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文学 > 百合耽美 > 被温柔阴鸷世子缠上了 > 10、浮云蔽白日(3)

10、浮云蔽白日(3)

    苏子胥怎么就应下了?


    从前她想让他指点一二,他都断然拒绝,今日为何会轻易应允?


    思及此处,孟悬黎心头不觉一紧,她明白陆观阙方才那番话的深意了。


    只怕,是怀疑苏子胥。


    孟悬黎压下心头疑虑,面上维持温婉:“那就有劳苏先生费心了。”


    “孟姑娘安心便是,我先回仁济堂,稍后遣药童将药送来。”苏子胥声音依旧平和。


    陆观阙起身,亲自将他送至门外。


    窗外的雪下了半日,白光幽幽流转,连屋内也染上清冷的白晕。陆观阙抬眸望去,院中一截枯枝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裂在雪地里。


    见她沉默良久,神情恍惚,陆观阙端详着她,有意打破沉寂:“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复又坐回床沿,声音低沉如耳语:“绑架之事,我会彻查到底。若他真能治好你的眼睛,也算洗脱嫌疑。”


    孟悬黎语气笃定:“他不是绑我之人。”


    “但……”她略一迟疑,“他今日与从前有些不同。”


    陆观阙眸光微凝,状似无意问道:“从前?你二人是何时相识?”


    “长生观……”孟悬黎声音轻缓,“那日我给阿娘做法事,出来时落了雨,恰在亭中遇上了他。”


    提及亡母,她脸上又浮现出不安,陆观阙见她那日,她也是这般不安。或许是因为“替嫁”这层隔阂,她对自己始终疏离拘谨,但日后,她的脸上不该再有这般神色,更不该为这些事烦忧。


    “这些日子,我会常来看你。”陆观阙与她平视,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只一件,从今往后,你有任何事,都要告诉我。”


    “这……”孟悬黎下意识想抽回手,“太劳烦世子爷了。”


    陆观阙脸色瞬间阴冷下来,自然明白她话中推拒之意,无非就是不愿对他敞开心扉。


    他指尖悬空,在她刘海处,若有若无地轻扇:“这怎么算劳烦?”


    孟悬黎感到微痒,抬手去捋额前碎发。


    陆观阙勾起笑意,俯身凑近,气息几乎拂过她耳畔:“我这身子,朝不保夕,你肯嫁给我,已是我天赐的福分。这桩婚事,是我连累你,给你添麻烦才是。”


    “趁着我精神尚可,让我多陪陪你,可好?”


    孟悬黎正欲婉拒,身子却陡然一轻,自己竟被陆观阙拦腰抱了起来。


    “啊!”


    她惊呼一声,怕摔下去,更怕累着他,只得用力攀住他的肩颈。


    陆观阙呼出的灼热气息喷洒在她耳廓,她浑身紧绷地向后仰,试图避开这亲密的接触。微微颤动间,几缕发丝不经意蹭过他的下颌。


    “莫动。”


    陆观阙声音沙哑,手臂收得更紧。


    他想让她动,想让她依偎自己,但眼下,为着婚事顺利,他只能将渴望强压下去。


    陆观阙停下脚步,松了松箍在她腰间的手:“旁边是窗,听听那雪声。”


    他怎知她爱听落雪?


    孟悬黎心头微动,细声喘息着,摸索到靠背引枕,小心地往里缩了缩。


    陆观阙将她安置妥当,搭上柔软的绒毯,又将一个温热的汤婆子塞进她手中:“坐着歇会儿。”


    “府上还有事,明日再来看你。”言罢,他俯身,轻柔抱了抱她。


    孟悬黎惊得睫羽乱颤,垂眸不敢“望”他。长发滑落手腕,她撩开发丝,掌心紧握着汤婆子传来的暖意。


    “……你去吧。”


    听陆观阙的脚步声远去,孟悬黎莫名追忆起他过往的种种举动。他总是这般温柔、随和、儒雅……分明是这样好的人,她心底深处,为何总萦绕着那挥之不去的后怕?


    是,怕他骤然离去?


    抑或是,怕那守寡的凄清岁月?


    孟悬黎摇了摇头,深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忽而,她凝神细听。


    窗外庭院中,点点雪珠儿被寒风裹挟着打旋,间或夹杂着枯枝的掉落声。


    孟悬黎伸手,指尖沿着炕桌,触到窗子,是一层因室内温热而融化的水汽。


    指腹温润,记忆与夙愿,再次如潮水般涌向孟悬黎。


    她唇角不觉弯起,轻轻喟叹:“下雪了。”


    *


    孟悬黎在屋内将养了大半月,这日天光放晴,雪霁风清。


    她在沉璧搀扶下,于廊下散心透气。刚坐定,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孟姑娘,今日感觉如何?”


    自那日后,苏子胥虽日日遣人送药至孟府,但仁济堂事务繁杂,他亲来的次数寥寥。今日竟亲自登门,想必是有要事。


    “今日好了许多,眼睛已不疼了。”孟悬黎双眸覆着轻薄的素绢丝帕,外人一看便知端倪,“只是夜里,依旧睡不安稳。”


    “这丝绢。”苏子胥走近,立于她身侧,“姑娘不必覆着了。”


    “我是怕白日里碍着丫鬟们做事,这才戴上的。”孟悬黎微微蹙眉,疑惑道,“先生今日亲临,是有要事?”


    苏子胥微怔,将东西置于旁边案几上:“外间皆传,姑娘与世子爷婚期定在下月初。苏某一介布衣郎中,身无长物……”


    “此乃我行医多年,手录的札记心得。姑娘日后若得复明,或可一观。”


    孟悬黎闻言惊讶,喉头微动,推辞道:“这如何使得?此乃先生心血所系,岂能白白赠我?”


    苏子胥淡淡一笑:“姑娘当日不是说,要为世子爷研习医道么?”


    “这本札记,所载颇详。”他语速忽而放缓,一字一顿,清晰异常,“况且,明年开春,我便要携甄小姐回钱塘了。”


    孟悬黎曾听闻,这苏先生与甄小姐,自幼便有婚约。


    “钱塘?”孟悬黎不解,“先生在东都经营得好好的,为何忽然要回去?”


    “东都居,大不易。”苏子胥语气疲惫,“铺面租金高昂,虽终日忙碌,所得却甚微薄。算起来,连给姑娘送一个月的药资都不及。故而思量着,不如回钱塘故里,成亲后,再开一间小小医馆,图个安稳度日。”


    “原来如此。”孟悬黎略作沉吟,侧首唤道,“沉璧,去将我首饰匣中那对羊脂玉镯,还有前日世子爷送来的赤金项圈取来。”


    苏子胥连忙拱手:“孟姑娘,这可使不得,苏某与姑娘说这些,绝非为讨要馈赠,实是……提前作别。”


    沉璧很快便将东西捧了出来。


    孟悬黎拢了拢身上的软毯,温言笑道:“苏先生,这些时日,我的病,乃至世子爷的病,都是你照顾的。你我虽相识日短,也算半个朋友了。这点东西,权当是我给你与甄小姐的新婚贺礼。若日后得便,定当亲至钱塘,讨杯喜酒喝。”


    “那……”苏子胥敛眸,眼中情绪难辨,声音却依旧恭顺,“苏某便深谢姑娘厚意了。”


    他话锋一转:“姑娘坐得久了,于气血无益,不若起身走走?”


    “也好。”孟悬黎往后靠了靠,抿唇道,“沉璧,你来扶我……”


    话音未落,手臂已被苏子胥稳稳搀住。


    陌生的男子气息骤然袭来,孟悬黎下意识推拒:“苏先生,这不合规矩,还是让沉璧来吧。”


    “沉璧姑娘,方才去为姑娘煎药了。”苏子胥声音平静。


    孟悬黎眼前一片漆黑,若贸然挣脱,恐要跌倒,若任他搀扶,又恐被人瞧见,徒惹非议。


    她心中暗叹,整个人像被推动的船,浸没在漆黑无岸海水中,随波逐流。


    廊下另一端的月洞门处,陆观阙正举步而来。


    天色黯淡无光,黄昏余晖显得苍白无力。他目光所及之处,隐隐约约散发着死人的气息。


    他让苏子胥照料孟悬黎的病,一则是观其医术确有过人之处,二则也是想借此机会,再探此人的深浅虚实。


    未料想,这两人关系竟亲近至此?


    好到,能这般搀扶着散步了?


    “苏先生。”


    陆观阙的声音响起,近乎灭顶的平静。


    苏子胥背对着他,闻声猛地一顿,松开孟悬黎的手,旋即转身,躬身行礼,温和道:“世子爷安好。”


    陆观阙步履从容优雅,行至苏子胥身前,死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朵近乎残忍的微笑:“听闻苏先生不日便要携家眷回钱塘,本世子在此,先行道贺了。”


    他冷淡地扫过案几上那金玉之物:“阿黎怎地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了?”


    孟悬黎僵立原地,不敢稍动,连忙解释:“我听闻苏先生要与甄小姐回钱塘完婚,这些……是送予他们的新婚贺礼。”


    她听闻陆观阙来时,本就惊慌失措,又听他语气不善,唯恐他心生误会。


    陆观阙一身墨色貂绒大氅,在孟悬黎与苏子胥的素白中,显得格外深沉孤绝。


    他面面色温润,声音冷得瘆人:“苏先生,若无他事,便请回吧。”


    苏子胥微微颔首,意味深长道:“风流云散,一别如雨。世子爷,山高水长,有缘再会。”[1]


    他最后两个字咬得极轻,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嗯。”陆观阙冷冷瞥他一眼。


    孟悬黎立在一旁,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须臾,庭院中唯余二人。


    陆观阙向孟悬黎走去,不由分说,再次将她拦腰抱起。


    他的动作看似温柔缱绻,臂膀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雪虽化了,寒气犹在。你身子未愈,岂能随意走动?”


    起初,孟悬黎面对陆观阙这般照料,总觉不适。时日久了,府中上下似已默许,她心底那份疏离,也松懈了几分。


    孟悬黎解释:“只是坐久了,想走动走动。”


    “世子爷为何会来?”


    陆观阙垂眸看她丝毫不知有错,阴着脸,柔声道:“嫁衣做好了,我拿来给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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