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曼一脸不可置信，她看向正在包扎花束的燕知，喃喃：“客户这是有多恨他爸、多想让他爸死啊？”
对啊对啊！
燕知差点就要点头同意，但转念一想十五万，顿时一本正经地反驳：“你不懂。”
他言之凿凿，俨然成了毒唯：“白菊多庄重肃穆呀！还象征着高洁、长寿，这是为了表达客户对他父亲的敬重！”
邓曼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狐疑：“真的？”
燕知乖巧：“真的真的！”
胡说八道完他拿起包好的白菊就溜，留下身后一脸思索的邓曼。
十几朵白菊被深黑色雾面纸包在一起，花瓣层层叠叠绽放开，单手可堪堪捧住。
五十岁生日宴，原计划是包五十朵菊花，可惜一束包不下，装扮成花圈又太招摇，季京野只能遗憾放弃。
“那包十五朵吧，吉利。”男人轻笑，语气散漫：“也算返老还童了。”
那还真是吉利。
燕知晃晃脑袋把奇怪的思绪赶走，单手捧住花束，另一只手给季京野发消息。
［燕知：你到了吗？我在花店门口等你！］
［燕知：【定位】］
刚发完消息，抬眸，便见一辆黑色库里南便在面前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却见季京野眉眼俊美，蓝眸懒懒带笑看他。
燕知这才发现今天男人身穿一件黑色西装，布料硬挺，更衬得肩宽腿长。额发尽数向后梳起，骨相立体深邃，除了蓝宝石袖扣，其它并无装饰。
明明是笑着，却倾泻出久居高位的冰冷、雍贵。
有点奇怪。
燕知上下打量着季京野，还没琢磨出什么不对劲，一只手便伸过来把他拉进车。
燕知措不及防，狗狗眼圆润：“等等，我的花——”
话落，整个人坐到男人腿上。
炽热的温度透过布料彼此传递，季京野抱着燕知的腰，语调懒散：“今天怎么出来得这么早？”
这两天他已见识到燕知的赖床能力，上班迟到是日常，七点半的闹钟能响到九点半。
被看轻，燕知彻底怒了。
“我可是一大早起来帮你挑白菊，选的都是最好的！”
他尾音上扬，紧接着指指点点：“而且你干嘛这么突然拉我上车，万一压到我精心准备的花了怎么办？”
季京野将花放到一旁，轻笑：“嗯，白菊很漂亮。”
以为他有那么好哄吗！
真有那么好哄的燕知努力压下唇角，矜持点头：“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说完，他极为顺滑地从男人腿上流到柔软的皮质座椅里。
季京野松手，抚平衣袖的皱褶：“走吧。”
司机恭敬应道：“是。”
＊
季家公馆。
大门缓缓打开，一辆辆奢华的豪车驶入泊车场。
建筑复古恢宏，尖顶瑰丽。宽阔的宴会厅内，身着礼服的宾客衣冠齐楚，无不是商政名流。
穹顶之下悬挂玻璃吊灯，香槟塔璀璨，弦乐悠扬悦耳。
“季老先生真是一如既往的骁勇！”身着礼服的男人笑容满面，遥遥向宴会主人举起一杯酒。
季占山面容沉稳，礼仪性地同他碰杯。
夹有几缕银丝的黑发被一丝不苟地梳上去，眉间细纹深深，神情波澜不惊，透出久居高位的冷硬。
掌权二十六年，一手将季氏送上京市金字塔顶端的阶层，期间手段的残暴也勉强沾得上“骁勇”二字。
“先生，夫人还在三楼不肯出来。”
一旁的管家开口，小心翼翼：“孟先生的航班延误了，要两小时后才能落地，您看……”
季占山皱眉，“她又在发什么脾气？”
随后出声，语气淡漠：“随她，让佣人看着，别闹出人命来。”
管家低头应好。
正要安静离开，季占山却突然打量宴会厅，冷声：“季京野呢？他还没来？”
管家摇头，“小先生回国第三天便搬出了公馆，现在还不清楚他在哪里。”
季占山脸色更寒，眼角的细纹也显出几分怒意：“他怎么敢！”
话落，深呼吸一秒，强压下眉间的不满，同管家交代嘱咐几句便挥手让人离开。
宴会厅内，某处角落同样响起尖锐的怒音。
“别缠着我好吗？你有病？”
周伊澜一袭浅色抹胸长裙，长发盘起，脖颈上粉宝石项链夺目。她神情厌恶，要不是顾及这是季家的宴会能骂出更脏的话。
陈最却像是听不见般，锐利的眼睛固执，语调淡淡：“我只是想问你几件关于知知的事情。”
“滚，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周伊澜眉眼更冷，虽说她不清楚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那日舞池陈最对燕知莫名其妙的刁难她可还记得。
唯恐陈最想对燕知做什么不好的事，周伊澜靠近，冷声警告：“我劝你离知知远点，不然周家可不会放过你。”
陈最毫无波澜，眼眸黑沉一片，自顾自低声：“所以知知喜欢什么？我想给他买个礼物道歉，但不知道买什么。他把我删了，转钱也没用……你知道知知喜欢什么吗？”
简直听不懂人话！！！
周伊澜恶寒，没再搭理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怎么好的陈最，转身离开。
旁观这一切，林楷语气迟疑：“陈少真的没事吗？”
顾玥也迟疑了，惯常的温柔笑意消失，神色探究：“不应该啊……”
与此同时，应煜泽神色平静，跟随侍应生进入宴会厅。
深灰色英式西服完美包裹每一寸皮肤，肩膀宽阔，身形高大伟岸。他稍抬头，鼻梁高挺，英俊锐利的眉骨平直，情绪琢磨不透。
水晶吊灯闪烁，应煜泽到达宴会中心。
“应先生，请稍等片刻。”
见男人靠近，管家恭敬而歉意迎上去：“我家先生现在有急事需要处理。”
应煜泽嗓音低沉：“嗯。”
他微偏头，刚举起一杯酒，身旁便有人聚过来。
同应家有过合作的宾客举杯致意，笑语：“好久不见，应先生。”
话落，另一位合作相关负责人开口：“应总，稍后可否打扰您片刻？关于金月湾的项目事宜我想和你详细聊聊。”
“宴会谈什么工作啊！”
中年男人挤上来，笑：“我有位女儿非常仰慕您，不知能不能赏脸见一面……？”
应煜泽淡声回复着，语气克制、有礼，即便是拒绝也不会令人感到冒犯。
没过多久，几人便熟络起来。
“奇怪，宴会要开始了，季老先生怎么不在？”
“季先生还没到，不急。”
“两位关系向来不太好，不知道这次生日宴……”
耳边声音细碎，应煜泽并未参与进去，他安静走远几步，解锁手机。
下一秒，宴会厅门口传来嘈杂的声响。
——夹杂着某个细微却熟悉的嗓音，明亮干净：“……这里好漂亮！”
＊
燕知焉哒哒地被季京野提留下车。
他身着白色礼服，上方的蓝宝石胸针璨璨。量身剪裁的线条笔挺，窄腰长腿。
蓬松柔软的浅栗发被梳起，露出白皙的额头。眉眼清凌凌的，长睫翘起看人时便显出几分骄纵的矜贵。
两小时前，燕知被季京野带到了一间定制工坊。
刚开始燕知还很兴奋地到处溜达，但还没来得及看几眼，就被塞进衣帽间换了一件又一件的礼服。
体验了一个小时的奇迹知知，燕知彻底萎靡，累到不想说话。
没力气再折腾，最终定下了一件白色礼服。
“走吧。”
季京野顺了顺燕知有些乱的发丝，语气懒散带笑。
燕知点头，手腕便被男人握住。
季京野一手捧花，一手牵人，走进去。
宴会厅金碧辉煌、衣香鬓影。
燕知好奇打量周围，水晶吊灯下琉璃似的眼眸波光粼粼：“这里好漂亮！”
季京野轻“嗯”一声，神色自然，在无数宾客的目光中走进宴会中心。
下一秒却看到什么，他脚步停顿。
燕知注意到，探头看过去，便见撞见一双灰眸。
——是应煜泽。
他的绝世好邻居！
霎时间眉眼弯弯，燕知松开季京野的手，便要飞奔过去打招呼。
可手腕被再次抓住。
季京野开口，眉眼深邃锋利，语气很淡：“别去，反正他会自己走过来。”
什么？
燕知疑惑，还没再问，便见应煜泽缓步靠近。
男人身形接近一米九，灰眸晦冷，英俊的五官极具攻击性。可站定到燕知面前时，锋利的眉眼便平缓下来，嗓音低沉、磁性：“知知。”
燕知眨眼，也笑：“应煜泽！”
见到熟人他明显开心起来，唇边虎牙尖白润，凑过去问：“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巧！你喝过这里的酒了吗？感觉怎么样？”
应煜泽灰眸温顺垂着，极为耐心地回答所有问题。
两人气氛温馨。
季京野眉间笑意收敛，他抬手将燕知胸前的胸针扶正，袖扣处如出一辙的蓝宝石显眼：“胸针有点歪。”
他轻描淡写，散漫：“现在好了。”
燕知下意识偏头看季京野，乖巧“哦”声，“谢谢。”
季京野轻笑：“嗯。”
对面，应煜泽神情不明看了眼季京野的袖口。
完全没察觉到其中的暗流，燕知想起两个人似乎还没介绍。
于是他壮志昂扬一手抓一个，看季京野：“这是应煜泽，我最好的邻居！”
又看应煜泽：“这是季京野，我最好的朋友！”
最后把两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尾音上扬：“你们认识认识呀。”
话落，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应煜泽灰眸冷冷：“你好。”
季京野笑意寡淡：“你好。”
燕知满意了，松开他们的手。
一旁的宾客看得叹为观止。
此时，季占山下楼，就见宴会中央季京野和应煜泽神情冷淡对立而站，中间夹着一个眉眼欢快的燕知。
他冷声走过去：“这是在干什么？”
闻此，燕知长睫掀起，便见一个身着干练眉眼冷硬的中年男性走过来，眼神锐利似鹰：“你是？”
燕知微愣，正要回答，季京野却上前一步把他遮住，语调懒散：“生日快乐。”
季占山惊愕，没想到对方的口中竟然能出现一，句人话。
他眉头紧锁，想到什么又微松，抬手想慈爱地拍拍对方的肩膀：“懂事……”
季京野一把将手里的白菊塞进季占山手里，神情如常：“花送你，不用谢我。”
“祝你返老还童、一胎十五个。”
季占山脸色瞬间像死了一样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