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8

    素描大赛暂定于九月末举行,前前后后不足半月时间。


    感冒稍好,卓予积极备赛,有时午饭来不及吃直接在画室啃个面包。


    有天中午,天色放晴,阳光正好。安绮喊她去食堂吃饭,卓予刚好想去外面活动活动,便应下。


    两人来到食堂,在正对门口的位置发现田甜,她对面还坐着位头扎高马尾的女生。


    自从上次把话说开,卓予和她之间也算结下梁子,只不过大家都是一个班,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没闹到下不来台。


    田甜脸色微变,最先垂眸,不知和对面女生说了什么,只见她掀起眼皮,淡淡瞥了卓予眼,带着似有似无的敌意。


    安绮不爽:“靠,那人什么眼神啊,看狗吗?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都和田甜做朋友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卓予不言,坦然接之。有一桌学生认识卓予,收拾出旁边的位子,邀请她俩坐。


    吃饭时,对面女生语气崇拜,“卓予,我特别喜欢你的作品。”


    “谢谢。”她的嘴角至始至终都噙着一抹笑,即便面对夸奖,即便目睹“高马尾”端着一杯水步伐翩翩地过来,田甜起身阻拦未果时也依旧面不改色。


    那是一杯温水。当赵欣妍毫不犹豫泼向卓予那刻,周围和邻座响起几道惊呼声。


    水温偏高,两侧脸颊似火烤般滚烫,像裹了层岩浆,水珠正沿着刘海一滴滴往下坠。


    “你谁啊?是不是有病?”


    安绮用力推了赵欣妍一把,而后赶忙拿出纸巾帮卓予把脸擦干净。


    田甜也赶来,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和朋友随便诉诉苦,竟会造成今日这场闹剧。


    但看到卓予狼狈的模样,心中的忐忑和慌张被另种情绪取代,暗喜,畅快...或许还会有一丝内疚,但也只是一点。


    她语气平和,“不好意思啊,卓予,我向你道歉。”说着,亦如那天清早卓予对她一般,抽出两张纸巾放在她掌心。


    赵欣妍音调陡升,“道什么歉,你们是一个班的,有些话说不得。我可和她没关系,你忍她,我可不会让忍。”


    安绮咽不下这口气,对赵欣妍破口大骂,“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有时间去美院打听打听,到底不要脸的是谁?”她狠瞪田甜。


    “我才不管,我朋友受欺负了,我就是要替她出头。”赵欣妍压根就不把安绮放在眼里,用眼角象征性地瞟了眼卓予,“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和才能,就能在学校横着走路。第一又怎样?只要我想,你照样在美院混不下去。”


    卓予失笑,后来她才知道,眼前这位是赵誉的侄女,也就是陈浔的表妹。


    难怪能口出狂言。


    但现在,她紧紧握住桌角处的水杯,青筋脉络管跟随手指的蜷曲徐徐凸起。


    迟迟不动手是因为,她在想这杯水的温度和脸上的哪个更高?


    指下越来越烫,眼神越来越犀利,虽说还是含着笑,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声——“陈浔”。


    她的手松了。


    眼里的冰也化了。


    卓予摊开五指,从位子上站起,步步逼近赵欣妍。众人屏起呼吸,都以为她会做出什么报复行为,但卓予只是在擦过她肩角时,甩了甩头发,溅赵欣妍一脸水。


    陈浔尚不清楚发生什么,只见不远处围着一大堆人。


    所以当卓予从人群中走出,陈浔不免诧异。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陈浔也将她看得更仔细,尤其是她的脸,他下意识皱眉。一番夷犹,手臂慢慢升起角度,试图拦住她。


    可来者不坚定,去者不彷徨。


    卓予视他为空气,像没有这个人,目不斜视从他身前经过。倔强得可怜。


    裴朗打听一旁吃饭的人,那人道,赵欣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泼了人家一脸水...


    听到赵欣妍的名字,陈浔眉角拧得更紧。


    赵欣妍亦发现他,笑盈盈走过去,喊他表哥。


    陈浔此刻无法给予一个等同的微笑,他板脸问:“刚才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和那个女生。”他音色沉沉。


    “没什么啊,就一点小事。”赵欣妍不甚在意,还想把田甜介绍给陈浔认识。话没说出口,就被他截断,“我有点事,先走了。”


    跑出食堂,短短一段距离,呼吸频率已经有些失控,额头滚下一滴汗,陈浔环视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拐角。


    身前走过位短发女生,视线下意识循过去,结果不是她,陈浔兀自一笑。


    久呆一会,呼吸回稳,人也清醒。


    他不明白自己举止失常的原因,更不明白他在这儿傻傻寻找是为了什么?


    只是因为被泼的人是她?


    不对,今天不管是谁被泼,他一定都会跑出来。


    一定是这样...


    陈浔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


    “哥们,你最近咋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裴朗瞅了眼陈浔,又瞅了眼他旁边的空座,随口一问:“哎,那小美女咋这么长时间没来?不会是对你失去兴趣了吧?”


    陈浔不接腔,悠悠转着手里的笔,将资料翻至下一页。


    仿佛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下了课,裴朗喊他去打球,陈浔说不去;裴朗问他为什么不去,他说有事;问有什么事,他不说话了,裴朗也不问了。


    行走在那天和卓予走过的小路,陈浔原想随便走走,不知怎地,就来到了美院。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并没进去。


    有学生经过,不动声色望了他一眼,扭头和朋友说:“哇,长得真帅。”


    田甜发现他,在原地犹豫一会,最终主动前来打招呼,“嗨,陈浔。我是欣妍的朋友,上次在食堂...”


    陈浔想了好一阵,成功对上号,虽然不知她姓名,他礼貌颔首,说了声你好。


    田甜:“你怎么会在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陈浔淡声回,“就是路过。”


    田甜表面点头,心想法学院和美院离得可不近,“就是路过”未免太巧合。


    来往学生熙熙攘攘,陈浔的目光在她们脸上浅浅地逗留,又浅浅地挪开。


    田甜觉察,脸上扬起一个从容的笑,“既然来了,要不要带你进去看看?”


    “不用,我这就走。”陈浔最后瞥了眼,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卓予从画室出来,恰巧在院子里撞见帮忙贴宣传栏的田甜。


    本想绕道走,田甜喊住她,“卓予,那天的事真是对不起,我替欣妍向你道歉。”


    “又不是你泼我水,你道什么歉?”


    “欣妍是我朋友。”


    “是你朋友怎么了,是朋友就会替她接受惩罚了吗?”


    田甜目光微凛,“卓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卓予蔑笑,步步逼近,嘴唇附在她耳畔,还带着气音,“田甜,我什么人你应该清楚。我劝你不要插手,否则我新仇旧怨一起算,让你在美院永远抬不起头。”


    -


    陈浔再次见到卓予是在周五下午。


    最后一堂课结束,他和裴朗一起出教室,在学院墙角处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


    落日余晖,风儿轻轻摇晃,撩开她裙子下摆的素色流苏。似是碍了视线,卓予向后别了下头发,由着它们垂在锁骨。


    陈浔倏尔止步,觉得她的头发比初见时长了些。


    裴朗自知多余,推了推他肩膀,道:“今晚见。”


    陈浔点点头。


    待人都走散,卓予缓缓踏上石阶,她笑:“陈浔,好久没见了,还记得我吧?”


    陈浔双手插兜站在原地,闻言,反应极淡:“你哪位?”话里话外听不出情绪。


    卓予愠怒,“不是吧,这才几天没找你,你就把我忘了?”说着,拍了下他肩膀,不轻不重。


    陈浔:“既然已经几天没来,那今天为什么又来了?”


    “道别。”


    “道别?”他滚了滚喉结。


    “是啊,过几天有场比赛,我明天要去参加集训,要一周才能回来。所以临行前特意来看看你,以防你把我忘了。”


    陈浔眉宇舒展,“祝你成功。”


    “拿第一会有奖励吗?”卓予挑起眉梢。


    “你想要什么奖励?”


    她颇为认真地思考,“可不可以再来一次私下见面?”


    陈浔片刻失语。


    他当时想的是,等卓予比赛完,他再告诉她自己和赵欣妍的关系,然后安排时机,让赵欣妍向她道歉。


    如若现在坦白,恐怕不仅会使她记起那天的窘迫,还影响她比赛的发挥。


    想法暂且搁置。忆起那日在食堂,陈浔胸口再次被股异样情绪弥漫,他暂时把它定义为“内疚”。有了这层底色铺垫,他轻松开口:“今晚有安排?”


    “没有,你想提前履行承诺吗?”卓予轻扬唇角。


    不是履行承诺,而是补偿。


    陈浔带她去了射箭馆,抵达时,裴朗几个已经开始玩起来。


    “哎呦,大哥,你可算来了。”发现陈浔身后的某人,他偷笑,比大拇指,“你终于还是把她带来了。”


    陈浔踹了他脚,裴朗不在这儿讨嫌,转身去和朋友玩。


    “会吗?”陈浔问她。


    卓予:“要不你教教我?”


    陈浔顺手拿起一把弓,给她做示范,“双脚与肩平行,箭尾卡在搭箭点上,三指勾弦。”


    他将弓拉至下颚处,瞄准,撒手。


    正中靶心。


    “会了吗?”


    “我试试。”


    陈浔给她挑了把磅数小的弓。卓予侧身站,学着他的动作,尽管已经尽力模仿,可还是带着几分初学者的青涩。


    陈浔看不下去,亲自上手。


    左手握住她握弓的手,右手帮她往后拉伸,道:“肩膀再打开一点。”


    “这样吗?”卓予挺起胸膛,紧身t成功收拢腰线,腰腹气息一同汇到某处,变得一掌可握。


    同样一掌可握的仿佛不止一处...


    “可以。”陈浔努力保持视线不下移,待她做好准备动作,他松手,往后退几步,深深吐息。


    卓予眯起眼睛,调整着弓箭方向,松开手指,箭头同样正中靶心。


    她朝陈浔扬眉,好像在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陈浔偏头一笑,“继续。”


    卓予练了几轮,熟悉手感,和陈浔说:“要不要比比?”


    “你确定?”


    “你不敢还是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对手?”


    “来就来。”


    裴朗和其他人来做裁判。


    每人十支箭。


    卓予最先开弓,第一箭十分,陈浔同样十分。


    卓予第二箭依旧稳定发挥,十分。


    裴朗夸赞:“哎呦,美女,可以啊!”


    陈浔瞥了她一眼,开弓,剑心稍有偏移,八分。


    ...


    连续几次下来,卓予领先陈浔两分。


    最后一轮,她如果射中八分以上就稳赢。


    卓予眯起一只眼,将弓拉至最满,小臂肌肉绷紧,她咽口唾沫,撒手,嗖的一声,再度正中靶心。


    十分到手。


    “我去,太牛了!”裴朗带头鼓掌,“美女,真看不出来啊!”


    输赢已成定局,陈浔把弓放一边,似笑非笑地问:“真不会?”


    “我也没说我不会呀。”


    她以前是少年射箭俱乐部的成员,还代表市里去参加城市联赛,获得过二等奖。尽管搁置多年,手有点生,可底子还在。


    “玩我呢?”


    “服输吗?”卓予顺杆爬。


    陈浔气得笑出声,摇摇头。


    卓予抱臂看他,“你说的,赢了有奖励。”


    “你还想要什么?”


    卓予撇唇,“请求保留思考的权利。”


    陈浔轻哼,说行。


    从射箭馆离开,他们几个商议着去酒吧蹦迪,问他俩去不去?


    察觉陈浔兴致不高,卓予摇了下他胳膊,柔声道:“时间不早了,我想回去洗澡。陈浔,你陪我一起吧?”


    众人起哄,“哎呦~”


    陈浔双手插兜,歪头看她,眼里坠着几点笑意,不清不楚的态度,不明不白的暧昧。


    卓予咬唇,指甲剋入他的皮肉,“陪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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