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答娃娃脸的,是秦飏毫不留情的凌空一剑，剑刃擦着娃娃脸的鬓发，几缕发丝飘落。


    “姜冕。”她的声音不高,试剑台瞬间鸦雀无声。


    娃娃脸混不吝的劲儿凝固在脸上，垂眸看着秦飏的剑刃,举起手，讪讪道：“师姐,我这不是开玩笑嘛，何必动气呢。


    秦飏冷声：“玩笑也要知进退,懂分寸，若是扶棠师妹开玩笑，直接削了你这张没什么分寸的嘴,你当如何？”


    娃娃脸不是很服气：“师姐,你太看得起小野……她了，我可是元婴后期,怎么能被区区筑基伤到呢。”


    眼见娃娃脸不知悔改,秦飏闭眼，收剑，良言难劝作死的鬼，师姐弟一场,她已仁至义尽。


    修仙界论实力说话，镇守北境的妖族，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招惹的存在，这绝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不许物种歧视的联盟条约，有些人也不用脑子想想，妖看人，也是非我族类,真的很难说物种歧视，到底在保护谁。


    正统妖修虽不滥杀，但绝不仁慈。


    扶棠或许修为不足，那云邶呢？扶棠身后，千万宠爱她的妖族呢？她始终记得，扶棠是通过妖族大比的真正少主，她能设下剑阁寻常弟子都闯不进去的十八连阵，更能轻而易举破开幽城幻境。


    那幻境她进去过三次，被杀了无数次，终不得其法。况且，连父亲都对扶棠礼重有加，这绝不简单。


    她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只是不想因为姜冕的个人行为，引发妖族和剑阁之间的矛盾。


    被贴脸开大的扶棠和云邶倒是没什么反应，不是他们脾气好，而是他们发现点有意思的东西。


    每个试剑台都有无形的屏障，可容纳十几个人，有趣就有趣在，这些屏障是有智慧的，它遵循个体意志。


    之前有很多弟子贴在屏障上看热闹，并不会被试剑台甩下去，但如果有人想直接换试剑台，这些屏障也不会阻拦。


    有一种例外，当那人不被试剑台原住民欢迎时，他是上不去的。


    这些都不是扶棠和云邶按兵不动的原因。


    扶棠发现，掌门说的那句切不可残害同门很有含金量。


    姜冕未登试剑台前的一剑横扫会给人弱肉强食的错觉，但事实不止如此。


    秦师姐在试剑台两次拔剑未果，看起来很冲动，很无能。


    第一次剑指比她境界高的慕容乘风，剑意势不可挡，慕容乘风防守时，屏障有细微的波动，很容易让人忽视。


    第二次剑指毫无防备的姜冕，剑气纵横，无形屏障有一瞬间被剑气撑变形，然而，看似脆弱的屏障，在下一瞬，以更强横的力量反弹回来，而秦飏的面色也有一丝惨白。


    姜冕是元婴后期，不存在毫无防备的情况，哪怕这个人他很信任，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是不能骗人的。


    因此，扶棠断定，此地不可内斗。


    秦师姐在提醒她。


    反向证明，后面进来那两个是大猪蹄子，坏蹄子。


    扶棠瘪瘪嘴，趴在云邶耳边告状。


    “小白白，他们骂我是野猫，我有家的，大祭司和妖王都想认我当女儿。”


    云邶耳廓动了动，随x便哼了声应付。


    扶棠不满意，毛茸茸的大尾巴缠上来：“你什么态度啊！我要告状，让妖王把你逐出家门！”


    云邶瞳孔紧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木着脸：“小花猫，快下去！”


    扶棠偏不，尾巴在他脖子上缠的更紧了，整颗猫猫头趴在他头顶，按爪，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再来一次……


    呼噜噜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钻进耳朵，云邶的脸由黑转红，由红变成熟透了。


    猫猫踩奶……大妖猫猫也有这个爱好。


    小时候他经常被踩，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只觉得哪都不对劲。


    无人关注的角落，几个小弟子穿过重重障碍，终于偷渡到云邶所在的试剑台下，为首的陈飞很自来熟的敲敲屏障：“云邶师兄，我们能进去吗？”


    云邶正在和头顶猫猫单方面冷战，猫猫以兴高采烈的咕噜噜反击。


    直到台下传来询问的声音，两人低头一看，试剑台一圈围了几颗圆乎乎的头，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好踩……


    云邶抬手阻止猫猫蠢蠢欲动的心，将她重新缠到发冠上，轻颔首：“进来吧。”


    试剑台和成年男人的高度差不多，方才几小只都是踮着脚，将头挤在无形屏障和试剑台之间敲门的，云邶这一同意，一圈圆头梆梆梆，先给台上的两人磕一个。


    云邶：“……”


    倒也不必，妖族没有磕头的传统。


    来人正是方才提议找扶棠帮忙的女弟子艾灵，虽然被秦师姐训斥了一顿，但她没死心，还拉了几个熟人一起壮胆。


    如今扶棠在云邶头顶修炼，而云邶比试剑台还高……艾灵期期艾艾，用最心虚的语气说着最霸道的话：“云邶师兄，能请您弯个腰吗？别低头那种弯腰。”


    云邶：“……”


    扶棠传音一段癫狂的笑意，还伴着变形的猫叫，极为得瑟在他识海里幻化出一个撅着屁股不肯低头怕皇冠会掉的小云邶。


    盯着不请自来的几人半晌，云邶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以艾灵、陈飞为首的弟子，胆小、怕事、唯唯诺诺，但犟种。


    鼻孔朝天，期待地看着扶棠，绝不与云邶对视。


    扶棠传音：“没事，听听他们想干什么。”


    云邶不赞同：“这里和仙游境不同，你破了妖族无数仙游太虚，才能横霸仙游境，这里……我觉得很危险，不能以力破之。”


    扶棠感动捧心：“小白白，我就知道你爱惨了我~”


    云邶二话不说，直接原地打坐，对着艾灵几人放言：“把她薅下去。”


    艾灵等人退了一步，与云邶保持友善距离，虚着声音：“谢谢云邶师兄。”


    某狼站着高，打坐也高，艾灵想了想，放弃蹲着直面冷脸的尴尬境遇，猫猫夫，不可直观。


    几个人像是预先商量好的一样，围成圈，弯腰，撅屁股，夹嗓子，齐齐改了口：“扶棠师姐~”


    有几个男弟子夹劈叉了，滋啦滋啦的，听得扶棠都炸毛了，没忍住，正宗奶音：“喵~”


    艾灵倒抽一口冷气，冒着星星眼，被勾了魂似的探手过去。


    云邶出剑阻挡：“自重。”


    艾灵：“？”


    她多少斤来着？啊啊啊啊是云邶师兄的剑鞘！剑修剑鞘如老婆，四舍五入，她摸到扶棠师姐啦！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秦飏的关注，这次云邶没有遮挡，猫猫端端正正坐在他头上，她抬眼看过去时，猫猫同时看向了她，会心一击！


    她想和三花猫猫做好姐妹！她们以后的姐妹称号她都想好了，就叫养喵！


    又俘获了一个人类的心，猫猫傲娇仰头，毫无压力。


    这个家有了秦飏的强势加入，艾灵等人不敢再拖，急急忙忙说出自己的想法。


    “两位师姐，我们并非想全靠你们打开剑冢，其实我们有点小想法，不过需要扶棠师姐帮我们参谋一下是否可行。”


    此方法的灵感来源于扶棠，扶棠破仙游境时，艾灵在场，她亲眼见证，扶棠如何利用所有傀儡的力量破阵。


    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艾灵的方法可能不是最快的，但却是能让所有普通弟子一起出力的。


    得到了扶棠的肯定，艾灵腰背都挺直不少，崇拜道：“谢谢师姐指教！”


    扶棠傲娇点点猫猫头，也欣然接受了这些人改口叫师姐。


    艾灵又小心翼翼道：“此破阵法需要三个守阵人，我修为不足，可能要麻烦两位师姐和师兄了。”


    秦飏欣慰道：“那是自然，放手去做，这次破阵由你指挥。”


    猫爪拍拍云邶的头。


    被众人包裹，只能无奈闭目打坐的云邶：“……可。”


    扶棠也跟着点头：“那就没问题了，我们快进剑冢吧。”


    戏台已经搭好，自诩名角却无人问津的人开始破防。不太长记性的姜冕率先开口：“那位小师妹，你在外门，犹如坐井观天，他们一个勉强能看的金丹后期，一个只有区区筑基期，如何能压阵？”


    慕容乘风也迫不及待，只是他说话的对象永远只有一个：“小飏，你是知道轻重的，入剑冢不是儿戏，既然你坚持，我和老三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与你一同破阵，你可为主，我们开始吧。”


    姜冕开口只有云邶和扶棠被嘲弄，轮到慕容乘风，所有人都被无视了。这回就连支持慕容乘风的内门弟子面色都不太好看，有些已经主动找外门弟子组队，寻好点位，齐齐看向面如冰霜的秦飏。


    只要秦飏师姐站在他们这边，他们就有在名剑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


    慕容乘风看在眼里，却不怎么放在心上。


    有些人注定碌碌无为一辈子，哪怕蹦得再欢，也不配被提起。


    在场的弟子不敢吱声，不代表扶棠不敢。


    她觉得，有些东西不太是个东西，得盘盘。


    只不过扶棠讲话的对象是眼前的包子脸小姑娘，“艾灵师妹，大阵还需要你主持，快去吧。”


    艾灵激动捂脸，就在别人以为她是因为扶棠给她撑腰激动时，她哇哇大叫：“啊啊啊啊，师姐你竟然知道我叫什么，啊啊啊啊啊！”


    粉丝面见偶像，不过如此。


    猫猫眯眼睛，明显在笑：“我当然记得你，仙游境里，其他人都害怕被砍，只有你清醒以后，拿着小本本狂记。”


    努力的人值得被眷顾。


    艾灵幸福了，打了鸡血般冲出去指点江山，路过慕容乘风和姜冕时，小人得志的仰头哼了声。


    猫猫有被萌到：“真可爱！”


    秦飏有被猫猫萌到，按耐住魔爪的自我想法，她神色冷淡地对着慕容乘风和姜冕：“想法是艾灵师妹的，她有权决定安排何人破阵，你们若是等不及，可以率先破阵入剑冢。”


    慕容乘风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三分包容三分担忧三分没被选择的落寞还带着点酸涩：“小飏，得以大局为重。”


    姜冕快人快语，嬉皮笑脸道：“就是，师姐，别这么无情嘛，你准备了这么多年，要万无一失才是。”


    “大局？你们眼中只有自己是大局吧？”秦飏讥笑，“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师兄还是另寻破阵之法吧，万一我们先破了，那就对不住了。”


    竖着耳朵听的弟子们终于把心放到肚子里，配合艾灵的安排，忙到脚底生烟。


    连着被拒绝，慕容乘风脸上挂了薄怒，看向软硬不吃得秦飏，女子身形纤细，不施粉黛，没有半点女儿家的温顺，今日是别指望她低头了，他把视线转向云邶，给姜冕递了个眼神。


    姜冕笑容玩味，盯着云邶头顶啧啧两声，似有不值：“云邶师弟，好歹你也是妖王之子，血统高贵，犯不着被猫…呼来喝去。”


    云邶睁眼起身，瞬间高出姜冕一截，神情淡淡：“你不是更热衷此道吗？”


    姜冕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不少弟子偷笑，他才恍然大悟，云邶竟然骂他是狗腿子！


    猫猫用爪子遮住脸，美滋滋纠正：“犬族忠良爽直，品行端正，是再守正不过的族群了，可不能污蔑狗狗哦~”


    姜冕眼底暗芒一闪而过，忽而爽朗一笑，斟酌道：“是我失言了，不过我惯常自食其力，说话有些偏激，两位少主见谅。”


    猫猫懒洋洋的，再次缩小体型，稳稳当当摊在那，不怎么走心道：“不见谅。”


    姜冕：“……”


    这话真难接。


    见两人明显不想搭理自己，姜冕苦笑：“两位，其实，我也想为破阵出一份力，区区不才，觉得实力更为合适，为了公平起见，不如两位联手攻击我？若是我败了，则表示你们实至名归，若是我侥幸更胜x一筹，还请两位理解，我也是希望万无一失。”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还得拍手称赞，真是个好主意。


    猫猫拍爪，只不过拍的是云邶的头，她饶有兴致：“你还真是……贼心不死，这里有不能主动出手的规定吧？出手会被淘汰？”她也不太确定。


    没想到扶棠大剌剌把规矩说出来，远处的光幕飞速串出来条黑线，没入扶棠体内。


    云邶慌忙将猫猫捧在手心，仔细查探，毫无发现。


    秦飏无奈道：“是某种霉运，此界有灵，有些规矩不能说出口，会倒霉。”


    所以她才两次愤怒拔剑，暗示扶棠。


    猫猫确实聪明，猫猫却不够聪明。


    猫猫不太在意，姜冕却后知后觉，夸张的啊了声：“还有这种事？真对不住了，我可听说，得了霉运后，无法遇到玄级以上的灵剑，真可惜。”


    又装模做样的对云邶道：“师弟，好好把握机会哦，小野猫什么的，当个花瓶妖宠还……”


    话音未落，回答他的，是扶棠隔空的轻飘飘一爪，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就像是伸懒腰那样随意，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隔空越过试剑台屏障，霎时间，姜冕左脸现出四道清浅红痕，看似羞辱的轻轻一击，只有姜冕能感受到，爆裂的妖气顺着伤口往里钻，像有无数钢针在血肉里搅动，堪称阴毒又霸道。


    慕容乘风和秦飏第一时间上前，不过一个是质问，另一个是保护。


    慕容乘风皱眉道：“你用了什么妖术？此地擅用灵力攻击者，当驱逐出境！”


    秦飏反唇相讥：“若非姜冕口无遮拦，何故如此，出了剑冢后，我定一五一十上报执事长老。”


    话虽如此，秦飏还是有些担忧扶棠：“师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若是感到被驱逐，不可硬抗，下次再来就是。”


    痛彻心扉的姜冕恶声道：“只要受伤者追究，犯规者此生不得再入剑冢！”


    秦飏：“姜冕！”


    慕容乘风也绷起了脸：“师妹！本该如此！”


    姜冕的小伤换妖族的教训，很值得。


    几人唇枪舌战之间，猫猫就那么气定神闲的窝在云邶手心，享受妖族最美的崽给她梳毛的待遇，直到恶人把嘴脸露的差不多了，她才悠哉游哉道：“谁说我用灵力了？”


    这蠢东西是不是忘了，妖族在渡劫期间，原型状态不能使用灵力，这蠢货得多大的脸，才敢这么贴金。


    秦飏瞬间放心，忍不住露出笑意：“那就好，刚刚那招是什么？方便说吗？”


    能无视屏障，此招术应当不简单。


    猫猫声音噙着笑意，冲秦飏眨眨眼：“我的天赋神通，隔空拍臭虫，或者叫，臭虫拍拍神功。”


    天赋神通，仅凭本体驱动，无需灵力。


    破空爪，无视空间阻隔，专门隔山打牛。


    猫猫出品，必是精品。


    闻言，姜冕脸色骤然一变，再也无法维持体面：“小野猫，此仇不报，枉为君子！”


    猫猫笑嘻嘻，轻描淡写道：“云邶，出去后，把他舌头拔了。”


    云邶温声：“遵命，少主。”


    似乎没想到扶棠说变脸就变脸，开口还这么恶毒，慕容乘风冷道：“这里是剑阁，还轮不到妖族来撒野。”


    猫猫打滚大笑，勾着云邶的衣襟：“嘻嘻嘻嘻，小白白，我好怕怕呀，怎么办怎么办，要召唤大长老二长老护驾吗？嘤嘤嘤，还是怕，勇敢猫猫绝不等着挨揍，大祭司！你的宝被人威胁了，快，画个霉运诅咒他！”


    行为之夸张，言语之做作，青梅竹狼也得眯眼绷唇紧急避险。


    秦飏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心里小人都笑裂了。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她已经看不顺眼慕容乘风很久了，次次交手都惹一肚子气，没想到，慕容乘风的天敌是扶棠。


    她保证，刚刚慕容乘风那半永久如沐春风装爹脸裂开了一瞬。


    慕容乘风蹙眉，刚刚扶棠话音刚落那一瞬，他后背发凉，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难道扶棠真有妖族保护？


    笑话，吾辈修士当自立，躲在长辈身后算什么能耐，慕容乘风更加看不上扶棠。


    本着大师兄的责任，他好言相劝：“既然入了剑阁，你就是我师妹，作为师兄，实在不能眼睁睁看你误入歧途，修仙之道，当自食其力，借助外力皆是邪道，你们既为妖族少主，当以身作则。如今你们无缘无故出手伤人，言行无状，我这个大师兄理应替师门教育你们，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寻衅滋事，那好，我勉为其难和你们练练手，出了剑冢以……”


    空中半透明的光幕疯狂涌动，逐渐黑化，慕容乘风还在一顿叭叭叭，光幕呸呸呸吐出如浪潮般的巴掌，恶意满满，还极通人性的绕慕容乘风三周半，放心大胆的钻了进去。


    看热闹的秦飏和众弟子：“……？”


    “！！！！！！！”


    艾灵踮着脚尖，狗狗祟祟凑到秦飏身侧，包子脸满是担忧：“师姐，沾上黑丝真的会倒霉，不受剑冢祝福吗？”


    秦飏沉重点头，说实话，她也没见过巴掌那么大的黑丝，难道妖族大祭司真的手眼通天，为掌上猫猫保驾护航？


    艾灵倒抽一口气：“嘶！师姐，慕容内门师兄离我们这么近，我们不会倒霉吧？”


    说这话时，她身子后仰，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秦飏：“……”


    敢问师妹，顶着这么怂的脸，说这么刚的话，合适吗合适吗？慕容内门……别说，这么叫挺开心的。


    最震惊的，当属慕容乘风本人，作为剑阁核心弟子，剑冢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全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震惊，他敢确定，剑冢从未吐过这么厚的黑丝，也不会因为口舌之争降下黑丝，难道真的是大祭司？他如沐春风的脸开始乌云压境。


    大祭司不愧为修仙界第一妖，名号很好用，加上扶棠刚刚毫不留情的割舌头言论，在场所有人在看扶棠时，眼底不自觉存了敬畏之意。


    哪怕她还是妖型，在旁人心里，也不能和可爱两个字并驾齐驱了。


    这正是扶棠想要的效果。


    原型可爱无害，当属人间萌物，这是种族特性，她没打算改。


    可堂堂猫猫大妖，妖族少主，只能被敬畏，不能被宠爱！


    猫猫满意仰头，感受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敬意，对，没错，颤抖吧，对猫猫大妖能力一无所知的人类们！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拖住了猫猫下颌，当指尖顺着那片柔软的绒毛轻轻揉下去时，猫猫耳朵尖忍不住往后抿了抿，“呼噜呼噜”。


    云邶脸上浮现不太明显的笑意，转瞬即逝，看向慕容乘风时，眼底的冰凉化为实质，没什么感情道：“这位师兄再不出去救治，也不用我出手了。”


    连续几次落下风，慕容乘风再也挂不住脸上的情绪，看了看捂脸呼痛的姜冕，又看看自己黑气缠绕的掌心，便知道，这次绝不是入剑冢选剑的好时机。


    罢了，万年间，没人能找到不朽剑的影子，凭这几个只知道仗势欺人的，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扶着姜冕，慕容乘风道：“师弟，你的伤口古怪，我带你出去找医堂看看。”


    姜冕感动点头。


    这伤口太邪门了，外伤基本都好了，但筋脉针扎似的疼，无论神识怎么检查，都安然无事，这定然是妖族的阴谋，他要告诉掌门和长老，让他们惩治妖族！


    走到出口结界时，慕容乘风回首道：“师弟师妹，我在擂台等你们练手。”


    孤直剑修云邶下意识点头硬刚，猫猫直接拍了他一爪子：“闭嘴，继续挠！”


    云邶：“……”


    认命拿出小梳子，某些习惯真是肌肉里的反应，好在，现在侍候猫比妖型的时候方便多了。


    管住傻白狼的嘴，猫猫吝啬地给了慕容乘风一个眼神，尾巴扫了扫，好整以暇道：“这位大师兄，半步化神挑战筑基？你嗑药了吗？”


    猫猫发挥善解人意特性，连珠炮似的：“好吧，我尊重你嗑药的爱好，但我们妖族讲究公平，我们纯修炼派不打嗑药的，不过你放心，族里有很多药不能停的，想约战，随时奉陪呀！六七八九十阶，我族应有尽有！”


    猫猫很善良，绝不是威胁！


    在剑冢结界关闭之前，扶棠最后一丝尾音落入慕容乘风的耳朵，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解灵阵早就布完，只待守阵之人入阵眼。


    得到可以破阵的讯息，艾灵屁颠屁颠，远x远朝着云邶张开怀抱。


    云邶：“？”


    倒退一步，很是防备：“你要做什么？”


    艾灵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扶棠，期待道：“师兄，你需要守的阵眼在东方，秦师姐守南侧，扶棠师姐守北侧。”


    秦飏忧虑道：“之前不方便问，扶棠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原型？受伤了？”


    扶棠撑起毛茸茸小脑袋，眼睛湿漉漉道：“没有没有！艾灵师妹，带我过去吧。”


    说着就要主动越狱，却被云邶一把搂住命运的颈毛。


    猫猫猛回头：“小白白，你要造反吗？我和你讲哦，即便你喜欢我，也不能太过分。”


    云邶垂着眼皮：“变回来。”


    猫猫傲娇：“我不！”


    云邶：“那我就不放手。”


    猫猫炸毛：“放手！”


    云邶执着：“变回来。”


    眼见两人僵持下去，秦飏仗着修为最高，直接一个悬浮术，猫猫无痛转移到北侧阵眼中，身下还垫了一个能打滚的软垫。


    云邶手抓了个空，看了看扶棠，一声不吭走到东侧。


    一行人就位，艾灵主动走到最北方阵眼，献宝似的，超大声道：“扶棠师姐，听说剑冢是按照破阵输入灵力贡献度看成绩，北方阵眼贡献度最大，师姐加油！”


    猫猫淑女坐，歪头道：“你不和我一起破阵吗？”


    艾灵摇头。


    她是三灵根，这辈子注定在剑修一途不会有什么造诣，此次入剑冢，得到一个最基础的黄阶下品灵剑就知足了，她没必要和其他同门抢机会。


    黄阶是入剑冢弟子的保底剑，不可被祭炼成本命剑，但威力也比普通的凡剑大得多。


    猫猫摇头，不再说话。


    ***


    剑冢结界之外，掌门和几大长老均在门口守着，大家一声不吭，心照不宣。


    忽地，结界出口灵气异动，竟有人要出来了，掌门皱眉，有些担忧。


    按照常理，两个内门弟子，加上秦飏、扶棠和云邶一起合作，他们即使第一时间破剑冢入口，也不该出来的这么快，里面出事了？剑冢从未进过妖族，难道有禁制？


    应当不会，灵剑虽然脾气古怪，却不是狭隘迂腐之剑。


    在大家胡思乱猜之际，结界吐出两个人，没错，消化不良那种吐，恨不得把人拍扁那种吐。


    众长老面色一凝：“乘风？小冕？怎么是你们？你们拿到本命剑了？”


    静默一瞬，慕容乘风似有为难，姜冕娃娃脸一苦，脱口开始告状：“掌门，师父，那妖族害我们！”


    听明白姜冕版的前因后果，执事殿钱长老语气凝重：“这妖族少主，行事却有些邪气，归长老，你怎么看？”


    姜冕神色委屈：“师父，是我学艺不精，被偷袭了，可是身为同门师兄妹，怎能出手伤人！”


    归元义执掌剑堂，内门弟子中，所有剑修都可以称为他的弟子。


    但归长老是个放养的师父，闻言只是淡淡道：“此事自有执事殿和掌门定夺。”


    姜冕：“……”


    他就知道，师父靠不住。


    未出言的慕容乘风眸光一闪，温声道：“掌门，师父，各位师叔、长老，此事主要责任在我，是我一时不查，让师弟师妹起了口舌之争，又因为我管教不及时，才让矛盾上升到了手脚武斗，三师弟更是疏于修炼，才意外受伤。这些小事本不该麻烦各位长老，但三师弟伤的古怪，恐伤到根基，我确实束手无策，可否先请医堂师叔先来看看？”


    医堂长老被点了名，从掌门身后探出身形，查探一番，沉思片刻：“姜冕气息紊乱，像是心浮气躁行差了灵力，身体无碍。”


    姜冕震惊：“怎么会！师叔你再看看！”


    慕容乘风蹙眉：“师叔，方才三师弟疼得厉害，我不得已才把他带出来，就怕诊治不及时，您要……”不然再看看？


    不待他说完，掌门看了一圈大家的表情，冷声：“不必看了，他无事，你们且退下。”


    以往掌门也不苟言笑，但对他至少还是温和的，突然转变的态度让慕容乘风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掌门也被妖族胁迫了？


    作为大师兄，剑阁的未来，慕容乘风挺直不屈的脊梁，慷慨陈词：“掌门，此事定要严肃处理，妖族虽强，但我煌煌剑阁威严不容挑衅，剑阁与妖族各自独立镇守一境，本就没有谁高谁低之分，我们可以礼遇妖族，但不能让妖族随意践踏我们的颜面！作为大师兄，教育师弟师妹责无旁贷，此事掌门不必劳心，我定当给剑阁所有被欺压的弟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掌门神色不明，看向其他人：“你们认为呢？”


    归长老抱剑，闭目养神，声音凉凉：“避嫌。”


    医堂长灵感爆发，来了句：“不熟。”


    其他长老有样学样，争先恐后的：“对，我们都不熟！”


    场中没有发言的，只有钱长老和杜长老。


    掌门握剑，声音幽幽：“想切磋吗？”


    杜长老紧急撤回一句避嫌，摸了摸胡子：“孩子大了不由爹，随他们去吧。”


    钱长老想了想：“也对，小一辈的事，让小辈自己解决。”


    姜冕觉得扶棠邪乎的很，眼见长老们明显的包庇，他口不择言道：“难道我的伤就白受了？仗着大祭司撑腰，妖族就可以在剑冢明目张胆作弊吗？照我看，大祭司……”


    掌门不悦打断：“姜冕，慎言！”


    姜冕梗脖子，很不服气。


    本不欲把此事说破，这么多人在看着，总要给内门亲传弟子点脸面，现在看来，有些事情不能沉默，不然只会助长歪风邪气！


    掌门深深看了姜冕一眼，无甚表情：“剑冢传于上古，剑冢试剑台上，任何人都不可以动用灵力、妖力，甚至魔气恶意伤人，连我都不行。”


    姜冕眼睛一亮，张嘴就要说扶棠作弊，只听掌门继续道——


    “传说有一种力量可以突破阻碍，这种力量，被称为神赐之力，”说到这，掌门停顿片刻，扫了慕容乘风和姜冕一眼，似有警告，“神赐之力早已失传，如今整个修仙界有能力，且有概率帮助弟子觉醒神赐之力的，唯有大祭司。”


    “你说你被扶棠所伤，可据我所知，妖族神赐之力是通过天赋神通展现的，扶棠是正统妖修，所施展的神赐之力自有道则，非心怀叵测者不得伤，如今，可明白了？”


    讲了一通常识普及，掌门很累，掌门想静静，于是对着两个不成器的内门弟子道：“在这里守着，等扶棠他们出来后，去思过崖领罚。”


    姜冕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倒是慕容乘风，一脸愧色，已经开始向旁边的观众诉说他这个大师兄当的不称职了。


    此处的内门弟子很多，大师兄的忠诚拥趸也多，闻言连连相劝：“大师兄，错不在你，你一心修炼，哪了解这些弯弯绕绕。”


    “是啊，大师兄，是对方没有言明，才让你误会的，其心……不可说！”


    “即便没被剑冢驱逐，扶棠也伤人了，确实该教训！”


    慕容乘风目有忧色：“只希望扶棠师妹能原谅我，怎么补偿她都行，只是我身无长物，不知道什么宝物能入妖族少主的眼。”


    “大师兄不可妄自菲薄！大师兄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到时候多教教扶棠师妹练剑就好了，传闻她对剑术一窍不通。”


    “是啊，哪有大师兄给别人赔罪的道理，教她剑术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慕容乘风微笑：“甚好，只是剑术辛苦，希望扶棠师妹能坚持下去就好。”


    “坚持不下去是她没福份！”


    远处弟子的叽叽喳喳，掌门和几位长老听得一清二楚。


    有长老感叹：“乘风是个好孩子，就是痴迷修炼，耿直了些。”


    也有人道：“姜冕也不错的，自小刻苦努力，爱争强好胜也不是坏事，剑修就应该勇于找麻烦，不怕被揍。”


    “是啊是啊，被欺负还找我们哭鼻子呢，能坏到哪里去，等扶棠出来，我们帮说和说和，师兄妹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真心话一字不落传到掌门耳朵里，他看着平静无波的剑冢出口，眉宇似有担忧。


    杜长老想说什么，掌门微微摇头。


    这一等，就是五日。


    剑冢出口结界再次涌动，这次一口气吐出来的人有点多，剑冢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


    早就候在这，但是说不上话的外门黄长老乐颠颠上前：“都回来了！第一批回来的都是黄阶下品灵剑，没关系，你们灵根不纯……”


    黄长老后面安慰的话胎死喉咙口。


    因为他看见x，一脸幸福陶醉迷茫憨傻的弟子拿的竟然都是……玄阶下品？这届外门弟子资质这么高吗？他怎么没发现？


    猜测自己老年痴呆的黄长老，肥胆见长，凑到不敢招惹的内门医修长老身边：“长老，能给我点醒神丹吗？我眼花了。”


    医修长老：“？”


    有求必应，随手一把还未炼化的黄连粉塞过去。


    黄长老乖巧含住，唔，好苦，不愧是内门长老，此乃提神醒脑绝佳仙品啊！


    他自信抬眼，继续迎接下一波被吐出来的弟子，这次个数只有上次的五分之一，只是这五分之一笑得更不值钱了，疑似患了离魂症。


    一息后，黄长老揉着眼睛，找到医修长老，礼貌地说出了他想要点药力更强的破障丹。


    医修长老面色微妙那么几秒，看着剑冢吐出来的弟子，以及他们手里剑的品阶，默默拿出丹炉，祭火炼丹。


    其他几位长老面色凝重，专注，期待地看着，等着。


    出口结界再次亮起，这次只吐出来一个人，是个面生的绿衣小姑娘，脸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看起来十分无害，修为嘛，一眼看到底，是筑基后期，还是个三灵根，等等，她手里拿的是——


    “地阶下品灵剑！”这道破音声是钱长老。


    “我没瞎！”这是黄长老被肯定后幸福的尖叫。


    掌门也没忍住，斟酌道：“小丫头，你这剑……”


    绿衣小姑娘睫毛颤了颤，面上一片惶恐，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哇嗷嗷嗷，我不是故意碰瓷的，我不小心摔在这把剑上面，不小心就认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


    地阶下品灵剑被碰瓷认主？要是有这种好事，剑阁第一堂课肯定修习如何碰瓷灵剑。


    先前被吐出来的弟子中，突然有人颤颤巍巍的举手，定睛一看，原来是为数不多的内门弟子之一。


    掌门顿感欣慰，这个弟子的眼力见真不错，知道主动解释。


    可是，内门弟子没有半点正常人的模样，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双手交替撸着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掌门嘴角一抽，手里的剑蠢蠢欲动，有的时候剑也很无助，非常想告人流氓。


    内门弟子语言功能尚在，稍显颠三倒四：“嘿嘿，我也能娶到大户人家的剑，玄级上品呢，好剑，我会给你幸福的，嘿嘿。”


    作为阵修修为最高者，杜长老感受到了这些弟子身上残存的阵痕，他问道：“你们用阵破阵？”


    这回失心疯弟子有反应了，齐齐看向绿衣女弟子，艾灵。


    艾灵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怯生生的：“是扶棠师姐给我的灵感，而且……我们能拿到这么好的剑，都要感谢扶棠师姐。”


    破阵前一瞬，猫猫扶棠突然变回人身，一脚踹向角落里装蘑菇的艾灵，艾灵没防备，瞬间被灵阵抽干了灵力……


    如今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偷偷抹眼泪，扶棠师姐人真的太好了，就是有一点凶残，就一点点，真不多！呜呜呜，她被阵眼抽灵力的时候，都看见老祖宗了，扶棠师姐竟然……竟然在她身上拍了二十个升灵阵，二十个啊！呜呜呜，她像是无情的灵力运输通道，都抽成人干了……呜呜呜……


    幸好，在扶棠师姐准备再拍二十个时，天开了……不，剑冢开了，那一瞬间，她觉得飞升的喜悦不过如此！


    掌门面容扭曲：“你们是说，扶棠嫌弃白光不漂亮，但凡被白光笼罩，都被她一脚踢飞了？”


    艾灵抱着大宝剑，超小声：“没，没踢，是，是送……”


    艾灵身后的抱剑亲友团齐齐道：“没错！师姐超温柔，我们一点都不疼，灵剑绝没有受委屈强买强卖！”


    掌门：“……”


    修行几千年，他的认知受到了挑衅。


    被掌门无助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杜长老揪着胡子，不确定道：“若是阵修的话，理论上，应该，大概能做到吧？”


    掌门继续瞪。


    杜长老吹胡子：“我哪知道！我又没进过剑冢，我是阵修天才，天才！有本命符阵的，多想不开去剑冢受虐。”


    他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他们都下意识忽略一件事，扶棠是阵修啊，她七灵根，去剑冢干嘛！黄阶下品灵剑估计都嫌弃她，糟了糟了，不会打击到孩子吧？


    掌门脸色也有些微妙，是他大意了，妖族少主无一不是天赋灵根强大的存在，所有宝阁秘境，只有他们想不想进，没有能不能进的说法。


    加上云邶这个剑修天才在前，他们都觉得，扶棠修剑一定更厉害。


    杜长老眉梢一动：“掌门，你不会幻想扶棠能得到不朽剑的认可吧？”


    掌门扯扯嘴角：“你没想过？”


    杜长老沉默，好吧，他就是这么想的。


    如今，只能希望不按常理出牌的扶棠真有点东西。


    此次入剑冢的弟子还剩三人未出。


    有人期待，也有人破防。


    此刻遵守师命，伫在一旁等候的慕容乘风表情有些皲裂。


    他竟不知，此次开剑冢，竟然是因不朽剑异动，要出世了。


    如此说来，剑冢内发生种种，竟像是有预谋的算计，他如果在，不管是妖族的哪个少主，绝没有机会得到不朽剑！


    掌门心真的偏到家了，为何胳膊肘往外拐，拿剑阁至宝笼络外人？


    扶棠，扶棠，慕容乘风咬牙切齿暗念这个名字，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不太和谐的念头总会争先恐后变成现实。


    天突然黑了，一轮圆月自剑冢升至中空，素影高悬，灵辉萦绕。


    慕容乘风面色极为难看。


    天地异象，超品灵剑出世。


    本该是他的！


    第24章


    剑冢出口结界产生剧烈的震动,光幕翻滚，似乎不愿意将里面的人放出来。


    那抹月色横空斩下，只听碎瓷般轻响,光幕结界被纵向撕出一掌宽的口子，紧接着,带着庞大生命力的剑意紧随其后，如藤蔓般附着在断口处,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光幕如破碎的琉璃般四散。


    杜长老心头一动：“这剑光,是不朽！不对，还有一把……”


    掌门放下悬着的心，赞叹道：“是上弦月,此剑已经有万年不曾出世,不知被他们三个何人所得。”


    杜长老捏着胡子：“说起来，此剑灵清冷高洁,除扶棠外,其他两人都颇为合适。”


    掌门十分认同。上弦月剑灵稳重，不喜吵闹，怕是见到扶棠会躲着走。


    说起来，他们三个人,不应该拿到三把剑吗？为何还有一个人的剑光迟迟未现？难道……


    还未来得及深想，秦飏踏着剑光率先冲出，只见她抬剑一扬，漫天花雨降落铺路，而后一粉衣娇俏女子骑着高大的雪狼从天而降，顾盼生辉，披帛与月色共舞。


    明明不过寸息间,众人眼中的每一帧却都清晰无比，多年以后，他们依然能想起此时此刻的惊艳。


    扶棠一手持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一手捏着雪狼颈间软肉：“慢点，再慢点，注意落地姿势。”


    云邶忍住把某喵甩下去的冲动，实际他也甩不掉，身上还贴着扶棠的飞行符呢。雪狼悲苦，在怀疑狼生和直面惨淡人生之间选择了望月长啸——


    “嗷——呜——”


    月光下，雪狼的瞳孔锐利得惊人，映着月的影子，藏不住浑身贲张的野性。


    而它身上，稳稳当当载着娇小少女，她是那样的怡然自得，好似雪狼是她能随意逗弄的小宠。


    满意地看着众人被震住的眼神，扶棠心里飘飘然，果然，猫猫魅力无穷，这些人类都要沦陷了，距离万人供养猫猫的日子还远吗！


    她邪魅一笑，正要说什么，高兴自己狼坐骑表演时间终于接近尾声的云邶突然道：“扶棠，天劫到了，小心！”


    话音刚落，剑意凝成的月色被晴空紫雷撕裂，紫蟒般的倒悬闪电树刺破大气层向下生长，疾风吹乱了扶棠精心设计的造型！


    天雷来得十分突然，所有人都始料不及，掌门给其余弟子罩了个结界，沉声道：“扶棠，这天劫，冲着你来的，别怕，我帮……”


    扶棠三两下将身上“仙气飘飘”的道具去除，闻言笑道：“多谢掌门，我自己就行。”


    说着，她就要从雪狼身上跳下来，雪狼身形一转，扶棠又被拍回雪狼背上，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扶棠意外：“小白白，我要渡劫了，你得离我远点，容易劈错人。”


    云x邶仰头望向天际来势汹汹的天劫，紫光闪烁，给毛发渡了层梦幻的浅紫，他道：“你准备好了吗？我送你上去。”


    扶棠一愣，随即就是浓浓的欣慰，天啊，小白白还是太爱她了，竟然可以为了她遭雷劈！


    感动，她真的太感动了！


    她决定，一定要让所有的雷都劈向云邶！


    握紧手中的剑，长发随风飘动，扶棠朗声道：“区区天劫，来战！”


    说着，一人一狼携剑冲九霄，临近天雷时，扶棠举剑凶悍劈之，顷刻间，雷光退散，她周身突然泛起柔和的白光，那光芒似有生命，温养着她的神魂。


    悬空而立，金丹境。


    等等，剑修不都应该御剑飞行吗？扶棠手里的剑呢？她的狼坐骑呢？


    早在扶棠持剑霹雷时，掌门就做好了准备，在天雷顺着剑光劈向云邶时，他及时将人救下，连忙让云邶化成人形调息。


    掌门现在还有点发晕，他可不是下面那些只会叫哇哇哇好厉害好厉害的弟子，他明白的可多了！就因为明白，他现在有点晕。


    上弦月明明是云邶的本命剑，为何扶棠能发挥出那么大的威力？还有，筑基期晋升金丹需要渡天劫？前所未闻！


    可惜，他满肚子的疑惑暂时无人能解答。


    云邶哇哇吐血，看起来伤的极重，本命剑上弦月倒是没什么问题，经过天雷的淬炼，剑气更加内敛了。


    至于空中正在晋升的扶棠……


    等等，掌门终于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不朽剑！


    “您终于想起我啦，亲爹。”在原地没动的秦飏抱着不朽剑，笑盈盈道。


    没办法，得到了梦中情剑的认可，完全高冷不起来。


    不止是亲爹，所有人都被扶棠闹出的动静吸引走了，竟然都忘了不朽剑已经出世。


    听到女儿的调侃，掌门嘴角绷了下，平直道：“嗯，不错，以后定要勤加练习，替剑阁争光。”


    眼看亲爹嘴角都要压不住了，秦飏躬身作揖：“谨遵掌门教诲。”


    不待其他人问，秦飏言简意赅：“剑冢喜欢扶棠师妹的剑很多，但适合她的没有，不过，师妹给得到本命剑的弟子都带了礼物。”


    哗啦啦，从乾坤袋中飞出十余把黄阶灵剑，秦飏指着这些剑道：“你们出了剑冢后，这些本该属于你们的剑都找到了扶棠师妹，迫于无奈，师妹将这些灵剑带了出来，你们要感谢扶棠师妹给你们适用高阶灵剑的机会。”


    彷佛偷了一把灵剑的弟子们：“……”


    是让他们把灵剑还回去吗？好舍不得啊。


    艾灵抱着玄级下品灵剑很是不舍，还是决然道：“师姐教训的对！我的资质确实配不上玄阶灵剑，我…我……”


    想到方才扶棠的表情和语气，秦飏有样学样，直接照搬。


    她抱着肩膀，宛若看渣男：“配不上不会努力吗？还是说你们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艾灵：“？”


    秦飏尝到这样说话的妙处，开始自己发挥：“收收你们可怜的小眼神，偷着乐去吧，你们是我带过最幸运的一届！”


    艾灵身后的陈飞突然反应过来，立马将大宝剑抱得更紧了，就差指天发誓：“师姐放心，我们绝对不辜负扶棠师姐一片苦心！”


    艾灵也反应过来，更感动了：“原来这都是扶棠师姐的苦心，呜呜呜，我何德何能，都怪我们不争气，扶棠师姐才被黄阶剑缠上，没时间找自己心仪的剑。”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对着空中修炼的扶棠诉说着感恩。


    钱长老含泪收下十七把黄阶灵剑，感动得无以复加，对着身后的弟子道：“是啊，他们运气太好了，早知道应该多安排几百个弟子进去，哎，不知道我进去有没有这种待遇。”


    “不愧是妖族少主，就是大方。”


    “剑冢出品的黄阶灵剑也能卖二三万灵石，这次赚了。”


    “唉？你这小弟子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钱长老不满地瞪向身后，额，与慕容乘风幽怨的目光正对，钱长老心虚耷拉眼皮，又看见啃了一嘴石子的姜冕……


    一站一趴，姿势奇诡，两张定身符迎风迎风飘荡。


    钱长老很快理直气壮，摆出我为你好的嘴脸：“乘风，小冕，身为内门弟子，要稳重，你们做的不错，我这就带你们去思过崖继续锻炼。”


    慕容乘风连眼珠都动不了，因长时间瞪眼，眼泪哗啦啦的流，他此刻有点羡慕闭着眼睛被拍定身符的姜冕了。


    现在钱长老眼里只有灵剑，眼泪那是是什么？是哭吧哭吧不是罪，是剑阁不相信眼泪！


    夹着两个弟子路过医修长老时，医修医者仁心，在慕容乘风期盼委屈的目光中，合上了他的眼睛，祥和道：“安心睡吧，剑阁后继有人了。”


    慕容乘风：“……！”


    难道他不是剑阁的继承人吗？


    ****


    半山小院。


    “所以，你每次进阶都需要渡天劫？”秦飏面露疼惜。


    扶棠左手拿着灵泉冰饮，右手捏着香气四溢的小鱼干，吃得飞快，闻言点头：“嗯嗯！天雷打在身上可疼了！”


    秦飏眼神微妙地扫了眼床的方向，真正被雷劈的还在里面昏着。


    扶棠猛拍桌子：“师姐师姐！看我看我！他是我的！你不能看！”


    太可爱了！秦飏心化成一团，夹着嗓子：“嗯嗯，小棠最漂亮了，来，吃葡萄。”


    仗着修仙人体质强悍，扶棠来者不拒，凉的热的酸的甜的通通张嘴啊啊啊啊，仿佛饕餮转世。跟在秦飏身后的奶牛猫不敢怒，不敢言，乖巧坐在门口修炼，他不馋，也不饿，更不吃醋，真的。


    一边喂东西，一边还不忘检查扶棠的身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真的不需要医堂长老过来瞧瞧？”


    扶棠一口葡萄一口鱼，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就觉得很饿，还很穷，需要很多很多宝贝才能养好，医堂就不用请了。”


    角落里，堆满了师兄妹送来的小零食，还有内门长老给的“精神损失费”。


    扶棠表示，自己拿不到灵剑，全怪内门两个大弟子心眼都没针尖大，设计她走霉运，被剑冢排斥了。


    至于为什么剑冢不让她出来，还让她一个人拿走那么多黄阶灵剑，他们不敢问。


    难得看到教条的长老们吃瘪，秦飏忍着笑，趁机捏了捏扶棠的脸：“师妹，你还想要什么，需要我转答吗？”


    扶棠脸颊微红，腼腆揪衣角：“怎么能说要呢？我一点都不缺低级法宝，真的，只是被同门师兄误会有些心里难受，我最怕长辈不喜欢我了，嘤嘤……吃葡萄，呜嘤呜嘤呜嘤。”


    没人能拒绝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撒娇，尤其原型是超可爱毛茸茸的女孩子。


    难怪无论弟子还是长老都不愿意上门慰问，看着见底的乾坤袋，秦飏思考去掌门亲爹那里顺点好东西的可能性。


    事实上，真不是其他人不想上来，而是不好上来。


    扶棠天劫过后，直接开口告状，控诉剑阁物种歧视，不愿意让她在剑冢里取剑，她挺害怕的，所以一把剑都不敢碰。又说觉得总有人类想害妖，她更怕怕的，然后将昏迷的云邶带走，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小院子里。


    院子外面的阵法仍在，没有扶棠的同意，其他人也不好擅闯，秦飏作为唯一能自由出入小院的剑阁弟子，只好肩负送礼重任。


    秦飏眼睫颤了颤，她的父亲，还有那些长老、弟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被做局了。


    时间拉回剑冢，剑冢入口开启后，会根据试炼弟子不同的资质释放出不同颜色的光，普通灵剑有天、地、玄、黄四个品阶，每个品阶有上中下三个等阶。此外还有超品灵剑，可遇不可求。


    若是有人不满意剑冢给予的灵剑品阶考核，也可以跃阶挑战，但若挑战失败，便只能得到最低级的黄阶下品灵剑。


    每个人只能在剑冢得到一把灵剑，没人愿意浪费，大家自会量力而行。


    被白光笼罩的弟子，虽有不甘，但也会老老实实挑选黄阶灵剑，因他们别无选择，被黄阶选中的弟子，若是跃阶挑战失败，则什么都不会有。


    扶棠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将这些弟子全部打进了代表玄阶的青光中，并扬言：“来一趟剑冢只拿大保底，不羞耻吗？大宝剑就在眼前，追上x它，征服它！”


    说完，扶棠拉过同样身在白光之中的艾灵做示范：“各位师弟师妹，我今天教你们如何霸占大宝剑，出去以后，别忘了投我票，让我吃上代课师姐这碗饭！”


    在艾灵惊悚的目光中，扶棠轻飘飘一脚。


    众弟子眼睁睁看着前排看戏的地阶剑灵们躲避不及时，直接被艾灵压在屁股下面，还不待艾灵起身说前辈对不起，只听扶棠默音绕梁：“艾灵师妹，滴血认亲，盘它！”


    哈？还能强买强卖吗？


    事实证明，不靠谱，但可以。


    微醺灵剑认亲……认主成功，艾灵如置梦中。


    待她回到试剑台路过扶棠时，手里那把剑拼命向扶棠吐黑丝，艾灵都阻止不了。


    扶棠也不生气，挠挠剑柄，道：“前辈，外面森林那么大，何必剑冢蹉年华。”


    灵剑吐黑丝的动作停滞一瞬，归为平静。


    扶棠听不懂剑语，直接问云邶：“前辈说了什么？”


    云邶抿唇，不太情愿复述：“流氓，无耻。”


    扶棠炸毛：“小白白，你骂我！说好的爱情呢，你怎么能骂我！”


    云邶：“……”


    扶棠很大度，强颜欢笑，对着其他弟子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艾灵小声心疼：“扶棠师姐，云邶师兄真的喜欢你吗？他好凶。”


    扶棠点头：“当然！他超爱我！在妖族天天缠着我，每天都找我贴贴，眼见我成年了，他立马化形下山闯事业，就为了给我一个幸福的家！”


    艾灵星星眼：“哇，绝美爱情！师兄好痴情！”


    扶棠严肃纠正：“是我美丽善良聪慧勇敢，喜欢我是他的福气。”


    艾灵偷偷看云邶，哇塞，云邶师兄浅灰色的瞳孔的颜色都加深了，这怎么不是爱意渐浓的表现呢，磕到了磕到了！


    她很懂事的退至一旁，主动分享契约灵剑的成功经验，把空间留给深爱扶棠师姐的云邶师兄。


    有了前车之鉴，其他弟子大受启发，无师自通奶狗剧本、吃瓜剧本、世界那么大，我想带你去看看等等，死缠烂打，五花八门，创下跃阶挑战百分百通关记录。


    天阶灵剑的考验罩在秦飏和云邶身上，而扶棠黑气缠身，没有半点剑光眷顾。


    扶棠将手搭在眉骨上，眺望代表天阶的红光，羡慕道：“什么都看不见，唉，我一无所获，出了剑冢要丢人了。”


    秦飏拧眉，这才发现问题，诚恳建议道：“师妹，你不要拿任何一把剑出剑冢，待三个月后，可再次入剑冢选剑。”


    扶棠蔫嗒嗒的摇头：“师姐，你不用安慰我，我资质不行，注定没办法拥有本命剑，”她给自己打气，轻松笑道，“没关系，师弟师妹得到更合适的剑，我很开心，没关系的，即便不能威风凛凛的持剑被大家欢呼期待，我也没关系的。”


    秦飏一心软，然后就心软了，做出种种“出场特效”承诺，明明她没把握拿到不朽剑，但承诺已经贷款出去了。


    堂堂猫猫少主，自然不能只有一个陪演，秦飏答应了特效，这次压力来到了云邶。


    云邶十分抗拒：“我不会演戏。”


    扶棠落寞道：“好难过，小白白，我真的不能拥有一把本命剑吗？”


    云邶木着脸：“不能。”


    扶棠：“我觉得我还是有机会的。”


    云邶：“有机会杀了我？”


    扶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么喜欢我，我怎么能伤害你呢！”


    云邶：“我不喜……”


    扶棠幽幽：“不要说这么危险的话。”


    云邶撤回一个拒绝，接受按头默认。


    扶棠戏瘾渐浓，捧心忧伤：“我真的不能拥有很多本命？”


    猫猫闹的这么凶，肯定是伤心了，秦飏凑过去，软声道：“每个人只能拥有一个本命物，通常剑修选剑，阵修选阵，我不知爹…掌门非要你进来的意义，但在没确定好本命物之前，我不建议你随便做选择。”


    扶棠抱着脸，软萌的脸上透着丝丝怒意：“是啊，怎么能随便替人做选择呢，那可是本命物啊！嘤嘤，我命真苦。”


    云邶原已经走到试炼入口，闻言回头，黑沉沉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半晌，他叹了口气，妥协道：“我会带一把最漂亮的剑出来。”


    扶棠仰着下巴，圆眼莹润，眼巴巴的：“真的吗？你真能找到无属性的剑？”


    上弦月如今就立在床头，充当扶棠的衣服架子，剑气内敛，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怒意。扶棠使用上弦月虽不能激发剑意，但也得心应手，像上弦月就是她本命剑一样。


    此剑无属性，不能给使用者加成，故，此剑虽位列上古名剑榜前十，感兴趣者却寥寥无几。


    因为无属性，这是难得不排斥扶棠的七灵根的剑。


    秦飏目光滑过上弦月，把最想问的问题压在心底。


    扶棠不主动说，自然是不能说，或者是不方便说。


    猫猫多善解人意啊，她抬手搭在嘴边，大声蛐蛐，十分嚣张：“师姐，你猜我为什么不抢小白白的剑？”


    另一边，云邶被掐死人的窒息感唤醒，长手一伸，扯掉脖子上缠绕的雪白毛茸茸披风，略微用力，终于看清这披风本来的形态，顿时喉咙卡出一口老血。


    这是他毛！被她骗走的毛！


    还不待他将怒气酝酿成型，忽听扶棠用神清气爽的语气道——


    “守护美好的爱情，总要失去点什么，雪狼的排面，猫猫的荣耀！为了证明他没爱错人，我愿意放弃三千灵剑，只取白白一狼！”


    秦飏大为震惊。


    云邶大为心动，脖子一歪，又一口老血，幸福晕了——


    作者有话说：云邶：姿势不对，闭眼重睡。


    第25章


    云邶再次拥有意识时,拒绝睁开眼。


    小心用神识探测，瞬间被扶棠反派般“桀桀桀”的笑声魔音灌脑。


    反派猫猫笑容戛然而止，立马换上娇羞喜悦的奶猫音,疑似被夺舍，蹦蹦跳跳扑过来：“小白白你醒啦！果然我的爱情感天动地,阎王爷把你放回来了，你要感谢我救了你！”


    还是原来的味道,夺舍只是美好的期待。


    云邶拉披风盖脸，他想静静。


    扶棠直接爬上床,两手拽着披风，献宝道：“还是我周全吧，听说人类受伤了,会想念父母的味道,我就忍痛把披风借给你了，熟悉吧！幸福吧！温暖吧！这可是你自己的毛！”


    女孩的整张脸突然凑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灿若星辰,云邶缓慢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感受到胸口的重量，呼吸短促道：“你下去。”


    猫猫早就习惯了把雪狼的皮毛当成软床，她突然凑近去看,云邶耳根后面有泛红的迹象，伸手探过去，惊疑道：“你还受了其他伤？怎么突然红了？我那么大一个小白白呢？”


    云邶白了。


    立刻，马上那种。


    他用一种生无可恋的绝望语气：“你能别压在我身上吗？我想起来喝水。”


    轻纱般的阳光透过木质窗棂点映在云邶的侧脸，一路作画，到下颌，到喉结,到领口锁骨，再到……无法预见的不知处，扶棠的眼睛在他领口处搜刮了几圈，抬手勾来一杯水，凑到他嘴边，“喝吧。”


    如果扶棠没有骑在他身上说这样的话，他可能会产生受宠若惊的犯贱情绪。


    可此情此景，他深入地心的尊严没有后退的余地。


    见对方迟迟不吭声，扶棠眯眼，若有所思：“恃宠而骄？好吧，我喂你？”


    语罢，作势便要压过来，云邶心底一慌，生怕深受话本子荼毒的扶棠又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连忙一手握住扶棠的肩膀，一手接过水杯，不管不顾直接照着脸上倒去。


    扶棠震惊地看着落汤狼，鬼使神差，她伸手碰了碰被打湿的喉结，正欲满足她好奇心，窥探云邶衣摆下风光时，忽听结界外秦飏喊道：“师妹，掌门和杜长老来看你啦，我们进去喽！”


    有杜长老在，扶棠的结界形同虚设，友好的叫门声刚落，秦飏的手已经推向小院的门了。


    扶棠的手指还勾在云邶领口，指腹再用力些就能得偿所愿，有没有旁观者对她而言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在妖族时，她每天都坐在云邶头顶招摇过市，威风极了，如今坐在人形的他身上，依旧威风。


    正如扶棠修炼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云邶了解扶棠，比吃饭喝水还要了解x。


    就在掌门几人推门之际，云邶直接变回了原型。


    一行人受到了灵魂冲击。


    在他们的视野中，扶棠霸道、强制地把一人高的雪狼压在床上，雪狼微微侧头，眼角唇边淋淋漓漓，狼眸半眯，疑似失焦……


    掌门等人几千年没红过的老脸顿成猪肝，秦飏嗷得一声，竟不知道该捂谁的眼睛。


    扶棠半起身，歪着头，“站那么远干什么？能看清吗？你们进来啊！”


    秦飏脚趾抓地，不敢抬头，结结巴巴的：“棠棠…这，这不方便吧……”


    不方便？不方便坐吗？确实，房间内凳子只有两个，剩下能坐的只有床，可这是她的领地，即便是秦师姐，她也不太愿意。


    有了！扶棠一个响指，一侧充当挂衣架的上弦月不情不愿地飘了过来，她搓手手，赧然道：“小月月，让师姐坐坐你？”


    上弦月整个剑都僵了，期期艾艾看向自己的真主人，身为名剑，它接受不了这种羞辱！


    云邶紧闭双眼，绝不睁开，无视本命剑啼血求救。


    笑话，他都乖乖被某喵压着，他的剑被奴役，有什么不对吗？


    所以说，无论做人还是作妖，绝不能为奴，奴颜一时气，天天当奴年年气，气到最后会升级，催眠自己不要气。


    就算上弦月能接受这种羞辱，上弦月的老友不朽剑也接受不了这种落差，老伙伴出卖肉//体卖身，它脸上能有光吗？


    不朽剑身振动，用剑意告诉新主人秦飏，要是敢坐老友，它就当场自闭。


    没有不朽威胁，秦飏也做不出来这样的荒唐事，她扶额苦笑，虽然每次都震惊扶棠的脑回路，但常震常新。


    掌门也看出了床上暧昧动作的两人实际清白的很，放下心来，道：“你们两个先起来说话。”


    扶棠用她清澈纯洁的大眼睛看着掌门，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下的云邶，瞬息后，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脸红扑扑娇羞：“哎呀，我们毛茸茸谈恋爱就是这样滴，掌门你没见过吗？不会吧不会吧，秦师姐比我还大呢。”


    掌门：“……”


    秦飏：“……”


    闭嘴，拔剑，打架！


    杜长老是真的没忍住笑，心里直呼罪过，但幸灾乐祸的表情明晃晃，掌门看过后脸更黑了。


    扶棠是个懂礼貌的猫猫，长辈来访，坐在床上确实不成样子，她翻身下床，顺便把装晕的雪狼拖下地，一屁股坐上去，盛情邀请杜长老：“杜长老，你没见过吧？过来一起聊聊啊，我超有被爱的经验！”


    单身几千年，从未找过道侣的杜长老：“……”


    秦飏深吸一口气，与扶棠相识，她自认为已经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了，不能轻易被三言两语带偏，她冷静道：“棠棠，我们今天探望你的爱……云邶师弟，他还好吗？”


    扶棠突然悲切，眼泪说来就来：“不太好。”


    “扶棠，你为何能使用别人的本命剑。”掌门怕极了扶棠再次敲诈，连忙打断。


    扶棠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抱着云邶的脖子，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棉花里，超大声：“云邶不是别人，他是我的人！”


    掌门：“……”


    哪来的戏精，叉出去。


    秦飏父女铩羽而归，掌门给杜长老使眼色：“你问。”


    杜长老猛地揪了把胡子，他就是来看热闹的，扶棠明显不想说，掌门死揪着不放，他不吃瘪谁吃瘪。


    扶棠与寻常剑阁弟子不同，妖族少主的身份，在修仙界横行霸道都会被礼让三分。他看就是以前下山的妖主少主太平易近人了，才让人觉得北境妖族单纯可欺。


    该问还是要问的，不过杜长老换了种方式，“扶棠，此次剑冢取剑，你无功而返剑阁确有责任，但你帮助弟子突破天赋桎梏，寻得灵剑，当属有功，我们一致决定，待你准备好，单独为你开放剑冢，确保你能成功取得本命剑，你可愿意？当然，如果你想要其他本命物，我们也可以斟酌考虑。”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肯定了扶棠的功绩，又给她额外丰厚的补偿，任是某喵爱胡闹，也不好意思在回答这句话时胡闹。


    扶棠放开云邶，起身回道：“多谢掌门及长老厚爱，但剑冢没有我想要的，我相信，我的本命会在不远的未来等着我，不劳长老费心了。”


    掌门深深看了扶棠一眼，前言不搭后语的道了句：“你不想见归长老吗？”


    扶棠目光清明，铿锵有力：“归长老如今不想见我，我便不强求。”


    掌门等人离开后，云邶适当“幽幽”转醒。


    他看了眼秦飏临走前神神秘秘塞进扶棠手里的东西，下意识躲远些，总觉得那东西他不太想看见。


    他抬眼看向情绪不太对劲的扶棠，问：“归长老不肯见你，他会不会和你父母的死有关？”


    “应是无关，大祭司不会出错。”扶棠沉着声道，“但，他一定知道什么。”


    妖族几乎不出北境，除非天赋强大，想要化形。扶棠的父母就是一对天赋还算不错的妖族。可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人突然被人追杀，扶棠母亲临终前托孤剑阁归长老，请求他将扶棠带回妖族。


    大祭司见到扶棠后，曾亲自卜了一卦，结果无人得知，自那以后，大祭司亲自教导扶棠，从不假他人之手，同时告诉扶棠，想知道真相，就下山自己去找。


    扶棠化形下山只为三件事。


    妖仙劫，救云邶，找到真相。


    总觉得，冥冥之中，这些事缠在一起，某些头绪还没被她牵出来。


    云邶安慰：“别急，会有答案的。”


    扶棠看向虚空，杜长老闯过她的十八连阵后，还顺手修改了一番，半空中阵痕浮动着青色的影子，弯弯绕绕与剑阁的护宗大阵相连。


    杜长老完善了她的阵法，也借鉴了她的阵法，将其融入到护宗大阵，而她头顶护宗大阵的一个口子，也是大阵阵痕的投射，杜长老在教她。


    有来有往，错综复杂。


    前路晦涩暗淡，无论是作为妖族少主，还是作为扶棠，她都将拨云见日。


    云邶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他动作一顿。


    因为他清楚的感知到有一双小手，硬生生地挤进他的衣襟，掌心热乎乎的，还蹭了蹭。


    将早就准备好的定身符贴在云邶身上，扶棠露出得逞的笑意，嘿嘿，不枉费她酝酿这么久的兴趣，蠢狼，真是一点都没变聪明啊。


    她摩拳擦掌，勾勾挠挠，双手勒住云邶的细腰，用脸使劲儿地在他肚子上蹭来蹭去，呼噜噜，绵绵的，弹弹的，极品啊，难怪他藏着掖着，他这是进行超进化了？为什么她的肚子就是软绵绵的。


    想到什么问什么，扶棠大胆开麦：“小白白，呼噜噜~这是什么？好舒服，呼噜噜~”


    妖身和人形不同，人形要敏感很多。


    自从化形，云邶从未和人这般亲密接触，更遑论给他下定身符，对他为所欲为。


    猫猫柔弱无骨，他一直都知道，但他不知道抱着人形的她，像是抱着一团软软糯糯的小甜糕，有瞬间的失神。


    不反对就是默认，扶棠得寸进尺，朝着更多未知领地探索，到处捏捏蹭蹭。


    她想起来了，这是腹肌！成年雄性人类身上都会有，没有的不算合格雄性！


    扶棠深知，健康的爱情需要肯定，她直白夸赞道——


    “小白白你做的很棒，人形我很喜欢，只是腰再粗点就好了，这么点腹肌都不够我打个滚。”


    云邶看着身上明目张胆的小爪子，气笑了。


    就多余操心扶棠的心理健康，她真的太健康了！


    一窍不通的那种健康！


    冲破定身符，拎开毫不见外的扶棠，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扶棠，男女授受不亲，你该长大了。”


    扶棠悄咪咪看了眼耳根红红，眼睛红红，抿唇典型欲拒还迎的云邶，顿时悟了。


    他在暗示自己快点长大，好嫁给她，当娇夫，两年生三窝！


    猫猫害羞，猫猫激动，猫猫期待，但猫猫有原则！


    她小声提醒：“你还有九个亿欠款呢，我们猫猫娶夫不建议选负翁。”


    听完这句，云邶沉默，看起来有些低落。


    善解人意猫猫思来想去，心一横，带着对抗全世界的悲壮表情：“谁让你太爱我了，我心太软，这样吧，你先帮我物色一个能带几个亿嫁妆的妖后，等娶了他我就娶你，怎么样？”


    云邶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竟然什么都没说，转头走到了门口，缓缓坐了下去。


    落日余晖割出门里门外两个世x界，而云邶面朝阳光，背影萧索悲壮。


    扶棠有些鼻酸，莫名想到话本里富家小姐和穷酸书生的爱情故事，顿时悲从中来，泪盈于睫，蹲在云邶身前，情深意重握着他的手，眼神坚定地做了一个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你放心，我绝不会跟你一起私奔吃苦的！就算我为了家族事业娶了旁人，也会对你好的。”


    猫猫被自己的深情感动了，迫切地想照镜子，此时此刻的她，一定又帅又美！


    她下意识看云邶浅蓝色的瞳孔，却突然发现，一丝猩红的血从他嘴角流下。


    猫猫：“！！！”


    大为震惊！


    云邶他竟然……感动到吐血！


    糟糕，这波深情是她输了，她尊贵的血，不能流在男人身上！


    扶棠很开心，没想到小白白竟然情深至此，也对，谁能不爱她呢，多没眼光啊，小白白胜在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已经习惯骑狼了，毛茸茸的，还威风，比骑其他妖族顺心多了。


    心底一软，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往出冒：“小白白，我明白的，你是吃……”


    “没有。”云邶语气坚定，眉头都不眨，直接擦干唇边血迹。


    “醋了。”扶棠不忘初心，坚定信念说完想说的话。


    “没有。”云邶继续反驳，只是有气无力。


    扶棠明白，这是言不由衷，先爱上的狼都是自卑的，碍于自尊，总是要想尽办法苦苦掩饰心动，个中滋味，她这种天生被爱的猫猫是不会懂的。


    她化身解语花劝导：“不能只会吃醋，你还的学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才会吃醋，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是不是因为你没钱没地位修为还要被我追上了，才没安全感。”


    一番劝慰，云邶两眼一黑，又生生呕出一口鲜血，配上他那冰姿玉骨、生人勿近的气质，真让人想欺负。


    想到就要做到，扶棠伸手戳了戳云邶的唇角，真情实感道：“不必自卑，你真的很好看。”


    看着扶棠执着不妥协的脸，云邶默默咽回解释的话。


    反正说不过她，他说什么都会被扭曲。


    他四十五度角抬头忧伤望天，无端想起下山前大祭司说的话：“云邶，不要害怕情劫。”


    情劫？扶棠吗？


    不！绝不可能！他是疯了才会爱上扶棠！


    他不是受虐狂！——


    作者有话说：明天夹子，下章明天晚上十一点多发[星星眼]


    第26章


    剑阁最近有点热闹。


    平静几百年的剑阁今日发生诸多大新闻,不少陈年旧友纷纷登门拜访，就连新入门的外门弟子都被笼罩了人生处处皆朋友的神秘光环，只要出门在外,必先被问一句：“听说剑阁不朽剑出世了？”


    还不待人回答，立马有人挤上前代替他,神经兮兮的：“一把灵剑有什么好关注的，兄弟,和我说说妖族少主的事呗，听说妖族出了个情种,没名没份就帮人扛天雷？”


    “那有啥！我有最新消息！”某人登高振臂一呼。


    众人循着声就过去了，齐齐将那人围住。


    那人，也就是陈飞,扯袍子,清嗓子，宛若得道高人般装腔弄调：“你们还没看过最新的仙门轶闻小报吧？”


    众人齐刷刷摇头。


    修仙界没有什么快速传递消息的途径,无论八卦还是秘境,想知道点东西只能凭借口口相传，效率低下。仙门轶闻小报是为数不多能看热闹的地方，只不过近些年修仙界风平浪静，仙门轶闻小报开始偷懒,摆烂，炒冷饭，加上价格昂贵，渐渐被人遗忘了。


    买的人少，销售渠道更少，现在能买到仙门轶闻小报的都是老客户，换而言之,家里有矿的，不在乎白花钱。


    众所周知，剑修没闲钱，陈飞手里的仙门轶闻小报就成了香饽饽。


    日头高照，晒得人晕头转向，汗水流成小溪，陈飞依然觉得不如他心里火热。


    “关于妖族的事，找我就对了，没人比我更明白！”陈飞率先强调自己的稀缺性。


    有人质疑：“你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虽说侥幸得到了玄阶本命剑，但也不该如此自大吧！”


    陈飞丝毫不慌，大声宣扬：“我的运气谁给的？”


    往届的弟子早就嫉妒的质壁分离了，没好气道：“扶棠呗。”


    陈飞一拍手，“那不就结了！就凭我和扶棠师姐说过五次话的关系，你们谁有我熟？”


    这个还真不能比，有不少人还没见过扶棠呢，可这不重要，他们现在只想吃瓜。


    陈飞也不卖关子，端起说书先生的架势，就差拍个惊堂木了。


    伤好以后，云邶又开始枯燥无味的赚钱还债生涯，进度倒是比之前快了不少。


    掌门已经下令，不得再打给妖族借贷的心思，他手里的物品也能正价销售了，偶尔还能买碗鸡汤。


    不过，他并没有买鸡汤，杜长老答应包了他们的两个月的伙食，如今还没到期，加上扶棠每天要求加餐，他回来时得猎些灵禽，或者抓上几条肉多刺少的鱼。


    今日运气不错，一网下去，网了几十条鱼，不幸运的是，几十条品种都一样，他猜测，扶棠最多吃十条就腻了，他又对鱼没有执念，索性换成灵石，拿去还债。


    卖东西得找人多的地方，演武台就不错，看热闹的多，消耗也大，总有几个如扶棠一般的馋猫，他提步过去。


    远远望着，演武台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也不知今日谁在台上切磋，竟有这般人气，云邶没多想，放开神识，看能不能遇到如馋猫一般的灵魂。


    没想到简单听了几句，差点让他捏碎手里的鱼——


    “爱之深，责之切啊，扶棠师姐为了督促云邶师兄上进，含泪接受了云邶师兄的十亿债务，那可以是十亿啊！云邶师兄这债怎么欠的大家都知道，你说要是你们心仪之人欠这么多债，你们还能心仪下去吗？”


    一圈人摇头，异口同声：“肯定不能！”


    陈飞狂拍大腿：“就是这个道理！和那些物质的恋人不同，扶棠师姐一点都不在乎爱慕她的人是不是穷小子，还能费尽心思为穷小子打算，你们说爱上扶棠师姐是不是很幸福？”


    “幸福！”


    “还有啊，你们都听说扶棠师姐渡劫的事了吧？我和你们说，那是谣传，事实是，云邶师兄得了一把无属性的超品灵剑，上弦月，超品虽好，但加成少啊！扶棠师姐为了云邶师兄以身涉险，引下天雷淬炼灵剑，你们猜怎么着？天道有眼啊！扶棠师姐顺理成章晋升到金丹境，而云邶师兄修为却差了点意思了，明明是灵剑接天雷，却把他吓晕了，啧啧，不过扶棠师姐重情重义，二话不说把云邶师兄背回去疗伤，唉~”


    最后这一声唉极有灵魂，众人深以为然，不约而同地唉了声，为什么爱上扶棠的不是他们呢？


    等等，爱上？他们还有机会！马上去爱！


    也有少数清醒的觉得哪里不必对，但大家都认为对，那不对的一定是自己，人从众！


    陈飞渐入佳境，用人尽皆知的声音说悄悄话——


    “一般人我都不讲的，这是只有我知道的小道消息！”


    众人竖起耳朵。


    陈飞双手呈喇叭状，声嘶力竭：“在仙游境，傀儡人都忍不住喜欢上了扶棠师姐！”


    “哇偶~”


    陈飞叉腰：“震惊吧！没错，这就是师姐的魅力！咦，天黑了？我怎么看到月亮了？”


    演武台一圈围着的吃瓜群众静默不语，他们只是看热闹的，和台上那个人一点都不熟，不仅如此，他们还给黑云罩顶的云邶让出条路。


    至于云邶很生气？当然要生气了！以前只有他一个人对扶棠情深义重，扶棠也千百倍还他，现在不同了，他们要竞争！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陈飞也发现了云邶的身影，他赞叹地看着耳边的上弦月，傻兮兮夸奖：“好剑！”


    “很开心？”云邶一步一步走上来，剑意幻化出的月色渐浓，他逼近陈飞，漆黑的瞳孔看不出情绪，“谁让你说的这些？”


    陈飞还处在云邶师兄主动和他说话的喜悦，心潮澎湃，看着月光下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他脱口而出：“师兄放心，那些妖艳贱货都比不上你万分之一！”


    回答他的，是一顿爱的教育，和十条鱼。


    鼻青脸肿的陈飞捧着脸，满满的觉悟：“我又悟x了！真正的剑术，不需要灵剑的衬托，剑柄照样能把人打得屁滚尿流，我这就去练剑！云邶师兄真是好人啊，倒也不用如此感谢我！”


    云邶捏着仙门轶闻小报，用灵力急行，一把推开小院的门，扶棠正在院里纳凉，用灵力控制葡萄去皮、拨籽，然后入口，寻常修行之人估计都想不到这么用灵力。


    感受到云邶的气息，扶棠眯着眼：“回来啦，今天挺早呀，我闻到鱼味了，你要做什么鱼啊？”


    反手将鱼塞进乾坤袋，云邶眼睛死死盯着她：“我抓到的鱼，为什么给你。”


    扶棠意外的歪了歪头，好奇地看了过来，嗲声道：“是还债遇到问题了吗？小白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把情绪带到家里来呢？这次我就原谅你了。做鱼吧，我要喝鱼汤，奶白奶白的那种。对了，今天就算了，我暂时不想吃鱼了。”


    过了好半晌，云邶将手里的仙门轶闻小报怼过去，冷眉冷眼：“这是你干的？”


    纸张把视线遮得严严实实，扶棠伸手接过小报，嘟嘟囔囔的：“小白白，你变了，怎么能拿捉奸的语气对我讲话呢？爱情不应该是……”等等，她看到了什么？


    一目十行扫视过去，扶棠叠好小报，放进自己的乾坤袋，扶着摇椅坐起身，突然笑出声来：“哈哈哈，是谁这么懂我！我们一定是素未谋面的好朋友！”


    云邶：“……”


    他猜出不是扶棠，她懒，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小报都连载五期了，估计她这辈子都没写过这么多字。


    扶棠越笑越放肆，明晃晃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云邶木着脸，表情严肃：“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是说对方犹如在咱们床底，对所有事了如指掌？”扶棠捂着肚子，回想小报中几处细节，挠挠下巴，认真道：“此人必然是剑阁中人。”


    云邶有不同看法：“剑阁中人会写出这样失实的事？”


    扶棠摇头：“你不懂，谣言的终极要义是猎奇，剑走偏锋。”


    云邶：“无论如何，此人目的不纯。我打听过，仙门轶闻小报只有万宝商会能买到，价值不菲，无人知道小报背后之人是谁。”


    将最后一颗葡萄下肚，扶棠起身舒展身体，笑道：“无妨，先吃鱼。”


    在新搭建的小厨房做饭的云邶开始反思，他不是回来兴师问罪的吗？为什么要给馋猫煮鱼汤？


    罢了，这次先便宜她，下次，下次他一定要和她说好，饭可以做，但食材他绝对不免费提供了！


    ***


    剑阁议事堂。


    掌门大惊：“你们要出门？是妖族有事要办吗？”


    扶棠：“是想去外面看看，我们从小生活在妖族，也想体会一下外面的风土人情。”


    掌门不赞成地看着二人：“上次听说云邶的行踪被监视后，我仔细探查过，确实发现点眉目，但还不能确定，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扶棠快人快语：“掌门你眼神不好了？”


    云邶紧急补救：“掌门的意思是，对方修为高深，不在你之下？”


    主动忽略扶棠的话，掌门肯定云邶的说法：“我虽主修不是精神力，但万法同宗，能避开我的神识，对方绝不简单。”


    被忽略了，扶棠忍不住主动提问：“那和我们出门有什么关系？”


    掌门瞳孔一震，求救般地看向云邶。


    只听云邶道：“确实没关系，掌门，我们明日离宗，归期不定。”


    扶棠补充：“会和掌门随时联系的，不要嫌我们烦哦，没准我们闯祸了，需要捞捞呢。”


    掌门微微叹气，略显担忧：“出了剑阁，我没办法保证你们的安全，这样吧，我让杜长老随行，你们也熟悉。”


    扶棠连连摆手：“不麻烦掌门和杜长老啦，我们总不能一辈子缩在剑阁，堂堂少主，丢不起这个妖。”


    云邶宽慰掌门：“我们会小心的，此行只为去万宝商会，此事一了，我们立刻回剑阁。”


    掌门眼神微动：“万宝商会？你们为了仙门轶闻小报去的？修仙之人不能听风就是雨，不能被区区谣言损了道心……”


    扶棠眼睛一亮：“哇，掌门也看八卦啊！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靠谱，非常值得被爱！”


    掌门后面的话被噎回去了。


    云邶捂脸，人，不，妖，怎么能开朗成这样？他都跟着害臊。


    扶棠一点都不觉得，甚至跃跃欲试，积极引荐自己：“掌门，我觉得类似仙门轶闻小报这种优质消息应该大力推广，让整个修仙界耳熟能详，您看怎么样？”


    掌门静静地看着扶棠，并不开口，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扶棠再接再厉：“掌门，格局大点，我虽是妖族少主，可也是剑阁弟子啊！我出名剑阁脸上也有光，是不是？我保证，以后我的小弟，优先解决剑阁的需求。”


    后槽牙咯吱咯吱响，掌门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剑阁不需要。”


    被拒绝了，扶棠委屈地瘪了瘪嘴角。


    行吧，总有些人类不能理解猫猫的崇高理想，虽然如此，等日后她振臂一呼，小弟千万时，也不会忘记掌门的拒绝之恩。


    猫猫超记仇的！


    被掌门扫地出门后，云邶面色复杂地看着扶棠，忍不住问：“刚刚你都不心虚吗？”


    扶棠圆溜溜的眼睛顿时扩大一倍，仰起脸：“为什么要心虚？心虚的应该是你吧？”


    关他什么事？云邶险些接不住这口大锅。


    只听扶棠有理有据，义愤填膺：“呵，雄性，果然后不会反思的！”


    “为什么他们不造谣别人，只造谣你？苍蝇专找有缝的蛋！”


    “为什么小报会大篇幅诉说我的丰功伟绩？还不是你人缘不好！”


    “你说，你该不该心虚？该不该反思？”——


    作者有话说：云邶：我再也不会笑着给猫猫做饭了。


    扶棠：哭泣的饭也别有风味，期待~


    第27章


    离开剑阁这日,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免费的烈日如影随形。


    修行之人不怕烈日,但狼害怕某喵胡闹。


    离开剑阁前，扶棠做了超大篇幅的出行计划,如出门先迈左脚、一定要体验人间马车、鸣柯城门口的包子很香，她要买一笼路上吃等等,诸如此类。


    谁料，扶棠的计划是专门为云邶准备的,今晨刚打开小院的门，还未和太阳打个照面，她直接变回原型,嗖得下踩在云邶头上。


    云邶自然不会轻易就范,他拒绝头顶猫猫：“你下来，自己走。”


    “我不,太阳那么大,晒黑怎么办？”


    “在我头顶你就晒不到吗？”


    “小白白，你修为不济啊，连帮我挡阳光都做不到。”


    “对，我修为差爱倒霉,离我远点。”


    “我不许你妄自菲薄，你是我亲口认定的爱情呢，你要努力配得上我啊。”


    “大可不必，你可以另找高明。”


    “你怎么能遇到困难就退缩呢？不可以！我会鞭策你的，驾！”


    说完，毛茸茸的大尾巴直接抽下来。


    这一幕刚好被杜长老看见，他以一种世风日下的诡异神情捂着半边眼睛,幽幽道：“你们小年轻谈恋爱不能注意点影响吗？”


    云邶反驳：“我们没有！”


    杜长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十分敷衍道：“行，你们没谈恋爱，就是走走谈恋爱前的过场。”


    扶棠趴在云邶头顶居高临下地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杜长老，你不仅胡子秃，头顶也秃啊！”


    杜长老脚下趔趄，胡子一抽一抽的，隔空一点，扶棠瞬间化成人形，从云邶头顶滚下来，直挺挺摔进云邶怀里，与云邶四目相对。


    扶棠愣了愣，不着痕迹挤了挤身侧又弹又绵的地方，转头大声控诉杜长老：“你为什么要奖励他！我是他得不到的猫猫！”


    没等杜长老找到合适的词反击，云邶反手将人扔出去，扶棠腰身一转，完美落地。


    她眼底没有一点被摔的愤怒，全是对自己优雅身姿的欣赏。


    杜长老瞠目结舌，走过来拍拍云邶的肩膀，目光复杂：“辛苦你了。”


    云邶目光悲切，快碎了，他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上扶棠！


    打不得，骂不得，还躲不得！只能老老实实被她欺负！


    狼生，呜呼哀哉！


    杜长老也好奇，小老头眼里满是求知欲：“小云邶，你要是喜欢得勇敢说出来，小扶棠爱胡闹，不点破她不明白。”


    云邶眼睫微颤，深吸一口气，嗓音藏着不为人知的x委屈：“我不喜欢！”


    杜长老不信，用一种你拿我当外人的语气：“放心，我知道你脸皮薄，不好意思，我懂。喜欢一个人不丢人，少年慕艾，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不喜欢，你能任劳任怨，毫无怨言？”


    云邶嘴里发苦，谣言就是这么来的，无论他说多少次不喜欢，都会被人曲解成嘴硬，是他想任劳任怨吗？真当妖主十三、十四少主只是名头吗？


    无论他多么不情愿，也不能违背少主命令。


    听完云邶的解释，杜长老迷之微笑，拍拍他的肩，撤掉隔音罩，招呼扶棠：“你过来。”


    扶棠不情不愿：“杜长老，你不厚道，拉着我的人，在我的面前上演红杏出墙。”


    杜长老一个爆栗敲过去：“口无遮拦，出门容易挨揍。”


    扶棠摸摸头，瘪瘪嘴：“没出门就挨揍了，我命太苦了。”


    杜长老：“……”


    不能顺着她的话走，不然今天别干正事了。


    拿回主动权，杜长老道：“你们两个一定要一起出剑阁吗？”


    扶棠眼睛红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长老，竟然要拆散我们！”


    杜长老脑袋嗡的声，想都没想，话顺嘴就说了：“你不是还在观察期吗？现在想答应云邶了？”


    扶棠痛心：“剑阁待遇这么差吗？长老放心，我们妖族媒婆的待遇极好的！”


    杜长老：“……”


    还是云邶更尊老爱幼些，主动接过话：“长老不建议我们一起出门？”


    杜长老点头：“不错，你们其一出门更安全，或者我随你们两个走一趟。”


    扶棠眨眼：“你是怕我们两个修为没你小指头高的可怜妖被一网打尽？”


    理是这么个理，可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呢？


    云邶意动：“扶棠，要不然你留下？”


    扶棠想都不想，直接道：“然后下山给你收尸？”


    云邶：“……”


    他倒也不至于这么菜。


    杜长老幽幽：“或者你们下山，老头子我准备给你们收尸。”


    扶棠：“……”


    何必互相伤害呢。


    扶棠艰难道：“就不能我们两个全头全尾的回来？”


    杜长老含蓄微笑，似有所指。


    扶棠瞬间领悟，她和云邶……好像都有头尾啊，死了更会有的那种。


    对视一眼，扶棠谢过杜长老的好意：“若是怕死，我们何必修仙呢，若是找死，我们也不配做少主，杜长老，我们两个月的伙食还剩下半个月呢，要不您老顺延，等我们回来继续吃？”


    云邶不能更赞同，期待地看着杜长老。


    杜长老面色一哂，笑骂道：“妖族少主没钱吃饭？以你们的修为，用吃吗？”


    此事云邶最有发言权：“下山渡劫的少主，妖族不给钱。”


    二人看向扶棠。


    扶棠抱着钱袋子，防备道：“你们干什么？这是妖王陛下和大祭司给我的私房钱，不是吃饭用的。”


    云邶惊疑：“这么偏心？竟然给你钱了？”


    扶棠傲娇：“那不是应该的吗？女孩子怎么能吃没钱的苦呢？”


    云邶不接：“渡妖仙劫必须一穷二白！等等，你不是偷跑下山的吗？这钱不会是你打劫了别人的小金库吧？”


    糟糕！扶棠面色一僵，拉着云邶转头就跑，还不忘大声喊：“杜长老，我们走啦！放心，我以大祭司一穷二白的小金库起誓，我们两个在一起都死不了！”


    猫猫拥有一手逃命的好本事，走位风骚，不一会儿就冲出了鸣柯城。


    风吹乱了扶棠的发丝，奔跑不是猫猫热爱的运动，大概是阳光太燥，又大概是为了给某些苦恋不得的人表现的机会，猫猫再次变回原型，铺在云邶头顶。


    为什么用铺这个字呢？


    刚才跑的太快，灵力断档，她忘记把自己变小些了。


    扶棠是少见的长毛怪，尤其是她那比身体还长的毛茸茸大尾巴，往头顶一压，又热又重，冷不防被压，云邶的头重重往后一仰，险些与身体分离。


    扶棠还挑剔：“站稳点，快跑！”


    云邶深吸一口气，手动拨开挡在眼前的尾巴，问：“为什么跑？”


    扶棠凑在云邶耳边：“我来之前以妖王和大祭司的口吻给剑阁写了信。”


    云邶：“……”


    胆子很大，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扶棠还没说完：“信中威胁掌门和剑阁长老，若是我少一根毛，妖族定要举族登门拜访。”


    云邶看看掌心，一把毛。


    扶棠别过眼，装什么都没看见。


    她平时不掉毛的，一定是云邶太用力了，再说了，某狼掉的毛更多，又硬又扎人，她还没嫌弃呢。


    顶着扶棠御剑飞了一会，云邶提出建议：“你坐在剑上，我带着你，也是一样的。”


    猫猫甩尾：“那能一样吗！站得高，看的远，我要比你看的远，好保护你呀！”


    云邶眉头皱了皱，今天是月圆之夜，她坐在他头顶没问题，前提得变小点，现在……毛茸茸的，太热了。


    尾巴缠住云邶的脖子，长长的尾巴尖在他面上扫荡：“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


    云邶：“没有，我感动。”


    一个俯冲，他直接落地，利落收剑。


    扶棠头探过来：“为什么不飞了？”


    云邶抬头，前方城门上写着——


    落迟栖。


    云邶：“万宝商会在这座城中，此地不归剑阁管辖。”


    扶棠懂了，渡妖仙劫的大妖是怨种，这是修仙界的共识，现在剑阁执掌的鸣柯城改邪归正了，其他城池还在歪门邪道上跑着呢。


    想到进入鸣柯城时起的周折，扶棠嘿嘿一笑，身形缩成掌心大小，蹭蹭云邶的脸，大方道：“把领口扯扯，我藏进去。”


    云邶像良家妇女一样，第一时间捂住领口，与猫猫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几息后，云邶反思，他为什么明知斗不过也要和猫猫唱反调，简直浪费时间。


    扯开领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这么大方，他松开了袖口。


    对扶棠来说，袖口更舒服些，不用被压扁，也更方便看戏。


    猫猫露出贼头贼脑的笑，透过袖口向外望去，只待城门口的照妖镜发现云邶这个大怨种。


    一步，两步，到城门口了，照妖镜照过来了——


    扶棠脑中已经有了云邶被拦下的画面，守门修士一定会说：“渡妖仙劫的大妖来了，准备好打劫！”


    然后云邶浑身上下被洗劫一空，只剩下空荡荡的袖管迎风萧索，好不可怜。这时，大妖猫猫就要出场了，凭借她三寸不烂之舌，英勇夺回他失去的江山，云邶一定大为感动，以后肯定更爱她了，嘿嘿。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云邶晃晃袖管，拨拨猫猫向后背过去的耳朵。


    嗯？猫猫竖起半边耳朵，从幻想中苏醒，她定定地看着街边巷角的叫卖，有些发懵：“我们怎么进来的？照妖镜不好用？”


    城门口那个分明是测灵镜，没去争辩一个法器的姓名，云邶直接回答她的疑惑。


    “是掌门给我们的玉髓，他能遮掩我们身上的气息。”


    行吧，幻想和现实有点误差，问题不大，她不是幸灾乐祸的猫猫。


    傍晚的橘红笼罩着整座城，晚风习习，扶棠抻了个懒腰，拉长音：“好累呀，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云邶：“……”


    行，她说累就累，确实该歇歇脚了，估计再过半个时辰，某喵会碎碎念喊饿。


    找了家做鱼不错的馆子，云邶抬脚进去。


    猫猫吸吸鼻子，十分满意：“味道不错，你鼻子挺好用的，说好了，出门在外你付钱。”


    本来没想钱的问题，她这么一说，云邶有想法了，他回：“凭什么？不付，没钱。”


    猫猫敲他手腕：“雄性求偶，连这点诚意都没有吗？”


    云邶想说他没求偶，但夜色温柔，他莫名的，没继续这个话题：“万宝商会，你有什么想法吗？”


    扶棠瞥了眼向他们走来的店小二：“先吃饭。”


    店小二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腰间佩剑，气度非凡的，基本都是修士。修士辟谷，多点些酒水，不过他们出手大方，店小二很喜欢这样的客人。


    “这位仙师，本店有上好的竹叶青，还有松露茶，您可有看上眼的？”


    猫猫两爪搭在桌子上，探出头：“我要吃鱼，把你们店里的招牌鱼都上来。”


    店小二脚下一软，猫说话了！


    一愣神的功夫，他马上明白，这是妖族，能说话的妖族可不简单，他不敢怠慢，忙挂上笑：“好嘞，请问您有什么忌口的吗？”


    扶棠：“没有，再来份清淡的烧鸡。”


    打发走店小二，扶棠恹恹缩在云邶怀里。


    云邶看了扶棠一会，面露担忧：“又难受了？我输灵力给你。”


    扶棠摇头：“我没事。落迟栖，是我父母最后死亡的地方。”


    云邶声音轻轻：“x我知道。”


    很多城池都有万宝商会，选这里，早有预谋。


    小二上菜速度很快，扶棠准备变回人形吃饭，云邶抬手阻止：“我喂你，你今天先保持这个形态吧。”


    扶棠刚想说饭还是要自己动手吃的香，突然有个自来熟坐了过来，呲着雪白的大板牙：“仙友，不介意拼个桌吧？”


    云邶冷声：“介意。”


    大板牙笑容不变：“没这么见外啊，和我拼桌好处多多，两位外地来的吧？想打听万宝商会？我熟！”


    云邶和扶棠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作者有话说：云邶日常反驳：因为扶棠是少主，所以我必须听话，绝不是因为我暗恋她。


    某亲妈：我就静静地看着你。


    第28章


    大板牙平平无奇,看起来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普通的像个平凡人。


    扶棠二人可不觉得他普通，敢悄无声息跑过来蹭桌,至少胆子不小，血条应该也挺厚。


    悄悄挠挠云邶掌心,他意会，挑出鱼刺,放在猫猫前面的骨碟里，淡声道：“既然兄台有话说,不妨畅言。”


    大板牙：“……”


    都不给点反应吗？被陌生人蹭饭的恼怒呢？被人看穿的不安呢？被金丹初期挑衅的反击呢？喂猫很重要吗？


    云邶一直将扶棠藏在袖子里，板牙金丹修士并没有注意到她是怎么进的城，好奇是什么隔绝了她的妖气,不免多看了两眼。


    云邶握剑,锐利地看去：“想打架？”


    板牙金丹修士连连摇手：“不不不，我们医修都是文明人,不干架。”


    云邶终于给他一个正眼：“你是医修？”


    板牙金丹修士昂首挺胸,端得仙风道骨姿态：“在下吕焦，区区不在，金丹初期医修，一丹在手,百病包治，不灵不要钱！”


    云邶哦了声，继续挑鱼刺。


    吕焦：“……”


    怎么就没人理理他呢？好人不理，病妖也不理吗？


    猫妖一露面，他就察觉此妖气息不稳，当是受了重伤，他这个医修都送上门了,为什么视而不见？


    扶棠吃了两口鱼，顿时失望，肉质太硬，还有些酸，远不如云邶的手艺好，没了吃饭的兴致，她把烧鸡推到云邶面前：“你先吃吧。”


    鸡是给他的？云邶眉心松了松，拿出湿帕子耐心擦拭猫猫的毛发。


    吕焦嘴角一抽，那可是开灵智，会说话的妖，别说吃个饭了，去泥里滚一圈都百秽不侵！他只知道人族有喜欢养宠物的，还头一回看见，金丹以上的修士，伺候小妖像伺候祖宗的！


    难得碰到大单，吕焦不气馁，主动送上门：“我观这位仙友灵力郁结，当是受了伤，我这里有五品聚灵丹，不知两位可需要？”


    扶棠侧眸：“五品？”


    吕焦骄傲道：“没错，此丹乃我亲手炼制。”


    云邶也多看了他一眼，金丹期最多炼出四品丹药，能炼出五品的，多半天赋异禀，只是，扶棠的问题……


    扶棠突然开口：“不灵不要钱？”


    上钩了，吕焦喜出望外，猛拍胸脯：“五品聚灵丹可瞬间治愈一切灵力紊乱，只要仙友是五阶以下妖修，或是元婴期以下，我保证药到病除！”稍顷，他话音一转，“但仙友也知道，五品灵丹难求，这个价格吗，自然贵上几分。”


    扶棠矜贵地跳到桌子上：“你再仔细看看我的伤，能治？要多少？”


    板牙越发开朗，吕焦笑容憨厚：“包治好的！只要五千灵石，当然，我与两位仙友一见如故，若是两位仙友能告诉我一个消息，我这五品丹就当给朋友的见面礼了。”


    说罢，他直接将五品丹拿出来。


    五品灵丹极少外流，灵丹一出，周围修士都面露垂涎，只是畏惧云邶的境界，不敢妄动。


    云邶抢先一步将丹药握在手里，目光落到吕焦的乾坤袋，嚣张道：“再拿出来一颗。”


    吕焦脸色变了变，他这是，遇上了打劫？不是说好修仙界不得打劫医修吗？散修医修这么少，他这么年轻，这么有天赋，不应该和他交好吗？


    扶棠也震了震，她的白白，学坏了？！


    猫爪在上，按住他拿着丹药的手，推了推：“那个，得有礼貌，快把药给我。”


    云邶挑眉，捏了捏她后颈，温声道：“别闹，来历不明的药不能乱吃。”


    “那你要两颗干嘛，自己偷着吃……”话说到一半，扶棠噎住，气焰落了下来，嗓音也跟着软糯，“没事的，我要是吃坏了，就诅咒你替我受苦。”


    云邶：“……”


    二话不说，直接将药塞进她嘴里，吃吃吃，都给她吃，多余关心她。


    一番你来我往，看得吕焦如坐针毡，他应该在桌底……


    见扶棠把药吃了，吕焦小心道：“我是医修，不会害人的，再说我连她都打不过，哪敢害你们。”他指着扶棠。


    云邶眼皮一掀：“你打不过她不是很正常？”


    毕竟他也打不过。


    不明情况的吕焦只觉得自己被鄙视了，猫妖看起来不过二三阶，即便他是医修，三阶以下的妖也休想伤他。


    他只敢心里念叨，不敢说，他惜命。


    世风日下啊，人和没化形的妖都开始谈恋爱了。


    云邶不关注别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拧眉探查扶棠的情况，灵丹药力顺着筋脉四散，温补着扶棠的躁动的灵力，眉目渐松，问：“如何？”


    扶棠啧啧嘴：“有点苦，想吃葡萄味的。”


    云邶面无表情塞块甜糕进去。


    甜甜的，扶棠满意了，夸奖道：“大牙啊，你有点东西。”


    吕焦面容扭曲：“吕焦！我不叫大牙！”


    扶棠歪歪头，眼底藏着坏笑，对云邶道：“抓起来。”


    云邶想都不想，直接出剑，横在吕焦脖颈：“走一趟吧。”


    吕焦微微后仰，半点都不慌：“仙友，我是医修，你们也不想传出戕害医修的名声吧？会人人喊打的。”


    扶棠压低声音，懒洋洋的：“妖友，我也会威胁呢，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你是妖族吧？怎么会有妖不渡劫就能化形呢？”


    此话犹如拿捏吕焦七寸，乖乖的跟着扶棠进了房间。


    房间周围布下了隔音符，杜长老友情赞助的，吕焦靠在门口，弱小无助可怜，他一字一句强调：“我！是！好！妖！”


    “我又没说你是坏妖。”扶棠随意点头，语气含笑，“说说吧，为何找上我们。”


    吕焦结结巴巴：“卖，卖药。”


    云邶默默拔剑。


    吕焦一秒改口：“我想知道你怎么隐藏妖气的！”


    云邶打量他一番，凉凉道：“你的妖气不是隐藏的很好，我都没发现你是妖。”


    吕焦嘴角下垂，痛心疾首：“我这法子躲不过城门口的测灵镜，还奇贵无比！不过，这位仙友，你怎么发现我是妖的？”


    扶棠抖抖毛，绕到云邶身后，“你问我？”


    从另一侧绕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娇俏的粉衣小姑娘，抻了抻腰，嗯，还是人形舒服，她继续道：“妖炼出的灵丹和人炼出来的，有些许差别，瞒不过我。”


    “大…大…大妖！妖仙劫！十三少主扶棠！”吕焦一屁股坐在地上，抖成羊癫疯，拼了命往云邶身后躲。


    扶棠捂脸惊讶：“我这么出名吗？这就是威名远播？哈哈，小白白，你不如我啊！”


    小白白？吕焦僵硬仰头看，他有些小心翼翼，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您，您是十四少主云邶？”


    扶棠同情地看着吕焦，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你答对了，没有奖励。”


    云邶将人拎到凳子上，转身在他对面坐好，问：“我没在妖族见过你，你哪里听到的我们？”


    好好的人缩成一团，恨不得给自己裹层乌龟壳，吕焦声如蚊蚋：“你们是未来妖王继承人，妖肯定都要知道的。”


    有很多妖不生活在妖族，但肯定都知道现任妖王和妖王继承人都是谁。


    妖界传闻，十三少主扶棠，原型是凶神恶煞的缅因猫，高大威猛，拥有三个花色，一尾巴就能把十四少主拍入地心，凶名赫赫，定是红口獠牙之辈。


    十四少主云邶，妖王之子，纯白雪狼，性格温柔，平易近人，不善打架，胆小（因对方在妖族大比上被扶棠一尾巴抽下台）。


    吕焦哭成面条，谣言害我！


    扶棠倒了杯茶，吸溜吸溜的喝，眼睛发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妖会炼丹唉，你真厉害，五阶灵丹还有吗？”


    吕焦抱肩，瑟瑟发抖：“没，没了，就成功了一颗。”


    扶棠冲他友善地笑了下，循循善诱：“放心，我不抢的。”


    吕焦真哭了：“真x没了，我是金丹期，炼一千颗四品丹才有可能出现一颗五品丹。”


    云邶把剑往桌子上一拍：“那就再炼一千颗。”


    吕焦一哆嗦，这就是传说中的性格温柔，平易近人？明明是狼扒皮！


    再炼一千颗？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妖都不能！


    “小白白，做人不能这样，太不应该了，”扶棠眉梢上抬，搓搓手，期待道：“一千颗怎么能表达面见少主的喜悦之情呢？怎么也得来个十万颗。”


    好漂亮的两张脸，好漆黑的两颗心！


    哐！绝望吕焦应声倒地。


    一猫一狼将大板牙包围了。


    眼泪都哭干了，扒皮少主们还在优雅看哭戏。


    吕焦崩溃抓头发：“少主，除了炼丹，小的还有哪里能效劳的？”


    扶棠咬了一口店小二打包进来的鸡腿，嚼了大概几十下，生无可恋的咽下去，将剩下的鸡腿通通推给云邶，慌忙从乾坤袋里掏出颗糖塞进嘴里。


    云邶没忍住笑了笑。


    扶棠闲不住嘴，什么都想尝尝，基本来者不拒，即便不怎么好吃，也能面不改色吃干净。小时候他虽然不怎么靠谱，但给她找的东西都是灵植灵禽，味道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如今看来，凡人的食物不在她的食谱之列。


    将她咬了一口的鸡腿切掉牙印，剩下的直接塞进嘴里，好心情的回答吕焦：“不必了，丹药的钱我会给你，如果再得五品灵丹，我买了。”


    只要不让他炼十万颗丹药，什么都好说，以防两位少主随机丧心病狂，吕焦献计：“少主，若是想要五品灵丹，可去万宝商会购买，那还有七品灵丹呢！没准能治隐疾！”


    云邶握着剑，面色冰冷。


    扶棠对着他摇摇头，而后问吕焦：“我们身上遮掩妖气的东西是大祭司给的，他老人家的东西，就算我给你，你也不敢用，你用什么遮掩妖气的？这座城看起来对妖很友好，为什么？”


    从入城到现在，扶棠的原型不止一次在众目睽睽下露面，看见的人惊艳有之，好奇有之，更多的，是友善。


    素不相识，释放出友善的目光，很有问题。


    扶棠问得很随意，云邶剑握的也很随意，吕焦吞回去“不知道，我也刚来”的狡辩，老老实实回答。


    这座城以前不叫落迟栖，叫牢兰城。


    五千年前，正是修仙界的鼎盛时期，各族天骄辈出，良性竞争，其中当属剑阁大师姐秦婉落与妖族第一任少主温栖玄最为要好，二人结为异姓姐妹，约定每隔三个月在牢兰城试剑。


    秦婉落事务繁忙，经常迟到数日，每迟到一次，温栖玄就在城门口写上“落迟栖一日”，秦婉落少不得每次好酒好肉的哄着，此事俨然是牢兰城一段佳话。


    这一约，就过去了十年，温栖玄成功度过了妖仙劫，修为一日千里，秦婉落紧随其后，一步不让，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他们。


    千年难遇的天骄，那年出现了五个。


    若无意外，这五个人会让修仙界迈上新的台阶，当时的妖族、剑阁、本体宗、悬壶门的带头人，早就做好了提前退位的准备，但意外发生了。


    最先出事的是天机阁，当世唯一精通卜算的宗门，不过天机阁从来不会作死卜算未来，他们做的最多的，就是帮凡人预测天气，驱赶霉运。谁都不知道天机阁那次到底算了什么，只知此卦过后，天降大火，天机阁无人生还，据说最后的卦象，送到了被誉为修仙界未来的五位天骄之手。


    那日，素来要好的姐妹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温栖玄和她的扈从苍境直接回到了妖族。秦婉落在牢兰城墙上站了一整夜，随后剑指与她齐名的本体宗天才，焚千里。


    那一战焚千里重伤，秦婉落胜了，险胜。


    三月之期将至，十年来，秦婉落和温栖玄从未失约，那次，是秦婉落为数不多的如期而至，但温栖玄没有来。


    一天，两天，三天，两个月，三个月。


    温栖玄没有来。


    其实秦婉落已经后悔了，她不该冲动和温栖玄吵架，还说伤人的话，妖族爱生气，何况是记仇的狐狸。


    剑修耿直，有仇必报，有话必说，她袖子一挽，露出结实的小臂，话虽如此，臭狐狸竟然气性这么大，先揍她出气后她再道歉。


    不足百岁的秦婉落有着满腔少年热血，觉得没有什么事是一顿拳头解决不了的，一顿不行，那就两顿，两顿不行，那就叫家长混合多元打。


    身上的伤养的差不多了，秦婉落当即决定，要重视这次吵架，她要再去打焚千里一顿，绑着焚千里去妖族请罪。


    彼时的秦婉落如何都想不到，再见时，温栖玄死在了她的怀里。


    第29章


    修仙界并不太平,百足之虫的魔族一直没有放弃卷土重来，时不时侵扰一些防卫力量不强盛的小城，幸而有四方边境阻挡,魔族大军无法入境，境内的几只小杂鱼也成不得气候。


    牢兰城横亘在东境剑阁与中州之间,还算安全，加上这些年有秦婉落和温栖玄联手设下的守护剑阵,更是过的轻松自在。


    然而，就在秦婉落要去找温栖玄那日,魔族大军压境，围堵了这座城。


    一人一剑，苦守牢兰城三十二日。


    灵力耗尽,不朽剑光暗淡,求助无门。


    求救信三十二日之前就发出去了，无人回应。


    秦婉落知道,魔族早就控制了这座城,她的信传不出去了，她若逃，无人能阻，她若逃,何人可挡？


    死守。


    守到无计可施，身后是绝望的凡人，身前是来势汹汹的魔族大军，剑阵岌岌可危，不出三刻，便要彻底散了，彼时,无人能阻挡魔族大军入境，无人能保护这些普通的凡人。


    最后一只完好的手臂被扭断时，秦婉落生了同归于尽的心思，爆灵前，她最后庆幸的是，幸好小狐狸没来，她娇气毒舌该干净，肯定讨厌她脏兮兮的样子。


    轻点眉心，引灵，她要好好计算一下，如何能把自己抛到魔族正中心引爆，可惜体内的灵力不多了，不然很简单。


    秦婉落擦擦嘴角的血，越擦越多，索性不再管，她抚这不朽剑身：“抱歉啊，又得让你蒙尘了，放心，肯定有人会带你剑指九霄。”


    不朽轻颤，似为主人遗憾。


    就在秦婉落要催动不朽时，黑漆漆的天空突然被撕裂出一条口子，淡紫色裂痕越来越大，最后生生将空间锁齐齐震碎，九尾天狐凌空一跃，打断了秦婉落的爆灵，同时为脆弱不堪的防护罩加上一层守护。


    秦婉落的眼睛已经看不到太远的地方了，只能感到腰间缠了条毛茸茸的尾巴，整个人被送到狐狸面前，温栖玄上下打量一番，口吐人言：“哦，还没死。”


    秦婉落肿着半张脸，比街边的乞丐还狼狈，眸光晶亮：“你刚才，像是救世神。”


    卷着半残的人落入牢兰城内，望着城下猩红的血气，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魔族的，还是秦婉落，狐狸眼眯眼，露出肃杀之意。


    秦婉落支撑起身体：“外界听到我求救了？援军什么时候到？”


    温栖玄摇头：“空间跳跃是苍境的天赋神通，他还能施展一次，把你送出去，小落，我是来救你的。”


    一直藏在影子里的苍境现出本体，道：“这是最后离开的机会，走吗？”


    秦婉落握剑，目光坚定：“加上我一个，没准就赢了呢。”


    苍境，妖族第二天才，温栖玄的扈从妖卫，他们三个同为化神后期修为。


    温栖玄让她走，是没把握打赢吧。


    小狐狸很骄傲，若是有必胜的把握，铁定让她在旁边欣赏她英勇的身姿。


    温栖玄嫌弃地看着秦婉落：“就你会装英雄，血都快流干了。”


    秦婉落咬牙：“你们两个也受了重伤，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有能耐化成人形看看我们谁狼狈啊，装什么装。”


    向来不喜说话的苍境突然笑道：“你们两个，加在一起三岁，不能更多了。”


    秦婉落嘴角下垂，碎碎念：“完了完了，苍木头都开玩笑了，我们肯定活不成了。”


    温栖玄用头顶她一下：“我哥是九尾天狐，不是木头！”


    秦婉落：“知道知道，你们全家都是狐狸精。”


    短暂沉默，温栖玄起身，看着周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撞城墙的魔族，以及有点智慧但不多，打算被同伴抛进来大伤四方的没脑子玩意，嗤笑声：“竟然被这种蠢东西算计了。”


    秦婉落强撑着身体，把不朽递过去：“你的灵剑没了，用我的。不朽与我x同心，我信任你，它便可以为你所用。”


    神器在手，战力加倍。


    一尾巴抽过去，秦婉落连人带剑扯出数十丈远的距离，火红的身影瞬间变得高大，风带来她张扬的笑声：“妖族就得有妖族的战斗方式，放心，我不会死在这里的，你也不会死在我前面。”


    温栖玄转身九条尾巴高高竖起，遮天蔽日，看向苍境。


    苍境点头：“我准备好了。”


    密密麻麻的魔宗即将冲上城墙，别说受了重伤的化神期，就算他们三个战力都在，那也挡不住千万魔族大军！秦婉落下意识大喊：“小栖，苍境，你们要做什么？快停下，还有其他办法！”


    已经来不及了。


    苍境说完准备好以后，他的气息更加萎靡，九条尾巴亮起密密麻麻的符文，在秦婉落的高呼声中，化作流光，尽数被温栖玄吸纳体内，霎时间，温栖玄修为暴涨，竟直升渡劫期！


    境界提升的突然，连城下没脑子的魔族都被突如其来的天劫吓愣了一瞬。


    忽地，秦婉落福至心灵：“魔族怕雷劫！”说着她指尖勉强凝出细弱的雷光，隔空抛向哐哐砸结界的魔将，雷光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那魔将竟不由分说直接跑了，真的有用！


    此时的温栖玄已经拖着身后的雷光横扫魔军，还不忘抽空怼小姐妹一句：“你才知道啊！”


    秦婉落：“……”


    挺活泼的，还知道数落人呢。


    紧接着，温栖玄又来一句：“歇会吧，你那点雷还不如小鼻噶大。”


    秦婉落：“！！！！”


    单方面绝交！


    修为献祭的七七八八，已经退成幼狐的苍境迈着小短腿，从身上抖落出一瓶养气丹：“别说话了，吃点药补补吧。”


    秦婉落也觉得自己不吃药快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丹药塞进嘴里，味道怪怪的：“哪里来的药？”


    苍境有种不顾人死活的幽默：“忘了，大概百十年前别人送的，刚翻出来。”


    秦婉落：“！！！！”


    这对兄妹就是生来克制她的。


    幸好，药没毒，还有点用，也可能是被气得灵力顺畅了，秦婉落问：“你们刚刚那招是什么？我怎么没见你们用过？我觉得你的境界没变，就是灵力没了。”


    苍境言简意赅：“主从契约，妖主可以无限抽取扈从灵力。”


    秦婉落：“哇哦，你可真宠妹妹。”


    苍境翻白眼：“想什么呢，狐族多子，兄弟姐妹多到我们自己都数不过来，主从契约是妖神的旨意，谁都不知道结果。”


    秦婉落：“不重要，能赢就行，小栖刚刚让我逃命，这是在考验我人品吗，哼！”


    不料，苍境低声道：“赢不了，她要败了。”


    笑意僵在嘴角，她转头，就见温栖玄像块破布般，被魔将踢来踩去，一身火红的皮毛斑驳得不成样子，她顿时眼睛猩红一片：“不！”


    不知哪来的力量，秦婉落连滚带爬，生生拖着半残的身子护住了伤痕的小狐狸。


    小狐狸眼睫颤动，血琳琳的，望见秦婉落担忧的泪，勉强笑了声：“真丑。”


    秦婉落提剑，咬出舌尖血，灵力再次暴涨，就着血色，她坚定道：“小栖，我带你杀出去。”


    她抖剑一挑，魔息遍布的焦土中生生炸开一条清光坦途，不朽剑透支太多，剑身产生了裂痕。


    抱着狐狸，层层叠叠的狐尾拖在地上，一丈，两丈——快速逼近牢兰城。


    其实，她们都知道，躲不掉的。


    外界听不到牢兰城的求援，牢兰，已成困兽之局。


    温栖玄难得没唱反调，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秦婉落，生命最后那几刻，或许她想了很多，或许什么都没想。


    再次摔倒在地，踝骨已经碎了，秦婉落以手为爪，拼了命的向前爬，尚有些余力的温栖玄没帮她，而是缓缓道——


    “小落，犯的错，我们得认，我是妖族少主，是镇守北境的大妖，受万人敬仰，灾难发生时，我总要做点什么。”


    秦婉落已经没有力气了，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血土中，混做一团：“你要做什么？”


    蹭蹭她脸上的泪，温栖玄道：“大祭司乃世上修为最强之人，妖族少主死亡，因果线会让他瞬间破空而至，届时所有人都能得救，外面那些乱子，大祭司也会解决的。”


    秦婉落哑声：“我也可以！”


    怜爱地看着她，温栖玄温声：“我是唯一选择，小落，你明知道的，就算你爆灵，也只能稳住一时，外界找不到这里，这里的人还是没办法得救。”


    秦婉落咬唇，是啊，如果这个办法有用，她早就舍去这条命了。


    小狐狸拍拍她的头，邪气歪头笑，一如初见：“小美人，和我做朋友，我会保护你的，我说过，会死在你前面。”


    而后，温栖玄自爆，大祭司果然瞬间而至，救了所有人，除了温栖玄，那个毒舌的傲娇狐狸。


    大祭司告诉秦婉落，有许多城池被魔族围攻，无法快速定位，只能一个个找去。


    次日，磕了两兜子药的秦婉落背着不朽出牢兰城，一路杀至西境本体宗，魔族之乱终平，三年后归牢兰。


    同年冬日，又逢三月之约，秦婉落登楼等不归人，一夜梨花开，离人未归，秦婉落重伤不治，散灵，不朽剑重归剑冢，等待新主。


    牢兰城感念当年的秦婉落与温栖玄的舍命相救，更名为落栖迟，城中获救的人均立下不得伤害妖族与剑阁的誓言。


    至此，已经过去五千年。


    这些并非吕焦口述，而是通过留影石看到的。


    五千年前，温栖玄为了留下秦婉落迟到的证据，将妖族至宝回溯镜嵌在了城墙之上，恐怕她如何也想不到，五千年后，会有人通过回溯镜里的记忆认识她们。


    她们是落栖迟的英雄，落栖迟的每个人都记得她们。


    吕焦喝了口水，继续道：“修仙界虽不会对妖喊打喊杀，但总有些异样目光，落栖迟不同，这里的妖和人一样，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如两位少主所见，我只有四阶，不足以化形，更不敢渡妖仙劫，不过此地的万宝商会卖幻形符，可以让我暂时化为人形。”


    又是万宝商会。


    扶棠沉思片刻，问：“大祭司说过，妖族十四位少主，命石均亮着，没有死亡，你确定刚刚的留影石记忆没有拓印错？”


    吕焦摇头：“我不敢骗你，那回溯境如今就在万宝商会中。”


    扶棠摸下巴：“大祭司这个坏老头子，神神叨叨的，话怎么总说一半呢？”


    吕焦眼观鼻鼻观心，降低自己存在感，传说大祭司修为通天，希望他老人家劈不肖子孙时注意点，别连累无辜。


    云邶想了想：“留影石中，温少主自爆后，苍境并没有当场死亡。”


    扶棠皱眉：“你是说，空间跳跃的天赋神通？”


    云邶点头：“况且，你我都不知道第一任少主的天赋神通是什么。”


    扶棠一拍手：“那我们去万宝商会看看吧，大牙都这么盛情推荐了。”


    吕焦忙解释：“我何时说过！我和万宝商会不熟！”


    扶棠指了指云邶的剑，笑眯眯道：“再给你一次机会，熟不熟？”


    云邶配合的把剑横在身前。


    吕焦一哆嗦，结结巴巴的：“…熟？熟！！”


    第30章


    妖族第一任少主的故事,扶棠和云邶也是第一次听到。


    五千年前的魔族全境入侵，他们倒是略有耳闻，从那年开始,各族天骄无人生还。


    扶棠看了眼畏手畏脚带路的吕焦，传音给云邶：“留影石中,温少主说的那个错误是什么？天机阁的卦象，还有温少主受重伤的事,妖王提起过吗？”


    云邶摇头：“未曾，你记得我父王即位的时间吗？”


    扶棠想都不想,直接道：“当然啦，妖王云渡，雪狼一族,即位六千载,少主……”她突然止住了话，震惊地看向云邶。


    云邶点头：“不错,妖族那些年你在仙游太虚修炼,不知道这些，妖王之位千年轮换，如今妖族已有5000年不曾换过妖王。”


    温栖玄是妖王选中的第一任少主，无故失踪后,妖王陛下只能再选第二任少主，一晃，过去了五千年。


    扶棠咽了咽口水，大不敬道：“真不是妖王陛下把少主们咔嚓了吗？”


    云邶看了她一眼，凉凉道：“我看见父王磨刀了。”


    扶棠缩缩脖子，怂怂的：“哈哈哈，我这么可爱,陛下喜欢我都来不及呢，怎么忍心杀我呢？小白白，是不是？”


    “父王五千年前就没办法化成人形了，他出不了妖族，”云邶取出一瓶打x劫来的补灵丹，示意扶棠吃两颗，继续道：“即便父王借助别人的手除掉少主，他身上的业力瞒不过大祭司的眼睛。”


    吞了两颗丹药四颗糖，扶棠语气夸张：“不会吧不会吧，你竟然怀疑妖王陛下！我要告状！”


    云邶：“……”


    算了，从小就这样，云邶安慰自己，闹腾就闹腾吧，比病怏怏的强。


    还是有些担心扶棠的情况，他低声道：“要不要抱着你？”


    扶棠眼珠溜溜转，摇头晃脑的：“小白白，承认吧，你就是想和我亲密接触~”


    清晨时分，天光初现，远处浸着湿漉漉的薄雾，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唯有扶棠的眼睛，清澈，明亮，比天边第一道光还要夺目。


    云邶抱着剑静静地站定，看了会，觉得认下这个哑巴亏也行，他总是要照顾她的。


    客栈在城西，万宝商会在城中，越往中间越繁华，叫卖的小商小贩逐渐多了起来。


    巷口有家农具铺子，门口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农具，竟然还有租售老黄牛的服务，老黄牛前面立了块牌子，上书：“日耕三千亩，好吃好喝可加倍。”


    如此反常理的黑店，生意竟然还不错，一早就有人前来排队，见店铺营业的牌子挂起来了，小厮装扮的中年人立刻笑着招呼道：“您终于开门了，今天能雇佣牛吗？”


    店家没露脸，直接推出来一份契约：“先耕后付，只收基础费用，超过三千亩的部分，给牛加餐就行。”


    中年人笑着道：“没问题，不会亏待牛友的。”


    中年人身后排着三五个衣衫褴褛的庄稼汉子，佝偻着背，拘谨道：“店家，请一次雨多少钱？我们能合伙请吗？”


    帘子动了动，翠绿的鹦鹉头钻了出来，打量眼笑得讨好的老汉，扭了扭身子，绕着老汉们飞了一圈，口吐人言：“可以，钱不够可以供我们的小像一年。”


    老汉们眉开眼笑，连连道谢，脸上愁苦的痕迹都褪下去不少，感恩道：“您放心，我们定余生日日供奉！”


    鹦鹉嫌弃地瘪瘪嘴：“可别，一年足够，一年后我会收回小像的。”


    这一幕落到扶棠等人眼里。


    扶棠一愣，妖做生意？挺日进斗金啊，她扫了眼欠债十个亿的云邶，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吕焦有些羡慕的看着鹦鹉妖招揽生意：“鹦鹉妖是修炼功德之力的，他拉拢很多小妖一起开了这家店，连帮干活的老黄牛都踏上了妖修之路，这世间，唯有落栖迟有这种盛景了。”


    扶棠感叹：“是个不错的路子，你怎么没加入呢？”


    吕焦一愣，苦笑：“我……我不合适。”


    扶棠看了他眼，笑笑没继续扎心，点了点云邶：“你没什么想法吗？”


    云邶闻言垂眸，淡淡出声：“嗯，有想法，卖猫。”


    扶棠笑容裂开，恶狠狠的，尾音拖得有些长：“卖狼毛狼尾狼肉多好啊，一次卖十斤，可持续发展。”


    云邶安静片刻，轻轻颌首，一本正经的：“有道理，我会考虑的。”


    扶棠：“……”


    长进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无语。


    吕焦缩缩脖子，装作没听到这诡异的谈话内容。


    云邶突然问：“吕兄，你的原形是什么？”


    吕焦：“……”


    打听这么详细做什么什么？割十斤卖卖看吗？


    他慌不择言：“我我我，我是蚂蚁！”


    云邶似有遗憾，不再多言。


    扶棠悄悄捏云邶胳膊：“小白白，你学坏了。”


    云邶敛眸微笑：“近墨者黑。”


    与街坊邻里打成一片的喧嚣不同，万宝商会所在的城中安静许多，周围有修士把守，其中不乏金丹以上的修士，往来的客人多蒙着面，匆匆而行。


    抬头望去，万宝商会的门楼大概六七层高，两侧写着一幅烫金的对子：“晓天下事，易百家物。”


    吕焦停住脚步：“两位少主，万宝商会到了，我就不进去了。”


    说罢，身形一闪，没了踪迹。


    扶棠挑眉：“感情这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云邶闭眼感受一番，道：“寻常迷踪术，应当有些逃命的本事。”


    扶棠：“今日抛弃之恩我记下了，走吧，去万宝商会看看。”


    云邶迟疑：“要不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策应？或者改日再去。”


    扶棠白眼：“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万宝商会的主人都把我们请到门口了，此时不进去，那岂不是堕了我大妖的威名？”


    行吧，反正死不了，云邶抬脚就要进去。


    扶棠拉着上弦月，努努下巴：“急什么。”


    云邶：“？”不是你说要进去吗？


    扶棠正色：“就这么进去，你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那么多人看着呢！”


    云邶：“那怎么办？”


    扶棠：“遇事多思考，怎么能只问别人怎么办呢？唉，谁让你喜欢我呢，我愿意当你的指路明灯。”


    云邶：“…………”等明天她恢复了，他们必有一战。


    扶棠低头翻装备，绿面纱？不行不行，与海棠色的衣裙不搭，白面纱？不行不行，烂大街，太普通了。黑面纱？啧啧，有点像蜘蛛妖啊，不好不好。


    有了！她找到一个银质雕花镂空面具，看起来就很神秘，趁人不备，直接套在云邶脸上，不由得嘿嘿笑出声，全是对自己杰作的欣赏。


    云邶：“…………”


    他不解：“你的准备就是这个？”


    扶棠贼笑：“那当然，你这么漂亮，我得藏起来自己看！”


    “……”云邶深吸一口气，报复性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皱巴巴的面巾，作势要缠在扶棠脸上，咬牙切齿：“既然我这么喜欢你，你不更应该把脸裹起来吗？”


    扶棠闪身一躲，泪眼汪汪，万分感动：“对！爱就要说出口！小白白，你进步了！但是！”她抢过抹布一样的面巾，转手塞进乾坤袋，继续道：“是你喜欢我，怎么能对我有所要求呢？这是不对的！为了爱情，你要勇于修剪自己，变成我爱的样子！”


    万宝商会的主事人紫月已经等待很久了。


    从扶棠他们一进城就开始等待，终于将人盼来了，结果二人在万宝商会门口打情骂俏！


    仙门轶闻小报还是含蓄了！


    如果这都不算恩爱，那什么算？告诉他！啊！


    眼见太阳在正空滑过一个半圆，月亮都腾空了，紫月终是坐不住，主动露面，扬声道：“两位少主，远道来访，还请入楼一叙。”


    扶棠想都不想：“别吵，我在教训爱情呢！”


    云邶冷冷道：“呵！”


    扶棠：“我伤心了，我真的伤心了，这就是你对待爱情的态度？”


    云邶：“这是对待你的态度。”


    扶棠：“别嘴硬了，是个人就知道你喜欢我，门口那个紫毛的，你说呢？”


    紫月：“……”


    这届妖族少主文化课不太行啊。


    月正央，十六的圆月终于被咬下一块缺口，云邶撤下防护罩，直接挨了扶棠一拳，像没事人一样，向紫月抱拳：“不知是哪位妖族前辈，我们失礼了。”


    扶棠接道：“沧海遗妖啊，前辈竟然完美渡过了妖仙劫，我们妖族孤陋寡闻，竟然不知道呢。”


    两人一唱一和，阴阳怪气，完全不把渡劫期的妖修放在眼里，紫月嘴角抽抽，知道这两个人是故意钓他主动出来，也没了脾气，没好气道：“孤陋寡闻的小妖们，八阶大妖现在邀请你们入楼一叙，你们是进来呢，还是被我打进来呢？”


    扶棠行为悄悄，声音超大：“哇，是这个味道，我们毛茸茸讲话都是这么骄傲滴！”她背着手蹦蹦跳跳上前，歪头笑眯眯道：“八阶大妖前辈，我觉得你有故事，也有酒，要聊聊吗？我们不收钱！”


    紫月皮笑肉不笑：“你真大方。”


    扶棠拍胸脯：“我们猫猫都心软软，超大方！”


    被大方到无语，活了这么多年，紫月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开朗自信的妖。


    不愧是妖族历届最年轻的少主，有点东西。


    有酒有肉十个菜，紫月跪坐在二人对面，理理衣摆，准备客气一番，抬头一看，嗯？饿死妖转世吗？


    面具被摘了，两人专注面前美食，眼睛发亮，吃得欢快，看起来极有食欲。


    紫月不禁问：“你们敢吃？”


    扶棠护食地搂了搂眼前的盘子，防备道：“你打算请霸王餐吗？”


    紫月嘴角抽抽：“吃，你赶紧吃！”


    扶棠满足地笑了笑，将一大盆未动的鱼推到云邶面前，用你好厉害你好哇塞的目光，期待地看着他。


    云邶看了她一眼，咔哧咔哧咬碎了鸡腿骨，闷不作声帮她挑鱼刺。


    紫月意外：“都大妖了，还怕鱼刺？”


    擦擦嘴，剩下的肚子留给x美味的灵鱼，扶棠一脸对美食的肯定：“没刺的鱼才能算得上美味。”


    紫月一脸木然：“现在能说正事了吧。”


    扶棠挑眉：“你说呀！我们等你好久了！”


    有被无语到，紫月揉揉额头，见他们两个就是今天最错误的决定，人老了，耐心变差，他好奇道：“你们两个就不怕我心怀不轨，直接让你们步了前十二位妖主少主的后尘？”


    扶棠坐姿乖巧，认真解释：“没事哒，我们进来之前给家里报了平安，大祭司和妖王陛下都知道我来这里喝酒吃肉啦。”


    紫月：“。”难怪敢这么大方。


    云邶顶着一张如玉般清冷的脸补刀：“剑阁掌门和当世第一阵修杜长老也知道我们来做客。”


    扶棠不好意思笑笑，赧然道：“所以，您下毒了吗？现在救救我们还来得及。”


    抱歉，他不敢。


    同时得罪这几个修仙界顶尖的存在，怕是死都会被抽魂扒皮一万遍。


    扶棠愉快道：“原来没下毒啊，那我能问问，既然十一少主成功度过了妖仙劫，为什么不回去继承妖王之位呢？”


    “十一少主？”紫月表情玩味。


    “妖族十一少主，原型紫月狐，主幻境，多情，爱财，本命法器紫月鞭。”吃饱喝足的云邶重新戴上面具，毫无感情背书。


    扶棠小鸡啄米，亲切道：“十一少主，你就别掩饰啦，我记得你的气味。”


    “哦？”紫月视线飘忽，奇怪地看了一眼亮晶晶的面具，还怪好看的，看起来很值钱，问：“我怎么记得，妖族十一少主失踪已经有百年了呢？小丫头，你才区区五十岁吧。”


    扶棠害羞：“哎呦，为什么突然暴露人家年龄，怪不好意思的。”


    “扶棠小时候贪玩，拆了十一少主的狐狸洞，找到他七个藏宝库，为了给失踪的十一少主祈福，七个藏宝库都被她送礼了。”云邶继续补刀工作。


    紫月闻言心头一痛，七个藏宝洞啊，败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