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咚——咚——咚——”


    黄金色花海的中央,一座古朴的教堂,敲响了悠长的钟声,宣告祭仪结束。


    热吉那公爵内卿停下对雌子仪表不端的责备,错愕道:“只两个时不到,精神稳定率就提高了3.3个百分点?还是隔着海芙的浅抚慰?”


    那西亚抬手,指向外面,激动得手都在抖,高声道:“我早说了,雄父,他根本就没病!他怎么可能有冷感症,你们谁也不信我!”


    雌虫高大、俊美,一双琥珀金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与愤怒,一头赤红色的长发随动作在空中翻涌,如炽焰流火,滚滚燃烧。


    “好了那西亚,”内卿深吸了空气,转身向神像告罪,“主啊。”


    那西亚不以为意地说:“得了吧雄父,祭礼都结束了,主不在乎。”


    内卿愠怒地瞪他一眼,而后带着他向外走,训斥道:“你的规矩呢?”


    随侍无声退避,视野渐辽阔,在田埂上望去,星球的时刻已近黄昏,紫红的霞光像一匹绸缎,轻轻落在灿金色的花海上,经风一吹,霞云与花朵在天际,打出一个又一个温柔的浪。


    内卿皱着眉,沉声道:“那西亚,五年前那么多专家,无一例外,都说无能为力,建议保守治疗,留观再看,偏你不高兴,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无理取闹。”


    那西亚暴躁地来回走动,战栗间,簌簌掉着鳞粉,风一吹,鳞粉洒在花瓣上,落下一片烧灼的痕迹:“我也说过很多次!只要他想,那种测试,完全能控制结果!”


    内卿不耐烦地转过身:“你以为他是军情局的特务吗,那西亚,别这样,别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子!”


    那西亚愤愤不平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觉得自己比我更了解他?您甚至都没怎么见过他!”


    内卿头疼地揉额角:“奥瑞啊,我看你,还有你弟弟,你们两个,都被他下了降头。”


    那西亚高兴地说:“看吧,今天他义务服务的数据,就证明了我的正确,你们不能再拦着我了。”


    “正不正确,难道重要?”雄虫失望看了雌子一会儿,末了,心力交瘁地摆摆手,“别再和我说埃诗南迦的事了,我不想和你吵。”


    闻言,那西亚怒从心起,一把攥住身侧的花枝发泄地齐根拽断,狠狠扔在了地上,赤色长发在空中甩出一个完美的圆弧。


    “说来说去,就是因为玛撒尔!”


    “那西亚!”


    那西亚咬牙切齿地说:“六年前,你们说他有冷感症,不可以,现在他好了;六年前,你们逼我担起责任,去和宋煜结婚,去年他死了。”


    内卿低声呵斥:“你这是什么态度!”


    那西亚抬起头,展开双臂,质问:“这不是神的旨意是什么?”


    内卿无奈地说:“这都不是一回事。”


    那西亚控诉道:“同样的事,你们管束我,却放任玛撒尔胡作非为,凭什么!”


    内卿勃然大怒:“够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西亚咄咄逼虫:“我为什么不能说!他那点丑事,敢做不敢当?雄虫和雄虫,哼,不愧是玛撒尔,放荡无耻的贱货——”


    “闭嘴!”内卿惊怒交加地向前一步,精神力如海啸般压向雌子,“他是你弟弟!”


    “是啊,我的弟弟,强.奸哥哥心上虫的好弟弟!”那西亚强忍疼痛,冷笑了声,“若他不是我弟弟,我早剁了他,臊子喂鱼!”


    内卿感到一阵眩晕,扶住额头,语无伦次道:“不,那西亚,这,这,奥瑞,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竟不知,你有这么多不满,那西亚,你,主啊。”


    那西亚哈哈一笑:“不是我想的这样?那是什么?玛撒尔这个天上地下的白痴,居然被神志不清的猎物废了精神海,太好笑了。”


    内卿不可置信地看着雌子,捂着心,一时失语,半晌,才忍不住诘责:“玛撒尔的精神海,你还知道,你弟弟被埃诗南迦害得半身瘫痪,你还知道,他至今不良于行。”


    那西亚冷嘲热讽:“您少怪罪我,他自作自受,不然,您倒是说呀,他究竟有什么苦衷。”


    内卿刚要说什么,一愣,接着抬起了手,捧住雌子的脸,眯起眼,盯着那对蜜糖般的眼睛。


    那西亚低下头,歇了火,往后退去,左右转了转右腿,在地上刨出一个浅浅的小窝。


    “我想做他的雌君,求您,雄父,我喜欢他,我爱他,求您了,我也是您的雌子呀!”那西亚哽咽,轻轻地央求。


    “那西亚,他不是废掉了你的弟弟,是把家族的脸面踩在地上碾。”内卿指着他扔在地上的金蔻花,残花散落一地,有的被鞋碾作泥,有的仍亭亭翘立,花瓣颤抖,宛如金蝶翩翩,一点朱色点缀,是垂瓣的冠毛。


    “但有我们的支持,他大有能力超越鸢殊。”那西亚讨好地笑笑,有理有据,另辟蹊径,“玛撒尔已经废了,我们更需要柏西了,不是吗?”


    内卿摇着头,连连叹气:“那西亚……”


    雌子乞求地望着他。


    内卿还是松了口:“好吧,我不反对你去争取与他婚姻,但也不会支持。”


    那西亚欢喜地抱住他瘦弱的雄父:“谢谢雄父!”


    内卿继续说:“但是,你必须取得玛撒尔的同意。我不主动和你雌父说,我管不了你,就当从来没听过,你雌父可不惯着你,你最好不要瞒他。”


    那西亚说:“雄父,我明白的。”


    内卿说:“如果让金蔻花再次蒙羞……”


    那西亚说:“我会给出交代。”


    内卿冷淡地说:“不,你不可以那西亚,记住,你雌父不缺你一个健康的孩子。”


    那西亚倨傲地反问:“可只有我是a+不是吗?”


    见证山缘最后的余晖落幕,热吉那公爵内卿整了整肩上松软的绒毯。


    “我累了,那西亚。”


    “到此为止吧。”


    “你该去看望你可怜的弟弟了。”


    *


    甘嘉星域,钢铁之心,音乐之都,多玛。


    冰川之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尊遮天蔽日的巨兽骸骨,往下看,一望无际的机械、钢铁与白骨互相支撑,穿插,拼接,深深地扎进皑皑的白雪里,看不到底。


    最大的骸骨下笼罩,是全域闻名的艺术与音乐之圣所。一路向前,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繁弦急管,乐声不停,热舞欢歌。冰雪是苍茫的,身躯却异常火热,虫影幢幢,香风美酒,闻娇声,享柔骨,奏得是冰与火,落了,这天上虫间。


    宝楼塔顶,一片烟雾缭绕间,亚麻色头发的雄虫餍足地踢开脚边软烂如泥的雌虫,偏头问道:“亲爱的,你说,他这是向金蔻花服软了吗?”


    帷幔深处,雌虫懒洋洋地哼了声,过了一会,挂着只小雄虫从黑暗中走出,浑身赤裸,坦荡地倚着全景落地窗,点燃一支柑夷芯。


    他吐了口烟气:“你说谁?”


    雄虫嫌弃地皱眉:“别抽了,好腻,还能是谁,柏西斐啊。”


    雌虫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把芯草卷随手按进了怀中面团似的小东西嘴里。


    小雄虫疼得直打颤,却一声也不吭,一动也不动。


    “柏西斐?他要回来了?”


    “好吧,你没看?”


    “嗯?什么?”


    “哦,也没什么,他只是在义务服务的时候,说自己结婚了,然后给雌君送了朵花。”


    “咳,什么?咳咳,谁?”雌虫一呛,烟气还没吐出去,从鼻子里钻了出来,雄虫少年温柔小意,轻轻地拍他的背,他一把推开,难以置信地确认,“柏西斐?阿莱嘉德的柏西斐?金蔻花家的那个?”


    遥远的星光与冷色灯火相连,如银蛇环绕了一整个世界,他们不约而同朝窗外看去,仿佛目光能穿越群星,直击那个虫。


    雌虫目光闪烁:“奥瑞啊,柏西斐完了,那西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有戏看了。”


    雄虫不赞同道:“那西亚是那西亚,金蔻花是金蔻花。他五年前都能全身而退,现在,那西亚又能拿他如何。”


    雌虫便笑哼一声,慢慢向雄虫走去:“柏西斐是不是服软了,还犹未可知呢。”


    雄虫少年识趣地悄然退下,与地上其他的雌雌雄雄一起缩到了角落里。


    雄虫往后躺了躺。


    雌虫跨坐了上去。


    他们交换了一个湿热的带了点微毒的长吻。


    雌虫媚眼如丝。


    他说:“我宁可相信,这是宣战。”


    *


    世界的另一端,白发雌虫周身肃杀稍缓,退出海芙,露出了一个长久未见的衷心笑容。


    回归现实,他重新把目光投向了眼前这扇拥有体温的“活着”的门,象征性地敲了两下。


    一、二、三,他没有得到回应,于是自然而然地释放了精神力,接管力场,自己把门打开。


    首先是黑,但不纯然漆黑。


    墙壁滑腻斑驳,覆盖大片的不知名苔藓,苔藓为这里,带来了点聊胜于无的蓝光。借着这微弱的光,左右看看,角落里,隐约杂物堆积,地面上,垃圾四散,疑似发酵的排泄物,或食物残遗,飘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性恶臭。


    鸢殊收回目光,自我介绍道:“您好,总督阁下,我是鸢殊。”


    被称为总督的虫蜷缩在杂物之后,一动不动,闻声一个激灵,抬起头来,蓬头垢面。一双爬满了血丝的浑浊眼睛蹭地亮了,瞪得像铜铃,射出两道几乎能把虫洞穿的目光。他手脚并用,异常急切地想爬起来,却跌了个踉跄,扯扯自己皱巴巴的衣摆,不知所措地瑟缩了下,才站到了更亮的地方。


    “您好,您好,鸢殊阁下,”总督紧紧盯着鸢殊,搓了两下手,还是讪讪地没伸出来,抽抽噎噎地说,“感谢主,您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太好了。”


    “是的,辛苦您了,”鸢殊点点头,肯定道,“上面确实很有疑虑,所以让我来这里。”


    总督就像见到了亲爹,哆嗦着不住哭诉:“好,好的,来的哪一支军队,真是太及时了,感谢他们,天哪,您真不知道我都遭遇了些什么。珊拉沦陷了,那些可怕的野蛮虫!疯子!突然就冲进了总督府!我简直不能相信,罗勒少校、康奇中校……好些优秀的战士都牺牲了,那群被魔鬼诅咒的怪物,胆敢把他们挂上天空塔当众处刑,奥瑞啊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腰斩放血……”


    对此,鸢殊静静地抬起手,对准门外——


    “轰——啊啊啊啊!”


    总督安静如鸡。


    门外的虫被痛醒,破口大骂:“鸢殊!你这个宝石云端的表子,梵特吕姆的烂货,维思党丢掉的一块抹布,两副面孔的奸佞小虫,奥瑞厌弃的孤魂野狗,操.你爹的,魔蛇的一根屌,叛徒!你这个叛徒!你对得起你的血吗!你不得好死——”


    “轰。”


    总督冷汗涔涔,腿一软,啪地摔在了地上。


    鸢殊蹲下,看着他,温柔地说:“阁下,您明白我的意思了?”


    总督大脑宕机,僵硬地说:“鸢殊阁下,我又想起来了,还有几个不安分的反动分子,这些不知好歹的、卑鄙的、下贱的东西,居然预谋对革命不利,还有几个,我突然有了点猜想,我知道他们把钱藏去哪儿了。”


    鸢殊眼含怜悯,宛如一尊慈悲天使:“感谢您阁下,要我说,您合不该在这里,去更舒服的地方吧,为您的通情达理。”


    总督擦擦自己冰冰凉的脸,麻木地恭维道:“您才是善解虫意。”


    鸢殊站了起来:“谬赞,等稍后有虫来找您?”


    总督涨红了脸,像打了鸡血:“保证完成任务,我为革命效死!”


    鸢殊一顿,轻轻地笑:“赞美您的觉悟。”


    总督便也挤出个笑,比哭还难看:“我毕生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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