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博玮上下打量她，问：“吃饭没？我请客，就当庆祝你比赛夺冠。”
“不吃，没空。”卓予没心情搭理他。
“要急着去见谁？连吃饭时间都没有？”
“你管我去见谁？说了没空就没空。”
许博玮拽住她胳膊，卓予动弹不得，瞪他。
“吃饭。”
“不去。”
两人都在争执，各不退让。
许博玮耐心最先到红线，“别闹，否则我当众亲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大不了再挨你几个耳光。”他笑的贱兮兮。
无奈，卓予只好跟他去了校门口一家馄饨店，两人各点一碗馄饨。许博玮问她想喝什么口味的汽水，她说荔枝味。
许博玮倒贴心，先拧开她的那瓶推到跟前，卓予也不客气，确实有些口渴，仰头喝下一大口。
许博玮淡声开嗓，“我听俱乐部那几个哥们说陈浔那天带去了一个女的。”说话时，眼睛不停在她身上打转。
“陈浔是谁？”卓予平静道。
“卓予，还和我装？”
过几秒，她回：“是我又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喜欢的人是陈浔？你知道他什么人吗，你就追？我告诉你，他外公家很厉害，门路也广。你俩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我劝你早点放手。”许博玮告诉她“肺腑之言。”
卓予听后，面色平平，反问：“如果追上了，怎么办。”
许博玮吞下一口冷饮，“我朋友圈三天顶置，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先别谈这些。”
“要是追不上呢？”许博玮眯眼瞧她。
卓予挑眉，“追不上？追不上的话我做你女朋友啊。”
“真假的？”他半信半疑，喝口汽水，喉结滚了两下。
这时，服务员送来两碗馄饨，卓予跳过这个话题，撕开一次性餐具的包装袋，“快吃吧。”
许博玮把她那碗顺过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是真的啊。”卓予嘴巴塞得满当当，颇为真诚地眨动眼睫，几分憨态可掬。
“吃吧。”许博玮心满意足，把碗推回去。
吃过饭，两人一齐出店。此时太阳已完全沉入地平线，西边仅残留几片红彤彤的云霞等待暮夜吞噬。
许博玮问：“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未来的女朋友？”
“不用。”卓予拒绝。
“你晚上不回学校？”
“你管的是不是也太宽了？你谁啊，真把自己当我男朋友了？”
“卓予...”许博玮被气得够呛，“鬼才稀罕管你！”
路口正好绿灯，他动身离去，头也不回。
卓予独守路口，在手机叫了辆出租车，正值下班高峰期，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四十分钟才到。
她下车，跟随出入的居民进小区。小区内部是很普通的居民楼，几幢陈旧的大楼整齐排列，她根据导航显示的地址，找到五号单元楼，坐电梯至11楼。
“叮-咚”，电梯门开，卓予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深吸口气，曲起指扣轻敲两下。
里头很快传出脚步声。
过几秒，门开了。
“你来干什么？”
陈浔望着门口站着的人，眉头很轻地蹙了下。他自以为下午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
赵欣妍嘴角撑起一抹笑，“表哥，我来是因为...有件事想告诉你。”
陈浔抿唇，侧身留出位置，“先进来吧。”
赵欣妍换好拖鞋规矩坐在沙发，脸上表情急促，手指不停搅着。
陈浔：“你先坐一会，我去洗个澡。”
“好。”赵欣妍低声应。
听着浴室哗哗作响的水流声，胸腔的鼓动逐渐难以自抑，赵欣妍咽了下喉咙，她现在迫切需要找些事来转移注意力。
她随便在客厅走动起来，公寓装修风格整体呈简约风，白灰色调轮番搭配，客厅除了一些必备家具没有其他装饰物。
而后赵欣妍来到陈浔书房，书架摆着几本名著，发现他养的小黑王蛇正乖乖趴在恒温箱里一动不动，她抽了抽嘴角。
正准备离开，眼睛不经意扫到桌角一张白色素描纸，赵欣妍拾起，纸上人物栩栩如生，男主人公一看便知是谁。
纳闷陈浔对面的女生是谁，当见到右下方的署名，赵欣妍瞬间不淡定。瞳仁蓦地放大一圈，指尖也止不住颤抖。
卓予！卓予！
居然会是她。
赵欣妍一度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注意门口的陈浔。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他大步流星，一把夺过画纸，赵欣妍扯住不放。争执中，画纸被撕成两半，属于卓予的那半无声飘在地板。
“表哥...”赵欣妍怯声。
陈浔敛眸，眼神冷锐，似是能将她剃出血。
他声线紧紧绷住，“你今晚到底过来干什么？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我把你送回去。”
说完，不给她回话的机会，陈浔握住赵欣妍手腕，拖着她往外走。
赵欣妍死死扣住门缝不撒手，嚎啕大哭，眼泪止不住外流，“她那天也是这么对我的。卓予，就是这个卓予，她那天就是这样对我的！”
陈浔止步，低眉睨视，眼色依旧生冷。
赵欣妍蹲在地，手腕被他握过的地方泛起一圈红。
陈浔声音寡淡，“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她？”
赵欣妍全然不顾形象，死死抓住他的手，如救命稻草般，“表哥，你帮帮我吧，求求你...如果她把照片传出去，我也不想活了。”
“什么照片，你先别哭，把话说清楚。”陈浔的耐心和理智几分回落。
“卓予...”她支支吾吾。
陈浔：“卓予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在他一遍又一遍的逼问下，赵欣妍心理防线彻底溃败，最终失声痛哭——
“卓予拍了我的裸.照。”
“这就是你今晚过来想告诉我的？”
房间开阔，水晶吊灯昏暗的橙黄光芒照亮了桌前的一男一女。
他们彼此凝视，各揣心事。
“你不觉得父子反目成仇比让赵誉身败名裂更刺激吗？”
暖调映衬下，卓予面部轮廓柔和，浅浅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戴晟嗓音清沉，“你一点都不像你姐姐。”
“太善良就是会受欺负，难道姐姐的例子还不够惨痛吗？”
戴晟片刻无言，见她面前的饭菜动的不多，遂问：“饭菜不合胃口吗？”
“来的时候吃了一点，不太饿。”
这时，卓予手机弹出条微信消息。
戴晟问：“陈浔的？”
卓予点头，“他约我明天见面。”
“有说什么事？”
“没说，但应该和他表妹有关。”
“表妹？”
此事说来话长，卓予不愿多解释。
戴晟斟酌着语气，“你们之间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还没完全喜欢上我，我承认他确实比想象中的难攻克一点。”卓予微微撇唇。
戴晟盯着她，欲言又止。
时间不早，卓予起身要走，他拾起车钥匙，道：“我送你吧。”
卓予思忖，点头同意。
一路沉默。
黑色轿车停在南大门口，戴晟启唇：“我就不进去了。”
卓予轻点下巴，开车门时动作顿了一下：“今年姐姐的忌日，你来吗？”
男人垂着脑袋，良久才说：“今年...就不去了吧。”他眼睛望向窗外。
卓予听后反应极淡：“也是...不来就不来，人应该往前看。”
“哥哥，再见了。”
-
翌日。
陈浔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学校，也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面对卓予。
只要她能同意把照片删掉，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可脑子里总是徘徊着一个声音，“卓予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她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报复...”
她此刻就安静坐在草坪的长椅，即便内心翻江倒海，陈浔命令自己必须保持冷静。
听到脚步声，卓予回眸，轻牵唇角，“既然都来了，还不过来？”
陈浔坐在她旁边，凝着她，好像每一次见到她，她都会很开心。
陈浔突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这笑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卓予忍俊不禁，“陈浔你今天怎么了？是你把我叫出来的，怎么不说话？”
他看了她几秒，终于开口，“记得那天在食堂泼你水的那个女生吗？”
卓予表情有一瞬阴沉，转瞬即逝，“原来你还记得啊...我都忘记了。”
陈浔轻嘲，是真的忘记了吗？
他继续说：“她是我的表妹，赵欣妍。”
“那你这个做表哥的，今天是来负荆请罪的吗？”卓予挑了挑眉头。
陈浔脸上闪过丝蔑笑，直截了当，“她说你拍了她的裸.照。”
“是吗？”卓予反问，“证据在哪？”
陈浔低眉扫了她的手机，深呼吸，“你到底为什么会选择我？”
“什么原因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除此之外呢？”
“哦？还有什么...”
过了几秒，陈浔轻轻吐出两个字，“报复。”
卓予笑容稍顿，面不改色，平静问：“报复谁？”
“我现在不确定你主动靠近我的动机里有没有出于对赵欣妍的报复。”他说的漫不经心，但目光一直牢牢锁住她。
卓予倏地笑出声，肩膀微抖，笑声婉转低悠，明明无风，却似风铃在颤，久久不散。陈浔躁得太阳穴直颤。
她恢复几分正经，“可我们认识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赵欣妍是谁。这个推论不成立。”
“那你承认照片的事情是真的了？”
“如果我承认，我出于报复，拍下赵欣妍的裸.照。你这个做表哥的打算怎么办？”
“我理解你想要一个道歉，但我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
“如果我就是要以这种方式呢？”
陈浔吁了口气，下定某种决心，他快速扣住她手腕，要夺手机。卓予死死护着，但架不住他手劲大，简直要把她骨头掰断。
她控诉：“陈浔，你把我弄疼了。”
陈浔不管不顾，强行掰开她最后一截小指，手机顺利落入他手。手指向上划着，他问：“密码。”
卓予不搭腔。
“不说是吧？好。”他把手机打了个转，“过两天会给你，如果手机出现什么问题，任何款式随你挑。”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漠然，起身离开。
卓予快速跑到陈浔跟前，截停他，“是不是因为赵欣妍是你的表妹，所以不管她做过什么，你都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是一回事？”
她愤懑道：“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我知道赵欣妍欠你一个道歉，但一码归一码，你这次有点过了。”陈浔语气平和，他不想和她起争执。
“你都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凭什么说我过了？”卓予厉声质问：“如果我就是要用我的方式让她受到惩罚呢？”
陈浔无言，他今天终于明白一个事实——他对卓予的认识似乎太过浅薄。
她斟字酌句：“是不是只要是你的亲人，不管他们犯了什么错，你都会无条件选择站在他们这边？”
陈浔忽的笑了，又回到两人初见时的不可一世。
他们的关系又回到原点了。
他悠悠开嗓，“是啊，你以为呢？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认为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值得我撇下亲人站在你这边？卓予，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但你放心，欠你的道歉会还的。”他语气生硬如铁。
卓予固执地要一个答案：“陈浔，我根本不想要什么道歉。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就是要用我的方式让‘他’受到惩罚呢？”
陈浔无声盯了她数秒，眼里情绪快速交替，从最初的恼怒，中途的释然，到最后的和解。
他似乎疲惫极了，缓声道：“那...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以后别来找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