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燕知在床上融化成一滩饼。
系统996昨晚又双叒叕去管理局升级数据去了，不知为何，它最近总是检测到异常数据波动。
可深入扫描，又消失不见。
没有机械音陪着，再加上今天也有些累，燕知长睫低垂、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
恍惚间却突然想起什么，他猛地把自己从枕头里拔起来。
燕知拿起手机，指尖敲敲打打点击发送。
［z.z：今天出去玩！超级开心！【照片】*4］
配图分别是“蓝天落日图”“天天开心比耶图”“捡贝壳图”“海边奔跑糊成猴图”。
不一会儿就有几十个点赞、十几条评论。
［邓曼：最后一张怎么回事？］
［游意鑫：回家了？记得保暖，吹风得了感冒可别来问我医药箱在哪］
［yu：拍得很漂亮。］
……
发完照片，燕知舒坦了。他把每个评论都看了遍，十分热情地一一回复：
［燕知：我的艺术！难道不好看嘛？］
［燕知：好（老实巴交）］
［燕知：一般啦，也就拍出来我十分之一的帅气而已（小狗戴墨镜）］
……
回复完全部评论，燕知按照惯例巡视自己的朋友圈，却发现有人把他所有的动态都点了赞。
是陈最。
下巴抵在膝上，燕知歪头看着，屏幕的光倾洒映在虹膜上。
是无视还是假装没看见呢？
那就假装没看见！
愉快做出这个决定，燕知熟练退出，下一秒通知栏弹出两条新消息，有人点赞并评论了他刚新发的帖子。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先一步点进去。
［cz：对不起。］
燕知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复了那条多出来的评论。
［燕知：，］
评论队形重新恢复双数，燕知满意了。他熄灭手机，化成柔软的一团重新躺回床上，闭眼，消息音却接连响起。
打开一看，还是陈最。
［cz：对不起］
［cz：【转账】200000］
［cz：你听到那句话了吗？对不起］
［cz：【转账】200000］
［cz：是我犯贱、恶心，眼瞎心盲。明明今天本来是带你玩想让你开心的，可最后让你不开心的人却是我，对不起］
［cz：【转账】200000］
……
每条信息后面都紧跟着二十万的转账，一共二十条。
而且是把“对不起”当句号用了吗？要晕字了。
燕知嘀咕，他其实并没有特别气愤，就像舞池那天陈最无视他的问话他也没感觉一般，陌生人的讨厌或者喜欢都不会影响他的心情。
——在陈最说出那些话起，他就已经是陌生人了。
不过燕知还是有些想不通。
［燕知：你讨厌我的话，为什么要装出一副喜欢我的样子呢？欺骗我会让你很开心吗？］
［燕知：很奇怪，而且很虚伪。］
几乎瞬间，陈最秒回。
［cz：没有讨厌你、是我的错，我喜欢你］
他“对不起”三个字还没发过去，燕知就发来消息。
［燕知：【转账】500000］
［燕知：这是这几天我收的转账，还给你，我们两清。］
［燕知：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呼吸骤停，心跳也仿佛在这一刻僵住。陈最低着头，死死盯着最后那句话。眉间惯有的冷冽和桀骜荡然无存，只剩下全然的茫然和灰败。
……什么？
他一遍一遍反复看，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转圜的余地，可没有。
平淡、疏离。连最开始都不如。
至少最开始，在他们认识的第一天，燕知还会眉眼弯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最。”
陈最声音很轻，眼睛里浮起一瞬间的潮湿。
一旁的林楷有些发愣，压低声音：“发生什么了？陈少怎么……”
他顿住，把“像条被抛弃的狗”这几个字咽下，换了个温和点的词，“这么失魂落魄的？”
“自作孽不可活。”
顾玥轻嗤一声，然后迅速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嘲笑：“他这副样子我还是头回见，难得啊，今天来fst可真是个好主意。”
林楷瞥了眼低头看不清神色的陈最，迟疑：“你们不担心吗？他状态好像有点不对。”
“……担心？”
程疏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挑了挑眉，声音很淡：“等着看吧，不出三天，他就会不择手段去找燕知。”
“毕竟一个连命都可以不要、追求刺激的偏执疯子，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
尚不知道自己即将被鬼缠上，燕知此时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地看向手机屏幕。
上面是一条动态。
［y：我的礼物^^【照片】*6］
『贝壳上面』『贝壳下面』『贝壳前面』『贝壳后面』『贝壳左面』『贝壳右面』
六张照片极为相似，乍一看几乎能连成消消乐。
然而最诡异的是，照片里的贝壳怎么那么像他偷偷塞给季京野的礼物？
而且根本就是吧？毕竟他当时可是在沙滩上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这么一个完美贴合蓝眸颜色的贝壳。
大胆猜想、小心求证。
燕知点开聊天框，谨慎地把动态截图发过去，疑问：［叶助理，这个贝壳是你的吗？］
没过多久，对方就发来消息。
［y：是我的。］
［燕知：那好巧，简直和我送季京野的那个一模一样！］
［y：嗯，因为就是你送的那个。］
燕知：“！”
他大惊失色，啪啪打字：［叶助理你想要贝壳可以和我说，怎么能抢你老板的贝壳？］
对面沉默良久，回复。
［y：我是季京野。］
燕知缓缓扣了个问号：［？］
对方似乎在斟酌话语，没有再发来消息。
看着那行字，燕知陷入深深的困惑。某瞬间突然想到什么，脑袋上的灯泡骤然亮起。
［燕知：我知道了！］
对方同一时间发来消息。
［燕知：季京野你是不是强占了叶助理的号码？唉，资本！］
［y：从始至终都是我，没有其他人。］
［燕知：？］
［y：？］
等等，所以叶助理=季京野？！
燕知这才琢磨出不对劲，难怪当时对方敢那么对“老板父亲”说话，敢情就是季京野本人。
哄堂大孝了也是。
思绪乱糟糟地缠成一团，燕知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还没从“大变季京野”的变故中缓过神，消息音再次响起。
［y：生气了？］
［燕知：……一点点。］
［燕知：不过有点好奇，为什么要用叶助理的借口加我的联系方式？当时可以直接问呀。］
［燕知：小狗疑惑jpg.］
［y：我以为你当时很讨厌我。］
即便当时坐在他怀中，长睫翘起，湿漉漉的浅色眼眸倒映着他的影子，多乖巧。可告白敷衍、身形紧绷，30s结束便急不可耐地离开，唯恐慢了一步。
太明显的抵触。
［y：恐怕我当时提出你会直接拒绝？会吗？］
其实不会啦，只会假装忘记然后委婉拒绝而已。
燕知心虚望天，然后打字：［当然不会！！！］
［燕知：没有讨厌你。］
［燕知：虽然刚开始有点不喜欢，但没有到讨厌那么深的程度！］
［燕知：毕竟我不会随便讨厌一个陌生人。］
［y：……］
［y：那我就放心了（微笑）］
又聊了会，燕知打算睡觉了。正要发晚安，季京野却话头一转提到生日宴的事。
［y：后天是生日宴，要不要来玩玩？］
［y：会很有意思。］
……感觉有阴谋。
燕知沉思三秒，想拒绝，季京野却再次发来消息。
［y：如果实在不想参加也没有关系，白菊我可以一个人送给父亲。］
［y：只是可惜我没有其他朋友，生日宴就只有我一个人欣赏了。］
良心有点痛。
燕知脸皱成一团，最终咬牙：［我参加。］
［燕知：我陪你，我们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y：……嗯。］
终于应付完对方，燕知关掉手机，卷吧卷吧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关灯睡觉。
＊
深夜，应家庄园。
“……你让我很失望。”中年男人皱纹尖锐，他面色阴沉，冷声：“自己去领罚。”
应煜泽低头：“是，父亲。”
他转身，推开房门，身后再次传来不容置喙的声音：“两天后是季老先生的生日宴，你代表应家去。”
应煜泽再次应下，关门。
男人站定，阴影下英俊的眉骨晦暗森冷，刺骨的攻击性。
……再等等，还要点时间。
应煜泽灰眸半阖，他缓步下楼，离开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