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文学 > 百合耽美 > 春潮弄莺 > 18、第 18 章

18、第 18 章

    青鸢瞪大眼睛,怪异的排斥感只在一瞬,再之后,灼热的体温真的慢慢渐凉下去。


    她不明白,瞿涯的身体明明也很热,但此刻对她而言却像一面结实的冰板,轻易吸附掉她身上裹缠的热火,帮她解脱长久受炙烤的折磨。


    如此一来,青鸢好受了,对他的接纳程度越来越高,甚至浑浑噩噩间都舍不得他离身……


    直至半个时辰过去,翻滚的热浪终于平息。


    青鸢缓神,向下看,过意不去地抹了把脸,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竟如此不受控,将世子干净的床褥弄得一塌糊涂。


    如果可以,她真想亲自收拾洗净,好阻止别人入目那一片羞人的洇潮。


    瞿涯姿态慵懒,正用干净的手帕不紧不慢地洁净手指,边擦边启齿:“放心,里面哑嬷会收拾妥当,不会传出去一句闲言碎语。”


    青鸢想起他进来后与嬷嬷打过手语,那位寡言不爱吭声的嬷嬷,原来是哑的。


    这叫青鸢少了几分顾虑。


    只是,两人刚经亲密,眼下正经对话相对,难免生出异感。


    青鸢垂下头,躲避瞿涯深晦的目光,怕他又轻易窥探到自己的心事。


    “上次给你的药膏,还有吗?”瞿涯忽的问。


    青鸢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轻声回:“还有的,剩下不少。”


    “下面那里,也可以用,你自己回去涂一涂,消肿会快些。虽然方才没有……”瞿涯话音停顿,又在指腹处反复做擦拭动作,很难不叫人怀疑,他是刻意的。


    后又继续,“不过到底是叫你不舒服了,回去好生养着。”


    青鸢脸都要低进被子里了,若非忌惮他,真想抬手捂了他的嘴!


    其实肿并不是因为受冲撞,而是单纯被撑的。当时瞿涯私心占有,破了那层有所象征的隔膜,而后便僵停了。两人到底相差太多,根本进行不下去,后面她又一直呜咽不停,解了迷药的难受劲后,本能开始过河拆桥,嚷嚷着好痛,不要继续。


    瞿涯最后咬着牙放了她,还骂了句很脏的脏话,抱怨说伺候祖宗也没这么多事。


    骂骂咧咧完,却又不得不用手帮她彻底清解余毒。


    那片她看都不敢看的洇潮,就是那时留下的。


    过去好久了,痕迹还是那么鲜明。


    事后,瞿涯出乎意料地没有挂脸色,也并没有因为未能进行到底而怨气外露,他心情反倒不错,像是有更值得欢喜的事挂念在心上,别的一切都可忽略。


    至于那点欢喜是什么,青鸢揣测不明。


    瞿涯看青鸢出神,盯了会儿,似笑非笑地开口:“老头子近日或许会邀你见一面。”


    从他嘴里不屑语气唤出的老头子还能是谁?


    青鸢顿时有些紧张,问:“侯爷要见我吗?”


    瞿涯:“是。”


    谈及接下来的话题,瞿涯眼底欲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常见于他脸上的淡漠冷情。


    不管她叫他尝到了怎样的甜头,这桩即将到来的侯府喜事,于他而言,始终都是排斥的。


    青鸢很明白这一点,故而小心翼翼,从不敢在事成前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看着瞿涯的脸色,青鸢再度斟酌开口:“世子是有要吩咐我的?”


    “他大概是想与你谈一谈,你娘进府后,你的去处。”瞿涯口吻平静,神色无澜,与方才情动时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你与贺容音没有血缘关系,进不进侯府都可商议,不过各有考量罢了。”


    只听语气,青鸢辩不明瞿涯的意思,不清楚他究竟是想她进府,还是不想。


    猜不透,索性问得清楚些。


    “那世子的意思是?”问完,不待瞿涯回复,青鸢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试图做一番争取,“我的意愿,是不想跟阿娘一同进侯府,成为名义上侯府的人的。我与阿娘出身皆复杂,如今只她一人进府已经闹出这般风浪,若再加上一个在阆苑做过琴师的女儿,激起的风言风语可想而知。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世子也一定不愿往后侯府被外人谈及时,众人不记得瞿家两代军候之功绩,唯独只记得一桩荒唐婚事吧。”


    瞿涯脸色冷着,出声:“有没有你,无甚差别。老头子为老不尊,执意疯魔,早害得镇北侯府成了全京中人茶余饭后的乐子谈资,他都不在乎自己早年当军候带兵打仗积累的威严声望,我又在乎什么?”


    “世子若真不在乎,也不会阻拦至今了。”青鸢声音低柔,谨慎小心,生怕触到他的逆鳞,“我知世子对我们母女深深厌烦,对我更不过是报复取乐,我无奢望也无怨恨,只求阿娘心愿得偿。阿娘婚事过后,我保证会留在京中本本分分,不给侯府惹去丝毫流言蜚语,也不会再如先前那般,冒昧打扰,世子大可放心。”


    瞿涯淡淡睨着她,问:“你想继续留在阆苑?”


    青鸢摇头:“阆苑毕竟是抛头露面的地方,阿娘嫁进侯府后,盯上来的眼睛自会变多,我不宜继续留下,便想着在城郊买下一间偏僻宅院,独居在那里,给孩童当琴师授课。”


    “原来是想躲清闲。”瞿涯口气幽幽,叫人辩不出其他情绪,“若无一方坚实庇护,只怕这份清闲没那么容易得来。”


    青鸢没接话,其实今日之事就是有力的佐证,若无瞿涯相助,此番她定遭劫难。


    但对青鸢而言,拿瞿涯当长久的后援依托,并不是明智之举。


    阿娘将要嫁给侯爷,以后就是世子名义上的继母,她无论如何,都不该与对方产生过多的关联。


    至于先前那些主动招惹,都是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待事成了,她自要脱身的。


    她正心虚想到这儿,瞿涯心领神会一般,忽的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冷声提醒:“如果你现在就想着脱身遁逃,拿我当愚人戏耍,我保证你娘在侯府里不会有一日过得痛快,若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看。”


    听着对方威胁警告的声音,青鸢背上不禁汗毛竖起。


    她忙不迭道:“我,我怎敢愚耍世子……”


    瞿涯松了手,可周身外露的威逼气势仍不减丝毫,压迫得青鸢战战兢兢。


    他又道:“你阿娘正怀身孕,你想跟随进府,帮忙照顾一月。待老头子询问你时,你便如此答复。”


    若只是短时进府照顾,那她名义上便与侯府没有关系,这正是她想要的。


    青鸢试探着又问:“那一个月后?”


    瞿涯唇角淡漠弯起,口吻轻飘飘的恶劣:“待我腻了,你自然可脱身。”


    腻了,


    玩腻了。


    这话听着真是刺耳。


    青鸢身体有些发凉,感觉自己好像一片飘零的秋叶,无所依撑之际,又遇狂风裹挟,久久落不到地上。


    无妨的,她自我宽慰。


    只要想起阿娘释然的笑脸,她便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


    为了这份值得,她愿意承受世子所有的不满、迁怒、报复,还有恶劣。


    待世子在她身上发泄完全部的坏情绪,说不准与阿娘在侯府碰面时,还能勉强挤出一个表面笑脸来。


    大家都心里有数,婚事之后,哪有什么母慈子孝,阖家欢乐。


    表面能过得去,已是最好。


    青鸢大着胆子开口:“世子答应我,会保证我阿娘在侯府过得舒心,绝不会故意生事,刺激招惹。”


    瞿涯淡笑:“跟我讨价还价?”


    青鸢垂下眼眸,诚恳说:“是请求。”


    瞿涯向前凑近,附在她耳边,灼热的气息拂在她一侧颊边,引得痒意无限蔓延。


    随后,他好心建议的口吻,启齿:“讲条件的话,最好还是床上说,知不知道枕边风才是最好吹的?”


    “……”


    青鸢羞愤难当,红晕自脸膛一路泛至脖子,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瞿涯轻力拍拍她肩膀,神色一派自若:“该回去了,阆苑生了乱子,你不赶回去看戏,岂不可惜。”


    ……


    青鸢是趁乱被送回阆苑的,加之有夏蝉接应,进门时她们并没有惊动到旁人。


    两人顺利回了屋,刚刚放松下来,夏蝉便一脸急色问:“姑娘怎么不交代一声就外出与世子见面了?姑娘想来还不知道呢,今日你不在,阆苑里可是出了大乱子了!”


    夏蝉还不知晓,今日这乱子的事发源头正与青鸢有关联。


    青鸢没有精力作全盘解释,只问阆苑发生了何事,夏蝉知无不尽,很快讲述了勤王妃突然造访,后因捉贼而赶巧抓住了邹清清与杨公子私通苟合,王妃盛怒之下,勒令整顿,阆苑人人自危。


    也正因乱子生得大,众人自顾不暇,才没人注意到青鸢已经整日不曾露面了。


    夏蝉也是机灵,见事态不对,早早对外宣称青鸢染病卧榻,这才勉强拖到了现在。


    青鸢又问及:“薛三娘呢?”


    夏蝉回话:“连同邹清清一起,被王妃一道带走了。王妃离开时,脸色阴沉得好厉害,一看就是被气得不轻,邹清清敢如此无视阆苑规矩,犯此忌讳,无异于打勤王府的脸面,想来一定会被扫地出门。至于薛三娘,监督不善,免不得被牵累,加之她与邹清清还有亲属关系,存唆使之嫌,估计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对了,先前犯事的喜儿,姑娘还记得吗?听说她被带回来后,没少被邹清清罚鞭子。王妃整顿搜查时在柴房里发现了她,据说身上都没什么好皮了。私自处刑,更是阆苑大忌,王妃先前本就是勉强同意王爷兴办阆苑的,如今翻出了这诸多腌臜,说不准咱们脚下这处妙音仙坊真要关门了。”


    青鸢将事情曲折听明白,心里没什么别的起伏,但有些痛快倒是真的。


    她不是圣人,做不来以德报怨,看别人自食恶果,自作自受,她生不出来恻隐之心。


    青鸢收回思绪,笑着问夏蝉:“咱们不也还在阆苑住着,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夏蝉乐嘻嘻的模样:“有什么好担心的?贺阿娘马上能如愿嫁进侯府,姑娘总算一桩心事了却,到时阆苑不在了更好,咱们正好可以回苏陵找易师父团聚去,姑娘又能每日静心抚琴,不被俗事琐碎烦扰了。”


    苏陵啊。


    确实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说起易尘,他是青鸢早些年学琴认下的师父,一个来历成谜,自在云游江湖的白衣公子。


    不过说是师父,实际只比她大上两岁,大家年纪相仿,又彼此相熟,在苏陵时常聚在一起抚琴赏律,聆音察理,回想那段时光,真是惬意轻松。


    然而现在,并不是她想回去就能轻易回去的了。


    阿娘将要嫁进侯府,她是一桩心事了却,可从此只怕受瞿涯牵制更多。


    回想他说过的话,等他腻了……


    那是什么时候,一个月后吗?


    那并不久。


    青鸢盼着自己能早日彻底解脱。


    “别的先不说,眼下阿娘成婚的事最重要,咱们也需尽快向临时管事请辞,离开阆苑,免得琴师身份给阿娘添去不必要的麻烦。”


    “……是。”


    夏蝉应声,心里却不由觉得有些憋闷。


    伶人身份历来低微,更难入世家大族的眼,唯独勤王殿下是个天生音痴,才成例外。


    贺阿娘能顶住争议嫁进豪门,当然是好事,但往往,福祸相依。


    夏蝉下意识看了青鸢一眼,忧虑更甚,真不知婚仪之后,世子会不会多些顾虑,召见姑娘不再如当下这般频繁。


    ……


    离开阆苑,刚刚安顿下来,青鸢与侯爷便在贺容音的安排下正式见了面。


    青鸢原以为侯爷威严不可近,但实际接触下来,却觉对方很是慈和,大概是侯爷爱屋及乌,因对阿娘珍视,所以对她的养女也格外亲近友善。


    谈起婚期,侯爷与阿娘已经提前商定好,他们通知给青鸢,她自然无异议。


    之后,侯爷主动向青鸢问起她的日后打算。


    青鸢不敢忘记瞿涯的提醒,故而在阿娘难忍孕反,捏着手帕想要呕吐时,适时主动提出,她愿意进侯府照顾阿娘一月,等阿娘身体好些了,她再搬出。


    侯爷自然同意,但贺容音却明显有所顾虑。


    “鸢儿住进侯府,会不会有些不便……”


    “有何不便的,家中又没有外人。再说了,涯儿正与我置气,平日都不愿意进府一趟,咱们成婚后,想来更是请不动他。偌大的一个院子,冷冷清清的,鸢儿若是能住进来定会热闹不少,最重要的是可以多陪陪你,不是正好?”


    话头赶到这儿,贺容音倒是找不到再推辞的理由了。


    其实她私心里,当然也希望青鸢可以陪在自己身边,只是她始终顾虑得多,生怕青鸢会因自己受委屈。


    这孩子,从小就心事重,又向来对她报喜不报忧。


    贺容音若有所思地瞥了青鸢一眼。


    青鸢察觉,立刻牵住贺容音的手,安抚着说:“阿娘,等你吐得没那么厉害了,我就搬出去,到时候你可别想我啊。”


    贺容音无奈摇头笑笑,回握过去:“就你贫嘴。行,先一起住进来吧,左右也无旁人。”


    青鸢进府照顾的事算定下了。


    婚期将近,要忙碌的琐碎事不少,一日一日按部就班地过着,不知不觉间,青鸢已经十来日没有收到瞿涯的消息了。


    起初,他还传过信来,告知她邹清清的情况。


    邹清清害人不成终害己,那日杨桀清醒后,自觉颜面尽失,又想自己是受了邹清清的蒙骗,于是以报复为目的顺水推舟收了邹清清作妾室,自此日日整治,邹清清如今是生不如死。


    至于薛三娘,因管教不严失了掌事的位子,已被赶回了老家。阆苑新上来的管事,据说是王妃的亲信,阆苑到底是被勤王求着保留下来了,但以后该怎么管,换王妃说了算。


    此桩事了后,他便没有再联系过她。


    没有更好。


    她乐得自在。


    不过青鸢还是真心感谢他的出手相帮,那日若不是他,如今生不如死的人不会是邹清清,会是她。


    那日匆急,之后两人又再没见过面,故而这声谢谢,她一直没机会说出口。


    直至正式婚仪的前一日,带着特殊印纹的信笺,悄然出现在青鸢暂住小院的卧房窗台外,被夏蝉发现,急匆匆拿给青鸢看。


    青鸢一眼认出那是瞿涯的传信,接过来,有些忐忑地拆封。


    明日就是阿娘大婚的日子,他平常不联络,偏偏选此刻,这个时机,青鸢直觉有事。


    夏蝉自觉避过目光。


    青鸢手里摸到两封信,她先打开第一封:「明日婚仪,我会在场。」


    瞿涯居然会主动出席,真给面子……


    此事偏离青鸢预想,但也不算太意外。


    她继续打开第二封。


    目光落定,青鸢捏住信笺的手指,不由轻微抖了抖。


    「为你选住的房间里,有连通我书房的暗道,明日,我要私下见你一面。」


    透过这行字,青鸢几乎可以想象出,瞿涯漫不经心的随散姿态与口吻。


    可无论他怎样散漫,这信上的内容都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而她,是不敢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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