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人都马上要走了还聚什么……是该庆祝, 庆祝我再次回到单身，和你一辈子当个黄金单身汉是吗洙赫xi？”


    从被李洙赫揽着肩膀下车走进club开始，权至龙的脸色就直白表现了他的心理状态, 不爽几乎已经溢出屏幕。


    他是真的不懂了, 这是什么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为了送金希元回柏林，一群老朋友过年的时候都没凑这么齐过，他不想来, 偏偏还非来不可。


    李洙赫见他脸色实在不好, 笑意里却带着莫名看戏的喜悦，闻言拍了拍他的肩头，“阿西，那人家马上都要走了, 你不送送啊？”


    权至龙一个白眼翻到天上。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伸手揉后颈的动作带着不经意的焦躁不耐, “送, 怎么不该送？毕竟是这些年陪着人家长大的好哥哥啊。”


    权至龙吧最后的“好哥哥”三个字压得很重，尽管语气带着些小别扭，但也不难看出, 他掩饰在声音里的失落无助。


    眼见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是否因为不敢面对，权至龙忍不住顿住脚步，不知是在问旁边的李洙赫还是自己：“我们还有可能吗？”


    就算以前话说的多么好听，权至龙心里又怎会不知，这趟金希元离开首尔, 下次两人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买张去柏林的机票很容易，可他以什么理由去这一趟？


    妹妹、朋友还是知己，这几个称呼说出口都轻而易举, 可偏偏他最想出口的那句爱人难上加难，这辈子也不见得再有机会叫出口。


    为什么那么狠心？


    不是对他有所亏欠吗，不是还对他道歉吗，权至龙不需要金希元的任何愧疚，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让她把这些愧意化作陪伴，哪怕没有爱情，他也愿意。


    他大概真的很贪心吧，不然怎么会留不下一个本就有情的爱人，他们之间的六年，是否只有自己在独自困守。


    权至龙还藏在思绪里，却被旁边的李洙赫拍拍肩膀提醒：“至龙，聚会马上开始了。”


    他深吸口气，抬步往里走。


    和几年前分手金希元前往柏林的情况不同，比起那次匆匆离去前所有人的噤声不语，这次大家早有准备，气氛也比之前好上太多。


    明明是好事，权至龙却有些莫名的不悦，明明都是那么好的朋友，难不成就都盼着金希元赶紧离开不成？


    心里这么想，面对金希元时，权至龙还是努力维持笑容。


    金希元今天穿的很好看，纯白色的长裙显然不是平常会穿的风格，因此就显得今晚格外出众，就连权至龙都在一眼望去后挪不开视线。


    这会给他种错觉，马上要结婚的错觉。


    金希元看上去没被即将的离别影响情绪，甚至还有心思向他递来装满香槟的酒杯，满怀笑意道：“欧巴，我记得你喜欢这款酒。”


    权至龙眼睛直直盯着她半天，在金希元没得到回答不解看他时，他才像被吓了一跳般低下眼帘，一口将香槟倒入口中。


    食不知味，他没品出什么他喜欢的味道，却也能逼着自己说出违心的话，权至龙听见自己说：“嗯，希元有心了。”


    club中央大家玩得都很开心，金希元和他靠在二楼栏杆处，手里拿着香槟，并肩而立。


    真到这会儿，权至龙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过要给这段感情一个体面结局，他想他会关心她去柏林安置下来后的工作，也会问问以后的生活计划，或许…有没有安家在柏林的想法。


    权至龙的喉咙有些干涩，上下滚动几番，他摆过头将视线放在远处热闹的人群中，他不愿看金希元一眼，怕那一眼就是永远。


    金希元一直都比他坦荡，如今也是，他听见女人笑着说：“本来答应要去看看家虎的，欧巴，看来我又要说话不算话了。”


    紧闭双眼，权至龙深吸口气。


    难道失约的对象就只有家虎吗，到了今天，想跟他说的话里面只剩下家虎是吗，对他权至龙，你似乎已经没有需要多言的理由。


    她一直都这么自私，说是考虑他的心情对他感到抱歉，可却一点都不愿把眼睛放在他身上，只留他独自一人挣扎徘徊。


    眼睛突然有些干涩，他努力张大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摇摇头笑着道：“没事的，家虎现在每天都忙着和他一起散步的小狗亲故们玩，估计也想不起来我们。”


    金希元握着酒杯的手抓紧，她跟着点点头，语气感慨：“是啊，孩子长大了，总有一天要离开父母的。”


    权至龙脸上刚刚维持好的笑容差点一击就碎。


    干嘛总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明明要走了就干脆点啊，偏偏给了他这么点透着光的希望，仿佛被这段感情踹到谷底时也没那么黑暗，让他总会不自量力的努力往上爬。


    可往上爬又能怎样，她不还是嫌弃。


    权至龙突然觉得今天的金希元不是一般的不会说话，可惜他还是舍不得对她说一句不字，闻言只能将香槟一口吞尽，混着所有苦涩咽入喉咙。


    这场对他的酷刑没有结尾，金希元还在继续说：“欧巴，等希研毕业后，我想把她带回柏林。”


    拿着酒杯的手一顿，权至龙的眼睛第一时间瞄准一楼正在和大家聊天的金希研，这些年相处下来，她已不仅是金希元的妹妹。


    从她还是个带些小叛逆敏感的女孩，权至龙也算是看着金希研一步步长大的。


    不管有无私心，从金希元去柏林开始，这些年权至龙想知道她的消息都要通过这个妹妹，每到想她到实在受不住时，能陪他出来吃饭的也只有这个妹妹。


    这些年说是自己照顾她，其实也是金希研在照顾自己。


    这是她唯一留给自己的念想，权至龙不想退让，也不愿退让，“希元，你总要尊重她自己的选择，就像我们当年那样……”


    “欧巴，一家人总要团圆。”金希元打断他的话，以毋庸置疑的态度，“柏林那边建筑学也很突出，想要深造的话，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权至龙深吸口气，“首尔建筑学也不错，为什么要费功夫去柏林重新开始？”


    话里有话，不好接。


    金希元眼皮一跳，看着楼下努力撑着权至龙释放的压力，“追求的东西总归不一样，多学些不同类型的知识也是好事，总不能困在一个地方。”


    显然她这句话彻底把气氛推向冰点，权至龙冷笑一声：“困在一个地方，是谁困住的？希元，是我吗。”


    “总之，这些年照顾希研欧巴辛苦了，以后就算回柏林，我也会让她时常回来……”


    “我为的不是这句辛苦希元，”权至龙久违打断她的话，“我照顾她不是为了一句回报，金希元，你不能这样想我。”


    权至龙不知为何有些委屈，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以为金希元是了解他的，就算这些年偶有间隔，她最起码是了解自己这么照顾金希研的原因的，可今天的所有话，无一不是在往他的心尖拿刀割肉。


    或许她是懂的，只是怕自己以后还没眼色往上靠，才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吧，现在想想，他权至龙反倒成了那种不知好歹的追求者了。


    权至龙低头轻轻点动下巴，他认了。


    他还在笑，只是透过club闪烁的灯光映照在脸上，金希元莫名觉得，他的眼睛似乎是在哭泣，在睫毛上凝聚点滴泪光，汇聚成说不出口的悲伤。


    两人陷入沉默，都知道不该往下再说。


    从二楼包厢走出来，李彩麟和东永裴一左一右站在两人旁边，对视一眼，李彩麟率先说道：“今天晚上永裴欧巴可是豁上去了，把大声欧巴都喝趴了。”


    金希元闻言笑着看他，“欧巴不怕孝琳欧尼生气，当着孩子面见血不太好吧。”


    东永裴倒是看得很开，闻言只是搂住权至龙的肩膀，冷哼一声义正严辞道：“那是我有权利决定的吗？”


    几人笑作一团。


    互相推搡着走下楼梯，权至龙和金希元默契一前一后走向吧台，点了杯相同的酒水，坐在一起喝酒，却没说一句话。


    权至龙是玩音乐的，对于DJ突然变换节奏的动作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几乎是在大家还没感到突兀的那刻，他就已经看向远处的DJ。


    金希元还有些疑惑，问他：“怎么了？”


    估计只是个失误，权至龙无意为难，闻言只是摇摇头道：“可能是我听错了，没什么事。”


    可在下一秒，DJ突然把音乐换成他的《无题》那刻，就算不想察觉异样也不可能了。


    看着旁边金希元同样诧异的眼神，权至龙还有些纳闷为什么要在club放一首情歌出来，刚想和对面的staff交涉，就发现自己突然成了人群的焦点。


    “最后，无论如何，我都会永远相信权至龙。”


    画面的开始熟记于心的话，哪怕是未回归前的陷害调查，尽管金希元并没有联系他，也是权至龙能扛过来的关键因素之一。


    无论如何，总有一个人相信他。


    不远处的屏幕突然播放他刚出道时青涩的模样，身边都是最要好的朋友，权至龙听着不留情的哄笑声，也只是捂着羞红的脸不说话。


    有他和金希元初次官宣时一起吃红薯的视频，也有在练习室里他帮焦急练舞的金希元擦去眼泪，两人一同学到半夜的对镜拍摄画面。


    权至龙一只手顶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明明屏幕上的一举一动都是自己，偏偏现在看来却突然新鲜，仿佛恍如隔世。


    有两人还没在一起时，在打歌节目同台的希元MC还在读着台本，却在和旁边站着的白幼瘦版本GD对视后默契憋笑，两个人憋的满面通红。


    有《无限商社》的电影片段，也有《强心脏》权至龙打电话cue金希元的综艺片段，总之都是以搞笑为主，当时的他们也确实都是欢笑。


    有为《三只手》写ost时录制的幕后花絮，当时碍于双方舆论没有放出来，现在不知道从哪里由被再度翻出，被他数不清多少遍“再来一次”折磨的金希元，给自己取了KO的艺名。


    还有权至龙的唯粉三人组，陈年老梗让旁边的李洙赫赫李彩麟都忍不住笑出声，那时的他们都还很好。


    2014年的MAMA，Chanel大秀，等等等等。


    那个时候上节目一提起金希元，他那张脸总会羞得通红，捂着脸也挡不住笑出来的牙龈，整个人都写着年少轻狂，眼里也只有对方。


    那时可真好。


    权至龙也跟着笑，笑得喘不过气，莫名晶莹的水滴却顺着鼻梁落下，在亮光照射下显得那样明显，他没有用手抹去，只看着屏幕不说话。


    一举一动播放下来，很快就到了2017。


    这一年有金希元戛纳获奖的直播画面，也有权至龙演唱会时的官方录制视频，这一年太过特殊，就连他也默认会这样短暂过去。


    可直到今天权至龙才知道，在他在台上因为金希元的成功捂着毛巾流泪时，在另一场观看台下嘉宾席的金希元，也在哭泣。


    他的真心从不是单方面的，只是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始终有人心疼他的那份执着。


    在金希元这里，他不是坚强果敢的G-Dragon，他是那个敏感多疑，有的时候有些爱吃醋，还有些小心眼，活生生完整的权至龙。


    画面定格在出道前YG地下练习室，画面里大家都在，如今是否在场的，都在当年模糊的视频中出现，也从模糊的记忆中被再度翻阅。


    一堆毛都还没长全的少年少女，停留在那个不知事的时代，对着屏幕喊出“一定要出道”的誓言，听起来多么滑稽，可他们真的做到了。


    当时的金希元被他养的全是hiphop味，节目上说都是他的个性所致，其实只有权至龙知道，他只是怕不会打扮的金希元不会被YG看到。


    权至龙当时年纪也还很小，幼稚到觉得金希元如果不这样打扮，那样朴素简单的希元就不会被满是hiphop味的公司看到。


    他想一起出道。


    无数有关出道的字样被记录在陈旧丢失的日记本里，那时看着矮矮的天花板，年纪还小的GD也会害怕到睡不着觉。


    怕自己会狼狈回家，怕金希元会没地可去。


    他还有家，可当时的金希元只有他。


    屏幕趋于黑暗，坐在吧台边的权至龙却还是没有回头，他两只手捂在自己湿润的双眼上，能清晰摸到自己眼边落下的灼热。


    转眼过去太快，居然已经二十多年。


    金希元还是穿着那身白裙子，比起屏幕里带着执拗不羁的少女，如今的她更多出一份肉眼可见的从容，这是时间馈赠的佳品。


    “欧巴，不转头吗？”她轻声问道。


    “阿西。”


    预想成真，权至龙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以I人著称的金希元会来这么一出，可这样的仪式远比他给金希元的要出彩。


    一个不那么会表达情感的人能做出这样的努力，怎会叫权至龙不心疼。


    手里拿着一个月前准备好的钻戒，看着坐在凳子上转过来的权至龙，眼见人没有要下来的意思，金希元难免有些懵圈。


    这和她预想的有点出入啊？


    本来以为权至龙会向她走过来，金希元就可以把钻戒套到他手上，手一牵胳膊一抱，这事儿不就成了？


    她有些无助看了眼旁边的好友，一只膝盖带些颤抖的准备弯曲，“是、是我要跪下来求婚吗？”


    倒不是不行，就是有点突然。


    反应过来的权至龙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哭笑不得地两只手把人揽在怀里，拍拍她的脑袋失笑道：“阿尼，你是pabo吗？”


    金希元嘿嘿一笑，没和他计较。


    把私下设计好的戒指套在权至龙手指，正好不大不小的尺寸，不知道私底下花了多大功夫，才从staff嘴里不动声色套出他的尺寸。


    和前些年一味追求金希元审美的钻戒不同，这款终于传达到二人手上的戒指明显有着权至龙喜欢的元素，但华丽间也不失金希元的低调魅力。


    就像这些年如火似水，相融相交。


    晃晃手腕，权至龙颇为稀罕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点点头，吸吸鼻子道：“我这也算是被求婚了。”


    没有准备好的台词和感人肺腑的话，金希元轻轻摁他的肩膀示意他低头，两只手勾在他的颈后，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欧巴，这是我第二次向你表白了。”


    一样的台词，和那年雪地里的少女相同。


    她问：“权至龙xi，我喜欢你，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权至龙觉得自己这些年没流的眼泪又还给了金希元，来不及擦掉有些丢人的泪珠，他声音颤抖道：“哪有女孩表白的？还这么直白。”


    尽管隔了这么多年，记忆依旧定格在脑海中。


    金希元却没像上次那样回答，她低头想了想，在抬头时是满目的笑颜，她说：“因为错过六年了，不想让权至龙xi再等了。”


    说罢，不等权至龙的反应，时隔六年，再度亲吻那个熟悉的唇瓣，却和两人想象的唯美画面不同。


    大概是使的力气太大，权至龙和金希元同时捂着嘴巴弯腰痛呼，大家都在笑，金希元还在懊恼失误，权至龙却在捂着嘴巴时眼睛还盯着她的位置。


    身边都是十年以上的挚友，对面也是。


    挚友分很多种，这是金希元在柏林求学时感悟到的真理，她深以为然。


    有一种挚友，是爱情是友情都无所谓，因为只要是对方，似乎前路不再恐惧，相知不怕岁月，相爱不惧万难。


    陌路挚友，


    一起携手同行陌路，依旧不为所惧的挚友——


    作者有话说：全文完结。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也希望在平行世界能看到他们越来越幸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再将这段感情分开（虽然权先生或许还是会因为金女士某些时候的不解风情气到跳脚）。


    带有点喜剧的结尾也算为这一路走来的苦涩带些甜头，也希望无论是他们还是屏幕前的大家，在生活中都能感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温暖。


    停留在99章，也祝大家都长长久久。


    感谢陪伴，感谢支持，感谢不离不弃。


    我们番外见，下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