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长大的小狗 主人给小狗奖♂励很正常……
长月枫正盯着山岩间一顿呜嗷的狼妖, 感受到温折秋的注视,也将眸光转了过来。
温折秋微怔。
长月枫的性子虽冷,在看着他的时候总会收敛起那份冷漠。尽管仍是平淡, 却更像是小狗在认真的望着主人。
而现下,那双沉黑的眼睛里透着一种陌生的冷, 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初识的那一天, 冻人的很。
仅一瞬,这份冰冷再次被长月枫敛了回去。他垂眼看着发愣的人, 像是轻轻叹了口气, 难得的说了句软话:“……没有凶你。”
温折秋眨了下眼。
小狗又变回来了。
不过怎么有种紧绷的感觉,好像在……怕他生气?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互相琢磨不透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岩壁上的狼妖见他们眉来眼去不搭理自己,简直快要当场气到火冒三丈。
它一连咬了三个“好”, 爪子往温折秋的方向一指,冷笑道:“我全都知道了,这根本就是你自己的癖好,换一个新欢就去拔一堆妖兽的毛,然后给你的新欢做礼物。而你, 分币不掏!你这个白吃白喝还白拿的吝啬鬼!!”
长月枫:“?”
余下几人:“……”
一道灵力狠狠轰向狼妖,直接将山岩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狼妖及时跃到地面,刚要接着呜呜喳喳, 一只手掐在它的脖子上,毫不客气的往地上一压。
地面也瞬间砸出一道深坑。
“啊啊嗷嗷呜呜呜呜呜——”
狼妖疼的眼泪直飚,尾巴螺旋桨似的摇,能屈能伸的匍地求饶:“我,我错了,你拔, 你随便拔,留我一条小命就行,呜……呜呜……”
“……”
几人都快被这莫名其妙的傻狼逗笑了。
温折秋覆上长月枫的手背,把被掐的直翻白眼的狼妖解救了出来,看向它委屈又愤懑的碧色眼睛,好奇道:“你们俩有什么过节?”
狼妖原以为面前几人是一伙的,自己肯定要被围殴了。骤然得救,它连滚带爬就躲进了温折秋身后,一只爪子点点长月枫,投桃报李道:“他,不是好人的,你赶快把他甩了吧。”
长月枫:“……”
周围的树叶被逐渐强烈的灵力压的蔫了下去,温折秋捏了下他的腕骨,状若相信的道:“不是好人?”
“对!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这个人类坏得很,还不讲道理!”
他一副听劝的模样,狼妖立刻来劲了,假装看不到一旁快把自己盯死的目光,大着胆子继续控诉:“本来我在森林里住的好好的,这个人类突然冲进我家,说什么要给喜欢的人做条毯子,就管我要尾巴的毛!我不干,只是咬了他一口,他当场就把我吊起来,拔了我一身的毛!还有我兄弟姐妹的……甚至,甚至说等过段时间长好了再来……我只能连夜搬家!没想到都搬到这里了!他还是追了过来!!”
说到最后,狼妖两眼泪汪汪,试图用爪子比划出当时的情形:“你,你知道没有毛的狼有多丑吗?我出去找食吃,连兔子都敢笑话我!”
“……”
司千越和南归已经听的背过了身,肩膀微微地发着抖。温折秋不太明显的弯了弯唇,顺着它的话点点头,正色道:“嗯,确实特别坏,太坏了。”
“是吧……”
狼妖霎时间觉得有人撑腰,持续嘀嘀咕咕道:“以后你们要是吵架了,他肯定也会把你吊起来打,还是快点跑来的安全!而且这个人送礼物都舍不得花钱,根本就是一个小气鬼,这种男人要不得的……”
如果脸色能杀人,狼妖这会儿应该已经死了八百回。
温折秋看着长月枫发黑的脸,感觉只要自己一转身,背后的狼立刻就会被大卸八块。
连回嘴的话都没有了。
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给小祖宗气着了。
本着没有毛的狼也挺惨的念头,温折秋试着传音道:“殿下,你看这条小狼哭的也怪可怜的,不如你再打它一顿出出气,小命的话……就给它留一留?”
长月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几乎被压弯的树干慢慢直回来了一点。
那便是乖乖听话的意思了。
山谷里持续回荡着狼妖的坏话,半晌,才终于安静了一些。狼妖冷静下来,也后知后觉的嗅到一丝危险,求救一般的缩到温折秋腿后,很讨好的拿脑袋拱一拱他的裤脚。
温折秋已经想好和事佬的说辞,微笑道:“你也看到他现在很生气了,这样,你就让他拔一拔你那些手下的毛,他气消了,我就带着他走,以后再也不来你家了。”
狼妖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温折秋举起一只手,打包票道:“击掌为誓。”
狼妖尾巴尖一翘,就要拿爪子去贴他的掌心。
一人一狼即将击上掌的前一刻,长月枫终于开口,冷冷道:“还有你的牙。”
狼妖:“?”
它一溜烟又缩回温折秋身后,告状似的嚎叫起来:“呜呜呜呜嗷你看他!”
温折秋眼尾微微一挑,提示道:“以前留下来的也可以。”
“!”
狼妖再一次大摇大摆的扭了出来。
最后一道阻碍也被摆平,几人很快收集齐了余下的材料。过程中长月枫始终一语不发,像是真的气得狠了,从狼妖爪子里拿过狼牙的时候,很冷的乜了它一眼,才跟着温折秋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返回。
南归本以为他们这一趟危机重重,怎么也得和妖族打个好几日才能收集好材料,没成想只过了半天就顺利返程,当即就忍不住想要试炼了。
“二位哥哥辛苦了,且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休息,我和越哥先去把这些材料处理一下。哥哥们若是需要什么,直接拿就好了。”
两位红线主人带着一箩筐的新材料去到了后院,温折秋懒在椅子上,与身旁沉默了一路的青年相视。
从狼妖蹦出第一句话开始,长月枫的脸色就一直不好看,整个人都绷得很紧,看着他的眼神也透着一种奇怪的烦闷。
好在还愿意听他的话,没有发作什么。
不知道这会儿能不能哄。
温折秋坐直几分,碰一碰长月枫的手肘,尝试沟通道:“殿下,还气着呢。”
长月枫抬起眼,仍是沉默的看着他。
不理人了。
看来还在生闷气。
温折秋有些猜不到他气这么久的原因,总觉得不至于是那些张口乱来的坏话。左思右想,直觉应该是狼妖提及的那句“喜欢的人”,引得长月枫想起了不愉快的事。
这可怎么哄才好。
正好小腿又在隐隐抽动,温折秋灵光一现,准备找他要个抱哄。
只是刚动了一下,长月枫立刻拉住他的衣袖,像是怕他要走的架势,脸也不板了,低声道:“我没有喜欢别人。”
温折秋“嗯?”了一声,没太领会到他怎么突然说这样一句话。
“……”
他眼里流露着真心实意的困惑,似乎没有太在意那句喜欢的人。长月枫醒过神,捡起地上的竹篓,神情举止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起身道:“师尊不是要看我下厨?”
篓子里的食材早已在后山吓没了动静,温折秋的注意力被吸引的拐了个弯,见他不气了,也不细究那些他不愿提起的反常,顺着话笑道:“可不是,都盼了一路了,就等着回来看殿下给我露一手呢。”
小木屋的厨房空间不大,各种厨具佐料倒是一应俱全。长月枫挑了把刀,没几下的功夫,便娴熟的把洗干净的鸡鸭全部剔了骨。
这一通动作行云流水,完全就是一副资深大厨的姿态。
温折秋倚在灶台边缘,拎起薄可透光的一片肉,对着窗台的阳光仔细端详:“殿下,你这可过谦了。”
光论这个刀功,怎么也得在厨房浸润个一年半载才能练就。练成了,厨艺基本差不到哪儿去。
再往下,应该是生火炒菜出锅一气呵成了。
“……”
长月枫回瞥一眼,放回已经切好所有菜的刀,给温折秋周身套上一层牢固的防御结界,又半搂着他往石台后方退离。
温折秋:“?”
怎么走了?
“师尊在这里看吧。”
长月枫把他摆到厨房门口,才独自回到灶台前,用灵力燃起柴火,不紧不慢的提醒:“会炸。”
温折秋:“?”
还没开始做就知道会炸了?
前面不是做的挺好的。
他有些疑惑地往里看,长月枫正掀着锅,把盘子里准备好的配菜一股脑全给倒了进去。
锅里猛地腾起一道烈焰,长月枫又把台子上瓶瓶罐罐里的佐料加了个遍,才抄起锅铲,打人似的炒起了铁锅里的菜。
厨房里霎时间叮叮咚咚一阵乱响,锅里的火一下一下地往屋顶蹿,温折秋刚被升腾的火光晃了下眼,就听见巨大的一声“砰”。
厨房顶部噼里啪啦摔下来一堆碎瓦,长月枫甩开手边的煤灰,再拿灵力补一补破开一个大洞的铁锅,面色寡淡的继续翻炒。
几块瓦片同时飞到温折秋的足边,他揉一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漏了什么。
哪一道步骤出了问题,怎么突然就炸了?
后院里的两人也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搁下手里头的材料,急急忙忙赶到声音传来的地方。
“温兄,可是出什么事了?”
司千越一眼望见已经没了房顶的厨房,以为是突然来了什么妖怪,警惕的盯向厨房里面。
然后,他便瞧见长月枫侧着身,在锅里形似铁块的物什中间一阵翻找,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司千越:“?”
这是……在练铁砂掌?
南归同样瞪大了眼:“长哥哥这是在练新的功法吗?”
“二位仁兄误会,其实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厨技,能够做出绝顶美味。”
秉着见者有份的原则,温折秋微微一笑,邀请道:“来都来了,一起尝尝?”
司千越和南归:“???”
顶是绝了,美味在哪里?
难道是……
长月枫端着盘子踏了出来,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盘中硬邦邦,黑黢黢的块状物体,在心里用力吸了口冷气。
这,这真的能吃吗……
“这道菜叫什么?”
温折秋倒是很感兴趣,凑到长月枫面前,仔细观察起了盘内的铁块。
“……”
长月枫默了一瞬,一字一顿道:“有毒。”
焦糊一片的铁块还在冒着热气,里头还掺着一股和煤油相仿的味道,相当符合自己刚得的新名字。
温折秋越看越觉得这铁块和梦里糊糊的做法一模一样,颇觉稀奇。
他居然能梦到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事情,而且和现实维持着一致。
温折秋愈发好奇这道菜的味道,从厨房里找了三双筷子,递给已经看傻了眼的两个人。
“二位不用客气,这些若是不够吃,厨房里还有剩的食材,待会儿我再给你们炒两盘去。”
“……”
司千越和南归看看他,再看看长月枫,又看看盘子里的铁块,实在不好意思拂他们的意,礼貌的笑一笑,分别夹起了其中一枚铁块,边品尝边感谢道:“多谢长兄款待……”
话音还未落,又是“砰砰”两声,两位红线主人齐刷刷的倒了下去,身体不住地打着颤,已经是不省人事的架势。
长月枫蹲下身,轻车熟路的在两人穴位上边一点,灵力灌入,把即将去地府见阎王的两个人救了回来。
勉强睁开眼的两人满头冷汗,还在不住的打着寒颤。温折秋咽下嘴里的菜,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
这盘铁块虽然还是没有看相,但是味道还不错,辛辛辣辣的,做开胃小菜正合适。
怎么两位红线主人的反应这么大?
“二位仁兄,你们还好吗?”
司千越和南归嗓子燎的慌,完全说不出话,只能摇头以示回应。
跟随他们一起掉落的铁块在地面上砸了个小坑,两人余光扫见,又见温折秋还在吃盘子里的铁块,本能地抬起胳膊,想要阻止他继续服毒。
就这么几息的时间,温折秋已经面不改色地吃完所有铁块,关切道:“你们还饿不饿,我再去给你们做点儿别的?”
“……”
两人头摇得像拨浪鼓,对他的佩服提升到了五体投地的程度。
温折秋把筷子搁到盘子里,心中有了思量。询问道:“司兄,你有没有能够让人入梦的香料,可以给我一些吗?”
司千越自是不会拒绝,点一点头,从储物袋里取出对应的香料给他,拉起南归,朝两人温和的笑笑表示告辞,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块毒药生产地。
两道身影比来的时候要虚弱不少,好在还能正常行走。温折秋收回目光,掂了掂手里的香料瓶子。
不知怎的,自从昨夜梦醒,他脑子里时不时就会浮现梦里的细枝末节。
尤其是那一盘棋,总觉得像是……他欠了某个人的约定,让他不自觉地想再回去多看几眼。
也不确定情蛊今日还会不会让自己做梦,用上外物,应该能梦到差不多的情景。
长月枫端着盘子站在一旁,本来想问些什么,见温折秋对手里的香料更感兴趣的样子,唇角牵了牵,改口道:“要做什么梦?”
正好这会儿没别的什么事,温折秋顺过盘子,放回到灶台上,示意他先把烂了房顶补一补,实话实说道:“什么梦都可以,许久没有做过梦了,偶尔做那么几次,倒也挺有意思。”
……
长月枫动作很快,修完厨房后,温折秋便让他随自己回了房间。
现下时辰还早,屋内亮堂的叫人完全涌不起睡意。温折秋褪了外衣,倚在靠墙的那一边,招呼长月枫过来。
这副姿态像极了卧好窝巢的狐狸,蓬松的大尾巴一甩一甩,邀请幸运的过路人在青天白日一晌贪欢。
长月枫眼神微微一暗,也没心情细想他这番举动的缘由,放下帷帐,将引诱人的狐狸笼罩在大片阴影之下。
香炉里弥散出丝丝缕缕的甜腻香味,沿着床帐缓缓渗进来。温折秋侧过身,埋进长月枫的襟口,感觉还是小祖宗身上的梅香最好闻。
“大白天要殿下陪我睡觉,会不会无聊?”
周身的光被长月枫挡住大半,温折秋嗅着鼻尖的幽香,很快有了些困意,懒洋洋的问:“我的储物袋里还有些藏书,要不拿给你看?”
如今抱习惯了,他自然而然就贴了上去,胳膊也主动搭在长月枫的背后。长月枫被这样毫无防备的环着腰,喉咙微不可察的滚动了一瞬。
他低了低头,下巴抵进温折秋的肩窝,沉着嗓音道:“不用。”
下午的温度高,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有选择盖被褥。温折秋趴在长月枫怀里,像被一条毛绒绒的大狼犬扑在身上,暖和又柔软。不消一会,他便昏昏沉沉的阖上了眸子。
意识模糊后,温折秋再一次做了梦。
还是上一次的宅院,也还是年纪尚小的长月枫,正坐在同样的棋局对面,等着他继续落子。
温折秋在棋盘前支着腮,眯着笑道:“小乐,再用这套路数,我闭着眼睛都能同你下了。”
“……”
长月枫像是没听到,在老地方落下一枚黑子,状若不经意的道:“明天是我的生辰。”
温折秋挑了下眉,也装作没听到,指尖往棋盘上一按,慢慢悠悠地拣起他被自己吃掉的棋子。
这么毫不相让地杀了十来个黑子之后,长月枫终于沉不住气了,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明天我过生辰。”
温折秋逗够了人,翘着唇角笑笑,答应道:“好,过生辰,今年想要什么?”
不等长月枫回答,他主动停下了手里的棋,状若回忆的道:“前年你在我这儿要了个锦囊,去年又讨了身衣裳,嗯……说吧,今年又想要我做些什么?”
“……”
长月枫一声不吭地盯着他指间拈的白子。
温折秋心中了然,故意晃了晃手,长月枫的视线就跟着他手里的棋子同步移动,活像只被骨头吸引的小狗崽。
“……”
温折秋被这个变相的撒娇姿态打的缴了械,轻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棋抛回了棋罐里,松口道:“行吧,这盘棋不收,明儿接着下。”
他从坐榻上起身,垂眼看着长月枫透着微光的眼睛。少顷,稍稍倾过身,指背在长月枫的耳鬓刮了一下,笑道:“可能会晚,等我回来。”
长月枫也下了地,严丝合缝地环住温折秋的腰,小幅度的点了点头:“我在家里等你。”
听完这句话,温折秋脑中骤然传来一阵刺痛,将他强行拉离了这场梦境之中。
……
这场梦做的短暂,温折秋睁开眼,外边的天空才刚刚暗沉下来。
暮色洒落在床榻边缘,长月枫正侧卧着搂着他,见怀里的人突然醒了,额头还渗了些冷汗,稍微松开他一点,拭了拭温折秋额前的汗。
“做噩梦了?”
温折秋还没完全回过神,无意识的抬起眼帘,望着面前的青年。
平日里总是噙着笑的狐狸眼怔怔地瞠着,仿佛沉了星月的紫海,涟漪般的散开一圈一圈温柔的光影,终于不再是空无一物。
长月枫微怔,伏低身子,又问了一遍:“师尊,你怎么了?”
月色从他的背后漏进来,衬出青年比梦境中成熟不少的面孔。温折秋又盯了一会,缓慢的醒过神来。
梦醒了,是长大后的小狗。
他伸出手,勾过长月枫的下颌,自己都没发觉的叹了一声:“……高了点。”
长月枫没太听懂:“哪里高?”
温折秋眨了下眼,已经完全清醒过来,逗弄道:“你猜猜?”
“……”
上挑的眼尾携了一丝促狭,长月枫也明白这是睡醒了,沉着眸子把他往下压,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师尊这是做了什么梦?”
要说这是什么梦,温折秋其实说不上来。
他只知道梦中的场景看着很舒心,虽然仍是一段平淡的对话,也看不出更多的信息,他旁观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入了神。
大抵这也是情蛊能力的一种,让宿主对蛊主的好感在梦里也能得以增长。
没点定力,还真招架不住。
上一刻还在逗人的人又没了声音,长月枫以为他还在捉弄自己,又往温折秋身上倾过几分,几乎要把他密密实实的拢在底下。
却在与温折秋腿脚交叠的刹那,蓦地收敛了力度。
长月枫:“……”
扑人的小狗刚趴上来又退了回去,温折秋收起心绪,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情蛊的另一层效用又出现了……
温折秋:“……”
他拨一拨长月枫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背身移动到床角,想效仿早晨快速降下火气。
可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无论温折秋怎样控制灵力的温度,也祛除不掉身体中的那一股火。他又变着法儿的在自己体内试了五六次别的办法,下腹却是越烧越厉害。
这是怎么了……
莫非情蛊的作用增强了?
温折秋面对着墙壁,考虑起了别的办法。长月枫等了一会,见他迟迟没有转回来,也觉察到了不对,往床榻内侧压近几分,从背后圈住温折秋,试探性的往下碰了碰。
温折秋腹间一紧。
下一刻,体内的气血以之前数倍的汹涌翻腾了起来,激得他一时间绷起了身子。
“殿下,松一下手……”
长月枫罔若未闻,像是终于找到了机会,不留一丝缝隙的拥着他,追问道:“所以是做了春|梦?”
扶在自己腰间的手缓缓下滑,沿着腰上的一层薄肌往下摩挲,引的情蛊的效用愈发旺盛。温折秋翕张着眼眸,生平第一次被一种陌生的,叫做欲.望的感觉攫住。
这一下烧的太烈了,好像整个人被一团火裹在中央,只想快些找片冰湖跳进去。
偏偏点火的始作俑者还不肯放手,捉弄人一般的问:“要不要我帮你?”
温折秋一时间没有太多思考能力来回应这句捉弄,下意识地又往里面挪了挪。
罕见的,能窥见破绽的姿态。
长月枫眸色深沉,伏低脑袋,唇角要吻不吻的贴在他的耳垂磨蹭,又问了一遍:“要不要我?”
这一遍的问话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少了两个字之后,在昏暗的空间内显得无端狭昵。
温折秋与雪白的墙壁面对着面,感受到自己腹间宽厚的掌心,在那团火的附近缓慢的游移,每每快要靠近的时候,又有意无意地抚向了别处,伴着耳边温热的吐息,仿佛在等自己的一声应允。
小祖宗实在太坏心眼了,这种时候还在捉弄人……
温折秋眯起眸子,勉强冷静了几分,觉得这样被动的被戏弄不行。
反正都是男人,互相之间帮一下忙也没什么。
何况小祖宗还一副乐意之至的样子……
想到这里,温折秋伸出手,握住腰腹间反复作乱的手腕,慢慢转过身。
“殿下打算怎么帮我?”
长月枫刚要回应,把住他的手稍稍用力,引着他的指尖下移,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第二次的碰向方才点火的地方。
“像这样吗?”
温折秋勾起一抹笑,狐狸精魅惑人一般的,挑逗着向他凑近,把刚才受到的戏弄抛了回去。
长月枫呼吸一滞。
暗下来的床帏间,温折秋的银发仍是清晰可见,新雪似的散在他的亵衣附近。浅紫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惑人心神的光,衬的本就昳丽的面容更加妖异,漂亮的要命,也勾人的要命。
就是世间再能忍的圣人,在当下也经不起这样的蛊惑。
温折秋眼前一晃,还没反应过来,小腿便蓦地一凉。
挡人的亵裤被毫不留情地扔下了榻,露出一双骨肉匀亭的腿。长月枫顺着他细白的脚踝,一路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没了隔挡,温折秋被他碰的一颤,气血中的蛊效在这几下里完全发作了出来。
舒爽,欢愉,难捱……各种混乱的情绪在血液里发酵,将理智一口一口蚕食干净。
温折秋以前不太明白,为什么书本里总写着床笫之事容易叫人沉迷,总以为那不过是比人与人之间的握手要更亲近一点的行为。
今日,此时此刻,却是全都知晓了。
仅仅被长月枫这么胡乱的揉捏了几下,他已经有些舒坦的眯了眯眼,倾过身子,贴上长月枫的脖颈,狐狸蹭痒似的厮磨了片刻。
只不过长月枫真的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也不太懂纾.解之事,蹭了半天,几乎全是相差无几的力度,弄得温折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从鼻间闷出了几声轻哼。
说好的帮他呢,怎么连自己都不太会……
温折秋有种上了贼船的错觉,舒适过后,体内的火被挑的四处乱窜,却缓解不下来,躁闷的他忍不住朝着咫尺的喉咙覆了过去。
“……”
被半舔半咬的啃了一口,长月枫动作稍缓,低声问:“不舒服?”
温折秋仰脸看他,眸子里被情.欲浸润的泛起了水汽,透过帐幔间的月光,还能瞧见一抹薄红,显然是没有得到餍足的神情。
“……”
长月枫沉默一瞬,把他攀在自己背后的手重新扣了回来,虚心请教道:“不如师尊教教我?”
温折秋:“……”
他要是会,早就抓着长月枫的手继续教了,还会捱到现在……
温折秋抽回手,搭在长月枫的肩膀上,又往上蹭了一点,覆上他的下巴,缓解着体内不上不下的不适。
他好像又有点理解为什么长月枫会喜欢咬人了。
咬上去的那一瞬间,确实能让人心情变好很多。
长月枫任他咬了几口,手上的力道慢慢放松下来。
他低下头,吮上温折秋的唇瓣,与他接了个短暂又温柔的吻。
随后,便松开温折秋,往床榻的反方向退后些许。
骤然停下,温折秋有些不明所以:“要睡了吗?”
“……”
长月枫像是无言了一下,顿了顿,才抓住温折秋的腿,缓缓伏下身子。
“殿下……”
温折秋领悟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只来得及唤他一声,余下的声音还未发出,在下一瞬尽数被堵在了喉咙里,逐渐化为了一声声黏腻的低.哼。
他完全没有想到长月枫会愿意做这种事,实在是太刺.激,也太叫人沉溺于其间了。
像是迷了路的明焰不小心摔进了水里,被湿润的水泡的直冒白气,不消片刻,便变得湿湿漉漉。
温折秋无意识的抚上长月枫的耳鬓,指节没入他的发间,没有坚持多久,便弓起了腰,被长月枫及时接回怀里。
他伏在长月枫肩头,眼前一阵一阵的发着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东西,好像在身体里绽开了烟花。
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回过几分神,抬了抬脑袋,望向身前的青年。
借着夜色,能看见长月枫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好像刚做完一件轻轻松松的小事,只有嘴角隐隐能瞧见一点湿润。
温折秋:“……”
他目光明显的往外别了别,长月枫垂眼瞧着,捏一捏温折秋发烫的耳根,故意问道:“不好意思了?”
温折秋:“……”
莫约是得到了疏.解,这会儿再贴近长月枫,他体内的气血大半都安分了下来,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了不少。
温折秋抬起手,擦一擦长月枫唇边的残渍,也不答话,奖励小狗似的,搀过他的脸,再一次与他接了个短暂的吻。
长月枫微微睁眼,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应答。温折秋正等着他这个反应,眉梢一扬,反问道:“不好意思了?”
长月枫:“……”
床榻间的哑巴又换了个人。
温折秋懒洋洋的搂着他,能感受到长月枫身前的硌人,想来是帮了自己这一趟,给小祖宗也带的起了火。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他体内的余韵都消散的差不多了,在咬人这种事情上一向主动的青年却罕见的没有张口,似乎在等着自己先一步提出来。
小狗讨好完了主人,等待更深一层的奖励环节。
温折秋本想逗他玩一会,眼睛余光却瞥见青年乌黑的眼瞳,和刚才包裹着自己的时候,仰望过来的眸光如出一辙,沉淡里藏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偏执。
忽然间又改主意。
……算了,等完事之后再逗吧。
温折秋折过胳膊,有样学样的顺着长月枫的胸膛下抚,礼尚往来道:“要帮忙吗,殿下?”
“……”
长月枫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低头咬上他的锁骨。
帮长月枫弄的时候,温折秋已经吸取足了经验,很有技巧的帮着忙,又在亲昵间好玩似的撩拨了他几句,第一次在那双寡淡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欲.望。
他观察着长月枫的反应,感觉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是挺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弄得比自己还久,甚至要久很多。
村子里的蛙叫了数不清多少声,温折秋连胳膊带手全酸了个遍,长月枫才咬着他的肩膀,熔岩爆发一般的,惹得他的指尖都被打湿了。
温折秋刚要擦手,长月枫像是怕他不高兴一样,在他动作之前便将那只手牢牢握住,仔仔细细的清理了起来。
“殿下这是憋了多久?”
温折秋半边身子已经麻了,干脆往他怀里一靠,调笑道:“若不是有师父帮,岂不是时不时就会难受一阵?”
“……”
长月枫看他一眼,并未反驳,反而坦然的承认道:“是啊。”
他扣住温折秋已经擦干净的手,不紧不慢的接道:“所以还要劳烦师尊经常帮帮我,想必师尊不会拒绝的吧。”
半空中的两只手紧紧相握,被摆成了十指交扣的动作。温折秋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着急,悠悠答应道:“没问题,只要殿下需要,为师是不会看着你硬憋的。”
长月枫手劲一松,像是终于满意了,带了一丝占有的把温折秋揽进臂弯里,亲一亲他的侧脸:“那便多谢师尊了。”
……
第二日,两人毫不意外的起了个晚。
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温折秋起了个晚,长月枫一直陪在身侧,把他浑身上下来来回回揉按了十几道,懒成一团的狐狸才肯动一动爪子。
温折秋坐在床榻边缘,慵懒的垂着眼睫,任由身后的青年摆弄,给自己一层一层套着精挑细选的衣衫。
明明自己才弄了一次,怎么会这么累……
应该是小祖宗的时间太久,把他的手都带没知觉了。
年轻果然还是气血旺盛。
长月枫很快把他打理的一丝不苟,见温折秋仍是恹恹的没有声音,随意道:“原以为师尊行了。”
温折秋:“?”
谁又不行了?
他拍一拍衣裳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从床榻上边起来,微笑着揪过长月枫的衣领,把过高的青年往下拉了一点。
像是一个准备接吻的姿势。
长月枫有些意外,下意识的顺着他的动作往低矮身。
温折秋却是一松手,单手负在身后,边往门口走边叹惋道:“小狗逗着就是好玩。”
长月枫:“?”
谁是小狗?
主厅里面没有人,两人走到后院兜了一圈,在新修好的厨房里找到了司千越和南归。
他们正站在锅灶前,一人一口的品尝着早晨新炖的粥,脸上洋溢着终于吃到正常食物的幸福感。
见两人过来,南归飞快的掏出两双碗筷,有点怕长月枫要再次大展身手的样子,热情相邀道:“温哥哥,长哥哥,早饭已经做好了,一起吃点吧!”
锅里的粥是用鸡丝和火腿丝一起炖的,还放了些去腻的菜心。温折秋舀了一碗,喝着不错,正要去添第二碗的时候,心中忽地响起一句:“好吃?”
他转过头,见长月枫正注视着自己,眼里像是写着:
“昨天的铁块你都没有要第二盘。”
这是嫉妒了?
没想到小祖宗好胜心还挺足。
温折秋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打算在这种事上逗他,便道:“昨儿个我也想多吃一些,可惜你统共就做了那么点儿。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尝到殿下的手艺。说实话,真心不错。”
长月枫敛了眼睑,淡淡的应了声“随时”,视线又转回到了新换的铁锅里,似乎研究在这锅粥所用的食材和炖法。
几人和谐且安全的用完了这顿早饭,司千越搬出连夜处理好的材料,又在院子里搭好炼制所用的各种器具,才牵过南归,朝温折秋点头示意:
“温兄,我们准备开始炼制了,还请你指点一番。”
“没问题,二位仁兄只管炼制便是。”
温折秋手里的药方是新抄的一份,贴心的标好了两人要炼制的解药顺序。难得碰上这么省心的红线主人,还是两位。他便绕到司千越和南归的身后,悉心的对两人的炼制手法做着提点。
药方上边的解药种类不多,所需材料的炼制也并不困难。仅仅炼了一日,备好的瓶子里便装好了两份解药。
鼎炉里的火堪堪熄灭,南归把药瓶挨个摆在小方桌上,询问道:“温哥哥,这些药都可以直接吃吗?”——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第二条红线收尾ing,小狐自己挖坑自己跳ing
第23章 逛一逛青楼 “需要陪酒吗?”
“先等一等。”
温折秋拿起放在最前端的一只药瓶, 倒出其中的一份药放进嘴里:“按药方的材料特性来看,这些解药吃起来应该无毒无害。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我先试一轮吧。”
司千越和南归下意识的想要劝他, 还未开口,脑子里先浮现出了温折秋昨日吃铁块的从容场面, 立刻自觉的缄了言。
毕竟那可是比烈性毒药还要厉害, 吃完可以直接灵魂出窍的铁块……
这些药也的确和温折秋估测的一样,直接入口并无害处。
药性发挥的很快, 他试完一粒又去尝另一粒, 一连倒了四个瓶子,总算在第四瓶的药丸里感受到了一丝不同。
药力涌进经脉后,温折秋只觉得像是有一只手伸进了身体里,从他的心脏深处拔了什么东西出来。
不痛, 只是无端的飘出了一丝类似遗憾的情绪。
好像正在生长的缘分被突然斩断一样。
等等……
缘分?
温折秋握住手里的药瓶,仔细回味着这须臾之间的体会,心中冒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想法。
为做证实,他把第四瓶药递给司千越,示意他可以服用:“司兄, 这一瓶有效,你试试。”
司千越吃药的同时,温折秋走到长月枫身前, 环着他的腰贴了上去。
体内的气血果然不再躁动,也没了那种异样的欢愉感。
情蛊已经解除无疑。
长月枫垂在身侧的手抬了抬,想抱回去的样子,温折秋已经撤身回到先前的位置,询问道:“怎么样?”
司千越答道:“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身体中少了什么。”
“不错,我方才已经试过, 司兄感觉到消失的那个东西正是情蛊。”
温折秋肯定的点点头,继续问道:“你再看看南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听到情蛊解了,南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有些紧张,满脸忐忑的看着司千越,手心不自觉的渗出了些汗。
司千越安静的注视了他一会,同样肯定的道:“没有,和从前一样,记忆也并未改变什么。”
南归微微睁大眼睛,说不上是意外还是惊喜的“啊”一声。
温折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圈,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了。
情蛊本身是没有携带缘分的,也没有凭空产生缘分的能力,但如若使用情蛊的两个人本就有情缘,它可以在这一前提下加快双方缘分增长的速度。
这也是为什么这条红线明明是正常的,在姻缘簿上的表现却像是快要断开。
情蛊生效后,两位红线主人在一起的时间大大提前,世间有因必有果,提前享受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自然也就造成了后续的南归心虚,两人长时间的分别这一后果。
温折秋唯一想不通的是,自己与长月枫并无情缘,为什么也会受到情蛊的影响。
正思虑着这一异样,南归已经扑到司千越怀里腻了一会儿,好奇问道:“所以越哥你也早就喜欢我了吗?那为什么之前还是那么平淡的样子,我都以为没戏了……”
确定了自己的记忆没有偏差,司千越也认真回忆了一下,迟疑道:“我从小到大的大半时间都在采药制香,与旁人接触甚少。那时……还不太懂什么是喜欢,一直以为与你是甚好的兄弟……”
原来不是记忆出现了改变,只是两位红线主人看同一件事情的角度不同。
温折秋了然,暂时收起思绪,微微一笑道:“看来只是一场误会,二位可以放心了。”
司千越与南归相视一眼,朝他们深行一礼:“多谢温兄长兄一路帮助。”
“二位客气。”
温折秋足步往旁稍稍一移,眯着笑又提点了一句:“南兄,我觉得你钻研的那些蛊相当有趣,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到仙门大会上展示,说不定以后会被仙门各家推崇呢。”
南归本就不是太过在意旁人对自己看法的人,听到他这句话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温哥哥!”
司千越还想再说什么,温折秋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太客气:“我与徒弟行侠仗义惯了,如果司兄真的想感谢我们,以后碰见有困难的人,也请伸手帮扶一把吧。”
两人又是点一点头,十指交握扣得很紧,尽管没有说什么互诉衷肠的话,心里却皆是心照不宣,要好好补回彼此之间缺失的这些年。
……
这条红线没怎么耗费精力,觉也睡得很足。温折秋不打算休息,又闲聊了几句,便向两位红线主人告了辞,与长月枫一同走出村子,准备去往下一条红线。
微光闪过,温折秋持着姻缘簿,翻开到司千越和南归的那一页查看。
红线上的黑气果然已经消散,原本坑坑洼洼的裂口也被修复,重归回了一条正常的红线。
温折秋又往后翻了几页,顺手把新出现的溃烂红线裁掉,一边寻找着原先积压的特殊红线。
掀过其中一页时,他的动作突然停了,眸光停顿在页面最后的一条红线上,微微眯起了眸子。
长月枫一直在旁静静侯着,见温折秋突然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是耐人寻味的表情,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红线上面的名字分别为“萧白”和“云念倾”,温折秋盯了一会萧白的名字,要笑不笑的收起簿子,应道:“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
他说是有点熟悉,语调却明显含着非常相熟的意味,甚至有些期待。长月枫眼神闪烁了一下,追问道:“谁?”
“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先过去吧。”
温折秋定好红线的方位,示意他可以召剑启程。一向冷淡的青年却突然间不高冷了,小狗嗅到敌人似的,又问了一遍:“哪个人?”
“……”
温折秋挑了下眉,侧身看向长月枫,正对上他一瞬不瞬的目光。
小祖宗怎么一下子反应这么大?
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长月枫同时回过神,低敛下眼眸,没再出声问什么。
晴空中骤然出现一点金,长剑左扭右扭到温折秋腿边,不大情愿,又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的邀请他坐上来。
温折秋端详着剑身上的金纹:“一直还没有问过,殿下的法器叫什么?”
“……”
长月枫头一回没有踏上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淡声道:“旧年。”
旧年……
白绵绵的游云在周身浮动,温折秋坐在旧年上面,听出他语气里隐蔽的一点怀念,又无端揣着些郁结,心里立刻明白过来,这个名字是在惦念着哪一段时光,或是……哪一个人。
他想起来狼妖之前说的那句“喜欢的人”,再结合长月枫当时的反应,估摸着他很有可能是在想念着那个人。
毕竟长月枫在姻缘簿上没有红线,想来是那个人不喜欢他,或者与别人有了红线。
小祖宗除了话少了点,别的方面几乎称得上是完美,居然也会为情爱一事犯愁。
要不说情爱是这世间最叫人难懂的事呢。
温折秋在心里感慨一声,很识趣的不再多问,偏了偏身子,故作沉思道:“我体内的情蛊似乎没有祛除干净,怎么又有点儿想学兔子跳呢……”
“……”
长月枫瞥了他一眼,一只手绕过温折秋的腰,揽着他靠在自己肩头,眼中的光很暗,看不分明在想些什么。
……
这一次的红线指向的是云念倾所在的方位,两人在长安国停了剑,顺着姻缘簿的提示一路沿着主街道寻找。
最终,停在了一座名为“云梦楼”的楼阁面前。
楼阁共三层,整体装饰的华丽又显眼。青砖碧瓦,檐角飞翘,每一层都挂着大红吊穗灯笼。雕有花叶的红木扶栏前,还有几位妆容艳丽的男子在笑盈盈的朝底下的行人招手,居然是一座由男人接客的青楼。
两人才刚上一层台阶,穿金戴银的老鸨已经热情的迎了上来,甩着帕子道:“二位公子,来我们云梦楼里坐坐么?”
“……”
温折秋还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处理红线,礼貌笑笑,颔首道:“是,还请姑娘为我们带路。”
这一声“姑娘”给老鸨叫的可谓是眉开眼笑,步伐几乎要飘飞起来,撩开门帘,引着两人往楼阁里进。
“哎哟,公子可真会说话,生得还这般俊俏,这要是相中了我们哪位小倌,怕不是我得倒贴给公子银钱!”
“姑娘说笑了……”
温折秋正想着后面应答的话,长月枫皱了皱眉,侧目看了他一眼。
老鸨蓦地感到背后一凉,好像被什么强横的气息锁定住了,压的她霎时间喘不过气来。
好在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老鸨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以为自己是心悸了一下,也没多想,重新蓄起笑容请两人往里走。
温折秋也感受到了这一瞬的威压,没领悟到身旁的青年怎么忽然变得不大高兴。
莫非是嫌这个地方太吵了?
但其实楼阁内的声音大多来源于台前的歌舞,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早已带着男倌进了厢房,在大厅里坐着的基本都在欣赏表演,只是偶尔与身边的同伴低语几句。
温折秋刚想传音问问长月枫怎么了,一位长相柔美的小倌正好经过廊道,被他的容貌惊艳的有些移不开眼,情不自禁的上前道:“公子,需要陪酒吗?”——
作者有话说:[狗头]第二条红线是好红线,所以比较简单,第三条红线内含一个好玩的play和两只巨大醋精,敬请期待
第24章 最好的朋友 “是谁先前说绝不会给自己……
这句话一出, 楼阁内似乎又有过一瞬的低压。
温折秋看向自己身边,长月枫已经收回目光,正冷淡的望着前方。
小祖宗这是在生什么气?
温折秋仍是没太明白, 小倌见他未做应答,像是在想些什么的样子, 忙不迭又添上一句:“是我自愿所为, 不收公子钱!”
自家小倌主动招揽生意,老鸨也在一旁帮衬:“公子, 这位是我们家的头牌, 轻易不接客的,这是喜欢公子您呢!”
“……”
温折秋回过神,笑着婉拒道:“不用了,我们只是随便坐坐。”
小倌有些失望的捏一捏自己的袖角, 很快便重新打起精神,柔柔笑道:“没关系,我送二位公子进去吧。”
进门的廊道很短,悬着层层叠叠的艳红绸缎,几人穿过红绸, 能明显感觉到大堂里有几十道视线汇聚在温折秋的身上。
温折秋今日套了一身青色长衫,领口用银线绣着竹叶,袖摆和衣摆边缘漾着水波暗纹, 内衬是雪白色的,腰间还挂有一枚浅碧的流苏玉佩,走起路来宛若一缕和煦的春风,途径之地春色恣意生长。
不怪乎小倌情不自禁,在场的其他客人见了也完全拿不开眼睛。
“这莫不是云梦楼新来的花魁?”
“你傻啊,这装容气质, 还是由头牌送进来的,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好吗……”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真想认识一下啊……”
来此的客人找乐子的居多,看过来的目光也比寻常路人更要直白和炙热。若不是顾及着美人身边陪行的另一位看上去不太好惹,早就围上前找温折秋搭讪了。
而众人这突然炸开的讨论,也引得越来越多的客人回首观望。
在其中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转过头时,温折秋抬了下眉,眼中又浮起了之前那抹似笑非笑的意味。
果然是他想的那个人。
那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温折秋,眼睛倏地就瞪圆了,一拍桌子,乐颠颠地跑了过来。
“哟,这不是神仙大人吗,好久不见啊!今儿个怎的有空下凡来视察了?”
“……”
温折秋注视着几步抵达自己面前的人,心情很好的弯起一抹笑,心想,真的是许久不见了。
男人比长月枫还要高上几分,站起身来几乎能把后面的舞台全部挡住,皮肤白净,面容英俊,眉眼之间溢着狂情潇洒,不太像是人类的身材样貌。
也确实不是普通凡人,而是一只白虎所化形的人类。
在温折秋曾经遇到危及性命的祸事的时候,正是这只白虎好心相救,又忙里忙外守了他几十年,才勉强捞回他的一条命。
甚至事后什么也不要,只摇头晃脑地说自己就是这么乐于助人的一只虎。温折秋与他聊得来,想法子把传音的信物改得妖怪也能使用,有空闲便会与他见上一面,小酌两杯。
近些年白虎也如从前那般,隔一段时日就会发来邀请,可惜他给忙忘了。今日骤然一看,才发现白虎的红线竟是积压多年的特殊红线。
周围投来的视线越来越热切,温折秋望向堂内的桌椅,示意萧白坐回去,微笑道:“这不是记挂着你,来瞧瞧你。”
萧白“切”了一声,完全不着道的摆摆手:“见面就开始说鬼话,你要是真记挂我,这么多年会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大大咧咧地在之前的位置坐下,打量两眼,才发现温折秋还领了个人,又“嚯”了一声,拖着调调道:“是谁先前说绝对不会给自己牵红线的?这是找我要新婚贺礼来了?”
“说什么呢,这是我新收的徒弟,我们仙界以后的小帝君。”
温折秋顺着他也看一眼长月枫,故作神秘地介绍道:“殿下,这个傻乐的人正是红线上的另一位主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句朋友说的抑扬顿挫,萧白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把自己抱得紧紧,一副我和你不熟你不要过来的作态。长月枫面上没什么表情,很淡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温折秋眨了下眼。
刚才不是还挺好奇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没兴趣了?
正有些奇怪,萧白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他的说词,疑惑问道:“什么红线上的另一位主人?”
温折秋从前同他说过自己的职务,便直言道:“我也没想到,这次裁红线居然裁到你身上来了。你的那位伴侣呢,没有和你坐一桌么?”
萧白更疑惑了:“什么伴侣?”
温折秋:“?”
什么什么伴侣?
但白虎眼里的疑惑没有半点虚假做派,温折秋只得在桌底摊开姻缘簿,仔仔细细又瞧了好一会儿。
没有错,簿子定的方位正是这座青楼,指向的红线主人也的确是云念倾,红线的另一端更是清清楚楚的写着萧白二字。
难不成此萧白非彼萧白?
“云念倾不是你的伴侣吗?”
温折秋收起簿子,问道。
这名字一问出来,萧白脸色骤变,连摇头带摆手的道:“不不不不不不,我们早就不在一起了,可不敢提他,不可说,不可说。”
那便是没找错人。
只是这白老虎怎么反应这么大,像是对另一位红线主人避之不及的害怕。
温折秋不免有些好奇:“这么多年也没问过你的情缘一事,如今正好到了你们的红线,你是知道我的公务的,说详细一些,我帮你解决。”
“……”
萧白撩一撩自己甩乱的额发,方才吊儿郎当的神情散了大半,活像只耷了耳朵的大白猫咪。
他胸膛用力起伏了好几下,又呼噜呼噜脸,像是做足了准备,才嘟囔道:“那可说好了,你一定要救我于水深火热啊!”
“那是自然。”
温折秋朝他安慰的笑笑,鼓励道:“说吧。”
萧白点点头,刚要接着开口,封闭的楼阁内却在忽然间掀起一阵大风。
大红的灯笼与绸布被吹地左右摇晃,好在这会儿自然光线足,没有点上灯烛,不至于当场燃起火来。
舞台上用以烘托氛围的粉白花瓣也被刮地四处乱飞,在大堂里下起了一场花瓣雨,引得在场宾客颇感稀奇,纷纷议论起来:
“哪里来的风,莫非是老鸨安排了什么新的表演?”
然而台上演奏歌舞的小倌们正手忙脚乱的捂着自己飘起来的薄衣,面上透着些茫然,仿佛并不知晓还有这么一通演出。
温折秋留心到他们的神情,直觉这风刮的古怪,灵力不着痕迹地朝四周散去,却没有查探到任何邪祟妖物的气息。
与此同时,萧白也从这阵风里醒过神来,哀嚎道:“我就说不能提吧,你看看,又开始了!”
“……”
温折秋收回灵力,无奈道:“你说明白一些。”
“这话短时间内说不明白!”
萧白仓促起身,一只手抓一个,拎鸡仔似的就要往楼阁外跑:“反正就是不能提他,每次只要提了他准没好事!这地方待不了了,赶紧的走!”
被提溜着衣裳后领的温折秋和长月枫:“??”
还没拖行几步,还在楼阁里肆意的大风猛地增强了风力,卷得几人寸步难行,桌椅柜台也往他们的反方向倒飞,直直地将雪白的墙壁撞出数道裂痕。
原本风月笙歌的青楼在一瞬间变得阴暗幽怖,犹如夜幕突然降临。大堂里的众人根本看不清自己身边的任何东西,还要被风卷的满地乱滚,当场便吓得口齿不清,边滚边眼泪汪汪的试图求救。
“闹……闹鬼了啊啊啊啊啊!!”
“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
“救命!救命啊!”
一道结界无声的从温折秋头顶展开,将狂风全部挡在外面。温折秋扫向一片漆黑的楼阁,依旧感受不到任何妖魔鬼怪的存在。
“殿下……”
“没有。”
长月枫明白他要问什么,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结界沿着青楼四角不断延伸,须臾之间便将楼阁里的所有人保护起来,风与黑暗却仍在肆虐。温折秋知道长月枫肯定是试了,但是无法将其化解。
这状况实在古怪,唯一的解释怕是只有那位红线指出方向,却没有在此现过身的红线主人了。
温折秋转向萧白,询问道:“是云念倾做的?”
“不是,他不在这里。”
萧白笃定回答,又补了一句:“他不能离开自己的地盘。”
“?”
温折秋困惑道:“那位叫云念倾的兄台,到底是什么身份?”
萧白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山鬼。”——
作者有话说:[狗头]小长不语,只是一味的吃闷醋
然而小狐和小老虎是铁血互损纯友谊
第25章 你追我跑啊 畸形的独占欲
山鬼与它的名字不同, 不属于鬼怪中的一种,恰恰相反,它是类似自然灵气的存在, 天地间积攒千万年的山脉精华才能孕育出一只,守护人间有山林坐落之地的安全, 神秘且独一无二。
生为大自然的宠儿, 山鬼有着多种多样的神奇能力,本身实力也无限接近于高位神官, 唯一的限制即是不能远离有山林的地方。
这种生来就没有七情六欲的天地生灵, 居然会与人生出红线,还是不愿放手的那一方?
温折秋对自己这好友着实感到佩服:“小白,你不简单。”
萧白:“?”
“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叫我小白, 我是威风的白虎妖,叫我大名!!”
白虎当即炸起毛来。
“……”
温折秋假装没听到这句话,话音一转,又问道:“你方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每次提了他准没好事?”
头顶的结界被狂风撞出一圈又一圈的金色波纹,萧白望着正在交锋的两道光影, 眉宇间难得地浮起了一丝复杂:“哎……这事真是说来话长了……”
真龙与凤凰数千年前已经在人间绝迹,白虎一族称得上是妖族的高贵族群,栖居在人间最大的森林中央, 地位尊崇。
作为一只纯血白虎,萧白从小到大生活的无忧无虑,养成了一副路见不平伸爪相助的开朗性子,时常在山林间转悠,帮助遇到困难的弱小妖怪。
在一日例行溜达的时候,他碰见了一位身无寸.缕的男人, 正死尸一样的躺在地上,看起来非常需要救助。
他凑过去问了一通,却发现这人连话都不会说,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更别提指出自己的家在哪个地方了。
萧白那时候没考虑太多,把人叼回了自己的老虎窝,好吃好喝的养着,还想着法儿的把这个人类教聪明一点。
皇天不负有心虎,他絮絮叨叨对鬼弹琴了数千年,总算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神采。又叨了百来年,笨笨呆呆的人类像是终于开了窍,开始慢慢与他交流起来,行为举止也从提线木偶般的僵硬,一点一点的往自然转化。
萧白左想右想,用自己也不太丰厚的学识为他取名为“云念倾”。
云念倾很黏他,几乎无时无刻要贴在他的身边,更不允许其他任何妖怪靠近萧白。萧白向来心大,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自己养大的人类滚到了一起,此后尾巴耳朵都只给一个人摸。
“……我们老虎选定了谁就是一生一世,我以为人类也一样,所以念倾不喜欢我身边有别的人妖,我也一直依着他的话做,帮助弱小妖怪时,只会远远的出手。可是他的行为越来越可怕,只要我们附近出现任何生灵,他会相当暴躁的将其驱逐,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叼回窝的根本不是一只人类。”
“后来,我用了好久才了解到念倾就是传闻中那神秘的山鬼,当时正好栖居在我住的那片森林里。因为山林间总是流传着关于我的各种声音,那些声音便沿着每一寸山土渗入到他的本体,让他本能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回忆到这里,萧白揉揉额角,愁的直想叼自己的尾巴:“你也知道,山鬼没有情感,从不涉人间事,可我居然把他单独留在身边养了一千多年!”
温折秋明白他的意思,接话道:“所以他对你生出了情与欲,但因为先天的缺陷,这份情感注定只能是单一且畸形的。”
“对……完全由习惯养成的七情六欲和思考方式,不足以支撑他理解人间正常的交际行为,只是一味的认为我是他的独属物……可这个道理我那时不太懂,只觉得好好沟通就可以解决,还是选择继续和他一起,过着与从前一样的生活。”
萧白停顿了一下,打着哆嗦道:“所以……在百年前,他彻底失控了。”
“失控?”
萧白很轻的点了一下头:“因为不想再让我与旁人有任何接触,他把我锁进了他的本体……也就是一座山的山岩中央……暗无天日,完全寻不到出路,只能日日夜夜对着黑漆漆的墙壁,被迫与他说话……”
温折秋皱了下眉。
这样的独占欲,对世间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太过于沉重,更何况是素来热爱风云与自由的虎妖。
在山鬼身体里的绝望,只怕比这短短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要恐怖千千万万倍。
“我想了好多办法,又扯了好多由头,才终于寻到了一次脱身的机会,从他的身体里跑了出来,离开了原本生活的山林。也正是那次出逃,正巧碰上了你,就顺手帮了一下。”
萧白平复心情打了个岔,继续道:“山鬼可以快速出现在任意一座山林之间,我与你分别后便化形躲到了人类的国家里。但是无论我走到哪里,只要与谁闲唠时不小心提上他一嘴,周围就会发生怪事!就像现在的情状一样,弄得我都不敢乱说话了……只能每天待在这样的地方听听歌舞,感受一下你们人类的热闹……”
这是被逼的都有阴影了。
温折秋大致了解到了这条红线的来龙去脉,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在心中回忆着这些年与萧白见面时的细枝末节。
莫约是那时已经长足了教训,萧白从来没有和他提过关于山鬼的事,他们相见时也比较和谐,未曾发生过今日这般异状。
只是如今细细回想,那时空气中的气压,似乎也比寻常要低上不少,像是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周围找寻,却因为迟迟锁定不到目标而感到烦躁。
莫非……
循着自己的猜测,温折秋眼眸微眯,试探性的唤了一声:“云念倾。”
萧白:“?”
怎么突然叫起了山鬼的名字?
在他摸不着头脑的时间,楼阁里的风顿了顿,风势也随之掉转,像是在分辨声音的来源。
温折秋提高了一点声音,再次唤道:“云念倾!”
下一刻,狂风像是疯了一般,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不要命的扑了过来。
这一下太过猝不及防,直接给结界撞出了一道裂口。长月枫前踏一步,原本浅淡的金色灵力倏地变得强盛起来,化为一条灿金的长鞭,将惊涛一般涌进来的黑暗牢牢捆住,再毫不客气甩回到结界外边。
“看来山鬼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啊……”
温折秋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语出惊人的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
萧白一惊,背后止不住地冒起了冷汗:“他要是一直在我身边,怎么会不把我抓回去……”
“因为他的本体的确不在这里,他应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让自己的一缕魂识嗅着你的味道找了过来。”
温折秋解释道:“山鬼不能离开有山的地方,他强行跟出来,受到的限制一定相当之大。照这会儿的情况来看,他完全看不见东西,很可能也听不大清楚声音,分辨不出来谁在说话,只能靠着对自己名字的呼唤,来判断你在附近。捣这些乱也是为了逼你出手,再根据你的气息进行准确的定位。”
“……”
萧白连擦三下额头上的汗,庆幸自己这些年因为担心吓到人类而没有用过妖力。可一想山鬼仍然纠缠不放,又愁的想把尾巴衔进嘴里冷静冷静了。
大约是短时间内听到了太多次自己的名字,云念倾认为萧白是被面前的结界所困,需要自己的帮助。
原本只是一味冲撞的风间逐渐开始掺杂雨水,细丝状的雨落下来,犹如往结界上泼了剧烈的毒水,将结界外层腐蚀的刺啦作响,不断地消融附着在其间的灵力。
整座青楼霎时间风雨飘摇,角落里的无辜众人已经吓得彻底没了声音,甚至飘出来一股若隐若现的骚味。温折秋伸手扇扇,转过目光,正瞧见长月枫蹙起的眉头。
不愧是山鬼,本体不在此还能有如此威能。
这回的红线可有些棘手了……
楼阁外隐隐有雷声滚起,温折秋心知不能在此地继续拖下去,提议道:“小白,用原身吧,先把山鬼引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萧白听得又是一个哆嗦,温折秋按住他的肩膀,保证道:“宽心,我不会让他把你关起来的。”
时常藏着些漫不经心的眼底敛了笑意,萧白看得一愣,明白他是认真了,点一点头,妖力在体内涌起。
楼阁里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通体雪白的巨大猛虎抖一抖许久未曾打理的毛皮,衔住温折秋和长月枫往背上一甩,两爪撕开厚墙,朝着街道外的城郊地域拔腿飞奔。
遮天蔽日的浓厚黑云同时从青楼里外撤走,跟在两人一虎身后一路追赶。
这场景实在诡谲,活像是一场只针对某个人的可怖天灾,势必要将既定目标吞吃干净,引得沿途的居民一片惊叹,害怕却又忍不住的偷眼观望。
随后,他们便遥遥窥见坐在虎背上弱不禁风的那位美人,慢慢腾腾取出了一柄血红的玉|箫,似乎是要在灾祸面前悠闲的演奏一曲——
作者有话说:[狗头]这次的红线cp:没有七情六欲的神明和他庇佑的小太阳臣民
第26章 睡个觉而已 师徒之间可以这样睡觉吗?……
见温折秋要出手, 长月枫支着手臂准备从虎背上起身,想召剑继续挡下山鬼的攻势。
温折秋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宝石一般的瞳孔在前方尚且明朗的晴空底下,折着一抹陌生的, 不近人情的光。
不容置喙的写着三个字:坐回去。
长月枫一怔,睫羽微微垂落, 默不作声地停了动作。
其实温折秋并没有要凶他的意思。
只是经过那次记不起来的灾祸之后, 赴乐吸收了太多恶意和煞气,从原本狗里狗气的碧色玉|箫变成了如今杀气四溢的模样。每每拿出来对敌, 他都不太能控制住其中的凶劲, 自然而然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这反应……委屈了吗?
温折秋偷闲回看一眼,没瞧出来太多东西。身后大片的黑云不罢休的越追越近,他握住手里的玉|箫,暂时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这应该是人间的第一只山鬼, 积攒的修为相当深厚。长月枫毕竟吃了年纪小的亏,还是由他快些处理的好。
“赴乐,到那团云的右下方去。”
温折秋很快寻到黑云存在破绽的方位,对手里的法器下了命令。
赴乐“呜”的摆一摆箫身,在半空中拖出一道长长的血光, 灵巧的钻进了温折秋选定的位置。
温折秋根据赴乐传递来的反馈,引着它往黑云深处移动,运转灵力, 在掌心凝聚成一柄血色的长矛。
卡到正正好的地方时,他把灵力灌入和赴乐的契约中,同步将长矛向黑云下端很有技巧的抛掷过去。
里外灵力同时爆发,血光猛地从黑暗中迸发出来,将大团黑云四分五裂,再焚烧似的将其吞噬, 仿佛在天际瞬间爆出无数火星。
空气中响起低沉的嗡鸣声,山鬼似乎受了不轻的伤,所剩的一点黑色雾气上下浮动了一会儿,终于坚持不住的朝本体栖息的方向返回。
温折秋拍拍白虎后颈:“跟上。”
萧白一扭虎身,一眼认出那雾气飘浮的方向,正是自己离开多年的家乡,犹豫一瞬,还是听话的驮着两人奔驰。
“折秋,我们真的要回去吗,在山林的山鬼可会比现在厉害百倍,你能打过他吗?”
虽然照做,白虎还是担忧的嘀嘀咕咕。温折秋闭了闭眼,压下|体内蔓延开来的困乏睡意,指节曲起,揪住虎颈上的绒毛,一缕一缕的薅了起来。
萧白:“???”
那点子担忧当即被抛之脑后,转而变成了一声龇牙咧嘴的:“不准扯我的毛!!!”
温折秋全当听不到,一连薅了好几撮下来,勉强清醒过几分神,跨坐在虎背上的一边腿一抬,转变成了两腿悬在一侧的坐姿。
他稍微侧过身子,抬起昏昏欲睡的一双眼。
长月枫正用同样的坐姿在他身后,额发被跑动带来的风拂起,英气的脸上惯常的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其中深藏的情绪。
但根据长月枫之前的体贴行为来判断,温折秋还是直觉他现在不太开心。
不对,不能说是不开心,似乎是……有些失落。
真委屈了?
温折秋按一按自己的眉心,自言自语一般的道:“好困。”
“困了就躺我背上睡呗,神仙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底下的白虎率先做出回应,又迅速补上一句:“可不带接着扯毛的!”
“……”
这句话说出来后,温折秋隐约觉得身旁的青年更加沉闷了。
怎么回事?
他有些不明所以,正要询问,长月枫也给出了回应:“坐回去。”
温折秋:“……”
果然是被凶的不高兴了。
温折秋便没有坐回去,抬一抬胳膊,准备借着困意抱抱自己的新靠枕。
反正这么多次他也摸清楚了,只要给个抱,哪怕再不高兴,小祖宗也能立刻阴转晴。
然后就被一双手挎的掉了个方向。
温折秋:“?”
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骑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长月枫双手绕过他的腰,掌心贴在温折秋的腹部,把他往后带了带,让温折秋尽量舒服的靠坐在他怀里。
真就是一副尽职尽责的靠枕模样。
小祖宗真好哄。
青年的胸膛并不过分硬实,又热乎,温折秋靠着正正合适,精神随即放松下来,只觉着自己仿佛陷进了哪一处温柔乡里,浑身都安心的舒软开来。
这次灵力用得不少,没贴一会儿,他已经困得意识模糊,无意识的抓住小腹上的一只手,偏一偏身子,想枕在后头的软垫上辗转翻动一下,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抱着睡觉。
但这个骑老虎的姿势不大方便,他动的这几下,只是抵在长月枫的怀抱里轻轻的磨蹭,像只蹭毛的狐狸一样,似撒欢又似撩拨人的亲近姿态。
长月枫垂眼看着,圈着温折秋的手臂微微收紧。
底下的白虎跑的很快,每颠簸一下,他们的腿根就会摩擦碰撞在一起。温折秋在这种催眠似的颠动中更想睡了,却迟迟没有摸到可以抱个满怀的物件。
他沉了沉眉,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奇怪。
以前就算场合受限,没有可以抱的被褥,他往手里随便抓点东西,凑合凑合也能入睡。
可如今不知怎么了,自己好像有点……类似认床的征兆?
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蹭碰,温折秋困又睡不着,下意识的把手撑在虎背上,一提膝,自己给自己又换了个面。
长月枫像是早就等好的样子,掌心往他腿根一托,把温折秋原本要坐的位置抬高几分,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胯间。
温折秋倦的睁不开眼,没太在意这一下的多余动作,只感觉终于趴对了床,脑袋埋进香软的床榻里,熟稔的进入睡眠。
长月枫:“……”
他顿了一瞬,似乎没想到温折秋一句话也不和自己说,搂过来就开始睡觉。
但怀里的人已经睡着,长月枫垂下眼帘,也不吭声,把他衣衫上粘的雪白绒毛一点一点掸干净。
……
不知道睡了多久,温折秋听到耳畔的风声停了,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把自己从睡意里拉了出来。
脸没抬一半,他又觉得还没太够,埋回去又蹭弄了两下。
萧白恰好回头,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瞠目结舌道:“温折秋,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嗯,我。”
温折秋随口接了一句,懒洋洋收回圈在长月枫颈间的手臂:“你也是见过世面的老虎了,只是睡个觉而已,怎么大惊小怪的?”
只是睡个觉而已。
只是睡个觉。
睡个觉而已。
睡觉……
觉……
萧白被这句理直气壮的话震撼到了,脑内循环播放,本就不太聪明的脑子霎时间转的晕晕乎乎。
人类师徒之间可以这样睡觉吗?!
白虎心里藏不住事,于是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有你们这么睡觉的吗!”
手边的毛全都惊的飞了起来,温折秋拨楞拨楞,总算是如他所愿,撩开眼皮看了一眼。
温折秋:“……”
这次确实不能怪白老虎大惊小怪。
他心想。
他是以一种骑.乘的姿势睡的,大腿这会儿还夹着长月枫的腰,看起来就像在虎背上……一样。
是有那么点儿奇怪。
见他愣愣的看了过来,长月枫抬起手,虚抚一抚那双睡得乱七八糟的狐狸眼:“睡好了?”
温折秋被他弄得忍不住眨眼,一时间忘记了思考,诚实的点点头。
长月枫搀起他的脸,状若不经意的问:“还要不要抱?”
温折秋觉还没醒完全,被这么勾着话问,下意识又点了点头。
长月枫便把他重新压回怀里,抓起那双匀直的大腿,让他更深的盘着自己。
这场景看的人血脉偾张,萧白却莫名觉得泪流满面,赶忙拿爪子擦擦干净。
虎爪张开,才发现掉的居然是鼻血。
“够了,我说你们真的够了,这里还有一只活老虎,不是虎皮毛毯!!”
白虎嗷呜一声,气的把背上的两个人通通抖下了地。
被强行丢到地上站着,温折秋终于清醒过来,望向萧白带他们来的地方。
面前的森林犹如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青色海洋,往后延伸,平坦的洋面逐渐变成起伏不断的波涛,比他之前去过的任何一座山林都要广袤百倍,几乎自成了一处地界。
“这片山林就是我与山鬼结识的故乡,现在这么一看,好像与以前差不太多,没有什么变化。”
萧白歪着脑袋介绍道:“这儿灵气充裕,大部分有能力的妖族都栖居在此,不过不用太担心,我与他们关系甚好,到哪里都能畅行无阻!”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想起来什么,竖起一只爪子:“对了,外来人是见不到山鬼的!”
见不到?
温折秋稀奇道:“刚才……”
话未出口,他也反应过来,刚才所见的那团黑云,不过是借用了天地灵气的一缕魂识,并不能算作山鬼本身。
“这个还是我以前发现的,只有被山间灵气长期滋养的生灵才能见到山鬼。那些外来的人妖,哪怕山鬼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看见的也只是一团空气。”
萧白接着解释道:“所以你们得往体内存一些本土妖族的妖力,不然没有办法和他进行沟通。”
温折秋表示明白:“行,你安排吧。”
白虎抖抖耳朵,仰天长啸一声:“吼——”
中气十足的吼叫声响彻在前方的森林里,原本平静的树叶剧烈晃动起来。一只接一只的妖兽踩着落叶从森林中跑了出来,轰轰隆隆的扬了一屁股的尘土。
不远处的山体似乎也在不安分的晃动,萧白眼尖眺见,背毛瞬间炸开了花。温折秋顺手又薅一撮,安抚道:“别怕,我那一下打的不轻,他现在出不来。哪怕进了山里,他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也会减弱很多。”
“……温折秋!”
萧白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一些,龇了龇牙,爪子朝面前排排坐好的妖兽一指:“你赶紧的选一只来,我非得看看你扯不扯自己的毛!”
温折秋:“?”
什么叫扯自己的毛?
他动作一滞,萧白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摇头晃脑道:“人类储存妖力,自然也会出现一些妖兽的特征,哼哼,不知神仙大人想当哪一种兽类呢?”
妖兽的特征?
温折秋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看向长月枫的眼睛亮的像是淬着光的晶石。
也就是说……会在身上长出毛绒绒的耳朵,或者是……尾巴?——
作者有话说:[狗头]小温,一款见到毛绒绒就走不动路的神仙
第27章 变成毛绒绒 “别捏那里……”
对于有绒毛的兽类, 温折秋向来没有太多抵抗力。
这会儿望过来的目光更是像发现了什么绝世宝藏,几乎要把“想要”和“喜欢”写在脸上了。
“……”
长月枫默默放弃了已经选好的妖族。
温折秋注意到他原本盯的是一只长得像绿色水滴的妖族,用起来应该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 顶多改变一下瞳色,或者是在发丝间掺上几缕青绿。
这是不喜欢身上长出其它东西的意思?
温折秋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些可惜, 但也不打算强求, 转回到一众妖兽面前,给自己选起了心仪的妖族。
他很少用这么直白的眼神看人, 却什么也不说, 就这样轻易的收了回去。长月枫有些没想到,跟着走到温折秋身边,主动道:“师尊……喜欢有毛的妖族?”
准确的来说,是喜欢所有毛茸茸的兽类。
温折秋注视着毛皮各有特色的妖兽, 弯着眼角“嗯”了一声。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在一只灰狼的爪前驻足,眼前仿佛又飘起了朦胧视野的鹅毛飞雪。
被家里弃养的那个雪夜,温折秋浑身上下只有一件薄薄的单衣。
他那时仅有四岁,陷在雪地里只能勉强露出一个脑袋,没在雪里游几步路, 已经是冻得全身都没了知觉,意识也开始涣散。
还好家附近的野兽不少,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的胳膊咬破, 在嗅着血腥味寻来的数只野兽中,躲进了一只看起来只是过来凑热闹的灰狼的肚皮底下。
暖烘烘的,用脸蹭过的时候会有些痒,但更多的是像小窝一样的柔软。
后来的每个冬夜,温折秋都会在不同野兽的肚皮底下度过,再小心翼翼地收集一些绒毛, 给自己做一身能御寒的衣裳。
有的野兽性情温和,甚至会分他一口剩饭吃。
“……”
温折秋收回思绪,虚点一点狼妖浅灰色的耳尖:“小白,我要这只。”
“这只……”
萧白化回人形溜达过来,摸着下巴道:“狼妖么?我还以为你会挑那种毛色鲜艳的……狐狸什么的。”
这是在夸他长得像狐狸一样?
温折秋眯着眼睛笑道:“谢谢,谢谢。”
萧白:“?”
叽里咕噜谢什么呢。
他用妖族语言和狼妖沟通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被选中的狼妖昂起脑袋一阵呜哦呜哦,两只前爪往地上一匍,妖力即刻在半空中凝聚成了一团青灰色的光球。
“可以了,把这份妖力存进体内,应该够用好些天了。”
萧白示意道。
温折秋正要触碰那团光球,长月枫先抬起手,将光球扣在掌心,引着其中的妖力徐徐进入到自己的脉络中。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温折秋颇为意外的侧过目光。
妖力入体后,长月枫的眼睛有过一瞬的竖瞳,不消片刻,脑袋顶上便冒出了两只茸茸又挺立的尖尖狼耳,一身玄衣也被一条细长的狼尾破开,灰绒绒的垂在身后。
温折秋看得扬起了眉。
这副半人半兽的模样,实在是哪哪都长到了他钟意的点上。
真的变成小狼狗了。
他忍不住探出指尖,碰了一下其中一只耳朵尖。
温热的,没有特别软,和摸小动物的手感一模一样。
捏住的时候……
“殿下,你尾巴动了。”
温折秋又绕到长月枫的身后,像在赏玩一只新奇的毛绒玩具,眼里重新出现了之前那道藏不住的光亮。
长月枫:“……”
他抿了抿唇,不大习惯被摸耳朵尾巴的样子,手臂后折,把动来动去的手逮个正着。
不给摸了吗。
温折秋还没薅够,意犹未尽的打商量道:“殿下,能不能再摸一会儿,这回我保准不揪毛了。”
长月枫:“………”
他垂下眼眸,在温折秋期待的目光中微微颔首,淡声道:“可以。”
温折秋眼尾一挑,又听他继续道:“一换一。”
温折秋:“?”
什么一换一?
排排坐好的妖兽们还在等待被挑选,长月枫从中穿行一圈,提溜起一只红白色的狐狸,端端正正摆到温折秋的面前。
这只狐妖的腹部和尾巴尖皆是雪白,余下毛皮艳红的如同黄泉河岸盛开的彼岸花群,漂亮的紧。
长月枫指一指翘起尾巴的狐妖,简单明了道:“我摸一下,师尊可以摸两下。”
温折秋低头瞧了瞧狐妖油光水滑的毛皮,心里觉着不错。
这哪里是一换一,明明是一换二。
还挺合算。
他很快打定主意,微笑道:“行,那我就选这只了。”
萧白一脸“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选狐狸的吧哈果然不出本虎所料”的得意表情,龇着牙不知道想到什么的乐了一会,才同狐妖呜呜喳喳知会了几句。
半空中再次浮起一团烈焰般的光球。
温折秋伸手取过,光球内的妖力温度偏高,一股暖流似的在脉络间四散开来。
发间传来一阵痒感,好像有一团毛球钻了出来。他试着探了探,居然是和长月枫一样的长出了兽族耳朵。
既然一样的话,耳朵有了,那尾巴……
温折秋偏过脑袋,还没瞧清楚,蓬松的狐尾已经被长月枫抓进了掌心。
萧白在一旁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被扯毛的一天!!”
然而长月枫并没有扯温折秋的尾巴毛,只是履行起了他们约定好的交易,把那条足有半人那么大的狐尾握在手心把玩。
过分修长的指节没入松软的狐狸毛里面,将其间的几缕毛在指上绕了一圈,又不轻不重的摩挲了几下。
温折秋被他这番动作玩的后颈莫名发热,头顶的耳朵倏地竖的直挺,又随着他后续的抚弄不自觉的折起耳朵尖,像是有些经受不住的样子。
在长月枫拨开所有绒毛,碰到尾骨的瞬间,这股灼热更是直接蔓延到了全身,烧得他不由自主地抵进长月枫的颈窝蹭了蹭。
像只被叼住弱点,嘤嘤告饶的狐狸。
“殿,殿下,别捏那里……”
长月枫眼神微微一暗,顾及着周围还有乌泱泱的一众妖族在,暂且松开了手,搂着他抚了抚背。
温折秋轻轻吸了口气。
大抵是因为妖力被完好无损的储存在脉络中,引得身体出现了兽族特征后,习性也产生了一些变化,逐渐向兽类的习惯靠近。
刚才被长月枫摸着脊背的时候,他竟然感觉自己像只被顺毛的狐狸,不自觉地想把额头也送过去要些安抚。
难道是因为这样……方才长月枫才不给自己摸的?
温折秋退开一些距离,好奇的想再试试,却发现自己的尾巴把长月枫的小臂卷了起来,不知道是作何用意。
温折秋:“……”
萧白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丢手绢一样的甩一甩手,将看热闹的一众妖兽挥退。
“以前我就说你狡猾的跟只狐狸似的,你还不承认!今日这么一看,真是狐狸精本精!”
温折秋:“……”
他试着晃了晃尾巴尖,把自己的新尾巴收回到身后,慢悠悠地分析道:“其实植物类的妖怪也可以用吧……”
诡计已经得逞的白虎抬眼望天,一副“不知道啊,我叫了它们都没有来啊”的不知情模样。
现下时辰已晚,温折秋也不继续与他打岔,询问道:“好了,准备进山里吧。山鬼在山地里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
说起山鬼,萧白立刻不笑了,望向远端被夜幕笼罩小半的山头,满面愁容道:“那可太多了…这些山林都归他所管,可以随心所欲的进行操控。”
他掰着指头一根一根算了起来:“改变山里的天气,控制植被……而且你们是外来人,不属于山鬼守护的范畴,他不会受到不能伤你们性命的限制,一定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这条红线到结束都是这种形态,逐渐毛绒绒化
第28章 垂耳的小狼 把链子系在了自己的颈上……
温折秋安静听完山鬼的所有能力, 不由得也觉得有些麻烦。
照萧白这么说,山鬼在山林里的地位,相当于身在天庭的帝君, 除开不能控制灵智高的妖族,余下几乎无所不能。
他们的性命倒不用担心, 主要得提防萧白不被掳走, 否则山鬼将其转移到其他山头,怕是这辈子都寻不到这只老虎了。
温折秋揉揉额角, 暂且将进山的念头搁置一旁, 在心中考虑起了各种突发状况的应对。
随着思虑,他头顶的狐耳往两边自然垂落了一点,看着像只分外漂亮的折耳狐。长月枫盯了片刻,抬手拨弄了一下。
温折秋只觉得耳尖一热, 下一刻,赤红的狐狸耳“唰”的重新竖的笔直。
萧白打量着他清醒过来的神色,一顿“啧啧啧”,饶有兴致道:“你这心里在想什么……真是一看便知啊!”
“……”
温折秋跟着笑笑,认同道:“所以说还是兽族有意思呢, 有什么小心思,随意逗一逗就藏不住了。”
说着他便朝萧白伸出手,一副要扯毛的样子。吓得萧白往后大跳一步, 气哼哼道:“我这可是人身,没有毛!!”
“别这么紧张嘛,这回不扯你的毛。”
温折秋取出一条细长的链子,笑眯眯的招呼道:“老虎爪子拿过来。”
山鬼在山里的能力变幻莫测,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在进山后能把人看好。
思来想去,只能随时随地都攥在手里了。
链子是用晶蓝色的琉璃打的, 萧白嗅到其中强盛的灵力,大致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老老实实递过去一只胳膊。
温折秋随手一抛,琉璃链自行在萧白手腕上缠绕数圈。他束在手里用力的扯弄了几下,觉着差不多了,想叫长月枫先来试一试。
一抬头,却发现青年头顶的狼耳不知道什么时候皱巴成了一团,像两只霜打的白菜,可怜蔫儿的朝前方耷着。
温折秋:“……?”
怎么突然变成垂耳小狼了?
这副样子颇为可爱,他欣赏了一会,以为长月枫也和自己一样,在思虑着进山后的事宜,便曲起一根手指,效仿着他刚才的动作,试着把狼耳尖尖立回原来的高度。
只不过拨楞了好几下,长月枫已经抱起胳膊盯了过来,那对狼耳却仍是软趴趴的耷着。
“……”
温折秋想起萧白的话,捏住狼耳前后抖一抖,笑道:“殿下这是有什么心事?”
长月枫轻飘飘扫了一眼他手里绕的链子,眼底隐蔽的藏着一点“我也要”的意思。
这是妖族的习性犯了,真的把自己当成小狼狗了?
温折秋觉得有点好笑,晃晃手中拴好的链子,故意问他:“要吗?”
晃动的琉璃链在夜里散发出明亮的蓝光,长月枫抬了抬眼,视线跟着这道光平移了几寸。
这画面与先前梦里所见重叠了一瞬,温折秋怔了怔,回过神的时候,手心已经多出了一条新的链子。
与用来保护白虎的法器不同,这是一条单纯用做装饰的金链,是他从前闲逛商铺时随手买的,想着日后若是养了一只灵宠,有根绳儿牵到外面溜会比较方便。
怎么把这条链子取出来了……
金链只有手指那般粗细,一环接一环的扣着,中端还挂有两只小巧的铃铛,稍微一动便会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声响,完全就是栓小动物用的。
在温折秋收起来之前,长月枫覆上他的掌心,流畅的将链子的一端顺走,随后,不紧不慢的系在了自己的颈上。
温折秋:“?”
就这样套上去了?
他看看手里还剩一端的金链,再看看耳朵重新立起来的青年,不动声色地咽回了嘴边的解释。
小祖宗喜欢的话还是随他好了。
……
入夜的森林静谧幽暗,影影绰绰的林叶隐约透着一抹血光,活像是在某种巨兽的肚子里行走。
几人没走几步路,同时觉察到有一股阴森的气息环绕在周身,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阴恻恻的一路盯视。
温折秋心知是山鬼蛰伏在附近,他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故意把绑着萧白的琉璃链晃得流光四溢,吸引山鬼主动在他们面前现身。
只是晃了半天,周围并未出现任何异状,平和的仿佛只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山林。
萧白惴惴不安道:“怪事……平常我方圆内只要有活物,念倾早就气得赶人了,这会儿怎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折秋看他一眼,叹惋道:“想不到你潇洒了大半辈子,最后这妻管严倒是当的心甘情愿。”
“……什么妻管严!”
萧白立刻不乐意了,试图挽回自己的面子:“我那是……看他太笨了,让着他而已!”
“噢……太笨了。”
温折秋随口逗他一句,又道:“假如我说服不了他,你待如何?”
萧白颇觉诧异:“还有你说服不了的人?你那嘴嘚啵嘚啵几下,棺材里的魂都能活回尸体里头。”
“……”
温折秋没有应他这句调侃,解释道:“总会有那么些红线不能用寻常的方法来解。这只山鬼的七情六欲是因你而生,已经彻底烙在了他的身体里,极有可能至死也不会放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像这样的情况,我只能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强行裁剪。比如……送他到地府去,把这些本该不属于山鬼的执念洗掉。”
萧白听得在原地愣神,半晌,才问:“……洗掉执念,有什么后遗症吗?”
温折秋也停下步伐:“只要他想起来你们曾经的回忆,执念有重新生长的苗头,会反复承受执念被清洗时的痛。”
他在来的路上思量了许久,这个方法也许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了。
如果萧白同意,那便只用抓住山鬼,后续的事宜没什么太大的难度。毕竟这种天地诞生的自然神明,本就不该有七情六欲的存在。
可刚才自己试探的时候,白老虎的反应……
果然,萧白又愣了好一会儿,神情变得有些颓然。
“要不……我们回去吧。”
他低声道:“念倾到底没有害过谁的性命,只是脾气受先天所限。大不了以后我不回山里了,人类的城镇也挺好的。”
温折秋对这番回答有所预料,无奈道:“从前没有,如今呢?早晨的情状你也看到了,他已经快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危及到人间。”
“……”
萧白低下头,纠结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温折秋见他这样,在心里又合计了片刻,安慰道:“我只是那么一说,我们也可以商量其它的法子,先等他出来再……”
话音还未落,他眼前蓦地一黑。
森林里的光彻彻底底暗了下来,连法器上的光华也被黑暗吞噬。几人仿佛在一瞬间坠入了万丈深渊之中,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摸索着寻找出路。
“折秋!你们还在吗?”
萧白紧张道。
“别急,还在。”
温折秋答应一声,收紧手里的链子,把两个人牵着往身边靠拢。
他的法器皆是自己炼制的,用了一丝神性相连,只要本身无虞,法器基本不会出什么岔子。
琉璃链很快拉回了黑糊糊的一团白虎,只是那条金链收回来的时候,却是绑了一棵用以混淆重量的矮树,链子另一端的青年已经不知所踪。
不过几息的时间,怎么把这么大个神官弄不见的。
温折秋扔下手里的断链,微微蹙了起眉。
与此同时,一道传音在他心中响起:“在哪?”——
作者有话说:[狗头]小长:赶紧在哥哥收养新宠物之前先把自己栓栓好,占据所有地盘
第29章 什么不清白 “每天晚上都滚在一块儿睡……
周遭黑的一丝影子都看不清, 温折秋正思忖着该如何回应,一向冷静的人不知道怎么了,带了点焦躁的, 沉着嗓子又问了几句:
“有没有危险?”
“在原地别动,我很快就回来。”
这几句话里的情绪过于明显, 温折秋微怔, 询问道:“殿下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
长月枫默了须臾,才道:“没有事, 你别乱跑。”
他连着强调了两次不要走动, 温折秋原本准备向前摸索的足步一顿,答应一声,又不确定的问道:“殿下……真的没事?”
刚才那些话音里的急躁都快漫出来了,他还从来没见过长月枫这般着急的模样。
就好像……怕自己走丢了一样。
他这么大的人怎么会走丢?
然而长月枫惯常的没有解释, 只是第三次重复道:“嗯,师尊稍等。”
他说完这句话后,温折秋感觉到自己的耳根一凉,伸手一探,竟然是耳穗上的那弯银月在凝着寒霜。
长月枫在这只穗子上留了定位么……
温折秋摩挲着月牙上结出的冰花, 心中没来由地生起一丝疑虑。
莫不是真的担心自己丢了?
不见五指的林间静了片刻,萧白见他迟迟没再开口,试着拿手肘戳一戳身侧, 确定人还在,舒了口气的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弄得我紧张慌慌的。”
“……”
温折秋回过神,应道:“殿下不在,估摸着是被山鬼换到了别的地方。”
“什么!”
萧白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不会被念倾吞到身体里去了吧!”
温折秋摇摇头:“他没细说,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过会儿就会回来的,我们在这儿等等吧。”
四周仍然没有其它的动静,无法确定他们此时身在何处。萧白干脆就地一坐,调侃一般的问:“你不担心他吗?”
“这个么,倒是不用太担心。”
温折秋没想太多,实话实说道:“若是动真格的,他差不多能和山鬼打个平手。何况你还在我手里,山鬼的想法大概是先调走一个,再慢慢寻找单独带走你的机会。”
“……”
萧白被他这一番理性的分析噎了一下,讶异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温折秋没太听懂这句话:“看出来什么?”
萧白一副八卦的语气:“你那徒弟看你的眼神可不太清白,你们还那样子睡觉,一看就是每天晚上都滚在一块儿睡。我还以为你没有明说,是在考察他呢。”
温折秋:“?”
什么不清白?
又考察什么?
他怔神的时间,萧白打开了话匣子,老妈子的似的继续唠叨道:“要我说啊,这小帝君你要是看得顺眼就收了吧。根据本虎敏锐的嗅觉,这个人指定不错,还能陪你上山下海的裁剪红线,多好!而且就今天这么看下来,他对你也相当用心,是个当小媳妇的上佳人选……”
白虎一叨叨起来就思绪乱飞,完全是想到哪里说哪里。温折秋被他叽里呱啦念的眼冒金星,头顶的狐狸耳朵不自觉地折到两边,试图把本身的两只耳朵堵上。
躲在暗处的山鬼终于寻觅到了机会,在狐耳挡下的瞬间,数条藤蔓从山岩间悄然探出,直奔温折秋绑着琉璃链的那只手。
虽掩盖住了声音,温折秋敏锐觉察到空气中有类似起风的感觉,立刻扯着法器后错几步,避开有风感传来的地方。
狐耳同时立了起来,他循着藤蔓移动的细微声响判断方位,灵力在掌中凝成一柄长剑,边躲避边斩断从四处袭来的藤蔓。
“啊啊啊啊啊温折秋你不听就不听,扔我干嘛!!有树!我头头头头……”
萧白坐的好好的,突然被抡大锤似的到处甩,一连撞断了一排树干,当场就头晕眼花惨叫不止。
温折秋没时间回应他,接连清理着周身粗壮的藤蔓。藤蔓的数量却不减反增,甚至愈发暴躁,要直接折断他小臂的架势,每一下都将地面砸的轰隆直响,尘土飞溅。
许是云念倾瞧见了萧白被波及的满头大包,温折秋再次闪身躲避藤蔓时,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树全都消失不见,滚滚山石从不知道哪个地方落了下来,地面的草叶也开始疯长,扭动着卷住他的小腿,配合着藤蔓继续逼迫他放弃手中的链子。
新一轮的攻势中蕴含的灵力骤增数倍,且因为光线被封,温折秋只能在杂乱的动静中分辨下一步的行动,如同蒙眼对敌,一时间不由得有些被动。
他重复着闪避和劈斩的动作,不大明白山鬼为何始终不露面抢人,只是用这些小东西不痛不痒的进行骚扰。
因为自己先前的那一下而有所忌惮么……不太可能。
难不成是想消耗他的体力?
又是几声凿地的巨响,温折秋挑开缠绕上身的野草,忙里偷闲问了一句:“小白,还好吗?”
“好,好吗?好吧……”
萧白已经被扔的不知天地为何物,口吐白沫的应道。
温折秋:“……”
还成,没给脑子一起甩出去。
好在这些异物只针对他一人,不用怎么操心萧白。温折秋将手中的链子绕在腕间,徒手抓过巨蟒一样的藤蔓,试着从中找到灵力的来源。
山鬼有所发觉,却似乎不太畏惧,在他掐住藤蔓的瞬间,不闪不避的加强了其间的灵力。
两股灵力猛烈的撞在一处,温折秋没受什么影响,随手丢开化为一根枯枝的藤蔓,继续错步躲着山鬼的攻势。
却在几步之后,蓦地一脚踩了空。
山鬼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引着他退到了悬崖边缘。
长剑消散,温折秋单手攀在崖边,引动和赴乐的契约。
召了两下,竟也完全没有反应。
禁空?
温折秋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山鬼能力的奇异。
下一刻,崖角骤然断裂,惊涛骇浪般的压力同时从顶端狠狠降下。
萧白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拖着自己的半边身子不住地往前小跑。他用力拉住琉璃链,着急喊道:“折秋,出什么事了!”
温折秋稳住被吊在半空的身子,冷静道:“掉坑里了,没事,拉我上去。”
“好!”
萧白仓促答应,扎稳下盘,扯住琉璃链用力往上提。
见他如此使劲,原本已经停在一旁的藤蔓像是着了恼,猛地围了上来,从嘴巴开始,在顷刻间把他缠成了一只粽子虎。
“唔唔!唔!”
萧白被藤条间的灵力牢牢制在原地,用不上劲也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的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试图提醒温折秋有异变。
链子上传来的力道转瞬即逝,温折秋反应过来是出了别的事,将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压力挥退几分,抓紧晃荡不止的法器,尝试把自己给拉上去。
然而没等他上攀几寸,琉璃链反而不动了,像是被什么重物死死压在了底下。
静谧的悬崖间响起咔嚓咔嚓的啃咬声。
温折秋心中一跳。
有什么东西在撕咬他的法器。
那东西每啃一下,他体内的灵力便会被抽空一截。温折秋能感受到对方的牙也不好过,但似乎是铁了心的要将他的法器生生咬碎。
“……云念倾,松口,你们的红线还有余地,你难道想让小白讨厌你吗?”
“……”
云念倾充耳不闻,甚至加快了啃咬链子的速度。
咯咔咯咔的声音愈发大了。
上头的萧白挣扎的也更加剧烈,“唔唔唔”的想说些什么,奈何被藤蔓捆的严实,只能在原地不倒翁似的摆来摆去。
温折秋又劝了几句,云念倾依旧不为所动,固执的与琉璃链做着斗争,一副不把人带走坚决不罢休的凶狠架势。
法器不断吸收着他的灵力来加固自身,温折秋如今的身子太亏,灵力虽然够用,被这么不要命的一通交锋下来,脑袋也不禁有些发晕。
他勉强撑起精神,暂且放弃与云念倾沟通的想法,握紧链子的一端,一提身子,准备继续刚才的动作。
云念倾自然不肯他上来,倾尽所有灵力,加强了悬崖半空的重压,让温折秋暂时不能向上攀行。
悬崖边一时间僵持的仅余渗人的咔咔声响。
如此这样,只能比哪一方的灵力先消耗殆尽了。
温折秋耷着眼皮,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被吊脱了臼。
他晃一晃临近失去知觉的胳膊,百无聊赖的思索着待会儿弄点什么草药给自己敷一下。
耳畔却忽地响起几声轻灵的“叮铃”。
泼了墨的浓黑中骤然亮起白昼般的光芒。
温折秋被晃的眯了眯眼,还没来得及睁开,一只手已经绕过他的腰,揽着他落回了山崖之上。
“殿……”
温折秋招呼没打一半,长月枫把他全身上下快速摸了一遍,确定好没有伤口之后,留下一句冷冰冰的“坐好”,回身和被掀得飞远的一团云白打了起来。
剑锋直指要害,招招皆是杀招。
温折秋:“?”
坏了,小祖宗生大气了。
他赶忙从地上蛄蛹起来,寻了一个能插手的间隙,从背后环住长月枫往后抱:“殿下,殿下别生气,这可不兴杀啊!”
长月枫被他主动搂的一滞,执剑的手微松,气势也随即软了下来。
这么狠打了半顿后,挡住光线的黑幕彻底揭开。那团云白抬起脑袋,竟然是一只软绵绵的小白虎。
它瞠着乌亮的眸子,可怜巴巴的滚到了另一只白虎粽子的旁边——
作者有话说:[狗头]一只有分离焦虑的狗狗
第30章 好凶好凶啊 “你你你把衣服穿好再过来……
原本剧烈挣扎的粽子在看到小小的一团白虎后一愣, 也不左摆右摆了,只是“唔唔唔”的更加大声,似乎在招呼它把自己放出去。
小白虎却仅仅收回了缠在他手上的藤蔓, 拿前额在那滚烫的掌心抵一抵,摇摇晃晃站稳身子, 冲面前的两位人类龇起了尖牙。
这是还要接着打的意思。
长月枫一横剑, 温折秋飞快的收紧双臂,学着小白虎刚才的动作, 在他肩背上一连蹭了好几下。
长月枫:“…………”
他往回瞥了温折秋一眼, 像是对他这种哄劝行为没什么办法,收了佩剑,灵力在前方凝成一条锁链,把凶巴巴的小白虎绑了起来。
云念倾的灵力在啃链子的时候已经耗得七七八八, 又挨了一通狠揍,这会儿只能乖乖挨捆,骨碌骨碌到萧白身边,软着嗓音一顿嗷呜嗷呜。
这条锁链连同灵力一并锁住,萧白身上的藤蔓随之化为一地枯枝。他活动着筋骨从地上坐起来, 叹着气道:“……祖宗,你怎么给自己变成这样了。”
云念倾红着眼眶瞪他许久,终于开口道:“想你, 在河边,看你。”
“……”
萧白扶住自己的额头,又是一声长且无奈的叹息。
原来这只小白虎是照着萧白小时候的样子变的。
温折秋松开长月枫,发现云念倾把他们换到了一座陡崖,满山尽是被藤条岩石砸出的坑坑洞洞,稍不留神就会一脚踩进坑里。
他绕过足前的坑陷, 刚想说些什么,萧白一只手堵住云念倾的眼睛,自己也非礼勿视的道:“你你你你把衣服穿好再过来!”
温折秋:“……?”
谁没穿衣服?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一身新衣裳已经被枝蔓划成了细碎的布条,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若隐若现的透露出里面的大好光景。
明日正从崖边探出一角,金红的光晕镀在碎布上,为雪白又细腻的肌肤再添一抹暖色,搭配上软绒的狐耳和大尾巴,活像是某只刚修成人形,不谙世事的狐妖。
长月枫看得晃神了一瞬,取出一件自己的外衣,把温折秋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好了,把手放下来吧。”
温折秋蹲到云念倾面前,小白虎立即停下舔舐萧白指尖的动作,气势汹汹地又一次龇起了牙,从喉咙里发出驱赶的低吼。
温折秋一挑眉,又伸手拉过萧白的衣摆,小白虎气得更狠了,一身绒毛倒竖,虎爪里的尖尖也全部露了出来。
完全没法沟通的架势。
萧白对此也相当无奈,又想到什么一般的提醒道:“你与念倾交谈的时候尽量用简单一点的词,不然他听不懂。”
温折秋:“?”
所以先前他吊在空中劝说的那一系列话,云念倾通通没有听懂?
怪不得萧白挣扎的动静那么大,原来是要提醒自己这事。
小白虎还在张牙舞爪的试图赶人,温折秋点点身旁的好友,放慢语速道:“你,想不想抱他?”
云念倾扑棱的爪子一停,扭头望向萧白,没有出声回答,但眼里的答案显而易见。
温折秋继续道:“我把你放开,但是你不能再打人,行不行?”
云念倾一瞪眸子,盯着两人的目光仍是凶得没边,一副再不走就咬死你们的样子。
看来是不答应了。
之前萧白似乎说过,山鬼分不清朋友亲人一类的关系,单纯的和一张白纸没有什么区别。
温折秋思忖片刻,突然一扬手,扼住萧白的下颌往自己这边板,直起腰背,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萧白还是很配合的被他拖着在地上爬了几步,然后被迫掐开了嘴巴。
云念倾急得只能干瞪眼,眼睁睁看着温折秋从袖兜里取出一粒乌漆嘛黑的药丸,随手扔进了萧白嘴里。
“这颗毒药的解药只有我有。”
温折秋微笑着,简言意赅道:“你若是再不老实,你的小老虎就会死掉。”
萧白反应过来,脑袋一歪,做出被毒到翻白眼的姿势。
云念倾未曾涉世,哪里见过这些事,闻言果然有些被唬住了,车轱辘似的滚到萧白腿边,小声说:“不要。”
“那你听不听话?”
温折秋又问了一遍,给甜枣一般的道:“我也不要求多,一年之内就给他解毒,怎么样?”
云念倾看了好几眼萧白,已经完全以为他是被坏人挟持过来的,只得卸了气势点一点头。
一道传音在温折秋心中悄悄响起,萧白夸赞道:“折秋,还是你有主意!”
温折秋松开他,以传音回应道:“你呢,考虑清楚没有,如果不走我说的那一条路,也许只能继续这条红线了。”
“继续……?”
萧白一愣,下意识的问:“可你不是需要裁掉这条红线……”
温折秋拍拍长月枫的肩膀,示意他可以放开锁链:“不是所有的特殊红线都一定要裁剪,假如双方意愿强烈,可以视情况酌情不裁。前提是得解决使得红线出现问题的核心矛盾,这样维系红线的缘分才能重新生长。”
他很快做完解释,继续问道:“人也见到了,你还喜欢他吗?要不要继续这条红线?”
萧白沉默了。
被松开的小白虎两下跳到他的面前,呼吸几下的时间,便在原地化为了一位阴柔美丽的男子,够着他的脖颈扒了上去。
萧白习惯性的托住他的臀腿,叹气道:“乖乖,小心摔着。”
“咳……”
温折秋被眼前的场景呛了一下。
这个形似大爹的人是谁?
肯定不是整日和自己拌嘴的好友。
他眼也不眨地看着这陌生的画面,背后的狐狸尾巴津津有味翘的老高,长月枫侧目盯着,狼耳尖尖不自觉地又垂落了一点。
朝阳越爬越高,在山崖上空燃起一轮金焰,点点辉光如萤火飘浮在崖间,修复着凌乱不堪的满地残垣。
萧白抱了会人,又哄了几句,终于下定了决心,再次传音道:“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其实念倾若是不乱关人,我也不至于躲着他……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养成这样的,负一辈子责是应该的,试试看能不能教会他一点正常的交际行为吧。”
“嗯,我已经看出来了。”
温折秋瞧着他身上的人形挂件,调笑道:“岂止是喜欢,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吧。”
萧白:“……”
似乎是感受到温折秋投过来的注视,云念倾回过头,又开始凶巴巴的瞪起了人。
温折秋装作看不到四周做出进攻姿态的藤蔓,笑眯眯的点一点萧白的喉咙。
云念倾眨巴眨巴眼,垂头丧气地憋住了本能的赶人冲动。
好在他寻找多年的人这次没有见面就跑,云念倾的注意力很快又被萧白吸引了过去,环在他的颈间嗅来蹭去,像只在确定主人身上还有没有自己味道的小猫。
温折秋端详着任由搓圆捏扁的白虎,琢磨道:“我很怀疑云念倾如今这般,有你太宠他的功劳。”
萧白:“?”
他一脸锅从天上来的表情,温折秋摊一摊手,仔细分析道:“没有和你开玩笑。你想想看,你什么都依着他,他当然觉得那样的行为是正确的。长此以往,自然越养越歪。”
他言之有理,萧白点点头:“这倒是,你可是想到能够重新教他的法子了?”
“办法么……勉勉强强想到一点吧,不过我得先回一趟天庭,拿些东西回来。”
温折秋眺一眼云端,笑道:“在此之前,交给你一个任务。”
萧白揉揉云念倾的脑袋,答应道:“好,你说。”
这么会儿的功夫,断成两截的山崖已经全然恢复如初。往底下的树林望过去,透过繁茂枝叶的间隙,能瞧见许多小妖聚在一起,翻着肚皮晒着太阳,舒坦的不能再舒坦。
温折秋随意指了堆妖怪,眯着笑道:“每天带云念倾到妖怪堆边上坐一会儿。”
萧白:“???”
这是要他的亲命还是要那些妖怪的小命?
云念倾也听到了这句话,目露凶光的看了过来,脸色阴沉的能当场吃人。
温折秋佁然不动,悠闲提醒:“不照做的话我就毒死他。还有,你若是把他关进山里,他会死得更快。”
云念倾:“……”
他埋进萧白的臂弯里,受了委屈似的小声控诉:“他,欺负人,坏,不和他说话。”
萧白忍着笑安慰:“不和他说话会被毒死的,小祖宗,乖乖听话啊。”
这个称呼倒是和温折秋的心声撞到了一块,他回过身,有样学样的唤道:“小祖宗,回趟仙界吧。”
长月枫在旁侯了许久,听到他招呼,抬了抬手,把自己的佩剑召到温折秋的腿边,方便他往下一坐便是剑身。
温折秋刚要朝他招手,一抬眼,突然发现长月枫的衣衫上也满是划痕,还沾染了大堆的尘石和泥灰,不知道刚从哪个坑里爬出来,连收拾都来不及,就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
被划伤的手里还握着一只玉瓶,里边的膏状物体看起来应该是药,想来是在等他忙完,准备为他上药所用——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这条红线比较长,准备发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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