了乔展一番,看他状态确实不太对也是心疼不已。

    “上次你妈去你们家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古爸爸在一旁解释,“说你们家像是好几天没人的样子,连狗都不见了,你妈就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但你们不愿意说她也不想追着问,今天早上醒来就看到网上的消息,怕给你们打电话再被你们糊弄,这才决定先过来看看再说。”

    “爸妈,对不起。”乔展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道歉。

    “道什么歉。”时女士打断他,担忧地望着乔展说:“小月刚才都跟我说了,生病是人之常情,涉及到公司你们对外保密也情有可原。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养病。”

    “我跟你爸过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公司的事,尤其是法务上的,别的帮不上你们,这方面的你们不用操心。”

    古爸爸也说:“我让律所里同事待命了,有需要可以立刻过去帮忙。”

    有父母的支持,古时月也松了口气。

    早上刚接到妈妈电话时古时月都还以为他们是来问罪的,还怕会刺激到乔展,好在他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并没有对乔展生病的事有什么微词。

    “谢谢爸妈,有你们在我们也安心多了。”

    正说着,乔展的助理也赶了过来,一进门看到一大家子在还愣了一下。

    古时月介绍过后他才汇报起正事来:“昨晚我们已经连夜发布了声明,联系了几家大型媒体转发,现在热度控制住一些,但还有一些乱说话的。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有记者过来问的,楼下还有在蹲点的,但是门口有保安,他们暂时还上不来。”

    “医院人多眼杂的,还是不太安全,”助理提议道:“乔总不如您先回家避避风头?”

    助理没敢说让乔总好好养病,昨晚的会议他也参加了,公关总监的紧张他也能感同身受,现在是万万不敢乱说话的。

    古时月并不赞同让乔展现在就出院,但目前看来回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只能去找了乔展的主治医生,确定乔展的状态已经有所好转后才办理了出院手续,同时要求医院销毁了乔展的就诊和住院记录。

    等回到家,乔展才问出想了一路的问题:“你跟医生聊了什么?你们谈了好久。”根本就不只是简单交流病情的样子。

    古时月看了他许久,最后问:“你想知道吗?”

    乔展点了点头说:“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训狗喽~嘿嘿嘿

    第44章 痛苦

    光是交流出院情况当然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古时月上午和医生谈的不止有这些,更多的是关于乔展目前病情的主要成因。

    两年前乔展刚刚确诊时是因为过度的担心和紧张古时月的安危,但现在两年过去, 经过长时间的治疗和病情的反扑,古时月总觉得现在乔展病情反复的原因也出现了变化。

    在医生的引导下,古时月认真复盘了乔展这次病情加重的始末, 经过分析得出了进一步的结论。

    乔展眼神真挚地看着古时月, 像个认真听课的好学生。

    “医生说你这次发病和两年前刚确诊时不同, 你也曾对医生坦言过在你现在的幻觉里受到伤害的人从你自己变成了我。”

    乔展听完, 眼神瞬间闪躲起来。

    古时月依旧看着他,问道:“展哥,是这样吗?”

    乔展声音有些发紧:“是。”

    “那对我做出伤害的人是你吗?”

    这点医生并没有讲, 涉及到病人的隐私, 即便古时月作为合法配偶也无权得知,但古时月还是很快得出了猜想。

    这次乔展没有回答,他紧咬着牙,似乎很难以启齿, 连看古时月都不敢了。

    古时月当他默认了这个猜测。

    “你是怎么做的?”顿了一下后,古时月补充道:“我是说幻觉中的你。”

    “我……”乔展张了张嘴, 却说不下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古时月拍了拍乔展的后背, 给他暂时的安慰, 却并没有放弃追问。

    “你是怎么做的?可以告诉我吗?”

    古时月的声音好似充满了魔力, 乔展拒绝不了。

    “我……我想把你, 把你……关起来。”

    乔展说话的声音很小, 说到最后甚至已经听不太清楚, 在爱人面前坦诚自己龌龊阴暗的想法并不容易, 乔展很吃力才讲出来。

    “关起来,然后呢?”

    古时月的声音倒是无波无澜,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有所起伏,就好像乔展在说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乔展脑海里又被那些阴暗的画面填满,周身仿佛有一片阴湿的泥沼要将他吞没。

    “把你关起来,再绑起来,哪里都不许你去,不许你工作也不许你见别人,让你只能留在我身边。”乔展闭着眼,豁出去一般全说了出来。

    身边的古时月没说话,也没什么动作。

    乔展抬头看他,以为他会生气,会害怕,可古时月看向他的眼里只有心疼。

    “这样你就不会有危险,就可以永远安全地待在我身边了。”乔展最后为自己的幻想找出了合适的理由。

    古时月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幻觉,归根到底还是与他有关。

    “但你没有这样做,因为你觉得我会受到伤害,对吗?”

    乔展抬头,刚才还迷茫着的眼神中此刻却透出坚定:“我不会伤害你的。”

    古时月点点头,“我知道。”

    “家里好像没有绳子。”

    古时月说完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起身拉着乔展往卧室走去。

    话题转变得太快,乔展一时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被他牵着走。

    古时月推开卧室的门,对乔展说:“你去拿一条我的领带吧。”

    乔展愣了愣,问:“哪一条?”

    “挑一条你喜欢的。”

    乔展转身去了衣帽间挑领带。

    古时月在卧室转了一圈,视线在床周围梭巡着。

    乔展很快从衣帽间走了出来,手里拿了条藏蓝色带暗纹的细领带,是他之前送给古时月的生日礼物。

    古时月坐在床边,朝乔展伸手。

    乔展将领带递到他手里。

    古时月单手将领带在指尖缠绕了两圈,看这个乔展说:“该怎么绑呢?”

    乔展此刻终于明白他要领带是干什么,但其实他也不清楚该怎么绑人,尤其被绑的对象还是古时月。

    幻觉里出现的只是一个古时月被绑在床上的场景,并没有告诉他这个过程要怎么做。

    古时月上次被绑架时手腕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道比周围皮肤稍深的红印,不仔细的话也看看不出来。

    乔展盯着古时月的手腕,诚实地说:“我也不会。”

    古时月似乎觉得他的话很好笑,轻轻笑了声,说完后又向乔展伸出手。

    “你的手可以给我吗?”

    乔展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客气起来,他们之间的接触早就不需要提前询问意见,这又不是刚在一起的时候,连拉手都不敢直接拉。

    “可以。”乔展把右手递给他。

    古时月又说:“两只手。”

    于是乔展把左手也伸了过去。

    古时月把领带展开,从上往下在乔展的两只手腕上绕了个圈。

    乔展面无表情地看他对自己实施“绑架”。

    “会很紧吗?”古时月一点不像个要绑人的人,语气平常到好像只是在问乔展这件衣服的尺寸合不合适。

    乔展摇了摇头,如实说:“不会。”

    古时月于是收紧了一些,正准备绕第二圈的时候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来手上的动作。

    乔展不确定地问道:“怎么了?”

    古时月思考了片刻,抬头问他:“在你的幻觉里,我被你绑在床上的时候有穿衣服吗?”

    这问题问的,只能说他俩真不愧是两口子,即便乔展什么都没细说,古时月却能想象出他的想象,以乔展的德行,就算病着,关键场景都在床上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也不难想象。

    乔展眼神飘忽,刚才的气氛被古时月这一问瞬间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脱衣服吧。”没等到乔展的回答,古时月已经知道了答案,直接说道。

    乔展看他一眼,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来真的。

    古时月看着他抬了抬下巴,意思再明显不过。

    于是乔展站在床边,在老婆面前脱了衣服,浑身赤裸地站在古时月面前。

    这场景太过诡异,即便他们在一起多年,亲密的事情做了无数遍,但那都是两人坦诚相见,还没有像现在这般乔展一个人光着的时候。

    但也毕竟是老夫老妻,乔展光溜溜站着,也不觉得太别扭。

    他重新把双手伸过去。

    古时月继续刚才的动作,将领带在乔展手腕上缠了几圈打了个不算松的活结。

    古时月拉着特地留出来的领带的另一头,对乔展说:“躺床上好吗?”

    “好。”乔展痛快地答应,被古时月牵着绑在一起的手,动作不太顺畅地躺在床上。

    主卧的床是复古美式的风格,深胡桃木的床头两侧立着两根圆角的床柱。

    古时月把手里的领带系在了床柱上。

    领带有些短,乔展的身子跟着往床边的方向侧了侧。

    古时月脱了鞋上床,跨坐在乔展身上,两人肌肤相贴,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然后呢?”古时月双手按在乔展逐渐起伏剧烈的胸膛上,弯腰问他:“然后你想对我做什么?”

    明明问的是“对我”,可现实却是乔展被绑在床上任由他摆布。

    乔展声音发哑:“抱着你,亲你。”

    古时月会心一笑,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他往下动了动,上半身刚好可以和乔展胸膛相贴。

    乔展双手抬过头顶,倒是方便了古时月把手臂从他腋下穿过。

    古时月抱着他的肩膀,趴在他身上吻他。

    他的吻很温柔,和乔展一贯的风格不同,舌尖在他唇上描摹,沿着唇线舔舐,等把嘴唇都舔得湿漉漉后才探进去,将乔展的齿关撬开。

    两人唇舌勾缠,安静的卧室里只能听到暧昧的水声和激烈的喘息。

    乔展难得在床上这么被动,被绑住双手压在身下,连呼吸都快被夺去。

    缺氧带来的轻微眩晕让乔展生出错觉,曾经觉得阴暗潮湿的幻境切实发生,但气氛却全然不同。

    “我们会做吗?”古时月微微抬起头,嘴唇却依然在乔展脸上游移,贴的很近,声音也很小。

    乔展喘着气:“会。”

    古时月在他脸上轻咬了下,摸着他胸膛的手掌向下摸去。

    精神类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之一是性冷淡,乔展此刻并不像从前那般热情,但古时月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几下,乔展的东西在他手里就变回曾经的样子。

    古时月的衣服半脱不脱,在摇晃中终于从肩头滑下。

    乔展的双手始终被绑在古时月的领带里,但古时月绑得不紧,不知什么时候就松开来,最后变成被他紧攥着的样子。

    古时月趴在他胸膛上喘气,两人身上都汗津津的,黏在一起让体温都升高了些。

    等喘息平稳些,古时月撑起身子,从上而下看着乔展问:“你觉得怎么样?”

    没等乔展回答,他又问道:“和你想象中的一样吗?你对我做的那些事。”

    乔展觉得一样,于是他点了点头。

    “那你有觉得受到伤害吗?”

    乔展愣住了,像是被点醒一般有些无措地望着上方的古时月。

    “会觉得痛苦吗?”古时月扯开了他手里的领带,揉着他的手腕问:“身体上、心理上有觉得难受吗?”

    答案不言而喻。

    乔展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古时月比他更先落泪,咸苦的泪水砸在乔展脸上。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害怕呢?你想做的事情和我现在做的有什么不同呢,难道你会因此害怕吗?”

    乔展抱住了摇摇欲坠的古时月,用尽了力气将他按在怀里,声音颤抖着:“不会。”

    “那我也不会。”古时月声音也发起抖,但他还是坚持说:“你对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痛,也不会害怕,更不会离开你。”

    古时月扒着乔展的手臂,手掌下是依旧狰狞的伤疤,那条疤痕长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可他们彼此觉得痛的却都不是自己身上的伤口。

    “能让我痛的,只有你对自己的伤害。”

    乔展抱紧他,已经泣不成声。

    “所以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好不好?我真的很痛。”

    乔展颤抖着,忍着哽咽坚定道:“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爽了

    第45章 安心

    从医院回到家, 乔展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毕竟是在最熟悉的环境里,还有古时月陪在他身边。

    网上的舆论在集团连夜发出公告之后并没有大面积地发酵, 但公司股价还是连续跌了好几天。

    上市集团老板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股民信心,何况还是精神疾病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病。

    而且这次的事情也并没有那么简单,背后有人在暗处推波助澜, 连带着几家对家公司也虎视眈眈。

    一直躲在家里是能落个清净, 但绝对不是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乔展从医院回家的第三天公司里就闹开了锅, 几名股东联合要求乔展出面解释清楚, 更有甚者集结了一小撮股票投资者在公司门口拉横幅,闹得场面很难看,新闻传到网上又引起一小波的热议。

    乔展现在的状态好一些了, 但古时月并不放心他亲自出面。

    “明天的股东大会, 我去出席。”古时月合上电脑,看着乔展说。

    乔展也刚开完一场线上会议,原本还觉得有些疲累,现在一听到古时月的话又立刻紧张起来。

    “你不行。”乔展脱口而出。

    “我怎么不行?”古时月眼神平静地看着乔展, 语气没里没有被质疑的气愤,是真的在询问乔展原因。

    “你搞不定的。”

    “你觉得我不懂吗?”古时月冲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 “可是最近半个月公司事务我都有参与, 我知道的情况并不比你少。”

    为了证明自己的专业能力, 古时月又说:“你知道的, 我上学时选修了金融和管理, 结业还拿了全A, 专业知识也不差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差, ”乔展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担忧道:“是公司里的人,你不熟悉,搞不定的。”

    “那你就告诉我,帮我熟悉一下。”

    乔展看着古时月认真的模样,问:“你真的要去?”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的确不像,但乔展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公司的事情古时月知道的不算多,尤其是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当年因为公司欠债,乔展到处去求才拉来了投资,为此出让了手里的一大部分股份,即便现在他手里的股份依旧占绝对优势,但几个大股东早就有蠢蠢欲动的心。

    去年云州的项目平稳落地后董事会里不和的声音已经小了许多,这次的意外爆料简直是给他们送上门的机会。

    乔展不是不相信古时月的能力,只是不想让他掺和进公司这一堆烂事里。

    但古时月却不觉得,“之前不参与公司决策除了不想公开关系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相信你都能搞定,在我心中你是无所不能的。”

    乔展嘴角勾了勾,被古时月夸得有些飘飘然。

    “但最近我发现这些事情并不容易,管理一个公司并不轻松,你也会很辛苦。”古时月看着乔展说:“我想帮你分担一点,让你不要那么辛苦。”

    尽管乔展并不觉得很辛苦,但他最后还是同意古时月代替他去参加股东大会。

    医生已经嘱咐过他近段时间最好不要有太大工作上的压力,而他也确实答应了古时月会快点好起来,他不想食言。

    第二天古时月出门时乔展一直把人送到车上,这还是从他住院以来古时月第一次离开他,尽管内心依然有不舍,但乔展现在的状态已经不会再出现很强烈的应激反应了。

    除了最近药物治疗的效果外,也因为古时月给了他多一层的安全感。

    出门之前古时月递给乔展一只手环。

    “这是我找人定制的,功能很全,可以时刻检测你的各项健康指标。”古时月给乔展带在手腕上,“你的任何情绪波动我都会收到预警。”

    乔展转动手腕去看这只不算轻便的手环,觉得它的功能应该不只有这些。

    “同时它还具有监视和监听功能,”古时月打开手机,点开手机上的某个程序给乔展看,“我可以随时操控开启录音录像。”

    “无论我在什么地方,都能第一时间了解你的情况。”

    古时月没说的是,这支手环甚至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让他对乔展实施控制,只要乔展离开他设定的安全区域,手环会自动收紧,同时释放出让佩戴者感到轻微麻木的电流。

    乔展听完倒没有什么被控制的恐惧,反而很有些暗喜。

    古时月给他的惊喜不止有这些。

    “你装在我手机里的监控程序已经落后了。”

    乔展脸上的笑还没扬起来就僵在了半路。

    他在古时月手机里放监控系统的事情是偷摸干的,他一直以为古时月并不知情,但现在这情形,怕是古时月一早就知道,只是从来没拆穿他罢了。

    “我已经把系统做了升级,现在我的手机跟你的手环功能一样了,你可以更好的监控我了。”

    这话停在外人耳朵里简直就像是惊悚故事,怎么会有人甘愿被时刻监视控制呢。

    但就像是古时月那天告诉他的,他不会害怕,也不会觉得痛苦,因为知道监控他的人是乔展,而乔展永远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其实不用这样的,我也没有想干什么,只是想确认你是安全的。”乔展为自己小声辩解了下。

    “可是我想这么做,”古时月说,“我想让你时刻都安心。”

    “嗯,”乔展低着头眨了眨眼,忍住眼里的酸涩,说:“我现在很安心。”

    乔展帮古时月拉开车门,古时月抬腿钻进车里。

    车子启动前,古时月降下车窗,对乔展指了指耳朵上的蓝牙耳机,“电话我会一直通着,开会时我不能讲话,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都能听到。”

    连麦打一天电话这种事情像是大学小情侣能干出来的事情,乔展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出现在他们身上,虽然说目的并不那么暧昧缱绻,只是为了让古时月能快速了解信息,但在这么正式的会议上始终有一丝背德感。

    昨天晚上乔展已经为古时月讲解了一番目前董事会的形势和有可能出现的状况,古时月还拿了几大股东的简历研究了一番。

    会议室大门打开,门内嘈杂的声音有了片刻安静,待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后却又响起更大的交流声。

    “怎么是他?乔总呢?”

    “开什么玩笑,他来算怎么一回事?”

    “难道要变夫妻店?”

    古时月直接无视这些没用的声音,在许秘的指引下坐在了首位。

    “大家久等,现在可以开始开会了。”古时月的声音不卑不亢,清晰又明亮地传到在场各位以及在家里的乔展耳朵里。

    会场安静片刻,在座股东都面面相觑,对突然出现的古时月满腹疑惑。

    古时月和乔展的关系已经公开,但古时月还是先自我介绍了一番。

    “大家好,我是古时月,是乔展的合法配偶,我先生乔展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出席今天的股东大会,由我代为参与。”

    “合法?”坐在下方右侧最末尾的一位股东哼笑了声,语气不屑道:“合的哪门子法,据我所知国内目前并没有通过同性婚姻法案,国外的法律我们可不认。”

    那名股东说完,周围传来几声轻笑。

    古时月想起这位姓陈的股东,乔展也听到会场的声音,在电话中直白道 :“不重要,怼他。”

    古时月面不改色,许秘将文件夹递给他,他拆开拿出里面的文件。

    “我们不仅在国外注册结婚,在国内也签订了意向监定书。法律规定在他无法完全行使民事行为时,我作为他的意向监定人可以代替他行使权力。”

    陈总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被反驳后脸色涨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古时月视线在会场里扫过一圈,朗声问道:“各位还有疑问吗?”

    无人应答。

    就在古时月准备开始会议议程时,坐在稍前方的一位股东打断道:“古先生是不是忘了您之前发布过的声明。”

    所有人都朝他看过去,对他口中的声明很是疑惑。

    “公司上市前您跟乔总签订了婚内财产协议书,并且乔总对内发布声明表示公司一切事物与其配偶无关。既没有岗位也没有职务,就凭你一句合法配偶就可以坐在这里主持股东大会,那明天是不是在座所有人的配偶都能出来横插一脚呢?”

    这人说话装腔作势,古时月没听完就皱起眉头来,他翻了翻手里的名册,直接点名:“万总你可能刚没明白,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今天是来代替我先生乔展出席的股东大会,并不是以我个人的身份参与的。”

    乔展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这家伙不老实,吃回扣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不用给他留面子。”

    古时月的声音更有底气了:“万总与其操心我坐在这里的合理性,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过了今天还有没有再出席董事会的权利了。”

    古时月犀利的眼神扫过刚才提问的两人,只见他们都面露菜色,脸上仍有不服,但都不敢再开口。

    一场会开了一上午,这样那样的质疑声从头出现到尾。

    从一开始对古时月身份的质疑,再到对乔展目前状况的怀疑,以及公司后续情况的观望。

    每一个问题都很尖锐,涉及到自身利益,在座各位都不是吃素的,话都说得不留情面。

    但古时月全程开完会,对每一个问题都对答如流,对局势的掌控能力不亚于乔展,渐渐地也让在场各位股东放松下来。

    除了别有用心的几个,剩下的股东们都还指望着公司好好发展他们坐等钱生钱,只要知道公司领导人没事,公司能正常运转下去,他们也不是都吃饱了撑得要找事。

    会议结束后,古时月并没有在公司久留,交代完事情后就上车离开。

    “我现在回去,大概二十分钟到家。”古时月摘下带了一上午的蓝牙耳机,换成手机通话跟乔展讲。

    乔展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邀功一般说:“我在家给你做了饭,你回来就能吃了。”

    自从乔展住院,家里已经很长时间没开火了,两人天天在家吃酒店外送。

    今天趁着古时月出门,乔展为了缓解焦虑,主动下了厨,做了几道古时月爱吃的菜。

    “老公你好贤惠。”古时月难得在电话里调笑他。

    “应该的。”乔展乐滋滋地说,“老婆都这么辛苦了,老公自然得贤惠一点。”

    车子驶出公司,在路口行使一段后准备掉头回家,古时月跟乔展说了马上到后就挂了电话。

    车辆掉头,古时月靠在座椅上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余光不经意一扫看到了路边有些熟悉的身影。

    “停车!”

    第46章 风向

    古时月看见的背影不是别人, 正是隔壁组的同事廖远。

    廖远研究生毕业就进了财经台,到如今也待了五六年。古时月调来财经台前廖远就在他现在的组里,负责的也是人物专访, 是他的前辈。

    在不熟悉业务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廖远的采访稿一直都是古时月学习的教材。廖远基本功扎实,经验丰富, 他笔下的稿子切点新颖, 观点犀利, 古时月从中学到了很多。

    古时月在车上看到廖远的时候, 他正坐在路对面的一家咖啡馆窗前,对面坐着的正是上午在股东大会上出言不逊的万总。

    车停在咖啡馆的路边,古时月坐在车里等万总离开后才下了车。

    廖远面前放着笔电和录音笔, 倒像是一副来采访的样子。

    古时月进来时他还悠悠地在卡座里喝着咖啡, 等古时月站在他桌边后,廖远喝咖啡的动作猛地僵住。

    “介意我坐一会儿吗?”古时月还算客气地开口询问。

    廖远很快调整好表情,点了点头示意古时月坐下,甚至还招手叫来了侍者要帮古时月点咖啡。

    古时月抬手拦住, “不用,我过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廖远换了个姿势, 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姿态慵懒地点头, 镇定地仿佛刚才见到古时月的意外不存在一般。

    古时月看着他, 发现他神色有些憔悴, 跟以往的形象差别很大, 并不是一个上镜记者应该有的形象表现。

    古时月视线低垂, 扫了一眼他面前的录音笔。

    廖远看到后将录音笔翻转过来给他看, “已经关了。”

    古时月确认后依旧措辞严谨地问:“那些消息是你给出去的吗?”

    似乎早就料到古时月的问题, 廖远并不意外,笑了声说:“这么快就猜到了啊。”

    “很早就猜到了,”古时月顿了下,看着廖远说:“看完网上的那篇报道后。”

    廖远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

    “你的个人文风特点很鲜明,”古时月主动解释道:“尽管你故意改变了稿件结构,隐藏了一些你的用语习惯,但我还是看出来了。”

    当时古时月刚看到报道时就觉得不对劲,笔者文风扎实,又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并不像是随便一家网媒编辑就能写出来的。

    古时月突然想起来乔展那天跟着他去台里时,他们在电梯里遇到过廖远。尽管乔展当时全副武装,但廖远作为职业记者,此前见过乔展多次,能认出他来不算难事。

    有了猜测后古时月就想来找廖远问清楚,但这几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追究消息来源不并不是最要紧的。

    廖远沉默了很久,他望着电脑上写了一半的采访文稿怔怔地说:“我竟然不知道你对我这么熟悉。”

    “你可能不太信,但我看过你所有的人物专访。”

    古时月说完,廖远很意外地抬头看他,周身的气场也发生了变化。

    “你算是我的老师。”古时月态度诚恳,明明他们谈论是事情并不能让他们心平气和,但他还是如实说道。

    不过廖远的态度却不像古时月一般诚恳,听他说完并没有一丝动容,反而哼笑了声,“古编说笑了,您都但那当上节目总编了,我一个小小记者哪里敢当您的老师。”

    这话说得正常人都能听出来他的阴阳怪气。

    年前台里内部调整之后,廖远没能更进一步升上管理岗位,甚至还被上头空降了一个资历并不及他的人来做他的顶头上司。

    这种事情到哪里都不稀罕,但没落到个人头上又都袖手旁观,毫不在意,却不知当事人心里的怨气能有多大。

    尤其是在看到比他资历更浅的古时月升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地位。

    他有怨气可以理解,但这并不是他阴阳怪气古时月的理由,更不是他违背职业道德将乔展患病的消息捅出去的理由。

    更何况,他升不上去也并不无辜。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吗?”

    古时月指节敲击实木桌板发出轻响,却像是砸在廖远心头的一记重锤,“去年你收了多少封口费,你自己心里清楚。”

    廖远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破绽,他震惊地看着古时月,“你怎么会知道?”

    “你别忘了,乔展是我老公,就算台里人不知道,你以为那些被你勒索的企业会替你守口如瓶吗?不然为什么你升不上去?”

    廖远瞬间有些慌神,手里的咖啡杯拿不稳,放在桌上的时候洒了一些出来,沾湿了他的袖口。

    “你想让我怎么做?”廖远是聪明人,古时月既然来找他说这些就摆明是来谈条件的,现在再打感情牌也无用,不如直接谈。

    古时月的视线从他面前的录音笔滑到笔记本,最后又回到廖远身上,“明天会有篇关于乔展参与自闭症儿童公益诊疗的深度报道。”

    他拿出手机打开已经写好的新闻稿给廖远看,康复中心孩子们的笑脸在屏幕上次第绽放。

    “我需要你用这篇报道来化解舆论,你做出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解决。”

    “你要我当你的枪?”廖远扯开领带冷笑,却在看到照片里乔展蹲着帮孩子系鞋带的侧影时哽住。那些他亲手编织的“精神病阴谋论”标题,突然化作尖刺扎进眼眶。

    “是当回记者。”

    古时月起身整理西装褶皱,袖扣在阳光下划出冷冽弧光,“用你最擅长的共情笔触,让被你操纵的舆论导向恢复正常。”

    古时月回到家时乔展已经在门口像个望妻石一样等待了。

    看到车子驶入大门,和乔展一样焦急地两只小狗瞬间冲了过去,汪汪叫着去迎接古时月。

    乔展也跟过去,在看到古时月完好无损地下车后才松了口气,安下心来。

    “我回来了。”古时月下一车就被两只热情的小狗绊住脚,脚步艰难地朝乔展走过去。

    “我等了你好久。”乔展的语气带了点小情绪,看起来很不高兴古时月回家晚了。

    古时月拉住他的手跟他一起进屋,语气温柔地跟他解释:“刚出公司就遇到了廖远,跟他聊了会儿,所以回来晚了。展哥别生气。”

    跟着古时月进屋的乔展听到他的解释愣了片刻,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你……”

    古时月刚挂了电话乔展就紧接着打开他的定位,盯着看他什么时候到家,结果代表古时月的光点刚离开公司就又掉头回去停在了公司大门口。

    古时月手机上的监控系统确实做了升级,乔展很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乔展现在不知道是古时月发现他动用了录音功能,还是真的原本就不打算瞒着他。

    古时月换好鞋,脱下外套挂好,一脸坦荡地问:“怎么了?”

    “我以为你不会告诉我呢。”

    “为什么这么觉得?”

    乔展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好像下意识就这样想了,他实话实说:“不知道,就觉得你会瞒着我。”

    这种事情说出来确实令人生气,并不利于乔展恢复身心健康,乔展以为古时月不会想让他知道这些。

    古时月被饭菜的香气吸引,拉着乔展往餐厅走,边走边说道:“要是这点消息都能把你吓到,那也太不‘乔总’了。不让你去参加股东大会只是怕有记者来蹲你,也不想让你被太多人围着,医生说你需要静养。但这也不代表你这点消息都不能承受吧,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我不会瞒着你,”古时月语气认真地强调:“任何事情都不会。”

    乔展站在餐桌旁,低头看着已经坐下的古时月,眉梢眼角都扬起笑。

    古时月也笑着看他,催促道:“我们快开饭吧,我肚子好饿。”

    “好。”

    廖远的速度很快,第二天早上,乔展参与自闭症儿童诊疗的报道登上时事财经,尽管只是网媒报道,但相较于之前那个凭空出现的三流网媒,这次的报道更加官方也更加权威,此前的舆论风波不攻自破。

    集团公关部早就做好准备,紧随其后开始宣传集团旗下新成立的专注于儿童心理疾病治疗的非盈利基金会,并宣布向儿童福利院及治疗机构捐款逾千万。

    令古时月没想到的是廖远做的并不止这些。

    他既然能敏锐到仅从乔展那天的状态就能判定他有问题,手里就一定还会有其他的新闻,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的精神疾病哪里比得上有实际行为的劣迹老总来得炸裂。

    接连放出来的消息有大有小,但公众的视线却是很快从乔展身上转移了,没人再讨论乔展是否真的状态欠佳不能胜任,集团内部的不合之声在万总被提出董事局后逐渐平息。

    乔展就算不露面,但事情依旧做的井井有条,手腕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云州的项目建设得如火如荼,集团旗下新的连锁品牌也在全国范围内铺开,公司的股价逐渐回暖,乔展也终于不再被投资人追着骂。

    再次公开露面是在一次福利院的捐赠活动中,乔展低调现身,跟随志愿者一同陪伴问题儿童玩耍。

    值得一提的是,古时月同样作为志愿者参与了活动。

    照片传到网上,乔展和古时月的关系很轻易被扒了出来。

    有思想封建的说他们败坏风序良俗会带坏小朋友,也有说他们伉俪情深夫夫恩爱是吾辈楷模,还有不知道哪年的高中校友爆料说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是彼此的初恋,引来一片吃瓜群众,舆论风向再次跑偏。

    乔展倒不觉得有什么,公关部的同事再来问,他也表示不用管,只让把一些骂古时月的帖子删掉。

    现在说什么都会被骂,不如直接冷处理,他们又不是什么明星大腕,讨论的都是各自圈子里的人,掀不起什么浪花,过几天也就无人在意了。

    以前没公开的时候总想着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现在都知道了他又觉得无时无刻都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视线实在太烦人,还不如两个人关起门来卿卿我我来得甜蜜。

    外人知不知道不重要,只要他们心里只有彼此就够了。

    古时月听完乔展的抱怨,笑着说他想一出是一出,指着他鼻子说:“善变的男人。”

    “我怎么善变了,”乔展嘴硬,还要凑到古时月面前表忠心,“我心里只有你,从来没变过好不好。”

    古时月带上眼罩笑而不语。

    乔展急道:“你要相信我啊宝宝。”

    空姐过来提醒他们打开遮光板,乔展老实了一会儿,等起飞后又乐此不疲地缠着要古时月要相信他,两个人很幼稚地闹了一路。

    他们此刻正在飞往云州的飞机上,去验收已经建成的云州度假村项目。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大概、可能还有最后一章[可怜]?

    第47章 正文完

    云州气候四季如春, 他们从严寒的北方飞来,一落地像是从冬天快进到了春日。等两人在机场换了身着装,这才有了点融入当地的样子。

    度假村的负责人亲自来接, 见到乔展后很是热情,只是这位是负责人没怎么去过总部,对乔总的私事了解的不多, 没认出他身边的古时月来, 只把他当做陪老板出差的助理。

    车门打开, 负责人殷勤地请乔展先上, 为此还挡住了走在前面的古时月,心里还想这助理怎么这样不懂事。

    结果乔展转头把古时月从负责人身后拉过来,还伸手帮人挡着头顶一路护送进车里, 上了车还主动拿包又拿水的, 哄小孩似地问人家累不累。

    这能有多累,从机场出来一共几步路,出来的时候那“助理”手上甚至连行李箱都没推。

    负责人看这架势瞬间明白过来,他心里一咯噔, 知道此人不是一般的助理,又暗骂自己没眼色, 上车后极其殷勤地为两人讲解当地的项目特点。

    经过一年多的建设, 云州的度假村已经在年初完成建设, 现在还没有正式对外开放, 这一次乔展过来也只邀请了一些周边朋友先来体验一番。

    他忙完手里的事缠着古时月先来了两天, 美其名曰要跟老婆过二人世界。

    乔展这一年在古时月的精心照顾和陪伴下状态调整的不错, 焦虑发作的频率明显降低, 最近几个月更是一次也没有发作过。

    去年郭梓异被判了刑, 故意伤害加上其他经济罪名数罪并罚判了十三年。

    古时月不太在意那些不重要的人, 但乔展自那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也说现在没什么能让他真正焦虑的事情了。

    只不过这人焦虑症好了,但是粘人的臭毛病却又犯了,而且他近来修炼得越发变态,不工作的时间里真的是时时刻刻都要粘着古时月不放。

    古时月原本想着不能刺激他脆弱的心灵,他说什么都尽量依着他。

    去年年初他回去上班后一天班都不敢加,每天准时准点要回家报到,不然乔展就要开始装可怜,偏偏每次古时月都受不住要心疼他,对他越来越放纵。

    也正是因为古时月这种没底线的纵容,乔展现在在家里一人独大,对于霸占古时月时间和视线这种事情已经严重到看见家里俩狗都不乐意的程度了。

    卷卷那个最丑的狗儿子到最后都没能送出去,没办法只能留在家里养着。

    小狗淘气得很,尤其是前段时间换牙期,拆家拆得厉害,古时月看着家里被咬坏的家具,又心疼又无奈,不得已把狗送去小狗学校学习小狗行为举止,每天回家还要抽时间跟狗复习学习成果。

    用乔展的话就是比养孩子都上心了。

    古时月听他酸溜溜的语气就知道他在又胡乱吃飞醋。

    连一只狗的醋都要吃,古时月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答应他把狗丢在家和他一起飞来云州度假。

    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道路和景观,古时月又想前两年项目还没开始的时候,他把乔展惹生气最后又巴巴地跑来找人的那次。

    当时还没什么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他还被乔展的秘书误认为是插足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如今想起来都还觉得有些尴尬。

    “宝宝在想什么?”乔展看古时月望着窗外出神,问他。

    古时月扭过头来看他,“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时间好快,上一次来这儿的时候项目都还在考察阶段,这次来都要开业了。”

    “是呀。”

    这一年多发生了太多事情,乔展也难得觉得有些感慨。

    和古时月在一起的日子从来不会觉得平淡,即便没什么事情发生也还是觉得很新鲜,仿佛没天睁开眼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他。

    两人相爱的岁月像是变成了时间的参照物,在快速逝去的时光里并没有什么显著变化。

    度假村占地面积很大,依山傍水,犹如世外桃源。

    乔展被负责人带着转了一圈,提出了一些意见,但总体上还是很满意的。

    这个项目前期投入巨大,当年为了拿下这块地还闹了点小风波,不过好在现在结果没令人失望。

    看完了建设上的事,乔展又从乔总变回了乔狗,在度假别墅里跟古时月胡闹了整整两天。

    刚开始古时月都没察觉到什么,他们的频率一直都不低,工作日乔展会收敛些,但在家的周末也时常闹得睡不了觉。

    但这次的乔展明显更变态,从进了门开始就没让古时月穿上过衣服。

    古时月就算再想纵着他也实在有吃不消的时候,第二天他看见乔展都害怕,奈何腿软到跑也跑不了,很轻松就被乔展又捉回来。

    “乔展你个混蛋。”古时月哑着声音骂他,“说好我们先来玩两天的,你就这样玩是吧。”

    乔展挺腰顶进去,脸比城墙还厚,脸都不红地开始耍流氓:“玩老婆也是玩啊,宝宝你不想陪我玩吗?”

    这哪里是陪他玩,这明明就是被他玩好不好。

    古时月欲哭无泪,每次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可乔展又总能用他的嘴,他的手,他的东西把人哄活过来。

    古时月被折腾得这样惨竟然到最后都没流一滴眼泪,看起来倒像是他心甘情愿并且享受其中了。

    乔展的混蛋行为一直持续到第三天其他朋友们落地云州后。

    杨鑫淼跟杨修俞是最先到的。

    原本说着要去德国的两人最后也没走成,杨鑫淼去年在自家赛车场上出了场很严重的车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场近乎惨烈的车祸让杨修俞改变了主意,一向不参与家族争斗的俞总变得六亲不认,只用了半年时间就除掉了杨家其他几位继承人,在杨家老爷子去世后顺利坐上掌门人的位置。

    杨修俞在他哥的保护下安心修养了大半年,身体却一直不好,还失明过一段时间,最近几个月才渐渐能看清楚点东西。

    原本杨修俞都不打算带人过来,还是乔展劝他说带杨鑫淼过来换个环境疗养一段时间,说不定对他恢复有帮助。

    杨鑫淼在家跟濒危物种一样被关了大半年,能出来玩开心得不得了,一进度假村大门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开始撒欢。

    偏偏他视力还没完全恢复,每次看人都恨不得趴在人脸上,于是场面就变得格外搞笑。

    乔展跟古时月出来接人,杨鑫淼伸长脖子去往他俩脸上看,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哪个是哪个,随便捞到一个拍拍肩膀豪爽道:“展哥义气,多亏了你我才能从家里出来,你不知道我都快在家憋死了。”

    古时月原本就站不稳,被他拍这两下直接踉跄了两步,抓着杨鑫淼就要倒下去。

    一旁的乔展和杨修俞眼疾手快,一边拉住一个,这才没让两个濒危物种原地倒下。

    “认错了你,”杨修俞皱眉不悦道:“看不清就给我老实站着,瞎激动什么。”

    杨鑫淼尴尬地挠挠头:“哈哈,不好意思啊嫂子,我这眼还看不太清,反正意思你们知道就行。”

    古时月一边可怜他一边觉得幸好他看不清,不然他凑这么近,领口下的痕迹早就一览无余了,指不定被他怎么打趣呢。

    紧跟着杨家兄弟过来的还有乔展的助理夏致。

    尽管只是不公开的内部体验活动,但还是有许多工作需要安排,不带个助理不好安排,夏致跟过来算是出差。

    就是他身后跟着的韩惊蛰让人捉摸不透。

    韩惊蛰当年为这个项目立过功,来也是应该的,本来也叫了他,只是他臭着脸跟在夏致身后就有些不同寻常。

    看到乔展,韩惊蛰没什么表情,又拽又酷地看他一眼就推上墨镜。

    还是夏致看不过去主动提醒他后,他才不情不愿跟乔展打了招呼。

    乔展看他俩这小动作,跟古时月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猜测,这是有情况啊。

    等韩惊蛰走了后,乔展还单独跟夏致聊起来,问他怎么想的,“那小孩那臭脾气你居然受得了他。”

    一向一丝不苟精英脸的夏特助难得有些腼腆,笑着说:“我就喜欢他那样,跟小孩似的。”

    对于员工的感情生活,乔展没什么异议,只想起他那不好搞定的爹妈,为自己的得力干将担忧了几秒钟。

    夏致暂时还没想到那一步,倒是主动跟乔展道谢。

    说起来乔展都算他俩的媒人,这又是老板又是红娘的,夏致对乔总那是忠心一片,这几天活动忙前忙后绝对不让乔总多操一点心。

    活动不对外开放,园区里的人不多,还都是熟人,乔展也不再变态,带着古时月好好玩了两天。

    最后一天的行程是感受当地的泼水节文化。

    乔展这个老板最后被集中攻击,四面八方的水流朝着他泼过来,他被泼得又爽又狼狈。

    古时月想去救人,好不容易挤进包围圈最后却出不来了,跟着乔展一起被泼了个湿透。

    白天大家都玩嗨了,个个被泼得看不出人形,等到了晚上园区准备篝火晚会,一个个又都耐不住寂寞跑出来载歌载舞。

    欢声笑语里古时月跟乔展跳完一舞,没等被众人起哄,一下子扎进人群里溜了。

    古时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辆敞篷车,二胡不说把乔展塞进副驾驶,自己开车带人上了山。

    山脚下的篝火晚会缩小成指甲盖大小的光点,载歌载舞的人群像四溅的火星在光影里跳动着。

    车停在观景台边,古时月和乔展在观景台上接吻。

    气氛好得不像话,乔展本来该说些甜言蜜语,但今天他却只想静静抱着古时月。

    倒是古时月先开了口叫他:“展哥。”

    乔展“嗯”了声,垂眸去看他。

    “闭上眼睛好不好?”

    乔展什么也没问,乖乖闭上眼。

    嗡嗡的声音从山下响起,一路冲上山顶。

    乔展感觉有风拂过脸颊。

    古时月吻了吻他,“现在可以睁开啦。”

    乔展张开眼,入目的是古时月被爱意填满的闪亮眼眸,紧接着才看到他身后天空上无人机排出来图案。

    ——一个心形,左右两边是他们两人的名字缩写。

    有点土……又有点眼熟。

    “那年我第一次采访你,你在江畔广场也弄了这个,”古时月有些遗憾地说:“不过当时我没看到。”

    那时候一些事情没有发生,一些问题还未解决,但他们也是如此相爱。

    “我一直觉得很遗憾,想亲眼看看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古时月靠在他怀里,仰头和他一起看天上,“今天我把它还给你,你再陪我看一场。”

    幸福化作实物,猛地把乔展砸了个不知所措。

    他哽咽着点头,“好,我陪你。”

    天上的无人机变换着图案,从一颗心开始,到一对交握的双手结束。

    “不止一场,我们还有无数场。”

    想和你做尽浪漫的情事,想和你说完缠绵的爱语,想伴你走到时间的尽头。

    每一个清晨和夜晚,你都在我身边。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撒花花~~~

    感谢宝贝们的陪伴,让我们一起祝小乔小月永远幸福恩爱。

    番外想写一下惊蛰宝宝和夏助理的故事,两个小节气嘿嘿,可能还有一点点乔总当年的追妻。

    下一本写专栏里的《和笨蛋总裁协议结婚后》,是之前那个故事,我修改了大纲和人设,新版文案放在下面,感兴趣的宝宝们点下收藏呀,还有其他三本预收都可以看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么么么~

    我们下本见啦!

    《和笨蛋总裁协议结婚后》

    【高冷禁欲系恋爱白痴攻×颜控戏精美人直球受】

    【先婚后爱/双向真香/笨蛋夫夫恋爱实录】

    唐嘉殊被亲爹坑回国的第一天,就被打包塞进了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落地窗前转身的男人眉眼如墨,剪裁考究的西装裹着宽肩窄腰,本该是凛若冰霜的禁欲系,偏生眼尾那颗泪痣勾魂摄魄。

    来之前还打死不同意的唐嘉殊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也没人跟我说老公这么帅呀,这还要什么自行车,我结,我现在就要和他结婚!

    可结婚后唐嘉殊才发现不对,自己老公怎么长了一脸精英相,却是个连恋爱都不会谈的笨蛋呢?!

    新婚夜,本该气氛缱绻的洞房花烛,沈宥却一脸紧张,看向唐嘉殊的眼神充满抱歉:“我第一次,可能不太会。”

    唐嘉殊看着老公的帅脸和腹肌烟咽口水,脖子一横豁出去了,“没关系,我教你!”

    两个处男互相学习了一晚上,第二天唐嘉殊腿软到下不了床。

    说好的你不会呢……你们精英连这种事情都要谦虚的是吗?

    婚后,唐嘉殊依旧不改颜控属性,日常爱好就是看帅哥。

    某个笨蛋心生不快却说不出命令的话,只能无时无刻孔雀开屏,累得要死也要坚持健身锻炼,时刻保持好状态,争取让老婆累到没精力看别的男人。

    唐嘉殊翻开时尚杂志指着帅哥给沈宥看,“老公你看这个是我前同事,腿特别长的呢。”

    沈宥面无表情地抽走杂志,随手扔进泳池里。

    “我的比他长,你要不要试试。”

    唐嘉殊直呼救命。

    沈宥在国外多年,却没养成开放风流的性格,反而坚持着那一套有些封建的传统思想,对待婚姻传统得不像现代人。

    原以为多年不见的娃娃亲对象会和他一样对这段婚姻持反对态度,可谁知唐嘉殊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像是遇见了命定之人一般欢喜。

    老婆都这样认真了,沈宥觉得作为男人要承担起婚姻的职责,于是只能“勉为其难”地暂时过下去-

    一年后,到了两人约定的离婚时间。

    唐嘉殊:“我记得明天好像有什么事要办来着?”

    沈宥:“结婚证撕了,身份证丢了,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唐嘉殊:“笨蛋,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第48章 番外一01

    今天又降了温, 外面还下了点雪,是个适合窝在家里看电影的好日子。

    灶台上的小锅里煮着红酒,醇厚的葡萄香气混着香橙和肉桂的气味蔓延到客厅。

    夏致刚洗完澡, 身上还穿着加厚的睡袍,此时他已经站在投影幕布前快十分钟了,但还是没选好要看哪一部。

    夏致从上学那会儿就喜欢看电影, 某瓣TOP250早在毕业前就全部刷完了, 现在他口味都变叼了, 已经不再那么从众, 而是专挑些没什么名气的小众影片看。

    前段时间一直忙也没空看,倒是在各大平台收藏了一堆,但还没来及做观影计划, 现在一时间也不知道先看哪一步好。

    厨房的定时器响了起来, 夏致终于排好计划,他选中其中一部法国电影点开播放,随即放下遥控转身朝厨房走去。

    这红酒还是上周跟乔总去公司酒窖拿的,价格贵得吓人, 本来应该佐上一顿大餐,但夏致今天高兴, 没讲究那么多, 想喝就给开了。

    夏致将热红酒倒进刚从国外转运回来的定制水晶杯里, 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客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铃声是乔总的专属铃声, 夏致带着被打扰到的不情愿快步走回客厅去接电话。

    乔总开门见山:“韩惊蛰刚从我家跑出去, 估计还没跑远, 你出来找一找, 把人安全送回去。”

    韩惊蛰?那不懂事的小少爷?他大晚上不回家找爸爸怎么会从老板家里跑出去?

    不过他那么大一个人了, 总不能跑丢吧, 找他干什么。

    夏致现在一想到韩惊蛰就想起自己被他吐脏了的那身真丝睡衣,接到乔总这无厘头的命令也是十分不爽。

    “算你外勤,回去找人事报备。”

    “好的乔总,我这就去找。”

    夏致殷勤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的不情愿,翻脸已经不能说是比翻书还快了,应该说已经达到了量子阅读的速度,根本不需要时间翻。

    乔总把电话挂了。

    夏致看了眼刚开始播放的电影,无奈地按了暂停,心里默默计算如果出去两小时回来还能不能接着看完这部电影,在不影响睡眠时间的情况下。

    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出小区左转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乔总家所在的小区。

    要不说怎么就他倒霉大晚上被叫出来跑外勤呢,还不是因为他好死不死把房子买在乔总家旁边。

    不过尽管住的近一点,但夏致那小公寓跟乔总家那是万万比不得的。

    夏致一边眼馋地看着富人区的豪华大house,一边毫不走心地沿着街边找人。

    韩惊蛰那小屁孩来头不小,前段时间还跟着乔总去了趟云州出差。

    夏致也去了,不过他跟那小屁孩没什么交集,韩大少眼里除了他们乔总就看不下其他人,同行几天都没怎么跟夏致说过话。

    不过夏致对他印象却很深,因为出差结束的前一晚,他也是刚洗完澡就被乔总叫出来收拾这大少爷的烂摊子,还被耍酒疯的韩大少吐了一身。

    啊……我可怜的真丝睡衣……

    夏致还没来得及找人算账呢,这下直接可以连找人带算账了。

    刚下过雪,路上也滑,夏致车速放得低,不比人走路快。

    就这么磨蹭了大半个小时,等雪又下来时,夏致终于在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个蹲在路边哭的雪团子。

    车开到雪团子身边,夏致滴滴按了两下喇叭。

    雪团子半天没动静,又把自己缩小了点。

    夏致看着他冻得都打晃了,终于大发慈悲地放下车窗去喊人。

    “韩少。”

    听到有人叫,那窝在角落的人终于抬起头来。

    夏致看到他冻得通红的小脸和那双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服气的眼睛。

    可怜见儿的,这整得跟个雪精灵似的,夏致想找他赔钱都有些于心不忍。

    “韩少上车,我送你回家。”夏致冲他喊了一句。

    韩惊蛰抬头看他的眼神很迷茫,像是根本不不认识他了一样,对他满是戒备。

    “我是乔总的助理,夏致,上次去云州我也在的。”夏致主动解释起来。

    韩惊蛰脑袋都被冻木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是谁。

    “你来干嘛。”韩惊蛰说话硬邦邦的,跟这鬼天气一样冻人。

    “送你回家。”夏致打开车门下车,走到韩惊蛰面前冲他伸手,“还能站起来吗?”

    韩惊蛰看着面前伸过来的手,不太想被他拉,但他蹲了太久,这会儿真站不起来了,最后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夏致看他那小表情就知道此人心里在想什么,这幅倔强又无奈只能认输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可爱。

    韩惊蛰被他拉了起来,因为腿麻还踉跄了几下,差点没再栽倒下去,夏致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这才没让人栽倒雪堆里去。

    “小心点。”夏致把人扶起来,又塞进车里坐好。

    韩惊蛰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因为冻了太久一上车还不太适应,猛地打了个哆嗦。

    夏致在后视镜里看到了,笑了声。

    听到笑声的韩惊蛰猛地转过头来,狠狠剜了一眼夏致。

    夏致收了笑,不再出声了。

    他看出这小少爷心情不好,也不问他去哪,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晃着。

    等浑身上下终于内暖风吹热乎了点,韩惊蛰才终于软化了点,他抹了把脸,强行调整表情,又转着脑袋去看前面的夏致。

    “想起来了?”夏致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他,顺手打了个转向灯。

    “你是乔展的助理。”韩惊蛰说,他嗓子被冻久了,声音还有点嘶哑。

    夏致没回答他明显的陈述句。

    “乔展让你来找我的?”韩惊蛰又问。

    “是的。”夏致想起他跟老板恩怨,不知道现在该不该替老板说几句好话。这小子虽然胆大包天到喜欢乔总这个有夫之夫,但他毕竟身份不一样,乔总把人赶出来又让他来找明显也是不敢把关系弄得那么难看。

    “虚伪至极!”没等夏致说话,韩惊蛰就骂了起来,连带着把夏致也数落了,“你怎么那么听他的话,他让你来你就来?”

    夏致听完怒极反笑,趁着前面路口红灯,一脚刹车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后面的韩惊蛰,脸上的表情仿佛在看史前怪物。

    “你是被气糊涂了还是冻傻了?”本来大晚上被叫出来加班就已经够烦的了,现在还被这没大没小的小屁孩骂了,夏致语气不太好:“你个小屁孩说话给我注意点,别逮着谁就呛,得亏我现在素质高,但凡我不做人点你今晚都得冻死在路边。”

    夏致平时看起来挺文明一精英,可像韩惊蛰这么大点的时候也混着呢,现在放狠话也放得有模有样,换个胆子小点的估计还真能被唬住。

    但韩惊蛰明显不是被吓大的,听他说完,二话不说就要去拉车门下车。

    还好夏致提前有准备,车门都已经锁上了。

    身后有车在按喇叭,夏致凶狠地瞪了韩惊蛰一眼:“给我老实点。”

    警告完转回身继续开车。

    韩惊蛰在后座安静了一会儿,但还是越想越气,最后实在忍受不了,扬起拳头很砸了下副驾驶的头枕。

    “混蛋!”韩惊蛰骂道。

    “你再骂一句试试?”

    “我骂乔展呢,又没骂你。”

    “骂谁也不行,说了让你老实点。”夏致伸手摸了摸被他砸过的地方,一脸心疼:“你当这是你那什么解压馆呢,把我爱车砸坏了你可得赔。”

    韩惊蛰嫌弃地环顾了一圈他这小破车,最基础款的绿牌车,配置不高,连个天窗都没,最多不超过十万块,不知道他怎么说出来一股百万豪车的感觉。

    “再说了,你也不能因为人家乔总拒绝你就骂人家吧,”夏致刚才被这糟心小混蛋数落了,内心不爽,现在就要反击回去,“毕竟乔总都结婚多年了,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果然听夏致说完,一直以为自己的少男心事无人知晓的韩惊蛰蒙了,“你怎么知道。”

    夏致见他上钩,内心大爽,趁机提一些他最不愿意回忆的往事。

    “你上次自己说的啊,”夏致捏着嗓子学他:“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是这样的吧。”

    韩惊蛰瞬间涨红了脸,“你……!”

    韩惊蛰很想反驳他,但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他那天都说了些什么,自己酒量不太行,喝醉后言行无状也是有可能的事。

    夏致却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认,继续道:“想起来了?那有没有想起来你吐我一身的事?”

    韩惊蛰不记得了,但他记得自己第二天确实是被换过衣服的,他还想着有可能是吐了,大概酒店的服务员帮他换的衣服,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难不成那天他不仅吐了自己,还吐了他一身?

    那给他换衣服的人是……?

    韩惊蛰看了前面的男人一眼,彻底不说话了。

    夏致见他不闹腾了,又看时间差不多了才问他要去哪。

    韩惊蛰这才发现他们转了大半天竟然还在刚才那条路上,闹半天他刚才是在瞎开。

    “你绕半天路就是为了跟我吵架?”韩惊蛰不爽了,因为根本吵不过。

    “谁跟你吵架了?”夏致纳闷,不懂现在小屁孩都是怎么定义吵架的,突然刚刚不是在单方面教训孩子吗?

    “我只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有什么好拖延的,明明他们已经是相看两厌的程度了,他不想着怎么把自己甩开,居然还会拖延时间?

    “你知道我今天出来找你这几个小时值多少钱吗?”夏致问。

    “加班费能有多少?”韩惊蛰看他的眼神更加嫌弃了。

    “这种非工作事务的外勤比加班可高多了,”韩惊蛰说,“按小时算钱,超过十五分钟可以加一小时,这两个小时的外勤补贴可以抵我半个月房贷。”

    韩惊蛰默默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那你可真会过日子。”

    “薅资本家羊毛罢了。”刚才还不让韩惊蛰辱骂老板的他现在自己倒原形毕露了。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夏致点开导航,“或者你还想去哪里逛逛也可以,三个小时的加班费可以让我忘记你刚才的不礼貌。”

    “我哪也不去,你可以开到明天你上班。”

    反正是乔展开公司,薅不死他。

    韩惊蛰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反正乔展已经把他当个工具一样了,再当一次也无所谓了。

    夏致把车停到路边,看他的眼神很无情。

    被他盯着的韩惊蛰却很无辜:“我真没地方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好呀

    第49章 番外一02

    韩惊蛰最后还是跟着夏致回了家。

    对于这个结果, 夏致表示十万分的不情愿。他向来不喜欢别人来家里,从买了房子后就没请过朋友,甚至连家里人也只是过来看了看, 从没过过夜。

    对夏致来说,家是一个人最私密的空间,是个人内心的印照, 不适合被不相关的外人参观。

    但韩惊蛰好像真的没说谎, 他是真没地方去。

    他刚说完那句话时夏致也不相信, 问他:“那你准不能之前都睡大街吧。”

    本市作为文明城市, 按要求是不许街上有流浪汉出现的,他要真跟今天一样蹲角落里早就被送到救助所去了。

    开玩笑,他一个部长公子, 怎么可能没地方去, 就算不去住紫竹山也应该有自己的房子,夏致还是觉得他在蒙自己。

    “我住宿舍,”韩惊蛰说,“但现在已经过了时间了, 我连校门都进不去了。”

    夏致奇道:“你还在上学?”

    他上上下下打量起这位少爷来,眼神里清楚写着不相信。没记错的话之前好像听乔总说过他是刚从国外读书回来的, 现在是上哪门子学?

    “我读研不行吗?”韩惊蛰眼神冷冷的, 对自己的学历还挺在意。

    “没看出来啊。”夏致很想说就你这点心智还研究生呢, 托儿所都有点多了。

    “那我给你送酒店?”夏致想着集团旗下的酒店就在不远处。

    韩惊蛰说:“我没身份证。”

    夏致回头看了眼说得理直气壮的韩惊蛰, 再次觉得他说自己研究生是在骗人, “你未成年啊还没身份证, 蒙人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我真没有, ”提起这个韩惊蛰自己也有些烦躁, “我身份证件都被看着, 不能用。”

    他爸为了管他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夏致啧了声,对他这烂摊子也是束手无策。早知道就不该贪那点外勤补贴,说不定早在家里喝着红酒看电影了,哪像现在烦都要烦死了,还摊上这么个大麻烦。

    夏致敲着方向盘,暗骂韩惊蛰的同时也怪自己今天出门太着急,没带钱包,不让还能用自己的身份证给他开一间房,至少不用现在这样大眼瞪小眼。

    他是真不愿意把人带回家里。

    看着不远处的酒店招牌,夏致还想最后挣扎一下。

    再怎么说都是自己公司的酒店,以他的权限其实可以找个经理不用身份证开出来一间房,虽然有点违规,但是情况紧急也无伤大雅。

    夏致将车停在酒店路边,先给酒店的经理打了个电话,但不巧的是,因为临近过年,酒店现在人满为患,现在还空着的也只有给乔总常年预留的总统套了。

    但想要住那间得到乔总本人的指令。

    夏致看了眼时间,觉得大半夜给乔总打电话就是为了这点破事有些太过兴师动众,会显得自己很没用,辜负老板期望。

    他叹了口气,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不情不愿地把人带到自己家里。

    刚一进家门,韩惊蛰就脱口而出:“你家好小。”

    刚才夏致的口气让他还以为是多大的房子,要让他为了点房贷大半夜出来卖命,没想到就是个小两居,而且一层有六户,看起来像是公寓性质的。

    夏致带他回来已经很不爽了,现在还被他嫌弃家里小,他简直想把门甩他脸上。

    “是没你们家大别墅大。”

    因为没有客人,家里也没备新的拖鞋,夏致翻了翻鞋柜,从最里面找出来一双之前他弟弟过来时穿过的扔给韩惊蛰,边脱外套边阴阳怪气道:“我等平头百姓怎么比得上你们这种住别墅的皇天贵胄,自然是不配住大房子。”

    韩惊蛰像是听不明白他的嘲讽,弯腰换拖鞋,耐心地向他解释道:“我们家不住别墅,我爸单位分的房子都是很旧的,而且也不大。”

    至少没有乔展这种资本家家里大。

    夏致懒得跟这小屁孩啰嗦,他今晚已经被折腾得身心俱疲了。

    “你睡沙发。”夏致带他进客厅,指着出门前铺好毯子的沙发说,“我去给你拿个被子。”

    韩惊蛰环顾四周,看到还有一间卧室,指着门口问:“我睡客房不行吗?”

    “没有客房。”夏致走到主卧去翻被子,冲着门外跟他喊:“那是书房。”

    他自己一个人住,自然不需要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或者根本就不会出现的客人留一间房间。

    韩惊蛰是个意外。

    夏致出来把被子扔他身上,毫不留情地给他立规矩:“在我家里不许乱走动,不许乱摸乱动,用我的东西之前要跟我说。”

    他表情凶狠:“敢私自动我东西你就完了。”

    韩惊蛰面无表情:“哦。”

    夏致勾勾嘴角,很假地对韩惊蛰的听话表示赞扬:“乖。”

    像逗狗一样。

    韩惊蛰不喜欢他的语气,要是平常他一个小小助理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早就急眼了,但现在他寄人篱下,因为这点语气问题就生气有些不太好看。

    而且他现在也没什么力气。

    从他被夏致叫上车的时候他就觉得了,浑身没力气还一阵阵发冷。刚开始他还觉得是冻太狠了,可现在躺下还一阵阵发晕,韩惊蛰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有些烫。

    但是问题不大,他从小皮实,在国外那几年也发过几次烧,他懒得去医院都是自己扛过来的。

    韩惊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面对着沙发靠背,蜷着腿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准备强迫自己睡着就不难受了。

    可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全都是乔展看他的眼神和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只是一个工具,从始至终乔展对他就只有利用,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是假的。

    韩惊蛰越想越伤心,加上身上难受,在陌生的黑暗里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隔壁房间里还有人,他不敢哭得太大声,只能缩进被子里捂着嘴哭。

    即便韩惊蛰这样小心,隔壁屋里的人也还是听到了他的动静。

    夏致睡觉本来就轻,现在家里住进来一个陌生人,他精神高度紧张,也觉得浑身难受。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听了半天没什么声音,好不容易快要睡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很低的抽泣声。

    黑暗中,夏致猛地睁开眼,无声抓狂一阵后还是下了床。

    韩惊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哭得头昏脑涨的,刚想坐起来擤个鼻涕,还没来得及动作,被子就被掀开了。

    夏致在黑暗中借着主卧门口传来的亮光瞅着蜷缩在沙发上的韩惊蛰。

    韩惊蛰被他掀开被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慢吞吞地坐起来擦了把脸,发烧烧得他没力气再跟夏致吵架,所以尽管觉得丢脸,但韩惊蛰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抓着被夏致掀起来的被子拽了拽。

    “你大半夜鬼哭狼嚎什么?”夏致一脸不爽,完全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对韩惊蛰这个烂摊子很不耐烦。

    “我没有嚎。”韩惊蛰哑着声音回了句。

    他刚哭得厉害,鼻子还堵着,这会儿不仅嗓子哑,声音还嗡嗡的。

    夏致明显听出了他的不对劲,走到一旁去开了灯。

    韩惊蛰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到,抬起胳膊捂住了眼睛。

    夏致返回到沙发边,抓开了他的胳膊,看见了他通红的眼眶和红得不正常的脸颊。

    “你发烧了?”夏致没摸他额头,但还是很确定。

    “没事,不用管。”韩惊蛰从他手里夺过被子,重新躺了下去。

    “说得什么屁话。”夏致真的被他烦死了,但还是去翻了家里的药箱,“乔总让我把你送回家,没送回去就算了,你现在在我这儿出点什么事我明天拿什么交差。”

    夏致翻出来一盒布洛芬扔给韩惊蛰,又去厨房给他接了杯温水,“赶紧把药喝了。”

    韩惊蛰真的不想喝药,但夏致这架势大有他不喝今晚就别睡的可能,于是只能一脸烦躁地重新坐起来喝药。

    看着韩惊蛰喝了药,夏致还不放心地问:“咽了没?”

    “你真当我三岁小孩啊。”韩惊蛰不耐烦,“用不用我张开嘴给你检查一下?”

    “说话给我注意点啊,没大没小的,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啊。”

    话音刚落,夏致转身要走,身后的韩惊蛰却突然站了起来,不知道被他那句话刺激到,很大声地从冲夏致喊道:“对,你们都不愿意管我,都嫌我累赘,那为什么还要生我养我,为什么要让我回国,你们以为我就很愿意这样活着吗?”

    夏致被他这一串吼声吓得愣住了,耳朵都差点没被他喊聋了。

    他震惊地转过身,看到刚才收起眼泪的韩惊蛰此刻双目血红,脸上泪水接连不断,粗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结合他刚才的话,夏致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小子是发烧烧出癔症了,把他当爹了。

    虽然夏致有个弟弟,长兄如父了快二十年,但还是头一次真有人把他当爹。

    关键是,这爹当的还不是时候,纯当出气筒来了。

    韩惊蛰的泪越流越多,他哭得头疼,站都站不稳,只能蹲下来抱着自己膝盖哭。

    夏致被他哭得头大,不知道是被烦得没办法了还是也有了那么点可怜的意思在,他声音终于软了下来点,对着韩惊蛰蹲下去,“行了,别难受了,我虽然不是你爹,但我现在得管你,因为你在我家。”

    夏致把人拽起来,让他在沙发上坐好,在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按到他脸上,“大半夜的一会儿哭得邻居该来敲门了,你冷静点好不好,别哭了,头不难受啊?”

    韩惊蛰吸了吸鼻子,嗡嗡道:“难受。”

    难受得他都说胡话了。

    夏致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他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到后半夜了,他再不睡觉明天真上不了班了。

    “你别哭了行不,不哭的话我让你去睡床,看在你发烧的份上。”

    韩惊蛰倒是不客气,“那你睡沙发。”

    “你想的美!我那床两米五的,赏你一米够了吧。”

    夏致注重生活质量,尽管独居,但床还是要的最大号的双人床,虽然不习惯跟人躺在一起,但他今晚是真不想折腾了,就是在自己家还要睡沙发这种事是万万不能的。

    “对了,你睡觉不打呼噜吧,”夏致领着韩惊蛰回卧室,“我睡觉轻,你最好别吵到我。”

    “不打。”韩惊蛰规规矩矩地躺在床的一边,生病使他看起来又老实又听话。

    关了灯两个人都没睡着,韩惊蛰在想刚才他秃噜嘴说出去的那几句话,后悔不已,在心里默默祈祷夏致不要问他什么。

    而夏致是单纯不习惯和别人睡,尽管他们两人隔着很远的距离。

    好在韩惊蛰没多久就睡着了,也没打呼噜。

    夏致觉得今晚终于能休息了……

    要不是怀里突然钻进来一个火球的话。

    韩惊蛰不知道梦到什么,往夏致怀里一边钻一边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夏致把他怎么了呢。

    夏致望着已经有亮光的窗外,内心世界彻底崩溃。

    【作者有话要说】

    夏:他怎么这么能哭啊啊啊啊

    第50章 番外一03

    夏致第二天到底没能去上班, 倒不是因为前一晚没睡好无法工作,作为乔总助理团队里头把交椅,夏致曾经最高记录是三天只睡了五小时。

    他没去上班单纯因为韩惊蛰早上烧得更厉害了。

    天快亮的时候他睡着睡着就钻进了夏致怀里, 夏致推也推不开,想着这小孩还在生病就这么着吧,等他醒了再教训他。

    抱着人迷迷糊糊睡了会儿, 夏致怀里的温度却越来越高。再给韩惊蛰量温度已经到了三十九度多, 这下不去医院都不行了。

    带着人直奔急诊扎上针, 夏致看到了上班时间才给乔总打了个电话解释情况。

    乔展听他说昨晚把人带回家后还有些新奇,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夏致现在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但人在他这里,还病着, 乔展就给他批了两天假, 让他先把人看好。

    夏致不知道昨天韩惊蛰去乔总家里时都说了什么,乔总现在对他的态度就像是对待易碎的文物,轻易不接近,但还要时刻注意保护。

    夏致领了命令, 虽然不情不愿,但也别无他法。

    打完电话回急诊室时夏致看到路边早餐摊都出来了, 顺道过去买了两份早餐。

    也不知道那少爷吃不吃路边摊, 夏致尽量挑清淡好消化的买了几种不同类型的。

    一到冬天流感频发, 医院里到处都是人, 夏致戴着口罩还是觉得浑身都是病毒。

    他皱着眉回到输液大厅, 在一堆哭闹的小朋友中找到一个人缩在座位打针的韩惊蛰。

    韩惊蛰坐在单独的隔间里, 眼神望着前方, 看得出神, 连自己头顶的液体要输完了都没发现。

    夏致走过去,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前方。

    对面来扎针的是一个小姑娘,看着差不多十岁的样子,额头贴着退烧贴,手上扎着针,正被爸爸抱在怀里哄,旁边的妈妈端着餐盒将早餐一勺一勺喂进去。周围还站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年夫妻,不知道是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都一脸心疼地看着小孙女。

    夏致想起来昨晚韩惊蛰冲他吼的那几句,这小少爷看着跟倔驴似的,估计也是个爹不疼妈不爱的主。

    夏致看见他有些羡慕也有些苦涩的眼神,叹了口气,心软了些。

    他走过去,在韩惊蛰面前打了个响指,把人唤回神。

    “这都快输完了,你往哪看呢,”夏致将早餐放到座椅中间的小桌面上,按下座位上的呼叫铃,“一会而空气输进去你就嗝屁了。”

    韩惊蛰收回刚开的视线,又换上那副自认为的冷酷表情,只不过他现在面容苍白,基本没什么威力。

    护士很快过来给他换了吊瓶,“这个药有点刺激,我给你调慢点,一会儿要是觉得胳膊疼就再叫我。”

    夏致看了眼那袋黄色的消炎药,点了点头对护士说了谢谢。

    韩惊蛰一眼不发,似乎还是没从刚才的情绪中回神。

    夏致也不问他,坐在他旁边打开买来的早餐。

    “给你买了点吃的,也不知道你这国外回来的吃不吃得惯中式早餐,你看看想不想吃,”夏致将包子和粥推到他面前,“不想吃我再去给你换别的。”

    韩惊蛰低头看了看粥,又看看夏致。

    “干嘛?”夏致一脸戒备,“别跟我说要我喂你啊,你那右手可没扎针。”

    原本是看他情绪低落想说点俏皮话逗逗他,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难受,竟然没太大情绪,换了个姿势就拿起勺子来。

    夏致还听到他似乎说了声谢谢。

    夏致刚才在外面吃过了,看他没什么异常的就专心拿手机处理工作。乔总是给他放假了,但年底事多,他还是不敢松懈。

    正跟手下人交代工作时,身边安静吃饭的韩惊蛰却突然出声。

    “我小时候不太生病,我奶奶说我很皮实。”

    夏致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嗯”了声。

    韩惊蛰似乎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听,一边低头喝粥,一边继续说道:“只有一次病得太厉害了,要住院,还是我爷爷奶奶带我去的,我住了五天院,每天都给我爸妈打电话,实在太难受了就总是哭,想让他们过来看看我,他们一直说好的明天就去,可是直到我病好了出院都没见到他们。”

    夏致听完,又看了眼对面的一家人,没说话。

    韩惊蛰喝完粥,拿起一旁的包子咬了一口,含混着说:“他们从小就不管我,我妈生下我也是个意外,还因为怀了我不得不跟我爸结婚,但他们其实都不愿意。我出生后就把我扔给爷爷奶奶照顾,后来他们去世后不得不把我接过去,没两年内又都不愿意管我了,就把我送出国了。”

    输液室里很乱,到处都是哭喊声,韩惊蛰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夏致听得也不是很清楚,但他话里透着的悲凉还是让夏致心里泛起股酸意。

    “我在国外那几年也生过病,但没人管我,我也不去医院,在家躺两天就好了。”韩惊蛰说完顿了一下,手里的包子也吃不下去了,重新放到了小桌板上,“我曾经想过,要是就这么病死在家里也好,反正这世界上根本没人在意我,估计等臭了才会被邻居发现吧。”

    他低头自嘲一般笑了笑,“我甚至幻想过,等我的死讯传回国内,他们也许会觉得愧疚。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很爽,好像报了仇一样。”

    夏致手里的手机熄了屏,但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并没有转头去看韩惊蛰。

    他想起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一个话题,说东亚小孩总是在将自己的消亡看作是对父母的报复。

    看到这种讨论时他都会直接划掉,他其实不太能理解这个观点。

    尽管家里条件不算大富大贵,但夏致家里总是充满了爱意和欢笑。在他的世界里父母爱小孩,小孩也爱父母,这就像是世界运行的规律,应该没有人不同,可能只是他们不善于表达罢了。

    但如今亲耳听到韩惊蛰说出这种话,夏致觉得,是他活的太幸福,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像他家里一样。

    韩惊蛰说完,又望着前方出神,像是单方面的发泄,并没有期待夏致的回复。

    夏致其实也不太知道该说什么,他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也体会不到他的痛苦,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有点别扭。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夏致收起手机,低头注意到韩惊蛰扎着针的左手连着胳膊都有些红。

    他直接上手搓了搓,“血管都红了,是不是过敏了,你觉得疼吗?”

    韩惊蛰眨了眨眼,也低头去看。

    夏致的手还搭在他胳膊上,他甚至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

    “有点。”韩惊蛰找回自己的感觉,实话实说。

    夏致按了呼叫铃,但护士这会儿在交班,迟迟没有过来,他干脆自己上手调慢了点滴速度。

    望着缓慢滴落的黄色液体,夏致出声说:“我管你。”

    韩惊蛰抬头,两人视线相对,韩惊蛰看到夏致口罩上方的眼睛弯了弯。

    “你病好之前我都管你。”

    他们来得早,输完液也才十点多点,往常这个时候夏致都跟在乔总屁股后面跑前跑后呢,今天突然就闲下来还有点不习惯。

    夏致领着韩惊蛰找到车,韩惊蛰要开车门前却被他拦住。

    “等会儿在上。”夏致说完从车里找出瓶酒精消毒液,围着韩惊蛰喷了两圈,连鞋底都没放过。

    又在自己身上喷了半天后,夏致才让人上了车。

    上了车,刚从医院出来,夏致正要往家开,后座的韩惊蛰却突然出声:“送我回学校吧。”

    夏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韩惊蛰跟他说了学校名称和位置。

    “你都这样了还回学校?”夏致看着他明显还没退烧的脸颊,“我说了我管你,乔总给我放了假让我看着你呢。”

    韩惊蛰还是觉得不舒服,说话声有些有气无力:“我回去有事,今晚要开组会,我导师要看我的进度。”

    “你还真读研究生啊?”夏致到现在都有些不相信。

    韩惊蛰瞪了他一眼。

    夏致开着车,没看到他那凶狠的眼神,笑了声就调了个头朝他学校开去。

    “诶,你学什么的啊?”夏致问他。

    韩惊蛰在后座闭着眼,“公共管理。”

    “你爸给你挑的?”

    “嗯。”

    “他这不是也管你嘛。”

    “他只是为了管着我。”

    夏致不能理解,看他不想多聊又换了个话题说:“组会开到几点?”

    韩惊蛰有些烦,语气不耐地说:“你没读过研吗,这种事情还不是看老板心情。”

    “不好意思啊,我们文学硕士没有组会这种东西。”夏致想起自己当年上学,好像确实没现在这么多规矩。

    “那你开完给我发信息,我来接你。”夏致想起什么来,“诶,你是不是没我微信,你待会加一下我。”

    “用不着你管。”韩惊蛰语气有些冲,“你是不是有毛病,伺候人上瘾?”

    刚才还可怜巴巴的小少爷这会儿又支棱起来了,夏致觉得不能惯着他,抄起一旁的抽纸盒朝后砸过去,语气也没刚才好了。

    “再给我没大没小的小心我抽你。”

    红灯前,夏致停下车,转身看他:“你说了我会管你到病好就一定会管到底,这是我的工作,你敢给我添乱,我一样抽你。”

    韩惊蛰没话说了。

    车开到学校,韩惊蛰刷了学生卡,一路指挥夏致开到宿舍楼下。

    韩惊蛰下车前,夏致又叫住他:“把我刚才跟你说的话重复一遍。”

    韩惊蛰瞪他半天,夏致眼神凶狠,势必要听他说出口。

    “开完会给你发信息。”韩惊蛰闭了闭眼,咬牙说出口。

    夏致:“还有呢?”

    “中午吃完饭要吃药。”

    夏致:“还有。”

    “有不舒服要跟你报备。”

    夏致满意了,按开了车锁。

    “行了,去吧。”

    韩惊蛰拎着一袋药下了车。

    夏致放下车窗,冲他的背影喊:“在学校听老师话啊,小狗儿。”

    韩惊蛰忍无可忍骂出声:“你他妈……”

    夏致调转车头扬长而去,根本没听到身后小狗的叫唤。

    【作者有话要说】

    这番外怎么越写越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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