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彦被她骤然加大的力道往后一掀, 要不是他核心力强堪堪稳住了身形,差点就被她掀翻在床了,这女子哪里有一点官家小姐的隽秀, 显然又是从没干过这下人活计的。
见她低垂着头一副红脸娇羞的模样,莲步轻挪要来脱他另一只靴子。
他堪堪以拳抵唇, 轻咳了两声,才忍住了身体里的几丝抽蓄, 声音轻飘飘的:
“你出去!”
沈黛:“啊!”
这时她才敢抬起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看着身前的崔彦, 玉簪簪好的乌发不知何时凌乱的披散下来, 映得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多了几丝氤氲之气, 昏黄的琉璃灯火下,他双手紧按床檐。
他似在笑, 可那深眸瞳影里的幽邃、沉晦, 看得人心中发颤。
沈黛不敢再待, 红着脸憋了个不好意思的笑便退了出去, 虽然会错了意闹了个大红脸, 但好歹安慰自己,最起码一次试错换来弄明白了老板的真实需求, 也不算坏事。
嗯,没错,她现在对她自己的定位是老板的生活秘书, 套用这里的话就是的大丫鬟,尤其饮食、起居上要把他伺候舒服了。
定位清晰之后,她反而轻松不少,打工人的心态更稳了。
只是崔彦在荷花村的这番动作不小,当晚就传遍了江宁,江宁府的大小官员人人胆颤心惊, 辗转难眠。
也是累得慌,沈黛倒是早早就睡了,只是心里到底装着事儿,半夜一想到明儿还要早起给崔彦簪发,不禁焦虑的惊醒了。
好不容易睡着,天边又渐渐浮出一层蒙蒙亮,接着就是隔壁起床的碰撞声响起,沈黛没得办法只得拖着沉重的步伐匆匆赶了过去,唤了声:”世子。“
崔彦已经起了床,正了衣袍,长橙打了水在给他净面,他刚坐下来,沈黛就拿着犀牛角梳站在他的身后。
面前的琉璃镜映照出她睡眼朦胧的双眼和乌青的眼袋,他很是愣了一瞬,感觉人都有点恍惚,这个外室不会昨儿一晚上就没走吧,也怪他昨儿太过疲累沾床就着了,竟不识得后面的光景了。
他食指摸了摸鼻翼:”你何时过来的?“
沈黛还带着起床气的声音:“刚刚,妾行了礼,世子当时没注意。”
崔彦终于好想了点道:“所为何事?”
沈黛简直气得鼻子冷哼,他还好意思问她所谓何事,便不情不愿的道:“妾为世子簪发。”
崔彦才记起昨儿他似乎提过这么一嘴,身侧这女子倒是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沉着脸“嗯”了一声。
视线便在她和长橙面前扫过,仿佛是在做抉择,而长橙这个机灵鬼早已识趣的行礼告退了。
崔彦没得选择便道:“那你开始吧。”
说起来沈黛的手是真的巧,又轻又柔,轻轻在他发鬓到发尾抚过,都能让他感觉头皮酥酥麻麻的,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确实比长橙那双糙手要舒服多了。
只不过镜子里映出的那一张小脸脸色就不太好了,可他一向最是不耐女子的性子,只要她把活儿干好了,其他一概不论。
所以他梳完后就径直去了庭院里打拳。
沈黛只得打起了精神又去膳房安排膳食,还特地把崔彦之前没吃上的海棠花糕和海棠蒸肉饼给补上了。
是以当崔彦打完了一套太极拳后,看见案上摆的早膳时,顿觉心里十分的熨帖。
这个外室用起来真是越来越顺手了。
沈黛见他吃好了,想着今儿有庭审,顾娘子和周大郎的案子都是今儿开庭,便两眼含笑问道:
“世子,今日是不要要去衙门,能不能带妾一起去?”
见崔彦扫过来的眼神似有不悦,又连忙解释道:“世子,你放心,你在上面,妾就在下面看着就行。”
这话一出,又结合昨晚她那鬼祟的行径,崔彦竟产生了她有这想法不过是为了一瞻他的光彩的错觉。
不起然对上她那双认真期盼的双眼,他竟然有一丝的不自然,思忖间,都没顾上驳斥她的话,便只好说服自己带她同行了。
只是今日的江宁衙门一早便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不少江宁老百姓都想来见识一番这难得的审判现场。
江宁府的主要官员早已穿戴齐整,由胡观澜带领着侯在衙门前等崔彦的到来,远远的就看见一辆华盖马车缓缓停下,打头的是一身紫色圆领大袖官袍身材高大的崔彦,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湖绿色轻衫罗裙身段窈窕的绝美女子。
众人顿时都露出一副恍然如此的表情来,见这女子才觉得崔大人昨日那冲冠一怒为红颜着实说的过去了。
只有沈黛却一无所觉,见崔彦和几位官员入了衙堂,她也朝一旁喊她的李婆子和青桔那边走去。
只是偶一晃神她的视线竟然跟步入衙堂后恰好回首的王昭珩对了个正着,只是很快他便收回了眼。
李婆子将她护在身旁,叶家几位小娘还有周家郎君都在一块,所有人都一脸紧张的等着崔彦开堂审判。
崔彦更是没有让大家失望,他熟读律法,逻辑清晰,只用了短短两个时辰就将两个上访案件判了,那杀死孟娘子的刘财主和拐卖嫡女的李姬人均被判了秋后问斩和流放,另还有抢强妇女、儿童的胡大等一行匪徒被当场逮住现行,统统被判处死刑秋后问斩。
几人还要喊冤,崔彦早有准备,暗卫们收罗的人证、物证摆在眼前,在辅以手段狠厉的棍棒伺候,几人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一声“退堂”的惊堂木拍下,人群中早已爆发出一阵阵激动人心的“崔青天、崔青天”的声音。
坐在下首的江宁府的转运司胡观澜、提点刑狱司季大人、提举常平司张大人、安抚司周大人均是面如死灰。
谁都没有想到崔彦的手段会如此凌厉,明镜高悬下,他高坐上首,扔出斩立决的牌子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勾魂的判官,他们仿佛是看到了他拿着那勾魂的勾子在一步步的朝他们逼迫近。
照这样下去他们还有命能活吗?
这个阎罗杀,手段如此强硬,可以想象以后在处理他们的时候又该是何模样。
尤其是胡观澜有心想为胡大辩护几句,但嗫嚅了半天终究没有说话,看崔彦行同罗刹的样子就能看出压根不允许被人左的性子。
更何况胡大这案子又没有牵扯出杉木乡乐儿村的铁矿,他又何必自爆身份给自己惹的一身腥。
只不过少不得要在牢狱费一番功夫,让他永远闭嘴了。
四人走出衙门的时候都几近虚脱,掌提点刑狱司的季大人是已经可以预料到后面朝廷对他一系列的申斥、问责已经在快马加鞭了,遑论那年底考评必定是末等了。
张平司和胡观澜平时最是坑壑一气,此时更是在他耳边气愤道:
“你不是说有办法吗?怎么那崔彦对江宁还是这个态度,他现在还没查出什么呢,就这样狂妄?”
“一县之县令直接就给噶了,胡大帮我们干了多少脏事哪次不是轻轻揭过,他一来说办就办了,还有那个周大郎和顾娘子又是从哪里冒出的上访案件,还引来那么多的老百姓前来观瞻。”
季大人也跟着讥讽道:“有这么好的榜样在,往后怕是那些上访的案件都要满天飞了?”
胡观澜的视线阴狠的扫过刚上马车的王昭珩:“我当初就说那个王探花来我们江宁,必定是个搅屎棍,但凡江宁有什么祸害必定都是因他而起。”
几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官场那些手段他们门儿清,崔彦他们不敢得罪,但是小小的一个知县,还不是随他们捏圆揉搓。
胡观澜又来安慰季大人道:“只要那些票券还在我们手上,那些刁民不敢随便闹到钦差那。”
几人还是不放心,照崔彦这个打法,就怕被他查出府库税银和账目对不上,到时候他们每人拿了多少,不但要吐出来,还要跟着掉脑袋的,更遑论还有盐铁方面的保护费、耗费等等。
“真实的账目藏好了吧?”张平司问道。
胡观澜真想抽这个没脑子的,这时候问这么敏感的话题,忽而他那肥硕的脑袋一转,一条毒计就攀了上来。
那崔彦在荷花村摆那么大的官威不就是为了一个外室么,他敢这么不给江宁面子,就不怪他们给他下套子,也让他尝尝反噬的滋味。
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留三分,日后好相见。
尤其是那个外室被催彦捧着也是飘了忘了本,便只得给几分颜色她瞧瞧了。
几人一向唯胡观澜马首是瞻,便纷纷附和着让他赶紧亮出杀招来。
而沈黛这头得了长橙一句崔彦今日还有公务要忙,让她自个儿回去,便和李婆子、左邻右舍等一起先回到了荞花西巷。
顾娘子早已激动得哭成了一个泪人,一个劲的挽着沈黛的手千恩万谢,感谢她给了她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如今她和叶郎君也被判了和离了,她之前的嫁妆就当抵了几个小娘的身契钱,打算往后在南城那边先赁个宅子,好好经营那卤肉生意,好给几个小娘多攒点嫁妆,以后的日子也算是有了盼头了。
叶小娘也成功被解救了回来,一直在拉着青桔说一些刺绣的注意事项,又留了些绣品给她临摹,怕以后难见到了,叫她别忘了她。
只有那叶家郎君邋里邋遢的一个人贼眉鼠眼的隔着门缝往这边瞧,似有不舍,而叶小娘至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她沉静如死水的眸子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活泼,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愁绪和恨。
是的,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被拐的那几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只是恨透了叶郎君,若不是他是她血脉相连的父亲,她估计都会过去将他捅成一个马蜂窝。
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是开解不了,沈黛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在顾娘子一行人临走的时候,突然叫住了叶小娘道:
“小娘,安定下来后记得给我们递个地址,我和青桔是要去看你的。”
叶小娘小小的脸蛋才有了一丝笑意:“好的,沈娘子,我有空了也来看你。”
两人算是约定好了,也希望这一个小小的约定能给她多一点活下去的勇气吧。
而周家这边,周大郎为母伸冤后,也成熟了不少,他站在沈黛面前,虽然还是十一二岁的个头,眉眼之间却成熟得像个大人,从前依偎在母亲身边的一丝顽皮早已消失不见,父亲身体那个样子是靠不住的,往后一家子养家糊口的重担都要压在他身上了。
少年的身形依旧瘦削、单薄,而矗立于天地间,他却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真是不容易,简直比现代的小学生厉害太多。
他腿上还有棍伤,却一下子要给沈黛跪下,沈黛连忙眼疾手快给扶了起来道:
“大郎,别这样,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别随便跪。”
他却依然坚持跪下了道:“沈娘子,如果不是你,我母亲可能在地下不能安眠,所以,我跪你犹如跪我母亲,这一跪你受的起。”
沈黛的眼睛一下子有点模糊,大郎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大郎,你的这份孝心,你母亲不知道多开心,多开心她有个好儿子。”
沈黛再次扶起大郎的时候,他的膝盖已经渗出了点点血迹。
“沈娘子,我以后不打算在酒楼干了,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不知道对你和催大人有没有用?”
沈黛却是一惊:“你咋不在酒楼干了,好好的工作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以后如何维持生计?”
周大郎却是苦笑:“江宁府哪家的生意和官府没有关系,如今我带头把官司闹到了钦差那,我那酒楼东家怎么还会容我。”
他说的也是,怕是崔彦一走,就连顾娘子那边的生意都会受影响,虽说她是个体户,但是官府衙门想要为难一个个体户更是轻而易举的事。
更遑论那些大酒楼哪一项经营不需要官府审批的,有这一个刺头伙计在,江宁府还会让那酒楼开下去吗?
大郎是勇敢的也是聪明的,可就缺了一个好的出身。
说起来这两家人以后的命运还是挺忧心的,此刻她都有点想去崔彦面前,找他要一个保证,保证他们以后的生活环境是安全的。
“那你以后有什么计划?”沈黛关心道。
“打算先去码头扛扛货,把弟弟养大了,让他们多读点书,以后和沈娘子一样厉害。”
沈黛撇了撇嘴,他怕是还不知道外室是什么,像她有什么好的,只不过是也掌握不了自己命运的咸鱼一条罢了。
只是这些她不好跟他讲,少年还是太小了,要知道他父亲就是在码头扛货才残了身体,他这么小怎么能承担的了这个工作。
而且看他的计划都没有他自己,全部只有两个弟弟。
真是怪让人心疼的。
可沈黛确实又没有能力帮助他。
这古代能谋生的手段真是太少了,她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一条好的办法给他。
周大郎似乎是看懂了她的担忧还宽慰她道:
“娘子,不用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沈黛才点点头,摸了摸一旁的二郎、三郎的稚髻道:“以后乖一点,听哥哥话,知道吗。”
两个小孩子沉闷了不少,握了自己的小拳头说:“好,沈娘子,我们会对哥哥好的。”
沈黛终于抽回神,周大郎才把她拉到一边道:
“沈娘子,我跟你说,其实我们以前在酒楼的时候,不但东家,还有掌柜的、伙计其实都买了江宁府发的一种票券,就是承诺到期按票面利率发放利息的。”
沈黛一惊,不会吧,这江宁府这么先进,这个时候就开始搞政府债券了。
见沈黛疑惑,周大郎又神神秘秘的道:“也不知道这个债券怎么了,以往都是定期给利息的,但是自从崔大人来了,这一期的利息就都没发,不少人过去问,官府那边都说没问题,等核算好了就发,但就是一直没发。”
沈黛又是一惊,不会是个庞氏骗局吧,但是官府不至于这样套老百姓的钱吧。
“那本金可有归还过?”
“没有呢,我们都买了五年的,都只收到利息,从来没见到过本金。”
“你们没有去要吗?”
“也有急要用钱的,也去那边催了的,但是官府那边就说还没到统一核算的时间。”
沈黛的脑海一顿思索,他似乎记得崔彦说过江宁府的官库和账目没有一丝出入,会不会是用得老百姓的钱去补的官库。
如果朝廷认为江宁府有问题,但是却一直查不到原因的话,按大郎刚才所说,这个票券就是不仅是集资的工具,还是一个纽带,将江宁的普通老百姓都同官府绑在了一起,老百姓不敢轻易去闹,怕闹了之后反而鸡飞蛋打,一分钱拿不到,而江宁府还可以用这笔钱去糊弄朝廷,糊弄崔彦那个钦差。
所以崔彦带来的那些判官、推官他们查了这些时日均是一无所获。
大郎这个提醒,怕是极有可能。
“你手头有哪个票据吗?”
看沈黛严肃了神情,大郎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某些猜测可能是对的,这个钱怕是很难拿回来了,便一瘸一拐的跑回自己的卧室扯掉枕头里的绣线,从里面棉絮中间抽出一张皱巴巴泛黄的票据来,快步交给沈黛道:
“这一张是我两年前预支了一年的工钱买的,十两银子的本金。”
沈黛接过来一看,不是手写的,是官府统一印刷的字样,跟银票差不多的票样,还有官府的印鉴,做得如此正式,这让谁能不信。
只是若这是假的,那江宁府的这帮官员脑子也太肥了,至家国于何顾?至江宁老百姓于何顾?
老百姓拼命活着难道就是给他们当冤大头的。
“这个反正是不记名的,我有大用,你先卖给我。”
周大郎连连说要送给她,但是沈黛已经指挥着李婆子付了银钱,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上次在街市上挑担子卖货的货郎的情形,沈黛不免斟酌提点了一句:
“这钱你收着,你有酒店跑堂的经验,指不定也可以当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这正好可以当本钱,总比去码头上扛货强些。”
周大郎的眼神忽然就亮了,也没再推拒这个钱。
倒是李婆子这一次掏钱很是爽快,竟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沈黛心里不禁对这个下属也满意了不少,看来她的变化还是挺大的。
几人分别开来后,李婆子还在她耳边道:“娘子就是心善,其实我知道你买下那个票券只是看那大郎确实不容易。”
沈黛却拍了拍她的手道:“麽麽难道不也是么,明明是个心善的人,又何必老是凶巴巴的,让人不敢靠近。”
李麽麽撇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黛便回去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对着镜子照了照,竟觉得脸上那晒伤的皮肤那一圈红印变得有些硬了,便让青桔找了些黄瓜来削成一片片的敷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日影西斜了,便揣好了那张票券,一路往扶香苑去。
一路上还在思索着晚膳要搭配些什么菜,反正她午睡的时候是梦到奶奶做的红烧肉流口水了,势必晚上是要捣鼓个咱们苏大学士发明的东坡肉了,再找机会把票券的事儿跟崔彦提提。
如果真的如她分析的一样,那可能对崔彦有大用,说不定她还能趁此讨点奖赏。
沈黛刚走过秦淮河畔,拐入了一个小巷,眼看着再拐个弯就要看到扶香苑的门楼,却突然脑壳被人从后面重重一击,顿时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在一个废弃的柴房里,被人捆住了手脚,丢在茅草堆里蜷缩成一团。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一轮圆月高高挂起,洒下点点银色余晖。
屋外一个兰色缎面褂子的年轻女子笑着将一包银子递给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后,两人低声说着什么。
直到那男子轻轻推开了柴房门,那女子才隐在角落处露出阴狠一笑。
“亲生父母的性命威胁不到你,那我倒要看看有了这个把柄之后还拿不拿得住你。”
昏黄的烛火一步步朝前移动,点点星光中,提烛男子那一副歪眼斜鼻的模样被照得异常诡异。
沈黛被吓了个半死,待移近了才发现,这猥琐丑陋的男子竟然是李婆子那好赌的侄子,黑夜的灯火将他身上那股子猥琐无赖劲照得无所遁形。
“李二狗,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绑我干什么?”沈黛试着和他沟通。
李二狗小嘴一撇就是□□:“我是跟你无冤无仇,你又何故断我财路?”
“我什么时候断你财路了?”
“呵,我姑母那边打算跟我断了,难道不是你的授意,更何况你还。”
后面的话李二狗没有再说下去。
沈黛还想说不是她的授意,他差多少钱他可以补给他,只要他把她给放了,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李二狗已佝着一副被掏空的身体,蹲在她面前,左手却是铆足了劲钳住她的下颚,右手塞了一个黄豆大小的药丸在她口里。
他又虚又弱,早就不行了,给自己服了药还不够,还想给沈黛喂。
沈黛挣扎着,却只得他狠狠的一记耳光。
他的左手越钳越紧,直到看着沈黛喉间完全把那粒药丸吞了进去,才松开了手。
沈黛瞬间咳嗽不止,想把那药给咳出来,可那药已经到了胃里,连一丝粉末都咳不出来。
“你给我吃的什么?”沈黛惊惧道。
李二狗一脸淫邪似恶畜:“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让你□□的东西。”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沈黛惊恐的往后缩着,瞳孔也开始涣散开来
与此同时,秦淮河上万盏灯火辉煌,市贸货郎云集,两岸绿柳成风在河面荡起点点波涛。
一艘外表普通但内里极其奢华的画舫隐在一处一抱宽的柳树下面,随着黄白波涛轻轻荡漾。
船舱里一些丝竹弹唱早已经被遣散了出去,只余放在沉香木炕几上的一大匣子银票和一箱子各式名贵珠宝玉器。
崔彦一身黑色宽袖锦袍侧卧在榻,随手捡起一根芙蓉玉手串摩挲着,另一只手轻抬了下,眯了眯眼。
匍匐在一旁的魏一石便眼疾手快的递来了茶盏。
他掀起杯盖吃了一口,样子极其受用,可说出去的话却令魏一石肝胆寸裂。
“这些你拿回去,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魏一石那一双天生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瞬间化为一对死鱼眼,沉沉盯着自己的衣袖,像是要把自己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鬓间那株蕊白的茉莉花也跟着也失去了生气,干巴巴的垂向耳后。
今日他听闻崔彦在荷花村及路衙的铁腕做派后,便已经料到了,江宁这场官司较量,最后赢的多莫是崔彦,他不能再拖了,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么多年他之所以短短时间就走到如今这般高位,靠的不就是比别人多一分眼光、大一分胆子的去赌么。
他几乎是倾尽了全部身家,只求护全家老小一条活路。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近一年的国库收入摆在面前,崔彦竟完全不为所动,一心想要的是他手中最后的保命符。
他要的是他与江宁官场所有盐铁勾结的罪证。
这个交出去了他还能活吗?胡观澜还会放过他的家人吗?
“魏大官人犹豫是担心本官护不住你?还是另有隐情?”
崔彦已经倾身靠近了他的身前,开始谆谆诱导,可魏一石却仍然紧盯着衣摆,一动不动,良久才缓缓抬头一脸灰败的看着崔彦道:
“崔大人,胡大人为人谨慎,所有交易都没有他的签字?”
崔彦却是冷笑了一声,大踏步便走了出去,直到临跨出了门槛见对方还没反应,才悠地转头冷冷道:
“是哪一桩没有他的影子?抽丝剥茧痕迹不就出来了。”
“魏大官人,你是聪明人。”
魏一石久久沉默,直到崔彦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缓缓撑起自己那早已发麻的双腿,只还没敷直,就有一个护卫上前禀报道:
“郎君,上次你让我们寻找的那娘子,终于找到了。”
饶是如此狼狈,这消息还是一下子点燃了他的心神,他激动道:“在哪?”
“被那李二狗绑在穹巷的一个柴房里,喂了销魂散,怕是就要被污了清白。”
魏一石一听,顿时一脚就把他踹出去好远:“废物、废物,既知道要被玷污了,怎不早点解救出来,还巴巴的上来通报。”
那护卫也是心塞,他之所以没有及时出手,不就是考虑着让郎君亲自去营救,好来一场英雄救美,然后美人以身相许的戏码么。
以前不是回回都这个流程么,怎的今日竟出了差错,连那往日报信的赏银没个一分不说,竟还讨了一脚挨心窝。
“还不快带我过去。”
魏一石一声吼,两人便匆匆往穹巷而去。
而崔彦在大踏步出了船舱后,却并没有走远,而是隐在一处乌篷船后观察着魏一石的行径,现下见他如此行色匆匆,料定他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便对着身后的晏七道:“走,一起跟上。”
“看看他兜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崔彦本就武艺不凡,在一旁晏七的牵引下,两人都掩去了行迹。
直到到了穹巷,魏一石和护卫急吼吼的踹开了一间小院的大门,就径直往那柴房奔去,两人都没发现身后跟了两条小尾巴。
魏一石今儿的一颗心实在不好受,在崔彦的逼迫下,他本就煎熬,如今想到要再见心心念着的娘子,竟有一丝的忐忑和焦急。
忐忑那娘子可能压根就不知道他是谁,显得自己多有冒失,焦急的是自己如果晚来了一步,那娘子被那他是否还会为她魂牵梦萦?
已是戌时末,初夏的夜晚些许闷热,那院墙内的槐树上,心急的知了率先发出声声蝉鸣,多少在人心间平添了些纷扰。
崔彦就站在那高高的槐树上,看着魏一石晃荡的身子绕到了后院,踹开了柴房的门,劫后余生般的抱着一个身段柔美的女子缓步出来。
只那女子身段不止是柔美,更像是一条被水里打捞出的鱼儿,瘫在魏一石的怀里。
一头浓密的青丝早已四散开来,凌乱的搭在额间、颈部,遮住了那一张茭白泛着红潮的小脸。
两只垂落下来的小手紧握成拳,似乎是在抗拒着什么。
崔彦顿觉一阵无趣,他跟着魏一石本不过是恼他不识抬举,临时起意想看看他身后影藏的秘密,却不想费力一场,只得这一门旎旎风月之事。
也是好笑,自己那一刻怎会有这样一个念头,枉他一个堂堂三司史,何曾需要亲自蹲人墙角了。
他转身欲退,袖袍还没飞出去,却听见身后那怀中人发出一声暧昧至极的轻吟声。
“放开我。”
这话字面意思是推拒,而那发软、缠绵的语调却像是调情,亦或者用中了药来说更为妥当。
瞬间,崔彦的心头一阵巨裂,那竟是他不曾听过的沈黛的声音,有人竟敢动他的人。
他没做任何思考,于黑暗之中如鬼魅一般闪现在魏一石的面前,不管面前的人是如何震惊,只伸出了双臂,居高临下睥睨着他道:
“给我。”
魏一石的心啊、肝啊此刻怕是被揉了个稀巴烂,前一刻他还在庆幸自己来的及时,心心念念的娘子还没有被糟蹋,以后但凡他还有命活着必定会好好护着她。
他都想好了要给她做个金笼子,金尊玉贵的娇养着,再不让人瞧了去,尤其是她这只要一抬头就挠人心肝的模样。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人生的一点点乐趣,怎么又被这勾他命的崔彦给逮着了。
为了那个证据,他竟不顾身份的亲自跟着他,如今就连他想要一个女子都要管吗?
只是到最后,他终究还是惜命的,嗫嚅半天一个字也不敢说。
颤颤巍巍的把她交到了崔彦的怀中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又空了
后院的门被踹开,崔彦抱着她走在秦淮河边上。
沈黛还迷迷糊糊的抗拒着:“放开我,放开我”
崔彦没有什么情绪,只低低应了声:“是我。”
她才停止了挣扎,心里紧绷着那根弦终于松懈了下来,她软软倒在他的胸前,只是那无处安放的手却恨不得在她身上摩挲个遍。
夜色渐深,圆月像是顽皮的小孩子从云朵中探出头来,清清冷冷的月辉,打落在两人身上。
两岸微风不断,丝竹停歇,深深浅浅倒映的渔火似留一盏昏黄照着他们前行。
沈黛的身子像是被一万子虫子寸寸撕咬,瘙.痒难耐。
指尖早已泛起细密的汗,她狠狠握紧了拳,让指甲插进肉里渗出点点血迹才堪堪忍住了要去撕扯崔彦的冲动。
只是手可以凭借外力控制,而脑袋却不行,意识朦胧间,她只觉得崔彦的怀抱异常温暖,凭着本能在他坚硬的胸.膛蹭来蹭去。
渐渐地颈间红潮漫至耳尖,呼吸渐渐失了匀净,变得浅促温热。
崔彦的双手像钢铁一样箍住了她的身体,防止她乱动,一步一步的抱着她徐徐前行。
走到朱雀桥的时候,他将她的身体往桥墩上勾了勾,空出一只手掰开了一直在他胸前作乱的脑袋,低低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的斥责:
“沈黛,你给我忍住,别乱蹭。”
沈黛那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早已不再清明,黝黑的瞳孔似蒙上了层层水雾,她努力掀开了睫帘,臀.肉斜依在朱雀桥上,背部靠在崔彦的胸前,隔着崔彦一下一下的推拒她的大掌,看着这月夜下的秦淮河畔。
最后一盏渔火移入洞帘,河面像是终于静了下来,只剩下徐徐晚风拨动着层层月辉,随着层层涟漪越荡越远。
像是人的心密密麻麻的荡着,在这静谧、清冷、荡漾的秦淮夜里,寻不到个着落,却时刻被拨动着。
毛茸茸的脑袋摇得像个不倒翁,而嘴角的笑却是带着一丝清醒的朦胧。
喉间发出一声轻轻软软的声音:“真美”。
崔彦简直是被她气笑了,这个时候她还能抽出心神赏景,只苦了他被她折腾的一身狼狈。
他从来都不是好性的,强势、凉薄还有点洁癖,何曾像如今这般好说话。
他气得将她不停弹回的脑袋又往外推了推,还在她身上狠掐了一把,才没好气道:
“怎么在魏一石那里能忍住,到我这里就忍不住了?”
沈黛此时也不知道还剩几分清醒,只用那一双汗湿的指尖也在他的腰上软软的掐了一把道:
“因为你美。”
这一声浅促温热的声息,带着软软的语调自他的喉结攀过他的下颚,软绵绵的落入他的耳蜗,他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想快一点结束这一场煎熬,快点带她回家。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沈黛那仅剩一点理智已经完全消退。
那双努力被她控制住的小手已经忍不住在他身上肆意摩挲点火,那双软媚撩人的嗓子也不停在他喉间低喘着:“世子,世子,我忍不住了。”
喘着喘着,还勾着鼻子亲了一下他的喉结。
崔彦发出一声闷哼。
缓了几息之后,他真是有点恼了,抵着背把她抱坐在桥栏上威胁道:“你再动,我便把你丢进河里去。”
沈黛能有几分清醒,只不断下坠的身体驱使着她双手用力抓握着,跟着软软的低喘着:
“不丢不丢”
这么冷静了片刻,崔彦先是推了推她的头,又拽住了她作乱的双手,待摸见她手心温湿的血迹时,身体里被自己强制调动起的冷硬终于渐渐松懈了下来。
夏天的衣衫单薄,她在他身上一寸寸的磨.蹭着,像是一汪雨水将他紧紧包裹。
他越走越快。
待见扶香苑映入了眼帘,长橙早已等候在门口,甫一看见崔彦的身影就赶紧将手中的披风挡在了她的身前。
虽然他一向训练有素,挡得及时,但还是看见了沈黛那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像是伸进了崔彦的衣裳里,虽然崔彦还是冷着一张脸,但是他却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还记得之前国公府那个爬床未遂的丫鬟,只是碰了下他的手,第二天人就消失了。
他一向极其厌恶女子的身体触碰的,可是刚才沈娘子那手都那样了,也没见他有过任何的斥责,还让府里早早就准备了大夫。
显然是对她多有体恤怜惜,此时此刻他都有点拿不准那个大夫还用不用得上了。
他走在崔彦的身后,第一次觉得他的身体不似往日那般稳当。
“沐浴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崔彦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赶紧上前道:“东厢房已经准备好了,绿药在伺候着。”
崔彦就径直把她抱到了东厢房,往那卧榻上一放,沈黛早已软成一滩水,却还是勾着他的脖子,吟嗯着不肯松开。
崔彦狠心掰下她的手,咬牙冷笑:“沈黛,你脏不脏?”
沈黛脑海早已混沌一片,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有身体里蚀骨的撕咬声操控着她一声声的喘息着:“不,不。”
崔彦这下真的气笑了,把她双手剪在身后:“沈黛,你洗不洗?”
这副身体今晚被那么多人碰过了,不洗干净了,总觉得膈应的慌。 ——
作者有话说:终于入V了,感谢各位天使莅临!
第27章 第 27 章 梦里
崔彦不知道沈黛觉不觉得膈应, 反正他是膈应的很,他在浴桶里面很是泡了会儿,待平复下来, 穿上一身素白道袍就去了书房。
刚坐定,便从笔架上取出一支尖头奴, 开始凝神静气默写金刚经。
长橙前来回禀道:“大夫给了解约,沈娘子已经睡下了。”
崔彦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长橙一时拿不准, 爷这反应是不是过于冷淡了点, 不过爷的心思一向藏得深, 他把不准才是常态。
“去让晏七过来。”
写了几页仍是心火难耐, 崔彦靠在玫瑰椅上食指疲惫的按着太阳穴。
晏七很快前来觐见,他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世子。”
琉璃灯照出崔彦如刀裁般冷硬侧脸微泛着白影, 声音淡淡:“查清楚了吗?”
晏七如实禀报道:“绑走沈娘子的歹徒名唤李二狗, 贪财好赌, 是荞花西巷李麽麽的侄子, 起因是沈娘子让李麽麽断了他的银钱供给, 他怀恨在心,但是真正促使他动手的, 是有人用银钱收买了他。”
崔彦往后靠了靠,指尖移到眉心处:“当时进展到哪一步了?”
晏七一愣,悄悄抬眼斟酌道:“魏大官人来得及时, 李二狗还没动手就被踹翻了。”
崔彦才重新坐直了身子,搁了笔,捡起案上一块雨花石把玩着。
“可查得到是谁?”
“据李二狗描述,我们查到跟他接洽的是江宁路衙后院大丫鬟兰菊。”
“呵”,崔彦冷笑一声,“砰”的一下就把雨花石丢回案上。
“真是一条忠心好狗, 既如此,把她喂了销魂散丢到刘二狗身上,再带人光明正大的去捉奸,扭送到江宁衙门。”
晏七嘴角一抽道:“好。”
又递了一封信给崔彦道:“爷,晏九从杉木乡乐儿村刚刚飞过来的信件。”
崔彦神色一凛,杉木乡乐儿村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久到他都在想要不要交还给当今派禁军前来。
其实今儿的这一出,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是江宁官场联手给他的下马威,按照他以前的脾气,胡观澜敢动他的人,他能马上就搞掉他的乌纱帽,哪里会只处置一个兰菊,只是如今他人在别人的地盘上,且还没有兵权,很多事情只能徐徐图之。
他接过信很快就看了起来,只不过一瞬,眉头就越拧越紧。
这个铁矿竟然跟宁王有关,宁王那可是太后娘娘最小的儿子,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疙瘩,那宠爱劲就连当今圣上都要往后靠。
话说当初若不是当今是嫡长子又占了多年的太子头衔,先帝崩逝那一晚,太后都有可能篡改遗诏,拥立宁王上位。
宁王在这富庶江南之地,私自开发了一座铁矿,这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而且太后也未必不知。
这让他怎么查?他玩不起,区区一个宣国公府玩不起。
“下去吧。”
他将人都遣退后,开始研墨思索着给京城写奏章,而这个奏章要如何写,却是难中之难。
这封信如果由他送出去,从此宣国公府将会成为横亘在太后心中的一根刺,宁王也不会放过他,但是宣国公府战功起家,忠勇捍国,百年忠君,又岂能允许他退缩。
不知何时,窗外滴滴答答落起了雨,他收了最后一笔,才往正屋去就寝。
路过隔间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扫了眼,才发现她今儿没有住在这边,应是在东厢房歇下了。
他心里有事,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尤其是这身上明明是从头到脚都洗过了,他却总觉得有一股那女子身上的幽香,怎么都消散不了。
直到四更天才泷泷有了睡意,一头栽入了一个梦境。
梦里秦淮河的夜风却是热的,热的滚烫。
他站在朱雀桥上,将沈黛掰过来面朝他臀.肉靠在桥杆上,她大腿勾着他的腰,在他怀里喘着气,手腕勾着他的脖子,娇娇软软的嗯吟着:
“你好美。”
然后亲了亲他的喉结。
阵阵夜风袭来,他却感觉身体越来越热,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紧。
他像是沉浸在夜风中,什么都感觉不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她很软很软,每一个地方都软,只要滚烫的掌心轻轻抚过,她便在他身下娇喘不息。
身下的朱雀桥发出吱呀的声响,上下起伏着。
船波晃动,一层层由近及远,她就像那波纹四散开来,浑身的每一处发丝、毛孔都舒展发颤,渐渐的化成一滩柔软的水。
水是舒服的,他久久沉浸在里面拔.不出来。
直到熹微的白光透过窗棂照射在窗幔之上,天亮了。
长橙在外面轻叩了门道:“爷,卯时了,该起了。”
崔彦才从梦中惊醒,忽地睁开眼,却感觉身下一热,伸手一摸,触手是一片湿润。
“嗤”,他忍不住嘴角微抽,发出一声轻嘲。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他竟然在梦里而且还是跟那个外室。
他一向自持克制、禁欲,难道是太久没有释放了,身体憋不住了。
还是他身上沾了太多她的味道,身体接受错了信号。
他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后,丢下一句:“内室的沉香是不是燃的淡了些?”
也不等回答,就径直去净室梳洗了一遍,换了身白绫中衣候,开始了每天亘古不变的晨练活动了。
雨过天晴,空气更为澄净,长剑在他手中翻飞如流云,他身姿矫健,体魄有力,一会儿便挥汗如雨、汗流浃背了。
只苦了一旁候着的长橙,明明每日燃的香料分量都是一样的,今儿怎么突然就觉得淡了,更有一大早的就先去洗漱一番,明明练完之后也是要洗的。
他早已备好了梳洗用具,看到净室已换下的衣衫,随手拾起那亵裤,触到那上面一滩水渍,顿时手一缩,这爷似乎是开窍了?
他也是头一次见,可昨儿那好的机会,他何苦憋着自己呢,更何况以爷这般相貌、地位的贵人,要什么样的女子不能,委实不用在这事上苛待自己,看来后面自己还得多规劝着些。
长橙一番自以为是的内心独白,崔彦自然是不知晓的。
只是今儿的早膳,大师傅做的几样菜都不是很合口味,就连那一道魏一石特地请大酒楼的掌勺做的茉莉冬瓜汤都不是很得味。
他难免不太痛快道:“今儿这几道菜沈黛可是掌过了?”
长橙赶紧解释:“沈娘子实在是昨儿累了一宿,这会儿怕是起不来。”
本就没啥胃口,崔彦摞下木箸,想起昨夜种种,嘴角轻抽:“是她累还是我累。”
长橙见他像是动了气似的,怕牵连到沈黛,于是连忙道:“那我去喊下沈娘子,让她过来伺候。”
“算了,吃完才说,有甚意思,让她醒了来见我。”
长橙连忙应是,心里却在想爷也就嘴巴厉害,心里还是放不下的,他得跟沈娘子好好合计合计,让沈娘子再加把劲才行。
爷这傲娇劲,没个厚脸皮的,恐怕不好拿下。
崔彦起身就往书房去,边走边让人去请暗卫晏八过来。
他去查探江宁真实账本已经很久了,到现在都还未探得一丝消息,也不知道是江宁官员真的就这么厉害呢,还是宣国公家的暗卫不行了。
长橙跟在身后只得默默为晏八烧了一炷香,爷今儿没吃好影响了心情,少不得要从他身上找补回来了。
而沈黛这边不知为何,虽然睡了一宿,人却还是一直迷迷糊糊的醒不过来,感觉人很累,就像是沉在一个水缸里,被人拽着,想呼吸又呼吸不了,想醒又醒不过来。
直到过了未时,丫鬟们把门窗都打开了,雨后的微风徐徐吹来,充足的阳光照射进来,她才慢悠悠的睁开了眼。
“姑娘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
候在一旁的绿药已经开始伺候她穿衣,她迷迷糊糊的任凭她给她倒腾好,又给她净了面之后,人才稍稍清醒过来。
甫一清醒,周大郎跟她说的话就映入脑海,顿时就是一个激灵,立即伸手往腰间的荷包里掏,却只掏出一些干花瓣和香料来。
那个票券不会搞掉了吧?
她顿时就是一阵惊慌:“我昨儿穿的那身衣裳呢?”
“昨儿衣裳世子那边让人都拿去烧了。”
“什么?好好的衣裳怎么就都烧了呢,我还有重要东西在里面呢。”真是败家。
绿药也看出她的紧张,于是耐心跟她道:“娘子是有什么贵重东西在里面吗?我现在就去浆洗处问问那婆子来得及烧了吗。”
沈黛心里急便道:“我自己过去找吧,你帮我准备点吃食,我一会儿回来吃。”
沈黛匆匆挽了个包髻,就往浆洗处去。
整整走了一刻钟才到,幸好的是那负责浆洗的婆子昨儿吃了酒偷了懒,今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会儿正开始收拾衣裳。
沈黛一见她手上正拿着那个荷包准备往火盆里点,顿时急吼吼的冲了过去,一把劫过了那荷包,打开看那票券还在,才一阵后怕的拍了怕快要震碎的小心脏。
好歹这个还在,不知道能找崔彦讨点什么奖赏。
她边思索着边往回走,只是扶香苑太大,来的时候不觉得,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是真远。
天也越来越热了,不一会儿就走的香汗淋淋了,昨晚被掳后的情形也断断续续在她脑海闪过,只记得自己趴在崔彦的身上不肯松手,似乎还摸到了他坚实有力的胸.肌,现在这么一回想,她隐隐有点手心发烫了。
拿着荷包的手还有点颤抖,她都有点不敢见他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从天而降的天使们~~
第28章 第 28 章 怪她太勾人(捉虫)……
魏一石昨儿一宿没睡, 把自己关在密室,听了一夜的雨,晌午的时候他打开密室的门, 一缕阳光照射进来,他便也有了决断。
扶香苑前院书房里, 他静静坐在崔彦身旁。
中间是一张黄花梨木的桌案,左边放的是江宁府的税收、舆图、农利相关书籍, 还有一卷崔彦经常翻看的金刚经, 右边则是魏一石刚递过来的一沓厚厚的账册。
对于魏一石的识趣, 崔彦是满意的, 只这人如果嘴巴不这么贱就好了。
比如他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崔大人今儿一见甚是神清气爽,想必是昨儿通体舒畅了?”
崔彦的脸顿时就黑了, 他想到对面那人昨儿抱着那女人时眼里掩饰不住的欲望, 一股子厌恶就摆在明面上了。
更觉尴尬的是今儿早上伸手摸的那一滩, 又算哪门子的舒畅。
他一向是个嘴巴不饶人的, 便毫不客气道:“怎么, 魏大官人最近郁结于心,出恭不顺?”
魏一石被他这么一噎, 便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确实还没有同他玩笑的资格,只昨儿他夺他所爱,今儿又见他神采飞扬, 难免意气用事了些,一时逞口舌之快。
便严肃了神情,回归正题道:“大人,这些是江宁提举茶盐司以及几位司大人收授的“批引费”、”保护费“相关记录,均只有茶盐司的批示,至于其他几位大人的证据恐怕要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予以辅证。”
崔彦也敛了敛心神, 又看着脚边堆放的银票和那一大箱子珠宝玉器,才拿起手边的账册翻了翻。
心里在快速计算着,根据这账册上的盐引计算出收入、支出等,也可以大概推算出这三年他获利所得,一盏茶的功夫,他已经能计算出这些银票和那珠宝玉器已经占据了他全部财产的九成。
更何况他已将昨儿他的话听了进去,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那如何辅证,便交给你了。”
魏一石全身一僵,他来之前就已经都计算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是两人合计着来,怎么就全盘托付于他了。
“大人,可草民一家老小的性命还在胡大人手中,兹事体大,草民恐怕难以担此重任。”
他若在这个时候去和胡观澜玩心眼,恐怕会被撕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崔彦眼神微眯,两指指腹朝前推了推,一封信件便落在魏一石的眼前,最上面的四个大字是“吾儿亲启”。
“拿回去看看。”
那熟悉、隽秀的簪花小楷,魏一石一下子便糊了眼睛。
魏一石一退,崔彦才开始把玩着手中的一方私印,那是盐商总会的信物,他在想这枚私印到底该交给谁?
三年前江宁首富被砍了头,他便料到了来日还有这么一遭,为此三年前他便布好了局,魏一石便是他选中的棋子。
到底掌管三司史多年,他只要轻轻一点拨,他便入了胡观澜的眼,好笑的是到现在胡观澜还以为他是他的人,还紧紧把着魏一石那莫须有的投名状。
他这次来当然是有备而来,怎么还可能还像三年前一样呢。
不急,等收网吧。
他又开始给京城写信
沈黛又窘又饿,路过书房的时候,本还想着顺便先把这票据交给崔彦,但是想到昨夜种种,都到了门口了还是转了个弯。
算了,还是算了,她是真的怕,还是先填饱肚子,再去赴死吧。
她正准备往回走,却不想迎面走来一个扑粉抹脂、头戴簪花的年轻男子。
毕竟是外男,她昨夜又经历那样的事,便打算隐在一处篱笆后,准备等他走过去了,再出来。
却不想那男子却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沈黛还想往后退。
魏一石那一时感伤落泪早被他收了起来,恢复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浪荡模样。
此时桃花眼一挑,就显出三分柔情、四分调情来道:“怎么的,小娘子,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沈黛一阵郁闷,他最近是命犯烂桃花吗,怎么老是遇到一些登徒子,这个更离谱,隔着崔彦的书房就敢如此,不怕她把崔彦喊来?
“公子,还请自重,不然我喊我家大人了。”
魏一石只觉心口一阵凉风袭来,拔凉拔凉的,比知道她是崔彦的女人时更凉一分,枉他日日念着她,可她竟都不知道他是谁。
暗恋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何其可悲,就跟他这操蛋的人生一样。
“怎地,昨儿若不是我去得及时,娘子怕是不能这么完好无损的站在这。”
说完他那一双桃花眼又肆无忌惮的流连在她身上,见她今儿穿了一身茜红色织锦衣衫,下配白色百褶裙只滚了个边,包髻下面用布巾子扎了个六瓣花样,未施脂粉却更显娇俏动人,尤其是那一双上挑的眉眼,真正是勾人而不自知。
虽说这女人昨儿就归了崔彦,但也并不妨碍他观赏。
他心里这样想着,可当他的眼神在她胸、腰、臀,特别是两腿之间流转后,他突然就开始放声大笑。
这些年他流连花丛,阅女无数,什么样的女子私底下是个什么货色,他一掌眼就知道。
这么一细瞧,这个沈娘子还是个雏呢,昨儿那种情况下崔彦都没有把她给办了,这崔大人如果不是个大圣人,八成就是身体有疾。
想想他刚才在崔彦的书房说的什么话。
他就说呢,明明恭维的话,崔彦怎么脸都绿了,却原来是并未享用。
她到现在都不是他的女人,他只觉得心里一阵舒爽。
随手就把一盒芙蓉香膏丢到她手上道:“昨儿那刘二狗用了死劲,你那脸上用这个涂涂,马上能消肿。”
提到刘二狗,昨儿那些不好的记忆又全部涌入脑海。
沈黛才想起似乎是有那么个人将他从李二狗手上救走,虽然她当时头昏脑涨,已经记不清那人的相貌,但是在当时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她是感激他的。
“原是郎君昨日仗义相救,当是我感谢你才是,怎地好再收你的礼。”沈黛道。
仗义相助?魏一石嘴角划过一丝轻笑,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这四个字,他从来只会争、夺、抢、掠。
声色犬马多年,他一向善于交际,特别是如何跟各色女子打交道,他轻摇薄扇笑得风流:
“你先别拒绝,就当帮我收下了,还我了昨日的救命之恩。”
他说完就大踏步走了,沈黛饿得前兄贴后背的,想跟上去都没力气,只得暂时先收着了。
她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一旁走来一小厮道:“沈娘子,世子请你过去。”
沈黛浑身一僵,只能拖着发软的双腿一步步往书房去。
许是太过害怕,昨儿那些不好的记忆不断又有新的片段涌入她的脑海。
她想起他似乎被她气得不轻,在朱雀桥的时候还准备把她丢进河里。
她顿时一阵心塞,枉她顶着这样一张芙蓉面,在他身上四处点火,他都能不动如山,想想自己作为女人是有多失败。
这崔彦是有多么的不喜欢她呀!
他又是个有洁癖的,昨儿还不知道在他身上吐了多少口水,这么早就宣她过去,不会是要找她算账吧。
她越想头越大,本来还想用这票券兑点奖赏,此刻怕也是不成了。
指不定崔彦还在算计着怎么报复她昨儿对他的胡作非为呢。
书房门是开着的,崔彦坐在黄花梨木案上,手边是厚厚的账册,正埋头细看。
“世子。”沈黛站在他身侧搅着手指低低唤了声。
崔彦才从账册中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茜红色的衣衫,银灰色的包头绢花,装扮虽随意了些,却衬得人极其艳丽,特别是那一张小嘴,未涂口脂却是天然的樱红色,柔嫩莹泽。
昨儿两人纠缠的许多画面顿时便闪现在眼前。
尤其是在梦里被她亲过的喉结,不自然的就抬起两指摁了摁,随意找了个话题道:
“昨儿休息的如何?”
不提昨日还好,一提沈黛那白润的脸颊不自然的就飘过一丝红晕,声音也微不可闻的低了。
“尚可,大人呢?”
被沈黛问回来,崔彦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起昨晚那个可耻的梦,他便觉尴尬,只是他脸皮厚,板着一张脸就让人看不出任何。
“亦是尚可。”
两人都很有默契切过这个话题,崔彦便直接问起正事道:
“李二狗我已经让人处置了,找你是想问李婆子你打算如何办?她毕竟是你的人。”
提起李二狗,沈黛眼里对她只有深深的恨意,昨儿那时候她着实吓得不轻,那会儿那种心在凌迟般的感受又慢慢浮现了出来。
只觉一阵气愤委屈,眼睛也红红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李婆子人不坏,这事儿也跟她没关系,本身他自己就已经下了决心要跟李二狗切割的,这事儿也没有必要连坐了。
更何况如果崔彦回京了,她能依靠的还就只有李婆子和青桔了。
崔彦便没再说什么,只提醒道:“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往后那李婆子若是存了别的心思,那你得自己受着了。”
沈黛垂着头轻轻“嗯”了声。
声音带着点颤音,崔彦才知道她情绪不好,可他一向不关心女子这些个心思,更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子,他觉得他帮她把事儿都铲平了,就没必要再去负责她一些矫情的心思了。
顿时便端了茶准备送客,只这扫眼的功夫,却不起然瞥见她手头的拿着东西视曾相似,便出声道:
“你手上是什么?”
沈黛拿起来转了转,也没说是谁给的,只道:
“芙蓉香膏,可以消肿的。”
崔彦这会才发现她这白嫩的小脸上似乎是有个浅浅的巴掌印,当是昨晚被人给扇的。
这会儿他是真有点不爽了,江宁这帮人竟敢这么对他的人,都等着被抄家吧。
看着她红红的眼睛,他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想着魏一石送来的这一箱子珠宝让她随便挑几件,以她财迷的性格,当很快就会平复这些情绪。
昨儿他就觉得那芙蓉玉手串是极衬她的,正准备开口,魏一石的模样却闪过眼前,那茉莉香膏不是刚才魏一石在手上把玩的吗,怎么打个屯儿,就到她手上了。
刚刚他们还在院外述旧来着。
再加上昨儿魏一石为了她焦急的模样,不说他们有点啥,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虽然刚刚魏一石已经反复在他面前保证过,他和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纯粹是因为在水粉铺对她一见钟情,她都不知道他是谁。
可他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堵的慌。
明明刚才还想送她珠宝玉石的心思现在也歇了下来。
只剩下一肚子的火气。
怎么就到处招蜂引蝶,他再次把目光落到她的身上,还是长得太好看了,就像现在这样斜斜的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干,就够勾人的。
还有那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也不知道昨儿有没有好好洗洗干净。
那种膈应的感觉又冒上心头。
他努力压了压自己的声调说道:“今日穿的这颜色太过艳丽了,看得人眼花缭乱,往后还是素净些好。”
“还有身上带的香也要淡一点,熏得人脑壳疼。”——
作者有话说:宝贝们,通知一下,明晚本书上夹子,就不更新了,后天一起双更。
明天就不要等了哈,后天一起来看大肥章。
第29章 第 29 章 票券(捉虫)
听这话, 沈黛心里真是堵的慌,她吸了吸鼻子很是嗅了嗅,都没觉得有什么香味。
还有这身衣裳只不过就颜色鲜了一点, 款式都是极普通、简单的,怎么就让人眼花缭乱了。
沈黛很是确定, 他分明就是在报复她昨儿对他不轨的举动。
顿时她连荷包里的票券都不想拿出来了。
这会儿她情绪还没走出来,肚子也还饿着, 而且她这样的身份总不好跟他争论什么, 总不过是日后自己要注意些, 尽量不要麻烦他。
于是低低“嗯”了声就退出去了。
她刚退出去, 崔彦就收到了胡观澜发来的帖子,邀请他和几位转运司大人明晚一起夜游秦淮。
他轻扯嘴角发出一声轻笑, 这是李二狗和兰菊的事情爆发了, 他们怕了, 有意求和了。
“拒了。”
长橙应是, 又问:“那理由呢。”
崔彦却是不着痕迹的摩挲着那芙蓉玉手串道:“佳人受惊。”
长橙一噎, 这个理由真是够打脸的,不过爷官大有任性的资本, 就怕那些江宁的官员要抖三抖了
沈黛这边回去先美餐了一顿,又去湖边走了两圈消消食,来到这古代确实运动太少了, 昨晚险些就被李二狗那条细狗给办了,她在想她是不是也可以每早跟崔彦一样打一套拳,练练身手,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就不用麻烦别人了,还得看人脸色。
扶香苑是真的又大又美, 走了几圈走累了,她便在一处水榭旁停了下来。
水榭建的十分别致,横于莲池中央,左右连着回廊,四面围着水晶莲子,徐徐凉风吹来帘子发出叮铃的响声,还送来阵阵莲花的清香。
掀开帘子是一大片碧绿荷叶亭亭玉立着,环遮着一艘小船,形成一圈碧影。
这么美的环境,沈黛这个土鳖还从未享受过,坐在水榭里赏了会景仍觉不够,最后干脆下了那艘小船,摘了几片荷叶遮住面容,就在船上小憩了起来。
她这边舒舒服服的享受着夏日的凉风、惬意,位于藏书楼三楼阁楼的崔彦,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她倒是个会享受的。"
想着今日口里都没什么味,便唤来长橙道:“你去问问她晚上吃什么?”
长橙应是,心里却难免诽腹,这沈娘子才刚躺下,爷这会就让去把人唤醒,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况且两个都是会享受的,不是正好相配吗。
他准备退下,崔彦却又对着他的背影道:“那沈黛脸上的伤,你找个大夫去看下,再”
长橙沈娘子脸上有伤吗?他怎么不知道。
“好的,还是爷细心。”
崔彦一个眼刀扫来:“不会说话,就闭嘴。”
长橙乖乖闭嘴,老老实实的赶往水榭把沈黛给喊起来,沈黛正做美梦呢,暗恋很多年的学长正把她抱在怀里,差一点点就要亲到了,却被长橙一下子叫醒了,可想而知她这个怨气有多大了。
“长橙你最好有合适的理由,不然我晚上不做你饭了。”
长橙撇了撇嘴,眼神停留在她脸上浅浅的巴掌印上,先捡好的说道:“爷担心你这脸上的印子,请了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你快随我来。”
沈黛摸摸自己的脸:“估计过两天就消了,不用请大夫了吧?”
“女子脸上留疤可不好,爷早就让大夫在花厅等着了。”
长橙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掀开她身上的荷叶,就催着她赶紧回去。
最后还边走边问道:“沈娘子,咱们晚上吃什么?”
沈黛看着那一池子与天相接的荷叶,阵阵荷香流淌在鼻尖。灵光一闪便道:“来个荷叶鸡,再来个荷叶饭如何?”
“好,好,好,听名字就好吃。”
长橙连声附和,总算可以去给爷交差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花厅,大夫看着她脸上的浅浅的掌印,心里明白不过几日自己就可以消散了,但还是给开了一个白药膏,让她记得早晚涂抹。
沈黛还想说自己已经有了芙蓉膏,不知道这芙蓉膏的功效是不是一样,只这话还没开口,那大夫却先一步道:
“娘子这个疤痕最忌讳芙蓉,只要稍沾一点,恐怕就要溃烂几日,所以这几日得多当心点。”
他说的一本正经,沈黛就是“啊“的一声:“那我这芙蓉膏是不是不能用?”
那大夫拿着装模作样的闻了闻:“当然,这个芙蓉膏于娘子的伤有害无利,万不可用。”
说完,也不征求沈黛的意见,径直就将那一小瓶芙蓉膏丢到了八仙桌下那喇叭形蝴蝶纹的渣斗中。
一旁的长橙也跟着夸张道:“这是哪个黑心肝给娘子的芙蓉膏,根本就是要害娘子呀!”
“要不是爷关心你,特地请了大夫来瞧,你这张脸怕是要毁了。”
沈黛顿时恨得一阵牙痒痒,好你个魏一石,我跟你无冤无仇的,给我挖这么大一坑
最后晚膳沈黛安排在了水榭之中,她做了一个荷叶鸡、凉拌藕尖、荷塘月色小炒、桂花糯米藕、茉莉冬瓜汤,再有一道甜品莲子百合羹,主食也是就地取材做的荷叶饭。
用膳之前沈黛还特地去换了一身月白纱裙,只在腰间系了根荷绿色的罗带,还让绿药给她闻了闻,她身上没有任何味道后才去了水榭布膳。
亭台水榭,凉风徐徐,不得不说沈黛这个安排十分得崔彦的心意,把早膳和午膳没有吃好的部分全部给补了回来。
尤其是那荷叶鸡融入了荷叶的清香,别有一番风味,这样新鲜的吃法,他还是第一次尝试,甚好!
他摞下箸之后,沈黛又赶紧给他泡了一壶莲心茶。
顿时那口里的残留的油腻也消失殆尽,只剩下一股子清甘流淌在喉间,并伴随着莲池送来阵阵荷香,沁人心脾。
这个晚膳用得是相当舒心!
他心情好,看对面的沈黛便也有了几分好颜色,又见她换了他说的素净的衣衫,也没闻到什么那股子勾人的香味,料她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作为上位者他总是对自己的驭人之术是满意的。
再加上之前长橙又给他汇报了那芙蓉膏的事,他之前那心里一点点的不痛快也消失殆尽了,冷硬的心肠又软了回来。
想她遭到那样的事,在书房难受的样子,便难得的出声宽慰道:“否极泰来,你的运道在后头呢,别为前面的事儿伤神。”
沈黛一阵纳闷,本来吃的好好,怎么突然换了这个话题,只她也不是笨人,明白他的意思,难得老板愿意花时间开解下属,下属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谢谢世子,我都想明白了。”
崔彦正掏出那串芙蓉玉手串正准备赏给她,就当给她压压惊,就听见她接着道:
“所以,我打算以后要强身健体,再也不要被人欺负了,以后每天早晨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练拳?”
崔彦这女子思考的思路还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还真是特别,一下子找到根源所在,怕是昨儿那事确实吓得不轻,只是练拳可不是简单的事儿,没有恒心可成不了。
一般男子都少有能坚持的,何况她一个女子。
他一向不是个大善人,顺水推舟的事儿他可以干,但是让他去扶贫他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他拿着那条手串在她眼前晃了晃,夕阳的余晖落在上面,照出点点霞光色剔透的晶莹来,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我本以为你受了惊吓,准备将这价值千金的芙蓉手串奖赏于你,既然你想练拳,那这手串就免了?”
说完他便好整以暇的靠在圈椅上,抱臂静等着她的选择。
却见她眼里没有一丝对芙蓉玉手串的留念,只坚定看着他道:“我要跟世子练拳。”
崔彦一直作壁上观的心态才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面前这女子还真是和这世间别的女子都不同,不浮于外物,内核强大。
“好,那你早起可要打起精神了。“
“谢谢世子。”
沈黛笑着连声应谢,反正都要早起,以后就不在他面前打哈欠了,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像崔彦这样的师傅,一般人哪里寻得到,更何况她可以练完就回去补觉。
她不知道,但凡她刚刚对那芙蓉玉手串流露出一丝的留念崔彦都不会答应她。
毕竟他可以辅助她成长,却不能要用力去托举她成长。
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沈黛倒是对自己上午的那一番小心思有点惭愧了,他是古人思维,不让她穿的艳丽、施香粉,想必也是怕她以后再遭遇这样的事情,也是出于保护她吧。
又见他心情不错,便小心翼翼的把口袋里的票券拿出来给他,心想说不定还能讨个赏,他手里不正好就有个芙蓉玉的手串么。
“世子,这是江宁官府给老百姓发放的信用票券,承诺到期还本付息的,不过听说你来了之后就停止付息了,你要不要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的?”
她说的含蓄,崔彦却是眉目一挑,江宁官府什么时候发了信用票券,他竟然不知道。
他掌管的三司史主管中央财政、盐铁、税收,江宁发信用票券都没有给他报过,这个胆子是真的太肥了,他倒是还没有料到。
他接过票券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官府印章一清二楚,顿时眉头就拧成了一个圈。
“这个你从哪里得来的?”
“周家大郎给我的,这个是他买的,如果连他都买了,怕是江宁有不少人买。”
崔彦的眉头越拧越紧,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里面怕是有大事,怪不得江宁的账务一直都查不出问题来,顿时拿着票券就去了书房,并让长橙赶紧去宣从京里一道过来的申判官、李推官他们过来议事。
沈黛的那句“不知道这个消息能不能换那芙蓉玉手串”还没说出口,崔彦就已经带着长橙大踏步走了。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不太过炸裂了,直到过了二更崔彦都没回卧房,书房的灯倒是亮了半宿。
沈黛爱美,怕晚睡对皮肤不好,便没有等他自个儿早早就睡了。
崔彦回来了已是三更,和几位推官们商谈了三个时辰之后,针对江宁这摊子财税问题终于算是有了眉目,他们之前做过很多推测,也下分了几条线路在查,却万万没有想到江宁这帮人的方法如此粗暴、大胆。
后面如果按照票券这一方向去深入,这一趟江宁之行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结束了。
想想这一路能走得如此顺遂,还要多亏了那女子,关键时候总是给他递来重要信息,给他指引了一盏明灯,她聪明,厨艺还好
在浓郁的夜色里,人心最是沉静的时候,他竟能数出她不少优点来。
路过隔间的时候,他忍不住驻足停留,隔间没有点灯,他只能看见模糊的玲珑有致的曲线,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晚膳时她一身白纱如清水出芙蓉的模样,尤其是那腰间的那一根荷绿色的罗带,将她那巴掌宽的细腰还有鼓鼓的上部,勾勒的一览无余。
当时不觉得,只在这深夜里一回想,那素里带媚的身段才更是勾人心魂,还有那一股子特殊的幽香也若有若无的袭来。
他忽然觉得下身一股子不适,匆匆去了净室——
作者有话说:宝贝,这是补昨天的,待会0点还有一更哈
第30章 第 30 章 非她不可?
沈黛睡的迷迷糊糊的, 似是听到净室的水声哗啦啦的流了很久,只是她实在是困得厉害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只得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到底还记得求了崔彦要跟他练拳的事儿, 于是翌日便起了个大早,精神奕奕的给他簪了发, 又赶紧去膳房安排好了早膳,绿药那边就给她送来了晨练要穿的衣裳。
一身湖绿色的直领对襟褙子, 腰身是直线形, 两侧开叉, 行走时随风飘动不会束缚身体动作, 下面搭配的是一件芙蓉色百迭裙,两边是光面, 中间打满褶子, 再梳了个单螺髻, 将发股集结、盘叠如螺, 置于头顶, 这样就不会遮住眼睛。
她觉得她这一身装扮挺适合练拳的,换上后就来到了庭院, 崔彦已经练习了半刻钟,白绫中衣已经冒出了点点细汗,贴在他紧实健瘦的后背上, 显得他后背的肌肉线条异常健美,往下是那有力微微鼓起的大腿,她忍不住看得眼热。
别说,崔彦这外在条件实在是太过能打,若不是他们身份不对等,她少不得过去撩拨撩拨。
不过想想前儿中药那次她也算是撩拨过了, 只是没撩动罢了,没想到自己竟是对他毫无吸引力,而且他似是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子。
只能庆幸他这个老板是个正经的,给她省掉了职场性骚扰的烦恼。
她缓步到崔彦的身前笑着唤了声:“世子”。
本以为昨儿立了一功之后 今儿他应该对她态度好了不少,却没想到抬头一照面就对上了他的一张黑脸。
接着就见他目光在她周身一扫,尤其是自她的腰间碾过下身的百迭裙,眉头便拧在了一起,发出“嗤”的一声轻嘲。
便再不多说一句话,只让她站在距离他身后一丈开外的地方,安静的扎马步。
沈黛有着前世多年练习瑜伽的经验,先时到不觉得累,倒是让崔彦频频回首看了好几眼,只一刻钟后,双腿就有点不听使唤的开始打颤了,甚至有要歪倒在地的征兆。
崔彦这个人态度虽然恶劣,但是教习还是认真的,偶看见她懈怠后,便几个闪步上前抽出了一旁架子上的长剑,又借着练习的间隙时不时轻点一下她的脊背或者小腿,偶还轻点一下她下曲的腰部和塌下去的臀。
她真是没忍住老脸一红。
他似有所觉,也哐的一下收了剑,就径直去净室舆洗去了,只让长橙盯着她到了时辰才起来。
沈黛实在坚持不了,这个崔彦太严厉了,简直是要人命,便求一旁的长橙道:
“长橙,时间到了吧,快救救我,我实在不行了。“
长橙瞅了瞅一旁燃着的香,摇了摇头道:“娘子,你还是再坚持下,你不知道爷的脾气,如若你今日不能按照他的要求办,怕是后面就别想再跟着他学了。”
沈黛真是心都在打颤,不知道默默骂了崔彦多少遍,在他字典里就没有怜香惜玉四个字吧,女人在他眼里简直跟男人没有区别。
只不过她现在能多学一分本事就是自己的,将来他离开了,她自个人在这陌生的朝代生存还是要多习一分技能才行。
就连一旁的长橙也在心里默默感叹,爷这还真是铁石心肠,这美丽柔弱的娘子怎么就舍得如此霍霍,就连他一个男子站这长时间都办不到呢。
看沈娘子这一副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坚持的模样,指不定在心里把爷骂了几百遍,少不得还得他出手为自家爷美言几句道:
“娘子,再坚持坚持就快到了,爷对娘子是心疼的,以前他教那表少爷练武都是最低一个时辰起步的。”
如此,沈黛少不得把一肚子的苦憋了回去,只能咬牙坚持了。
好不容易站完,她只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连早膳都不想吃了,就直接往卧房去打算先睡个回笼觉,蓄一下精神,不想刚跨过门口便正好跟梳洗完毕的崔彦撞了个正着。
她本就头重脚轻没啥精神,头一歪差点就倒在了他的身上,幸好他眼疾手快的赶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只她那来不及缩回的胸前还是堪堪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只觉一肩的柔软蔓延至手臂,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也越来越热、越来紧。
沈黛“疼”得嘶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
“怎么走路的?”他忍不住斥道。
沈黛这会儿哪里还站得稳,只一手扶着多宝架,歪斜着身子,有气无力道:“腿酸,不听使唤。”
又道:“惊扰了世子,妾先告退了。”
她这会只想早点离开,说完就径直往前走,崔彦却仍不愿放过她,转身一手执书敲了敲她的背道:
"这本拳谱你先拿着研究,后面我再考你。“
沈黛崔彦你是人吗?研究就研究,怎么还要考?
一脸不情愿的道了声“好”后,整个人就完全没有知觉的倒在了隔间的床榻上,那本拳谱也被她随意甩在床头不知名的角落。
崔彦看着她劳累的模样,却是忍不住嘴角上翘微微发出一声轻笑。
就有这么累吗?
等到用膳时,看着这一桌甚合心意的膳食,眼前不自然便浮现出女子在膳房忙碌的身影,接着又跳转到她早晨练拳时那柔弱中带着点坚韧劲儿,以及练完后那惨白虚弱的模样,还是命人将早膳上那几样他吃得不错的吃食,煨着,等她一醒来吃。
长橙真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既是这般心疼,又何必练得这么狠。
吃完后,崔彦便去了书房处理公务,刚落坐,便收到魏一石的帖子,跟胡观澜昨儿递过来的一样,都是约的今儿晚去夜游秦淮。
他轻挑唇角,不知道魏一石这一出唱的什么戏,不过既昨儿他们把话说开了,今儿这一朝他肯定得支持他的。
于是等到了傍晚时分,天边刚落下一片霞光的时候,他便乘着马车往秦淮画舫行去。
落日时分的秦淮河上,画舫连缀如星,霞光随着河面漾开碎金般波光,岸边酒旗轻晃,朱楼檐角挂着的红灯笼,又将流水染得绯红。
魏一石早站在画舫前头迎他,待进了那里头才发现胡观澜等几位江宁的司大人都在,还有一众卖唱的妓子,裹着脂粉与酒香隐约漫出。
他嘴角一落划过一丝轻嘲对魏一石道:“魏大官人,好厉害的手段,我原以为就你一人,竟不知道这江宁官场都任你调遣。”
魏一石佯装汗颜忙擦汗道:“大人折煞草民了,该多谢各位大人给小人这个脸面,今儿我作东,万望各位大人海涵尽兴。”
江宁几位官员也一并提酒过来感谢他莅临画舫,大有一副魏一石做和事佬,他们与他杯酒释前嫌的意味。
看着胡观澜和魏一石递过来的酒,他凝看了半瞬,直到把他们看得手都有点颤抖了,才一副极不情愿的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却又冷着脸对魏一石说了一句:“魏大官人,本官记住你了。”
见他喝了酒,几位江宁大人才稍稍落下心来,本来官场这些事就是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暗地互相较量,只表面上还得维持个平衡。
而他越是不给魏一石脸面子,胡观澜则越是关照魏一石,他们坐在一起时不时的互碰个杯。
崔彦眼神微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魏一石,他倒是好奇他会怎么套路胡观澜,从他手上拿到他的把柄。
昨儿暗卫给他递了信息,那些账册应该是藏在胡观澜家中密室,就看魏一石有什么本事拿出来来了。
舫中丝竹缓缓响起,酒渐微醺,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大家像是都放松了精神,不一会儿便衣襟大开,文人风流本性大展,不时的便在一旁赔笑的妓子身上摸几把。
更有几个更是猴急的不顾形象的要跟妓子嘴对着嘴喝酒的,大家都把一股子男人低端劣根性的欲望写在了脸上,若不是还有旁人在,恨不得当场将这些个撩拨人的妖精们脱.了个精光。
只魏一石和胡观澜看崔彦正襟危坐,还有点收敛,非是唤了楼里那方面功夫最是了得的媚娘前来伺候崔彦,才肯作罢。
那媚娘一身素白纱裙,只在腰间系了一根樱红的丝绦,白纯中透着那么一丝艳,本来就柔得出水的身段,被这么一挤,前凸后翘,真正是当得起一个“媚”字。
她一出来的时候,崔彦的脑海竟然情不自禁的冒出在水榭里的那个沈黛,他想起那天的她也是这么一身的白,脸白、手白、全身都白,坐在她对面一声声的跟她讲这荷叶鸡要怎么吃才最是美味,他就看见那一个鸡腿在她樱红的小嘴里渐渐只剩下了骨头。
就在他这思忖的瞬间,媚娘已经坐在了他脚边,两指削葱根拈了一杯酒要喂给他。
他才陡然清醒,他本不习惯人伺候,想接过酒杯自己来,却不知怎的,偏这时心里却冒出一个念头,眼神沉沉的盯着媚娘瞧。
打量着她有着比沈黛不慌多让的美貌,还有那更是妖艳的做派,以及那一股子身体里自然流露出的“任君采撷”的风流,他突然想让她试一试,好叫他自个儿明白,这两日对着那女子情不自禁的欲望并不是非她不可,其他女子一样能挑起他血脉膨胀。
想到此,他看着媚娘的眼神不禁柔了几分,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她斟的那杯酒。
在场的官员和媚娘均是一喜,尤其是媚娘,他八岁开始就被调教在花船上伺候达官贵人,还是第一次见崔彦这般英俊、贵气的大人,尤其是他一身月白暗纹锦袍,领口袖口滚的暗纹银线祥云边,低调又奢华,在一众官员中简直是鹤立鸡群,气质凛然。
她恨不得把这些年习得的手段都用在他的身上,可她也知道如他这般清冷、矜贵的大人不可操之过急,便只捡清纯小白花的套路样来,一不小心把酒水洒在了他的衣襟处,然后又焦急忙慌的去给他擦拭。
她那带着兰香的帕子一贴近他的衣襟,崔彦就一阵恶寒,忍不住想要后退,但是天生要强的性格又不允许自己马上推翻自己的决策,便还是忍着让她的小手在身上轻轻触碰着。
对面漏刻滴滴的响,崔彦却觉得这一刻是那么的长,他感觉胸口像是闷了一层气,怎么都舒展不开来,直到那媚娘的指尖微不可微的碰到他的喉间,他终于再也不能忍,“哐”的一声,无情的推开了她的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在场的人作了一揖道:
“崔某家里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余留下还未褪尽欢愉,一半享乐一半呆滞的众人,纷纷纳闷明明刚刚还挺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胡观澜将视线停在媚娘身上,便有一旁的婆子将她拖了下去,这船上的女子伺候不好客人一向是有惩罚的,只以前她都是看别人被拖下去,似她这样的姿色和才情,自上了船就从无败绩,她还从来未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一天,到最后竟连一两句求饶的话都不知道说了。
魏一石适时安慰胡观澜道:“崔大人不识抬举,我是一定会鼎力支持你的,大人放心。”
胡观澜才哈哈一笑道:“好,好,好,也就你最懂我,这里有甚意思,你随我回家里喝,我家里好些这里没有的货色,保证让你爽翻天。”
魏一石也笑着:“好,好,回家,回家。”
只崔彦出了画舫之后,被冷风一吹,又感觉人清醒了不少。
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对沈黛以外的女人没有那方面的欲望。
他只是不能对媚娘产生欲望,并不能代表他对其他女子也不行吧,最起码在白行首面前他还是坦然的。
可能他只是心里膈应她身子不干净呢。
骄傲如他,怎么可能承认他要栽在一个外室手上呢。
晚风吹来他淡淡的声音:“去请白行首。”
一旁的长橙纳闷不已,这个点叫那白行首来是要干什么,爷刚才在那画舫还没玩尽兴吗,都要睡觉的点了去唤那白行首,总不可能就只是听曲吧。
这可别被沈娘子知晓了。
不过他还是大胆的提醒道:“爷,再过三日便是夫人的忌日了。”
本以为这话可能会打消爷要享乐的念头,却没想到反而更坚定了崔彦的决定。
“那快请白行首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