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听到她的恭喜, 权至龙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只是笑着道了句谢，又独自举起酒杯。


    金希元不知道他又闹什么脾气, 也不说话。


    李洙赫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日常社交, 从不远处坐到两人旁边，突然想起什么，问金希元道：“所以, 你收到剧本了吗？”


    “剧本”两个字现在简直属于敏感词汇, 她眼皮一跳，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剧本、什么剧本？”


    她这话问得奇怪，李洙赫听的也奇怪。


    “《绵羊》的剧本啊。”他答道。


    金希元闭上眼睛，这就是闵敏给她挖的第二个坑吗？如果是李洙赫要接的本子, 直觉告诉她，权至龙不可能不知道。


    直觉回头, 她对上权至龙那带着审视的眼神。


    要接吗？他这样问自己。


    隐在光影里的男人若隐若现, 沉默观察形势的眼神还带着未曾消失的玩味，却不像从前那般，他只是静静等着金希元的每一个答案。


    他会不知道《绵羊》皮层之下的另层意义吗？金希元不相信权至龙没有这个脑子。


    他只是在等, 等金希元自己选择。


    李洙赫隐约和旁边的权至龙对视一眼，撇撇嘴，示意他该做的都做了，怎么选择就是金希元自己的事情了。


    金希元只要一瞬间，就明白今天哪是什么聚会，今天这是一个巨大的坑, 这个club就是这两人狼狈为奸给她设下的陷阱。


    不知是这些年脾气渐长，还是跟着那些欧洲人学了些耿直的个性。反正在反应过来的同时，金希元抬起屁股就往外走, 还不忘拎走自己的包。


    一眼瞥见塞在包里的剧本，金希元没有犹豫，抽出剧本一把扔在权至龙身上，弯下腰眯起眼睛：“呀，自己跟着你亲故去演吧。”


    她不伺候了。


    旁边的李洙赫或许还有些慌张，不过坐在她旁边的权至龙明显已经料到这样的情况，他只是任由剧本打在他下巴上落下红痕，而后站起身跟着她的脚步离开。


    走之前拍拍李洙赫的肩膀，算是感谢。


    金希元带着火气一股脑往外走，快到门口看着路边的车辆，才发现自己在首尔的车还在权至龙的停车场，现在无路可去。


    她站在原地，听见权至龙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怎么，傻了？”


    金希元一下子转身，她脾气还没下来：“你才傻了，权至龙，你就是全世界最大的pabo知道吗？”


    知道现在和她争没好处，权至龙笑着点头应下这句不知是好话坏话的称呼，想弯腰拉过金希元的手，却被她无意间躲开，藏在身后。


    就这一躲，将今天被埋藏在心底的所有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


    权至龙动作一顿，他只是恢复两人保持着的距离，拿出另一边手里握着的剧本，在她眼前晃悠一下，“没别的意思，就是把剧本还你。”


    金希元看着他手上的剧本，不知道该不该接。


    两个人各靠着一面墙，这间club现在只剩下熟悉的朋友，没人会来两人中间找不痛快，所以那狭窄的走廊就成了他们最后保持的距离。


    金希元深吸口气，先开口：“所以，你觉得我要接吗？”


    听到她的问题，权至龙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又反问她道：“所以，希元喜欢这个剧本吗？我想听你真实的想法回答。”


    他这问题把金希元问住了。


    经过名导演编剧的几层渲染，这部剧本不得不说是部值得期待的本子，就算是捡漏的公司后辈，但是好事从来不怕多磨，金希元也不在乎这些事情。


    可扪心自问，她真的想把自己和权至龙的故事搬在台上任大家评论吗，金希元想自己还没有那么宽宏大量，那只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像是通透她内心深处的所有秘密，权至龙只是静静看她，眼里全是通透，“希元，是你先把我们带入进去的，不是吗？”


    “他们只是他们，我们也只是我们。”


    说完这话，权至龙低下头沉吟不语，而后笑着补了一句：“电影的结局或许就到这里了，但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日子都是自己过的。”


    他的话没说完，金希元却在和他对视时落了满眼了然。


    这家伙，到现在还想给自己找点机会。


    把今天一直闷在心里的线团一点点解开，金希元知道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她也就自然而然不少，瘫在墙上玩笑道：“我和洙赫欧巴演戏，你也同意？”


    话说完，金希元笑容有些僵硬。


    反倒是权至龙有种猎物总算掉笼子里的快意，抬起眼睛问道：“为什么不同意，我们又不是情侣，你在纠结什么？”


    看着他狡黠的眼睛，金希元想千年的老狐狸还是修炼时间长已经成精了，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与之比拟的，落在权至龙手里她也就只有吃瘪的份。


    就像Tom和Jerry，剪不断理还乱。


    不想再把金希元逼急，权至龙拿着手里的剧本把玩着，故意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问道：“这些年在外面，没什么情况吧？”


    金希元看着他，有些诧异。


    要说权至龙真的有自己面上那样淡定稳重，倒也不全是。


    怎么会不怕，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成年人之间已经分手的恋人哪有这样藕断丝连的，六年的时间只要想，孩子都快上小学了。


    就算权至龙还带着那份执着笃定，但六年前的分别太过决绝，如果金希元真的开启下一春的话，权至龙想自己应该无话可说，也没资格说。


    不过，能不能被他搅黄，就看金希元和她那男朋友有没有那么情比金坚了。


    反正现如今金希元人在首尔，要是在自己家门口还不能把自己的人看紧，不能把本来属于自己的心再次夺回，权至龙承认是自己没本事没胆量。


    金希元不是物品，可他和她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爱人，或许是她凭着心意选择的物品。


    金希元本还有些无趣的在摆弄脚下有些翘边的地板贴，听见他的话，瞬间带着兴趣抬头：“欧巴，你也有担心的事情啊？”


    “我还以为所有事情在你心里都是小事一举。”金希元的话带着调笑。


    权至龙没理她，只是翻了个白眼逗她开心，指着金希元道：“呀，我在认真问你。”


    金希元转转眼睛，明显是有些心思涌上心头，“呃……其实在柏林是有个男朋友的，我们一个大学，等这部戏拍完或许会考虑回去结婚也不一定。”


    她双手合十，歪着头幻想：“大概会在教堂举办吧，那样会很正式不是吗？不过在草地上举办也是一种乐趣，还可以在仪式结束后抱着对方跳一支舞，眼睛里只有对方的那一双眼睛。”


    “对了，欧巴要来参加吗？”她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得不承认，在听见金希元第一句话时权至龙握剧本的手都不由缩紧，整颗心都想被她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弄得无法喘息，更不敢想象她所描述的那画面。


    他无法回答金希元最后的问题，权至龙想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会不顾一切后果把人就这么留在首尔，他会每天求一遍婚，直到金希元愿意将他的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替代所有可能，她的手指上只有他专门定制的钻戒。


    想起家中的首饰柜，权至龙眼睛忽明忽暗。


    不过现在肯定不能这么说，他刚想故作镇定抬眼和她在闲聊几句，最好能得到她那死男朋友的具体情况，至少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虽然他并不想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也对她那个男朋友哪人什么性格一点兴趣都不感。


    要不是有金希元，关他什么事？


    不过抬头，却正好和金希元带着玩味的眼睛对视。


    她真是个坏蛋，纯粹到极致的大坏蛋。


    她就看着自己在这里患得患失，整个人随着幻想都开始不住抖动，可她还是那样歪头静静看着，就像在欣赏一部为她量身定做的默剧电影。


    男主角无法发出声音，可动作已经表达他的一切情绪。


    他在害怕，他在徘徊。


    可在这样的观赏下，权至龙却根本提不起一点火气，看着金希元的眼睛，那是他这六年梦寐以求渴望见一面的面庞。


    她就像是个被彻底惯坏的小孩子，可那也是权至龙自己将她养成这幅无可奈何的模样，她也像是照亮世间大地却独不照他的明月，挂在天上那样遥不可及，却让权至龙渴望到几乎痛不欲生。


    她是明月，却唯独不照亮自己的身影。


    于是他摇摇头，只能摇摇头笑的无奈，却也带着庆幸，他说：“学坏了，wuli希元，真的学坏了啊。”


    金希元还在跟着笑，下一秒还没来及收拾笑意，就被权至龙突然的攻击惹得行动迟缓。


    权至龙将手里的剧本扔在一边地上，一只手扣在金希元身侧的门把上，一只手摁在她头上方的墙上，低着头将下巴放在她的脖颈，汲取她身上所有令自己想念的香味。


    他六年间所有的苦痛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公平可言，金希元给予他的一切无助，权至龙都能在这简单一下得到满足。


    剧本不再重要，他们不会像剧本里那样走散。


    权至龙发誓。


    金希元条件反射想推开身上的男人，却发现看似强硬的权至龙却可以因为她的轻轻一推倒退，知道这个事实的一刻，她放在他身上的手反而退却。


    权至龙从来不会强迫，哪怕已经被欲望吞噬，他还是把金希元的想法放在第一位，如果金希元推开他，他会任由自己在折磨中欲生欲死。


    察觉金希元的犹豫，权至龙再次用力埋在她的颈窝，声音有些沙哑：“希元，就让我靠一下吧。”


    “求求你了。”他的最后一句祈求带着颤抖。


    何时见过权至龙这样卑微？


    见到权至龙哭的机会屈指可数，他一向在自己面前隐藏所有情绪，如果不是实在无法忍耐，金希元想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他的哭泣。


    金希元脑袋靠在墙上，任由权至龙将头埋在她身上，不做出任何反抗，她只是伸出一只手，想要揽住这明显比她宽了不少的肩膀。


    她想安慰下这个男人，让他不停沾湿她衣服的眼泪得以治愈。


    金希元这时才真正明白，这六年对权至龙来说是怎样的酷刑，就像她一直不觉得分手后不可能没谁不能活，只是在权至龙身上，金希元觉得这句话得到了无比符合的证实。


    这六年，对他或许有些太过残忍。


    或许知道了金希元的默许，权至龙哽咽间深吸口气，像个小孩子般侧过脑袋对着金希元的皮肤，呼吸都打在金希元的脖子上。


    他的姿势却和他表现出的脆弱那样截然不同，如果不是他那只手还强硬摁在自己脸侧的墙上，金希元或许真的会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安慰的孩童。


    权至龙也知道，自己这一招不能常用。


    他适可而止，这明显带着侵略的姿势在维持段时间后自觉退让，试探需要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达到目标的。


    他的哭泣向来那样沉默，还没过多少时间，就很难听见他刚刚还带着哽咽的痕迹。


    他说：“希元，我是你的。”


    金希元觉得他在装可怜，可她却没办法。


    第92章


    和李洙赫拍杂志那天, 闵敏也久违到了现场跟行程。


    自从带出金希元这当家花旦后，除了一眼看去就有潜力的新人她会跟段时间，大多时候她都在公司指挥工作, 还是金希元让她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和刚出道时穿着格子衬衫跟在后面不同, 闵敏穿着一身订制休闲西装，自若地和拍摄组对接每个板块，不让自己人落一点口舌。


    毕竟在业内名气口碑都不容小觑, 主编站在她面前也没有冲着其他艺人的全然强势, 刚想挖个坑，就被闵敏怼得眉头能夹蚊子。


    这可是金希元的出关作，或许放在平常还能有商有量，但现在闵敏眼里见不得沙子。


    “你这经纪人有点厉害啊。”李洙赫和金希元并排坐在待机室里, 看着门外那女强人架势，饶是已经和闵敏算得上老熟人的李洙赫也忍不住捂嘴感叹。


    金希元也跟着往门外看, “怎么, 准备跳槽到我这里？”


    看了眼站在闵敏旁边帮腔做事的自家经纪人，李洙赫撇撇嘴：“算了吧，我还是想安生段时间。”


    bigbang五人在这几年里都陆续和YG解除专属合约, 其中其他几人或许都能理解，不过权至龙的离开算是让大家大跌眼镜。


    要知道，权至龙一向有南韩圣父的美誉。


    就算外面怎么嘲YG把自己永远的爹都逼走了，不过不得不说，权至龙在换公司后的专辑发布确实取得意料之中的好成绩，听说他的新老板还是他本人的忠实粉丝。


    也是, 那可是GD啊。


    其实在权至龙决定离开没多久，在YG一直看不到发展前景的李洙赫就也心生退意，趁着合约还没到期, 就已经在私下联系着其他演艺公司。


    不过金希元所属公司还是算了，那一群工作狂铁娘子，李洙赫怕自己刚进去就被啃的不见骨头。


    有事业心也不是这么个有法。


    金希元听乐了，“有这么可怕吗？”


    李洙赫看她一眼，任由staff给自己脖子戴上项链，低沉的声音还带着些调笑：“那可不是一般的可怕，光这闵敏xi都能给我皮扒了。”


    那边交涉终于结束，闵敏拿着最终版合约进门时好像听见了李洙赫的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洙赫xi，准备拍摄了哦。”


    “内。”李洙赫乖乖应答。


    这略带些滑稽的一幕让金希元哭笑不得，翘着二郎腿看得开心，见金希元终于露出点笑颜，闵敏眼睛里也带了些笑意。


    将合约放在旁边的沙发上，从助理手上接过Gucci特意寄来叮嘱佩戴的耳饰，闵敏小心翼翼穿过她的耳洞，再打量一番这令她满意不已的脸蛋。


    拍拍金希元的肩膀，面对自己最出色的艺人总带些温柔：“希元，准备拍摄了。”


    为了给即将拍摄的新电影宣传，像当年和赵寅成一同拍摄时一样，金希元和李洙赫专门预留档期拍摄了版《Vogue Korea》的当月封面。


    除此之外，金希元自己还有另外拍摄一版实体正刊封面，谁都想留下这位国际影后复出后在相机里留下的第一个镜头。


    一身棕色修身西装，搭配红底高跟鞋，耳朵上还是Gucci的翠绿耳坠，简约大方的造型却不失成熟过后的魅力性感，或许换在其他艺人身上有些过于威严的妆造，金希元却能表现出满满的冲击力与独特性。


    旁边的李洙赫显然和她形成反差感，作为留守小镇的纹身店老板，留到脖颈的长发反倒增加几分不羁文青范儿，宽松的棕色夹克也和旁边的女主角形成呼应。


    配合着摄影师的要求摆出各种动作，李洙赫被要求一只手搂住金希元的腰，趴在她的颈窝朝前看镜头。


    比起金希元的轻车熟路，李洙赫明显比她还更拘谨些，一接近她别提搂住腰了，他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合适，清纯的像个没谈过恋爱的高中生。


    金希元哭笑不得，抬头看他，“欧巴，这几年已经孤独成这个样子了吗？”


    听她的话李洙赫是有苦说不出，要换做别的女演员他哪至于这样尴尬，可无论再怎么告诉自己要有演员的基本素养，他对金希元的刻板印象还停留在那几个名词。


    权至龙、前弟妹、很有可能还是现弟妹。


    知道不能耽误拍摄进度，他硬着头皮靠在金希元肩膀上，将半张脸侧在她的头发里面，照着摄影师的要求直视镜头。


    不得不说，一个颜霸或许只是点缀，但两个颜霸近距离靠在一起，带来的视觉效果简直就是场酣畅淋漓的绝美盛宴。


    旁边也跟着到场的《绵羊》导演也是忠武路有名的老人了，这次用金希元是他的第一人选毋庸置疑，不过将她的搭档选作李洙赫，自然也是有他的考虑。


    除了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能引起话题之外，还有个非常浅显易懂的道理：


    两个好看的人凑在一起，才会显得更加好看不是吗？


    看着男俊女美的两人，他满意点头。


    等一组照片拍完，换衣服的时候李洙赫明显比刚刚自然很多，甚至还在戴上新耳饰后划着椅子到金希元旁边，满眼狡黠：“希元，我和至龙谁长得好看？”


    化妆间里除了身边的staff没有外人，李洙赫也就没顾忌太多，一心想帮自己的竹马在金希元面前找些存在感。


    权至龙：都是猪队友。


    金希元刚涂完口红，听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只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回答：“欧巴，你们都差不多的。”


    “我最好看。”


    这话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有些大言不惭，毕竟比较的对象可是权至龙和李洙赫，不过如果看见说话的人长了张金希元的脸蛋，这道理就要另算了。


    如果是她的话，或许还是有些道理的。


    不过这还真是说谁来谁，李洙赫这边刚闭上嘴，那边金希元就收到了权至龙的信息。


    说来，这还是六年来第一次收到权至龙的信息，从club那天结束后他们就自觉没有联系对方，这突然一次也让金希元有些意外。


    还没打开，她眯着眼看向李洙赫，怀疑是他在通风报信，不然权至龙怎么知道今天是和她一起拍摄杂志？


    李洙赫倒也坦坦荡荡，在看到手机屏幕上大大的“权至龙”三个字后，在心里暗骂权至龙也不会等自己走了再发，恨不得当场给他生吃毙命。


    不过好歹是自己兄弟，李洙赫笑得整张脸十分僵硬，摆明是牙咬碎了也得挺：“我只是和自己亲故分享日常，有错吗？”


    “没错。”金希元接得很快，“不过擅自透露别的艺人行程，你和你亲故也真是义字当头。”


    伸出拳头，李洙赫默契和她碰拳。


    金希元只送他一句：“欧巴，他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


    李洙赫点点头，满脸感激。


    或许他前十几年还没意识到这个真相，不过今天看见权至龙当面卖他这么一次，李洙赫想自己或许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了。


    绝交，回去就绝交……虽然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俩绝交第几次了。


    金希元拿起手机。


    【希元，要参加我的新综艺吗？】


    倒是很官方的邀约，至少金希元看来挑不出什么刺，如果真要较真的话，也只能说一句有行程邀请请和我的经纪人联系。


    不过想起他和闵敏那个关系，还是不为难他了。


    权至龙有新综艺？金希元皱皱眉头。


    不是她对权至龙的艺能感没有自信，不过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上过综艺，就算邀请也要邀请些没有争议的才是，怎么会来联系她？


    把手机屏幕摆在李洙赫眼前，金希元没说话。


    李洙赫上前看了眼权至龙的消息，恍然大悟道：“啊，是GoodDay，至龙准备出的新综艺，就是和朋友们一起聊天吃饭的节目，很轻松的。”


    最后一句“很轻松的”有帮权至龙找补的嫌疑，金希元合理怀疑。


    不怪她想的太多，主要是这哥俩从她回来就开始狼狈为奸，要是金希元还像之前一样不长心眼的话，她怕自己没多久就被他们直接骗坑里。


    她谨慎开口：“欧巴去吗？”


    李洙赫理所当然点头，撅着嘴的样子让金希元怀疑自己看到了另一个权至龙，他下巴微抬：“当然了，怎么说也要帮忙去撑场子吧。”


    李洙赫正说着话，手机那边的权至龙眼看金希元已读，连忙乘胜追击：【就当帮帮忙好吗？这是我回归的第一档综艺希元。】


    “而且我听说里面也有些他不是很熟悉的朋友，如果光让他自己在那里的话……毕竟至龙也才刚刚复出啊。”李洙赫仰头看天。


    金希元还没来及回答，手机作响。


    【如果不是很熟悉的话，我真的需要你陪着我，就当陪着我好吗？不会多烦你的。】


    真是神了这俩人。


    估计是怕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李洙赫还欲盖弥彰道：“不过估计至龙也没指望你能答应，不答应也没什么，他应该还算能顾得过来，顶多就是累点。】


    不用再猜，金希元低头等信息。


    果然下一秒，他兄弟消息就来了。


    【如果你不开心的话我道歉，我只是在定档期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了你，如果希元不想来的话也不要有压力，欧巴说到做到，给你自由。】


    金希元气笑了，金希元无语了。


    自由？什么自由？你给的自由真是比欧洲那边游行喊的“freedom”还要更虚假。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和对方配合那么默契，毕竟这些话术如果光一个人用的话，按照对金希元的了解是绝对顶用的。


    不过两个人一起叠buff，看上去多少就有些虚伪…这话说得还算委婉，要是说难听点，那就是彻头彻尾的臭不要脸。


    “你怎么不说话了？”


    【希元，你生气了吗？米阿内。】


    时间就像事先排练过那样默契，似乎同步对他们来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金希元是真的连骂都不知道骂什么，她只能把手机摆在李洙赫眼前，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竹马都说了些什么鬼东西。


    嫌丢脸也不应该是她，这哥俩是该有人整治下了。


    “太近了希元啊，老年人眼睛不好的。”李洙赫刚瞥见手机的时候还很淡定，优雅大方地一根根撬开她的手指，把金希元的手机放在自己手上端详。


    等看完，他也石化了。


    李洙赫牙关咬紧，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别提张口为自己和权至龙的行为辩解，他自认现在连抬头面对金希元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个死绿茶，怎么不装死？


    私下明明说话一边来软的一边来硬的，这货非要那什么不要钱的尊严，说什么六年后怎么也要在前女友面前留些面子，李洙赫就默认是自己来软的那方。


    这话肉麻的李洙赫连看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硬着头皮划拉两下，就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扔到金希元怀里，他穿上外套就想回拍摄场地。


    走之前，他趴到门框边陪着笑脸：“希元，这真的是个很不错的行程，至少、至少这么久没回归荧幕，熟悉下摄像头也不错啊？”


    金希元眉毛一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东西。


    如果李洙赫脑子还没有生病的话，他就还记得半个小时前他们站在一堆摄像头面前摆造型，当时放不开的，好像不是自己吧？


    李洙赫说完明显也意识到不对劲，不过他也是实在说不下去了，只落下一句：“我劝你慎重考虑”，就落荒而逃。


    手机那头的权至龙看着未读气泡早都消失，自己在家里急的就差在两只胖猫面前展示个后空翻表达烦躁，他一把将zoa抓到怀里，质问这只无辜的猫：“为什么，为什么你偶妈还不回信息？告诉我。”


    zoa撇他一眼，后腿一蹬，一脚踹他脸上。


    权至龙靠在沙发上，眼看她十分优雅的离开。


    金希元心想再晾着权至龙估计他就准备收拾收拾上天台了，想了一会儿也没犹豫，回了句：【好。】


    总之她就算不答应权至龙也有别的方法撺掇她答应，和他浪费时间是最不明智的选择，还不如乖乖就范，省得这俩人又整些幺蛾子丢人。


    狼狈为奸，对这二人再合适不过。


    第93章


    比综艺更早来的是电影开拍, 等拿到现场时间安排后，两位主演才惊奇地发现，进组后第一场戏就是爆发力十足的争执戏。


    想要定居到城市的女主回到小城和哥哥商量搬家, 其实到这会儿两人也敏锐发现自己对对方情绪的转变, 已经从纯粹的相依为命变成了互生情愫的双向选择。


    事业一帆风顺的女主对这件事依旧十拿九稳，他们曾躺在小城临时房的屋顶畅谈未来，那个时候, 哥哥比她还要渴望自由。


    可她没想到, 哥哥心里的自由却被他亲自封锁。


    站在男主的立场，他没上过学也没去过城市，他可以在妹妹孤立无援的时候共苦，却无法忍受自己在大平层理做一个无所事事的人同甘。


    这对叫做兄妹却爱慕对方的挚友, 逐渐走向陌路。


    这场争吵戏是男主故意的步步紧逼，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叫女主留下还是离开, 所以他一边选择逼迫, 另一边却也在劝阻自己要不就算了。


    而此时的女主，也在即将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悬崖边，对男主的靠近再也无法可依, 她选择给了哥哥一巴掌。


    也是这一巴掌，将一切爱恨摆向台面。


    多像当年的她和权至龙啊。


    金希元放下已经熟记于心的剧本，将纸张无力放在胸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发呆。


    看着一眨眼的时间，好像她也老了很多？


    没等她沉浸在思考中无法自拔，化妆镜倒映出被轻轻按下的门把, 金希元透过镜子看向来人。


    除了李洙赫，还有他的好亲故。


    权至龙本身就对贸然来访担心了一路，生怕自己不经过金希元同意的行为会造成反感, 这会儿看着她一声不吭只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权至龙慌到差点夺门而出。


    倒不是他执意要来，但是上次邀请综艺的事情洙赫和他讲了，晚上坐在沙发上两个人悔得捶胸顿足，洙赫也劝着就算不能解释，总要有个露脸的机会吧。


    或许权至龙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两只手都在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指腹隔着衣服不住揉搓，那是刚出道的权至龙或许会有的习惯。


    其实金希元也不是故意不理他。


    大概是刚刚脑子长翅膀飞得太远，还没对镜子里有些上年纪的自己好好伤感，等眼睛看到刚来的两人后，金希元的心情莫名又有些奇妙上扬。


    她老了又怎么样，这俩人不也老了？


    就这样，再细细观察一番权至龙脸上的变化，金希元终于愿意回头给他们个正脸，虽然也没有故意因为客套装出笑脸，不过也已温和不少。


    可恶，这权至龙居然没怎么老。


    这些年权至龙早在看她脸色这事上练就一身本领，眼见她缓和不少，连忙摆摆手道：“洙赫叫我过来探班，我就只带了个经纪人而已。”


    话说完，他忽然想起什么，指着外面补充道：“啊，我给你、你们订了咖啡车，就在外面…要喝吗？”


    旁边礼貌赔笑脸的李洙赫闻言撇他一眼，什么给我们订了咖啡车？你再说一遍你那咖啡车给谁送的？


    你看着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金希元正好有些口渴，不过她再怎么傻也不可能让权至龙帮她拿咖啡，犹豫一下，她准备起身去找外面的助理要杯咖啡。


    察觉她的动作，权至龙眼疾手快把藏在身后的纸袋拿出来，等放在金希元面前，正是前几年她最喜欢喝的咖啡。


    难得有些少年般的稚嫩，权至龙也很久没体验过会因为心上人的一个眼神就徘徊不定的时候了，不过只要金希元还在身边，他愿意永远体验。


    “是加糖的，你尝尝。”权至龙刻意补充。


    金希元看着摆在桌上，插好吸管的咖啡，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反应。


    其实在柏林的这几年，她已经戒掉喝加糖咖啡的习惯。


    说来也可笑，在人人拿着冰美式的韩国，金希元对他们自讨苦吃的习惯嗤之以鼻，无论权至龙和身边人怎么推销，都不愿意张嘴去尝试一口。


    可她也记不得什么时候起，或许是因为忙着课业让同学帮忙带的那杯咖啡，理所应当的不加糖冰美式，那是对韩国人的刻板印象。


    可就算如此，金希元也在尝试第一口后，趋于大众的审美取向，神奇地接受自己之前嗤之以鼻的口味。


    看着眼前这杯咖啡，金希元轻轻提起唇角。


    在权至龙期待的目光下接触吸管，强压心里对这过往口味的排斥，金希元闭着眼睛强逼自己，接受这她或许应该喜欢的味道。


    她接受在柏林时全新的自己，却也反对那个不自觉排斥旧时回忆的另一半自己。


    第一口或许有些反胃，第二口就会好上很多。


    等解了口渴，金希元放下咖啡放下桌子上，看着权至龙笑着说道：“等下还要上镜，不能喝那么多甜的，脸会肿的。”


    权至龙条件反射笑出声，对金希元每句话都做出自己该有的反应，可在手马上摸到她头发时反应过来，顿了一下选择退却。


    金希元发现自己在察觉他动作后的第一反应是闭眼接受，权至龙没发现的角落她也有些愣怔，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两个蠢出天际的……


    旁边的李洙赫抚头暗骂。


    站在纹身店内，等化妆师将扎起来的高马尾再次收拾整齐，金希元递出手里的剧本，只站在原地闭眼休息，等李洙赫温完自己的台词。


    “欧巴，等会儿有扇巴掌的戏份。”等李洙赫读完，金希元出声提醒道。


    坐在凳子上的李洙赫抬头看她，点点头，“真的吧。”


    虽说大家都是专业的演员，不过最基本的问候还是要有的，这也是对对手演员的尊重。


    站在场外的权至龙只默默看着俩人，曾几何时他也曾在电影里和金希元扮演禁忌之恋，早知道就豁出脸去忠武路闯荡一番，说不定今天在片场有一席之地的就是他权至龙了。


    怎么就轮到这小子了？权至龙绞尽脑汁也搞不懂。


    站在一边也在默默等待的闵敏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虽然关系不怎么样，不过也不影响她上前补刀子：“至龙xi，总要比政宰xi好些的吧？”


    “知足吧。”她拍拍他的肩膀离开。


    闵敏直至今日对这小子都没好感，要不是当年闹分手，她的希元怎么可能在全盛期退圈去柏林进修？一个柏林戛纳影后还需要暂停六年的事业去进修？


    站在原地的权至龙默默咬紧牙关，忍了这一局。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怎么说闵敏现在都和金希元的关系更近，更何况闵敏还在当时帮过他，他忍了。


    谁叫他女朋友的公司全是点惹不起的铁娘子。


    片场摄像机中间，两人的争执正逐渐加剧。


    “所以呢，我就必须要按照你的安排去做事吗？你都是我带大的，现在想起来安排我来了？”长发男人还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却步步紧逼。


    纹身店老板长得实在出挑，这些年在小城也惹了不少是是非非，前段时间正赶上之前得罪的那伙人来闹事，正是准备关门歇业躲风头的时候。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跟着女人离开，这些麻烦绝对会紧跟着缠上她。


    穿着修身衬衫的女人有些烦躁地撩动刘海，她迫切想要那根烟出来吸却碍于男人作罢，“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我们…”


    “我们？还有什么我们？”男人明显有些急迫，藏在外套后面的拳头青筋四起，紧盯着女人的那双眼睛。


    他将手里的纹身工具扔在一旁，笑着嘲讽道：“你要是真喜欢我可以啊，就跟我一起留下，我们一起烂到这里不好吗？”


    男人话说的难听，那自私的想法或许只一瞬间在脑海里闪现，他想，如果女人真选择留下的话，他绝对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一辈子。


    如果、如果…


    话语不自觉从口中流出，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瞎说什么，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不该有的想法，他或许真的有病。


    没等他话说完，一巴掌打破寂静。


    男人终于清醒，随着巴掌的方向蹙眉闭眼，感受到疼痛后擦拭嘴角，抬眼看向女人，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丝的骄傲。


    女人明显被他的话弄得有些伤神，手掌的麻意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假的，她想伸手去触摸他的伤痕，可还在涨热的手掌却无声阻止她的主动。


    沉默在两人中间泛滥。


    这场戏李洙赫一共挨了三个巴掌，这还是金希元努力控制一遍过的情况下，不过也已经很好了。


    等第三遍结束，金希元连忙弯腰上前，仔细观察李洙赫脸上的伤痕，有些愧疚的道歉。


    李洙赫明显比她乐观不少，到了这会儿还有心思调笑：“没事，好歹你打的地方还挺统一，到时候光遮这一点就好。”


    不得不说，靓女扇人巴掌也还是貌美，帅哥就算挨巴掌还是英俊。


    莫名让人有种感觉，这个女人打人巴掌会不会是受欺负了，是不是因为有什么苦衷？同理，镜头转到男人的时候，到底是谁这么没眼色敢惹这样可怜的小男孩？


    李洙赫随着动作侧过脑袋蹙眉那一刻，掌风带动他的长发凌乱飘在脸上，就算是阅人无数的金希元，也不得不感叹这哥长得是真帅。


    南韩有太多后天加工的帅哥，所以在这种快餐市场的影响下，李洙赫这种从小帅到大的品种就显得格外珍贵。


    别人不知道她和权至龙不可能不知道，毕竟这哥从高中就长这个样子。


    趁着她还在显示屏前查看拍摄情况，李洙赫偷偷溜到后面，和自己的好亲故站在一起。


    不知道是炫耀还是抱怨，他一路走来手都没从右脸下来过，走到权至龙面前时还“嘶”一声，表达自己有些疼痛的思想感情。


    “你别说话，有人想被她打还没这机会呢。”权至龙率先开口打断炫耀，至于他口中的“有人”是谁，二人自有判断。


    李洙赫笑骂他“没出息”，权至龙撇撇嘴不说话。


    “别说，希元手劲还挺大的。”刚刚李洙赫都想说，不过那么多人都在，他也不想被别人瞧不起就是了。


    现在走到权至龙旁边，还是能抱怨几句的。


    他一说这，权至龙就想起自己隐隐作痛的后背。


    那天分手的时候怎么也感觉不到痛，撞碎镜子那刻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等金希元走后他们进来，权至龙都没有喊过一句痛。


    可等冷静下来一点点拣出碎片时，说不疼是不可能的。


    流着血的后背被强行拉扯，真到那会儿权至龙才想起来感叹，金希元把他推到墙上那刻可能是真把他当流氓了，那下的真是死劲。


    不过再怎么着也得在亲故面前装蒜，权至龙有些瞧不起的上下撇他一眼，犹豫片刻，送了句：“她是断掌。”


    “莫拉古？”趴在前面的金希元耳朵突然灵敏，抓住了嘈杂人群中的清晰声音。


    她回头，挑眉看着权至龙，表情颇有“你有种再说一遍”的挑衅。


    权至龙咽咽口水，一把抓住准备偷偷逃走的李洙赫，指着他道：“我说他，真的是说他。”


    李洙赫看他一眼。


    有病，是真的有病。


    第94章


    电影拍摄间隙, 金希元参加了《家大声》。


    本身她没打算在电影上映之前露太多面，也害怕自己在国外这些年不适应综艺的拍摄方式，等节目出来要是被嘲老年化那就搞笑了。


    可实在耐不住某位姜姓欧巴每天打电话骚扰, 一改平日窝在家里根本联系不上的作风, 誓要让金希元的荧幕首秀留在他的节目上。


    “所以，欧巴是不是为了你youtube的点击量？”金希元打破僵局，直接死亡提问。


    电话那头的姜大声愣了一瞬, 不过很快就笑着搪塞过去：“哎一古, 我真的就是为了和你叙旧而已啊，欧巴其实录不录节目根本无所谓的。”


    金希元斩根截铁：“那就不录了，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烤肉店，我们还能喝两杯烧酒。”


    一阵沉默, 金希元把电话拿远憋笑。


    “……希元啊，听欧巴跟你讲。”姜大声语塞, 说话有些结巴, “其实、其实《家大声》是个很好的节目啊，在综艺上也能喝酒的。”


    “到时候欧巴给你表演一口闷。”


    金希元兴致勃勃趴在桌子前，根本不在乎眼前一排的摄像机, 一阵花手撬开烧酒瓶子，光看着就颇有种想要搞事的冲动。


    姜大声端庄坐在对面的凳子上，看着她一顿操作猛如虎，像个不谙世事的老人般双手放在腿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就寝，一觉长眠。


    不知想到什么, 他回头看向PD：“真的，我到今天这地步你们都有责任。”


    哄堂大笑，金希元也跟着笑。


    金希元两只手笑得都在颤抖, 却还在努力稳住手里的酒瓶不洒落一点，恭敬放到姜大声面前，她抬着脑袋看他。


    这画面，莫名有种孙女给奶奶敬茶的既视感。


    姜大声眼见逃不过，只能硬着头皮接过烧酒瓶子，看她还一直盯着自己没空换手，他灵机一动，指了指桌子上的游戏机，“希元啊，我们打一盘游戏吧。”


    金希元礼貌微笑：“欧巴，没这爱好。”


    脑袋倒在沙发上，世界为何不能就此毁灭？


    等PD看不下去叫了声他的名字，就像是刚察觉在录节目一样，姜大声装作刚睡醒般揉着脑袋起身，想神不知鬼不觉把烫手山芋放到桌上，却抬头和金希元直接对视。


    两人灵魂对视，同时伸出食指相碰。


    他算是没招了，只能无语笑了几声，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不知道是在对谁喊道：“呀，以后能不能不要请熟人过来，节目很难推进的！”


    前段时间李彩麟的到来属实给了他很大自信心，这才敢放出豪言先邀请再说，谁成想金希元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顽童一个，属实把自己坑进去了。


    金希元也没打算一直为难他，拿过酒瓶在桌上倒了两小杯，拿起来递给姜大声一杯，“欧巴，我们喝完这杯就和好吧。”


    有这楼梯不下是傻子，姜大声像是看见救命稻草般两手接过杯子，还没等金希元碰杯，火急火燎就往肚子里送。


    金希元看着他趴在桌子上笑，也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完。


    “真是，你离开YG的时候我真以为我们是敌人了，因为我当时死也是要死在YG的。”姜大声小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全是认真。


    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很激动道：“当时那几个跟你玩的好的，我真的以为他们是间谍来的。”


    这句话可大可小，说小的就是指李彩麟东永裴这几个，不过有心人听起来，里面这几个玩的好的，打头阵的一定是前段时间刚在家大声请过客的权至龙先生。


    金希元斜他一眼，“所以欧巴怎么也选择当间谍了？”


    “没办法，世态炎凉啊。”姜大声说道。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偏偏每说一句都是笑点，还没等这个话题过去，姜大声突然提问：“所以永裴hiong婚礼为什么不来？”


    金希元酒没下肚，差点直接吐出来。


    后期将东太阳怒气冲冲的截图放在金希元头上，配合她心虚抬眼的动作，就像是她真知道自己头上有个东永裴一样。


    金希元把手里的酒杯放下，沉默半晌，和眯着眼只顾笑的姜大声礼貌握手：“欧巴，你真是个大好人啊。”


    “谢谢。”姜大声很有礼貌。


    “其实当时刚刚准备出国，然后没想到永裴欧巴会在入伍之前举办婚礼，真的是时间不凑巧而已。”金希元有意省略其中细节。


    姜大声明显不想放过她，脑袋快速转动，他从裤兜里面掏出手机，“希元给我们hiong当面道歉吧。”


    “真的是太坏了，我真没见过这么坏的人。”


    得知打电话过来的原委，东先生明显时隔多年仍旧义愤填膺，哪怕现在孩子都那么大了，说起来还像小孩子一样控诉。


    没等金希元辩解，东永裴立刻打断她的话：“呀，呀金希元，还声称什么是我的爱情军师，有军师不来参加学生婚礼的吗？”


    金希元就像是被驯服的猛兽般，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手机，想说什么说不出，是能在吞吞吐吐后连着说了好几个“内”。


    恶人自有天收，姜大声在旁边看戏。


    本就热闹的气氛达到高潮，在金希元被迫答应改天请东永裴一家三口吃饭后，姜大声本想见好就收，却在听见东永裴停顿后那边突兀的笑声时竖起耳朵。


    综艺之神瞬间降临，他靠近桌子像鬣狗竖起耳朵，“等一下，至龙hiong是在那边吗？”


    笑声瞬间消失，就像某人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要是他不心虚还好，这样突兀的安静反倒证实了姜大声的想法，不和金希元即将发射闪电的眼神对视，他大声鼓掌：“很好，今天《家大声》的点击量又要突破新高！”


    制作组所有人配合鼓掌欢呼。


    这简直就是除了金希元外所有人的狂欢，徒留她一人坐在原地仿佛深受酷刑，手机就像烫手的烙铁粘在手上，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说着是为了节目，其实除了当事人外，包括东永裴姜大声在内的所有朋友都也是抱着想让俩人和好的态度撮合，毕竟都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何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如果想和好，第一步就是脱敏。


    电话那头的东永裴心照不宣，把电话递给对面的权至龙：“至龙啊，打个招呼吧。”


    权至龙本就只是一个人无聊，好说歹说才让在家看孩子写作业的东永裴出来喝酒，本身接电话的时候就没打算露面，现在放在金希元眼里估计又是故意找存在感了。


    他想摆手拒绝，却被东永裴捂着话筒警告。


    “别管好印象坏印象，先联系上再说。”


    权至龙接过电话，和那头的所有staff打完招呼，又和身为MC的姜大声寒暄几句，停顿片刻，他欲盖弥彰：“希元啊，好久不见。”


    金希元眼皮一跳，心想今天答应姜大声来参加节目估计是她做过最后悔的决定，不过再怎么想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内，好久不见欧巴。”


    什么好久不见，骗鬼呢？姜大声翻个白眼。


    通话正好是节目尾声，店里的姨母拿着账单过来结账，和前段时间权至龙前来做客的画面如出一辙的相似。


    姜大声照例把两人的卡摆在桌子上，让她选。


    难得和这位大韩民国的骄傲近距离接触，姨母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没从金希元身上移开过，此时也是丝毫不出意外，直接选择了金希元的名字。


    金希元倒也有准备，交出卡就准备结账。


    “等一下！”姜大声阻止道。


    金希元抬眼盯着他，心想到最后还准备出什么幺蛾子，要是今天一世英明毁到这里，她就让这位欧巴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血溅三尺。


    姜大声没抬头看她，拿过手机问道：“至龙xi，是希元xi结账啊。”


    “内？”权至龙没反应过来，毕竟谁都不相信金希元兜里居然会缺钱。


    这个队长真不好带啊。


    东永裴和姜大声同时扶额头。


    姜大声转头看着旁边的姨母，笑着再次问道：“如果在GDxi和希元xi其中选择一个结账的话，姨母会选择谁呢？”


    这位姨母在得知权至龙在电话那头时就很激动，一眼看着就是金权cp粉无疑，姜大声自然也能看出来。


    笑话，当年这俩人感情正浓的时候也是事业巅峰的时期，全韩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段势均力敌的爱情让人磕生磕死，也是所谓双强cp的开山鼻祖。


    姨母很上道，“那就是GDxi吧。”


    这次换成金希元无助扶头了。


    那边姜大声很应景的唱起权至龙炫富神曲，成功隔着屏幕让GD的这首歌再次发扬光大，毕竟能拿黑卡的idol在少数，能用自己的黑卡写歌还让人心服口服的也只有权至龙一个。


    屏幕那边的权至龙脸整个涨红，就像在锅里煮了三个来回完全熟透，却在姜大声还没多说就主动给他打过去钱，然后不等多言，直接挂断电话。


    看着对面还在嬉皮笑脸的东永裴，他感叹：“永裴啊，我真的完了。”


    拍摄结束，金希元坐在凳子上看着姜大声，“欧巴，你主持节目真不是盖的，这方面我还是要向你学习啊。”


    “一般一般，观众开心就好。”


    两人都知道节目播出后多少要进行些删减，毕竟如果原封不动播出去，这俩人在趋势上挂两周都算是少的。


    不过总会有人大嘴巴发到网上去，至于信不信信多少，那就是大众自己的事情了。


    自觉又给几乎要濒临灭绝的金权粉放了满满一大盆饭，姜大声满意点头，还很欠揍地拍拍肚子道：“吃饱了，感谢款待啊。”


    金希元翻个白眼，笑着没说话。


    等回到家已是深夜，她懒得收拾还满是酒味的衣服，换上睡衣一股脑瘫倒在床上，如果不是要卸妆的话真想就这么睡过去。


    手机震动。


    金希元伸手够过手机，还以为是给姜大声报完平安后他打来的电话，想也没想，“欧巴，我已经到家了，你放心……”


    “希元，你在跟谁说话？”


    虎躯一震，她拿起手机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声音立刻清醒了不少：“至龙欧巴，我不知道是你。”


    叫那人就是叫欧巴，叫自己反倒成了带上名字的“至龙欧巴”，权至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这些小事生气，或许是因为换做之前，这些细小的特例永远是属于他的。


    他靠在金希元家门外的墙边，脖子弯得很低，看不见情绪，他说：“希元，不要这样叫我。”


    金希元，只要我能是你的例外。


    第95章


    “希元, 不要这样叫我。”


    此话一出，金希元不知是哪里来的莫名预感，从床上猛地坐起来, 眼前一片黑暗, 她喃喃问道：“你现在哪里？”


    他都这样求了，就不能答应一次吗？权至龙有些委屈，毕竟比起那句带着生疏的“至龙欧巴”, 他在金希元这里已经连个代称都没有了。


    她永远都那么狠心, 永远把最好的那面留给外人，却把最锋利的刀尖直指着永远最卑微胆怯的他，仗着他那份爱，金希元做什么都那样肆无忌惮。


    他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是因为刚刚没有在接到电话后装作不在, 还是不应该出声结账，总之在她那里, 自己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 权至龙快要彻底发狂。


    大概是故意和她闹脾气，权至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反问道：“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希元。”


    他说不出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或许是害怕金希元回家路上出危险，抑或是因为怕她喝完酒不舒服没法照顾自己，可这似乎都不是权至龙该操心的。


    他知道，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


    可他还是说了这样没有立场的话，似乎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问问她，就问问这些年离开他难道错的只有他吗？为什么那样残忍，就连23年自己被传唤的时候, 他都没有等到她一个电话。


    十一年前，金希元尚且会抱住陷入混沌无法挣扎的自己，就像他后颈上的天使下凡那般，透过云雾，在光圈的渲染下站在他面前。


    可这次，无论他怎么在家挣扎苦等，一个人躺在地毯上抽了几盒香烟，再也等不到那个电话，也没有那句“不要吸烟”的训斥。


    没人再会夺走他的香烟，也没人会在烟盒里放下五颜六色的糖果，那场景依旧在权至龙梦里，五彩斑斓的糖纸就像黑夜中会发光的璀璨星河。


    这几年他还会自己去超市买些糖果，自欺欺人放在烟盒里，想要用这样拙劣的方式佯装无事发生，可到最后也只有苦笑一声，骂自己实在是傻得出奇。


    糖果很便宜，去柏林的机票他也负担得起，可金希元的一举一动都令他谨言慎行，不敢越过她画下的线一步。


    可她还是会对其他人那样友好，甚至可以坐在一个餐桌上喝酒，他小心翼翼的每步都被他人肆意挥霍，那他权至龙，在金希元心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金希元，你不能这样对我。


    就算没有得到答案，她还是踉跄走向客厅，握住门把那刻能清晰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声音，那是内心深处对这场久违邂逅的期待。


    门把冰冷的触感在手间被逐渐暖热，金希元看着它愣了会儿，她能清晰听到门外权至龙酒后的喘息声，那和每个日夜他吐露在自己脖颈的呼吸如出一辙。


    没等她犹豫太久，门外剧烈的闷响声打断所有思绪，金希元不再犹豫，打开房门探头出去。


    权至龙就瘫坐在她家对面的墙上，一只手撑在地上，喝完酒后的燥热让他有些神智不清，抬高脖颈靠在冰冷的墙边，复出后猛然减重，喉间的突起那样明显清晰。


    两人都喜欢喝酒，但至少都有一个人会保持清醒，这是很少见的，两人都在酒后失态的情况下相见。


    眼睛被楼道突然的亮光眯了一下，权至龙没用手躲，在捕捉到熟悉的面孔后嗤笑一声，“怎么，看我可怜？”


    看看，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前些日子那个患得患失，为了她的每个表情都胆战心惊的权至龙，不过是在他清醒时戴上的无形假面，他可是权至龙啊，他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得到。


    人的本性无法改变，上位者低头的戏码只存在于绝对的实力悬殊，权至龙始终知道，面对金希元这种性格，永远都只有强烈进攻最为有效。


    就像野外的猛兽想要交合，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表现自己不可忽视的能力优势，这是最原始的爱情，也是两人之间唯一交流的方式。


    什么一切交由天意，他不信这些。


    站在金希元身边的，只能是他。


    看他毫不隐藏入侵者的贪婪眼神，没有任何被冒犯的不适，酒后的金希元少了些清冷拘谨，她低头轻笑，明显有些熟悉。


    “是啊，看你可怜。”她用两人能清晰听见的声音，说出看起来不太好笑的笑话。


    权至龙也跟着笑，他今天喝了太多酒，笑时间长了就容易岔气，他捂着嘴把自己窝成一团咳嗽，整张脸都红尽，他就把头缩到怀里不让她看。


    他有他的骄傲，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哪怕是刚刚自己放出豪言像是满不在乎的权至龙，也在听到这既定的回答时，忍不住有些伤心。


    他的咳嗽，还带着哽咽时的哭腔，他用猛烈的响声掩盖自己真正的情绪，却忘了站在眼前的是真正最了解他的金希元。


    他们就像是一棵树上环绕生长的藤蔓，相依相伴。


    金希元叹了口气，扶着墙往外走了两步，弯着腰顿了顿，向权至龙眼前伸出了手，看他根本不抬头，就轻轻用手敲敲他的脑袋。


    等他抬头，晃晃手。


    权至龙眼眸低垂，大概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被带回来后也有闹脾气的时间，他在脑海里打算要多久才能原谅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却在下一秒就下意识捕捉上了那只手。


    金希元拉不起来他，权至龙就自己用力起身。


    他以为在自己起身后金希元就会放开手，可她似乎知道身后这个世界巨星如今是有多么的一戳就碎，所以金希元根本没有放手，坦坦荡荡把人拉进了家门。


    权至龙看着自己眼前那只手，金希元真的很不会照顾自己，眼看着比跟他在一起时还要消瘦不少，明显不在身边后，这家伙就又开始吃她那些老师产品了。


    说什么要自由，自由就是吃不饱饭吗？


    等把人放到沙发上安置好，金希元想松手给他煮些醒酒汤，却被权至龙条件反射握住手腕，他急忙问道：“你去哪？”


    话说出来，两人都有些愣怔。


    金希元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转过头看着他，乖乖回答：“我不去哪，就是煮些醒酒汤。”


    现在这情况，不仅是权至龙需要喝醒酒汤，金希元认为自己或许也需要醒醒酒，所以下次厨换两人清醒，这是个还算划算的买卖。


    听完她的回答，似乎金希元现在在他心里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骗子，权至龙默默把手收紧，“别走，至少今晚别走。”


    酒精的作用实在太过强烈，金希元莫名的心疼占据上风，于是已经消失六年的动作涌上心头。


    她扣着权至龙的头，把人带到怀里，两只手放在他的后背，任由权至龙在她身上来回厮磨，就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今夜。


    这样久违的动作直接刺激了权至龙的神经，他故意用力掐了把金希元紧致的腰肢，咬牙切齿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永远都不可以。”


    这是权至龙今夜一直重复的一句话，金希元却有些找不到头脑，他们两个亏切对方的事情太多，久而久之，竟有些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


    她这样想，也是这样说的。


    权至龙就像看什么不负责任的渣女那般，两只眼睛湿漉漉看她，明明容貌在这六年都有改变，偏偏人还像个小孩子般翻旧账。


    “当初，你莫名其妙就要分居，根本不听我解释。”权至龙从14年的事情开始说，分明有种要和金希元彻夜长谈的架势。


    金希元摇摇头，“当时我们都太上头了。”


    “你不接受我的戒指，或者说…你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它一次，就像你对我一样。”说起戒指，权至龙笑得有些勉强，更多是对自己的嘲笑。


    “我看了的。”金希元睫毛颤动，声音有些颤抖。


    权至龙本身就没抱什么希望，如今突然听到她的反驳，就像已经死寂了很多年的心脏突然复活，他愣了一下，抬头听她讲。


    金希元的手都在颤抖，权至龙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因为情绪忍不住失控的手放在掌心，就像在无声告诉她，


    没事，还有他在。


    金希元深吸口气：“那是你亲手设计的钻戒，从画稿纸开始就亲自和那些设计师交流，自己学了好长时间珠宝设计，从颜色到款式造型，都是我曾经和你说过的。”


    “欧巴，我看了的。”


    权至龙从喉咙里挤出些许不明显的笑声，他用力点点头，似乎自己已经不盼望的执着突然得到结果，哪怕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期待，如今也还是会忍不住自己心慌。


    是心慌，他还是会因为金希元心慌。


    他握着金希元的手停顿很久，还是金希元反握住他，在他的掌心用力按压。


    权至龙知道，她在鼓励自己都说出来。


    “这些年你从来没主动联系过我我认了，可就算我做了再多错事希元，你明明知道…”权至龙抬眼看她，眼里还是当年残留的祈求，“他们冤枉我的时候，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你的电话。”


    “我等了你整整半个月，传唤前我想你肯定会来，传唤那天我想你应该刚收到消息，传唤后、传唤后我还告诉自己，你早晚会有空给我打这通电话。”


    “希元，我当时就想，我是不是等不到你了？”


    哪怕心里已经有准备会提起这事，金希元还是在亲耳听到后喘不过气，这次双手冰凉的，换做了她。


    “这件事，怪我。”她没有反驳。


    没有得到任何哪怕是敷衍的理由，权至龙反倒有些失望，哪怕是找些一看就是搪塞的理由呢，他就算不信，也会逼着自己相信的。


    金希元低头看着他，就像产生感情的神明低头看她饱受苦难的子民，“欧巴，我没什么好辩解的，这是我的错。”


    现在再多解释都显得苍白。


    她没有告诉权至龙的是，她在这一个月里也在每天挣扎，晚上拿着手机把自己窝成一团，常常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晚，她好几次都差点选择拨通权至龙的电话。


    可她忘不掉权至龙离开柏林那夜，最后留给她的背影。


    那是个被孤寂笼罩的背影，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着金希元，权至龙仍旧被她患得患失的态度所束缚，这样的纠缠不是本意，他们无论何时也不会得到真正的解脱。


    长时间的相互依靠让他们习惯，只要自己有事，无论天涯海角对方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也就是这个习惯，让哪怕已经分别五年的两人也依旧没有走出这困境哪怕一步。


    金希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首尔，可她不想这样耽误权至龙。


    就像当初权至龙期待的那样，他或许会有自己挚爱的妻子和可爱孩子们，他不该被自己的感情裹挟一生。


    那样的后果，金希元承担不起。


    没有得到任何解释，权至龙握住金希元的手有那么一刻的松懈，却在下一秒意识到后立刻抓紧，握得金希元手腕生疼。


    哪怕有一丝会让金希元溜走的可能，权至龙也不愿放过。


    就算被辜负后没有任何解释，权至龙也还是依赖着把脑袋放进她的怀里，他喃喃道：“没事，没事，我原谅你了。”


    金希元紧闭双眼，任由他的摄取。


    “希元，不用多说那么多的，你明明知道我会无条件原谅你。”权至龙的话说得那样残忍，这是只对他一个人残忍的酷刑。


    他生怕金希元会说出更让他心痛的事实，所以他选择无条件接受，也会无条件服从她的意愿。


    金希元两只胳膊环住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权至龙本就没打算用这几番话博取金希元的自责，他深知，对这个自负无情的家伙来说，再多可怜可悲都是玩物，这是个再残忍不过的家伙。


    这是被他亲手培养的babe，长大后的第一剑却直指抱着她的自己，直穿心脏，权至龙别无他法。


    他今天说这些，只是想尽量拖延时间。


    他只是想和金希元多待一会儿。


    第96章


    那天过去很久, 金希元都没在片场见到权志龙的影子，不几天就送一次咖啡车不说，甚至他连自己亲故的班也不探了, 说断就断。


    要说能做到这样断舍离也是难得, 至少金希元是做不到在那样推心置腹后彻底断联，估计是又把那些推拉手段用到自己身上了。


    想到这，她重重把咖啡放在桌子上。


    不来就不来, 以为她很在乎吗？


    “你说, 我还怎么去？”权至龙一只手捂住自己通红的脸，冲着李洙赫问道。


    李洙赫倒是比他显得更加自如，甚至还有心情把沙发上洗完的衣服叠整齐，“你既然能说出这些话, 就说明你很早就想这么说了。”


    权至龙瞥他一眼，“你还挺哲学。”


    虽说那天说这些话时他还算清醒, 不过有些话如果不借着酒劲, 权至龙自认短时间内还没勇气直接怼到金希元面前。


    没事提什么戒指，还有传唤的事，哪个男人会在喝醉以后红着眼眶和前女友说这些, 甚至还有理有据地去要那么个回应。


    权至龙觉得，自己真的糟透了。


    金希元吃不吃这一套他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平常装可怜和倒苦楚是有区别的，他不想让金希元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虽然他当时真的等得很辛苦，无论是等戒指的回应, 还是等那段时间她的到来。


    她就像是在黑暗中唯一照亮前路的天使，权至龙想保持清醒冷静，却还是无可抑制地期待她的来临, 期待她能在围城中为他找一条出路。


    没来的话，那就没来好了。


    “权至龙，你能不能稍微有点骨气？”听完他的话，李洙赫恨铁不成钢，把刚叠好的衣服扔他身上，“你自己都这么卑微，希元就算和你在一起你开心吗？”


    就算和金希元这段时间合作确实愉快，不过李洙赫肯定也还是站在权至龙这边，也自然听不得好朋友说出这样的话。


    “到时候只是忍让，连自己的意见都不敢有，你是谈恋爱还是给人家做跟班，至龙你真的想要这样的生活吗？”


    “我想要。”权至龙回答的斩钉截铁。


    李洙赫被他的果断堵的愣怔，他有想过可能听到肯定的回答，却没想过在他话刚说完的下一刻，权至龙就回答的这样迅速。


    就像这是不用思考，刻在心底的回答。


    权至龙的眼睛带着长久失眠的红血丝，脸上写满李洙赫有些看不懂的痛苦，不过很显然，他没有自己表达出来的那样平静，或许还有些即将被绝望逼到顶点的崩溃。


    这样的爱而不得让他欲罢不能，权至龙自认不是什么特别有耐心的人，仅有的那些都用在了金希元身上，可得到的回报却只有零星几点。


    权至龙不论在年轻时还是现在，都是一个究极看重效率的人，这在他的工作还有生活中都有所体现，可他从来没有逼过金希元一次。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却不敢踏出金希元画好的圆圈哪怕半步。


    知道得不到回答，权至龙把头深深埋下，只露出脖子上突出的骨头，他问自己：“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看着他的样子，李洙赫突然明白一个道理，尽管这是人人都明白的事实。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原来是真的。


    第二天到片场，李洙赫看金希元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就像是在看什么会摄人心神的女魔头，生怕自己也落入这看似甜蜜的圈套。


    大家都已经是三十多的成年人，甚至在一些人嘴里已经成了大龄单身人士，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光看这眼神金希元还有什么不懂。


    不似二十多岁还在些羞涩的腼腆，金希元抬眼和他对视，“你放心吧，你不是我的菜。”


    李洙赫睁大眼睛，貌似受到了不小的侮辱。


    他指着自己胸膛的手都在颤抖，无语提起嘴角笑着：“呀，你见过几个长这么帅的，你的取向是不是有点问题？”


    金希元眯起眼睛，敏锐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反问回去：“所以，洙赫欧巴是觉得，那位欧巴有问题，还是政宰前辈有问题？”


    这话不好接。


    李政宰前辈，忠武路不可绕开的里程碑，从出道到现在奖项拿到手软不说，更是凭着《鱿鱼游戏》走到国际，作为演员就不可能不认识他，哪个男生还没在看完《新世界》后幻想自己也能成为老大？


    “那位欧巴”权至龙xi，就更不用说了。


    往近说是他李洙赫的死党，往远说那是整个kpop所有人的标杆，圈内无数人的偶像不说，试问有谁没听过GD的歌，又有谁不想成为权至龙。


    李洙赫在圈子里这么多年还是很识相的，见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讨不到好，就乖乖坐回金希元旁边的椅子上。


    两个人都很默契跳过这个话题。


    不过这吃点亏是福气，他也不算毫无收获，甚至可以称得上收获不少。


    权至龙前段时间和他说不想让金希元管别人单叫欧巴的时候，李洙赫是真的想带他去医院看看脑子正不正常，毕竟在韩国向年长的男性不叫欧巴是不可能的。


    至于加不加前缀就更不用多提了，你权至龙又不是人家亲哥哥，打电话叫声至龙欧巴，已经很给这个前男友面子了。


    不过今天看来，金希元好像听到心里了？


    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李洙赫眼睛往她那边瞟过去，嘴角也莫名勾起，看得金希元都忍不住一阵心虚。


    以为自己刚刚的语速很快不明显能逃过一劫，金希元有些绝望闭上眼睛，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被送到权至龙耳边。


    阿西，又丢人了。


    李洙赫任由化妆师收拾头发，脑袋也不自主跟着卷发棒往后倒，不过就算这样艰难，他的眼睛还是没从金希元脸上移开一寸。


    合着愿打愿挨这个游戏，角色还能互换啊。


    今天主要拍的只是一场男女主坐在咖啡厅聊天的镜头，没什么重要的戏份和剧情，甚至连导演都在可留不留的选择中徘徊。


    起初金希元也没当回事，背词走位对剧情，一切都和平常并无不同。


    直到喊了那声“action”。


    男人一向喝不惯带甜味的奶茶，本想咖啡应该还算和他的口味，谁成想他省钱的毛病还是没改，哪怕拖油瓶走了也不乱花钱。


    女人熟练抿掉残留在唇上的咖啡，“你还是像前几年一样，打着对我好的名义做这做那，现在不跟我走，难道也是为了我好吗？”


    明显带着刺的话语却没能戳破男人的镇定，他像喝水般将放在小碟子里的咖啡大口咽下，甚至没有一丝丝的情绪波动。


    女人被这不在乎的态度惹恼，将咖啡杯掷在桌上。


    男人被吓得一激灵，挑起眉毛看她，垂下眼想了片刻，答道：“为谁好这种话，哪怕长大以后听也还是这么刺耳啊。”


    “既然刺耳，就跟我走。”女人明显有些不耐烦，看着男人的眼睛反倒多了些类似对下属的审视，“欧巴，别扭扭捏捏的让人讨厌。”


    男人失笑。


    明明是这世上最熟悉的两个人，可就算坐在近在咫尺的位置，中间也像隔了道鸿沟那般遥远，或许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对方。


    年少时为了糊口上学，很多时候反倒没有那么多挑三拣四的机会，会因为修好了即将报废风扇拥抱庆祝的二人，早死在无尽过往当中。


    “我可以和你去，不过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男人问道。


    女人没有回答，只抬眼看他，手却在他看不见的桌下用力握紧，直到布满指甲留下的红痕，她轻轻用大拇指揉几下，仿佛刚刚使劲的并不是自己。


    不得不说，金希元确实在人物上下了不少功夫，从刚进组厚厚累到一起的人物小传，到每次开拍时设计些让人物更加生动的小动作。


    从来没有人能凭借天赋一步登天，金希元也不例外。


    跟她这种演员一起拍戏，要么升要么落，这是李洙赫这几天下来最深的感触。


    她很会照顾带动对方演员的情绪，让人更有带入角色更加丰满，如果能好好运用这份力量的话，说不定年末大奖总有一个是自己的。


    可是如果没能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被金希元的演技比下去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忠武路最年轻的黑马名不虚传，她的那些遥不可及的奖项也都是证明。


    李洙赫藏下情绪，努力让自己进入角色。


    “你着急想走，是想逃离这里吗？”


    “不是，这是我的家。”没想到男人憋半天来了这么个问题，女人本如临大敌的表情一下松垮，皱着眉对答如流。


    “那你为什么想到我离开这个家？”男人又问。


    女人顿了顿，“你甘心困在这个镇子上吗，你明明有自己的想法生活，不该硬生生困住这份自由。”


    男人抬眼看她，“为什么留在这里就不是自由？”


    这一刻，听到这个在对戏时听过无数遍的问题，金希元不知为何有些愣怔，她分不清这是角色还是本我做出的反应，她真的有些不懂。


    她突然有些结巴，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镜头，金希元回答的有些苍白：“因为我们在这里并不快乐，我们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


    “那你为什么还觉得它是你的家？换句话问，你讨厌的到底是不是我？”


    “你讨厌的是有些事情，这个地方，还是我？”


    金希元回答不上来，和她的角色一样，在此时此刻，她们说不选择沉默，无论是自己还是扮演的人物，她们此刻都不清楚答案。


    她讨厌的是事情吗？或许是。


    出道前梦想不被尊重的孤立无援，满心欢喜却被私生闯入的惊慌失措，想要休息却被公司拉去拍戏的不守承诺，以及演员身份带来的无端指责和肆意评论。


    这个地方，首尔。


    她不是首尔本地人，却在小小一个的时候独自上首尔当练习生，没日没夜的练舞，给练习生前辈们端茶倒水，可她是快乐的，因为她每天都在离目标更近。


    后来她加入了+82，和权至龙他们一起，给这些行当里更多有梦想却无处施展的年轻人更多机会，那时她也是快乐的，觉得自己在这世上是被更多人认可的。


    这个我，或许是权至龙？


    可她怎么会讨厌权至龙，他从没犯过任何错误，充其量就是在自己出去玩的时候管的宽了点，虽然他们后面分手，但权至龙说的也只是出去旅游的时候跟他一起，他不放心。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真的。


    他的底线因为自己一次次压低，甚至金希元相信，如果当年多给他一些安全感的话，权至龙根本不会限制她的自由，他永远都是嘴硬心软。


    金希元眼睛很干，流不出眼泪，摄像机还在拍


    摄，她努力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我不知道，这些事情哪里说的清楚。”


    “说不清楚的话，为什么把错误记在我头上？”


    金希元抬眼看他，不知为何，眼前搭档的脸突然变成了权至龙的模样，他就那样看着自己，一滴眼泪就那样从眼角掉下。


    和那天喝醉以后，他的模样如出一辙。


    看着他眼泪掉落，金希元的眼泪也从眼角大颗溢出，和自己牢记在心的台词般，她哽咽说出口：“因为你是最爱我的人，不是吗？”


    因为他是自己最爱的人，金希元，你不过是在利用他的那份爱罢了。


    不仅电影里的女人没想明白，金希元好像也没想明白。


    第97章


    2024年结尾, 电影正式结束。


    两个人都套着黑色长长的棉袄，李洙赫倒是很喜欢自己的长发造型，就算结束暂时也没有剪掉的想法。


    用胳膊肘戳戳旁边还在发呆的金希元, 这段时间她总是这样呆呆愣愣的, 李洙赫好奇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是因为不想说话吗？”


    金希元眼睛上挑，和看傻瓜一样。


    无语翻个白眼, 估计是怕自己的智商也会被传染, 金希元老老实实捧着自己的花往导演那边靠，明显不是很想和李洙赫离那么近。


    “莫叽？”李洙赫失笑，像个小学生一样揪住她的衣服，硬是凭着力气大把人拽了过来。


    任由他在耳边嘟囔, 金希元脑海已经飞向天外。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权至龙了，就连探班远远的一面都没有, 网上传言他要参加今年MAMA的消息, 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又有一段时间无法相见。


    明明是带着眼睛见过无数次的人，每个缠绵夜晚, 双目对视，他们总把对方的五官一遍遍描绘，直到脑海里只有对方。


    李洙赫说的没错，都是恋爱脑。


    如果真要给个原因的话，其实金希元自己也说不上来，或许有时相见并不需要理由, 只是他们之间走到了这部而已。


    她只是想见权至龙一面，和他说说话，说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 或许我们都没有做错，之前冲你说的那些话，是否还有收回的机会？


    覆水难收，这是她的错。


    一字一句控诉权至龙的是自己，想方设法逃离的也是自己，到头来醒悟的时候，却已经让他在无尽的痛苦愧疚中过了整整六年。


    电影结束，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干，或许是继续接下来紧赶着的行程，又或者和家人来一场轻松愉快的旅行，至少都有计划。


    金希元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她好想找个人聊聊，起码踏实接下来所有的安排，金希元不是个能闲下来的人，这些年上学闲暇间她去了全球各地旅行，现在的她想安定下来。


    首尔、柏林。


    一个人下不了决定，金希元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人居然是权至龙，她的想法比她率先领悟，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只有权至龙。


    他或许会想让自己留下来，但他从不会逼自己，有时金希元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时，去问权至龙，肯定会得到最真实的结果。


    可他不出现，她没办法。


    金希元隐约低头藏下失落，再抬头又满是笑意的和剧组成员合照，似乎没人能看出她心里藏着的郁闷，她永远是孤独的。


    正忙着和编剧聊天，听到身后突然热闹的人群，金希元也跟着转身去看，这一眼就让她愣在原地。


    和《三只手》时远远的等待不同，权至龙出现在人群正中央，穿着参加金希元毕业典礼时的西装，和旁边的李洙赫勾肩搭背聊天，眼睛却从未在金希元身上转移。


    和身边的人打完招呼已经半个小时，权至龙还是很礼貌的和所有人谈笑，金希元也不走过去，站在原地等着他，等他走到最后。


    身边staff都很有眼色，简单几句交流，就放走权至龙继续往前走，于是没用多久，权至龙走到了金希元面前。


    双目对视，没有之前见面的小心尴尬，他们不约而同莫名笑出了声。


    金希元冲他歪歪头，“怎么来了？”


    “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出现，”权至龙还是一如既往很多小动作，似乎是在刻意逗金希元玩，“希望自己的直觉没错吧，你觉得呢？”


    清楚看见他眼里的紧张，金希元低头怔了一会儿，抬起下巴，选择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说：“没错，你来的很是时候。”


    听到这话，权至龙总算是轻松了一些，他笑着点点头，而后张开双臂，“那作为朋友的庆祝，给我一个拥抱吧。”


    就只作为朋友，就只要一个拥抱。


    你愿意给吗？


    金希元在柏林时见过一对老人，当时她正在完成自己的每日作业，拍摄张自己认为能代表友谊的照片，内容不设限。


    他们坐在一起聊了很久天，老爷爷告诉她说，他和他的太太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他们无话不谈。


    于是她将两个人坐在椅子上，牵着手小觑的照片交了上去。


    同学们认为这不能代表友谊，可对于金希元来说，能一路走来恩爱如初的夫妻，何尝又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她和权至龙，会是这种友谊吗。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金希元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迎合这个拥抱，她或许还会担心自己的若即若离会让人造成错觉，哪怕心里想，也会抱着不能拖累的心态选择拒绝。


    可是现在，金希元不想再伤权至龙的心。


    全场的注视下，权至龙保持了很久这个姿势，他没有选择放弃，似乎这世界上真的有心灵感应，他等待金希元闯进他的怀抱，再次住进他的心里。


    自她走后，他的世界总会留扇门。


    权至龙的眼睛不是多么包容，相反，那股子侵略偏执几乎能一眼看穿，大家都说他现在温柔很多，但那只是他不在乎而已。


    瞧瞧，那股“你必须抱我”的紧逼。


    于是在下一秒，金希元回抱上去。


    这算是六年来第一次真正的拥抱，权至龙身上的香味没什么变化，还是金希元喜欢的香水味道，埋在他的怀里，金希元闭上眼睛。


    权至龙用双手搂住她，不停拍打她的后背，就像在无声地告诉她，自己永远在她身边。


    这些年权至龙经常在ins上刷到之前的视频，他们都长大了不少，换句话也可以说是老了不少，皱纹毫不留情爬上眉梢，怀里的她却依旧是那个没长大的女孩。


    大家都说她多么坚强多么优秀，只有权至龙心疼她的强大，那样很辛苦，他知道的。


    于是轻轻垂下脑袋，他说：“没事的。”


    那天结束，金希元在大家的簇拥下坐上权至龙的车，两个人把车开到离小区不远的地方，开始沿着路边散步。


    他们没牵手，却离得那么近。


    风很大，权至龙从口袋里抽出皮筋，金希元低头瞧了眼，揶揄道：“这是给哪个女孩备的，我当年可没有这待遇啊。”


    没有前两次借着酒劲的鲁莽，权至龙只是看着她笑了声：“现在不都流行戴小皮筋吗，我记得你喜欢这种素圈。”


    金希元低头笑了笑，没有接话。


    “最近怎么样，新签的公司老板听说是你的粉丝，年纪比你还小啊。”金希元说道。


    权至龙倒没第一时间回答，只扭头看她一眼，“你还挺关注我。”


    金希元无语闭眼，权至龙捂嘴自顾自笑着。


    他还是看着前方来往车辆，在金希元没看路的时候条件反射拉住她的胳膊，金希元倒也很习惯，两人似乎都没觉得多么不妥。


    言归正传，他说：“是啊，至少比起以前自由点吧，想出歌就能出歌，想录综艺也能开始，毕竟都休息这么多年了，再不动动就真的老了。”


    金希元点点头，若有所思。


    权至龙突然停在路边，金希元还没回神，就看见他递到自己眼前的鱼饼，在寒冷的冬季冒着丝丝热气，隔多远都能感受到暖和。


    他往眼前晃晃，“你之前喜欢吃，现在我也不知道，不喜欢的话我……”


    “喜欢的。”金希元抢先回答，看着权至龙的眼睛，“欧巴，我喜欢的。”


    拿起鱼饼放在嘴里，突然起来的烫意像是要把口内烫烂，金希元张大嘴巴，权至龙第一时间将手展开，伸到她的嘴巴旁边。


    金希元愣了一下，对上他带着焦急的眼神，略带自责道：“怪我，忘记放凉再给你了。”


    她没再任由自己出神，只傻笑着看着对面的男人，看得权至龙也忍不住笑：“傻笑什么？”


    金希元摇摇头，她只是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发生过无数次，从他们在YG开始，虽然物是人非，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变。


    身边的好友都在身旁，他也还在。


    等继续向前前行，金希元深吸口气：“欧巴，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我还是想说，之前我好像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


    权至龙带些诧异看她，“怎么了？”


    到了正题，金希元低下脑袋，像个被大人责怪的小孩子，抿抿嘴道：“前几天拍戏的时候有一场戏，男主问她为什么要把悲伤强加在她的身上，欧巴，当年你好像没做错什么。”


    她看着权至龙，十分郑重：“欧巴，对不起。”


    对不起，徒留你在悲伤中度过六年，就算是真的要分手，她也不应该因为鲁莽给了这么一个仓促的宣判，权至龙真的很好。


    这些年金希研和他一直来往，年纪小小，总是老神在在嘟囔着：“欧尼，你再难见到和他一样那么好的男人了。”


    是啊，他的爱就是那样热烈。


    突然一下，金希元的脸蛋被权至龙用一只手轻轻掐住，被迫抬起脑袋看他，偏偏权至龙还十分满意般点头，“我还是喜欢你这个样子。”


    “认识这么多年，这是你第一次对我道歉。”权至龙轻轻呢喃，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以前你就算把我气的半死，也从没说过一句像模像样的软话。”


    金希元被他说的有些羞愧，捂着脸不说话。


    “希元。”他叫她，用手轻轻撤去她捂眼睛的手。


    权至龙的眼睛里透着认真，是金希元不可忽视的重视，他是真的很想告诉她：“希元，你永远不用向我道歉。”


    这些年就算真的做错什么，他们也都有错。


    年少时他没能力保护她，而如今再次重逢，权至龙不希望自己再听见她任何道歉的话，他希望金希元永远是璀璨骄傲的。


    她永远是舞台中间那颗最亮的恒星，权至龙甘愿守护在她的身后，就像过往这些年一样。


    说完这话，就像无事发生般，权至龙继续两手插兜往前走，“如果有空的话，去看看家虎吧。”


    久违听到自己那位天生冤家，金希元恍如隔世：“他现在在伯母那边，身体还算好吗？”


    家虎的年纪在小狗圈里面已经不算小，就连权至龙都会定期带他去做身体检查。


    他们就着家虎的话题聊了很久，仿佛刚刚的真诚从未出现，权至龙总有他的方式将金希元的情绪调回正常频道。


    很快走到了家门口，说完再见，权至龙却迟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门前，不知道想说什么。


    金希元就等着他。


    “准备留下来吗，还是去柏林？”这是一直记挂在权至龙心中的石头，一天没得到答案，他就一天心里难安。


    金希元敛下睫毛，“你想我留下吧。”


    不是疑问句，她知道权至龙肯定想让她留下。


    可下一秒，出乎意料，权至龙回答道：“我想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金希元有些诧异，抬眼看他。


    权至龙还是浅笑着，“如果你想我的话，我会随时随地出现在你身边。”


    “希元，一切由你。”——


    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


    第98章


    【谁懂GoodDay老龙那个不值钱样？】


    【先别管他值不值钱, 金希元真能来都是没想到的。】


    【一开始有消息，权龙在ins上点赞的时候都还以为他是没事瞎逛，毕竟哪会有前女友真来参加前男友综艺的, 这不荒谬吗？】


    【金希元刚出场, 他起的比谁都快。】


    【要说这也是俩人综艺首秀啊，站在一起还怪搭的。】


    【人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配不上都是那不搭噶，现在往那出一站又怪搭的了。】


    【不过也挺会安排的, 让他俩坐一起。】


    【看看旁边李洙赫的表情, 演我吃瓜。】


    【哪天能不能催眠一下李洙赫我求求了，他绝对什么都知道。】


    【嫡长闺跟你开玩笑呢。】


    【真的没人懂吗，他俩一单独出镜就有个碎了一半的粉红桃心横在脑袋上，笑死我了, 谁允许节目组这么有梗的？】


    【配上权至龙时不时尴尬转眼睛的动作，真的就更像真实存在了。】


    【不是, 他到底在心虚什么我不懂了。】


    【每次金希元一说话, 他就条件反射转头去听，反应过来以后又是一个猛地收脖子，真是笑死人。】


    【大大方方的, 录节目之前粉丝的话是一点没听心里。】


    【但是他真的做攻略了啊，之前他还点赞粉丝教他怎么录节目的评论了。】


    【出道快二十年，归来仍是新人。】


    【他俩私下是完全没交流吗，怎么说话磕磕绊绊的。】


    【不不不，以我观察来看，他俩只是不太习惯在镜头面前交流, 简单来说就是年轻的时候当贼当多了。】


    【楼上，简单易懂。】


    【恋爱正甜蜜的时候事业都是高峰期，除了MC有时候会cue之外, 也很少能见到金希元上节目，躲躲藏藏这么多年，分手了突然光明正大同框，是谁都会有点奇怪吧。】


    【其实无论是权至龙还是金希元，心底都是非常敏感的人。】


    【从他们说话就能看出来啊，其实两个人真的很像，说话慢慢的要过脑子，大多时候都是给反应接梗，是很照顾别人的类型。】


    【一黑一白，这衣服很符合刻板印象。】


    【金希元真的一眼I人，大家都能看出来，就权至龙惊讶的嘴里能放一整个大鸡蛋。】


    【这就说明什么，私底下估计金姐对他不是这个状态，还有咱们没扒出来的内幕。】


    【其实金希元无论怎么害羞，每次到权至龙说话她都撇着头认真听，他说不出来的时候还会帮忙解释。】


    【他俩真的互补，当年怎么就分了？】


    【一说权至龙曲子做到哪里了，金姐下一秒就接上“他估计还没做”，谁懂这个家属感？】


    【权至龙懂啊，金希元一说这话直接给他钓成翘嘴。】


    【又爽了哥。】


    【不过权龙今天也是拿自己砸挂啊，主动cue分手梗不说，金姐还能接个“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这个好人卡发的全世界除了权先生都看出来了。】


    【他不会调椅子大家都觉得习以为常，以为他是在装酷，只有金希元能看出来还小声问他难不难受。】


    【权至龙乖乖站在那里看她调椅子那段，真的甜到我齁谁懂？】


    【看看旁边李洙赫的眼神，对自己亲故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活着活着看见他俩同框，也是没遗憾了。】


    【奶奶，您磕的cp又复活啦！】


    金希元按照约定参加了权至龙的节目，并且在首尔停留了一段时间，专门等他节目最后一期去参加歌曲录制。


    刚一进门，就正巧碰到权至龙和李洙赫拌嘴。


    “李洙赫你到底唱不唱？”权至龙拿着笔，转头看他。


    这俩人就是一个急性子一个选择困难，听到李洙赫那句“还没想好要不要唱”后，金希元毫不怀疑他下一秒白眼就要翻到天边。


    突然梦回之前和李洙赫购物，为了不影响这对闺蜜友情，金希元赶紧开门进去，笑着说道：“洙赫欧巴是要唱歌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权至龙还没翻干净的白眼收了回去，连忙转动座椅起身，“来了？”


    金希元“嗯”了一声，和其他朋友们打招呼。


    在座倒都是熟人，多少在之前都见过面，任时完更不用说了，前几年一起拍戏的回忆金希元记忆犹新，再难找回那么痛苦的时刻了。


    一一打完招呼，把给大家买的咖啡从袋子里拿出来，金希元站在桌子旁分咖啡，权至龙就一脸星星眼抬头看着她的侧脸。


    等所有人分完，最后一杯是权至龙的。


    金希元顺手就撕开吸管包装插进去放到他眼前，嘴上却还在不时和身边人聊天，整个动作自然熟练，似乎做过无数次一般。


    权至龙咖啡都喝的甜滋滋。


    李洙赫眯眼看他，看着眼前对朋友和爱人判若两人的双标狗，狠狠翻了个白眼。


    白眼永远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接过权至龙递过来的歌词纸，后面坐着的任时完很有眼色的把椅子踢到权至龙旁边，金希元看了眼也只能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拿着笔根据歌词写写画画。


    谁成想还没等她多看两个字，那边两个人又开始小学鸡斗嘴，权至龙的急性子没多大会儿又被李洙赫激出来，嘟嘟囔囔句：“其实我也没有很好奇你唱歌。”


    都不能大大方方的。


    金希元不免头疼，眼睛没从纸上移开，手却很自觉给了权至龙背上一巴掌，闷响声直接把他这些年驼背的毛病治好，坐的板直。


    半抬眼看了下镜头，金希元把歌词纸放在权至龙面前，假意又不懂的东西要问他，权至龙也很上道，乖乖不再去提刚才的话题。


    只是在她看不见的暗潮汹涌下，权至龙隐蔽扭头瞪了李洙赫一眼，果不其然，他的好亲故现在得瑟的整个人都要化成烟飘到天上。


    金希元眼都没抬：“都看自己歌词。”


    李洙赫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和幸灾乐祸的权至龙用眼神交流，睁大双眼：她是背后长眼睛了吗？


    权至龙抖抖肩：那谁知道呢？


    金希元来得比较晚，等所有人录完音陆续离开后，她才在权至龙调整完电脑走进录音棚。


    大概是太久没这样正儿八经的唱歌了，她拿耳机时一个不稳差点掉在地上，手忙脚乱把这价格数不清几个零的耳机抱回怀里，她还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虚弱的小心脏。


    权至龙看的开心，忍不住逗弄：“有点新人美了希元xi，换做当练习生的时候可是要挨吵的。”


    金希元翻个白眼，根本不想理他，又不想再这么多人面前留他独自尴尬，只能敷衍道：“内，多谢权PD不杀之恩。”


    把权先生哄成翘嘴简直小事一桩，偏偏这人不知道见好就收，还接了句：“希元xi知道面前收音的设备是哪个吧，我怕希元xi光唱过练歌房不太清楚。”


    金希元冷哼一声：“权PD还去过练歌房？”


    倒不是她质疑，年轻的时候想唱歌在镜头前早就唱个够，导致这么多年权至龙对练歌房都不是特别有兴趣，也很少去。


    这话略微有些瞧不起人了，权至龙莫名的胜负欲被她激得直线上升，也跟着冷笑一声：“希元xi，练歌房的歌词本知道有几页吗？”


    本意是想炫耀，却没成想，眼前的金希元还没发话，身旁跟着录制的staff们却都憋不住笑出声，在安静的录音室那样刺耳。


    权至龙被这笑声堂皇到睁大双眼，扭头看他们，“请问是在笑什么？”


    没有得到答案，他转头看金希元。


    这一看还不如不看，只见金希元也在扶额失笑，权至龙还正一头雾水，就听她有些无奈的声音顺着音响传来：“权PD，现在练歌房已经不用本子了，我们有手机啊。”


    “时代已经进步了，权PD。”


    权至龙的脸一下通红，毕竟谁都没想到还正值壮年的GD先生居然连练歌房点歌都不知道，如今说出来莫名带了些心酸滑稽。


    他用力咳嗽两声缓解尴尬，坐直身子转移话题：“内，没问题的话就开始录制吧。”


    主题曲的录制要比早些年团队制作时轻松很多，不过就算如此，权至龙对自己的音乐也依旧保持着高标准，不管镜头在不在都是如此。


    无论是staff还是导演都以为能在两人单独相处时减出不少甜蜜片段，谁知道这两人对音乐那样执着，除了录歌就是权至龙的“再来一次”，除此之外没别的话。


    金希元倒是已经很习惯了，听完权至龙的纠正就乖乖一遍遍继续，时不时还会说出自己的见解，权至龙也会认真听完采纳意见。


    等中间休息时，旁边的综艺PD忍不住问道：“至龙xi和希元xi录歌一直都是这个状态吗？”


    毕竟金希元当时《三只手》的ost是由权至龙一首操刀，大家都把如今沉默录歌的原因归结到分手上，没人相信当初那样甜蜜时也是这个状态。


    PD恶狠狠想，总要挖出点什么才对得起观众。


    权至龙听他问话愣了一下，似乎没觉得两人之间相处模式有什么奇怪，只老老实实回答道：“内，希元xi录歌一直都听专业的。”


    知道你女朋友专业，关键我们问的是这个吗？


    PD算是没招了，只能笑笑表示礼貌。


    权至龙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看着录音室里还在咬着吸管研究歌词的金希元，自顾自说道：“其实她唱歌真的很好听的，我当时很多歌都是让她录的demo。”


    突然来了希望，所有人眼睛突然亮出如鬣狗遇食般的锋芒，权至龙却没注意到：“只是大众没什么听到的机会，她也不爱表现。”


    “至龙xi以后会把那些demo发出来吗？”


    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想过，闻言也是自己思考了一会儿，才十分郑重摇摇头，转眼看向staff们时满是正经：“阿尼，那样会有版权纠纷的。”


    全体staff：别提，就是无语。


    都是你自己写的歌，哪来的版权纠纷啊请问？


    权至龙倒是对自己回答感到十分满意，他才不会让别人知道是想自己留作纪念，那样的话也太尴尬了，显得他好恋爱脑一样。


    不再去看staff们的表情，权PD再次俯身到工作台前，调动电脑，“我们开始了希元xi。”


    歌曲录完，权至龙还是执意送金希元回家。


    现在在韩国所有安排过的行程都已经跑完，人在忙完一段时间突然闲下来后都会忍不住空虚，金希元也不例外，她也是时候规划下接下来的安排。


    能看得出来，权至龙对这个问题明显也很关心。


    看那幅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金希元努力憋笑，果然没过多久这人就自己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决定好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去柏林。”


    瞧瞧，就算是忍不住问也憋不出一句好话，说一句“打算留在首尔吗？”对他来说难于登天，或许换个角度，权至龙从不敢把结果想的太好。


    有些事情就是抱了期望，才会迎来无尽的失望。


    发歌发专辑是，拍电影拼奖也是，他们都懂这个道理，所以金希元也理解权至龙的想法。


    不过她心底早有自己的盘算，闻言也只是努力看着远处的路灯憋笑，这是一个演员的基本修养，放在权至龙眼里却成了内心希望落空的事实。


    他垂下眼眸，遮住情绪。


    金希元看他一眼，装模作样道：“大概就是两天以后吧，闵敏姐还在帮忙安排机票。”


    这么着急啊？


    是因为在首尔有他一直缠着所以要尽快逃脱吗？权至龙，原来做了这么多说了那么久，你做的一切也依旧毫无用处。


    权至龙心里忍不自己失落，却仍然告诉自己不能一时气急断了所有可能，六年都熬过来了就不差这段时间不是吗？


    他努力挤出笑容：“好，定了时间告诉我，我到时候一起送你去机场。”


    当时我入伍是你送的我，这次也允许我来送你吧。


    金希元有些诧异：“你的行程不要紧？”


    她本来只是想逗逗权至龙的，这人怎么还认真了？


    “不用你操心。”大概是想到金希元会这么说，权至龙接的很快，“希元，就让我送你一次吧。”


    “我想看着你离开。”


    金希元没接话，心里却想：那你大概是看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