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的橘子味飘在空中,一天一天变得稀薄,快要被贪婪又更浓郁的冰川味完全覆盖。
维森曾试图控制过自己的信息素,试图让那橘子味留的长一些,却只是徒劳。
只能亲身感受着橘子味变得越来越浅。
心情也像留下来的冰川味信息素一样,变得越来越沉。
睡眠也逐渐成了问题,睡得浅且轻不说,还常睁眼半宿到天明。
在失眠的时间里,即使他努力控制,一直忍着不去看,却还是会和桌子角落那个盒子“面面相觑”。
但他仍然没有打开它,心里好似憋了口气。
白天,这口气会转成他更拼命研究新机械的动力。
这样浑浑噩噩,感觉灵魂都随着飘离的日子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直到他终于研究出了一个新东西。
一个小型转换器,却颠覆了以往的转化路径,将给机甲带来全新的升级。
从此往后,机甲的能量消耗、维持时间等都将被重新定义,将给所有机甲带来一次全面的优化。
维萨白看见这个转化器成品的第一眼,甚至有些流泪。
这个新路径的设想最初由古早几个大机械师提出,却一直没有落地。
到他这一代,他尝试了很多努力,却都失败。
最开始他把这个设想告诉维森并让他尝试时,只是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即使中间他一直关心并指导着维森的设计,但他也从没想过这个可以称得上刚刚入学的学生,有足够的实力,耐心和天赋把这个东西做出来,并通过实验。
这种成就足以让维森去掉以往缀于前的SS级、雄虫阁下等称号,成为一名真正纯粹的机械大师。
他为他感到自豪和骄傲,也欣慰于帝国的机械师不再一代比一代弱。
“先测试,要是出错率在千分之……”维萨白眼神狂热地看着零件,嘴里念念叨叨地说后续,但旁边维森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了。
研发成功后,他满脑子里想是他能不能借着这个零件,再去争取一下自己去战场的资格。
但看着老师完全被装置吸引,甚至热泪盈眶的模样,维森还是很有眼力见的没在这时提起。
他揣着事,心血来潮地想走了回去,却刚好遇见大雨。
溅起的水珠打湿他的裤脚。
即使打了伞,角度刁蛮的雨水也将他半边的肩膀湿透。
很烦。
突然,他的目光被街边大屏的新闻报道吸引住。
是战争的消息。
维森听到那个主持虫字正腔圆,语气自豪地讲着翡泊斯上将带领的军队已抵达战场,并在短短时间内打败了多少异兽,取得了多么重要的阶段性胜利……
他听见很多虫在欢呼,他内心却空落落的。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起程了。
他再做什么都没有用。
知晓的瞬间,他控制不住地给他的老师打了电话。
原来,机械师已经选拔完了,名单都定下了,前几天“休假”的师兄,正是去往了战场。
维萨白怕他伤心,所以才瞒着他。
听见这个消息的维森异常的平静,好似前面拼尽全力,执着到称得上偏执,不管不顾要进军队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平静地挂了电话。
回到家,关上门。
等发觉那微薄的橘子味已经变得几乎闻不见时,维森心中的某个点好似被狠狠刺激。
他控制不住地露出自己心底的阴暗面,脸面容都有些扭曲起来。
真该死啊,翡泊斯。
维森第不知道多少次凝视着桌子上的盒子,眼里的毁灭欲像火山爆发一般涌出,毁灭着周围其他的情绪。
盒子乖巧地躺在他的手里,可盒子的真正的主人却和它相反,去了他抓不到的地方。
红丝绒的盒子,衬得他的手更加苍白消瘦。
他垂眸看着,眼底的情绪是浓稠的黑。
他太自大了,他想。
他以为他能找到他,能把盒子塞回他手中,实则一切确实都不能如他所愿。
就像一切确实都如翡泊斯所愿。
他找不到翡泊斯,看不见翡泊斯。
只要翡泊斯不想被他找到和看见。
来去自如的永远是翡泊斯。
明明这次他已经表现出“不喜欢”的模样,明明这次主动接近他的是翡泊斯。
但没有用,率先离开的还是翡泊斯。
是他天真又自大。
他总以为他能一直跟着他,看着他,驯服他。
却忘了翡泊斯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会当一只来去自如的鹰。
他突然想到了他遇见莱斯得后遇见那只红发军雌的那天。
那只红发军雌对他说:“上将不需要你。”
那句在当时就刺伤他的话,变成了回旋镖,给现在的他更深的一击。
不需要我吗?翡泊斯。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但。
他需要他啊。
他控制不住地想,即使你不需要我,即使你如自由飞翔的鹰,你不会有落地的那一刻吗,翡泊斯?
如果是以帝国最高等级的雄虫做威胁呢?
心中的野兽一旦冲破牢笼就无法再被关回,维森任由着那些卑劣的,夹杂着爱与恨的想法蔓延。
他要抓到他,驯服他。
“嗒。”
锁扣打开,被关了许久的宝石终于重见天日。
是极其绚丽夺目的红宝石。
维森一眼便看出,这是阿米娅时星的宝石。
上次翡泊斯许诺他的歉礼。
上次吵架的歉礼。
维森手指抚摸着宝石的表面,被记忆带着回到了那个时候。
他当时天真以为,他们不会再分开。
即使没有许诺,没有互相表明心意,即使有时候会有好似被对方当成了□□的委屈,但以那种状态一直在一起,他也是愿意的。
他以为翡泊斯也是愿意的。
明明亲吻中,在最亲密的纠缠里,他偶尔也能从那双漂亮的红宝石眼睛里窥见爱意。
但翡泊斯用事实告诉他,他不愿意。
他不仅不愿意,他还要去找别的雄虫。
一想到这,维森就感觉他心闷疼的厉害。
翡泊斯要是真这样想,那他就会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手指摩擦着宝石的凸起,维森畅快又满怀恶意地想着。
他把宝石拿起来仔细端详。
传说中可以提升雄虫精神力的宝石,有市无价。
这么一大块甚至可以买下一颗小星球。
是原说好的歉礼,还是“分手费”?
对要抛弃的人也这么舍得吗?上将大人。
那他收了这个“分手费”岂不是还要感谢他,此后自觉地不再打扰?
维森一想,低低笑起来
真是做梦啊,翡泊斯。
维森将这颗价值一个小星球的宝石随意把玩。
他这样恶劣的家伙可不是能用分手费打发的人。
被他缠上,哪会有甩掉的可能呢?
而且翡泊斯既然是个公认守信的虫,那他承诺过他会陪着他,也要信守承诺吧?
他只是在帮翡泊斯履行他的诺言罢了。
被自己的逻辑说服,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漂亮的红宝石放在他的手上,像极了那双让他一眼沦陷的眼睛。
维森看着看着,渐渐入了迷。
他控制不住地伸手,把那块红宝石送入了自己嘴中。
就像这样,融为一体吧。
他想。
明明拿在手中的时候和其他坚硬的宝石无二,但吃进去后,表皮的口感像是硬饼干,里面的口感却像不明胶状物的口感。
没什么味道。
应该也不会中毒。
维森舌头舔了舔红艳的唇,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他的脸上浮现了点点红晕,像极了把爱人吞进肚子的艳鬼。
传说中吃一点点阿米娅时星宝石粉末就可以提高雄虫精神力的传言好似并非谣传。
维森拍了拍自己可以轻易外显,又变得粗壮不少的精神力触手,感觉心情终于回暖了几分。
精神力明显得到了进一步提升。
之前他应该是刚好达到SSS级,但吃了阿米娅时星宝石后,他明显感觉到现在他的精神力已经超越了SSS级。
这为他加入了更多威胁翡泊斯的筹码。
而且吃了和那双眼睛类似的宝石,他的情绪也终于稍许稳定了下来。
他甚至称得上心情愉悦地哼着歌,漫不经心地打开了那张被压在宝石下的纸张。
在虫手一个光脑的时代,手写已经变成了极其少见的事。
但维森仍然保持着手画设计图和手写笔记的习惯。
翡泊斯发现他这个小习惯后,也逐渐会给他写小纸条。
他专门挑了漂亮,泛着金色的花边,材质好的纸张,在出门前给他留写着一些关心的纸条。
但现在手里的这张纸对比之下却显得格外粗糙。
明明和之前的小纸条是同样的材质,却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甚至连边角都是皱皱巴巴。
展开之后,只有短短两句话。
匹配池替我匹配了雄主,所以我得离开了。
祝维森阁下一直平安开心。
维森刚刚还挂着的笑瞬间消失。
呵呵。
开心?
瞬间爆发的精神力展现出主人暴怒的心情,那张本就皱巴巴的纸瞬间碎成了粉末。
还未收回的,外显的精神触手,大力地抽到桌子上,瞬间把桌子抽成了几个部分。
雄主?
他还想认谁当雄主?
维森阴恻恻地想,往常漂亮矜贵模样的脸现在都有些扭曲起来。
这次的翡泊斯真的是太调皮了。
他改变主意了。
要是被他抓到的话,他要先把他狠狠教训一顿。
他要把他绑起来。
但在此之前,他要保持忍耐。
现在暴怒毫无作用。
翡泊斯现在在战场上,他抓不到他。
眼下的他只能像一只无能狂怒的狮子在房间暴躁地走来走去,不受控的触手把遇见的东西砸得哐哐响。
把过剩的怒火和精力发泄完后,第二天又得假装正常的去上课。
*
在其他虫看来,尊贵的维森阁下好似在事情落地的那一刻,变得重新正常起来。
完全没有窥探到一丝维森内心危险的想法。
大家都觉得很正常。
即使是翡泊斯上将,说到底也只是一只雌虫。
维森阁下可是现在帝国最年轻的SS级雄虫,招招手不就得有一堆比一看就是呆木头的翡泊斯上将更善解虫意的雌虫扑上来?
维萨白看着维森的模样也终于松了口气。
但他内心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维森更努力地做着机械,回到了维萨白刚刚遇见他的那个时候。
整个人就是一个机械狂魔,除了机械,眼里好似再也塞不下其他东西。
维萨白叹了叹气,他不希望维森这样,没有“活着”的感觉。
但目前来看,这好像是最好的结果。
不会再为了一只虫,把自己搞得格外狼狈。
*
日子明明才过了几天,但维森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无法控制。
他想要见到,触碰到,想要把翡泊斯关起来的欲望越来越浓烈。
但就连新闻中,谈到翡泊斯的次数都变得少起来。
又是一天晚上。
维森照常把过剩的,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暴动的精神力宣泄得差不多后,精疲力尽的他,倒在了杂乱的床上,难得迅速陷入了睡眠。
可能是因为不久前吞下了那颗相似的眼睛。
维森晚上久违地梦见了翡泊斯。
又或者说是他执念太强,他梦见了战场。
周围都和一栋楼一般高大的异兽,周身都是尖锐的刺,刺上还粘连着危险的液体。
不断落下炮火,翻滚的飞尘,零散的血肉。
真实又残酷的战场。
维森的意识就这样飘在空中,他漠视着周遭的一切,只想寻找到他想看见的虫。
看见了。
明明机甲把他全身包裹,明明远远看过去连机甲都模样都看不清,但他在看见的第一眼,他便知道那是翡泊斯。
他驾驶着通体银白的机甲,灵巧地穿梭在异兽周边,收割者它们的尸体。
最后和一只同别的异兽壳颜色都不一样的异兽纠缠打斗。
那应该就是这群异兽的王。
飘近了看,那个机甲他也很熟悉,那是他老师最满意的作品。
战争前夕,这个机甲也曾经进行他亲手维修调整。
现在被翡泊斯驾驶,看见那机甲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蝶,小巧灵活,却每一下都能给异兽痛击。
看到这个画面的维森心中有点很难描述的感觉。
好似一下子触碰到了翡泊斯,和他一同作战,见证着他的耀眼。
他承担的,他守护的,好像一下子具象化起来。
他亲眼看见他拼尽全力不负帝国重剑之名。
这种感受让维森心得以安静下来,没有和白天一样,一想到翡泊斯就控制不住地想把他关起来,想对他做恶劣的事。
他飘在空中,看着下面分析着下方激烈的搏斗。
看起来,是帝国更有优势。
但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维森瞳孔一缩。
他一个新的大黑洞突兀出现。
一只接一只的异兽从里面爬出。
维森来到第一军校机械系学习后,专门上过一门课是讲异兽这种生物的。
实际上,各大学者对异兽的产生到现在仍然没有一个定论。
现大家能达成统一的是,异兽从黑洞爬出,一个黑洞能爬出多少异兽尚且不知,但不是无限制的。
坏消息是现在暂且还没有武器能在黑洞开启时就将它封闭。
但好消息是大部分黑洞出现前能被能量捕捉器捕捉预警,能量捕捉器可以预测黑洞产生位置、个数并可以预测的异兽多少,
帝国便可以据此派遣军队。
但由于帝国军队有限,以及能量捕捉器准确率高的原因,一般派遣军队的虫数都是通过精密计算的,不会多出很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
在战争时,一旦突然出现没有被捕捉预警过的大型黑洞,那么将会极大地改变战局的走向。
维森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
果然不过眨眼间,下方本是帝国有优势的局面已经被反转。
本来在帮翡泊斯围剿异兽王的其他虫,不得不去去到外围牵制攻击其他新出现的异兽。
只剩一些机甲在外围协助翡泊斯进行火力压制,他们同时兼顾着其他部分支援。
于是真正在内围和异兽王打斗的,只剩翡泊斯一只虫。
可这远远不够。
异兽王远比其他异兽要来的强大。
异兽王的唾液只要沾上一点,便会腐蚀机甲的表层,要是全部沾上,整只虫连带机甲可能会被完全腐蚀。
异兽王的外壳防御又太厚了,现在的武器跟本没办法一击击碎。
刚刚一整队的围剿只占了稍稍上风,现在失去了其他虫的牵制支援,只靠翡泊斯一虫怎么足够?
他很强,但终究是有限的。
翡泊斯与异兽王的打斗场面明显变得焦灼起来。
异兽用力一甩,翡泊斯躲过了多根触足却被藏在里面的触足击中,被狠狠甩了出去。
“砰。”
像一只从高空掉落的鸟,被大力地砸到了墙上,厚重的墙碎成了一块块的巨石,直接把落在地面的翡泊斯掩埋其中。
来虫帮帮他啊。
维森不自觉地喊出声。
却无济于事。
他只能这样无力又焦急地看着,心揪成一团,却没有办法给他任何帮助。
粗壮的触足狠狠扫向巨石堆。
耀眼的火光燃起,翡泊斯用火炮打着触足,借力腾起。
又重新和异兽近距离纠缠在了一起。
维森的眉头却没有放松半分。
触足的打击,近剧烈爆炸,液体腐蚀等,即使翡泊斯尽力避开,但总会不可避免地擦碰,机甲耗损率以极快的速度在下降。
维森长时间锻炼出的机械敏感告诉他,翡泊斯现在机甲耗损率可能已经接近40%。
翡泊斯必须速战速决了。
不然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实际上确实如此。
翡泊斯的攻击变得更快速密集起来。
终于,在某个重重触足阻挡的空隙,翡泊斯看见了那异兽的眼睛。
绝妙的机会。
维森看见他果断操纵机甲,不顾自身被触足打到的风险,发射了激光。
新型的激光,足以穿透异兽的眼睛,了结异兽的性命。
维森好似在这个瞬间和他有了共感。
期待的,疲倦的。
漫长的打斗已经让他疲倦,这或许是他竭尽全力的一击。
维森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砰。”
空了。
怎么可能?
维森看着被触足裆下的激光,心里是止不住的愕然。
翡泊斯机甲手臂上的激光器是由他研发,最后也是由他和老师维萨白一起调整的,他可以担保激光器万无一失。
而他也曾看见过翡泊斯的模拟测试。
刚刚的缝隙固然很小,换别虫大概率会空,但翡泊斯不会。
他的精神力极高,实战经验丰富,年轻的身体甚至让他超越他的雌父德维元帅成为帝国第一强的机甲操控师。
他不可能会歪。
他一定出什么事了。
大到影响他操作的事。
这个可能进入脑海的那个瞬间,维森控制不住地慌了神。
在此刻,他完全忘了刚刚收到翡泊斯“分手信”的他,他曾有过那个一瞬间,希望翡泊斯死在战场上。
现在看见他真在战场上出了事,他只会跟着身体的本能,拼命地想冲过去,又徒劳地,无数次从翡泊斯的躯体中穿过。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翡泊斯险而又险地躲过拍来的触足,重新迎上异兽王。
但这次的翡泊斯的动作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流畅了。
翡泊斯被异兽王的触足抽了好几下,甚至有一次,那个触足差一点就穿透了他的机甲核心。
机会难寻。
漫长的打斗重新再来,翡泊斯一直没有找到和上次一样的机会。
维森无力地飘在那,看着他被打,看着他行动开始出现停滞。
嗒,嗒。
没有眼泪掉下,但维森却明显地感知到,他在流泪。
他被抽中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连机甲上也有了裂痕。
在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维森焦虑地看着周围,却没有看见任何支援,甚至其他虫对上剩下的异兽也格外吃力。
“嘭。”
巨响引起所有的目光。
剧烈的红光把半片天空都染亮了。
是机甲自爆。
维森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就这么亲眼看见翡泊斯的机甲在一团触足中间爆炸。
火光挡住了所以的视线。
“翡泊斯!翡泊斯!”
即使知道自己发不出声音,维森还是控制不住地大喊。
说好,会平安回来呢?
第42章 chapter46答案 “我会害死……
这样剧烈的爆炸,又这么近的距离,即使是异兽王,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伤害。
它发出痛嚎。
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爆炸的中心。
他们期待着,焦急等待着,他们战无不胜的上将可以从爆炸中脱离出来。
一道漂亮的弧线滑过。
精准落到了异兽王没有被抵挡的眼睛上。
是翡泊斯!
维森眼里带泪,死死盯着他。
世界好似突然静谧下来,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翡泊斯的动作上。
在那一刻,好似连空间都发生了扭曲。
维森一眼便看出那是外显的精神力,而且是大量的,被强行压缩的外显精神力。
他在干什么!他不要命了吗!
那个瞬间,维森浮现了害怕的情绪。
停下来!
快停下来!
但他的呐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翡泊斯外化的精神力爆炸开来,像威力巨大又无形的爆炸,正正穿透了异兽王的眼睛。
同时,翡泊斯也被这最后的暴动弹开,狠狠摔了出去。
脱离机甲爆炸那一刻,他本就身负重伤,刚刚精神力那一击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他尝试地爬起,却又重重摔了下去。
世界变得模糊起来。
那双耀眼的红宝石眼睛挣扎几下,却还是闭上。
幸亏,被刺中致命处的异兽王也失去了所有生命力,发出最后的嚎叫,便随着翡泊斯一起轰然倒地,不能动弹。
为这场漫长、折磨的战斗画下了句号。
随着异兽王的倒地,其他异兽也如潮水一般退去。
一瞬间,炮火停歇,大地平静,但所有虫都记得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守护住了这次最猛烈的进攻。
所有军雌终于回过神来,他们大声欢呼。
欢呼声响彻云霄,但维森心心念念的那虫却没有动弹一分。
他灰扑扑地躺在石堆边,像这场胜利的祭品。
那个时刻维森感觉自己的呼吸系统应该也跟着翡泊斯一起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连呼吸都感到艰难疼痛?
“上将,上将。”伊利亚他们火速赶了过来,他们呼喊翡泊斯,又着急地抬着他去治疗。
维森亦步亦趋跟着他们飘到了治疗室。
*
翡泊斯的精神力完全进入了暴动状态,他本虫又昏迷不醒,无法控制不断外放的精神力。
即使刚刚对异兽王的最后一击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精神力,但同时也让他的精神海更加混乱暴动起来。
导致剩下一点外溢的精神力更加无序的,无差别地攻击着周边的物体和虫。
只有伊利亚他们这些等级比较高的军雌才能抵抗他的精神力,其他的医务虫根本无法到达他的身边,更别提帮他治疗。
甚至他的精神力还会影响其他的伤员。
医务虫不得不让伊利亚他们把翡泊斯移出去,以免产生更多的伤亡。
伊利亚红着眼眶不肯动。
就在争执不下,医务虫打算喊别军雌来时,翡泊斯醒了。
“咳,伊利亚。”他虚弱地趴在那,往日带着光亮的,耀眼的,宛如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都变得灰扑扑起来。
“上将,我们马上就让他们救您。”
“我精神力,暴动了,我控制不住。”短短一句话,他却喘了好几口气,“把我搬去隔离室。”
“我去找维森阁下。”伊利亚流着泪,着急道。
听见伊利亚的话后,翡泊斯却应激起来。
他用着最后的力,牢牢拽紧了伊利亚的手臂,被血染红的眉眼带着厉色:“不准去。”
“不行,您现在根本就……”
“我会害死他的。”翡泊斯眼神锐利,即使现在他的身体格外差,他的语气却格外不容置喙。
他用力地再次重复:“他安抚这样的我,会死的。”
维森本还在担心他的伤势,一时被他话意里的意思震住。
伊利亚也被他话语中的内容和语气镇住,一时红着眼眶呆愣在那,不知道如何才好:“可,可您的身体。”
“把我带到隔离室去。”翡泊斯说着说着,却咳出了血,远远看过去,好像整只虫都被鲜血染红了。
他却仍然强撑着道:“我会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释放了那么多精神力……”
不仅伊利亚不忍,一直跟着翡泊斯的铁血军雌们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精神力是可以作为攻击手段,却基本没有虫用,因为这与燃烧自己的生命无异。
刚刚上将那一击他们全看见了,那么强的攻击力,简直就是抱着和异兽王同归于尽去的。
“伊利亚,这是命令。”翡泊斯声音微弱,气势却丝毫不减。
“……是。”
直到伊利亚听令,翡泊斯才好似松了气,彻底昏睡过去。
维森脑中却已经一片空白,只是身体自动地随着翡泊斯,飘去了隔离室。
但到隔离室后,他的灵魂就被阻挡在了外面。
他进不去,无论怎么样都进不去。
于是他只能借着伊利亚短暂开门给翡泊斯换药的机会,往里面看上一眼。
因为要隔绝精神力,所以整个房间用的都是特殊的材料。
阳光透不进去,整个屋子就阴阴暗暗的。
而翡泊斯,明明是那么光亮耀眼的虫,却就那样睡在里边,整只虫都好似隐入了黑暗之中。
他身上的伤口甚至没有被完全清理。
即使在门口,维森也感觉得到翡泊斯的精神力暴动越来越明显,好像要连本体一起碾碎。
换药的过程很快,门很快就在他的面前重重合上。
维森只能趴在门上。
即使关了门后,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在翡泊斯有点许动作时窥探到一点点的轮廓。
但即使这样维森也格外坚持地趴在那,一眼不眨地往里面瞧着。
无声的泪水不断溢出好似要将他的灵魂都泡湿。
维森最后梦境的画面,停留在那间阴暗的隔离室里。
即使他在外面哭的像个泪人,里面的虫也没有再出来。
*
终于。
维森从这个沉重又漫长的噩梦中挣扎苏醒。
鼻子被堵住了,整个脸被泪浸透,睫毛好似被粘黏住了一般根本眨不开。
维森坐起来,伴着剧烈的头疼。
翡泊斯!
他睁开眼,看见窗外的黑夜,一时有点难分清到底梦和现实。
是真的吗?
他离开他,是……怕伤害他?
还是那个梦里的一切只是他接受不了翡泊斯离开产生的无端想象?
他打开光脑查看时间,瞳孔却突然睁大。
就在刚刚,官方新闻发布了以翡泊斯上将为首的第一军团成功斩除异兽王,清除了异兽,成功拿下了这次战争的胜利。
维森的手死死握紧,用力到手心的皮肤被尖锐的指甲扎破都没有察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赤着脚慌忙下床,一路小跑到书房上,在一堆掉下的书堆中翻到了某本厚厚的书。
他翻了半响,终于在这本厚书的某小处,翻到了那让他留有些许印象的记录。
“建立了深层次链接的雄虫和雌虫,可能在某些情况下共感,或以特殊状态经历对方的经历……”
当时维森看到这段话,只觉得实在难懂,怎么定义深层次,又什么可以被称为特殊状态?
何况作者标注了这是他半路听闻,无依据。
维森便也一眼扫过没有在深究了。
但经历刚刚那个十分真实又巧合的梦后,维森突然便想起了这句话。
难道这是真的?
那刚刚……
想到翡泊斯说他会害死他的绝望和最后躺在隔离室不见天日的模样,维森的心脏一寸寸收紧,发痛。
他将自己蜷缩在椅子上,看着自从翡泊斯消失后,他给翡泊斯发的光脑信息。
……
“回来。”
“我要见你。”
“我命令你回来。”
“我会抓到你的。”
……
密密麻麻,他发了许多。
可能没有虫想到,表面看着已经与平常无异的维森阁下,会在背地时不时地对着翡泊斯上将信息纠缠骚扰。
软话硬话都有。
一开始他语气还好,甚至还带着些哄骗,但后面已经完全是威胁。
可惜都是已读的状态,却没有一个回信。
他当时想,这样的骚扰频率,说出来,即使是外界认为的尊贵的雄虫阁下,大抵也是会惹虫厌烦的。
翡泊斯应当是厌烦了他,所以才没有回他。
这个想法让他更加破防难受从而发得更多。
但现在。
当他发现事情和他以为的南辕北辙时,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措手不及。
从第一次和翡泊斯分开后,他便再也没有对翡泊斯说过喜欢。
那时他觉得表明自己心意,便落了下风,便会被抛弃。
于是当后来翡泊斯问他喜不喜欢他,他也只会说不喜欢了。
但现在。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打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受伤了吗?”
“我担心你。”
“我很想你。”
意料之外的,对面没有任何回音,也仍然是未读的状态。
维森就这么看着窗外,一点点等到了天亮,光脑始终没有收到了另一个人的回信。
他真的很担心他。
某个晨光洒到门框的瞬间,维森突然想起了大抵也是这样一个时间,有工作虫曾经到访。
曾提到翡泊斯给他的“分手信”里面写的匹配池。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他也在那个匹配池中。
他快速浏览着,翻了许久,终于在光脑上找到了这个所谓的匹配池。
用户名:维森·伊尔
匹配状态:正在匹配中……
他记得当时那个工作虫给他介绍匹配池时,说过匹配池是虫巢意识进行撮合。
虫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虫巢的本体,就藏于雄保会中。
维森目光沉沉,想了许久,又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出了门。
他要去寻找一个答案。
第43章 chapter47匹配状态 “还是我……
兰科吃完早饭刚刚打开门准备去浇花,就被在门外等了不知道多久的维森吓了一跳。
“早上好,很抱歉再次打扰您,兰科阁下。”维森礼貌地向他低头问好。
“崽崽怎么等在外面不敲门?”
兰科赶紧把维森带了进来,触碰到他时,被他手的温度冻了一下,也不知他被早晨的寒气冻了多久。
“哪有什么打扰,你来看我,我很开心。下次记得敲门,等下在外面被冻坏了。”兰科皱着眉道,语气带着些凶,却能听出其中浓厚的关心。
听见他这话,维森想到自己不是纯粹地来拜访而是有目的前来,不免有些羞愧。
阅虫无数的兰科一看见维森的模样,便明白他前来是有事相求。
但他却没有因此感到丝毫恼怒,反而因为维森这羞愧的可爱模样笑出了声。
“说吧,要找我帮什么忙?”他爽快道。
得到应许的维森甚至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热茶,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我想问虫巢……”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带着忐忑。
他在书上翻到的,关于虫巢的信息极少。
大部分情况只能靠他自己想象。
在他想象中,虫巢这么重要的存在,应该是被重重保护的,不能被询问和窥探的。
因此询问时他格外忐忑。
兰科对他极好,明明是一脸凶狠长相,内里却是极好的虫,他对他格外关怀,又帮了他许多,他也不希望给他带来为难。
谁知兰科听了他的来意,却仍然带着真实的笑意,神情没有变难看丝毫。
“所以崽崽你是想问虫巢匹配池的事?”
“嗯,匹配池既然是由虫巢匹配,那是不是可以在虫巢看见匹配结果?”维森直言,“我能不能看翡泊斯上将,翡泊斯·格西里安的匹配结果?”
听到这个名字,兰科长长叹了口气:“还是他啊。”
维森眼里带着恳求,他本来就是圆眼,摆出恳求的神情时,像极了冲着你可怜撒娇的小猫。
和他本人平日呈现出的做事游刃有余,冷酷的让虫不敢靠近的模样完全不同。
但这种反差感却让虫完全无法拒绝。
兰科面对这样的维森只得败下阵来,他无奈道:“我没有这个权利查看,但我可以替你问问虫巢愿不愿意告诉你。”
“好!”
看着被答应后眼睛都亮起来的维森,兰科幽幽叹了口气。
崽崽,真的是什么都好,就是太执着格西里安家的那只无礼雌虫了点。
但又不可否认的,他又被这种感情所打动着。
*
兰科把维森带到了雄保会深处。
这里长着许多草木,郁郁青青,整一片完全是复杂的森林迷宫。
维森在雄保会呆了那么久,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经过兰科一路解释维森才知道,虫巢并没有他像他想象的一样,守卫森严,不允许任何虫到来。
相反,虫巢之地接受所有雄虫到来。
只是后面大家发现,只有虫巢认可的极少部分雄虫才能真正进入虫巢,见到虫巢意识。
大家便慢慢也不愿意自讨没趣,这里才慢慢安静了下来,只有几只被虫巢认可的雄虫偶尔会过来。
终于,他们绕过了像迷宫一样的森林,来到了一道朴素的门前。
“你在这等我,我先进去。”兰科叮嘱完,便像打开了一道普通的门一样,随意地走了进去。
维森紧绷着站在门外,死死盯着紧闭的门,感觉度秒如年。
不一会,兰科便出来了。
他的眉眼间都带着笑意,好似得到了极好的消息,他对维森道:“进去吧。”
维森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喜悦,却在提步时有些踌躇不前。
明明终于可以知道内心渴求许久的答案了,却在面对答案那一刻突然就有了退却的心理。
兰科带着笑鼓励他,眼里带满了欣慰。
他刚刚进去,对虫巢说明了来意后,虫巢一下子便允许了维森的进入。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维森将成为虫巢认可的,有资格担任下一届雄虫协会会长的雄虫。
而他也终于在任的时候,见证了虫巢认可的新SS级雄虫阁下的诞生,没有辜负往届会长对他的期待。
*
维森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发现和他想象中高大上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所谓的虫巢意识,好像只是一本悬浮着的,外表朴素又厚重的书?
维森转头看了看周围,周围好似就是十分平常的木屋,甚至……有虫生活的痕迹?
他正疑惑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
“你要问什么,我的孩子。”祂声音空灵得宛如深渊山谷的回响,好似是位年轻的神祇,语气温柔中带着些活泼,却又在努力凹出成熟的感觉。
怎么都把他当成小孩?明明感觉对方也很年轻。
维森皱了皱眉,即使发生了很多次,但再面对这种情况他仍然会感到不知所措。
因为性格、家庭等各种各样的因素,在他当人的时间里,他从未感受过这么多直白的善意。
他语气虔诚地向年轻的神明请求:“我可以看匹配池中翡泊斯·格西里安的匹配记录吗?”
年轻的神明顿了一下,没有一时间回答能与不能,反而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八卦意味:“他是你很重要的虫吗?”
维森有些不好意思,好似被虫当街起哄一般。
他的脸颊上浮现出薄薄的红晕,不好意思地承认:“嗯。”
“那当然可以。”虫巢意识爽快答应,又意有所指地慢慢重复了一遍,“毕竟是你很重要的虫。”
那本悬浮的书落到了维森面前,快速地翻着页,书的周围围绕着淡白的荧光点点。
终于,书停了某一页。
维森刚刚的不好意思瞬间被抛在脑后,他连忙伸头过去看,但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见了虫巢意识再次询问:“你很喜欢他?”
祂的语气轻且快,让人格外猝不及防。
维森下意识点了点头。
“啊,那我知道了。”虫巢意识顿了顿,好似做了什么决定。
维森却置若罔闻,他的眼睛,他的脑子都被面前书页中记载的结果吸引住了。
只见书页上浮现着两行大字。
名字:翡泊斯·格西里安
匹配状态:正在匹配中……(往期无找到合适匹配对象)
看见结果的维森脸上的神情是大片的愕然。
翡泊斯明明没有匹配到雄主,所以……那只是他离开的借口?
那他离开的真正原因……是怕伤害到他吗?
觉得安抚精神力暴动的他会害死他?
维森心中百般滋味。
有怨恨翡泊斯自以为是,有隐瞒翡泊斯自己真实精神力等级的后悔,有一直存在心里的,对翡泊斯的担忧,有之前被死死抑制住的爱意……
但所有的情绪,最后全都转成了想见面的情绪。
他想见他,最好在下一秒就能见到他。
这种冲动在他的大脑叫嚣着,控制着他的身体和意识。
虫巢看着面对结果一动不动站了半响的维森,误以为他伤心了:“不要伤心,你再看看呢。”
还沉浸在情绪中的维森身体机械地服从着指令。
只见刚刚还在匹配中的状态一跳转,便眨眼变成了模样。
名字:翡泊斯·格西里安
匹配状态:已匹配——维森·伊尔。(第一位匹配对象)
维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名字浮现在上面。
眨眼。
再眨眼。
不是幻觉。
“你,你怎么……怎么能……”维森被虫巢这个操作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哦?这不是你想的吗?怎么还说起我了。”虫巢意识话语中带着浓浓笑意和无辜。
“那,那万一他不喜欢,你不能……”维森顶着薄红未退的脸,着急到有些结巴。
“他不喜欢可以后面拒绝你的呀。我知道你很喜欢他,但也不能强迫别虫是不是?”看着维森的模样,坏心眼又爱看热闹的神明故意误解他的意思,“还是我误会了,你其实不喜欢他?”
维森脸上被祂说得一会红一会白,却硬是说不出一句不喜欢来反驳。
“好啦,那就这样了,我要睡觉了。”虫巢意识赶在维森开口前赶人,“记得去约会哦,不然会被匹配池拉黑的,到时我可帮不了你们了。”
轻柔的风吹过,还愣在原地的维森感觉自己被轻柔地推到了门口,门在他眼前关闭,还带着虫巢意识柔声的祝福。
“祝福你,我的孩子。”
好似刚刚的闹剧没有发生过,祂还是那个温柔成熟的神明。
*
“崽崽,崽崽,你怎么了?”
兰科担忧地看着还呆愣愣站着的维森,轻轻拍了拍他,满头雾水。
“没,没事。”维森回过神来。
“虫巢意识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兰科询问道,“祂是上一位雄保会会长上任时才诞生并代替上一代虫巢意识处理事务的,比较年轻活泼好玩,但也是极其友好的。”
兰科对他科普:虫巢意识也是会老去的,在祂老去之后,会出现新的虫巢意识接任。每代虫巢意识都会有各自性格,但都是格外认真负责的。
祂的意识遍布着整个虫族,守护着祂所有的孩子,即虫族的所有虫。
“没有,没有。”
维森内心本想感慨这世界居然真的有神明的神奇,但回想自己穿书的经历,又感觉很合理了。
想到刚刚的经历,以及虫巢意识最后对翡泊斯匹配状态的修改,维森轻声承认道:“祂很好,祂帮了我。”
听到他这么说,兰科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你们后面应该还会有接触的。”
兰科还有很多事务在身,在得到维森没事就会多来看他的许诺后,便不得不同维森告别。
送走兰科后,得到答案的维森站在路口,丝毫没有犹豫地直接去了军区。
第44章 chapter48谈判 “今晚。”……
因为来得匆忙,维森这次依旧没有预约,但却仍然获得了进入的资格。
与往常相比,德维元帅脸上没有了往日常带笑意的模样,反而沉着一张脸,表情严肃。
维森心里一沉。
“德维元帅,日安。”
德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手中的笔却不停歇,快速地批过一份又一份文件。
他表情格外平淡地点了点头:“维森阁下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要他。”维森话语直白,开门见山,“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抱歉,维森阁下,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德维听见他的话,笔尖顿了一下,又继续书写。
连头没有抬起来,周身的压迫感却已经格外的重。
看着维森没有丝毫移动,他好似不满于被调皮的小孩打扰,语调极低地赶人:“我还很忙,如果您没有事的话,就先……”
“翡泊斯,翡泊斯·格西里安。”
“我能救他。”维森无视着他的压迫,他看着德维强调道,“只有我能救他。”
听到这句话的德维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好似第一次正视维森一般。
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目光甚至称得上有些森冷。
维森浑然不惧地直视他的眼睛:“你上次和我说,他会平安回来,但现在呢?”
说出这句话时,维森不可控制地带了些愤怒,甚至称得上有些咄咄逼虫。
也是随着这句话落下,气氛像被拉到极点的弓。
针尖对麦芒的较量。
终于,德维收回了视线,放下了笔,整只虫往后一靠,看似慵懒实则危险的靠在椅背上,语调好似嘲笑:“您又以什么身份提出这个要求呢?”
“我会成为他雄主,匹配池决定的。”维森把匹配池结果调出,大大展示在他面前,好似炫耀。
姓名:维森·伊尔
匹配状态:已匹配——翡泊斯·格西里安。(第一位匹配对象)
德维盯着两个名字看了半响,格外真情实感地疑惑:“维森阁下不知道匹配池只是强制一次约会吗?约完可以拒绝的。”
这话直接踩到了维森的痛处,他甚至不在乎他现在是有求于德维,他恶毒地反击着:“可以拒绝吗?那虫王阁下的拒绝怎么没有生效呢?”
他能反击还得亏在他陪着兰科去虫巢的路上,兰科暗戳戳和他将了不少关于德维元帅和虫王的八卦。
看着德维的脸色瞬间沉如锅底,维森心里终于好受了不少。
他好似陈诉事实般开口,话中意有所指:“他不会拒绝我的,我不会给他拒绝我的机会了,宛如你一般。”
德维在经历刚刚瞬间的失态后又迅速调整了过来,他盯着维森看了看,听了他这般狂妄的话,倒也不恼。
还难得地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实的笑:“你倒是有点意思,比我那个雌子讨喜多了。”
说完他长长叹一声,从桌子下捞出了一个眼熟的水晶球。
是测精神力的水晶球。
“请不要隐瞒地展示您的真正精神力等级。”德维把水晶球放在维森的面前,“不然我绝对不可能把他给你。”
德维正色道:“虽然我很疑惑您是怎么知道的,但既然您已经知道了,就应该明白他现在精神力暴动有多严重。即使您是SS级雄虫,安抚这个样子状态的他是会被反噬的,会有生命危险。”
“帝国无法接受年轻的SS级雄虫出现问题。翡泊斯自己也坚决不愿意,这他上战场前和我强调无数次的。”
真正谈起正事来的德维格外严肃认真。
*
德维仍然记得,翡泊斯那天拿着报告进来。
他抬头看见翡泊斯的时候还被他的神情惊了一下。
一定要用比喻的话,像只空有躯壳的游魂。
丧得厉害。
他皱着眉,还没来得及训斥翡泊斯,就听见了翡泊斯开口。
“如果我在战场精神力暴动,不要让他安抚我。”说起这个,翡泊斯的表情和当年跟他说他要去战场一样认真。
不,应该说,比那个还要认真。
“我不可能答应你。”德维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翡泊斯嘴唇嗫嚅,最终还是低哑着开口:“求你,雌父。”
德维格外错愕地看着他,一脸不相信自己刚刚听见了什么。
翡泊斯是长子,他出生的时候是他和他雄父关系最僵硬的时候。
在他的成长中,他们给的关心格外的少,都顾着折磨彼此去了。
等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有精力把目光放到翡泊斯身上时,翡泊斯已经长成了独立的,不需要他们关心的,可以独挡一面的雌虫,甚至已在军队里崭露头角。
他们和翡泊斯之间的交流模式好像也变成了刻板的,疏远的,无法改变的,感情也格外淡漠。
而现在已经长成了坚不可摧的上将的翡泊斯,站在他面前,第一次对他“求”些什么,德维的心情格外的复杂。
“他对我来说,比我自己还重要,就像雄父对于你一样。”翡泊斯站在他面前,表情坚定,透着难以更改的决心。
德维最后还是答应了。
因为他知道,翡泊斯决心已定,即使他就算拒绝了,翡泊斯也只会用更激烈的手段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
“我本不会答应见您。但我想到上次遇见您,我们精神力交手的时候,我并知道您肯定不止SS级,我也想给他的一个生机。”
德维其实在赌,他在赌维森会不会再过来找他,赌他会愿意为了翡泊斯暴露自己真正的等级。
他必须清晰地知道维森真正的精神力等级,以及维森真实的面目,他才敢把翡泊斯交给他。
在这两次的交流中,他已经放下了“维森可能会害翡泊斯”的顾虑,现在便剩下了最重要的精神力等级。
“您真的决定了吗?测精神力的水晶球连接雄保会终端,一旦测了,就是瞒不住的。”德维最后还是又问了一次。
“当然。”毫不犹豫地点头。
德维看着眼前满脸坚决的维森,好似又看见了当时坚决不同意让维森安抚的翡泊斯。
翡泊斯肯定不愿意。
德维想。
但让他在明明可能有机会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他的孩子去死,他也不愿意。
他还是想抓住每个有可能的机会。
即使违背他孩子自己的意愿。
他确实还是自私,他也向来如此。
“请吧,维森阁下。”
维森冷着脸,把手放了上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任由着精神力被水晶球发出的线纠缠。
A,S,SS……
很快SS被填满了,跳到了SSS。
德维的脸色却仍然没有缓解,如果只是刚刚过线的SSS,那也是不够的。
幸亏精神力还在慢慢往上溢,过了一会后,到了离SSS线多了一半。
这时,速度明显慢许多,但还是在一点点持续增长。
等维森感觉身体里的精神力全部耗空那一刻,刚好把SSS全部填满。
水晶球运转了很久,最后在SSS和SSS+数中反复跳转。
这代表着,维森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安抚在暴动中达到SSS+的翡泊斯。
看到结果的德维意外地挑了挑眉,这比他猜测的还要高上一些,看来上次还是留了力的。
他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重新变回了往日有心情开虫玩笑的模样:“很不错,年轻的雄虫阁下。藏不露。”
“所以,什么时候把他给我?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维森对他的夸奖不为所动,他整个心都只挂念着一件事——见到翡泊斯。
还想讲讲表面话的德维被他的话哽了一下,真是低估了这位雄虫阁下的心急程度。
他无奈道:“明天。”
“今晚。”维森表情冷酷的拒绝。
“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安排虫带他回来了,但他精神暴动太厉害了,而且伤太严重,路上时间不得不被延长。”德维难得耐心地解释道。
维森在这件事上却格外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今晚我就要看见他,我可以过去。”
他感觉他心上压着巨大的石头。
从他在梦境里看见翡泊斯变成没有生机的模样开始,这石头便一点点加重。
在虫巢那得到翡泊斯并没有匹配雄主的答案,想明白翡泊斯不声不响离开是怕他安抚他遭到反噬后,这块石头成倍重了。
他被沉重的石头压得要喘不过气来了,他甚至一秒都无法等待。
这块巨石要把他压塌了。
他知道,只有见到翡泊斯,触碰到真实的,鲜活的,还有呼吸的翡泊斯那一刻,这块石头才能落地。
他要见他。
越早越好。
德维皱着眉,有些犹豫。
但想到昨天晚上伊利亚汇报翡泊斯的状态说已经快撑不住了……
“我会找军雌送您过去,去到那边飞船上。”德维最终还是冒着风险拍板同意,“千万要注意安全。”
“谢谢。”维森这次格外真诚地感谢他,“雄保会那边,我会和兰科会长说明。”
听到这句话,德维露出格外无奈的笑:“太好了,我也不想再被他们骂上一个会议。”
氛围一下子轻快了不少。
德维看着真诚又精神力丰沛的维森,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惊无险的喜悦涌上心头上来。
幸好,他还是赌赢了。
*
兰科在发觉终端显示有水晶球异常的同一时间,接到了维森解释自己真实等级的信息。
他还没来得及为维森的SSS级等级欢呼后,就看见了维森后面发的要去安抚翡泊斯的说明。
并在下一秒收到了德维对上将翡泊斯身体状况的汇报以及申请。
申请主要为申请伊尔·维森阁下对翡泊斯·格西里安上将进行安抚,右下角同意处已经有了虫王的盖章和签名。
相当于这份汇报和申请只是用来通知雄保会,并留存记录。
也就是说如果维森在安抚翡泊斯的过程中,非翡泊斯主观意愿,出现遭遇反噬等情况,翡泊斯不会因此担责。
而且雄保会也不能在安抚开始前阻止安抚进行。
兰科看着翡泊斯身体状况中那行“超过SSS级以上的精神暴动,无法控制”的说明,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但维森已经出发了。
甚至还专门打了通话告诉他不要担心他,他有足够的能力安抚翡泊斯。
兰科气得跳脚,却毫无办法。
只能无能狂怒地把翡泊斯一家又在心里狠狠记了一笔。
*
经过漫长的路程,维森终于踏上了翡泊斯所在的飞船。
第45章 chapter49见面 绝境逢生路。……
一上飞船,维森便闻到了熟悉的橘子味。
明明极浅,但他却能瞬间精准捕捉到。
又或者说,是那股橘子味从他上飞船那一刻起,便死死扑了过来,缠在他身上,往他全身钻。
它们热烈高兴着,高兴终于等到了一直苦苦等着的人。
原本香甜的橘子味带上了些苦和涩。
这维森联想到翡泊斯在他看不见的日子里受到的苦和痛,心下意识地感觉到了疼痛。
“维森阁下,您终于来了。”伊利亚小跑着过来接他。
天知道,伊利亚收到元帅说维森阁下要来的信息时,心情有多激动。
昨晚元帅下令把翡泊斯上将带回帝国医治。但他们都知道这是没有用的。
上将这么大程度的精神力暴动即使是帝国目前最高等级的雄虫来安抚,也不一定起效。
又何况安抚都要经过雄虫本虫同意。
安抚这样程度的精神力暴动,对象还是凶名在外的上将,根本不会有雄虫愿意冒极大概率被反噬的风险帮忙安抚。
大家都能看出元帅指令更多是出于不想上将死在异土上。
他们控制不住地失望和沮丧。
他们想联系维森,这位和他们上将纠缠颇深又等级极高的雄虫阁下。
但上将昏迷前在伊利亚提议时,对伊利亚说的话和命令他们都没有忘,于是他们又不敢做出行动,只能徒劳地在心中抱着微弱的希望。
但这点微弱的希望在昨天晚上却差点熄灭。
昨天晚上上将的精神力暴动加剧到连他们都有些抵挡不住的地步,还大大破坏了上将自身的愈合能力。
情况更加恶化了。
伊利亚一看见翡泊斯的模样就控制不住红眼眶。
他被翡泊斯救了好几次,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翡泊斯生命流逝。
他想到了自己从年少跟着翡泊斯到现在,见证了无数次翡泊斯在大大小小的战场上拿下胜利。
他逢战便胜,从最基础的士兵,一步步变成了如今被称为帝国重剑的翡泊斯上将。
大家从排斥这位皇子,到看见他,认可他。
再后来,不管什么战争,只要出现翡泊斯出现时,大家就不约而同地坚信这场战争一定能胜利,不管是多恶劣的条件,没有意外。
他总能带着胜利归来。
他成了帝国的支柱。
但现在,因为要命的精神力暴动,他满身伤痕地躺在那,那双充满压迫力的眼睛紧紧闭着,连本就浅的唇色都变得苍白,明显地知道他在一步步走向衰败,却无能为力。
伊利亚难受地厉害。
熬了一晚上,看见白天的日光,他却感到了绝望。
不止是他,多年跟着上将过来的军雌们也格外绝望。
微弱的希望将要熄灭时,当他们终于下定决心违反命令搏一把,联系维森阁下时,他们接到了元帅的通知。
维森阁下要过来安抚上将。
要怎么形容那时候他们看见通知时心中的感受呢?
大概就是绝处逢生。
维森的到来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让他们有理由去相信,翡泊斯上将一定能好起来。
特别是伊利亚这位曾被维森阁下的精神力误伤过的,他坚信维森阁下的精神力绝对不止SS,他一定会有办法救上将的。
*
“带我去见他。”维森风尘仆仆地快步走来,没有丝毫叙旧,直截了当地说道。
伊利亚也赶忙把维森带到了翡泊斯房间所在地。
越靠近翡泊斯的房间,就越能感受到外显的精神力压迫,明明这里没有窗,却无端起了风,风锋利的好似刀片刮过,连温度都比外面森冷了不少。
维森极快地走着,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您只要能让上将的精神海平息下来就好。我们军雌自愈能力很强,大面积的伤我已经帮上将上过药了……只要精神海能平息下来,那些伤都会自己愈合。”
伊利亚尽量简洁地叮嘱了一堆,说完最重要的后,又和维森说了一些器械的用法,最后不放心道:“有什么事您就用光脑喊我们。”
维森认真地听着,点头记下。
*
那扇门终于被打开。
房间简洁,床单是纯色的白。
他想念的虫就这样安静的,身负重伤躺在上面。
他已经虚弱到即使是深色的皮肤,也能轻易看出他脸色的苍白。
那头他极其喜欢的,常常把玩的,带着极亮关泽和柔顺质感的白色长发也随着变得有些干枯起来,透着枯萎一般的白。
更何况他整只虫的状态,明明只是短短时间,却连身形都消瘦了不少。
即使来之前维森就做了些心理准备,并多次安慰自己说没事的,他会安抚好他的,但在真正亲眼看见翡泊斯重伤不醒的时候,泪水不过瞬间,就控制不住地溢出了眼眶。
看见他呼吸微弱躺在床上那一刻,维森心里本还残留的对他的抱怨,对他的恨,想好的要怎么去威胁他,对他一系列的恶劣心思都暂时在脑海里消散了。
那个瞬间,他什么都想不到,只想翡泊斯睁开眼,认以往一般喊他的名字,站起来笑着对他说这只是一场玩笑。
他甚至想,要是翡泊斯对他说这场只是希望他原谅的戏剧,那么他愿意原谅他。
但,不是。
强大到无虫能敌的他真实的躺在那无法动弹。
伊利亚替他们关上了门。
屋内寂静,终于又剩下了他们两个。
维森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到了翡泊斯的床边。
他伸出手,想抚摸他。
却在空中颤抖停留了半响,都没找到一处可以落手的地方,他全身都被伤覆满了,即使轻之又轻,也怕碰疼了他。
维森只得收回手,目光贪婪又专注地看着他,隔空描绘着他眉眼的轮廓。
同时,慢慢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猛烈的冰川信息素压下,宛如降了一场厚雪。
刚刚释放的瞬间,本还部分漂浮在空气中的橘子味就像渴求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归宿一般缠了上来。
缠得力度之紧,甚至让维森有点呼吸不过来。
但他却没有排斥,反而包容地接受了它们的“缠绕”。
一般正常情况下雌虫的信息素都不会轻易泄露,这么重的橘子味,可想而知他的身体已经差到了什么地方。
维森释放信息素缓解翡泊斯疼痛,并让他慢慢适应他的精神力后,便开始大量释放着自己外显的精神力。
他把自己的精神力变成了无数条细线,耐心又温柔地织起了张密网。
用着这张大网,慢慢地把翡泊斯暴动的无形的外显精神力全都网在其中。
一开始,翡泊斯的精神力还会无序又剧烈地撞着网,把网撞得□□出一块,西突出一块。
但却是徒劳。
雄虫雌虫差一级的精神力差距,以及翡泊斯不稳定的状态,导致同为SSS等级的维森的精神力要比现在翡泊斯的精神力还强。
翡泊斯暴动的精神力在最高水平时会给他带来一点压力,却根本伤不到他,更不要说给他带来反噬。
等它们稍稍安静下来,维森便耐心地梳理它们。
时间格外漫长。
遇到难梳理的,翡泊斯即使在昏迷中,偶尔也会痛到不自觉地发出闷哼。
维森找来了伊利亚和他说过可以镇痛止痛的药巾。
“为什么你每次都这么狼狈?”维森看着这闭眼沉睡的家伙就来气,但看他遍体鳞伤的模样,心中的火气又都瞬间消散了,变成了他不愿意承认的怜惜。
他拿着药巾,格外轻地按在他的伤处,明明是冷调的声腔,却透着温柔:“嗯?”
第一次见面山洞是这样,第一次分开后相遇,在大雪中护送他去学校那次也是,现在又把自己搞到生命垂危。
伤口被碰到带来清晰猛烈的疼,翡泊斯在睡梦中都不自觉地发出闷哼。
“你把自己养得好差,你是蠢货吗?”维森嘴巴不饶虫,手下的动作却又更轻,更轻了些。
他还记得,在翡泊斯失忆的时候,他把他养得好极了,别说伤口了,连头发都光亮柔顺。
想到这,他叹了叹气。
要是他能一直保持那个状态留在他身边,倒也不错。
终于,翡泊斯外显精神力被梳理得差不多,乖乖回到了体内。
这时维森额头已经细汗密布。
*
飞船上没有日夜,维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是刚好他梳理完翡泊斯精神力完,门就被敲响了。
维森站起身准备去开门。
但就在他站起身的瞬间,刚刚明明已经回到体内安静下来的精神力却好似被闯入者激怒了一般,又有了暴动倾向,狠狠缠住了维森不让他走。
得了,一半白干。
维森有些头疼地一边安抚它们,一边朝门口大喊:“怎么了?”
“到目的地了,维森阁下。”
门口的伊利亚明显已经受到了翡泊斯的精神力攻击,他站在有段距离的地方大喊着。
听见到目的地后,维森明显松了口气。
他尽数拦住仍想攻击精神力:“别闹了,我们回家了。”
可能是他语气实在温柔,又或者是被回家这个词触动,恨不得闹翻天的精神力终于安静下来。
门打开后,伊利亚就看见他们高大威猛的上将被维森阁下抱在怀中。
他瞬间被吓了一跳,赶忙想去接手,别等下上将把维森阁下压塌了:“我帮你吧,维森阁下。”
“不用。”维森眉眼冷漠地躲开了他的手。
于是伊利亚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维森轻松地把翡泊斯打横抱着向外走去。
维森阁下虽然看起来比别的雄虫都高,但比起他们这些军雌,还是远不能用高大来形容的,甚至是有些瘦弱的。
他对雄虫阁下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单薄的身体,风一吹就会生病的脆弱,因此对身姿清瘦,举止间秀逸如玉,身份高贵如云端的维森阁下也不得带上了些刻板印象。
但现在,维森用那没有夸张肌肉的白皙手臂,牢牢抱住了翡泊斯,用力时微微绷起漂亮的青筋,好似蕴着极强的力量。
他脚步四平八稳,好似怀中抱的不是一只成年的军雌而是团了团黑色大型犬。
虽然这大型犬好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埋了似的,但也没有影响他的脚步半分。
给伊利亚加倍的想象力他也不敢想这种画面。
没有想到看着瘦瘦的维森阁下,居然有如此……怪力吗?
伊利亚看着维森抱着翡泊斯大步往前去,感叹自己刚刚多嘴的同时,心中却又安稳了几分。
有维森阁下在,翡泊斯上将定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也希望这次后,这两位好好生活。
伊利亚回想起前段时间,翡泊斯和维森分开,自己传消息时两头挨打的生活,还是颇感折磨,每次都像承受超级制冷空调一般。
上将醒了后一定要让上将给他放点辛苦假。
*
一回到熟悉的环境,翡泊斯的精神力明显便安静了许多。
唯一不变的是那“粘稠”的橘子味,仍然牢牢挂在维森的身上。
维森把他放到了自家床上,打开了窗,让阳光洒进来。
伊利亚他们跟在后面,把测量精神力、监控身体状态等系列机器全都搬了过来,并调试正常,便向维森告辞。
*
终于回来。
回到他们两个的地方,终于又剩下他们两个。
第46章 chapter50安抚 “听得见?”……
不说翡泊斯,维森的心也安定下来许多。
他按照医嘱重新给翡泊斯换了一遍药,又给他换了柔软的家居服。
也幸亏他力气还不错,才能搬动翡泊斯这么大只的家伙。
前前后后忙了一圈,维森终于把所有的收拾妥当。
打理好一切的下一秒,他坐在床沿,格外专注地看着翡泊斯,宛如在飞船上那样。
就这么单纯的,不带任何思绪地看着。
明明在飞船已经看了那么久,却好像还是看不够似的,好似在把之前分开的那段时光给看回来。
阳光洒在翡泊斯紧闭的眉眼,这场重伤让他有些消瘦,却没有显出羸弱的模样,好似只是午后的小睡,待那双眼睛睁开,仍然是那个战无不胜,锐不可当的帝国上将。
维森看着看着,心却变得格外酸涩。
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不久前还说不会离开他,明明不久前还在和他赌气吵架,明明不久前他还想好了要怎么威胁他,让他留在他身边,但现在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缠在身上的信息素好似敏感地察觉到了他低落的情绪,橘子味更浓了。
感觉身上更粘稠了。
维森心里这般想着,身体却诚实地深吸了口气,心情奇妙地好了一些。
像有的人闻到自己喜欢的味道时总会忍不住多呼几口,希望喜欢的味道能在鼻腔中留得更长久些,也会因为闻到喜欢的味道而感到愉快。
翡泊斯的信息素味道对维森来讲,便是如此。
因为情绪平复不少,他整个人都更温和了起来。
他伸手,细细抚摸着翡泊斯的头发,像往常无数的夜晚一样。
他刚刚专门找了方法教程,给翡泊斯的头发仔细上了层发膜,发膜也是他刚刚专门让机械管家去购买的。
他想把他养回成原来的模样,即使是不起眼的头发。
维森感叹。
幸亏,虫族这边不太一样。
雌虫的自愈能力很强,在精神力平稳的情况下,只要不是致命伤,都可以自愈。
而他恰好有能安抚翡泊斯的精神力暴动,所以只需要他陪在翡泊斯的身边,安抚他的精神力暴动,让自愈能力发挥作用就好。
不用让翡泊斯待在黑不透风的隔离室,或者冰冰冷冷的医院里。
不过,得抓紧时间了。
毕竟他可不想翡泊斯因为重伤未愈而一直沉睡下去,他还记得他有几笔账要和他好好算。
又或者说,他已经看不得他一直闭着眼毫无生机的模样了。
得益于他在飞船上对翡泊斯精神力的梳理,虽然后面因为敲门废了一半成果,但剩下的一半效果很是显著。
翡泊斯自愈能力明显开始运转,很多浅伤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维森也终于可以触碰到他,不会同刚刚见面那样,伤到令他无处下手。
他小心地避开伤口,抚上了那结实饱满,蕴着磅礴的力量,却因为本体沉睡而处于放松状态,带着弹力和柔软的胸膛上。
胸肌的手感一如往常一般,厚实,饱满,带着韧性和弹力。
看着让维森想起了小时候常喝的,口感绵密的巧克力奶。
他的手轻轻放在他心口处,手下是带着活力跳动着,引得胸膛跟着一起起伏的心脏。
起起伏伏,被他的手真实的感受。
他也在这种真实中,感觉自己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心中一直压着的,让他不能呼吸的大石,终于于此刻消散。
维森还是第一次这么安抚翡泊斯。
以前的安抚都是带着迷乱的,令人脸红心跳的记忆。
即使他后来误打误撞,学会了一点隔空安抚,但却从来没有对翡泊斯使用过,甚至没有向翡泊斯提到过。
并非因为完全被欲望所掌控。
而是好似要触碰到翡泊斯,感受他,看见他因为他变得霞红的脸,看他因他产生的表情和神态,听见他求饶的话语,感受到他真实的温热,才能确定他是真实的,是属于他的,此时此刻,和他融为一体。
这些感觉让他安心,让他感到幸福,像陷入了大量柔软还带着甜的棉花团中。
就像现在,他明明可以凭空安抚,却仍然坚持要把手放在他的心口,感受他鲜活的心跳。
*
维森感觉自己好似掉入了一块碎得稀烂的大型拼图中。
或者说,这是一片破碎的焦土。
甚至可以闻见战场才有的,散不尽的硝烟味,本来应该占据主体的橘子味被压制得格外的浅。
这里生灵涂炭,没有任何生机,还碎成很多很多…很多块。
有时候无端就起了风,还会把本就破碎的碎片吹远吹裂。
这是维森第一次以意识状态踏入翡泊斯的精神海里,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
他有预想翡泊斯的精神海应该受损很严重,但他没有想到居然这么严重,简直就像下一秒就要坍塌了。
这种进入对方精神海的安抚方法,是他在那个漫长等待的夜里,翻遍了虫族所有关于精神力安抚的书才找到的,最快能安抚翡泊斯精神海平息下来的方法。
书中说,精神力在正常水平下,精神海是会维持一个带着生机的小世界状态。
当精神力暴动时,精神海中的小世界就会遭到破坏。
暴动程度越重,小世界被破坏的程度也会越重。
如果小世界坍塌,机体就会死亡。
反过来,可以通过修复小世界,让小世界重获生机的方式,达到安抚精神力暴动的目的,这也是目前公认最有效的方式。
最后一句,作者专门加了注释说,以意念形式进入对方精神海,并进行这种安抚方式,只有在被安抚方完全信任安抚方的情况下才能进行。
虽然怎么“让小世界重获生机”没有被说明,但冲着“目前公认最有效的方式”,维森想,他无论如何也是要试试的。
但令他惊喜的是,他本来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没想到第一次就成功进入到了翡泊斯的精神海里。
想到这,维森突然被触动。
所以翡泊斯,你对我,是完全信任的吗?
*
一阵一阵呼啸的风朝他吹来,是精神力暴动形成的风,格外“锋利”,比之前在现实中,伊利亚带他走过的,充满翡泊斯外显暴动精神力走廊的风还要猛烈百倍。
维森靠着满SSS的精神力,才能在这种狂风碎片中稳住自己。
要是他没有吞下那颗宝石提升了精神力,以他原来的精神力水平,确实有可能遭遇反噬。
“但这也不能为你私自离开的解释一分。”维森心中暗想。
接下来的维森像一个勤劳的拼图员。
靠着自己散开,灵活,数量极多的精神力触手,把翡泊斯整个精神海都快铺满了。
他就靠着这些精神力触手,满精神海挑选着适配的碎片,把他们拼在一起。
一开始做的时候,维森很不熟练。
这里太大了,他找不到适配的碎片在哪里,也很难用触手把碎片捡起来。
他多次反复的尝试,却失败。
大量的精神力快速流失着。
直到快耗尽时,他才探索出了怎么把自己的精神力和翡泊斯的精神力融为一体,凭着一部分的精神力去寻找对应的延续的精神力部分。
但这种融合寻找也是极其耗费精神力的。
他刚刚拼了一个小角,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送”出了。
应该说是翡泊斯在他精神力快耗尽时,自动断开了他的精神力,把他意识送出了精神海。
维森睁眼,看着仍然安稳闭眼的翡泊斯,轻笑了一声:“担心我?”
“不用担心。”
他虽是这样说着,却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精神力完全被耗空,脸色也变得苍白,比之前在元帅那测精神力时要疲倦很多很多。
他累极了,极其快速又随意地洗了澡,随便擦了擦,便又回到了翡泊斯的身边。
他小心的避开地避开翡泊斯的伤处,把头趴在翡泊斯的手臂边上。
明明只是拼了一个小角,翡泊斯本紧皱的眉眼却明显松开了些,明显舒坦了很多。
看见这样的翡泊斯,刚刚的疲倦好像变成了带着些许激动的高兴。
他垂着眸子,因为刚刚洗澡的水汽,连眼睫毛都有些湿漉漉的。
他轻声道:“你倒是舒服了,我却因为你搞得这么累和狼狈,你要怎么补偿我?”
当他说到“累和狼狈”的时候,翡泊斯跟好像听见了一般,本松开一些的眉眼,又重新皱了回去。
“哎,你。”维森用手指轻顺着他的眉眼,把他的眉眼舒展开,嘴里不停,“小气鬼,一句话都说不得了是吧!”
可惜那虫依然安静地闭着眼,没有一丝一毫醒来的迹象。
待精神力重新回复至满,维森再次进入翡泊斯的精神海里准备大展身手,却发现翡泊斯的精神力拒绝了他精神力的融合。
没过一会,他便被弹了出来。
维森睁开眼,刚刚的好心情褪去,眉眼间染上了极重的愠怒,漂亮的眼里燃着熊熊的怒火。
他转头,看向仍然闭眼睡着的翡泊斯,语调冷到可以把虫冻住:“听得见?”
第47章 chapter51下跪 “滚过来。……
与心里燃烧着的怒火截然相反的,是他越来越冷语气和越来越冷漠的态度神情。
他手下稍稍用力,对翡泊斯说的话与以往完全不同:“既然听得见,那我告诉你,你得听我的。”
“我是雄虫,你是雌虫,我让你干嘛,你就要干嘛。”他第一次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不要再替我决定,别自作聪明,你那点精神力反噬不了我,安安静静听我的。”
一开了口,维森好像就止不住了一般,一条条往下说着,好似在罗列翡泊斯的罪名。
“突然离开。”
“骗我你要找别的雄虫了。”
“不回我消息。”
“给我送分手信。”
……
维森越翻旧账表情越冷。
“这些我都还没和你算账,你最好早点醒起来,别天天搁这装死,这样也逃不过惩罚。”
维森的话极重,极伤虫。
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被他话语中的冷漠伤到。
“我身边只需要听话的雌虫,如果你不够听话,我就换一只。知道吗?”
最后的话语里甚至带着狠厉,他用手拍了拍翡泊斯的侧脸。
翡泊斯意料之内的没有给出回应,连眼皮的没有动弹一下。
但维森知道他肯定听得见,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现在,我命令你配合我安抚你。”
意料之内的,在言语上修理了某只虫一顿后重新进入,维森的精神力成功和翡泊斯的精神力融合了,甚至比一开始融合更容易。
他前面真的是太惯着他了,到时有他好受的。
感受着翡泊斯精神力自动地牵引着他去寻找对应的碎片,维森心中冷笑着想。
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进入到精神海的感觉尤其明显。
如果说翡泊斯之前像一个摆烂任由医生治疗的患者,现在变成了积极求生,甚至求着配合着医生要治疗的患者。
有了配合后,效率一下子便提了上来。
*
但工作量实在太大,一个星期过去,拼图只完成了一半。
一天天过去,维森看着一直躺在那不动的翡泊斯,表面虽然仍然保持着冷漠狠厉的模样,内心的焦虑却一天天变得严重起来。
他焦虑担忧到有时午夜梦回脆弱时分,看见翡泊斯安静地躺在那,和黑暗好像好似融为一体,他心中总不可控制地想,要是他再也醒不来怎么办?
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一秒便让他惶惶不己。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他把这个恐怖的想法甩开,连声对自己说:不,他会醒过来的。
如果他醒不过来,他原计划好的要对他讨的账,他一腔的爱与恨,要怎么办?
所以,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他不允许他醒不过来。
“快点好起来吧。”他看向翡搏斯,内心无声轻叹。
他无数次希望翡泊斯睁眼,让他看见那个对所有事情都胜券在握,游刃有余,自信又锋利的翡泊斯上将。
看见那个会向他服软,会和他亲吻拥抱,鲜活又唯一的翡泊斯。
所以表面来看,他前面还在凶巴巴地威胁翡泊斯,说他不听话就要换一只雌虫,实则他为了安抚翡泊斯,连一个完整的觉都不睡。
精神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又去“拼图”,拼图后精神力消耗殆尽累了,就直接趴在床另一侧休息。
却因为心里挂着要安抚翡泊斯这个事,睡得极浅,总会在精神力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醒来,又重复,堪称“劳模”。
最开始的维森也没有做到这个地步,毕竟这样的精神力的安抚对他的消耗极大,虫医也说了翡泊斯现在恢复状况良好,慢慢安抚没有关系。
他最开始想着精神力消耗完就好好休息一下,睡饱了再安抚翡泊斯。
但当他看见因为拼图越来越完整,翡泊斯明显好转愈合的伤痕,看见他眉眼舒展,一身干净的躺在那,他总会不可控地感到快乐或者说激动的滋味。
这种滋味驱使着他,让他即使去另一个卧室睡觉,也会在短暂的时间后被惊醒,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而后只能摇着头,认命似的回到了主卧当“拼图工”。
多次之后,他便放弃抵抗,直接在翡泊斯床的另一侧躺下,变成这幅“劳模”的样子了。
期间维森还满怀愧疚地和维萨白请了长假,幸亏前面他拼了命的学习工作,已经把进度往上赶了许多。
维萨白知道他的情况,便也痛快的批了,看见他的神情,还叮嘱他要好好休息。
至此,他终于得以放下了所有事,好好守着翡泊斯,全身心投入这件事中。
日以继夜的努力效果显著。
拼图的完整度越来越高,硝烟的味道也慢慢散去。
翡泊斯身上伤痕愈合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样的正反馈也是让维森干得越来越起劲的动力。
终于在不久后的某天,维森拼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这时候翡泊斯的精神海已经和之前天差地别了。
这原本破碎的焦土,在维森的手下,一点点变成了漂亮的橘子树林。
精神海里面长出了无数棵漂亮的橘子树,每棵长势都极好,不仅高大,而且果实累累。
每个分叉上挂了好几颗饱满的橘子,快要成熟的漂亮橘子们像甜蜜的负担挂的树干低低垂着。
橘子味在这片小世界里弥漫着。
从远处一眼望去,好似陷入了一片漂亮的橙色灯海中。
维森站在橘子树下,心中洋溢着安宁与快乐。
他脚下的草坪细看就会发现并不是全绿色的,而是混着蓝色的细线。
这蓝色宛如这大地上的脉络,好似胶水,把一块块绿地拼在了一起。
这是维森在拼翡泊斯裂成无数份的碎片时探索出的最牢固的方法。
两方的精神力融合,不仅仅能找到适配的拼图,将这融合的精神力混入拼接间隙,还能大大提高修补完后小世界的稳固。
换言之,也提高了精神海的稳固。
而且从今往后,他们的精神力便以这种形式互相融合,永远留在翡泊斯精神海中了。
好似给翡泊斯打上了属于自己的标记。
这的想法极大的愉悦了维森,让他稀薄的安全感上升了些,让他从心底感到愉悦。
他最后欣赏了一下自己亲手打造的大果园,满意地准备回去。
某只虫应该也该醒了,他要去好好找他麻烦了。
但意识却被某根绊了一下。
故意绊他的?
维森低头,看向那条根脉,又沿着根看见了一颗不一样的树。
这好像不是橘子树……?
说实话,在认识翡泊斯之前,维森从来没有去留意过橘子树到底长什么样,直到他拼“拼图”的过程中,翡泊斯的精神海慢慢变了模样,大片橘子林长了出来,那时候他才知道橘子树长什么样。
按照他短浅的观察经验来说,这颗绝对不是橘子树,哪有橘子树长得这么高大,这么遮天蔽日,甚至在地上留有根脉?
但说它不是橘子树吧……
这是翡泊斯的精神海不应该长出其他的树才对。
维森好奇地绕着这颗大树仔细打量,意外地从层层的枝叶中,看着了一颗快要成熟的橘子,只有一颗,但格外的大。
……
维森被这个发现打了个猝不及防。
难道这真是橘子树?毕竟是虫族,这又是精神海,出点特殊变异种好似也很正常。
不管如何,最后维森带着满脸疑惑,又秉着爱屋及鸟的心,给这颗奇怪的橘子树浇了点精神力。
接收到精神力后,那颗极大颗的橘子好似摇了摇,格外生动地表示着它的满意。
维森失笑,把这个小小的疑惑藏到了心里,准备等到时再问问翡泊斯。
终于。
他从翡泊斯的精神海中退了出来。
*
现在的翡泊斯已经和前面刚刚被他接回来的模样千差万别了。
身上是干净又整洁的衣服。
伤口基本都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些特别深的伤口还在结痂期,但已经无碍了。
各个指标也回落到了正常区间。
空气里的橘子味也平息安静下来,虽然还是喜欢缠着维森,但没有挂在他身上让他“负重”到哪也去不了了。
甚至连干枯的头发,在他这些天的精心保养下,也变得柔顺亮滑,光一照下来,像金光里混了漂亮的细闪。
翡泊斯眉眼舒展地躺在那,身侧落着暖阳,好似醒来的前兆。
实际上,一直和维森联系,时刻关注查看翡泊斯状态的虫医也告诉了维森。
本来在精神海安抚到百分之八十后,翡泊斯就应该会醒来。一直没醒是因为旧伤的积累,以及因为这次差点死亡,机体选择更长的时间去恢复。
但在精神海完全修好后,不出一两天就能醒。
*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翡泊斯在被维森完全修好的第二天睁开了眼。
睁眼的那个瞬间,他难得露出有些茫然的神情,有种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干什么的恍然。
他盯着那熟悉的顶灯看了半响,记忆终于慢慢回归。
他坐起来,有些僵硬地抬起自己的手,感受着身体能够被控制的感觉。
他居然还没死吗?
头传来猛烈的痛,记忆变得模糊,隐隐约约之间,他感觉自己好似忘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场景。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他完全昏迷之前,他对伊利亚的命令。
上了战场,本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何况他当时选择用全部精神力去攻击。
那一刻他就决定了,和异兽王一起死。
再战下去,他们会全军覆没的。
用他来换这场出乎他们预估的惨烈战争的胜利,简直是百利无一害的选择。
死没有什么好怕的,他死后,自有虫会接手他的位置和重担。
死在战场,不过也是提前走进他的结局。
只是……在把精神力刺向异兽王那一刻,被巨石砸下那一刻,命令伊利亚那一刻,他心念着的,是好舍不得维森……
他好想再见到他。
是了。
维森。
想到这,他的瞳孔因为震惊张大了几分。
他迅速抬头看向他睁眼时就感到熟悉的吊灯,看向周围熟悉的装饰。
脑子也终于清醒,留意到鼻尖一直漂浮着的刚刚却被他忽视的冰川味的信息素。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是在家里。
他和维森的家里。
这个认知出现的瞬间,他的第一反应是惊喜。
极大的喜悦包围了他,但还没等他嘴角勾起,他的脑子涌现了另一个想法。
维森安抚他了吗?
这个想法让他因病初愈而仍带苍白的脸更是褪尽了所有的血色。
他安抚他有没有事?
为什么,还是要他安抚他?
是伊利亚他们抗令?还是维森被德维他们威胁?
心乱如麻的翡泊斯有些慌乱地下床想去找维森。
“吱。”
这时,房门打开。
翡泊斯日思夜想的人靠在门口。
对上他那刻,那双像剔透的水晶一样乌黑的漂亮眼睛转瞬即逝地闪过了一丝喜悦,但而后被燃烧着的怒火代替。
维森看着翡泊斯呆愣的样子,脑子不动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无非是想自己怎么还活着或者他怎么安抚了他。
他冷漠地转身,只留下带着怒气的话。
“滚过来。”
第48章 chapter52驯服 “那你希望……
在翡泊斯离开前的那段时光,维森一直觉得,他和翡泊斯之间很好。
即使有时深思,维森会不可避免地承认他们之间有尚未解决问题,没有说清的感情,互相错过的思绪。
这点,他相信翡泊斯也有所察觉。
但他们总会心照不宣地忽略,逃避。
在普遍时候,维森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他们可以一直过下去,一点点小的灰色部分,无伤大雅。
他相信翡泊斯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当实际问题出现时,维森回头看才明白,那时他们的感情已经是即将破裂的薄冰。
那些没有言明的心意,没有说出口的话,那些自作多情为对方着想的考虑,已经变成了冰上一个个被破开的口子。
他们两个努力地在这冰面上行走,努力地按照对方的想法,去对对方好。
但这种好却是他们自以为的。
于是他们多次地跌倒,又因为彼此的情义一直互相纠缠。
如果薄冰一直存在,他们可能得以纠缠至死。
可惜这层薄冰太脆弱,总有破碎的一天。
不是这件事,也会是别件事。
薄冰破碎之后,迷雾随着散开,维森终于看见了他们真实的内里和问题。
他们有着相似的被忽略的生长过往,又同样天赋过人,年少有为,这种经历铸就他们性格中极强的防备和自尊,与那别扭的矛盾性子。
他们一边觉得对方太好太好,但不知道怎么去爱,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得到对方的爱,在成长中没有人教过他们正常的,爱的样子。
他们误入了歧途,诞生出了扭曲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发作时会让他们控制不住地想把对方拽在自己手中。
但前人的教训,以及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却已经长出的,名为“爱”的东西,又叫拉扯着他们的理智,让他们害怕自己折了对方光芒。
可不做点什么,看着对方一直发光的模样,又会让他们产生自卑的情绪。
这好像便构成了无解的循环。
这些反复无常的情绪折磨着他们,构成着所有的爱与恨。
最后便发展成了,他们一边控制不住地爱着对方,努力隐藏着自己的黑暗面,一边又不肯承认自己爱着,努力地表现出最体面的模样。
他们不敢交出自己,或者说他们无法接受了被对方完全拒绝的可能。
却又分明渴望着对方。
看清后的维森才发现,他之前的以为有多天真搞笑。
之前的他以为他们会一直互相陪伴,携手下去。
也许在某个清晨,也许某个午后,或者暧昧的晚上,他会抛下的害怕,坦诚对翡泊斯说他爱他。
坦诚地告诉他,虽然他也不太懂爱这种情绪,但他希望他们可以互相探索。
或者等到翡泊斯开窍的时候,等翡泊斯对他说喜欢和爱,那时他便可以顺其自然地回应道,他比他更早就喜欢。
他从来没有想过,得按照虫族的方式,把所有主动权拿在自己的手中,用本土雄虫一样的做派去强迫翡泊斯。
他以为他们有很多时间,会有很长的将来。
但这次翡泊斯离开和重伤像现实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打碎他以往的幻想,打碎他慢慢来的想法。
不,时间不够。
它是短暂的。
他需要翡泊斯主动凿碎那层薄冰,看见真实的他们。
需要翡泊斯对他说爱,被他驯服。需要他看着他,听从他,相信他,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给他。
他要以翡泊斯生长所接触的方式,用虫族的方式,对他。
他要所有的主动权,要他听他的,而不是自以为是地对他好。
*
翡泊斯跟着维森来到了大厅。
他站在他面前,明明是极其高大的个子,投下的阴影能把坐着的维森全盖住,明明是他更具优势才对,实际上却是他不安地站着。
在外极重的威压和气势在维森面前全部清空。
他像被驯服的大型猛兽,而牢牢连接着猛兽项圈的链条却被维森紧紧握在手中。
维森用脚尖点了点地面,面上带着让虫窥探不透的冷漠。
“跪下。”
短短两个字,就让翡泊斯心颤了一下。
他语气冰冷,不如以往。
以往维森和他说话即使音调是冷的,却可以感受到他内里的柔软,不同现在是全然的冷。
翡泊斯心知自己的突然离开惹了他生气,便也毫无反抗,格外顺从地跪下。
即使向雄虫下跪这种事,在他没有遇见维森前,他一想,内心是全然的厌恶与抵抗。
但现在他真正向维森跪下时,他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屈辱感。
他心里有的,甚至只是对维森的担心。
担心他气坏身体,担心他是否有在安抚他的期间被反噬。
他本想问问他,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维森的脚便狠狠踩在他的大腿上。
“嗯。”
被他踩了个猝不及防的翡泊斯发出了一声闷哼。
动作看着很狠,但对翡泊斯来说,这个力道只能让他感觉到极其轻微的痛。
更多的,是对他注意力的吸引。
翡泊斯眼神控制不住地跟过去。
白皙的脚,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般,温润带着光泽,脚趾饱满圆润,薄薄脚背上看得见大片青色的血管,甚至整个脚掌都透着淡淡的粉。
白皙柔软的脚和深色肌肤,肌肉膨起的大腿,形成了颜色和力量上的鲜明对比。
翡泊斯看着看着,喉结下意识滚动了几下。
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看着柔软又无力的,却能把他的腿一把架起……
像维森本人。
从外表上看明明是无害又柔弱的漂亮,实则接触到他的虫都知道,他有多么锋利的刺。
像翡泊斯第一次遇见就评价他的,他似漂亮昂贵的帝国玫瑰,但却盛开在野外。
翡泊斯看着看着,看得有些痴了。
维森看着他呆愣着,却以为他受不了这种屈辱,加了点力度又踩了踩。
像万圣节中不给糖果就捣蛋的坏蛋。
“嗯……”翡泊斯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闷哼。
维森存了要狠狠惩罚他的心,甚至还准备去论坛上看了惩罚雌君的一百种方式。
但论坛上那些看得他止不住地皱眉。
太残暴了,他怀疑自己进错了频道,误闯了某些神秘字母圈子,看得他有点怀疑他们的脑子在装什么东西。
看了半响,最轻的是鞭打。
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滑过一秒,就被他否决了。
翡泊斯身上有伤,用鞭子等下加重了,或精神力暴动了,那还不是要他治?
即使翡泊斯现在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连愈合能力也好全了。
而且他也用不惯鞭子。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
但他自己想了许久,想出了个羞辱他的好方法。
他用脚面把翡泊斯下额抬了起来:“我说你。”
翡泊斯上将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
那漂亮的足,绷成了漂亮的弧度。
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维森那笔挺的腿,乌黑的头发下那精致的脸,脸上未褪的一抹红晕,以及牢牢注视他的,乌黑明亮的眼睛。
看着看着,翡泊斯亮红色的眼眸变成了暗色,眼里燃烧着的好似怒火,又好似谷欠望。
他的喘气声明显变得粗犷了些。
维森误以为他要发火了,心里正暗暗得意。
浑然没有察觉在地上笔直跪着的,好似乖巧的虫,快速喉结上下滑动。
“维森。”翡泊斯开口,声音低沉地喊他。
“嗯?”维森得意地看他。
翡泊斯喊了他,却不开口讲话,就这么保持着下巴被脚面抬起的姿势,直直看着他。
翡泊斯顺从地下跪,下巴被他的脚面抬高,往前一寸便是脆弱的喉结,好似便硬生生给翡泊斯带上了臣服和无助的味道,柔顺的银白长发拖地,像落入凡尘,被他染脏了的圣洁的神。
他的喉结滑动,碰到了他的脚趾尖。
带着维森下意识地也咽了咽。
……
气氛好似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维森抿了抿嘴,不自然地收回了脚,倾下身子,换成了手。
翡泊斯眼里闪过了几分可惜。
大拇指托住,细长的食指压着,狠狠钳住翡泊斯的下巴,逼迫着他保持抬头的姿势,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睛。
“说说吧,被匹配了雄主的你。”
这个话题一聊起来。
本还冒着些粉色泡泡的气氛瞬间变得紧绷而冰冷。
“我……”翡泊斯开了口,却又瞬间哑声。
“说不出?”维森挑眉,眼里带上了沉寂许久终于爆发的怒火。
“啊,我现在是不是不应该让你跪着?毕竟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不能耽误你去见你的新雄主。”他的声音冷若冰霜,带着极强的阴阳怪气的味道。
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脚却还牢牢踩在翡泊斯的大腿上。
“没有。”翡泊斯着急地否认。
看着翡泊斯这么着急的否认,维森引导道:“那你希望什么?”
第49章 chapter53 为什么不能是我?……
翡泊斯被维森问住,一时之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希望什么呢?
他希望留在他的身边。
那怎么样才能让维森高兴,让维森同意他留在他的身边呢?
维森手指收紧,催促道:“说啊。”
被催促的翡泊斯下意识地说出,脑子一闪而过的答案:“我希望,希望跪在你身边。”
他表情温顺,好似真心实意这么想着。
……
维森难得沉默了一瞬,有些奇怪地看了翡泊斯一眼。
这虫不会也误闯奇怪圈子了吧。
“我可不喜欢当男小三,更不会插住别虫婚姻。”
维森收回手,表情冷漠地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欣赏翡泊斯从他收回手后,就变得有些慌乱的神情。
“我没有雄主。”他着急地为自己辩解。
“哦?现在说你没有雄主了?”维森存了心要狠狠教训他。
即使只是从语言上。
他装成一脸不信的模样:“前面你的纸条可不是这么写的。”
“给我写分手信,还给了分手费,这么怕我纠缠?”
维森语速很快,话很密。
翡泊斯在他的一句句“责问”下,神情变得越来越焦急,却插不上话。
维森一开始只是想让翡泊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说着说着,倒还真有几分给自己说生气了。
即使他已经知道了实情,却还是在责问翡泊斯的过程中,感受到了自己最初的痛苦,无望和煎熬。
他的话也不算完全的诋毁,最开始收到翡泊斯的东西时,他也确实是那么想的。
翡泊斯看着维森越来越难受的表情,有些激动地想站起来。
却被维森发觉,脚上用力踩了回去。
其实那种力道宛如小猫踩奶,不过某个老实虫感受到力道后,还是自己老实地跪了回去。
“没有,不是分手费,是歉礼。”他终于得到了可以为自己辩解的机会,“我当时答应你的歉礼。”
翡泊斯一脸“你忘了吗”的小心翼翼。
维森甚至还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些许委屈。
他怎么还敢委屈?
维森带着些气愤地想。
“哦,我忘了。”维森装成把之前回忆全忘关的渣虫模样,语气凉凉,“我本来想教训教训你,但让你跪一跪,便也算了。”
“毕竟我也要娶雌君了,也不能和你有太多关联。”
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表情若无其事,语气冷淡,脚却带着些不明不白地踩着他。
话中内容却宛如惊雷。
“什么?”翡泊斯被他的话震得脑子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屏住了。
维森开口的时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雌君啊,你走了,我娶雌君,不是很正常?”维森面对对面虫逐渐危险的眼神,丝毫不慌,说话语气宛如说今天吃点什么一般平淡。
话音未落,被刺激的猛兽暴起。
“不可以。”翡泊斯表情控制不住地变得狰狞。
是了,他记起来了。
他醒来之后就一直回想,却一直想不起来的重要事情——是维森在他昏迷时对他说,要是他不听话,他就换一只雌虫。
现在,他已经决定换一只雌虫了吗?可是他明明没有不听话。
翡泊斯的手不断收紧。
维森没想到他有胆子突然暴起,一时不查,失去平衡仰倒在了沙发上。
翡泊斯双手就撑在他的身体两侧,整只虫覆在他的上方。
灯光在最上面打下来,维森整个人被翡泊斯投下巨大的阴影完全盖住。
整个视野都暗了几分。
看得分明的,只有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那眼里燃着明明暗暗的,未知又危险的火光。
好似彻底惹恼了极危险的凶兽,被它盯上。
但作为猛兽刺激者,维森的表情却仍然是轻松的,带着些清楚自己拿捏了野兽软肋的无所畏惧。
维森不退反进。
他用力往下拉着翡泊斯的衣领,让他与他贴得更近。
心跳如擂。
像每一个缠绵又令虫心醉的夜晚的起点。
就在翡泊斯因为这个靠近分神之时,带着些许闪光的屏幕快速地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下意识想眨眼,却又敏锐地,在转瞬即逝间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信息。
姓名:维森·伊尔
匹配状态:已匹配——
匹配到的名字被维森隐藏了,只剩下已匹配的状态。
这足以毁灭他。
“看。”维森的声音带着些许得意洋洋,“我已经匹配到雌君了哦。”
连表情都带上了愉悦,笑起来的模样好似开在暖春的繁花。
翡泊斯却好似瞬间如坠冰窟,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他控制不住地伸手,扣住了维森的手腕。
不断收紧。
“可以拒绝的。”他眼神哀切,眼睛通红。
他紧盯着维森带着笑意的脸,像生怕他不知道一般,语气囔囔,又好似许愿:“匹配池可以拒绝的。”
“哦,为什么要拒绝?我接受。”维森仍嫌不够一般,亲自给这场大火浇了浇油。
“他会拒绝的。” 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被脸上的浮毛清晰感受,声音也瞬间变得沉哑,宛如他沉底的心。
凶兽俯身,像拥抱一样盖住了维森。
好似想通过距离不断缩近,去证明维森还在他的身边,以此让自己的心得以跳动几分。
“他不会。我会喜欢我的,我相信。”
维森整个人被大型凶兽覆盖,语调却仍然是从容不迫的,反而是他的身上的凶兽,好似要带上了哭腔一般。
他当然会喜欢你。
谁能不喜欢你?
可,我呢?我怎么办呢?
为什么可以是别虫?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翡泊斯看着身下那张令他无数次想念的脸,心里的占有欲和毁灭欲到了极点。
“那你为什么安抚我?”他低声地问,像最后的挣扎。
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然我去死。
“只是帮德维元帅忙罢了。”
多么凉薄的口吻。
翡泊斯紧盯着他,想在他神情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只需要一丝。
只要一丝。
一丝。
他便可以再欺骗自己。
可知道他盯到眼眶变酸,流出泪来,都没有看见。
现在,一直用温柔的,鲜活的神情看着他的维森,已经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眼泪滴到维森的脸上,带来微凉的感觉。
从第一滴开始,便好似控制不住了一般。
维森感觉自己脸上下了场小雨似的。
翡泊斯连哭泣都是安静的,只是靠得实在太近,维森不可避免地会听见他极力控制的呜咽声。
他好像也不愿自己如此狼狈,他抓着袖口,一边止不住的抽泣着,一边又轻柔地帮维森擦去脸上的泪痕。
看见这样的翡泊斯,维森有些不合时宜又真心地想,还怪可爱的。
他拼命抑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
明明整之虫看着高大,气质凛然,好似不可冒犯一般,但现在红着眼眶,变成了落水小狗的模样还是着实惹人怜惜。
维森叹了口气,心也虽着软化,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都翡泊斯道:“已经匹配了雄主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呢?”
“我没有,我,你看。”翡泊斯着急地拿出了光脑,火速又慌乱地点进了匹配页面。
自己还来不及看上一眼便迫不及待送到维森的面前。
看见维森举手挡住了快要怼到了脸前的屏幕,他又着急地催促:“你看。”
维森最后欣赏了他慌乱着急的表情一眼,这才慢悠悠地把目光转向了屏幕。
不出意料的,光脑上明明晃晃写着:
名字:翡泊斯·格西里安
匹配状态:已匹配——维森·伊尔。(第一位匹配对象)
虽然维森早以知道,但看见自己的名字和“第一位匹配对象”的字眼还是感到极其顺眼,他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翡泊斯看见他点头,原来暗淡的眼中又重新绽放出光来。
他一个劲讲着:“所以你看,我没有匹配对象的。”
“所以我也可以,我会比他们都好。”
“所以,不要见可以吗?”
看维森一直没有说话,他又退步,只是这个退步明显艰难:“或者,或者,去见了后,拒绝他好吗?”
维森听着他带着哀怨的话,看着页面上的结果,终于还是决定暂且折磨他至此,为这场剧拉下帷幕。
他忍不住笑起来:“这不就是有匹配吗?”
“怎么可能!”听见这句话的翡泊斯快速转过光脑,还没看见文字,反驳已经说出。
但当他真正看清上面显示的文字,头脑却一片空白,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甚至在那个瞬间,翡泊斯感觉自己是个绝望的文盲,既看不懂文字一般。
“我。”他的脑袋宛如宕机了一般,一片空白,嘴角却已经不自觉勾起。
在脑子还没理清前,身体已经率先被狂喜充满。
像个笨蛋。
维森心想。
他好笑着推开他。
现在大脑宕机格外迟钝的翡泊斯被他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脑子还没转过来,或者转过来,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能准确表达自己的心意,他便像条无意识的小尾巴一般,跟在维森后面。
维森走到玄关口,他便跟着他走到了玄关口。
维森挑着眉看着他,他便也乖乖站直任他打量。
某个瞬间好像有了之前失去记忆的影子,单纯好骗,好似可以被人一骗就走。
看着他这幅模样,维森倒也不着急出门了,他坐在高脚凳上。
明明坐着高脚凳,却还是矮了翡泊斯一点点。
但气场却明显比他高了不少。
维森就这样随意地靠墙坐着,双手抱臂,长腿垂下。
看着步步紧跟,已经来到他身边的翡泊斯。
他伸脚,轻轻踢了踢翡泊斯的小腿,把神游到现在的翡泊斯踢醒。
“我。”翡泊斯如梦初醒。
第50章 chapter54 “他自己去了虫巢……
但刚刚开口,就被维森打断。
维森又踢了踢,使唤道:“把我柜子里的新皮鞋拿过来。”
翡泊斯乖巧地收了声,默默低身去柜子里找维森口中的新皮鞋。
精致的盒子很快被找到,放在最外面一层,应该是刚买不久的。
打开之后,是一双经典款的黑底皮鞋。
质感极好,皮面泛着柔光。
刚刚的情景太过混乱,到这个时候,翡泊斯才发现维森一改往日的风格穿了一身正装。
好像要赴约极其重要的场合。
他要去哪?
他心中不可避免地发出疑问。
他要去见他的匹配对象吗。
不对,他的匹配对象应该是……他。
聪明的翡泊斯上将难得变得愚笨起来。
脑子转了半天,才得出这个让他仍然不敢相信的结论。
不敢相信自己在现实,好似幻梦一场。
连刚刚看见的他和维森的匹配面板,都好似成了他梦里的情节。
翡泊斯把皮鞋拿出来,又极其自然地在维森面前单膝跪下了下来。
他抓着他的脚,让他踩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心仔细地帮他套上袜子,穿上鞋。
维森被他这样轻柔体贴的对待,也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就这样任由他动作。
甚至踩上翡泊斯膝盖的时候还用了些力。
但翡泊斯下盘极稳,他踩的那点力,丝毫没有让他有所动弹。
维森低着头,看着翡泊斯跪在他的面前的模样。
他一向知晓他身材很好,但用这个角度看过去,又以新视角更清楚明了地看清了这种“好”。
紧实强劲的身材,块块分明却并不夸张的肌肉。
宽肩窄腰,胸膛宽阔,臂膀强壮,以及那充满性张力又流畅的肌肉线条。
维森想起他衣服下的模样。
嗯……是穿衣显瘦但有肉,脱衣更有肉的美味。
翡泊斯给维森穿完鞋。
抬起头,刚好和维森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看着他的模样对了个正着。
内心微动。
尽管心中仍然充满了疑惑,但激动澎湃到快被溢出的情绪,却强烈地驱动着他去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吧。
按自己的心意去做。
就现在,做点什么吧。
这样的冲动终于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就着单膝下跪的姿势,表情格外虔诚,眼睛也格外的亮:“我将永远为您献上我的忠诚,我将永远守护您,请您和我成婚吧。”
“当我的雄主。”翡泊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但看见维森听见后毫无波动的脸,几秒的缄默,他眼中亮亮的光开始变得暗淡,他又小心翼翼补了句:“可以吗?”
听见这话的雄虫终于有了动静,他嗤笑一声。
刚刚由翡泊斯为他穿上的黑亮皮鞋直接踩到了跪到了翡泊斯的肩上。
“献上忠诚?那你的爱呢?”
“我。”
翡泊斯难得卡了一下,他第一个反应是想对他说他爱他。
他当然是爱他的啊。
但快说出口的那一刻,喉咙却好像被堵住了一般。
维森为他做的一切,和他辜负的一切,过往的记忆宛如雪花一般在他眼前划过。
从见的第一面开始,他就不顾着维森的意愿让他安抚他。
维森对他说喜欢时,他却自以为是地以为那只是耍他的,骗虫的喜欢,于是他冷漠地拒绝他。
即使如此,维森在他精神力暴动失忆时,却还是把他捡回了家,还把他照顾的很好。
换来的却是他不顾维森已经厌恶他的事实,仍然缠着他,卑劣地想留在他身边。
……
任何一件,都是让他感到自己十分过分的。
他这样的,能算爱吗?
他这样的卑劣者,配对洁白高悬的月亮谈爱吗?
但他……
根本不可能放手啊。
“好了,我也不想听见你的答案。”维森看见他犹豫那刻,便打断了他的话。
“起来。”他用鞋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肩。
翡泊斯自然照做。
被拒绝后的他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溃败,受伤和失落。
他大伤初愈,整只虫脸色本就苍白,被拒绝后更白了。
要不是他的深皮,估计要白得和他的头发一个色了。
维森看着手痒,上手撸了几把,像rua大型犬一般。
翡泊斯的犹豫一点也没有伤到他。
或者,他本就预料到了翡泊斯会犹豫。
翡泊斯的经历也注定了他很难明白“爱”这种东西,即使这种东西已经从他心中诞生。
当然不止翡泊斯,连他也懵懵懂懂。
“很想我当你的雄主吗?”他轻声引导。
“嗯。”翡泊斯低声应着,他甚至还担心他手伸得累,乖低下了头给他摸。
在维森的面前,他好似永远都和那个凶名在外的上将大人割裂开了,变成了乖乖听话的狗狗。
维森毫不客气地笑纳,狠狠把那头蓬松柔软的头发揉得一团乱麻。
好似是要把心中残存的不好情绪一并发泄掉。
揉得一团乱后,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却没有收回,反而是顺着脸的轮廓抚摸。
动作轻柔,距离又在不知不觉间又变得极近。
他轻声开口,好似情人间的低语:“那就按我说的做,你想要的,我就会给你。”
“知道了吗?”
“好。”维森的话让翡泊斯眼里的光重新燃起来。
他乖乖点头,甚至还用脸顺势轻蹭了一下他的手:“我会的。”
像极了被驯服的大狗狗。
倒是好乖。
维森心情极好地勾起嘴角。
就这样。
听我的。
我会教你怎么爱我,然后你必须同我爱你一般爱我。
维森看着这张从初见就让他格外心动的脸,看着这个不知道何时开始钓得他离都离不开的虫,心中满是柔情。
“行。”处理好一切的他从椅子上下来,准备出门。
翡泊斯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转身准备离开。
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维森突然把手收回来。
他转身,对上了翡泊斯雾沉沉的眼。
倒是不着急出门了。
他靠在门上,语调随意地使唤地使唤着他的小狗:“过来。”
小狗便也乖乖过来。
甚至可以看出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维森在翡泊斯靠近时用力,趁着他不注意,刚刚恢复还处在乏力期,把他一把压到了门上。
用力地将他的脖子拉下,气势汹汹,却和他接了个黏黏糊糊的吻。
粗重的喘息交织。
暧昧的水声响动。
明明维森身高比翡泊斯矮,这样的角度整个人好似都要翡泊斯被包裹住了,气势上却硬生生高了翡泊斯几头。
他变成了完全的领导者。
这缠绵又火辣的吻由他主导开始,又由他主导结束。
维森咬着翡泊斯的唇,伴着声音的,是彼此在两唇间流动的,温热又潮湿的呼气。
他宛如叹息一般问:“为什么不问?你不是很想知道吗?”
翡泊斯眼直勾勾盯着那嫣红的,宛如鲜嫩果冻一样的唇,只觉得甜的厉害,是从心底漫上来的甜。
他的注意力全在那片薄薄的两瓣唇上,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思维理所当然地慢了一拍:“什么?”
“问我去哪?不想吗?”维森嗓音低低,好似用嗓音迷惑水手的海妖。
翡泊斯听到维森的话那一刻,瞳孔微颤,这句的威力不弱于他心心念念的唇。
“……可以吗?”
可以知道你去哪里吗?可以知道你的方向吗?可以永远和我说,永远让我知道你在哪,接触什么虫吗?
翡泊斯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可以,我允许了。但你也必须一样,每次去哪都要告诉我。”
听见这句话的翡泊斯顿了一下。
“可,这不一样。我本就应该告诉你,这对你不公平。”面对维森自动变成老实虫的翡泊斯格外老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维森被他的老实模样逗笑。
最初他想,用自己的行踪去换翡泊斯的行踪是他赚了,毕竟他都不怎么出门,但现在嘛……
他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些好主意。
“我愿意和你交换,如果你实在感到对我不公平,那你就……”维森在翡泊斯耳朵边低声耳语说了几句。
温热的气息划过耳朵的绒毛,带来了强烈的痒。
翡泊斯下意识地后退,却被门阻挡,他微微偏了偏头,耳朵上就传来了柔软又潮湿的触感。
“知道了吗?”维森轻轻咬磨嘴里的软肉。
“……知道。”
“好乖。”
看到深色皮肤都掩盖不住他的红晕,维森终于将那发红的耳朵松开,又像补偿一般落下了一串潮湿的吻。
“我要替老师去参加一个讲座,晚饭前会回来。”得到满意回复的维森信守承诺地给了他回答,并放开了他。
“以后,想知道什么,便张嘴问出来。”离开家的最后一瞬间,维森对他恶狠狠说道,“又不是没长嘴巴,下次被我抓到你又不开口,有你好果子吃。”
像冲着你张牙舞爪的小猫,没有丝毫实际上的杀伤力,倒是挠得虫心痒痒。
“好。”翡泊斯心底软成一片。
“现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翡泊斯忍了许久,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担忧,他的表情格外担忧焦虑:“你安抚我真的没有问题吗?”
听见这话的维森无语地撇撇嘴:“当然没事,我不是早和你说了?我是会逞强的虫吗?”
“那就好。”翡泊斯松了一大口气,心里一直压着担忧终于消失。
“好好看家,我不允许你出去,知道吗?”
“知道。”翡泊斯乖乖点头应许。
维森看着他乖巧的模样,终于关上了门。
“咔。”关门声回响在这空旷的屋子里。
维森走后,翡泊斯却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幸好维森有事出门,不然翡泊斯都不知道自己还要维森面前展露多久窘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