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南刚刚把方星稀重新哄睡了,快速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见到的是这一幕。
屋内洒满暖色调的光,暖气开的刚好,窗帘半拉着,刚好看到能看到天边高悬的月亮。
房间中央的大床上,被子不再是被折得一丝不苟,而是因为某个小醉鬼睡在里面,而变得有了折痕和弧度。
柏南站在原地怔了几秒钟,生出些许恍惚来。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身边突然多出个人来,难免会有些不习惯,但是奇怪的是,向来讨厌变化的他,竟然不讨厌这种改变,甚至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也挺好。
他关了走廊的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毛巾搭在椅背上,走到床边,站定。
高大的影子往下投去,恰好落到方星稀身上。
方星稀整个人被包裹在柔软的被子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像个被涂满了白色奶油的小蛋糕。
他闭着眼睛,细长的眼睫自然垂下,灯光从这缝隙里穿过,落到白皙的皮肤上。
柏南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床垫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往下陷,床上的人微微皱眉,他瞬间停住了动作,僵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见到床上的人的眉头松开,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起来,才松了一口气。
他动作极轻地将被子掀开一个角,躺了进去。即使他的动作已经很小了,但是冷空气还是趁机钻了进去。
他看见方星稀往里缩了一下,便用手肘撑着,起身,伸手,仔细地将方星稀的被子掖好了,这才重新躺了下来。
这时,方星稀忽然皱起眉来,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没多久,眼角开始湿润。
一滴眼泪从紧闭的眼里溢出,顺着白皙的皮肤往下滑,沾湿白色的布料,没入棉花之中。
柏南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下意识抬手,轻轻将他脸上的泪痕抹去。
心里像是被塞了沾满水的棉花一样,变得沉重起来。
应该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但是身处梦境之外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忽然,方星稀的嘴巴动了几下,好像是在说什么。
他凑近去,只听到几声很轻的,急促的,“妈妈。”
与此同时,被子底下,他的衣袖被抓住了。
柏南心里一紧,想了一会,最终,像很久之前庄依妍对他做的那样,轻轻地拍了拍方星稀的后背,喊他的名字,轻声对他道:“没事了,没事了。”
慢慢的,方星稀的眉头松开了一些,呼吸也逐渐恢复平静。
室内很安静,安静得让他能够听清自己的心跳声,以及两个人的呼吸声。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一直黏在面前的人身上。
暖黄的灯光下,他能够看清对方被泪水沾湿的眼睫,也能看清那跟着呼吸而起伏的微小绒毛。
看着看着,他咽了一下口水,伸手,轻轻地在方星稀脸上掐了一把。
很软,很可爱。
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方星稀皱起眉来,无意识地抬手,把他的手给打掉了,很小声地咕哝了两句,“别弄,要睡觉。”
柏南笑了一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很轻地说了一句,“嗯,星稀老师要睡觉了。”
自然,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过他并不在乎,又伸手,轻轻地在方星稀脸上掐了一把。过了一会,方星稀似乎是烦了,直接翻了个身,从侧着,变成了平躺着。
可能是柏南刚刚的动作影响到了他的梦境,方星稀这会皱起了眉。
忽然,他抬起了手臂,指着天花板,囫囵说了句不知道是什么的梦话,看起来还挺凶的,又措不及防地抬起一条腿,重重地砸向床垫。
柏南短促地笑了一下,怎么有人闭着眼睛都气势汹汹的,像是小朋友撸起袖子要去干架一样。可惜了,早知道应该拿手机录下来,明天给他自己看看才对。
他下意识脑补,第二天方星稀听到这件事的反应。
肯定也是这样皱着眉,撇着嘴,一脸气冲冲的样子,跟他说,怎么可能,我睡觉很乖的好不好!
这么想着,他直起身来,从方星稀的睡觉观察员,变成了方星稀的睡觉监督员,轻手轻脚地将方星稀腿下压着的被子给解救出来,重新盖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起抬手来,将整间屋子的灯给关了。整间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唯有月光照着的地方还有些光亮,不过这对他这个夜盲症患者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四周还是一片黑暗。
不过,月光照不到也没有关系,毕竟,他身边躺着一个小太阳,照亮他一个人,足够了。
可能是刚刚的动作幅度有点大,加上方星稀本来就睡的有点不太安稳,所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柏南以为他不舒服,便轻声道:“怎么了?”
方星稀没有回答,只是黏黏糊糊地喊了一声,“柏南。”
柏南应了一声,“我在。”
本来以为方星稀会继续说些什么,结果对方说完这一句,就重新闭上了眼睛。他这才意识到,对方其实没有醒,只是睡得有点不安稳而已。
说起不安稳,其实他也有几分责任,毕竟他刚刚确实在对他动手动脚,扰了他的梦。
于是,不知道是出于愧疚心还是私心,他伸手把方星稀往自己怀里拉了一下。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让他的心跳莫名地变得有点快。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这点异常的感觉压制下去。这个时候,方星稀忽然翻了个身,半个人都压到了他身上。
心跳倏然漏了一拍,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猛烈的跳动。他感觉自己现在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再退一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又像是利刃抵在脖颈之上,再进一步,就会命丧当场。
无人知晓,在这方黑暗的小空间里,一种奇异的念头在疯长。
这时,方星稀忽然抬手,覆上了他的胸膛。
那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过快的心跳让他有点不太适应,便伸手,在被子之下摸索,找到方星稀的手之后,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放在他的枕头旁边。
好不容易把他的手给安置好了,这位大人又动了一下,整个人往他这里靠了一些不说,手又放回了刚刚的位置,又压在了他的心脏之上
算了。
柏南偏头看向方星稀,就这样搭着吧。
之前没有跟别人一块睡的经历,所以柏南以为自己今晚会失眠,谁料,没过多久,他就有了困意,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他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对他来说,真正的睡神大人,是方星稀-
方星稀今晚睡得其实并不太好,一直在做梦,片段零碎又散乱,悲喜不一,真实中掺着虚幻,让他觉得很累。
其中一个片段是这样的。
那应该是他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七八月份的样子,外面的天气很晴朗,蝉鸣很聒噪,天空特别蓝,云朵的形状也很可爱,美好得不像是现实里的,而是动漫里的。
带有酷暑气息的微风从阳台吹进来,打在了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小方星稀身上。
风扇吹动他的衣角,他一只手拿着瓶插着吸管的冰镇汽水,另一只手捧着吃了一半的冰镇西瓜,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的海绵宝宝。
温芷兰替他收拾好书包,坐到沙发上,拿纸巾替他擦了一下嘴边沾上的西瓜汁,又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短袖短裤,温柔的笑道:“稀稀,我们暑假去海边玩好不好?”
方星稀听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点点头,在沙发上站起来,西瓜差点滚落下去,幸好温芷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他兴奋地在沙发上蹦,搂住温芷兰的脖子,笑道:“好耶!可以出去玩啦!我爱你妈妈!”
温芷兰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抱着他,幸福地笑着,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道:“稀稀,不要跳,等会掉下去了,小脸蛋就肿成猪头啦。”
方星稀听话地坐下来,道:“我不要变成猪头!我是世界上最最可爱的稀稀!”
温芷兰抱着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笑道:“是,你全世界最最可爱的稀稀,也是妈妈最最爱的稀稀。”
画面一转,来到一艘邮轮上。
明明刚上船的时候,还是大晴天,但是没多久,天空便被乌云占满了,起了很大的浪。
温芷兰原本是带着方星稀在甲板上吹海风,见状,便弯下腰,对他道:“稀稀,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去,等明天天气好一点了再上甲板,好不好?”
方星稀乖乖点头,就在这时,海上忽然刮起了大风,他脑袋上的小帽子被吹掉了。他很喜欢这个小帽子,于是松开了握住妈妈的手,小跑去捡帽子。
海上的风浪已经很大了,斜斜的雨点落下来,噼里啪啦的,像是要把甲板给凿穿。
船身倾斜得厉害,方星稀失去平衡,摔倒了,膝盖上破了一大块,不断地往外渗血。
温芷兰见状,着急得不行,三步并作两步,想赶紧把她的宝贝星稀抱进怀里。
就在这个时候,更大的风浪来了,天空黑得吓人,狂风夹杂着暴雨,海浪打上甲板,发出巨大的声响,像是要把整艘轮船都拆吃入腹。
忽然,一道紫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就像是在他面前把天空劈成两半那样,他被吓了一跳。很快,轰隆隆的雷声随之到来,声音大得几乎要把他的耳膜震碎。
他以为天空就要塌下来了,被吓得两腿发软,加上船身不断地在剧烈晃动,所以他根本站不起来,最后只能待在原地,哭着喊妈妈。
温芷兰担忧的声音传来,“稀稀别怕,妈妈来了。”
泪眼朦胧间,他看见了妈妈的脸。
但是因为这是在梦里,所以他怎么都看不清,于是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妈妈的衣袖,着急道:“妈妈!”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下一秒,船身倾斜得更加厉害,他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脑袋重重地磕上甲板,传来一阵剧痛。
但他并没有管它,只是奋力地起身,想要抓住那绑在沉重货物上的麻绳。
可是甲板倾斜的程度太大,加上他太轻了,所以,他并没有成功,而是快速下落。
他听见温芷兰撕心裂肺的声音,“稀稀!!”
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近在咫尺,他很害怕,因为他马上就要掉进这深不见底的海里了。
这海里有会吃人的鲨鱼,希望不要太痛,他想。
谁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被人抓住了。
抬眼看过去,是温芷兰。
她整个人极其狼狈,整条白裙子都湿透了,不知道是海水还是雨水,亦或是两者都有,不仅如此,还沾上了不少污渍,大概是摔在甲板上弄的。
他有点难过,早知道就不去捡帽子了,这样妈妈就不会摔倒这么多次了,一定很痛。
眼泪从眼眶里溢出,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变故陡生。
船身摇曳,海水涌上来,蹲在地上的温芷兰失去平衡,
摔倒在甲板上,整个人往下滑去。
眼看着温芷兰马上要被海浪淹没,方星稀心头一跳,拼尽全力地抓住她的手。
可他毕竟是一个小孩子,怎么阻止的了一个成年人下滑的趋势,温芷兰很清楚这一点,再这样下去,方星稀很有可能跟她一块掉下去。
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掰开了他握住她的小手,最后看了他一眼,对后面赶来的人大喊,“求求你们,救救我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淹进了海水里。
微咸的海水一股脑地涌入她的身体,拼命挤占着她的生存空间,整个人往下坠,身体越来越沉,光亮越来越远。
她觉得呼吸困难,眼睛也很难睁开,眼泪从眼眶里流出,与海水混在一块,她忍着锥心刺骨般的刺痛,努力地睁开了眼,只为了再看一眼,甲板上的,她的宝宝。
求上天眷顾,让她这次能活下来,不然以后,谁照顾她的宝宝,但如果真的运气不好——
就求上天保佑她最爱的人,方星稀,能够余生顺遂,平安健康,开心幸福。
第32章 窥见天日
昨晚方星稀老是踢被子,连带着把柏南身上的被子也踢了下去,搞得他一个晚上醒了好几次,给人盖被子,后面才安稳下来。
临近清晨的时候,柏南梦到有人把一个刚烧开的热水壶靠在他手臂上,很烫,但是又怎么都躲不开,反复挣扎之后,终于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那份滚烫好像又深了几分,他下意识去寻找这份热意的来源。
低头看去,发现,这来源竟是方星稀。
他往后撤了一些,留出一点空间,随后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好烫。应该是发烧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心里一紧,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昨晚淋了雨,吹了这么久的空调,还喝了这么多酒,也难怪。
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俯身把方星稀的被子盖好,拿起床边的手机,解锁,这会才六点半。
后半夜好像又下了一场大雨,他偏头看向窗外,外面起了些白雾,依旧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窗户上全是似泪痕般的痕迹,树影婆娑。
他没开灯,只是将窗帘拉开了一点以便视物,低头给陆向成发了几条信息之后,走到桌子旁,往水壶里添了些矿泉水,按下烧水键,随后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凉水入口,顺着喉咙滑下,抵掉了喉咙里的一点热意。
没多久,房门被敲响。
开门,见到的是陆向成,对方显然也刚醒没多久,头发都没来得及梳,有些凌乱。
陆向成匆匆地把装着感冒药的袋子递给他,担忧道:“柏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柏南摇头,接过袋子,低声道:“没有,是他发烧了。”
刚睡醒,脑子还没完全开机。陆向成下意识想,他是谁啊,柏南不是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吗。
反应了两秒钟之后,他反应过来了。
哦,是方星稀啊,那没事了。
怕吵到里面的人,陆向成压低声音,道:“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柏南自然不会把照顾方星稀的工作假手他人,只是对他道:“挂个发热门诊,等会带他去医院。”
陆向成点头,道:“行。”
房门关上,房间里再次剩下他们两个人。
柏南轻手轻脚地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从里面拿出温度计和退热贴,走到床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星稀,醒醒。”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方星稀短暂地脱离了梦境,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不过并没有睁开眼睛。
柏南撕下退热贴的包装,轻轻地贴到他的额头上,刚贴上去一点点,方星稀就被冰得一激灵,往被子的更深处缩了一下,像是小乌龟缩回自己的龟壳一样。
他无奈,只能拎着贴了三分之一的退热贴,往更里坐了一些,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一点,再将手上的退热贴给他全贴上。
突如其来的温度差让方星稀皱眉,柏南将掌心覆在退热贴上,将它按平了一些。原本冰凉的退热贴,这会已经染上了方星稀的温度,变得有些烫。
柏南拿出探热针,甩了几下,确保水银退到35度之下后,撩起方星稀的衣领,将他的手臂往上拉了拉,把探热针放了进去,随后,重新将衣领放下,盖好被子。
他从床上站起来,用手机调了个八分钟的倒计时。
等了一会,见床上的人睡得安稳,没有乱动的迹象,他便踩着拖鞋进浴室洗漱了。
这时,他收到了陆向成发来的信息。
[陆向成:柏哥,已经挂好号了,不过这是云建义挂的,因为我没有星稀的医保和身份证那些信息]
[陆向成:对了,云建义说,他等会直接去医院找星稀]
[陆向成:在北城第一人民医院,早上八点半的号]
[陆向成:挂号截图jpg.]
柏南点开图片,按下了保存键。
[South:好。]
[陆向成:我们到那里需要三十分钟,算上下雨堵车,可能要五十多分钟,那我们七点半出发?]
[South:嗯。]
切出微信之后,倒计时也已经走到了末尾,大概还有十几秒就会响铃,他直接关掉了倒计时,打开浴室门,走到床边,俯身,拿出了他夹在腋下的探热针。
39.8摄氏度。
他心下一惊,这都接近40度了,得赶紧去医院了。
柏南把探热针给归零,放回盒子里,正好水烧开了,他快步走过去,用刚烧开的热水和放了一晚上的凉水兑了杯温水,随后从袋子里拿出布洛芬,回到床边。
他把方星稀从被子里捞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地晃了晃,道:“星稀。”
方星稀皱着眉,脑袋往他的颈窝蹭,小声咕哝,道:“好困,头好痛。”
柏南把人搂在自己怀里,道:“吃了药再睡,听话。”
方星稀小声道:“好苦,不吃。”
柏南耐心道:“不苦,张嘴。”
方星稀皱着眉,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因为没睡够,眼睛有点红,乖乖张了嘴。
柏南把胶囊放进去,给他递了杯水,“喝点水。”
方星稀点点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把胶囊咽下去之后,整个人就要往旁边倒去,想一头栽回被子里。
柏南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把人扶住了,伸手将羽绒服拿了过来,给他披上,道:“等会在车上睡。”
听到车上这两个字,方星稀皱起眉来,道:“去哪?”
柏南给他穿上外套,“医院。”
方星稀很抗拒地摇头,把他往外推,自己则缩回被子里,道:“不去,我自己会好的。”
柏南将扣子给他扣上,将他拉近了些,“听话。”
于是十分钟之后,方星稀还是跟着柏南来到了楼下。
今天依旧是雨天,很冷。
他穿着柏南的外套,打着柏南的伞,来到柏南的车前。
柏南让他先坐进去,收了伞,也跟着坐进去。
方星稀一上车就坐到了靠着窗户的角落里,柏南直接伸手将他捞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会。”
车内开了暖气,他有些困,但还是抬起了脑袋,对上柏南的视线,“好久的,这样你肩膀会痛。”
闻言,柏南很轻地挑了一下眉,道:“没记错的话,你昨晚好像也是这么睡的,星稀大人。”
方星稀愣了愣,啊了一声,道:“那你肩膀没事吧,你怎么不推开我。”
柏南轻轻地将他的脑袋按回自己的肩膀上,很低地笑了一声,道:“没事,睡吧。”
方星稀没再应声,只觉得,很安心。
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有人,像柏南这样,一直关心他,照顾他。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意识逐渐沉沦,坠入黑暗里。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像是鱼儿咬钩,一下子被人从湖底拉到了水面上,窥见天日。
“你对其他人也会这样吗?”
很小声很小声的一句话,倏然出现,打破寂静。
柏南没有立刻回答,但是他立刻就后悔了。
他好像没有什么理由这样说话。
柏南又不是他的。
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格外聒噪,他莫名觉得有些心烦,重新闭上了眼睛,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
谁料,这时候,柏南忽然开口了。
语气淡淡的,却有着很大的信服力,“不会。”
方星稀的眼睛亮起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从他心中升腾起来,“真的吗?”
柏南嗯了一声,道:“再不睡,就要到了。”
方星稀没说话,重新靠上他的肩,笑着闭上了眼睛。
路程并不算远,快到医院的时候,柏南拿出体温计,又给方星稀测了一次体温。
刚刚吃了退烧药,这会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一些,但并没有降下太多,依旧是39度多一点。
这时,柏南收到了云建义的语音消息,听上去很着急。
[云建义:柏南,星稀是不是跟你在一块?]
[South:嗯,下雨堵车,晚点到。]
对面很快回复。
[云建义:在你身边就好,我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没人接]
他看了一眼肩膀上熟睡的人,打字回复。
[South:他睡着了。]
[云建义:这孩子,对了,柏南,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我和嘉泽在这陪着他就行]
[South:嗯。]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柏南叫醒方星稀,给他戴上墨镜帽子和口罩,道:“到了。”
方星稀点点头,跟他一块下了车,跟着他在偌大的医院里兜兜转转,取号排队。
在排队的地方,方星稀见到了云建义和高嘉泽。
云建义快步上前,伸手摸了摸他贴着退热贴的额头,皱起眉头,道:“早知道昨天就早点出门了,这样就不用淋雨了,诶,这还搞的发上高烧了,很难受吧。”
方星稀的脸烧得红红的,点头,声音有点哑,道:“还好,就是有点头痛。”
云建义待他像待自家儿子一样,一脸心疼,道:“怎么可能还好,我都听柏南说了,这都快烧到四十度了,可别把脑子烧坏了,那就完蛋了,吃了退烧药了吧,现在多少度?”
方星稀不知道,抬头看向身边的柏南。
柏南将体温计给云建义,道:“刚量的,三十九度二。”
高嘉泽听了,惊讶道:“怎么还这么高啊。”
云建义接过体温计,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温度,道:“退了一点就好。”
方星稀被柏南带到空的椅子上坐下,闻言,抬起脑袋,两眼放空,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高嘉泽忽然想起了什么,把袋子里的羽绒服拿出来,递给方星稀,道:“义哥回去拿了件你的羽绒服过来。”
云建义这才想起来这回事,道:“对,把你身上这件还给柏南吧,换回自己的,这件穿在你身上也太大了。”
方星稀噢了一声,乖乖脱下柏南的外套,还给他,道了声谢,又接过高嘉泽手上的羽绒服,换上。
尺寸正好,只是,他莫名觉得,下次买衣服得买大一码的,至少羽绒服得是这样的,暖和。
柏南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垂眸,对方星稀道:“我等会要见个合作方,现在要过去了。”
方星稀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
柏南嗯了一声,道:“那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方星稀点点头,“好。”
陆向成把早上买的布洛芬和退热贴递给云建义,跟他说方星稀大概七点半左右吃过一次,下一次得间隔六个小时。
云建义记下了,道:“好,辛苦了。”
接着,陆向成又转向高嘉泽,低声道:“星稀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跟柏哥说,跟我说也行,我们上次已经加过了,然后这是柏哥的二维码,辛苦加一下。”
高嘉泽愣了一下,拿出手机,扫码,在上面点了几下,发送了好友验证,道:“噢噢,行。”
云建义见了,没阻止,只是有些惊讶。
柏南这个人,对同事,竟然上心到这种地步吗。
以云建义多年的从业经验来判断,没有人是不图任何东西就对别人好的,绝对不可能,特别是在娱乐圈这种地方。
所以,柏南一定是看上了方星稀身上的某种东西。
他沉默了很久,一直到出了医院的门,上了房车,关上了门,他才语重心长地对方星稀道:“星稀,你以后别老是麻烦柏南。”
方星稀咬了一口高嘉泽给他的肉包子,点头,“嗯,他这么忙,我不能打扰他工作。”
云建义一听就知道,方星稀肯定没听懂他的意思,便用直白的话语,再次说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跟他走这么近。”
方星稀愣了一下,连吞咽的动作都慢了半拍,不解地皱眉道:“为什么?”
云建义压低声音,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傻孩子,你想想,你又没有流量又没有资源的,人家柏南一个顶流明星,又是公司总裁,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这么照顾你啊。”
方星稀想了一会,“也许”
正经不过两秒,他嬉皮笑脸地捧着自己的脸,道:“是因为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云建义沉默了两秒,“可能是想睡你啊,傻孩子。”
第33章 心有所属
想睡他?
好陌生的词汇。
方星稀皱眉,反驳道:“怎么可能?他不喜欢男的。”
云建义冷笑一声,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怎么不可能,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男的,而且,不一定要喜欢才能上床啊,就是单纯的想睡你,不行吗?”
他微微蹙眉,道:“不喜欢怎么能算了,反正,柏南肯定不是这种人。”
云建义听了,叹了口气,道:“傻孩子,你这才跟他认识多久,就知道他不是这种人了。我跟你说,娱乐圈很乱的,特别是他们这种在上层的,更是见过甚至是参与过无数种你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老实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别有用心,不然为什么在你身上花这么多功夫?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只是之前那样,让你几乎是住在他的休息室里,那也就算了。”
“但是昨晚,他不仅替你挡酒,还把你带回去照顾了一个晚上,甚至是今早的号都是他让挂的,你觉得这是一个正常的同事会做的事?”
方星稀不假思索道:“所以我们不止是同事啊。”
云建义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眼睛睁得极大,道:“你说什么?!”
方星稀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赶紧问高嘉泽拿了两张纸巾,递给他,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仅是同事,更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云建义弯腰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背着我搞上了。”
方星稀替他顺背,“没有,你真的想多了。”
在前面开车的高嘉泽听到,有些不解,道:“可是柏南是顶流诶,再加上他家里又有钱,无论怎么说,跟他谈恋爱都是稳赚不赔的啊,你看,又能拿到钱,又能拿到资源的。”
云建义白了他一眼,道:“这没有这么简单的,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
说完,他继续道:“你们想想,柏南是什么人,顶流加总裁,身价过亿,要什么没有,只要他想,每天都能过的纸醉金迷,他凭什么会看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新人。”
“漂亮的脸蛋吗,可是这个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脸蛋,讨喜的性格吗,只要够有钱,那些人完全可以根据他的需要定制性格,甚至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重样都行,要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方星稀道:“我知道,可是柏南并没有这么做啊,不能就因为其中一些人就对这一类人下判断。”
云建义换过来了一些,“但是我说的这一类人,就是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人,柏南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性很难经得起揣测,哪有这么多出淤泥而不染的人。”
“更大的可能是,就算原本不是这样的,见的多了,自己也这样了,不是说这样不好,那是别人的选择,我不作评判,我只是觉得,如果他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你又是张干干净净的白纸,就是圈子不合适,不能融到一块的,明白吗?”
方星稀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跟柏南,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高嘉泽道:“可能只有你一个人这样觉得。”
方星稀一愣,“什么意思?”
高嘉泽道:“我觉得,柏南就是对你有意思。”
方星稀张大嘴巴,“啊”
云建义手动把他的下巴合上,“行了,别啊了,我都说了,是个人都看出来柏南的心思了。”
“我不管你现在对他有没有这个心思,反正,我就是告诉你,万一之后,你忽然对他生了点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要及时刹车,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觉得他对自己是认真的。”
“最有可能的,是他山珍海味吃腻了,出来玩玩而已,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可能就是对你身上这种未经世事的单纯感兴趣,一般这种,到手没几天就腻了。”
说到这里,云建义忽然直起身来,认真道:“特别,柏南还是个演员,一堆女友粉,演一出深情款款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像别人说的那样,男演员的眼神看狗深情。”
“你们现在朝夕相处,他还对你这么好,你又是个感情小白,我真怕你被他骗了,整个人陷进去了,付出了十成十的真心,到时候落得一个悲惨下场。”
闻言,方星稀的眉头皱得更深,道:“可是我还是觉得柏南是一个对感情很专一的人。”
云建义摇头,“看不出来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的生活圈子这么广,你现在见到的,这个剧组,只是他生活里的冰山一角而已。”
见他还想说些什么,云建义摆手,让他先听自己说,“其实我说了这么多,主要是怕你受伤。主要是你们两个的差距摆在这里。总之,柏南这种人,我们惹不起的,最好就是能够敬而远之。”
“毕竟,如果真的得罪了他,比如说有什么感情纠葛之类的,那以他的身份,想要封杀你,简简单单。甚至只需要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让你在娱乐圈里彻底消失。”
话音刚落,高嘉泽便从前面给他递来一部手机,上面赫然是微信的聊天框,“说曹操曹操到,柏南发来的。”
方星稀接过手机,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是一个多小时之前发过来的。
[柏南:星稀退烧了吗?]
高嘉泽在前面开车,分神跟他聊天,道:“星稀,我给你分析一下,第一,你知道这条信息,为什么是发到我手机上的,不是发到你手机上的吗?”
方星稀依旧看着聊天框,摇头,“为什么?”
高嘉泽笑了,“当然是怕打扰你休息啊。”
方星稀听了,点头,“证明他细心。”
前面刚好遇到一个红灯,高嘉泽把车停下来,道:“当然不是了,这证明他对你上心!”
说完,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道:“第二,为什么是他亲自发,不是陆向成给我发?”
方星稀根本没想这么细,“这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吗,就算是陆向成发,那也是他的意思啊。”
高嘉泽恨铁不成钢,直接转了过去,道:“当然有了!他亲自发,证明他在乎你啊!你看,他甚至都亲自加了我的微信,因为我是你的助理,这还看不出来吗。”
方星稀道:“所以我说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听到后面的车辆按喇叭催促的声音,高嘉泽不得不转身回去,发动车子,“我不评价他这个人好不好,但是至少,他对你很好很好,是不是?”
云建义听不下去了,打断道:“停停停,本来星稀都想不到这些,你还故意告诉他,怎样,你这是转行当上月老了,要给他们两个牵线啊,好好开你的车吧!”
高嘉泽悻悻地闭上嘴,“好吧。”
方星稀没太把云建义和高嘉泽说的话放在心上,主要是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喜欢男的,而且柏南也不喜欢男的。
他想的很简单,柏南对他好,是因为他是他的朋友,而他对柏南好也是同理的,只是这样而已。
他将高嘉泽的手机放回了置物台,这时,他自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备注,是陆向成打来的。
他单手右滑,接了电话,放到耳边。
还没开口,便听到陆向成有些着急的声音,“星稀,你赶紧劝劝柏哥吧。”
方星稀一听,抓着手机的手就紧了几分,声音也染上了几分着急之意,“他怎么了?”
陆向成语速极快地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他的三餐经常不规律吗,所以就落下了胃病,昨晚空腹喝了酒,搞的胃不舒服,今早只吃了一点东西,刚刚见了个合作方,又喝了一点酒,吃午饭的时候,全吐了,这会正胃痛,我看他这么难受,就想说给他吃点药,结果他死活不肯吃。”
方星稀皱眉,问:“你们现在在哪?”
陆向成给他报了个地址,他看了一眼周边的建筑,“我离你们还挺近的,等我一会,现在过去,大概十几分钟到。”
云建义原本是撑着脑袋休息的,听他这么说,连忙直起身来,道:“诶诶诶,这么着急忙慌的,去哪啊?”
方星稀挂了电话,给高嘉泽报了个地址,这才转头,回答云建义的问题,“去找柏南,他身体不舒服。”
刚说完。敢情这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云建义这会只觉得觉得头痛,捏着太阳穴,道:“他身体不舒服,你跟着掺和什么啊?而且,他这么大一个明星,没有助理吗??”
方星稀道:“就是他助理找的我,说他不肯吃药。”
云建义没话说了。
行,现在是柏南联系方星稀的助理,而柏南的助理联系方星稀,实在是太有趣了。
这要是说出去,都没人信他们两个清清白白。
高嘉泽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放慢了车速,道:“快到交叉路口了,去吗?”
方星稀着急道:“当然去啊!”
高嘉泽看向镜子里那有些沧桑的中年人,问:“义哥?”
云建义觉得自己没眼看了,干脆真的用手掌捂住了眼睛,无奈道:“我能不让他去吗?”
就算不让,回了酒店,方星稀还是会偷溜出去,到时候还要他自己打车过去,太麻烦了,不如直接送他去。
闻言,高嘉泽直接往右转,那是柏南所在的方向。
方星稀扬起一个笑来,“谢谢义哥!”
云建义再次手动闭上了自己的眼,“”
十几分钟之后,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外。
刚一停稳,方星稀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往酒店里面跑。
云建义拿着羽绒服在后面喊,“星稀!穿个外套!外面冷!”
哪有人回答他,方星稀早就跑没影了。
高嘉泽转头,道:“他不是还在发烧吗,刚刚才量的三十八度三,怎么这么有活力?”
云建义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无奈道:“还能因为什么。”
高嘉泽将车熄火,面不改色地给人泼冷水,道:“老实说,义哥,我感觉你刚刚跟他说那一堆都白说了。”
云建义已经没力气再说了,靠在椅背上,点了根烟,道:“拦不住啊,根本拦不住,现在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高嘉泽笑了一下,道:“也不一定是南墙吧,反正我觉得,柏南这个人,人品还不错,应该不至于做出这么绝的事。而且,他现在真的是一整颗心都安在星稀身上了。”
一说起这个,云建义就来气,被烟呛了两下,拍了自己的胸口好几下,才稍微缓过来一点,道:“你觉得星稀现在就好到哪里去吗,看看看看,自己上一秒还在医院打吊瓶,甚至是现在都还在发烧,本来刚刚苦口婆心地跟他说了这么多,以为他听进去了。”
他一拍手掌,道:“诶好了,结果下一秒,一听到柏南有什么事,他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慢一秒都跟要他的命一样。不是,刚刚还病殃殃的,想睡想睡的样子,这会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诶我不行了,气死我了。”
高嘉泽看热闹不嫌事大,“诶,这是不是网上那些人说的那样,叫什么来着,哦对,双向奔赴!”
云建义抄起一包纸巾,朝他扔了过去,忍无可忍道:“双向个屁!合着就我一个人为星稀操心!你们一个两个的真是气死我了!”
高嘉泽把砸到自己身上的纸巾放回去,忍着笑,“我也操心啊,这不是在替他分析终身大事吗。”
云建义差点又抄起一包纸巾扔向他,因为纸巾摆得太远了才罢休,重重地靠回椅背上,椅背猛地晃了几下,皱眉道:“这个年纪谈什么终身,顶多就是谈个恋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分了。”
高嘉泽没忍住笑了出来,不大正经地劝道:“义哥,放养吧,孩子大了,管不住了。”
云建义没说话,瞪了他一眼。
高嘉泽忍住笑,劝道:“想开点嘛,他们两个现在还没什么,不用这么着急焦虑这些啦。”
云建义冷哼一声,白色的烟雾从他的鼻腔里喷出,“现在这样还叫没什么?!我看他们两个,再过几天就要谈上了!”
第34章 阴暗角落
方星稀刚来到酒店门口,就见到了在这里等候多时的陆向成,“柏南呢?”
陆向成边往里走,边对他道:“在里面,跟我来。”
很快,方星稀来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刚要推门进去,就被陆向成拦住了,只听他压低声音,迅速道:“星稀,我得给你提个醒,柏哥他不是单纯的胃痛。”
“在柏哥很小时候,继母就经常趁他父亲不在家,故意不给他饭吃,就算是给,也是那种冷掉的西红柿鸡蛋面,以至于他现在见到西红柿都反胃。”
“然后这里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也怪我刚刚没看住,反正他们就是把西红柿炒鸡蛋端到柏哥面前了,西红柿煮的特别烂,那个汤汁还泡了饭,主要刚刚本来也喝了点酒,柏哥就直接吐了,连早饭都吐了出来,这会胃里应该是空空的,然后后面就开始胃痛了。”
“其实他早些年的时候就这样了,很喜欢这种痛感,或者不能叫喜欢,反正就是喝醉了,胃痛的时候,故意把自己关在一间很暗的屋子里,不让任何人进去,然后故意不吃药,让自己处于一种很难受的状态里。”
“我猜,他应该是想模拟小时候被关小黑屋的经历,想把这种痛永远刻在骨子里,让自己永远记住,以前的日子有多艰难,以后一定不能再受制于人,然后这种习惯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方星稀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没有说话。
陆向成继续道:“你知道的,这种心理上的,我实在是帮不了什么,而且柏哥几乎从来不说,也不喜欢别人提,我也是在他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助理才知道这么一点的而已。”
“所以我只能在身体上帮他,就说带他去医院看看,但是他不肯,实在是没办法了。”
说完,陆向成松开了门把手,将选择权给他,“柏哥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对你的态度可能也会很差,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进去吧。不用有心理负担,本来你也只是被我叫过来帮忙的而已,不进去也没关系,原路返回,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好,放心,我不会让柏哥知道,你今天来过的。”
话音刚落,方星稀便毫不犹豫地压下了门把手,回头,飞快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打开门,见到的是一片幽暗的场景。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让眼睛适应这里的光线,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厚重的窗帘全都被拉上了,窗户没关紧,冷风漱漱地灌进来,将纱帘吹起。
乍一看,像是鬼片里的场景。
所以柏南小时候,就是被关在这种地方吗。
饿着肚子就不说了,最主要是,那个时候的柏南还只是一个小孩,一个人被关在这,而且还有夜盲症,什么都看不清,还要听到这种有些诡异的风声,肯定是会害怕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像是被一万根针齐齐地扎了下去,泛起一片细细密密的疼痛来。
在这个不大的房间的角落里,他找到了柏南。
他坐在一个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抱着自己膝盖,仔细看去,还会发现,他的脊背在微微发抖。
沉寂的黑暗里忽然间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亮,柏南将脑袋埋得更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指着门口的方向,哑声道:“我说了,出去!”
方星稀哪里不知道他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幅不堪的样子,但是,他不想留他一个人。
于是他快步上前,一时没注意脚下,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绊倒了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摔倒的地方离柏南并不远,便干脆没有起来,就这样挪到了柏南跟前,什么都没说,只是倏然俯身,抱住了他。
柏南下意识想推开他,但是下一刻,熟悉的味道萦上鼻尖,淡淡的果香味,是方星稀身上的味道。
像是被打了安抚剂一样,他倏然安静了下来。
感受到这份安静,方星稀觉得更加难过,抱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柏南沉默了一会,喉间发涩,“你怎么来了?”
方星稀抱着他的手没松开,道:“当然是来监督你的一日三餐的,你昨天答应我了的,柏南老师,不会反悔吧?”
柏南靠在他的颈窝间,身体缓慢地放松下来,慢慢地不再发抖,低声道:“没有。”
方星稀便像安抚小朋友那样,轻声细语道:“那么柏南同学,星稀老师听说你今天没有好好吃饭,真的吗?”
柏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刚压下去的恶心重新翻涌而上,皱了一下眉,道:“嗯,不想吃。”
方星稀缓声道:“没关系啊,不想吃,那肯定是因为饭菜不合胃口嘛,每个人都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啊,就像有的人不爱吃香菜,见到就想吐一样,你也是这样啊,所以,解决办法很简单,换一种东西吃不就好了,对不对?”
闻言,柏南一愣,因为在回忆里,每次他这么说,无一例外,得到的都是继母嫌恶的眼神,以及一句极其不耐烦的话,大概意思是,挑东挑西的,爱吃不吃。
其实那个时候的他只是有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够乖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哪怕一点点的爱。
明明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方星稀见他不说话,也不催他,就这么安静地抱着他,给他一点时间做缓冲。
过了一会,他的额头好像又变得有些烫,头也变得有点痛,眼眶旁像是有火在烧,很不舒服。
他强行压下这些不适,努力保持清醒,缓声道:“柏南,不要这么对自己,不要让过去的伤痛影响你的现在以及未来。要知道,你自己,才是最最重要的。”
刹那间,好像有什么,一直压抑在心底,从未见过天日的东西,从巨石中破出,生根发芽。
灿烂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幼苗探头探脑地从湿润的泥土里钻出来,伸出嫩绿的叶片,享受着清晨的露水,在春风中摇曳。
这一刻,他听见方星稀认真地说——
“柏南,你要好好爱自己。”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他愣了一会,眸光微动。
最终,应了声,“好。”
方星稀缓慢地松开他,直起身来,对上他的深沉的眼眸,道:“那我们先吃点药,好不好?”
柏南只顾着盯着眼前的人,甚至没有思考对方刚刚说了句什么,就点了头,“好。”
像一只任人摆布,不对,任方星稀摆布的玩偶。
方星稀从地上起来,把他带到不远处的小沙发上坐下,那旁边放着一盆郁郁葱葱的绿植,还靠着窗,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缝隙洒了进来,道:“那你在这等我一会。”
柏南看着他,点了点头,看起来乖的很,“嗯。”
方星稀安置好他,便打算出去找陆向成,谁料刚一转身,手腕就被人扣住了。
转身看去,是柏南。
方星稀等了一会,见他不说话,便蹲下来,道:“怎么了?”
柏南抬头看着他,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小孩,忐忑不安道:“你要去哪?”
方星稀轻声道:“去给你拿药呀。”
柏南点了点头,噢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攥住他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方星稀见他如此,便蹲下来,轻声道:“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因为这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停的比较满,云建义和高嘉泽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停车位,所以来的比较晚。
来到房间门口,他们只见到了陆向成一个人。
云建义将手臂上往下滑的羽绒服往上提了一些,这是给方星稀带的,看了一圈之后,皱眉道:“星稀呢?”
陆向成指了指这扇紧闭的房门,“里面。”
高嘉泽也跟着用视线将周围环绕了一遍,“柏南呢?”
陆向成觉得他问了一句废话,“你觉得呢。”
高嘉泽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结果遭到了云建义的肘击,其实没有多痛,但是他还是跟戏精上身一样,动作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臂,到一旁卖惨。
不过,鉴于他身边站着的是陆向成,所以并没有收获什么同情,而是一波无情嘲笑。
云建义懒得理他们两个,抬手,要去敲门。
陆向成眼疾手快地拦住了,道:“不行,现在不能打扰他们。”
听到这句话,云建义瞬间急火攻心,抱着手臂,跟他理论道:“不是,什么叫别打扰他们,星稀现在还在发高烧,明天还要跟剧组一块上山,我得把他接回去休息啊。”
陆向成依旧挡在门前,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情况特殊,我也是”
就在他们战况激烈的时候,房门忽然自己开了,悄无声息的,方星稀倏然探出一个脑袋来,把靠在墙上看热闹的高嘉泽给吓了一跳,瞬间从墙上弹了起来,躲到陆向成身后。
陆向成刚刚没留意到房门的动静,反倒被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高嘉泽给吓了一跳,“不是,大哥,我求你了,这么大个人了,稳重点成吗??”
高嘉泽不服,道:“这哪能怪我,你站我刚刚那个位置试试呢?!”
云建义被他们两个吵得头痛,忍无可忍,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两位,这是酒店,安静点!被客人投诉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闻言,两个人终于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随后,三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门口的方星稀,同时开口——
“柏哥怎么样了?”
“你们刚刚干什么啦?”
“跟我回酒店。”
方星稀:“”
好聒噪的三个人。
感觉到身后的人在轻轻拉他的手指,他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他心上蹭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高兴。
这一扇门,挡住的,是两个样子的柏南。
一个高冷沉稳,一个听话黏人。
后者,除了他之外,谁都看不见。
云建义留意到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没忍住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皱眉道:“不会是烧傻了吧”
不然怎么净看着他们几个人笑,一句话都不说啊。
感受到这片冰凉,方星稀瞬间回神,对陆向成道:“柏南的胃药在你那里吗?”
陆向成从袋子里拿出一盒铝碳酸镁咀嚼片来,递给他,道:“麻烦你了。”
云建义见状,伸手拉住他扶在门框上的手,道:“回酒店了。”
方星稀摇头,挣脱开来,“不,我要在这。”
高嘉泽道:“那我去给你把刚刚医生开的药拿上来。”
眼看着他就要转身离开,云建义赶紧伸手把他拉了回来,“待着。”
高嘉泽只能站在原地,对方星稀摇了摇头,意思是,不是我不帮你,是我没办法啊。
云建义拿方星稀没办法,总不能硬给他绑回去。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道:“你还发着烧,万一传染给柏南了怎么办?”
方星稀啊了一声,握住门框的手松了一些,“对哦。”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忽然被人拉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失衡,往后倒去。
他的眼睛倏然睁大,以为自己就要摔到地上,没想到,下一刻,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关上了,光亮消失,整间房间重新没入黑暗之中。
门外的人好像说了什么,但是他听不清。
心跳声实在是太吵了,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耳膜。
他感觉到柏南低下了头,将脑袋埋在了他的颈窝间,低声道:“我身体好,不会传染的。”
方星稀心尖一颤,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象,自己走了之后,柏南会是怎么样的。
是不是还是会一个人抱着膝盖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像个被遗弃的小孩。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很重的东西压住了一样,很不舒服。
光是想象,他都接受不了,怎么可能走得了。
于是他伸手,回抱住了对方,轻声道:“我不走。”
第35章 心跳过速
不知道过了多久,柏南倏然睁开了眼睛。
他上午原本就没喝太多酒,再加上吃了点醒酒药,睡了一觉,这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外面依旧在下雨,偶尔还能听见雷鸣,房间里依旧没开灯,窗帘依旧是紧闭着的。
很暗,很安静。
其实他一直都不喜欢像这样电闪雷鸣的雨天,因为天色会变得很暗,乌云压顶,总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如果有工作,那出行会很不方便,堵车,淋湿,哪个词都能让他烦躁。如果没有工作,那他一个人待在酒店里,或者是家里,就会觉得特别的不安。
所以,一般而言,就算没有工作,他也会给自己找点工作,实在不行,就跑到名下任意一家公司去“视察”,至少办公楼灯火通明,里面有人,不至于让他觉得太孤独。
这一刻,是他第一次觉得,下雨天,没有工作,就这样待在酒店的房间里,什么都不做,听着暴雨的声音,跟一个全身心都信任的人一块坠入梦乡,好像也不错。
他有些出神,虚虚地盯着某一处,但因为房间太暗,所以看不太清,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些黑影在飞舞。
如果是小时候,他肯定会觉得这是鬼影,就会被吓得躲在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便不再害怕了,因为他知道,这不过就是窗没关好,外面的风把窗帘给吹起来了而已。
所以,每次,他都会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窗给关好,这样,就不会看到这些黑影了。
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这个想法,反而觉得,这在空中舞动的黑影,像是一出皮影戏。
可能是受了方星稀的感染吧,毕竟这个人之前就经常拉着他到外面去,指着天空中的一朵云,笑着跟他说。
“柏南,你看,那是小狗云!”
原本他还理解不了的,但是,在星稀老师绘声绘色的描述之下,其实就是伸手给他勾勒了一下小狗的脑袋、耳朵、尾巴等部位,还配上了详细的解说。
于是最后他真的觉得,那朵云像一只趴着的小狗。
忽然,睡梦中的方星稀皱了一下眉,开始咳嗽,柏南心里一紧,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好像又开始发热了。
他将方星稀的被子盖好,起身,开了一盏很小的灯,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点开微信,有一堆未读信息。
[陆向成:柏哥,星稀说今晚要留在这住,需要我再给他开一间房吗?]
[South:不用。]
作为一名合格的助理,陆向成每次都是秒回信息的。
[陆向成:好,那晚饭的话,我点了一点清淡的东西,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送过去]
[South:嗯。]
退出跟他的聊天框,柏南点进了跟云建义的聊天框。
[云建义:你醒了没有?]
[South:嗯。]
[云建义:醒了就行,星稀病了,我就不折腾他了,等会我搬过去跟他住]
[South:不用,我在就行。]
[云建义:你哪里会照顾人啊,星稀身体很弱的,不发烧就还好,一发起烧来,反反复复的,而且很可能烧到四十多度,特别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所以身边离不了人的]
[云建义:特别是他下午跑出来的时候,这么冷,又没有穿羽绒服,今晚肯定要加重的]
[South:如果烧到四十多度怎么办?]
[云建义:物理降温吧,打桶热水,让他泡脚,然后给他擦身体,一般来说,都是能降下来的]
[云建义:如果实在降不下来,就去医院打吊针]
[South:好。]
[云建义:?]
[云建义:你好什么,今晚我照顾他]
[South:不用,我能照顾他,我让陆向成给你安排一间房,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情况再找你。]
[云建义:]
最后,云建义还是把药给他了,道:“一定要监督星稀按时吃药,不能耽误了之后的工作。”
柏南接过,道:“嗯,放心。”
这时,陆向成恰好拿着外卖上来,见他们两个,便把手里的几袋外卖给了柏南,“柏哥,这是瘦肉粥,怕你们吃不饱,还点了一些别的。”
柏南接过外卖,道:“好。”
房门重新关上,在几盏昏暗的走廊灯的照耀下,柏南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走到床边,拿出方星稀身上的探热针,果然是反复了,体温再次到了三十九度八。
不能让他一直这样睡下去,柏南把他叫醒,道:“星稀,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
方星稀其实很饿,但是太难受了,所以不想起来,只想这样睡下去,便小声道:“不吃了。”
柏南把他从被子里捞起来,给他拿了个蓬松的枕头,让他靠在上面,又给他披了条毯子,把瘦肉粥的盖子打开,用勺子舀了一些边缘的粥,吹了吹,递到他唇边,“星稀。”
感受到唇边的温热湿润,方星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粥,又看了看柏南,反应了两秒钟之后,整个人都清醒了,伸手拿过勺子,道:“我自己来。”
柏南道了声好,起身,给他搬了张小桌子,放到床上,并把那几袋外卖都拿了过来,将盖子全都打开,道:“不想喝粥的话,这里还有云吞和粿条。”
方星稀闻言,将装着云吞的盒子拉到自己面前,用刚刚到勺子,舀了一颗饱满的云吞,放到嘴里,咬下去,道:“我不喜欢喝白粥,好难喝,没味道。”
柏南拆了双一次性筷子,将粿条上的牛肉丸夹给他,纠正道:“那是瘦肉粥。”
方星稀摇头晃脑,“那也没味道。”
吃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往后退了一些,拉开跟柏南之间的距离。
柏南见他如此,一脸疑惑,“怎么了?”
方星稀还在往后撤,着急道:“你不要离我这么近,我发烧了,会传染你的!”
柏南无奈地笑了一下,扣住人的手腕,把人从床的边缘拉了回来,道:“再往后退就要掉下去了。”
方星稀心有余辜地看了一眼床下,挪回去了一些,但是依旧捂着自己的口鼻,眨了一下眼睛,道:“我说真的!”
柏南起身,将他的手臂拉下来,眉眼轻挑,“嗯,但是星稀老师,我们待在一起这么久了,要传染早就传染了,现在隔离,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方星稀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一想到对方可能会被自己传染,就很烦,最后只能道:“都怪你。”
柏南垂眸低笑,把他往自己身边拉,顺着他的话,轻声道:“嗯,都怪我,那星稀老师,现在能好好吃饭了吗?”
方星稀坐了回去,咬了一口云吞,忽然伸手,覆上柏南的手臂,捏了捏,感受了一下。
肌肉均匀紧实,看来平时是有锻炼的,那身体应该挺好的吧,不会被传染的吧。
柏南动作一愣,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视线缓慢地从他的手上,移到他的脸上,道:“星稀老师?”
方星稀蓦然觉得有点心虚,收回了手,顺带将目光也移了回来,放到面前的云吞上,还用勺子戳了戳,云吞没入水下,塑料勺子的边缘开始弯曲。
这云吞,长的真云吞啊。
见他不说话,柏南低声道:“星稀老师尽职尽责,不仅督促我的一日三餐,还检查我的身体状况。”
方星稀没看他,有些底气不足,但是强撑着场子,微微提高音量,道:“对啊,不行吗!”
柏南短促地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方星稀的脸红了,心跳也变得有点快,脑袋越来越低,快要碰到外卖盒的边缘的时候,被人提溜了起来。
只听那人用带着笑意的嗓音,不急不缓道:“星稀老师要转行去扮演鸵鸟了吗?”
方星稀沉默了一会,最终选择了一不做二不休,抄起身后的蓬松枕头,往他的手臂上砸,道:“不许笑!”
柏南嘴上应着好,不笑了,可眼眸中依旧荡着笑意,明晃晃的,根本藏不住。
最后,他把方星稀手中的枕头给拿了过来,重新给他垫到身后当靠背,道:“好了,再不吃要凉了。”
方星稀也折腾累了,于是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吃云吞。
手机震动了一下,解锁,见云建义发来了一条消息。
[云建义:我在附近买了包盐,还有一次性浴缸套,等会拿过去给你,晚点星稀要是洗澡的话,让他用盐水洗]
[South:好。]
切出去,柏南给陆向成发了条消息。
[South:之前那个健身房,再续一年。]
对面的陆向成收到这条消息,一脸问号,不是在照顾生病的人吗,怎么有心思健身的。
难道是抱不起来?不应该吧。
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专业的素养让他只回了一句,好的,随后,迅速完成了这件事,并把续费截图给他看了,有效期一直到两年半之后。
柏南满意了,打字回复。
[South:嗯,排进日程表里。]
[陆向成:好的]
方星稀见他回消息回的这么专注,有点不爽,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口一个云吞。
柏南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吃完了,便起身,到不远处的桌子,给他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方星稀把刚刚吃的东西收拾好,装到袋子里,抬头,见到柏南正低着头,认真地看那张开药的单子。
随后,他将这张单子搁到桌面上,把各种各样的药从袋子里拿出来,将今晚要吃的药拿出来,放到手心,“吃药。”
方星稀应了一声好,把药全都拿了过来,囫囵塞进自己口中,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结果没能完全吞下去,有一片药片仍留在口腔内,并且因为沾了水,苦味开始蔓延。
他开始皱眉,撇嘴,仰头给自己灌了两大口水,才将这粘在舌头上的药片给冲下去。
吃完药,他将杯中的温水饮尽,吐出舌头,皱着眉,跟柏南告状,“好苦。”
柏南垂下眼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颗方方正正的瑞士糖来,道:“嗯,吃点糖就不苦了。”
方星稀眼睛一亮,将两颗糖都拿了过来,剥开其中一颗绿色的,放进自己嘴里,边嚼,边剥开下一颗红色糖果的糖纸,道:“你身上怎么会有糖?”
柏南将桌上的东西收好,道:“因为你要吃药。”
方星稀动作微怔,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抬起脑袋,对上柏南的视线,眼睛亮晶晶的,“你好爱我啊。”
柏南将外卖袋给绑好,避开他的视线,眼神微黯,沉声道:“爱这个词,不能随便说。”
方星稀没想太多,点点头,把手中的红色糖纸塞进外卖袋的缝隙里,“噢。”
说完,他换了个姿势,但是一个没注意,膝下交叠在一起的松软棉被开始滑动,错位,让他整个人向下滑。
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他下意识扶住身边的东西,自然而然的,站在他旁边的柏南便成了他的首选。
事情发生在片刻之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抱住了柏南的腰,脑袋还埋在了他的胸膛上。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心跳突然变得很快。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好像越来越快了。
他听了一会,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次的心跳声为什么这么清晰,就像是在耳边响起的一样。
反应了两秒钟之后,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这次确实是在耳边响起,因为,这不是他的心跳声。
下意识的,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抬起脑袋,对上柏南的视线,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道:“你的心跳好快啊。”
柏南安静地看了他一会,语气中染上了些许不太明显的笑意,“我以为你知道原因。”
第36章 暧昧气氛
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停了,四周变得很安静,屋内只开了几盏不太亮的暖色灯。
动作间,毛衣擦过耳廓,让方星稀的耳朵变得有些红,不过好在周围足够暗,所以这点变化不至于太明显。
他动作一愣,道:“什么?”
柏南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看起来并不打算解释。
正当他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柏南听到动静,对他道:“我去开个门。”
方星稀慢半拍地点了点头,道:“噢好。”
柏南垂眸看着他仍旧环绕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轻轻挑眉,道:“星稀老师,你这是不想让我去,还是,打算让我抱着你,一块去?”
闻言,方星稀赶紧松了手,难得沉默了两秒钟,血色无声无息地漫上脖颈。
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弯腰,捡起玩闹间掉到了床下的枕头,抱在手上,坐回原位,转移话题道:“谁啊?”
柏南笑了一下,踩着拖鞋,转身往外走,单手插兜,语气散漫,道:“不知道。”
房门打开,云建义见到柏南顶着没怎么打理的头发,以及有些凌乱的毛衣出来了。
他把刚买的两包食盐递给他,道:“刚睡醒啊?”
柏南接过,道:“没,刚吃完东西。”
云建义见房间内灯光昏暗,便道:“星稀呢,他吃东西了没,还没醒吗?”
刚说完,便见到方星稀忽然从里面冒出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道:“义哥,我吃了!”
云建义皱眉,道:“怎么穿得这么少,回去加点衣服。”
方星稀乖乖领命,退回去,不大正经道:“嗻。”
柏南转头,对他道:“衣服在沙发上。”
方星稀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知道了!”
没多久,方星稀披着纯白的长款羽绒服出来,云建义见到他,眉头皱得更深,伸手,探向他的额头,不解道:“你这精神看起来还可以,怎么脸这么红啊,不舒服吗?”
刚刚的画面倏然闯入脑海中,方星稀蓦然有些心虚,装作不经意地躲开了他的手,用羽绒服把自己裹紧了一些,移开视线,道:“没有,我这是热的。”
云建义一脸莫名,“热你裹什么衣服?”
听到身旁传来一声不大明显的笑声,他抬头看过去,只见柏南抱着手臂,倚在门边,正看着他笑。
方星稀扯出一个微笑来,在云建义看不到的地方,偷偷伸出脚,踩了他一下,两下,三下。
柏南没躲,依旧这么看着他,似笑非笑。
云建义的目光在这两个人之间流连,最后伸手,一把将方星稀从房间里拉了出来,道:“今晚跟我一间房。”
方星稀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云建义顺带将柏南手里的食盐也拿了过来,对他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那里有两张床,这里就一张,两个大男人睡一块,不嫌挤啊?”
方星稀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柏南,反应过来以后,又赶紧把视线收了回来。看他干什么。
没多久,他听见柏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嗯。”
这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落空了一样,轻飘飘的像是羽毛,但是落地那一刻,又能听到很轻的响声,像是银针。
云建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星稀,快去收一下东西,别落下什么。”
方星稀点头,“好。”
柏南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道来,等他进去之后,也跟着进去了,看着他这里翻翻,那里找找的,像是个屯粮的小仓鼠,挖到什么就往自己怀里放。
五分钟之后,方星稀站起来,巡视一圈,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道:“应该,都拿完了吧。”
云建义抱着手臂站在衣柜旁边,跟监工一样,道:“再看看,别落下什么了。”
方星稀开始低头细数,“充电线,拿了,药,拿了”
柏南没说话,径直走到床边,弯腰,从床垫的缝隙里,拿出一根探热针来,接着,又从床头小灯下面,拿出被纸巾盒压着的退热贴来,最后,从被子堆里,翻出了他的手机。
方星稀有些惊讶,睁大了眼睛,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跟怀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在一起,真心实意地感慨,道:“要是有什么找东西的比赛,你肯定是第一名。”
柏南看他拿不住这么多,便替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还挑了点给云建义拿,道:“那你肯定是最后一名。”
方星稀不服,道:“谁说的,我能找出这么多,至少是中上水平好吧!”
柏南笑了一下,“好好好,中上,中上。”
云建义没用多大力气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无奈道:“还中上啊,我看你丢三落四倒是第一名,手机都能落,你怎么不把你自己落在这?”
方星稀笑嘻嘻的,直接坐到了床沿上,躺了下去,“好主意,那我就把自己落在这。”
云建义:“”
沉默半晌,云建义拉着人起来,“好什么主意,走了。”
方星稀被他拉起来,回头对柏南道:“拜拜!”
房门在身后关上,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云建义对方星稀道:“你看你这,真把柏南那当家了啊。”
方星稀摇头,小声道:“没有啊,要是真把他那里当家了,那我的东西肯定永远都找不完。”
云建义呛了一下,“你还骄傲上了?!”
方星稀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脑袋,“嘻嘻。”
两个人回到房间,云建义让他待在床上,将体温计往下甩了几下,归零之后,递给他,“量一下。”
方星稀接过,放到腋下,“好。”
安置好他,云建义进了浴室,在浴缸里放了很多热水,将大半包食盐都洒了进去,等它们融化得差不多之后,往里面加了点冷水,把水温调好之后,搅和搅和,直到食盐全部溶解,这才对外面的方星稀道:“星稀,过来洗澡了。”
方星稀放下手机,“来了。”
云建义伸手,道:“多少度?”
方星稀把体温计给他,脱去外套和毛衣,丢到小沙发上,道:“三十七度八。”
云建义把体温计装回盒子里,“退了很多了,洗个盐水澡,估计就没什么事了。”
方星稀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打底,换了拖鞋,踏进浴室里,道:“嗯。”
他弯腰,试了一下水温,只一下,便被烫得缩了回来,捂着自己的手指,控诉道:“义哥,这也太烫了!”
说完,他伸手,要去拿云建义手中的花洒,道:“这都能杀猪了!震惊,某娱乐公司经纪人竟要谋杀旗下艺人,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云建义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拍开他的手,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就是要烫才有效果,而且,你等会洗澡,不要时间啊,那肯定会慢慢变凉的嘛,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方星稀见状,干脆倚在门框上,破罐子破摔道:“行,那我等它变凉了再洗。”
云建义拿他没办法,只能开了花洒,加了点冷水进去,道:“这孩子,就加一点啊,快点洗,等会晚了就更冷了。”
方星稀重新笑开来,“谢谢义哥!”
云建义给他把门关上,道:“我下楼买包烟啊,你记得不要洗太久了。”
方星稀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少吸点烟!”
云建义点头,道:“知道了。”
一阵开关门的声音过后,屋内重新恢复安静。
方星稀觉得有点太安静了,便放了首歌,音乐舒缓,温度适宜,困意无声无息地攀上他。
就在他的意识逐渐沉沦,快要坠入黑暗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让他猛地惊醒了。
心脏猛烈跳动,他下意识扶住浴缸边缘,结果因为太滑了,不小心失了手,于是整个人向下滑去。
咸水没入他的鼻腔,他皱着眉,呛了好几口水,才堪堪抓住了浴缸边缘,把自己从水里解救了出来。
他撑着边缘,从浴缸中站起来,踏出去,带出一大片水花来,水花打在地砖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走到洗手台旁,他弯下腰,猛地咳了好几下,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捧清水漱口,把口中的咸味给冲掉之后,才停了下来,把水龙头关上。
敲门声还在继续,他拿过放在架子上的毛巾,草草地给自己擦了一下之后,套上了棉质睡衣。
将毛巾搭在头发上,他开了浴室门,踏出去,将房门打开,冷风灌进来。
本来以为是云建义忘带房卡了,结果见到的是柏南。
他愣了一下,对方应该是刚洗完澡,睡衣穿得松松垮垮的,大片胸肌露在外面。
方星稀见状,直接伸手,给他把衣服紧了紧,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才停下手,道:“你不冷吗?”
柏南垂眸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他不知道的是,他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蒸熟了一样,露在外面的皮肤白里透红的。
乌黑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水珠落到分明的锁骨上,顺着皮肤纹理往下滑,直至没入衣料之中,消失不见。
往上看去,红润的嘴唇微张着,眼睫微湿,眸中还带着未消的雾气,很好看。
方星稀见柏南看着他不说话,便踮起脚尖,伸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道:“你怎么了?”
说完,他伸手探了一下对方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两相对比,道:“没发烧啊。”
柏南回神,动作自然地用他搭在脑袋上的毛巾,给他擦了擦头发,垂眸道:“我有东西落在你这了。”
方星稀任他摆弄,柔软的布料没入耳朵里,将里面的水分吸干,道:“怎么会?”
柏南继续手上的动作,道:“那个装药的袋子里,应该有我的胃药,怕你吃错了,跟你说一声。”
方星稀抓住他的手,让他停下来,转身,向房间里面跑去,道:“我去看看!”
他拆开塑料袋,在里面翻翻找找,果然,找到了下午从陆向成那里拿的那盒铝碳酸镁咀嚼片。
他匆匆把这盒药拿了出来,还给柏南,“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幸好你告诉我了,不然你要是半夜不舒服,我又开了静音,看不到消息,你上哪找药。”
说完,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不过,最好就是能以后不再胃痛了,再也不吃了。”
柏南接过,“嗯,赶紧回去吹头发,外面冷。”
云建义回来的时候,方星稀已经吹完头发,躺在床上睡着了,他像个老父亲一样,给他盖好被子,把即将掉下床的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插上充电线。
因为之前有过大半夜复烧的经历,所以他定了好几个震动的闹钟,分别在凌晨一点、三点、五点,这才睡下。
凌晨一点,他被闹钟震醒,睡眼朦胧地起了床,轻手轻脚地开了床头灯,把体温计归零,走到隔壁床,弯下腰,给方星稀量体温。
其实也不是不能选体温枪,测的更快,但是云建义觉得这个测的不太准,所以还是保留了最原始的水银体温计。
这种体温计需要等八分钟,他定了个倒计时,便坐回自己床上,靠在床头,闭着眼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慢慢的,他的头越来越低,在即将掉下去的瞬间,骤然惊醒,手机恰好开始震动。
他把计时器给摁掉,借着微弱的灯光,去看体温计上的数字,三十八度二,上升了一点,但是没到能吃退烧药的地步,他只能给他换了张退烧贴,希望能降一些。
冬天的夜晚本就寒凉,加上方星稀现在的体温偏高,所以对冰凉的东西很敏感。
退烧贴刚一覆上来,他便皱着眉,翻了个身。
云建义没办法,兜到床的另外一边,给他贴,贴好之后,他把方星稀的被子盖好了一些,压低声音,“赶紧好起来吧,马上开机了,发烧很辛苦的。”
忽然,他听到方星稀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应该是睡熟了而发出的无意识的声音,只是正好对上了他刚刚说的话。
他有些感慨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正当他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他倏然听见方星稀说了一句,很轻很轻的梦话,“柏南。”
云建义:“”
第37章 错位神图[柏南方星稀「爆」]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暴雨快要将这座城市淹没,雨水浸没草坪,形成一小滩的水洼,偶尔还能听见蛙鸣,一切都看起来很祥和,然而,此时的微博却炸开了锅。
凌晨一点二十分,一个吸人眼球的词条冲上了热搜第一,热度破千万,并且还在不断上涨。
[柏南方星稀「爆」]
不止这条,下面还紧跟着好几条跟这条相关的词条——
[柏南恋情曝光「爆」]
[柏南塌房「热」]
[方星稀「热」]
顺着这条热搜点进去,能看到许多不断刷新出来的新帖子。
[纯路人,只知道柏南,方星稀是谁啊]
[同问,这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听都没听过]
[等等,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我也觉得,但是想不起来]
[这个名字之前不是上过一次热搜吗]
[有吗,什么时候啊]
[忘了什么时候了,反正当时那个词条好像叫什么,方星稀滚出娱乐圈来着]
[为什么啊,有没有好心人来科普一下?]
[蹲一个科普侠]
[来了!我刚刚去搜了一下,当时是《落时》官宣了演员的阵容,然后柏南的粉丝见到另一个主演是纯新人,就很不高兴,不想让柏南奶新人嘛,就说让方星稀滚出娱乐圈]
[我靠,那这么说的话,方星稀的资源也太好了吧]
[不用想了,他肯定是投资方那边的人]
[最讨厌这种资源咖了,服了]
[这个瓜真的假的(吃瓜jpg.)]
[假的吧,这种瓜经常见,哪次锤了(白眼jpg.)]
[肯定是假的啊,证据什么都没有,无聊透了]
五分钟之后。
[兄弟们,不对,这次好像是真的]
[???]
[快去看@靠谱老王的微博!!]
[我靠,是他啊,他爆的瓜,大概率是真的]
[速去!说不定等会就被删了!]
一堆不明真相的群众全都涌入了他的微博主页,只见最上方的那一条微博,是在三分钟之前发布的,没有配文,也没有打任何tag,只有一张具有多层水印的图。
这张图的背景是一条昏暗的小巷,暖黄的路灯下,穿着灰色毛衣的男人低着头,手臂抬了起来,似乎是在捧着面前的人的脸。另一个人的脸被挡住了,但是依然可以看得见衣服,只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里面是彩色的毛衣。
[穿着灰色衣服的那个人,一看就是柏南,身形和发型都很明显,太好认了]
[那另一个人是方星稀?]
[对,前几天,有人在便利店偶遇他了,跟他拍了张合照,合照上,他穿的就是这件衣服(图片jpg.)]
[而且方星稀身上的羽绒服不是他自己的,是柏南的]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把图片放大,能看到衣服上有个像冰山的标,那是柏南代言的羽绒服]
[对,而且前几天,站姐拍的图里,柏南穿的就是这件]
[我靠!!那这次肯定是真的了]
[这么明显的图,当然是真的了,何况,这还是老王爆的瓜,含金量不用我多说吧]
[也不一定吧,这图说不定是p的]
[对啊,老王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说不定是收了钱]
[行了,不用装了,你们肯定是柏南的粉丝]
外面的讨论多数是来自于路人的,点进柏南的超话,讨论度更高,刷新帖子的速度快的惊人,一秒十几条。
[大家不要被这次的热搜给蒙蔽了,我们要相信哥哥,这肯定是假的!!]
[对,这肯定是假的!!大家不要相信!(附带打上了大大的红色的假字的图片jpg.)]
[大家快去扩散一下,辟谣+洗广场!还可以顺便带一下《落时》的剧宣!(附带十八张柏南的精选图jpg.)]
[对!!今晚是场硬仗!大家加油!!]
超话里不仅有粉丝,还涌入了不少故意挑事的路人。
[得了吧,别自欺欺人了,有图有真相,能看到这张图,证明你们哥哥,估计跟他连床都上了几百遍了]
[对啊,哈哈哈哈哈,说不定人家现在正在床上翻云覆雨呢,谁还有空搭理你们]
[你有病吧?!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滚出去!!]
[怎么了,这位id叫做柏南的圈外女友的网友,说一下实话就破防了吗,哈哈哈哈]
[大家不要跟他吵!!一键举报!!]
[对!!不要把超话变得乌烟瘴气的!!]
[支持!到时候哥哥点进来会难过的!]
[新进来的路人,欢迎你们来看柏南的神图!顺便安利一下近期新上的电视剧!(附带九宫格精修图)]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家入股不亏!]
[再帅也没用,不也还是塌房了]
[对啊,也就你们这些无脑粉还拼命护着]
[名气大就是好啊,总有人无限溺爱]
一些大粉在维持秩序,还有一些大粉,直接脱粉。
[@柏南的头号粉丝:妈的,老子不惯着了,今天有些话我必须要说出来。柏南,我给你花了多少钱,每次你有什么新剧或者电影上映,又或者有什么新代言新杂志,我哪次不是哐哐往里砸钱,结果呢,你现在直接给我谈上恋爱了,好好好,好好好,你他妈的对得起我吗?!对得起其他的粉丝吗?!本来这个热搜出来的时候,我还安慰自己,说,这肯定是假的,结果呢,我看到了你跟别人在接吻的图,想干什么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不能老老实实干事业吗。算了,我真的对你失望透顶了,懒得骂了,心死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粉你了,这个号以后不会再更新了,回归现生,以后不会再追星。另,不信的可以去看我主页,全是自证。]
[呜呜呜,抱抱姐姐]
[姐姐现生一切顺利!柏南你罪该万死!]
[不是,我才入坑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塌了??]
[摸摸,趁现在没入坑多久,赶紧退]
[@草莓冰淇淋:作为柏南这么多年的粉丝,我真的很想说,大家不用再替柏南洗了,清醒一点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谈了就是谈了,塌了就是塌了,没什么不好接受的,其实这件事,我之前就知道了一点,现在,果然。]
[我靠,姐!你有什么瓜!!]
[@木木:快说来听听!!]
[@草莓冰淇淋回复@木木:没什么好说的,脱粉了。]
[@白白:老实说,柏南,你现在拥有的这些,都是粉丝砸钱,给你捧上去的,现在是翅膀硬了,飞的太高了,开始忘本了是吗。祝你从此以后越来越糊,糊穿地心才好!!]
[@封心锁爱:你也太善良了,要我说,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里,赶紧去死才好!最好明天出门就被车撞死!]
[我靠,这么多大粉下场,这下柏南完了]
[我刚刚去看了一下,柏南的微博粉丝一下掉了几百万]
[这就是寒了粉丝的心的下场,活该]
[不是,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爱吗,就一个热搜,再加上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图,你们就这样了,一点也不相信他吗,那这种喜欢未免也太过于廉价了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也不拦着你们脱粉,但是,那些脱粉回踩的,还骂的这么难听的,恕我直言,你们早点脱粉才好,柏南不需要你们这种“粉丝”]
[这些大粉,我就不说了,但是那些才加入超话的人凑什么热闹,你们在骂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骂?!]
[最主要是,柏南又不是idol,他从一开始就是演员,谈恋爱也没什么关系吧]
[其实我感觉谈恋爱真的没什么,主要是最近塌房的太多了,看看他们的塌房原因就老实了,有的都坐牢了]
[能理解女友粉的崩溃,但是如果是真爱的话,肯定也还是会觉得他幸福最重要的,至少不会骂的这么难听吧]
[我不会脱粉的,这件事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错的肯定不是柏南哥哥,肯定是方星稀那个贱人勾引的他]
[我也觉得,肯定是这样的,大家不要再在这里吵了,跟我一起,去方星稀的微博底下骂他!]
一堆人吵吵嚷嚷的,到了方星稀的微博底下。
[贱人!!立刻给我滚出娱乐圈!!]
[我服了,你能不能赶紧去死啊!]
[看他的样子,私下肯定是浪的不行,果然,这种靠身体的人赚钱就是容易]
[一路爬到现在,估计跟不少人都滚过床单吧,我说话有点难听,那里还能用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笑死我了]
[骂有什么用,他不还是攀上柏南这棵大树了吗]
[等等,你们不会真的觉得柏南对他是认真的吧,拜托,你们去百度查一下就能查到,他可不只是演员]
[人家是好几家上市公司的总裁,跟他这样一个没钱没背景的,顶多就是玩玩而已,腻了就扔]
[那又怎样,柏南这么有钱,就算是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都够我们花一辈子了]
[对啊,就他们好的这会,不说钱了,就单说资源吧,都能拿到手软了]
[你们羡慕不来的了,谁让人家床上功夫好]
与此同时,一个没什么人知道的小超话正在悄然兴起。
可能是因为现在超话里的人数并不多,所以跟外面乌烟瘴气的氛围不同,这里的人安静又疯狂。
就像是一堆人捂着嘴巴,躲在柜子在里面疯狂扒糖发帖,嗑生嗑死,但是又捂紧柜门,不让别人知道。
[@我的cp金婚:▽星柏超话啊啊啊啊啊啊!!豹豹猫猫我出生啦!!]
[@星柏久久回复@我的cp金婚: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我嗑的cp居然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
[@星星不说话:▽星柏超话第一个想出他们两个有cp的人简直是天才!!星稀仰着脑袋,看着柏南,我都不敢想在柏南的视角里有多可爱,啊啊啊!这个身高差我先吃!!]
[@XB回复@星星不说话:不止啊啊啊啊!柏南也很帅啊!!我靠,这个宽肩窄腰!!真的很爽啊!!]
[@星柏是真的:▽星柏超话好伟大的图,我愿封它为震圈神图,天哪!!!]
[@星月回复@星柏是真的:谁拍的!简直是配享太庙哈哈哈哈哈,快出来受朕的封赏!]
[@久久回复@星月:哈哈哈哈哈哈,我支持!!]
[@xbszd:▽星柏超话啊啊啊啊!忍不了了!!我已经嗑疯了!!想速度摸一篇同人文出来!谁支持谁反对!]
[@香菜天下第一回复@xbszd:我支持!!蹲!!]
[@落时什么时候播回复@xbszd:蹲蹲!]
[@落落:▽星柏超话啊啊啊真的一刻都等不了了,退一万步说,落时就不能明天播吗]
[@冰镇西瓜回复@落落:落时敢不敢假装不小心把全集放了出来吓我一跳]
[@烈夏真的是真的回复@冰镇西瓜:虽然但是,其实落时的剧组现在还没有举办开机仪式]
[@冰镇西瓜回复@烈夏真的是真的:泪,有得等了]
[@好想睡觉:▽星柏超话聪明的人已经在剪了,没有饭就自己做,绝对不能让自己饿着,哈哈哈哈哈哈(视频)]
[@物理不过九十不改名回复@好想睡觉:啊啊啊啊啊!!老师你太伟大了啊啊啊!我狂吃!!]
[@单抽出金:▽星柏超话话不多说,上图(附带九张星柏错位拼接图jpg.)]
[@下辈子远离多坑回复@单抽出金:卧槽!!这是什么神图!!保存了!这将成为我的壁纸!!]
[@BN:▽星柏超话天哪,去考古了发现,方星稀是什么人间萌物啊,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附带方星稀可爱表情包)]
[@星星回复@BN:这种萌物我一口一个,哈哈哈哈]
[@BN回复@星星:天哪,真的太萌了,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从今天开始,我将变成双担,哈哈哈哈]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个超话就被越来越多人知道,涌入了越来越多的人。
不过好在,来的多数都是没有粉籍的读书人。
于是粮越产越多,声势不可避免的越扩越大。
直至天明,才有人发现了不对。
[卧槽,等会,为什么前半夜柏南的粉丝掉了这么多,后面反而还回升了一点啊??]
第38章 甜蜜共处
雨水渐歇,东方隐隐地泛起了鱼肚白。
方星稀昨晚睡得并不安稳,一整个晚上都在切场景,有黑暗的森林,有昏暗的海边,但是不变的是,他一直在被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追,所以一直在逃命。
一直到被脚下的树枝绊倒,黑压压的怪物停在他面前,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这才被吓醒。
刚睁开眼,便被窗外的猛烈的阳光给刺了一下,他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缓了一会以后,眼前的场景逐渐明晰起来。
白皙的皮肤,分明的棱角,高挺的鼻梁,冷峻的眉眼。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隐隐透着担忧,“星稀。”
他刚打算开口,应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行,声带被牵扯,痛感滞后地传来。
云建义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皱眉,道:“还发烧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柏南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到他手里,道:“先喝点水。”
他握上杯身,暖意逐渐传入他的掌心,喝了一小口,艰难地咽下去,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闯进了他的视线,随后,杯子里多了根透明的吸管。
不用抬头都知道这是谁,柏南知道他喝东西喜欢用吸管,所以特意让陆向成买了一大堆放到车里。
他无声地说了句谢谢,将吸管含入口中,缓慢地将杯中的水吸上来,试图缓解一下喉中的炙热疼痛。
喝了大半杯水之后,他才缓过来一些。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酒店里了,这周围的布局很陌生,像是医院的病房。
他艰难地开口,“我怎么在这?”
云建义看起来像是整晚都没睡,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挂在眼睛下,道:“昨晚出了点事,本来我想叫醒你,跟我一块回公司开会,结果怎么叫都叫不醒,跟昏迷了一样。”
“我当时觉得不对,就试了一下你的温度,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后面量了一下,都四十一度五了。”
高嘉泽点点头,道:“我昨晚听到都吓死了,赶紧起来,开车送你去医院。”
方星稀轻声道:“辛苦你们了。”
高嘉泽道:“这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反倒是你,你没什么事吧?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
喉咙又开始痛了,方星稀喝了一口水,这才回答道:“头痛,喉咙痛,哪里都不舒服。”
柏南抬头,看了一下正在打的点滴,即将见底了,便按下了护士铃,动作自然地拿过方星稀手中的水杯,给他添了点热水,塞回他的手心,道:“休息一会。”
方星稀点头,接过水杯,低头,乖乖喝水,这杯水很快就见了底,门口传来动静,往那边看去,是陆向成。
柏南俯身,将床上的餐板给拉了出来,将陆向成递给他的袋子放到上面,打开,“吃点东西。”
方星稀一看是白花花的粥,瞬间没有了食欲,还有点想吐,便仰起脑袋,对柏南道:“不想吃这个。”
云建义给他把装着餐具的塑料袋给撕开,将里面的塑料小勺放到粥里,道:“你发高烧,又喉咙痛,只能吃这个,不然别的东西你都咽不下去。”
高嘉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病号餐是这样的了,兄弟,加油,想开点,病好了再去吃别的。”
其实方星稀本质上也不是想吃什么别的,毕竟一想到那些油腻腻的东西,他更想吐。
他现在只是单纯的吃什么都没胃口,但是又饿。
没办法,他耷拉着脑袋,拿起了勺子。
忽然,面前的粥被撤走了,换成了一碗香浓的鸡汤。
整碗汤呈现金黄色,上面浮着些许油花,其中夹杂着微小的油末,还有红枣和枸杞作为点缀,许多鸡肉沉在底部,表面的肉丝浮动,旁边还有很多条粗长的冬虫夏草。
柏南垂眸,看着他,“不想吃就不吃,喝点汤,补补。”
方星稀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捏着勺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对他一笑,“谢谢柏南老师。”
陆向成压低声音,对站在他旁边的高嘉泽道:“看到没,学着点。”
高嘉泽沉默了两秒,也跟着压低声音,对站在他身边的云建义道:“看到没,学着点。”
云建义旁边是柏南,他沉默两秒,对高嘉泽道:“闭嘴。”
高嘉泽哦了一声,对陆向成道:“听到没,闭嘴。”
陆向成旁边是柏南,于是真的闭上了嘴。
方星稀对他们这边的幼稚游戏一无所知,对柏南道:“昨晚出什么事了吗?”
柏南在椅子上坐下,道:“没什么,就是一张错位图,被曝了出去,上了热搜。”
方星稀道:“什么错位图?”
柏南给陆向成递了个眼神,对方立刻心领神会,调出昨晚热搜上的图片,给他展示。
方星稀看到上的标题,明晃晃的打着,街头热吻。
脸倏的一红,他的心跳莫名加快,声音变得很小,道:“这不是在胡说八道吗。”
柏南挥手,陆向成便把手机收了起来,道:“对,就是胡说八道,但是这事有流量,柏哥应该是被人搞了。”
方星稀一听就着急了,赶紧坐直了身子,桌上的汤都晃了一下,“谁啊,找出来了吗?”
柏南动作自然地抚上他的脊背,语气淡淡的,道:“你别着急,没什么大事。”
高嘉泽偏头,对云建义道:“老实说,柏南这会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昨晚掉了几百万粉的人,而且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对星稀身体的担忧还大于对掉粉的担忧。”
云建义安静地听着,没说话,拿出了口袋里已经有些皱巴巴的烟盒,将它打开,却又因为顾忌着什么,再次合上了。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一位护士拿着药剂进来,柏南从椅子上站起来,给她让位,她动作麻利地将已经打完了的药剂给取下,将新的换了上去,调了一下流速调节器,取来病床的卡槽上的登记表,低头在上面打了个勾,签名,道:“这是第三袋,最后一袋了,如果等会觉得痛,可以把滚轮往上调一点,有事按铃,着急的话,可以直接到护士台找。”
柏南点头,抬头,确认了一下流速,道:“好。”
护士写完,便弯腰将手中的登记表放回了病床的卡槽,对站在病床旁边的柏南道:“明天还有三袋,家属记得叮嘱患者,留针的部位不可以碰水。”
柏南道:“好,辛苦了。”
护士拿上自己的东西,出去了,房门重新关上。
方星稀低头,看着自己右手上蓝色的滞留针,上面贴了很多东西,稍微动一下都痛,“那我这只手是不是不能动了?”
柏南牵着他的手腕,轻轻地将他的手平放到桌面上,温声道:“可以动,但是幅度不要太大,别压到了。”
方星稀盯着它,担心道:“一根针在我身体里,这么久,真的不会错位吗?”
云建义见状,道:“要不要找护士拿个那个板,就小孩子用那种,绑在手下面。”
柏南没说话,只是看着方星稀,等他的意思。
方星稀想了想,点点头,“要。”
没多久,护士拿着一个空药盒和胶布进来,给他把固定板捆了上去,抬头确认了一下输液袋,温和地笑着,道:“二十多岁的小朋友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方星稀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身子不自觉地下滑,试图用一个尴尬的笑容躲过调侃。
谁料柏南走过来,伸手,把他从里面捞了起来,眉眼带着笑,看着他,对护士道:“嗯,他就是小朋友。”
方星稀一愣,脸更红了。
鉴于附近没有什么沙地,可以让他把脑袋埋进去,于是干脆伸手捂住了脸,生无可恋地靠在了柏南的腹部。
在护士看不到的地方,他偷偷往上看,对上柏南的视线,像只炸毛的小猫,压低声音道:“你说谁是小朋友?”
柏南觉得他可爱,于是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在给小猫顺毛,哄道:“我是。”
方星稀依旧看着他,“那我是什么?”
柏南笑了一下,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星稀大人。”
方星稀满意了,被柏南带着,放下了挡住脸的手。
护士笑着收拾东西,道:“你们感情真好,热恋期的小情侣就是甜蜜。”
方星稀愣了一下,没有说话,他感觉到柏南正低头看着自己,也没有说话。
护士见两个人都不出声,便只当他们是害羞,笑着说了句不打扰你们了,便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方星稀对柏南道:“你怎么不否认?”
柏南微微挑眉,道:“那你呢?”
方星稀的脸像是火烧的一样,“我”
柏南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方星稀心虚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道:“因为我在等你啊,大人说话,小朋友不许插嘴。”
柏南低低地笑了,“这会又当上小朋友了?”
方星稀的脸更红了,老实说,他怀疑这是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脸最红的一天,没有之一。
他背过身去,不理人,“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
柏南没戳穿他,将桌上的东西收好,给了陆向成,又将床上的桌子折起来,给他把被子盖好,“睡吧。”
方星稀没应声,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他感觉周围变黑了一点,应该是有人把窗帘拉上了,忽然,他听见柏南跟他说,“你好好休息,我有点事要回公司一趟。”
方星稀一听,便睁开了眼睛,转过身去,仰头看着他,“你要去干嘛?”
柏南温声道:“处理一下昨晚的事。”
云建义道:“你忙你的,星稀这里,有我们在。”
柏南没有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他见方星稀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便俯下身,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打有滞留针的手安稳地放到被子上,又将另一只手塞回了被子里,道:“我很快回来。”
方星稀看了他一会,担忧道:“会很棘手吗?”
柏南道:“不会。”
陆向成适时地上来,解释道:“别担心,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很多次了,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
方星稀听了,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没睡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皱着眉,张口,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很轻,“好。”
柏南摸了摸他的额头,不怎么烫,这才对他道:“那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方星稀乖乖待在被子里,看着他的眼睛,道:“嗯。”
柏南轻轻地将房门关上,往外走去,眉间那点温和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冷冽,“查到了吗?”
陆向成紧跟上他的步伐,道:“查到了,这张照片是一个叫做郑宇的狗仔拍的,据他所说,这张照片先是卖给了盛兴集团的总裁,然后卖给了悦兴集团的总裁,也就是潘宏刚。”
柏南听着,没说话。
陆向成道:“我还查到,在这个时间点附近,悦兴集团里有一个人离职了,但是奇怪的是,这个人很快就进了盛兴集团,并且一下就当上了高管。”
“并且,我听说,悦兴集团最近的资金链断的厉害,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了了。”
没用多久,柏南便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系,不过就是两家公司在利用他打商战。
他停在电梯间,抬手,按下下行键,不锈钢制成的电梯门上映着他冷漠的面容,眸间的冷意令人发颤。
叮的一声,电梯到站,里面空无一人。
他踏进去,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忽然开口,淡淡道:“华茂那块地,什么时候开始竞拍?”
陆向成愣了一下,道:“三天后。”
柏南嗯了一声,淡淡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陆向成点头,道:“好的,我会安排的。”
第39章 致命威胁
这次的事情闹的有点大,本来昨天晚上就应该回公司开会的,但是因为方星稀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推迟了。
这会,他既然已经醒了过来,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自然而然的,要开始工作了。
胡飞舟体恤他还在打点滴,就没让他去公司,而是自己带着电脑,来医院找他开会。
他急匆匆地进了门,连门都没顾得上关,还是云建义从沙发上起来,走过去关的门。
高嘉泽把病床给调高,给他拿了个枕头垫在后面,方星稀坐起来,道:“胡总好。”
胡飞舟的脸都快笑烂了,道:“诶诶诶,好好好,星稀,好小子,这次又创下了热度新历史啊!”
方星稀看起来并没有多高兴,道:“这不是我的功劳。”
胡飞舟对此不甚在意,他向来不管过程,只看结果。他拍了拍方星稀的肩膀,兴奋道:“不管怎么说,反正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得好好抓住!”
方星稀一愣,道:“我怎么抓住?”
胡飞舟压低声音,搂着他的肩膀,道:“傻孩子,当然是抓住一切机会蹭柏南的流量了,这段时间,应该会有很多狗仔过来蹲柏南,你只需要想尽一切办法跟他待在一块,做点让人误会的亲密举动,不管用什么手段,能出图就行。”
“当然,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不然会显得很生硬,有点假,就跟平常一样就行,只要亲密一点点就好了,剩下的那些交给那些写营销号的就好,他们自然会负责给你们炒作。”
方星稀怔住,“啊?”
胡飞舟道:“啊什么啊,我跟你说,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这种绯闻的热度,只会在刚曝出来的时候达到最高,后面就会慢慢淡下去了,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所以我们要赶在被人遗忘之前,曝出更多的新料,至少,要让他们记住你,等很久以后,再次在互联网上看到你的名字的时候,能够想起,这个名字好像在哪见过,不然等热度过去之后,什么都不剩,那才是真完蛋。”
高嘉泽听了,蹙眉道:“可是胡总,星稀现在已经收到了铺天盖地的谩骂,那些人说话真的很难听,如果这样做的话,以后岂不是会被骂的更加厉害,而且,如果故意炒作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路人的反感,最后会成为万人雷啊。”
云建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胡飞舟听了,道:“你懂什么,现在这个时代,流量为王,你要知道,黑红也是红,被骂得狗血淋头,总好过无人问津。我跟你们说,这种跟顶流炒作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说完,他站起来,将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道:“不行,我想了一下,这样还是不够猛。这样吧,我去租一个荒郊野岭的别墅,星稀,你找个时间,把柏南约到那里去,我会提前在那里架好机位,你找机会亲上去,亲嘴不行就亲脸,最好能亲久一点,反正只要能拍到你们的正面照,这件事就成了。”
方星稀皱眉,抓着被子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道:“这样不好吧。”
胡飞舟道:“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是个演员,平时也是要拍吻戏的啊,你就当自己在拍戏就好了,不用想这么多。而且,现在又没让你跟他上床,只是亲个嘴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方星稀低下头,道:“不行,这是在害他。”
胡飞舟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烟盒,点了根烟,呼出一口白烟,道:“所以说你为什么火不起来,就是道德底线太高了,想这么多干什么,这哪叫害他,顶多就是利用一下,踩着他的肩膀往上爬而已,人之常情。”
见方星稀不说话,他继续道:“其实说到底,你还是对这个圈子不了解,只是一张照片而已,这算得了什么。别看这个娱乐圈表面上这么光鲜亮丽,这么繁华,实际上,底下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比如,最近热播的那部古装剧的男二,你以为他一个没背景的新人是怎么演得上这部剧的,戏份还这么多,那是因为他跟导演和制片都睡了。”
“所以说啊,有的时候,机会是要自己创造的嘛。”
“只要结果是好的,那过程怎么样都无所谓,而且,胜者为王,结果向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不是么。”
他在一次性杯子里抖了抖烟蒂,循循善诱道:“现在,机会已经来到你眼前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因为你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去创造,已经比别人好上太多太多了。所以,星稀,这个机会,还不赶紧抓住么?”
方星稀垂眸,盯着面前印有医院标志的床单,有些出神,没有回答,被烟呛到,压抑着喉咙的痒意,闷咳了几声。
胡飞舟将未燃尽的烟扔到地板上,用鞋底碾了两下,走到病床旁边,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我给你时间,三天。三天之后,我要看到你和柏南出现在那栋别墅里,不然,就等着赔违约金吧,毕竟,不服从公司的工作安排,可是违反了艺人的基本义务这一项约定。”
方星稀抬眸看着他,眼眶泛红,满是不甘。
胡飞舟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迟早会知道,我这样也是为了你好,要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你火了,自然会回来感谢我。定位我会发给建义,你好好想清楚。”
说完,他摁了摁云建义的肩膀,低声道:“建义,你等会,好好劝劝他。”
云建义沉吟一声,“好。”
胡飞舟往外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对他道:“哦对了,你这个烟,感觉潮潮的,扔了吧。”
云建义点头,“好的,胡总,慢走。”
胡飞舟离开之后,云建义将地上的烟头捡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开了点窗户通风,窗外天色很暗,他的余光瞥见方星稀朝窗外看了一眼,但是没有说话。
室内安静异常,气氛有点沉重,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回沙发上,把玩着那盒有点皱的烟盒。
过了一会,高嘉泽终于忍不了了,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道:“不是,你们两个,倒是给个人说句话啊。”
云建义叹了口气,“你刚来,不懂,这是没办法的事。”
高嘉泽有些着急,“怎么没办法了?这这这,实在不行,就按照他说的,赔钱,那个违约金是多少啊?”
方星稀靠在枕头上,道:“五千万。”
云建义闭了闭眼,按了按太阳穴,道:“没这么简单的,进了公司,很多东西就不是能自己做主的了,如果不听公司安排,很有可能被雪藏的。”
高嘉泽皱眉,“那岂不是跟签了卖身契一样。”
方星稀很轻地应了一句,“是啊。”
室内重新恢复安静,没有人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建义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道:“我下楼买包烟。星稀,按你心里想的来选就好,我永远支持你。”
方星稀对他一笑,“谢谢义哥。”
云建义心里清楚,胡飞舟说的其实不无道理,这确实是一条快速往上爬的捷径,有的人爬不上,有的人爬的上,怎么说都是一个机会。
只是,爬上去之后,必然终日惶惶,最后还可能会从高处坠落,摔的粉身碎骨。
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反正终归是走上了所谓的捷径,不过,走上去过后,几乎没有人会回头,也许是因为食髓知味,也许是因为回不了头。
终归,是深陷泥潭。
这个娱乐圈,还是太繁华了。
多少人为了红,什么都做得出来。
也许有的人会想,这是值得的,因为这一生很短暂,耀眼过一刹那就足够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获得不了这样闪耀的时刻。
不过更多的人,想的是,自己是特别的,不会出事的。
反正,走到最后,在那闪闪发光的聚光灯下,华丽璀璨的红毯上,有多少人是依旧坚持着初心的呢。
底线这种东西,要么毫不退让,要么,无止境的下降。
所以,他不希望方星稀陷入这道泥潭里,再也出不来-
微光娱乐公司,顶层的办公楼里。
经纪人曾志诚正郑重其事地划拉着一片红的ppt,严肃地分析昨晚的微博热搜造成的影响。
而作为这件事的主人公,柏南正坐在会议室的首位,漫不经心地支着脑袋,闭目养神。
曾志诚用力地拍了一下办公桌,“柏南!!”
柏南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我在听,你继续。”
曾志诚没好气道:“你昨晚掉了接近三百万的粉丝,能不能重视点?!”
柏南微微颔首,淡淡道:“嗯,知道了。”
曾志诚:“”
半晌,没听见人说话,柏南便道:“说完了?”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曾志诚提高音量,没好气道:“等会!给我坐下!我还没说完!被你气的忘了刚刚说到哪了!还好意思说!”
柏南无所谓地嗯了一声,偏头,问一直坐在旁边记录的陆向成,道:“他刚刚说到哪了?”
陆向成低头扫了一眼笔记本,道:“说到,这次热搜的影响恶劣,必须马上发澄清。”
柏南换了个姿势,支着脑袋,“行,继续。”
曾志诚被他气的没话说了,撑着会议桌,道:“不是,柏大顶流,你是怎么做到这么事不关己的,搞得好像昨晚掉了几百万粉丝的人不是你一样。”
柏南不以为意道:“掉都掉了,我还能怎样?”
曾志诚:“”
行,毕竟人家不仅是顶流明星,还是好几家上司公司的总裁,外加多家公司的大股东,也正常。
曾志诚兀自缓了一会,将一份文件拿到他面前,道:“辟谣声明,昨晚已经写出来了,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由工作室发出去了。然后就是,有几个使劲带节奏,造谣的大V,影响力大,要给他们发律师函。”
柏南垂眸扫了一眼,点头,曾志诚以为他这是通过了的意思,伸手,将这份文件抽回去,不料,抽到一半,便被人按下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柏南。
曾志诚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柏南将这份文件合上,还给他,道:“这件事不着急,先处理一下这些人。”
他给陆向成递了个眼神,对方立刻心领神会,拿出一份文件来,上面列了一堆博主的id,以及微博内容截图。
曾志诚一愣,俯身,翻页,查看。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来回看了好几遍,终于没忍住抬起头来,道:“不是,这些人发的这些,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告他们?”
柏南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仔细看看。”
于是,他真的仔仔细细地再次将整个文件看了一遍,挠了挠本就为数不多的头发,道:“我仔细看看,也没关系啊。”
陆向成适时地出来解释,“这些人在网络上发布了大量关于方星稀的不实谣言,造成了恶劣的后果。”
曾志诚无言片刻,道:“废话,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人家说的是方星稀,再怎么说,也是方星稀自家的公司去告,我们作为一个外人,替他告这些人,算怎么回事?”
柏南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凉凉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曾志诚:“”行,毕竟这家娱乐公司,就是柏南自己开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将这份文件收起来,道:“我让法务部去处理。”
说完,他转身,打算出去。
却忽然听到柏南叫了他一声,“等会。”
曾志诚不情不愿地转身,“又怎么了,柏总?”
柏南道:“发律师函的时候,用我工作室的号发。”
曾志诚下意识点头,“噢,好。”
半秒钟之后,他反应过来,声音大得要将整间会议室的玻璃给震碎,“等会,你说什么?!”
柏南自然不会给他复述一遍,陆向成尽职尽责,道:“柏哥刚刚说,律师函要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曾志诚打断了,“行行行,别说了,我听清了。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你们两个,真在一起了?”
第40章 粉色星球
曾志诚自然没有得到答案,因为柏南很快就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出去了。
出去之前,还嘱咐他,这件事要快一点,于是他只能拿着这份文件,到法务部那里,陪他们一块加班。
柏南也没闲着,离开公司之后,直接去了医院。
他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车停进车库里之后,柏南从后排下来,俯身,拿上座位上的外套,道:“星稀没再发烧了吧?”
陆向成道:“听云建义说,上午的时候没什么事,下午就又发起了低烧,最高是三十七度八。”
柏南将车门关上,应了声嗯。
外面有点凉,柏南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给自己穿上外套,刚踏进电梯,电话便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曾志诚打来的。
按下接听,只听对方道:“柏南,我有个事,想来想去,还是想跟你说一下。”
陆向成按下十三层,电梯门缓慢地合上,柏南用空着的那只手对着电梯门理了一下头发,淡淡道:“嗯。”
曾志诚的语气有些着急,道:“就刚刚你跟我说的,用你工作室的号发,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主要是,其实告他们无所谓,但是你一旦用了工作室的号发,就跟官宣没两样了啊,那辟谣公告还怎么发?”
柏南抬眸,看着电梯屏幕上不断往上跳的橙色数字,对电话那头的人道:“那就不发。”
曾志诚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你还是理智的,那我就不用工作室的号发了,到时候再找个合适的人发。”
柏南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的,一字一句道:“我的意思是,辟谣公告,不发。”
闻言,陆向成少有地一愣,没忍住往柏南那边看了两眼。
电话那边没声了,等了足足十秒钟之后,柏南才听到曾志诚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道:“你刚刚说什么?!”
耳朵都要被震聋了,他将手机拿远了一点,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道:“你的声音扰民了。”
曾志诚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抓着为数不多的头发,道:“这是重点吗?!重点是,这次的热搜热度这么高,你居然跟我说,不发这个辟谣公告了?!”
柏南回的波澜不惊,“嗯。”
曾志诚更激动了,就差跳起来了,“不是,主要是,以往遇到这种高热度的绯闻,我们都是第一时间发辟谣公告的,现在不发,跟实锤有什么区别?!”
柏南没说话。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曾志诚气得直接坐上了堆满文件的桌子,文件被他挤了下去,掉了一地。
他猛锤心口,没好气道:“好好好,你真是气死我了,不是,这哪够啊,要不这样吧,我今晚就给你赶个官宣公告出来,明天直接用官号发出去,怎么样,这样是不是更好。”
柏南沉默了一会,“你先从桌子上下来,别激动。”
曾志诚沉默了一会,还是从桌子上下来了,一边弯腰捡地上的文件,一边抓着手机,道:“柏南,我是说真的,这件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柏南没有犹豫,道:“嗯。”
曾志诚的动作停了下来,直起腰,道:“如果,你今天只是帮他把黑粉告了,那也没什么,后续就算被扒出来,也可以用朋友这个名义来洗。但是你现在这样,又不发辟谣公告,又帮他告黑粉的,说你们两个没事,谁信?”
“做到这种地步,到时候想洗都无从下手,不是,我就想不明白了,人家都是拼命往流量大的人身上蹭,你倒好,直接反了过来,主动给人家引流了,到底图什么?不要跟我扯剧宣和炒cp这种鬼话,你根本不缺这点流量。”
电梯刚好到站,电梯门缓缓向两边滑开。
外面人多,柏南快速地回了句,“人。”
电话挂断。
曾志诚的嗓门一贯大,再加上刚刚说话这么激动,所以,站在旁边的陆向成听得清清楚楚。
在意识到了什么之后,他直接愣在了原地,还是柏南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才回过神来,匆忙跟他一块出去的。
柏南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什么都没说,大步流星地往方星稀的病房走去,而他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不是,原来他们真的是真的啊。
停在病房门口,柏南轻轻压下门把手,缓慢地将门打开,只见里面没有开灯,窗帘被透进来的风吹得翻飞。
他将陆向成留在外面,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走进去,刚进来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皱起眉来。
凭借仅有的一点光亮,他辨认出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很安静,应该是睡着了。
房内没有其他人,他半摸着黑,缓步走过去,到椅子上坐下,伸手,探了探方星稀额头的温度,还好,不是很烫,应该是早上打的点滴起效果了,退烧了。
看这样子,应该是从下午一直睡到现在,还没吃饭,他把手机拿出来,将亮度调低,低头编辑信息。
[South:买两份云吞,还有鸡汤。]
[陆向成:好的,鸡汤还是上次那家吗?]
[South:嗯,星稀说好喝。]
[陆向成:OK]
[South:云建义他们去哪了。]
[陆向成:我刚刚问了一下,他们说他们刚出去吃饭了,就在医院附近的面馆里,需要我把他们叫回来吗?]
[South:不用,让他们不用这么早回来。]
[陆向成:好的]
忽然,睡梦中的方星稀发出了短促而尖锐的抽气声,他停下动作,瞬间抬眼看过去,只见床上的人骤然睁开了眼睛,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收到了什么惊吓一样。
看这样子,应该是做噩梦了,柏南收了手机,将他留针的那只手安置好,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方星稀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偏头看向他,大概是因为刚醒的关系,声音有点黏黏糊糊的,“柏南。”
柏南打开了床头的暖灯,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递给他,道:“嗯,先喝点水。”
方星稀浑身没力,挣扎着起身,柏南见状,将他的床摇了上来,方便他坐着,还给他垫了个枕头。
柏南看他脸色发白,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星稀喝了口水,摇摇头,小声道:“没有。”
柏南见他不再喝水,只是握着杯子,望着被子上的某处出神,便轻声道:“不喝了?”
方星稀点点头,把杯子还给他,没说话。
柏南看他状态不对,道:“星稀?”
方星稀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抬眸,看向他,看了一会,竟是像要哭出来一样。
柏南心里一紧,道:“怎么了?”
方星稀望向他的眼睛像是湖水,平时总是清澈的,这会像是藏了很多东西,情绪翻涌,见不到底。
他抱着膝盖,将脑袋搁在上面,轻声道:“没事。”
柏南见状,眉头皱的更深,“很难受吗,我去叫医生。”
刚站起来,袖子便被人扯住了,只听方星稀很小声道:“不要走。”看起来像个不安的小孩。
柏南看了他一会,终于是忍不住,俯身,将他拉进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抚上他的脊背,“梦到什么了?”
方星稀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点头,头发蹭在他的皮肤上,声音轻的让人心疼,“忘记了。”
其实方星稀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有什么事情,能自己扛的就自己扛,不会告诉别人。
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是这样,只是,不管在外面有多坚强,一见到爱自己的人担心自己的样子,心中的委屈就忍不住地往上涌,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明明下午见到胡飞舟的时候,再多的委屈,都能自己一声不吭地咽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柏南,一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压抑着的情绪就控制不住地上涌,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出口,于是,如洪水般泛滥。
他忽然就想,让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如果地球不再转动,如果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在相拥,什么都不用想,这样该多好。
不知道抱了多久,柏南松开手,想坐起来,看看他,没想到刚往后一点,就感觉到怀中的人抱着他的手更紧了一点,紧得像是想把他们二人融为一体似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忽然想到了琥珀,树脂从树上滴落,将他们包裹起来,这样百年之后,依旧是相拥的姿态。
这不像是挽留,更像是,害怕失去。
柏南皱起眉来,方星稀是什么性子,天塌下来都能呲着个大牙在那乐,怎么可能因为做了个噩梦就这样。
结合刚进来的时候闻到的烟味,他大概率是见了什么人。
太阳西沉,光辉渐黯,室内逐渐被黑暗所笼罩。
柏南安静地抱着他,抚上他的后颈,无意识地摩挲着,轻声道:“星稀,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方星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偏过头去咳了几下,过了一会才很轻地说了一句,“你看外面的天空,是粉色的。”
柏南没有松开抱着他的手,转身看过去,果然,是一片粉色的落霞,蓬松的云朵置身其中,像是一个个松软的棉花糖。
这时,他忽然听见方星稀道:“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颗这样的粉色星球就好了。”
柏南听得认真,道:“为什么?”
方星稀的声音很轻,“因为,那里是一个虚幻的理想主义世界,纯粹,浪漫。在那里,有梦想的人,只需要努力追寻心中的梦想就好了,不需要为太多现实的因素烦恼。”
柏南循循善诱道:“那星稀老师有什么烦恼吗?”
方星稀松开了抱住他的手,微微仰头,吸了一下鼻子。
重新看向他的时候,方星稀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来,故意将语气放得轻快,道:“没有。”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刚仰头的那一瞬间,柏南在他的眼角瞥见了一抹银光,转瞬即逝-
柏南开了病房里的灯,出门,将陆向成买的云吞和鸡汤拿进来,放到了方星稀的桌上,给他把盖子全都打开,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公司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方星稀点点头,“好,你去忙吧。”
在冰冷的白炽灯的照耀下,病床上那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的人显得更加单薄,苍白虚弱,好像风吹一下就要折了一样。
柏南走过去将窗户关好,又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到他身上,“晚上冷,多穿点。”
突然覆上来的暖意让方星稀愣了一下,他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把外套还给了他,“外面风大。”
柏南垂眸盯着他的指尖,眸光微动,沉默了一会,终究是没说什么,接过外套,道:“嗯。”
就在他转身往外走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方星稀叫住了他,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道:“怎么了?”
方星稀看着他,没多久便低下头,捏着塑料勺子,无意识地搅着汤汁,道:“你工作忙,就不用来看我了吧。”
柏南一怔,没有说话,只听方星稀继续道:“我听说剧组今天已经上了山,后半段,车子开不进去,这几天又下了这么大的雨,山路还挺难走的,好像还有人受伤了。”
“原本你也是今天要上山的,因为我才没跟他们一块上去的,虽然导演说,这几天下雨也拍不了戏,可以过几天再过去,但是我看天气预报说后天好像又要下大雨,到时候更难上去,所以你要不就趁明天天气好先上去吧,不用等我。”
柏南安静地听着,半晌,沉声道:“好。”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个字,却莫名让方星稀有些难过,东西一口没吃,塑料勺子的柄却已经被捏变形了。
他垂眸盯着面前的云吞,“那你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柏南收回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往外走去,“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