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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

    第81章

    彻底结束时。

    天已经蒙蒙亮了。

    房间里混乱不堪。

    空气里满是难言的旖旎味道, 被角搭在床沿,衣物散落一地,床单也早已湿到不能用了。

    苏途奄奄一息, 虚弱闭着眼睛,几乎已经没了意识。

    整个人脱水到近乎干涸,连眼泪都再挤不出一滴,只有长时间啜泣过后的自然哽咽,还流露着少许的生命气息。

    时述吻了吻红肿的眼睛, 盖上被子, 出去热了瓶牛奶, 又钻进被窝,把人抱在怀里, 哄着让补充水分。

    可吸管送入嘴里,半天也没见动静。

    她仍闭着双眼, 眉心似蹙微蹙,面上是肉眼可见的难受, 却似乎已经连拧眉的力气也没有了, 唇瓣颤动几下, 管口也全然纹丝不动。

    他只好又把牛奶倒入碗里,换了汤匙,把人拢在怀里,一勺一勺的喂,嘴上也仍不忘低声哄着,每喂一勺便哄一句:“听话,再喝一口。”

    见人努力咽下,又亲她一下:“好乖。”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液体溢出, 顺着轻颤的下颌蜿蜒流淌,在满是红痕的皮肤上形成鲜明的撞色。

    随着呼吸起伏,愈发诱人可口。

    时述却只短暂停顿,便回过眼来。

    不能看。

    再看又要出事。

    抬手抹了一把,送入自己口中。

    又断断续续喂了小半碗,才抱着人去浴室简单冲洗了下,回来后套上t恤,把人放在懒人沙发上,打开衣柜找新床单。

    余光瞥到什么,动作顿了一下。

    很快又回过神来。

    铺好新床单,抱着人一同回到床上时,天光已经大亮了。

    他浑身都是肌肉,密度很高,看着没那么夸张,重量却不容小觑,压在身上的时候,会很明显感觉喘不过气。

    但留有一些空隙,只是把手腿搭放在身上抱她时,就会刚刚好,形成一种可靠又踏实的拥护感。

    苏途始终闭着眼睛,意识也很游离,能感觉到周遭一直有动静,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直到这会儿才感觉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耳畔的呼吸真实,身体透支后的虚浮感也在油然放大。

    感觉自己像一张薄薄的纸片,没什么重力,随便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到天空,一直带到世界尽头。

    可这会儿纸片却被存放在温暖的臂弯中,即使隔绝了风霜,还是生怕会不慎丢失一样,小心翼翼地在上方搭着两片轻重不一的石块。

    温热的,坚实的。

    伴随着一句餍足的“晚安”,包裹着她安然坠入梦乡。

    ……

    这一觉睡得很沉。

    即使没什么具体认知,也能感觉到已经过了很久。

    因为睁眼时,棉质窗帘透进来的光亮,是早上刚结束时是差不多的,灰蒙蒙的,不是快要入夜,就是又要天亮。

    苏途浑身酸胀,被拆筋解骨般瘫放在床上,连骨头缝里都未尽的酥麻。

    她神情呆滞,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都还是木的,隐约听到铁门开合的声音,也只是觉得,动静好像比上一次小上许多。

    从心急变得谨慎。

    她眨了眨眼,缓慢探出手臂,勉力摸到枕边的手机。

    看到时间是傍晚五点。

    再想支着胳膊起身,肢体就开始因为支撑不住,而大幅震颤,片刻就怔然脱力、瘫倒下去。

    不止于过度透支。

    还有长时间未进食的缘故。

    时述开门进来,见人才刚醒神,气息就又有点发虚的湍急,伸手揉着发顶,又俯身亲了唇角。

    便掀开被子,把人捞抱出来,带进浴室洗漱。

    已经睡很久了,再睡下去只会更累,外卖到了两次,就算人没醒,他也是打算进门去哄醒的。

    这会儿倒是刚好,把牙刷塞到手里,便托着腰身,稳住发颤的身形,做点什么都觉得很棒似的,又垂眼亲亲耳垂。

    看着从耳廓没入衣领,大片泛红的皮肤与错落的深紫吻痕,嗓音不觉又有些黯沉,像昨晚一样:“涂涂真乖。”

    也不知是在夸她会自己刷牙。

    还是熬过了整整一夜。

    镜前的人单穿一件白t,覆盖住大半身形,如瀑长发散着,卷翘睫毛扑簌,哭过一晚的眼睛还是红肿,嘴角微微瘪着,刷牙的动作缓慢又别扭。

    像只被欺负惨了的毛绒生物,在强大威压在憋屈赌气。

    也像是没了夜色遮掩,被这样喊着小名夸奖,有点儿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

    不论哪种,在他眼里,都无疑是可爱可怜的。

    刷个牙的功夫,也不知到底亲了多少下,手也不是很老实,顺着腿根感知了会儿,也是肿的。

    中午已经上过药了。

    摸着像是好了一点,又好像没有。

    他眉心轻蹙,再想翻开衣摆查看,小臂却被软趴趴的拍了一下,镜子里的眼睛恶狠狠瞪着。

    因为红肿的缘故,看起来既凶狠又凄惨,一副兔子急了也咬人的样子,没什么威慑力,但不妨碍气势很足。

    看着更好亲了。

    到底还是收手,转而拢紧腰身。

    薄唇覆上后颈,爱不释手般摩挲、舔舐。

    苏途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双腿站着都在打颤,又被亲得更加酥软。

    受不住的激灵、哼吟。

    面颊红晕愈甚,连牙刷都快拿不住,看着镜子里完全将自己笼罩的身形,袒露的臂膀与肩胛遍布抓痕、咬痕。

    难免又想起这些痕迹形成的经过,身体亦有些联动反应似的,本能呼吸,又收紧。

    感知上还是很涨,仍保有着被暴力撑开的强大后劲。

    尽管他已经不在那里。

    羞耻感回笼攀升。

    她忍着被挨蹭的颤栗,放下牙刷指责:“干嘛不穿衣服!”

    她当然知道他的衣服在自己身上,但又不是没有外套,以及她现在就是没来由的想找他麻烦。

    从凌晨到天亮,深冬时节的天亮。

    她甚至都没法想象自己到底是怎么挨过来的,他就又开始挨挨蹭蹭,一副随时都可能再来一次的样子。

    时述的确又有点上火,但也知道她消耗太过,并没想再怎么样,闻言却也没有反驳,只把挨骂当撒娇听。

    松开耳垂,便顺着她的话说:“一会儿回去拿。”

    以至于她抱怨都没法过瘾。

    郁闷地轻哼了声,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俯身把脸洗了。

    浴室出来。

    时述刚想把人抱到餐厅,她就拍他肩膀:“回房间。”

    吃饭前总得先把衣服穿好,就算他不在意,她看着那些被自己弄出来痕迹,也会觉得羞耻。

    拉开衣柜,想找身衣服换上,再把t恤还给他。

    视线却忽地顿住。

    因为之前不在这里常住,衣柜里就只有几套换洗的衣服,全都是叠放的,而过季与有些年头的,又都堆放在另外一侧。

    所有衣柜上方,被单独悬挂的一件黑色男款外套,就显得格外醒目。

    她愣住,心里蓦地涌上一种私藏其他男人衣物的慌乱,本能想要合上衣柜,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最后却鬼使神差,将衣架取了下来,怔怔然拎到他身旁,在一种莫名又强烈的预感下,僵硬求证:“这衣服……是你的吗?”

    时述没说话,神情却无端有点凝滞。

    倒不是怕被发现什么,却无疑有些没想好,应该要怎么处理。

    苏途却没注意,因为脑海里正走马灯般,噼里啪啦炸出了许多画面,混乱拥挤,刮擦出的火花炸得她脑壳都有点疼。

    而当中最清晰的,无疑是得到这件外套的经过——

    低调又高明的护送者。

    身形高大,干净利落的将衣服罩下,阻隔视野。

    声音又低又冷,却很周全:-

    还有四分钟到家,自己能回去么-

    别回头。

    同样是体育生。

    同样风格的衣服。

    同样的行事作风、身高、语气。

    以及同样微妙精准的计时。

    除了他。

    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她带着疑问抬眼,看向他时,脑子却像被清空一般,无从运转,却又莫名笃定:“你说喜欢我,是因为有一瞬间看进眼里了。”

    “是哪个瞬间?”

    消耗了一夜,又整整一天水米未进,她拎着衣服说话时,浑身都是抖的,时述其实想问,能不能等吃完饭再说。

    可看着她眼底执拗,到底还是垂首轻叹:“就是你想到的那个。”

    ……

    A市附中是个有文体传统的综合名校。

    不论文化还是体育,都创造过不少记录。

    但有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不管哪个项目,几乎都是逢赛必输,倒也没有输得很惨,主要是很巧。

    不是第二,就是第三。

    原本也不是很差的成绩。

    可现实就是,第四第五无人在意,但曾经的夺冠热门变成千年老二,却是要被钉上耻辱柱的。

    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附中的体育生到哪都会被讥讽几句,校外的人嘲笑他们越努力越心酸,校内的人也会因此觉得丢脸。

    而输的多了,他们自己也没了信心,下次比赛就更加难以突破。

    也是那段时间,苏途刚好在被一个官二代纠缠,追不上,又经常见她跟一个肥头大耳的体育生来往。

    嫉妒有之,生怕输给这样的人丢脸也有之,就经常会去找郭家韦麻烦,操场堵、厕所堵、放了学也堵。

    威胁警告算是轻的,打得鼻青脸肿,再拍视频羞辱,才是家常便饭。

    次数多了,苏途还是不肯点头,对方自然变本加厉,就把郭家韦拎到操场,又把苏途喊来,让她亲眼看着他被欺辱,旁边还有人在录像。

    他先是让郭家韦表演扔铅球,说那是他的专业,要看看他能扔出什么成绩,郭家韦哆哆嗦嗦,自然扔的不好,他就嘲讽:“这也没到第二的水平的吧?”

    “千年老二扔不到第二,有失水准啊。”

    说完又笑着拍他的脸,说既然扔不到第二,那就扔几个指定的位置,要不多不少刚刚好的5米、2米、1米。

    郭家韦没扔准,他又讥讽说:“专业不行,连表白都表不好?”

    说着又回头问苏途:“就这玩意儿,你觉得他能有什么指望?”

    “学体育就已经够没前途了,还在我们学校?学铅球?以后准备干什么,扛水泥啊?”

    “你要不考虑一下,求求我,兴许我还能想办法给他换个专业,学举重怎么样?还能多抗几袋,或者短跑?这样起码出了事溜得快啊。”

    正好一群体育生经过,准备晚训热身。

    他又扬了扬下巴:“喏,就像这群家伙一样,输了也不觉得丢脸,反正溜得够快,就全都能当没听见。”

    边上的同伙哈哈大笑。

    对面的体育生们面色铁青。

    因为他多次针对的郭家韦就是体育生,连带着这群人都没少被讥讽过,更难听的都有,但碍着纪律和他的背景,以及不争的事实,谁也没法反驳什么。

    另一边的苏途动弹不得,被一左一右两个女生状似友好的扣押着,按捺得眼眶通红,身体也在发抖。

    到这里终于没忍住,瞪着眼睛反问:“你成绩很好吗?”

    “有考到过第二吗?”

    对方的笑容僵住:“……”

    录像的人也看过来。

    苏途抖得更厉害了,却还是咬牙吼道:“所以体育不好,反倒成了你更加高贵的理由了吗?”

    “你敢保证学了文,就能达到怎样伟大的成就吗?”

    “要是不能,倒也不妨在他们的领域战胜他们,再来说这些自以为轻狂的梦话!”

    “你能吗?”

    而后事态扭转。

    对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体育生们倒是醍醐灌顶。

    是了。

    他们成绩是不行。

    但话说回来,你行你上啊!

    有本事就先赢了我,再来说我不行!

    都是热血的年纪,很快就有人站出来:“来啊,先跟我比个短跑?”

    “想比长跑也行。”

    “篮球,乒乓,举重都行,随你挑啊。”

    “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是输不起吧?”

    “不会吧,就我们这成绩,你还怕输?”

    “哈哈哈哈哈,果然还是打嘴炮轻松,想拿第几拿第几……”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无比,录像的人察觉不对,想收回手机,被几个体育生察觉,围过去友好交流了下,就把刚刚的视频转发出去。

    收到视频的人举着手机:“不是喜欢宣传吗,那我们就提你宣传宣传,附中文体第一人,靠嘴就能拿第一!”

    对方本来就是占着人多。

    现在却被更多的人包围并羞辱,最后恼羞成怒,临走前只盯着苏途,眼神狠厉又偏执:“你他妈给我等着——”

    到人影消失,苏途才像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般,被强摁的身体骤然瘫软下来,泪水忽一下夺眶。

    剧烈的后怕涌上来,根本不知道未来将会面临什么,强忍着哭腔,却还是哽咽出声。

    明明怕的要命,却还能条理清晰,壮着胆子站出来。

    维护了所有人,面上却又是副胆小怕事的:我真的后悔了,能麻烦时光稍微倒流一下吗呜呜呜……

    时述从另一头经过。

    恰好看到了那样陈杂、矛盾、又可怜的一幕。

    谈不上有多大触动。

    但确实记住了。

    不太理解那样的情绪,却有点好奇被那样袒护的感受。

    因为当时的他,游泳成绩还不到第二第三的水平,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体育生,并不在她的拥护范围内。

    除此之外,她的那翻话,也让他在深陷的命题中,得到了一个崭新的答案。

    家境原因,他接触许多运动都比较早,发现游泳天赋是意外,父母一开始也没打算让他走职业。

    但随着水平提升,也到了是否要确定走职业的时候,父母又开始觉得,既然他文化和体育都不错,那就兼顾,又能有多难。

    这个决定让当时的他有些抵触。

    可能就像她说的,做不到的人在指手画脚时,确实轻狂的令人费解。

    加上他其实对文化和体育的情绪都不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争取,真做到了又能有什么意义。

    因此始终都有些消极,对二者都未曾全力以赴。

    直到听到她说——

    倒也不妨在他们的领域战胜他们,再来说这些自以为轻狂的梦话!

    他才忽然意识到,他认为父母的想法轻狂,又何尝不是一种轻狂。

    而在认为学文化和体育都没什么意义之前,他是不是首先也应该登顶这个领域,至少要等真正做到了,才能有资格去定义与评判。

    所以这天之后,他突然就接受了那样的安排。

    在有人热血上头,拿着“排班表”来问他要不要当护花使者时,也没有拒绝。

    ……

    苏途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因为代入进来之后,会发现一切就是这样合理,就得是这么闷骚的人,才会把护送变成跟踪!

    从头到尾面都没露一下,要是没被发现到现在都不肯说!

    羞耻,因为自己被注意到的样子,实在有点窝囊且中二,还一直被记到了现在。

    还有点庆幸,有点气急……

    乱七八糟的情绪堆在一块,已经有点处理不过来了,却还是觉得信息量不够,憋红了脸问他:“还有呢?”

    时述将衣服挂回,又把人托抱起来:“什么。”

    苏途还在真空状态,这个姿势让她更加别扭,意识到就是在故意装傻,还做出这种举动分散注意,她脸色更红,又羞又恼,忽地抓住耳朵,睁大眼睛瞪他:“那天之后呢?你跟踪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从注意变成喜欢?”

    “什么时候加了我的微信?”

    “非要我问一句,你才能说一句吗??”

    还能发狠。

    说明没真生气。

    时述由她摆弄,还鼓励似的亲了一下,才问:“先吃饭好吗?”

    补充一下体力。

    也给他点时间想想。

    苏途又不说话了,只一句“你觉得我能等吗”的表情,无声盯着他看。

    相较之下,她的沉默远比发怒有用许多。

    前者会让他妥协。

    后者大概、会被强吻。

    就像他很清楚该怎么拿捏她一样,她也知道,他最怕就是她的冷淡。

    刚沉默时还有的商量。

    沉默久了,她的想法就定型了。

    因此他最终还是把她抱回床上,同时又亲了一下,以此表明自己坦白交代的态度,是很积极的。

    ……

    他其实也不是刻意“跟踪”的。

    一开始只是觉得没必要交流,也不认识,安全送到家就行了,后来则是稍微有点跌破眼镜,再出现可能就有点尴尬了。

    反正在那之前,他是不太清楚,人前还挺正经冷淡的一个人,背后也是会为非作歹的。

    嘲笑巷子里的柯基腿短,长得像兔子,但又没有兔子跑得快,最后语重心长总结:所以你还是继续做小狗吧,因为兔子的腿也没有这么短。

    被追着跑了一路,踩到一个水坑,刚买的白鞋脏了,进门又跟开始倒打一耙,说前面那只狗好凶,把我白鞋都弄脏了,让外婆明天去找家长要说法。

    以前巷子里时小孩很多,偶尔有落单的,她也有凑上去,拿着颗糖果哄人,说我也有个弟弟,但他还很小,不会喊姐姐,要不你先替他喊一声,我就把糖果给你。

    小孩信了,刚喊完她就自己把糖果吃了,等家长从商店里出来,看到小孩生气推了她一把,还反过来让小孩道歉,她又会变得很大度,摆摆手说没事,小孩嘛。

    诸如此类,招猫逗狗、教唆引诱的事。

    几乎每次都会发生。

    在此之前,他看人的底色都是模糊的,可能会有善恶美丑之分,但总的来说,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可那段时间,他却时常会在背后观摩得额角抽跳,不知道她今天又准备闯什么祸,会不会被发现,要是作案现场没处理好,他又得留下来收尾。

    总之,那段经历确实还奇妙的。

    但也仅此而已。

    之后没过多久,他就进了省队、国家队,比赛、高考,各种琐事应接不暇,偶尔倒也会想起那道鲜活的身影,却并未产生什么动机。

    直到进了A大,又一次在学校里遇见。

    人多的地方,她明显要老实许多。

    看起来总是疏离冷淡,他却知道,那是不善交际的伪装。

    因为这一点,时常会被人诟病清高、没礼貌,路上跟她打招呼都没反应,又因此延伸,越说越离谱。

    他偶尔听到,抬头瞥过一眼,对面才会心虚安静下来。

    可能是习惯了帮她善后吧。

    也谈不上维护,又的确听不得诋毁她的声音。

    再后来有一回,是他比赛失利,预赛就爆冷出局。

    而他原本的预期却是夺冠。

    大概就像她说的,他习惯运筹帷幄,不太能接受掌控之外的事情,尽管竞技体育就是这么残酷。

    但那时他的心态并不稳定,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在没顶的自我怀疑中,休息期间觉得没什么事可干,也似乎什么都干不好。

    这时候再眼神警示那些流言,即是制止,也是宣泄。

    同时还有一种微妙的,觉得这也不错,也算有事可干的代偿感。

    再之后就是鬼使神差吧。

    像是为了多给自己找点事,就开始去创意学院上课了。

    加上微信也是偶然。

    有门课不知怎么建了个群,二维码挂在显示屏上,他扫了,过后就通过群聊加了好友,她估计以为是同学,通过了,等群里要求备注时,他又退群了。

    他猜她的好友应该是有分组的,大概率是只屏蔽了同学,因为除此之外,她一共也没有多少好友。

    而他不在同学的分组里,就时常可以看到有些欢脱的、搞怪的朋友圈。

    大多都是她自发捣乱。

    语气却颐指气使,四处甩锅。

    没什么意义,但又挺有趣的。

    至少对当时的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调剂。

    再后来,为了省时间,她就变成了他的特别关心,可尽管如此,他又还是会特意花时间,从头像进入朋友圈,一遍遍翻看那些没什么意义的内容。

    像自言自语,又像是专门说给他听的一样。

    他开始有点期待假期,期待回学校,期待见到那张脸,想用更明朗一点的方式,让她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毫无防备的一面。

    像在朋友圈里,像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可等他终于有了具体动机,再回到学校,听到的消息却是:

    她恋爱了。

    他有点不太记得当时的心情了,也可能当时大脑就是这样空白,愤怒、嫉妒、扭曲,统统没有。

    只是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唯一激起他保护欲的人,已经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

    他又走了。

    取消了特别关心,专注训练与比赛。

    可一闲下来,又还是会不受控的点开头像,看看最新的动态,看看那些与他无关、却可以具体与某个人分享的日常。

    但意外的,没过多久,她发朋友圈的次数就变少了,偶尔一两条,也不再有从前的跳脱。

    他以为是和男友吵架,没多深究。

    再后来,越来越少,雀跃也像被彻底回收一般。

    等他察觉不对,再上论坛看时,她又分手了。

    情形看着不太好。

    比赛结束,他又回了学校。

    心情有些难言,担心居多,但未必没有庆幸。

    他已经开始设想,这一次要怎样抓住机会,却又听到那句“非他不可”。

    像反讽。

    他自我投入,她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又哪来的机会可言。

    他来来去去,飞了好几趟,终于认清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从此不再有任何无畏妄想。

    没有太伤怀,也觉得那可能只是保护欲作祟,并不见得真有多喜欢。

    从来就不算认识,也没真正接触过,说放弃不也放弃了,这么多年,也从来都没有过违背。

    只是在被问及喜欢类型时,脑海会不由自主的晃过那张脸,只是会惯性关注动态,产生一些微不足道的起伏。

    仅此而已。

    如果,她没有打来那通电话,打破他维系已久的平衡。

    他认为自己应该、还是可以坚守到最后的。

    第82章

    屋内一时有些安静。

    两人都没再说话, 视线僵直盯着对方,像在博弈,却又因为过近的距离, 能感到彼此的心跳都不太平稳。

    时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总是会因为她的沉默而紧张。

    也许是这些年的积攒下来的经验,明白她的沉默大多意味着低落、失望,甚至决心放下,也都是在沉默中完成的。

    也许仅仅只是暗恋者的本能, 她只要一表现出这样的冷静, 他就会下意识觉得, 自己马上就要被抛弃了。

    尽管理智明白,应该不至于这样严重。

    但本能是控制不了的。

    他下颌紧绷, 胸腔有些微起伏,像在调整呼吸, 正试图打破这样的沉默,她却忽然开口:“说完了?”

    语气很平。

    像表情一样。

    似乎仅仅只是在询问而已, 他却没来由地感到恐慌, 不敢再多说什么, 怕更加控制不住事态:“…嗯。”

    苏途蹙眉,像一眼看穿谎言般,语气变得锋利:“你确定吗?”

    时述喉结涩滚:“……”

    手臂拢着后腰,她还跨坐在自己身上,明明是很暧昧的姿势,她的表情却很冷淡,像给了机会,他却没能抓住,因而有点失望。

    可他还是不想说话, 只想去吻她,想感受柔软而非坚硬。

    苏途则恰恰相反,越是严肃的事情,她就越不想这样模糊对待,尽管这本身就关乎感情,也并不是用一个吻就可以解决的。

    尤其是在明白,他这样的想法与行为,本质是想要掩盖什么时,她就越发有些恼火。

    她又不是在兴师问罪,有个人这样喜欢自己,一声不吭付出了这么多,她难道还会产生惩罚与背弃的想法吗?

    所以她就更加不明白,这些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何况自己都已经这样问了,他却还在试图隐瞒!

    “那这两道疤呢?”

    她一说话,呼吸就隐隐有些急促,连同指向他左下腹的手,都气愤到有些发颤:“你说是因为手术,什么手术?”

    时述腹肌骤缩,神思愈紧:“……”

    苏途的确很失望。

    所以也已经不指望他能自己说出来了,像在忍耐什么似的顿了一下,便瘪着嘴质问:“那天晚上在巷子口受伤的人,是不是你!”

    看到她倏然泛红的眼眶。

    时述忽又怔住:“……”

    冷静原本就只是表象。

    如果他再了解她一点,就会发现那只是一种自我保护。

    因为但凡她在这时多说几句,就有可能会像现在这样,恶狠狠地红着眼睛,绷不住地溢出哭腔:“为什么骗我!?”

    却似乎又不能怪他。

    因为从前,并没有人值得她这样失态过,他又能从哪里获取这样的经验。

    他心口一紧,顿时便慌了神,有点遇到突发状态的措手不及,好在这次人在怀里,他也已经有了堂而皇之可以哄她的机会。

    像收到信号般,他本能把人抱紧,眼泪还没下来,眉心就拧成一团,又开始不停亲她:“没骗、没骗你。”

    “涂涂乖,别哭好吗。”

    苏途也没想哭,声音却很含混:“没骗你说是手术!”

    “是手术。”

    时述知道瞒不住了,只能交代:“上面这道是。”

    因为捅太深,进腹腔了。

    得开腹查看情况。

    苏途已经猜到大概了,说话时却还是绷不住哽了一下:“…为什么啊?”

    伸手拍他肩膀,责怪又气急:“你明明比他高那么多,怎么会被他输给他?而且看到有刀不应该跑吗?为什么还要留在原地,你是不是傻啊???”

    事情过了这么久,时述本来也没什么表达欲,更别说早已预感到她会这样,哪怕他真的觉得这没什么,她却未必。

    因为不论是谁,突然得到有个人为自己挡过刀,心情应该都不会是轻松的。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尽量说得轻松些:“没防备。”

    他行事是这样的,能一次解决就绝不会迂回。

    因此当时将人制服后就报了警,不论那人如何求饶保证、没有下次,也都无动于衷,可能这里就已经触怒了对方。

    等警察来了,他认定人已经跑不了了,又松了警惕,对方挣脱之后,猛然从口袋里摸出把刀,应激之下力气不小,就造成了这道伤口。

    “可是……”

    苏途看着那两道陈年的伤痕,脱水一夜的身体竟又神奇的蓄起雾气,眼睛湿漉漉的,神情无措又混乱:“可是我为什么找不到你?”

    心脏像个被快要被挤爆的气球,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在加大压力,把里头堆积的情绪变得更得更加复杂沉重。

    她处理不过来,也有种早已错过了处理的时机,再也没办法回到那个时候去拥抱他的着急与张惶。

    于是眼泪滚下来,砸到伤口上,她手足无措抹开,又连这样都生怕弄疼他一样,紧张抬头:“…我找过你,找了你好久。”

    “我还让人去问了,有没有人受伤住院,有没有人突然转学,可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

    时述却又牵着她无处安放的手,去碰伤疤、又环到腰间,没有控制力道,想以此告诉她,真的已经不疼了。

    思绪却绞成一片,也有些错失的复杂:“因为在那之前,我就已经转学了。”

    去了专业体校,手续已经办好。

    出了事之后,体校那边以为是流程还没走完,耽误了,附中这边又以为他已经顺利转走,两边都没有多想。

    当然,这是他有意引导的。

    毕竟受伤住院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在他看来,并没有向外宣传的必要,甚至连解释都觉得麻烦。

    刚好有个信息差,就这么做了。

    也听说过有人打听在那天的事,猜到应该是她,但还是那个想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平白给人施加压力吗?

    本来胆子就不大。

    再哭成现在这样,他又该怎么办?

    还真是运筹帷幄,行事周全。

    善后善的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途急得脸颊通红,心跳急促,思维处在一种极度矛盾的状态下,一边怕碰疼他,一边又很想发狠咬他。

    最后两边都不得已,只能爆哭着大骂:“怎么会有你这么能憋的人啊!”

    “还觉得是因为别人错失了六年,根本就不是!就是因为你自己,什么都憋着不说,还自以为是、胡思乱想!”

    她又回头,指着衣柜里的衣服:“你知不知道,当时你要是出现了,被我找到了,说不定那时候我就会开始追你,根本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什么飞来飞去的,躲在角落里看她。

    她都不知道,他做再多又能有什么意义!

    时述捧着她的脸,不时亲吻,想以此模糊她的声音,不要这样情绪大恸,闻言却愣了下,思绪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牵绊住:“…你追我?”

    苏途泪痕交错,看起来又凶又惨:“不可以吗?”

    时述略有些失神,像是碍于威慑,设想了下那样的情形,片刻后却说:“还是不要了。”

    苏途瞪着他,一脸“你是在拒绝我吗”的僵持模样。

    他却将人拥紧,垂眼轻叹:“舍不得。”

    “……”

    她仰着脖颈,泪水终于还是像泄洪一样,彻底决堤:“啊……”

    而后又像是恼羞成怒般,还是抑不住咬了他一口,四肢胡乱拍打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崩溃:“你真的很烦啊!”

    “到底为什么这么好啊呜呜呜……”

    “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欠你好多好多,都要还不上了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刚哭完一夜。

    就又这样剧烈消耗。

    时述心乱如麻,眼底跟着蒙上一层雾气,把人摁进怀里时,也同样有些支撑不住般,抵着她的肩膀,低声反驳:“没有。”

    “什么都不欠。”

    他不是都什么都得到了么。

    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不是已经在他怀里了么。

    真实鲜活。

    有情绪、有温度,还这样爱他。

    他吻了吻顿挫起伏的锁骨,又将人搂的更紧,爱不释手地揉着脑袋,一声声地哄着:“涂涂乖,不哭了……”

    “听话,带你出去吃饭好么……”

    ……

    她很想听话。

    很想补给他好多好多的喜欢。

    可泄了洪的泪水却止不住,窝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又断断续续抽噎了半天,才终于像被抽干精气一样蔫下来。

    身体靡软,神思也有些僵麻。

    不知道该干嘛,也没有力气。

    相应的,就形成一种极好摆布的乖巧。

    由着他抱着自己出去,喂水喂饭,乖乖咀嚼吞咽,每多吃一口,他就会奖励似的亲她一下,很温柔,也很舒服。

    然后她就像为了要得到满分的夸奖,慢吞吞吃完了一整碗饭。

    时述也有种似养宠物的满足感,看着人像抱着胡萝卜慢慢啃食般,吃完了整顿饭,也抑制不住抬手撸了两把。

    过后才把人抱回房间,又亲力亲为,给她和自己都换了衣服,拿上钥匙出门。

    苏途身上还是软绵绵的,在被抱出房门时才咕哝了声:“去哪里。”

    时述也就把人在房门放下:“出去走走?”

    闷在家里一天了。

    刚吃完饭,活动一下反而利于体能恢复。

    苏途不太想去,但又突然很愿意听他的话。

    闻言嘴都没噘一下,就糯糯点头,一副你现在让我干什么都可以的样子,主动牵上他的手,轻轻晃了一下,示意他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老实说。

    他又有点不想出门了。

    但她现在的身体的状态,显然也不允许做些什么,为了尽快恢复,他也只能先稍稍按捺,牵着人往外走去-

    初一晚上。

    风雪依然不小。

    旧街上人烟稀少,店面也没开几家。

    时述没什么特别的目的,领着人在附近转了一圈,感觉掌心里的肢体有在回复力气,不再那么没骨头似的绵软后,才带着人进了家24小时便利店。

    这边的房子里没有他的生活用品,包括她的也得再补充一些。

    他把人安置在就餐区,大致挑了些必备的,再回头想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时,却看到人已经走到收银台前。

    正埋在脑袋,研究着面前的计生用品。

    他动作一滞,又走过去,大掌刚覆上后腰,她就从左右两件商品中做出选择,举起右手那盒问他:“你用的是不是这个?”

    时述:“……”

    她昨晚没看到包装,也忘了问。

    但看了一圈,这个好像就是最大的尺码了。

    她表情认真,连店员状似不经意扫过来的视线也没注意,觉得应该没错,就把左手那盒换成一样的,并在一起说:“你还有三天假,再买两盒够不够?”

    以防万一,又多拿了一盒:“还是三盒好了。”

    时述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好在他现在已经确认了她的心意,无需再纠结她是不是因为感激或感动,才会做出这样主动的事。

    便也没阻止,只把购物篮递过去,附和道:“嗯。”

    出了便利店。

    没几分钟,又走到巷口。

    夜色昏黑,路灯黯淡。

    风雪有了涨势,并不适合在外头久待了。

    苏途却忽然把人拽住,视线逡巡了下四周,像在回忆或感受些什么般,绕到面前,抬头喊他:“时述。”

    “……”

    时述眼皮一跳,看着她仍然红肿的眼睛,有点预感不好,生怕她又要开始确认,他是站在哪个位置受的伤。

    苏途却只是吸了吸鼻子,从沉思中抽神,确认了什么一样,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我想过了。”

    “我会追你。”

    时述愣住:“……”

    她像是一晚都在琢磨这个问题似的,突然就头头是道的论证起来:“因为其实那天晚上,我就有点喜欢你了。”

    “很好奇你长什么样,很想认识你,还一直保留着你的衣服。”

    “而且我还没什么定力,非常经不住诱惑,耐心也不是很好,要是认识你的话,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忍不住表白。”

    也很辩证:“要是追很久还是追不到的话,可能会放弃,但是肯定会追!”

    时述这才听出来。

    这是在表白。

    在这方面,她倒的确是一直都不避讳,这段时间以来,向他表白的次数、语句,也都比他对她要多得多。

    所以他认可她说的话,但:“在这之前,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

    苏途眨了眨眼:“什么?”

    时述扬眉,面带质询:“如果那天晚上的人不是我呢?”

    “……”

    他不是没看见,傍晚她下意识想关衣柜的动作,摆明了就算那件不是他的,她也不太想丢。

    何况她藏着这件衣服这么多年,也是不争的事实。

    也就是说,如果那天晚上的人不是他。

    她还是会把那件衣服、那份悸动,继续藏在心里。

    苏途听得有些发愣,半晌才意识到:“你是…自己在吃自己的醋吗?”

    时述也没否认:“不该吃吗?”

    换句话说。

    如果那件衣服不是他的,他现在要求她把那件衣服处理掉,她会吗?

    苏途顺着思索了下,竟第一次感受到送命题的要命之处:“……”

    要是她愿意丢,就说明曾经那份少女心动,对她来说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要是她不愿意,又意味着她有过要背着他,将别人男人藏在心里的打算。

    可这两个人都是他呀。

    没有代入之前,她也许还能做出决断,而现在的想法却是、都舍不得。

    她顿了半天,也想不出能怎么反驳。

    最后竟真像是做出了这样三心二意的事情般,顶着副知错的表情,讨好的扯他衣摆,瓮声瓮气地说:“那你、想怎么样?”

    时述垂眸,看着她被冻得泛红的鼻尖,和这企图得到宽大处理的小动作,在一道毫无防备的惊呼声中,揽腰将人托抱起来。

    抵着额角,意味不明地牵唇:“回家说。”

    怀里的人神情无措,眸色无辜。

    手中塑料袋迎风涩响。

    这条路,他沉默跟在她身后,走过许多回。

    而现在,终于可以这样抱着她,随心所欲地踏进那扇门——

    作者有话说:收尾了,剩些搬家同居日常就放在番外写了,还有些零碎的伏笔也都会交代。

    另外还有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有灵感的话会尽量写~

    第83章

    这晚开始。

    苏途忽然就变得有些反常。

    夜里洗漱过后, 刚一拉上被子,她就主动凑了过去,软绵绵的趴他在身上, 捧着那张硬朗的轮廓,学着他亲自己的样子,落下一个接一个近乎痴迷的吻。

    亲完又认真看了看,眉骨深邃,眼皮又薄又单, 睫毛是直线型的, 眼睛像淬炼过的曜石, 有着纯度很高的黑。

    从上看下来时,会有种睥睨般的强大威压, 能轻而易举震慑到人说不出话。

    分明就是副既凶又冷的模样。

    诡异的是,她却怎么看都只能感觉到温柔。

    当然。

    还很性感。

    被这样的眼睛凝视时, 会有种矛盾的,既想逃脱又忍不住深陷的挣扎。

    体现在生理上, 大约就是、会为此感到腿软, 而后沉沦。

    她的视线明目张胆, 意图也赤.裸裸的。

    细嫩指尖贴着下颌,又缓缓拨动喉结,看着它在自己的捉弄下,鲜明而具象地上下滚动着。

    突然就有点明白,他每次伏在自己身上,到底都有什么好亲的,颤着眼睫便吻了下去。

    舌尖轻轻拨愣,又按捺不住,吮咬了下。

    滚动更加具体, 略有些急促。

    小腹又被硌到。

    她眨了眨眼,视线往下。

    不自觉地伸手,刚想做些什么,手腕就被扣住。

    时述翻了个身,把人拢进怀里,径自吁了口气,沉声哄道:“听话,睡觉。”

    “……”

    苏途侧躺着,和他的身形相对,坚硬大腿还搭在身上,所有感知无所遁形,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势头下去。

    这才茫然抬眸:“你不想吗?”

    怎么不想。

    人都送到身上了。

    可怀里的身子分明是软趴趴的,强打着精神的小脸也难掩疲惫,傍晚给她换衣服时,那儿也还有些肿。

    现在更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但这显然也不能直说,她会回答自己可以,因此他也只能表现出一副倦怠的模样,半阖着眼亲她:“有点困了,今晚先休息。”

    “……”

    确实到了他的作息时间,昨晚又全都是他在卖力。

    苏途想了想,这才遗憾噘嘴,又寻求安慰似的,环抱住窄劲腰身,更深的蜷进宽阔胸膛,挨蹭着温热肌群闷哼两声。

    郁闷作罢。

    然而即使白天睡了很久,但从昨晚开始,不论体力还是情绪,消耗都要远大于平时。

    没过多久,眼皮就沉沉地耷拉下来。

    意识朦胧间,好像被人亲了几下。

    于是这个夜晚,就睡得无比安稳。

    入睡较早,清晨有一瞬转醒,苏途微弱的动了动,很自然地想去蹭些什么,却意外蹭了个空时,虚虚睁开眼睛,和书桌前的人影对上视线。

    看到他已经穿上外套,一副正打算背着自己外出的样子,顿时就鼓着张脸,埋怨盯着他看。

    时述上拉链的动作顿住:“……”

    时间还早,他正犹豫着趁人睡醒,先回去拿两身衣服,或是就近看看有没有开门的服装店,再顺便带点早餐回来。

    他就这一身衣服,还有一半再她身上,就算他能忍受几天不换,也得再找两件来给她轮流当睡衣。

    哪知才刚把外套披上,就接收到一脸提裤子跑路被当场抓到似的质询。

    他只好俯身,亲着唇角解释:“我回去拿点东西。”

    “你再睡会儿,嗯?”

    她却不知是意识还没回笼,没听进去,还是别的什么,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盯着他看。

    还是那副“他居然想就这么跑了”的赌气模样。

    时述无奈牵唇,也说不好是喜是忧,又把外套脱了,回到被窝,长臂绕过后颈,贴身将人拢进怀里。

    垂眼亲了亲眉心,又问:“一起再睡会儿?”

    苏途这才努了努嘴,勉强答应似的,重新合拢视线。

    时述眸色清棱,将安然入睡的白嫩小脸收入眼底,一呼一吸都有不同看头似的,也半点不觉无聊。

    唇角泛动笑意,就这么神思清明地躺在床上,陪睡到日上三竿-

    今年冬训说是五天的年假。

    但来去就要将近两天时间。

    中午一觉睡醒,距离分别又仅仅只剩下两天。

    前几次都是时述在为此焦虑,这次倒也不是不焦虑,只是这种事好像只能有一个名额,被苏途占了,他就转换到安抚的位置。

    否则两个人都一脸愁容,剩下的两天也都要浪费了。

    所以当人从起床开始,就像个挂件一样黏在身边,出门接个外卖要跟,吃完去丢垃圾要跟,回到屋里又很主动的坐到腿上时,他的回应也都很正向。

    真觉得她做什么都很棒的样子,默许的同时,还会见缝插针的用亲吻鼓励。

    睡太久还是会有点乏力。

    午后在客厅闲下时,苏途又软绵绵趴在他身上,面对着面,脑袋挨着肩膀,双腿跨在腰侧,双手无所事事,四下摸索。

    因为衣服在自己身上,他这会儿还是没穿,间接就造成了这种很好侵犯的局面。

    他也不反抗。

    她便愈发肆无忌惮。

    抚摸揉捻的同时,也在眼睛仔细观摩,不管是架构比例,还是肌群块垒,都是近乎完美的标准。

    很适合做人体模特。

    可要是真放在人体课上,又应该也没什么人能够画好。

    因为连精神都难以集中。

    她指尖流转,从宽直肩膀辗转到饱.满胸肌,又沿着腹部线条,一笔、一笔的勾勒,终于落在腰腹的伤疤上。

    老实说,抛开其它,这两道疤与他的气质还是挺契合的,甚至可以说是锦上添花,给原本过于完美的雕塑,添了一抹带有创伤的野性。

    相认想要蹂.躏、抚慰、征服。

    时述长睫低垂,腰腹随着柔软指腹的描摹,一而再地收紧,胸口油然簇起燥热星火,正犹豫要不要从现在就开始争分夺秒。

    身上的人忽然抬起头来,掌心摁着伤疤,一脸跃动的兴味:“想不想看我画画?”

    时述:“……”-

    回到房间。

    苏途在杂物堆里翻找一通,扒拉出繁杂又齐全的美术用品。

    她的颜料很多,有新有旧,拆封的那些已经干透,还有些没拆的,看了眼日期,也已经快到保质期限,再不用掉也要浪费了。

    配好需要的颜色,又找出水桶画笔,进进出出跑了几趟,一切才准备就绪。

    回过头来,就让时述靠站在书桌前,上身原本就是袒露着的,差不多也足够发挥,但她还是把裤腰又往下拉了一些,从而露出更加完整的腰腹。

    甚至还有些超过。

    要不是因为冲击太大,可能会影响创作,她其实还是希望能彻底一点。

    让他□□地为艺术献身。

    不过就算还有所保留,冲击也已经不小了,并且有时半遮半掩,反而更加乱人心神。

    全脱也就盯着看了。

    没脱完就会总想着还能不能再脱。

    她抿着唇瓣,坐在跟前胡思乱想,什么都还没做,就兀自臆想到心跳加速,脸颊烧红。

    一直到提起画笔,沾好颜料,聚焦视线单独看向横亘在左下腹的伤疤时,才稍稍定了定神。

    房间没有开灯,窗帘也尽然掩着。

    光线昏黄黯淡,又温暖柔和。

    时述单手撑着桌沿,配合地固定身形,视野里的小脸泛着红晕,长睫卷翘,眸色明亮。

    长发被一支铅笔松松收拢在脑后,碎发散在鬓角与肩胛,锁骨上红痕密布,身上只一件松垮白t,领口偏大,春光随着笔触摇曳。

    腰腹上手腕微凉,沾水的画笔湿润。

    他却无端只能觉出燥热与干涸。

    她作画熟练,过程也许并没有太久。

    可具体落在身上一笔一划,轻柔而缓慢的碰触摩擦,却都像是无尽的消磨般,愈发考验他的耐力。

    等人终于精修完细节,将一只躺在腰间安睡的、毛茸茸的小白兔,栩栩如生地描摹出来,再欣然抬眼,轻扬着微扬询问:“像不像我躺在你身上睡觉的样子?”

    他只想顺着欲遮还羞的领口,真切品尝兔子的美味。

    他伸手,将散落的发丝绕到耳后,意味黯然地揉捻耳垂,视线瞥过腰间,又回到眼前,嗓音沉哑:“像。”

    但相较之下。

    显然还是面前的更加可口。

    苏途呼吸微窒,心跳闷重扩散开来,震得身形都有些僵麻,拿起放在桌面的手机,聪明抓拍的动作,亦隐隐有些发颤。

    时述耐心等着,她将这一幕记录保存好,才托着后颈,俯身吻了下去。

    动作有些谨慎,像生怕破坏腰间的画像,薄唇贴触,气息在唇边流转:“能保留多久?”

    画笔掉进水桶。

    苏途迎合抱住脖颈,顺着托抱的力道起身,主动贴上这个吻,柔软颤音洒进唇腔:“到你出来。”

    纤腿微曲着摩挲裤料。

    说是出来。

    却像是在他进去。

    时述长臂收紧,托着腰身调转身位,忽而将人抱放在桌沿。

    沉着呼吸,舌尖撬开齿关,挺.入唇腔。

    “嗯……”

    苏途脖颈上扬,呼吸憋涨,身形如同一张饱.满的弓,蓄势待发,绷到极点。

    空气升温,热流涌动。

    两人同时被架在火上烘烤。

    水分蒸发,附着在散着热意的皮肤上,形成一层淋漓细密的汗珠。

    在粼粼荡漾间,泛着旖旎潋滟的光泽。

    啧啧作响的啄吻,伴随着唇舌的碰撞,一点点迷离视线,击溃神经。

    铅笔从发间掉落,如瀑长发散开,在虚空中晃荡飘扬,又垂到胸前,黏着皮肤,随呼吸起伏。

    苏途脸颊酡红,眸色哀戚,脚背弓到极致。

    不知挨了多久,终于还是隐忍不住,手指紧紧攥着发梢,声音低靡又缭乱:“时述……”

    “慢嗯……慢点……”

    时述单手撑着桌沿,埋首在她身前。

    挺拔鼻梁陷.进皮肤,舌尖舔舐吸吮,厮磨辗转,肆意拨弄着唇腔里的发丝,声音像闷在鼓里,亦浸在水里:“不舒服?”

    顶端受激,过电般的酥麻,惹得她浑身一颤,眼底湿成一片。

    难耐抱着脖颈,忍着哭腔,无助摇头。

    舒服。

    前天晚上就很舒服。

    他硬件到位。

    软件更加到位。

    从头到脚,都将她伺候得服服帖帖。

    但就是有点太到位了,会让人一时有点儿承受不住。

    她挨得辛苦,就想让他放缓一点,等自己再稍稍适应一下。

    但话到嘴边,又无从出口。

    就像她总觉得他的拥抱太紧,但他真要放松哪怕些许,她又会突然不乐意了般。

    忽而便转了话音:“还是重……重一点好了。”

    没有男人能听得了这样的话。

    时述也是一样。

    他浑身充血,发梢湿透,本就被温柔热意束得头皮发麻,进退维谷。

    闻言愈发无从克制力道,连残存的理智都骤然溃堤。

    大掌肆虐般收拢揉捻。

    行程更加激进随心。

    热意涌动,昏暗的室内里,气流又沉又急,一下下拍.打着绘在腰间沉睡的兔子。

    烘烤撞击,融化变形。

    附着在伤疤上,又消融在伤疤间。

    如同此刻的她,饱受消磨、濒临崩塌。

    苏途视线朦胧,看着兔子一点点模糊,体力也在极速瓦解。

    她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就是有点可惜,画了半天,却只能在他身上待这么一会儿。

    她瞳孔涣散,于心不忍般,又在意识消解间,喘.息着喊他:“时述……”

    “运动员是……是不是不能纹身?”

    他专心咬着耳垂,隔了会儿,才勉力抽出一缕神思,低磁声音随气流波动:“最好不要。”

    电流经过,她耳膜收紧,止不住地激灵了下,声线更加破碎:“那、那我……”

    “我去纹一个……好不好?”

    她极力放松,右手垂落下来,指了指这个站位下,与兔子相对应的位置说:“在这里纹……纹一只大灰狼。”

    “让你时时刻嗯……都待、待在我身上。”

    他呼吸炙烫,薄白眼皮撩起,黑眸附着雾气,像正接收着水流的洗礼,泛着餍足而淬亮的光泽。

    跃动的光晕下,锋利喉结艰涩滚动:“不怕疼么?”

    气息落在唇角,灼得苏途唇齿颤动,手指紧紧抓着肩膀,满脸泥足深陷的苦楚。

    却又有种说不清的甘之如饴:“你会……喜欢么?”

    时述神思停顿片刻,却还是像无从拒绝当下的知觉般,拒绝不了暗藏这样隐晦深意的烙印。

    甚至只是想想,就已经禁不住要蓄力争取。

    他眸色愈深,蓦地咬住唇瓣,舌尖沉沉坠入:“会。”

    苏途眼尾泛红,泪水粼粼涤荡,又忽一下夺眶而出:“嗯……”

    继而又讳莫如深的,失声轻笑:“那就不怕。”

    第84章

    时述一直认为, 自己的自控力还算稳定。

    尤其是验证在她身上的时候。

    因为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需要刻意忍耐的事情。

    但这一切,又好像在只能止步于开始之前。

    事情没发生, 他可以忍着一整晚都不做,可一旦发生了,理智就会迅速脱线,隐忍不住的想要激进延续。

    没完没了,一遍又一遍。

    从午后弄到晚上。

    夜里晚餐送到时, 她又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迷迷糊糊被喂了一些, 睡着之前却还记得, 让他隔天早点把她叫醒。

    要去纹身。

    那会儿他还在兴头上,一想到她要在身上烙下个永久的、专属于他的印记, 也什么都管不了了。

    把人拢进怀里,就给韩逸去了消息:【联系好这附近的纹身师, 明早就要】

    发完也没管对面惊雷般的震叹——

    质问他是不是疯了,恋爱上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还记得自己是个游泳运动员吗??!

    到时候随便一脱, 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随手息屏, 就将手机搁到一旁。

    而韩逸骂归骂,事情也还是照做不误。

    隔天睡醒,时述就收到了几份完整到如同个人履历般的纹身师介绍及近期作品,来供他挑选。

    虽然随着文件一起发来的,还有几篇长达八百字的衷心劝告。

    他懒于解释到底是不是自己要纹,也无心与他人分享这样隐秘的事情,垂眼回了声:【嗯】

    示意收到后,就打开文件开始筛选。

    他五点半的生物钟,行事决断也一向利落。

    今天却对着那几页大差不差的资料, 足足筛选了近两小时,才和其中一名纹身师联系上,说上午会过去,交代对方提前准备。

    大年初三,早上八点,就把人从被窝里喊起来上班,其实还挺不人道的。

    但给的钱多,也总有人乐意效劳。

    然而等一切都准备好,再回过头来,看着怀里深睡一夜、都还是难掩疲惫的小脸,他不禁又有些犹豫,要不要等下次再说。

    万一她昨天只是一时冲动,清醒之后又开始害怕了呢。

    正兀自斟酌着,还是让人多睡会儿,等醒了之后再商量,她就像是心里装着事,竟恍恍惚惚地转醒了下。

    眼睛睁开一条缝,又缓缓闭上。

    隔了几秒,才察觉到他的视线,又惊醒一般怔然睁开,呆愣愣地问:“…几点了?”

    睡太久了,身体也极度缺水。

    嗓音很哑,有气无力的,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时述的声音也因此放缓:“还早。”

    大掌轻抚发顶,像在收拢睡意一般:“再睡会儿。”

    很温柔,苏途差点就被他骗了。

    眼睛闭上才想起他没有回答,窗帘也分明已经开始透光,再睁开时眼里无端就带点儿愠色:“几点?”

    面上也是明晃晃的较劲——

    你什么意思。

    不想待在我身上了是不是?

    时述唇角轻扬,当即又施力撸了一把:“九点。”

    “!”

    苏途睁大眼睛,同时动腿踢他:“不是让你早点喊我吗?”

    但因为双腿还在发软,轻柔的就像在挨蹭一样。

    没伤到他分毫。

    腿根却一阵撕扯般的酸痛。

    说到一半就酸到蹙眉。

    时述支着胳膊起身,脚腕分开双腿,拨开衣摆查看,气息又落在小腹之下:“已经联系好了。”

    “纹个身要不了一天,下午再去也行。”

    苏途憋涨着脸,极力并拢膝盖。

    无果后只能伸手抓他脑袋,把脸抬起来,一副你看好了没的表情,对峙似的说:“我要起来!”

    见人已经睡不着了,时述又垂眼亲了一下,才起身把人抱去洗漱-

    房间里一片狼藉。

    昨天画完画后,各种工具都还丢在地上,不仅没有收拾,折腾时还把水桶和颜料都打翻了。

    水渍、画笔、色彩,弄得到处都是。

    腰间融化的白色沾在桌沿,床边用完的套和散落的纸巾,空气中闷了一夜的旖旎因子,共同浸染着感官。

    无声交织成一副秽乱不堪的画面。

    长时间待在里头还没什么感觉,等洗漱完回来,两人刚平稳不久的心跳,不约而同又有些躁动。

    老实说。

    还蛮有艺术氛围的。

    要不是还有点儿羞耻之心,苏途其实都想就这么放着。

    但这显然是不行的,甚至只是拿手机拍照都会有点不好意思,最后再暗暗逡巡一圈,就得抓紧时间,开始动手收拾了。

    把东西都整理好。

    剩下的套还丢在桌上。

    拢共也没剩多少,下次回来也还要用,苏途便拉开抽屉,伸手放了进去。

    左手搭在桌沿,腕上的珠串滑落下来。

    她神思微顿,想起自己就是在这里得到的这条手串,此刻也终于像完成使命一般,又带它回到了这里。

    前后戴了快两年,几乎没怎么摘下来过,现在突然取下,感觉手腕一轻,还有点儿不太适应。

    但就像有些事情,始终都得放下,才能继续往前走一样。

    她垂眼笑笑。

    便把它妥善收进抽屉。

    关上房门,关上大门,再关上院门。

    苏途的视线又顿了一会儿。

    虽然房子已经卖掉,但难保舅舅一家没有留着备用钥匙,她本来是想早点起床,找个换锁师傅上门。

    可这会儿看着,忽然又不是很舍得破坏这里原有的一切,最后就只绕到附近的五金店,买了把大锁,落到院门的把手上。

    这才满意地弯弯眼睛。

    一副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折服的样子,把腾出来的手心交出去说:“走吧。”-

    纹身店就在旧城区。

    离老房子只有十分钟车程。

    早上确认过消息后,纹身师也就是老板本人,早就已经在店里候着了,知道今天来的是个土豪,可能还是脑子不太好的那种。

    没事非得在大年初三纹身,开的价位还是平时的整整十倍。

    正暗自琢磨这种人傻钱多的客户,要是平时也能多来点就好了,抬头就见着个眼熟的高大身影走进来,手边还牵着个漂亮得十分具体的女人。

    顿时都有点傻眼了……

    好吧。

    这情形别说是平时了。

    就连电视里也都难得一见吧!

    顶级运动员的恋情还没曝光,居然先让被他给撞见了!

    老板睁圆了眼,半晌才按捺下拿手机拍照的冲动,招呼两人在会客沙发上落座,又让助手倒来两杯水后,才略显尴尬地询问:“请问是哪位想要纹身?”

    一个看着乖乖软软的。

    一个是世界级运动员。

    以他多年的职业经验来看,都不怎么会光顾自己的生意才对。

    “我。”

    苏途边说边找出手机,反问他说:“可以用自己绘制的图案吗?”

    老板点头:“当然可以,店里的样式只供参考,大多数人都还是会设计成对自己意义特殊的图案。”

    “方便让我看下吗?”

    苏途解锁手机:“好的。”

    低头翻相册时脸有些红,因为里头零零总总,约莫有上百张的手绘稿,都是《大灰狼×小白兔》系列的。

    正经的、搞怪的、擦边的,全都有。

    而翻阅的时候,显然是无法避开边上的视线的。

    她硬着头皮,找出一张狼头黑白稿,眼神深邃又锐利,俨然一副锁定猎物的压迫模样。

    算是当中最正经,也是最凶的一张。

    虽然她也很喜欢那些搞怪和擦边款的,但毕竟是在纹在自己身上,应该要符合她的自身气质,也就是正经且酷。

    她觉得这没什么问题,老板看到时却明显一怔。

    大约是这类看着很乖的女性,和男朋友一起来纹身,一般都会选些与爱情相关的符号。

    她却定了个这样凶神恶煞的狼头。

    不知道怎么想的,但他也只能问:“确定是要这个吗?”

    苏途点头:“嗯。”

    又指着自己的右腹:“纹在这里,可以吗?”

    老板点头:“可以的。”

    “只要您自己考虑好了就行。”

    苏途是考虑好了,就是觉得身旁的人有点沉默。

    虽然他平时就是这么沉默,但在看到自己画了那么多抽象的画后,还表现得这么平静,甚至连点儿意外的情绪都没有,那就不免有点奇怪了。

    她偏头道:“你不喜欢吗?”

    毕竟是要纹他,当然也得他满意才行。

    而他不感到意外。

    当然是因为已经意外过了。

    因为她每次自我娱乐上头的时候,都会像要跟人分享一样,把当下的情形与露骨的理解,同步发布到微博上。

    所以那些诸如——

    大灰狼穿着衬衫、打着领带、戴着一身奇怪的链条、绑着一片欲盖弥彰的布料;

    顶着副夸张的表情、眼睛变成爱心、嘴边衔着口水;

    把小白兔摁在墙上壁咚、压在床上激吻、抱进浴室洗澡……

    ——之类的大作,他也都在发布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深度鉴赏过了。

    珠玉在前,再看着这张犹如自画像一样的图形,就真的很难自然表现出恰当的“惊讶”了。

    也怕过犹不及,被发现端倪,只能尽快决断说:“喜欢。”

    同时看向纹身师:“就定这个样式。”

    毕竟其它那些。

    可能连过审都有点难。

    苏途还是觉得有点奇怪,甚至都做好了要被问东问西、问自己没事做的时候是不是都在意淫他的心理准备。

    结果却出乎意料,什么都没有。

    她眨了眨眼,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象下,又隐隐有些泛红的耳廓。

    好像又有点懂了。

    意淫被发现,和发现自己被意淫。

    都是会害羞的。

    ……

    到此之前。

    两人对纹身的概念,都还只停留在概念。

    等进到纹身的房间,被安排到诊疗床上,看着边上各色器械针头,与墙上用于展示的、艺术与狰狞并存的纹身图案时。

    苏途才后知后觉开始紧张,不知道需要挨多少针,才能在身上烙下一个完整的图案。

    先打退堂鼓的却是时述:“要不再回去考虑下?”

    苏途闻声抬头:“……”

    看到坐在身旁的人,面色不知何时开始发沉,攥着她的手也在不住收紧。

    莫名就有种在产房外焦急等待,然后脑子一抽,突然就提议说“要不我们不生了”的抽象感。

    她本来就有点发憷,听到这话,顿时就一副“你怎么回事”的埋怨表情,板着脸说:“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遍。”

    “……”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是她觉得害怕,他要镇定安慰她没事的才对吗?

    结果他先退缩了,她反而还要更加坚强,才能稳住场面。

    坚强?

    他也不想想。

    这个词放在她身上合适吗?

    时述被这样盯着,不禁也有点自己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感觉,下意识便顺着她的话弥补:“我陪着你,嗯?”

    面上却分明还满是“早知道不来了”的凝重。

    苏途也只当没看到。

    轻哼了声,便勇敢躺下。

    无语就来到了纹身师这里:“……”

    他手持消毒工具,很想提醒这里只是纹身店,不是产房ok?

    忍了一下,最后才只是说:“麻烦把衣服翻起来。”

    苏途照做。

    下一秒。

    空气又凝固了。

    密闭的房间里,三人同时头顶黑线,僵硬盯着腰腹上密密麻麻的红痕,半天都没人说话……

    应该是惯用手是右手的缘故,做的时候不太好在她的右腹处发挥。

    倒是难为他,在那样激情上头的时候,还能恰好留下这么一小块净土,来给纹身工作减轻负担。

    纹身师相当受用。

    很快便清了下嗓子,职业素养很高地说:“那我们就开始了。”

    苏途染透的脸色却始终消不下去。

    装死似的,一言不发地平躺在床上。

    时述更是在纹身师把手搭在她身上,一笔一笔开始描摹时,郁结到极点,一边想催促到底还要多久,一边又想警告给我仔细一点。

    像在自我拉锯,随着时间推移,面色越来越沉。

    狼头有半个巴掌大小,她画的又很精细,保守估计得五个小时。

    尽管敷过麻药,但腰间细嫩的皮肤,还是在针头不断的运作中,逐渐开始泛红、发肿。

    到后面麻药劲还有点过了,她的表情不免就变得痛苦,眼底蓄着水汽,抓着他的手也在轻轻发颤。

    时述眉心紧拧,不知是第几次后悔做了这个决定,但箭在弦上,也不可能再半道回头。

    最后看着完整的狼头呈现在她腰间时,也不见得就感觉有多值得,满脑子都是她躺在这里,挨了四个多小时的针扎。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在纹身师放下器械前,突然就做了决定:“再纹一个。”

    他指着自己的左腹:“这里,再纹只兔子。”

    不等人答复,苏途就蓦地偏头,眼底还泛着泪光:“你不是不能纹吗?”

    时述伸手,轻抚她的眼尾:“没说不能。”

    只是最好不要,因为容易引发争议。

    但事实上,也有部分运动员存在纹身,只要不是带有反动标识的图形。

    实在不行,比赛期间就用胶布遮挡一下。

    苏途缓缓起身,神情还是犹豫:“但这样会不会不好?”

    “不会。”

    时述也不好自己是冲动还是什么,但这会儿就是铁了心要陪她一起。

    从兜里翻出她的手机,直接打开她昨天拍的腰部照片,把那只躺在伤疤上睡觉的兔子递给纹身师看:“就纹这个。”

    纹身师:“……”

    一个看着乖乖软软,要在身上纹一只狼头。

    一个看着凶神恶煞,要在身上纹一只兔子。

    亏他还以为今天的主题跟爱情无关,结果却都要把对方纹在身上是吧?

    过程还是,女方在纹时男方心疼,男方要纹时女方担心。

    好好好。

    还是现在的小情侣会玩,在这儿给他演偶像剧桥段呢!

    纹身师无话可说。

    出去休息了会儿,又重新准备下了材料,就回来开始埋头加班。

    位置交换,苏途待在床边,看着一只红色的兔子,一点点在颜色相近的伤疤上成形。

    于是伤疤就成了摇篮,在抚慰着她安稳入睡。

    昨天做的时候,她就认真比对过。

    是这个位置。

    虽然面对面站着的时候,两个图形是错位的,因为他的身位要远高于她。

    但在做的时候,就会刚刚好撞到一起。

    所以今天之后,每当他们在相爱时。

    大灰狼就可以亲密无间的、一下一下的亲吻着小白兔。

    脑海中油然浮现出那样的画面。

    苏途脸颊染透,抬头看去时,恰好撞上他凝视着自己的目光,心跳又蓦地漏了一拍。

    因为她发现,他眸底暗藏的晦涩深意,与自己的联想似乎是一致的:

    今晚试一下吗?

    手指同时被捏了两下。

    像在无声征询:行么?

    她耳温飞涨,心跳瞬间乱透:“……”

    兀自吁了口气,却还是遭不住般飞快把脸偏开,唇角又在他看不见的那侧赧然翘起。

    然而这份无声的暧昧,持续不过片刻,纹身师就结束了最后的工作,放下器械,扶着腰直起身来,累极地开始交代纹身后的注意事项。

    有点冗长。

    他说了句一会儿也会同步发到微信后,苏途提起的神经才放松了些,忽又听到:“24-48小时内避免剧烈运动,不能暴汗;可以正常淋浴,但不要游泳,避免将纹身部位长时间泡在水里……”

    他说完就揉着脖子出去了。

    时述也已经起身。

    苏途却还怔怔的,满脑子都是——

    不能剧烈运动?

    还不能游泳??

    越想就越是恍惚,一脸又在冲动的趋势下闯了大祸的不知所措,拧眉看向他说:“……怎么办?”

    她问的是,你后面还要训练,还要运动、暴汗、长时间泡水,该怎么办啊?

    而他牵过她的手,回答只关乎今晚:“我慢点?”

    第85章

    苏途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样云淡风轻, 甚至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她却完全无法共情这份轻松。

    从纹身店出来,小脸就皱成一团。

    像是已经把所有办法都想了一遍, 临上车前,冷不丁又想拉着人往回走:“回去问问看能不能洗掉!”

    才刚刚纹完。

    搞不好色料没有彻底上色,还比较好洗呢?

    见她当真一脸天塌了的样子,时述不免有些好笑,一把将人拉回来, 熟练抱进副驾, 又扣好安全带, 在颊边亲了一下说:“不洗。”

    “……”

    车门关上。

    苏途张了张唇,话到嘴边, 连人从车头绕回驾驶位的几秒都等不了的样子,忽地侧过身去:“可是你后天就要训练了。”

    “不洗怎么办啊?”

    人都凑过来了, 时述顺势又亲了下,气息散在唇边, 话音从容而淡然:“后天就快48小时了。”

    苏途又有儿点被亲懵了:“……”

    虽然平时这样有一下没一下被亲着, 还是挺舒服的, 但在商量事情的时候,就很容易被打断思路。

    她眨了眨眼,脑子不出意外又有点卡壳,勉强还记得点什么,语气里的焦虑却已经大幅稀释:“可是、之后也还是不能游泳啊。”

    刚纹身师说过,三分纹七分养。

    前48小时只是最基本的,之后7天内都得格外注意,包括之后的1-3个月都属于修复期,也还是需要认真养护。

    而养护的好不好, 直接决定了最后成型的效果会不会好看!

    她其实没什么,只要记得按时清洁、涂抹修复、避免过多触碰创面,基本就没什么问题。

    但这些要求放到他身上,就是会变得很被动啊。

    也不怪她这么担心。

    毕竟昨天撂下一句要去纹身后,就直接昏睡了过去,之后的攻略就都是时述在研究。

    当然是会有些被动,也还挺麻烦的。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也一定不会来蹚这趟浑水,所以他说最好不要。

    但既然是和她一起,事情也已经发生。

    就只能想办法了。

    怎么说也是要在身上留下大面积的创口,早上做攻略时,他当然也搜索过恢复与养护的注意事项。

    看到有种医用无菌薄膜,防感染、半透气、还能加速愈合,贴上后可以正常冲淋,等到一周之后揭下,伤口基本就已经恢复了。

    而中途要游泳的时候,也可以再贴一层防水膜,避免长时间浸泡,等训练结束再单独撕下来透气。

    理论上应该是可行的。

    “那实际呢?”

    苏途也不是故意找茬,但那毕竟也关乎自己的形象,不纹则已,要是纹了又没有养护好,最后变得又丑又糊,红彤彤的混成一团,那她可能连那什么的兴致都会降低很多!

    很多很多!

    想到这里,她的神情顿时就变得严厉:“要是出意外了呢?”

    “……”

    时述其实也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就算要陪着一起纹,也大可以等到休假的时候,确保万无一失再行动,那样才比较符合他的作风。

    可冲动之所以称之为冲动,就是因为当下的无从克制,且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也未必会愿意再多等片刻。

    因此他也只能安抚说:“我小心点。”

    语气并不是多么笃定。

    因为他的确无法保证绝对不出意外。

    苏途一直觉得他的谨慎务实是个优点,但讲道理,这种时候稍微夸大一下,用保证的语气跟她说肯定不会出事,才会比较有用吧?

    毕竟她现在想要的,也就只是个心理安慰而已。

    可他不肯保证,她就只能板着脸,十分严肃地说:“要是敢把我泡糊,你就完蛋了!”

    哼!

    还小心点。

    也不想想,要是糊掉的是“他”,每次做的时候都得看着自己的丑脸,他还能这么淡定吗?

    虽然但是……

    时述无意挑衅,却不免还是想知道:“怎么完蛋?”

    提前问清楚。

    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

    苏途噎了一下:“……”

    本来就只是狐假虎威、随口一说,但被挑衅之后,就不得不在脑海里过上一圈。

    她鼓着脸陷入沉思,不多时就得出个惊天动地的结论,抬起头来,气势很足地指着自己的右腹说:“就在你头上刻四个字。”

    “我、完、蛋、了!”

    俨然一副“你要是敢伤害小白兔,我可就对大灰狼不客气了”的凛然模样。

    分明是在凶狠警告,时述却像冷不防被逗笑,唇角微扬,颔首认同:“好。”

    虽然没法保证一定不出意外,但他要是没能保护好小白兔,那就让大灰狼一起完蛋吧。

    多少也算是殉情了-

    假期第四天,纹身就用了十个小时。

    车子再开会到出租屋时,夜又已经深了。

    只剩最后一晚,时述本来想绕去便利店再买点套,然而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苏途就命令禁止说今晚绝对不做。

    警告归警告,但她内心还是希望小白兔和大灰狼都相安无事,要不然一个泡糊、一个完蛋的,就这么在各自的腰上待着,那场面看起来像话吗?

    所以,为了未来长久的体验着想,刚一下车,她就径直把人带上了楼。

    等房门打开。

    空气却是一阵凝滞。

    时述上次到这里来,还是跨年夜当晚,距离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当时看着就已经觉得有点紧凑,这会儿又在原来的基础上添了滑雪装备、年节礼盒,还有些应该是要用在新家的软装饰品,部门快递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拆。

    放眼望去,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苏途原本是觉得还好,稍微小心一点就能走得开,而且待一待也就习惯了,但他一进来,身高腿长、气场庞然的往那一杵。

    视觉效果上,空间瞬时就缩小一半。

    挤倒也还好。

    主要是有点尴尬。

    她脚趾抓地,面上却还算镇定,回神绕到沙发旁,没事人一样把堆放的饰品拿走,又把抱枕毛毯挪开,腾出两个可以坐人的位置,便偏头示意他说:“坐吧。”

    位置还很宽敞呢。

    如果觉得乱,那也只是设计上的巧思而已!

    时述倒没说什么,对她的习性也已经很了解了。

    默了两秒,便抬腿跨过一堆快递,一把将人捞抱到腿上,顺势提起:“什么时候搬家?”

    家已经装修好了。

    这里显然也已经不够住了。

    苏途却被问得有些窘迫,就像在被谴责东西太多太乱,这么大的屋子都不够她折腾了一样。

    手指搭着肩膀,心虚时无意识地拨愣:“也…不急吧。”

    虽然新家已经除过甲醛,但通风时长肯定还是越久越好。

    最重要的是,他明天又要走了,让她自己一个人搬进去,就很难会有什么积极性,甚至于是郁闷。

    莫名就有点想闹脾气说,你都不搬干嘛要让我搬?

    却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很无理,最后就只抿了抿唇,不太是滋味地说:“再通通风吧。”

    “而且这里的租期也还没到,不转租出去的话押金拿不回来。”

    时述却还是看出她被将要到来的分别催发的情绪,也已经在努力转移了,所以不能再过多探讨。

    因为这样的情绪他也有,不比她少,也需要转移:“多少钱,我赔给你。”

    苏途愣了愣:“……”

    她说的是别浪费。

    他答的是我来浪费。

    也不知道这阅读理解是怎么做的,她努了努嘴,红着脸咕哝了声:“不是说钱都归我管吗?你哪来的钱?”

    声音又低又软。

    红润唇瓣微微噘着。

    看着不像质询,反像撒娇。

    时述眸色黯然,胸腔又簇着团火。

    大掌毫无征兆没进衣摆,熟稔拆解搭扣,长睫低垂,像在较量般抵着额角。

    片刻后施力含住唇瓣,全无阻隔地收拢:“不给零花么?”

    嗓音落在唇边。

    温热酥痒。

    苏途浑身一凛,本能抱住脖颈。

    诡异的是,大腿也跟着夹了一下,又忽然觉得有点空。

    她呼吸轻滞,又随着挤压溢出:“昂…”

    眉心拧成一团,因心跳被蹂.躏掌控,而显出几分苦楚,神情却仍然倔强,一副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上交的样子说:“不…不给。”

    时述也不挑。

    只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垂眼摩挲唇瓣:“那我再赚点外快。”

    避着纹身部位。

    进而开疆扩土。

    虽然回来之前就说好不做,但苏途的意志其实也没那么坚定,毕竟明天又要走了,就算不做,挨挨蹭蹭也是少不了的。

    因此不仅没打断,还配合的挺了挺腰身,又挪了挪臀部,方便他隔开障碍,又松开齿关,在衣料的窸窣声中和他拌嘴:“怎么赚?”

    她觉得他根本就没有搞清楚什么叫“都归她管”,就算赚到外快,也是一样要上交的,除非……

    “嗯……”

    她唇瓣微张,而后气息贴触,舌尖直挺挺闯了进来,邃然充盈唇腔,在濡湿之中辗转进取。

    他将人箍在怀里,手臂被极度需要的夹紧,身下的嘤咛悦耳,像是鼓励,从舌尖传导而来,激得他呼吸也有些乱:“伺候你。”

    “给我点打赏,嗯?”

    从别处赚的需要上交。

    而她打赏的例外。

    苏途整个人都依托在他身上,面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睫动情扑簌,眸底被旖旎水色浸染,氤氲迷离、混乱不堪。

    身形被水流裹挟,不时地扑腾颤动,引得呼吸愈渐急促,紧绷到挤不出一个完整字音。

    只能被动接受他的强买强卖,直到事情已成定局,在一阵没顶的颤栗过后,手臂垂落,急喘着软倒在他怀里。

    她已然没了力气,身侧的感知却仍然滚烫坚硬。

    而他还在亲她。

    下颌、脖颈、锁骨。

    力道渐深,温度愈甚。

    她虚睁着眼,神思坠进深渊,全然将那些注意事项抛诸脑后,终于颤着声音开口:“…你怎么办?”

    她没有力气,只能他自己来。

    可以叫个外卖,就像他说的,慢点也行。

    他亲吻不停,齿关轻咬、舌尖勾挑,依旧卖力又认真的伺候着,黯哑声线压着皮肤,搅动涟漪,含糊而靡乱:“搬家。”

    “下次、我们在家里做。”

    第86章

    今年冬训有五天年假, 刚得知的时候感觉还挺长的,至少比起每个周末放一天,还得看情况打报告才有可能出来, 确实算是比较久的了。

    然而等实际验证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也是不过转眼的事情。

    夜里又搂搂抱抱,不是特别痛快的亲热了会儿,一天也就过去了。

    隔天又是中午的航班,差不多是刚一睡醒, 就得收拾准备出发了。

    本来闲着没事, 苏途还想去机场送一下, 可时述在这方面实在有点死脑筋,没等她起床, 就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又把人摁进被窝。

    最后在床上亲了会儿,告知她到了会发消息之后, 就独自拉开房门离开了。

    一起睡了几天,身边突然又变得空空荡荡。

    苏途睁着眼睛, 也没什么心情继续睡回笼觉了, 没多久也爬了起来, 简单收拾了下,又仔细清理了纹身创面,视线落在腰间如出一辙的神情与眼神上,思绪才顿了顿,好像还能感觉到大手在身上游走的酥麻。

    想着好歹还能以这种方式陪着自己,游离的心情才总算回升些许。

    工作室还有四天假期,这几天也着实累得不轻。

    出了浴室,她又在沙发上腾了块地,挤在狭小的空间的, 迷迷糊糊又瘫到傍晚,时述才来消息说已经到了:【收拾下就去食堂,晚饭也给你点了】

    【再十分钟到】

    她一直有点选择困难,每次点外卖都会纠结很久,有时候甚至都不如他清楚自己到底想吃什么。

    闻言唇角微微翘起,回答却很矜持:【知道了】

    时述也没纠结。

    话题揭过,便又开始催促:【什么时候搬?】

    “……”

    苏途顺势环顾了下四周,很快又回过头来,想想都头疼似的:【我先收拾一下】

    她在这里住了近四年,攒下来的东西不少。

    别说搬了,收纳都不知道要多久。

    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刚好就可以趁这段时间把房子挂到网上,看看会不会有人要租。

    虽然押金也就一个月房租,但还是能省则省吧。

    年前她以为老房子买不回来了,存款留着也没什么用,多少就有点儿报复性消费的意思,前前后后花了有大几十万。

    现在的余额就像空了大半的血条似的,看一眼都肉疼。

    时述也觉得收拾起来有点困难,也怕她收到一半烦了,之后又不知要搁置多久,当下便提议说:【我找人帮你收拾?】

    “……”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苏途却还是感受到了浓浓的阴阳,认为他就是觉得她的东西太多太乱,一个人根本收拾不过来,才会想找人来给她帮忙。

    她表示不服,并严词拒绝说:【不用了】

    【别看我这里好像有点乱,但我的东西都是有编号的,该放在什么地方只有我自己知道,所以也只能我自己来整理】

    这就是已经有点挂不住了,不能再跟她对着干,时述无法,顿了会儿,才无奈顺着她说:【嗯】

    【记得也给我编个号】

    苏途:【干嘛?】

    时述:【放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

    苏途愣了下,第一反应是主卧,毕竟他为了住进去,连儿童房那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第二反应却还要更进一步……

    她面颊生滚,下意识便收紧某处。

    合理怀疑他在搞颜色!

    但她没有证据,也懒得跟他计较。

    便只轻哼了声,同样模棱两可地说:【看你表现】

    ……

    之后几天,时述一空下来就会问一遍收纳进度,而苏途则会顺势反问纹身情况,以此来转移话题。

    相比之下,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形象问题更重要些,而且谁会想在放假的时候收拾东西啊?

    家里又没有人在等。

    时述也看出来了,她就是因为没有动力,所以更加懒得动弹,询问几次无果之后,也只能上诱饵说:【有礼物】

    苏途果然上钩,甚至还没来由地紧张了下:【什么?】

    因为他每次送礼物都很夸张,败起家来也是一点都不含糊,以至于她现在听到他又要送自己东西,都得提前先做一下心理准备才行。

    否则到时不论是惊到尖叫,还是泪洒现场,其实也都会有一点难为情。

    时述却不上钩:【搬进去就知道了】

    “……”

    苏途抿唇,这之后才终于上了点心。

    上网买了些搬家用的纸箱和编织袋,又慢吞吞爬起来,想先把屋子收拾到整洁的程度,再拍照上传转租信息。

    然而以现在堆积的物品来看,几乎不太可能。

    她茫然环顾了会儿,最后还是翻开相册,找到了这套房子四年前挂在租赁市场时的照片,才终于完成这项重大工程-

    隔天上午。

    工作室的年假也宣告结束了。

    开年事情也不少,首先就是新人入职,合同要签、工位要腾。

    这次加上楚妍,一共招来了五个人,因此现在整个工作室就足有十人之众,几乎全挤在一楼,造成的局面就是通行都有些困难。

    所以紧接着,就得开始重新选址办公了。

    好在年前苏途就有在留意招租信息,重点关注了洲际天下附近的几处办公点,也加了几个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之后几天就一一实地勘察了下,又比对了环境价位等综合因素,才最终把新办公室定在了离新家3公里处的一个创意园区内。

    合同敲定,自然就要开始设计装修。

    苏途心里想着要攒钱,但开年半月,还没有几笔入账,就先大手笔的定了个比原来大了整整两倍的办公室。

    相应的,租金也多了将近两倍。

    但租都租了,也切实有这样的需求,设计还是得好好做。

    新办公室空间大,发挥余地也大。

    量完现场,她要来了原始框架,做之前问了大家的需求,以及有什么想法的话,自己想做一稿,到时候综合探讨也是可以的。

    之后大概花了一周时间,设计方案才大致敲定下来。

    而在准备开工之前,中瑞那边的工地又恰好完工。

    验收时苏途去了一趟。

    拍了组落地实景照,方便后期做案例分享。

    甲方那边,程淮没来,只派了个员工过来对接,苏途没在意,也觉得这样挺好,但在过程中,对方连着接了几个电话。

    看面色与语气都有点焦头烂额,似乎是事务所出了什么事,有点忙不开的样子,最后甚至没等对接结束,就等不及的先行告辞了。

    她当下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

    可没过两天,就在业内相关公众号上,刷到一批类似的业内新闻。

    说知名归国建筑师程淮名下事务所遭到举报,不少图纸均有违规过审的嫌疑,操盘的多个项目也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消防问题,恐将面临刑事惩处。

    前脚才刚完工。

    后脚就被举报暴雷。

    下意识的,苏途脑海中闪过最后一次离开事务所时,时述什么都没说,却又特意问了句:“到工期结束,合作才算彻底结束?”

    多少是有点巧了。

    她拿起手机,想问问这事是不是和他有关。

    可等打开对话框,想了想却又作罢。

    就像这个名字没什么好提的一样,他是好是坏,是怎么出的事,也都和她无关,何必又要让他出现在他们的对话框里。

    万一某些人脑回路清奇,又要误解为她是在关心或者求情,她多冤啊。

    所以这事她当下看完,当下也就翻篇了。

    放下手机,没过一会儿又有个电话进来,是先前看房的几批人里的其中一位,来电说确定要承租她转手的房子。

    到了傍晚,苏途又约了房东,三方一起在家里碰了个面,当晚就顺利把转租合同敲定了。

    也就是说。

    她的押金能拿回来了!

    像喜提一笔巨款,她眉眼浸笑,刚把人送走,就回头将这个好消息分享了出去:【我把房子转租掉了,你可以不用再赚外快啦!】

    这会儿还在训练时间。

    她发完也没盯着手机,撸起袖子,就动力很足的继续自己的收纳大业!

    因为他月底就会回来,转租的日期也签在了月底,所以她已经不得不把事情提上日程,赶在ddl之前搬进新家。

    然而这段时间虽然一直都有在收,却又时常会被手头的事情打断,等回过头来,不知怎么还变得更加天翻地覆。

    很难说到底是在收拾,还是捣乱。

    这次痛定思痛,想着要是再不收可真就得请人来收了,而自己的狗窝又好像真的不太能见人……

    才终于沉下心来,理清顺序,开始分类归纳。

    收到一半夜就深了,也实在已经累得不轻,她洗了个手,瘫进沙发想歇一会儿,消息刚好进来。

    时述:【嗯】

    时述:【那我义务劳动】

    苏途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愣了一下,刚要打字问什么义务劳动,才想起自己上条发了什么,以及他的外快指的又是什么。

    并且那一幕的事发地,就在此刻身下的沙发上……

    整个人又像茄子一样烧起来,她伸手拉高毯子,又把脸埋进沙发背,无声打了个滚,只觉得他现在搞颜色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熟练了,都已经到了可以猝不及防臊她一脸的程度!

    可等再翻滚回来,却又还是没忍住并拢双腿,隐隐有些迫切地反问:【什么时候?】

    半个多月没见了,她当然也很想他。

    身体和心理都是。

    这并没有什么可羞于启齿的。

    手机在身边的时候,时述回消息都很快:【月底,最迟下月初】

    【能搬好么?】

    苏途扫了眼日期,约莫还得十来天,兴致顿时又消减不少:【应该吧】

    想起什么,又说:【对了,小陶她们知道我要搬家,都说要过来帮忙,顺便也参观一下全屋落地后的实景】

    【开年本来也应该要聚下餐,但最近事情有点多我就没顾上,所以就想着要不等搬家那天,直接请大家在家里聚一下,这样可以吗?】

    她顺着思路敲了一通,对面也像是将要回复,上头的“正在输入…”跳出来两秒,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被叫走了,正有些纳闷,刚准备放下手机继续收拾,视频请求又弹了出来。

    她愣了下,意识到刚刚可能是要走到清静些的地方,点击接听,果然就见画面里人出现在操场。

    他还在走,画面是晃动而昏暗的,但身后的“游泳馆、A座”几个大字却很清晰。

    明暗交接。

    衬得他的轮廓愈发深邃,更无端有些不妙的阴翳。

    苏途眨了眨眼,看出他的异样:“怎么了?”

    时述走到年前过生日时,两人相拥的位置,却没有坐,春夜的风拂动发梢,眸色却如死水般沉寂:“为什么这么问。”

    苏途怔了怔:“?”

    被盯得有些发憷,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时述眉心蹙起,面色愈发冷沉:“那是我们的家,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经过我的同意?”

    她大可以告知,想在家里做任何事情,只要她愿意分享,他都会耐心倾听。

    却没有必要询问,像个客人一样,一举一动都得征得主人的同意。

    苏途语塞:“……”

    她神情恍然,思绪亦有些短路,像被一个清晰而现实的认知砸中,可等回过神来,思维也还是没有多大转变。

    她是答应过要住进去没错,可说到底,那房子从头到尾,她连一分钱都没有出过,甚至还收了一笔相当数额的设计费。

    尽管知道那就是送给她的,但她自己住进去是一回事,要带别人进去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时述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也并见得想去区分,语气是久违的冷硬:“那你转给我。”

    苏途傻眼:“…啊?”

    她觉得他的阅读理解真的有问题,想说我没给你转难道不是因为我没有吗,他就先一步出声:“不是说一分都没出么,那就转一分给我。”

    “……”

    苏途更愣了,感觉再聊下去就不妙了,想试着转移话题,却见屏幕里的人面色强硬,一副不解决就过不去了样子。

    顿了顿,才犹疑道:“你认真的?”

    “嗯。”

    时述声线冷淡,却不容置喙:“现在就转。”

    苏途:“……”

    她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有点被他的气场震住,低头便顺着他的话,点击转账,输入0.01,确认付款。

    两秒之后,转账被接受,听筒里传来声音:“收到了。”

    “以后不要再问这种问题。”

    她又有点哭笑不得:“……”

    像是一点小事被上纲上线,等终于引起她的警惕,甚至于都有点恐慌之后,对面原本要制裁她的人,却忽然顶着张依旧能吓死人的脸说:行,看在你态度良好的份上,这次就先算了。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

    好像一直都有种“你强我就弱”的灵活弹性。

    他表现强硬时,她就会识时务的选择乖巧,而在意识到他开始放软后,她当然也要及时拿回主权。

    像是转出了一笔巨款,她仰着下巴,轻哼了声说:“你也得好好保管,别弄丢了!”

    可不就是一笔巨款么。

    一笔能买下上亿豪宅的巨款!

    时述也很配合,低“嗯”了声说:“一会儿存基金去。”

    苏途唇角翘起,忽然就有点牛逼轰轰的,感觉自己好像可以去开堂课。

    课题就叫:《如何花一分钱买下上亿豪宅!并让肩宽腿长、臂展惊人、八块腹肌、双开门、体能一绝的世界级男模贴身服务!?》-

    之后一周,时间好像有种又快又慢的矛盾。

    每当掰着手指倒计时,还有几天才到月底时,就会觉得无比漫长,但一转头又会被别的事情打断,压根没有时间细想。

    新的一年,工作室的业务量较去年直接翻翻。

    虽然人手够用,但苏途也免不了要对接把控,在外不仅在拓展业务、维护客情,在内又得调整方案、落实装修,一时又有些忙得不可开交。

    收纳的事情一直在进行,她甚至还给自己规定了工作量,每天至少装箱打包2-3件。

    可饶是这样,居然也忙了整整一周,才大致将散布在出租屋各处的物件,变成近20件堆积成山的行李。

    搬离当天,苏途最后一次清理屋子,把各处的垃圾袋提上,和断舍离的物品一起堆在门口。

    再回头看向空荡荡的屋子,脑海里晃过沙发上交叠不休的身影,被围困在工作台前的失控,漫天的灰色气球与遍地的鲜红花瓣……

    忽然又有些舍不得。

    视线凝滞许久,才在想到“总不能让他把这处房产也买下来”的自我讥诮下,释然开怀了些。

    老房子、洲际天下、语林湖、郊区的别墅、市区还有套公寓…单是想想,她都有种疲于踏进后宫的无力感。

    是真的不能再买了。

    也根本住不过来。

    总归那些美好,未来还可以在许许多多的地方上演。

    她没有失去什么,只会拥有更多。

    ……

    饭点过后。

    同事们陆陆续续也都来了。

    东西不少,赵旋和陈唯舟就各借了一辆小面包,一行人楼上楼下跑了三四趟,才终于把所以东西都装进后车厢。

    除此之外,还有苏途和楚妍的两辆轿车用于载人。

    四辆车浩浩荡荡驶向洲际天下,但因为安保严格,又在门口折腾了会儿,才被相继放行,之后车辆入库,把行李搬进电梯,上上下下又是几趟。

    等终于闲下来时,多数人都已经累到气喘吁吁,四肢瘫软到只想原地倒下。

    可众人站在客厅,又都有点近似于误入奢侈品店的局促,半张着唇用视线逛了一圈,看着周遭低调简约、却无不质感细腻的装修,愣是半天不敢动作。

    生怕不小心碰坏什么,拿一年的工资都不够赔的。

    苏途其实是可以共情的,尤其是在明确知晓这些看着简单的陈设,实际价格又有多离谱的情况下。

    老实说,要是在设计定稿之前,她就知道这套房子的用意,可能还真舍不得下这样的血本,尽管出钱的并不是她。

    但毕竟自己已经在几天前,斥巨资买下了这套房子,所以作为主人,她还是得表现得镇定一点,出声招呼道:“随便坐。”

    “想去哪里参观也都可以。”

    赵旋也很实诚:“师父,不是我们不想坐,是真的不敢啊!”

    月嘉则实诚的更加具体:“这套沙发我前几天找软装模型的时候好像看到过,是不是p家的?六位数?还是七位?”

    楚妍以往做高端地产,对材料要更了解些:“这壁炉是k家去年刚推出的新款吧?我在s市的展会上看到过。”

    “……”

    全是内行,苏途想宽心说其实没那么夸张,让大家放松一点,也都无从说起。

    刚好陈姨切了些水果过来,犒劳大家搬家辛苦,让大家都先垫垫,再四处转一下,晚餐差不多也就好了,话题才就这么揭过。

    装修前后,这套房子包括老房子那边,一直都是陈姨在定期打理,今天知道她要搬家,还有客人要来,一早就备好了各种食材。

    忙活半天,有部分已经上桌,香气便隐约从餐厅弥漫开来。

    气氛也逐渐轻松下来。

    陶倾清嘴甜,闻着香味就跟了过去,边夸边尝了一些,陈唯舟被阳台的视野吸引,绕出去切身感受去了。

    来都来的,就算心里紧张,也很难按捺住不多看几眼。

    没过多久,大家就各自散开,有的留在客厅吃喝,有的则开始沉浸式参观,却又都很有分寸。

    基本只在开放的公区里,来回走上一圈,封闭式的、可能涉及隐私的空间,连门都没有被打开过。

    苏途想说其实可以不用这么警惕。

    因为自己也是刚搬进来,东西都还在箱子里没拆封,还没有什么隐私可言,忽然想到什么,话音又就此打消。

    见大家都各有各的看头,她也大致逡巡了下周遭,没发现什么异样后,又独自绕回到主卧。

    他说有礼物。

    以此来哄她搬家。

    半个多月过去,她也没特意过来验收,莫名就是有点想等他回来,再一起拆封。

    可现在人都到这里了,好奇心就很难再压制住了。

    但她打开房门,走进套内书房,再穿过隔断,步入卧室,目之所及的一切,也都和先前无异。

    并没有看到什么礼物。

    又不死心地推开床头处的暗门,绕进女士衣帽间,上下打量一圈,再从中走到极其通透的步入式卫生间,最后又从另一侧的男士衣帽间绕出来。

    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才终于起了疑心。

    和隐蔽不为人知的心事不同,他的行事作风一向干脆利落,每次送礼物都会像生怕吓不到她一样,刻意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可她逛了一圈,公区没有,整个主卧套间也没有。

    而那天他随口提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这件事,包括年假期间,他也一直都和自己待在一起。

    哪来的时间准备礼物?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忽悠了,苏途小脸鼓起,暗暗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准备等人回来再找他麻烦后,才又拉开房门,继续待客去了-

    六点不到。

    偌大的餐桌上就摆满了各色食物,大部分是陈姨做的,也有些是从酒店叫的,中间还横着两口火锅,洗净的食材则放在边侧的备餐台上。

    桌前围满了人,热热闹闹的谈笑声,随着升腾的热气愈渐高涨。

    苏途从酒柜里挑了几瓶红酒和香槟,再拿回到餐桌时,大家不知怎么又全都转头看了过来。

    等人坐下,陶倾清便笑起来说:“之前我们还跟茉姐聊天,说你会不会设计着设计着,最后就这么住进去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居然还真让我们等到了这天。”

    月嘉仰着下巴,眼里泛着睿智的光:“快叫我预言家!”

    陈唯舟捧场道:“预言家就满足了吗?要不我们改天给你支个摊,当街算命变现一下?”

    立马就被月嘉赏了一掌:“我现在就可以先给你算一卦!看你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陈唯舟嚎了一声,也只有赵旋每天都在为他的狗命殚精竭虑:“还是别了吧,等下婚房变凶宅,多不吉利啊。”

    陶倾清才附和说:“就是!”

    然后话题就再一次以众人摁头逼陈唯舟道歉揭过,后者灰头土脸的,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师父,其实从一开始,时队就是冲你来的吧?”

    大家也很快就转移注意:“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他是怎么找到我们工作室的,出手还那么大方,面都没见呢,就把全款都给付了!”

    苏途面色微润,借着喝酒的动作,没有说话。

    众人却还是从中看出了默认的意思,起哄声更甚:“所以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啊?大学吗?”

    “那之前干嘛不行动?现在又干嘛突然行动?”

    “还有还有,他最后又是怎么打动你的?怎么表的白?最近还有没有求婚的打算??”

    “师父你快说呀——”

    苏途耳根染透:“……”

    脑海里满是自己被压着强吻,不答应都不行的场面。

    可这要怎么说呀?

    她默了会儿,见实在躲不过去了,才含糊应了两声,说也没什么,顺其自然就在一起了。

    大家显然不信,觉得她一点都不诚实,便开始举杯罚酒,试图把她灌醉。

    苏途这才没忍住笑起来。

    大多都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屁孩,加起来酒量都不一定有她好呢。

    拢共才喝几杯,一个个脸色都有些不对了,最后还是苏途出声制止,让他们多吃菜少喝酒。

    要不今晚能不能走得回去,可就悬了。

    之后又闹哄哄过了一阵。

    等到吃饱喝足,天色暗下来后,苏途也跟着起身,把大家送到保安亭,并看着最后一个人也坐上的士,才拢了拢外套,逆着凛风,唇角微扬地回到家里。

    热闹消退。

    室内瞬间就变得有些空荡。

    陈姨收拾好碗筷,从厨房出来,恰好见人微有些失神的杵在餐厅,便擦干还沾着水渍的手,问她现在有时间吗。

    苏途抬眼:“怎么了?”

    陈姨侧了下身,在前头领路说:“时先生说了,等你空了,让我领你看个东西。”

    苏途心口窦跳了下:“……”

    邃然想起什么,很快便提步跟上,看到她打开一扇房门,找到角落里的小东西,招了招手说:“兔子,快过来,妈妈来了。”

    一句话。

    震惊了苏途两遍。

    兔子?

    妈妈??

    她眨了眨眼,茫然和屋里的柯基幼崽对上视线,听觉已经接收,但思绪还没缓过来:“你、喊它什么?”

    “兔子。”陈姨显然也不知道时述为什么要给只狗取名叫兔子,只照实陈述:“时先生是这么说的。”

    “……”

    说话间,小东西已经从角落蹦跶过来,好奇的围着苏途打转。

    她神情怔怔,像“初为人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它相处似的,迟缓蹲下身来,有些局促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陈姨见画面还算和谐,继续说:“寄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了,该打的疫苗都打了,这阵子是我在照顾,时先生说等你来了就交给你。”

    “晚点我把该注意的事项发你,有什么不懂的再随时问我。”

    苏途还是懵懵的:“昂…”

    陈姨:“那我就先走了。”

    苏途点头:“路上小心。”

    陈姨:“好。”

    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一人一狗,面面相觑的对峙着。

    苏途倒不是没跟小狗打过交道,但一般都是扮演那种狗见了都嫌的角色,突然转变为“妈妈”,要开始散发母性的光辉了,是真的会有点不太适应。

    还有点怕它会不喜欢自己。

    半晌才放低声音,脸颊也温温的,摊了摊手说:“妈妈抱一下?”

    小狗好像很自来熟,也很聪明,当即就把爪子递了出去,乖乖放到她手心。

    苏途唇角扬起,顺势在地板上坐下,把狗抱进怀里,张了张唇,想用逗小孩的语气喊它的名字。

    话到嘴边又顿住。

    兔子?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这个名字取的,到底是在阴阳她还是它,莫名就觉得有点儿屈辱。

    很快便晃了晃小狗的爪子,决定趁人不在,先让它选好站队,和自己同仇敌忾:“知道你爸是谁吗?”

    小狗眼睛圆圆的,歪着脑袋盯着她看。

    苏途又问:“想不想看看?”

    小狗还是盯着她。

    苏途就当是默认,很快便摸出手机,打开微博点赞珍藏的一系列图片,又给小狗翻了个身,抱坐在怀里,边翻边碎碎念道:“就是他。”

    “帅是挺帅的,就是一天到晚不着家,就这么把我们丢在家里不管不顾,自己却在外面花枝招展,衣服都不知道穿一件。”

    “看到了吗?就是这个样子!是不是很过分?”

    她越说越像那么回事,把人编排的明明白白,语气里满是抱怨,唇角却全程没有下来过。

    说完之后也没停止翻阅。

    一张接一张,都是她看过很多遍的照片,却好像怎么都看不腻似的,直到神思一点点被酸涩浸染,眼尾才缓缓垂落下来。

    闷闷不乐的,给自己和小狗拍了张合照,又给某人发了过去。

    突然就有些抑制不住黯淡的情绪,低落控诉:【再不回来,兔子就要忘记你了】

    第87章

    宠物房里光线柔和, 一人一狗窝在光洁的地板上,一帧一帧,将数量庞杂的照片翻到尽头。

    直到手机提示没有更多照片了, 苏途才自失神中垂眼,看到怀里的小东西已经睡着了。

    鼻头圆润,耳朵软趴趴的。

    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她唇角微弯,眼底浸着柔软笑意,片刻后小心起身, 把兔子抱放到笼子里, 又隔着栏杆盯着看了会儿。

    仔细辨认着这个小东西的特征, 究竟与别家的小柯基有什么不一样,未免日后牵出去遛弯时, 闹出弄混自家的崽的尴尬。

    过后还是不太放心,又蹲身拍了些照片, 心里想着改天还得买些个性化的宠物用品,再统统刻上一行名字后, 才终于起身。

    关掉主灯, 将房门虚掩上, 只留着一条缝。

    再回身时,看到屋外安静、空荡、昏暗。

    奇异的是,并不觉得冷清。

    因为客厅的壁炉正亮着,炽热而温暖的光束穿透力很强,却又不至于刺眼。

    在这如水的暗夜里,如同荒野中的一簇篝火,将视野里的一切,都衬得暖融融的。

    苏途越来越觉得,他似乎远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永远比她更清楚她喜欢什么、适合什么、需要什么。

    哪怕已经把这里装修成了她喜欢的样子,又费尽心思把她哄了进来,却仍然还是会担忧她感到孤单。

    所以提前养了一只小狗,还预设好了壁炉的开关时间。

    一入夜,跃动的橙黄火光便会自动蹿起,照亮她的目之所及,更缓缓氤氲眼眶,不知不觉汇成一股热流。

    她胡乱找了一通,以为今天不会再有什么礼物了,却忽略了这里的一切。

    原本就是礼物。

    可这会儿,她静默站在这里,沉浸在这样美好的深意中,却还是会贪心的希望,他可以突然出现在眼前。

    ……

    搬来的行李还堆在墙角,她本想今晚先把急需的部分先收拾出来,此刻却俨然没了心情。

    不太想动,还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倦怠。

    晚上没喝完的红酒还放在酒吧台上,看着也没剩多少,她便找了个漂亮的高脚杯,连带着酒瓶一起拎回主卫,顺手搁放在浴缸边的置物台上。

    而后打开水龙头,在给浴缸放水的间隙,从柜子里翻出一颗精油泡澡球,扔进浴缸后,又转头进了自己的衣帽间。

    虽然她是今天刚搬进来,但在此之前,时述就已经托人备好了一应生活用品,其中包括一整排的新款冬装、睡衣及贴身衣物。

    但她打量一圈,又似乎都不是很愿意穿,片刻后绕到男士衣帽,才在同样整齐排列的各色新衣中,挑了件已经穿过几次的长袖白t。

    回到浴室。

    苏途脱了衣服,又在镜前找了个鲨鱼夹,将长发简单拢在脑后,转身走向浴缸,伸手试了下水温,刚好合适。

    便只身入内,独自浸泡在热流徜徉的双人浴缸内。

    主卫在百米高空之上,坐拥180°的双面落地采光,玻璃是单向透视的,一窗之隔的室外,还是冷清淡薄的夜色,漫天飘扬的雪花,与肉眼可见的刺骨。

    而室内暖光氤氲,水汽蒸腾,温热水流贴合着每一寸皮肤,无声消解着疲乏。

    她神情寂然,视线迟缓自窗外收回,偏头想去拿倒好的红酒,却隐约听见门外传来细碎响动。

    长睫蓦地掀起,心脏猛提了下,还没想好该作何反应,门锁就咔哒一下从外打开,高大身形随之复现。

    视线对上。

    双方皆有些怔然。

    时述一身黑色运动服,裹着一脸寒霜,肩上还散着零星雪花,拉开门板入内的那一瞬,发丝几乎是擦着门框蹭进来的。

    呼吸略有些急,和动作一样。

    像是刚从小区门前下车,就在阔步往回赶,直到进入家门、主卧、浴室,乃至看见安静坐在浴缸里、未着寸缕的绰约曼妙,身形才忽而停滞。

    只一瞬。

    裤料便产生了空前变化。

    起伏很大,想不注意都有点难,苏途眼睫颤动,心跳陡然乱拍,声音不觉有些发紧:“你怎么、回来了?”

    玫瑰精油球没什么泡沫,颜色也只有淡淡的一点粉,即使还隔着一段距离,但以他的视角高度,应该也没什么是不能看见的。

    虽然她刚刚是在想他没错,可毕竟也有段时间没见了,现在突然就这么单方面的坦诚相待,多少还是会让人有点无所适从。

    她面颊染色,发丝散在细嫩的肩颈间,在热水里泡久了,皮肤也泛着一层清透的粉,整个人看起来生怯而诱人。

    像是一个姿势坐太久了,膝盖缓缓屈起,不动声色地调整遮掩着什么,红唇微抿,语气有些埋怨:“…也不提前跟我说。”

    时述将一切收入眼底,就这么静默看了会儿,才扬手脱了外套,又提着领口,将t恤往上一拽。

    坚实肌群由此袒露,躺在腰间的兔子也是一样。

    他提步上前,就近坐在浴缸边缘,大掌附上脸颊,愈发肆无忌惮地垂睨眼前风光:“不是你让我回来的?”

    “……”

    很奇怪。

    她明明一直待在暖气房里,他的体温也远没有超过气温,但皮肤挨触的那一瞬,她却还是像被灼了一下,没来由地蹿起个激灵:“…我哪有。”

    她浑身紧绷,本能想要闪躲,却也明白这样的举动无用又多余。

    最后不仅还是得“面对”,距离也只会比现在更近。

    认清现实,她也只能垂着眼睛,状若无事地打量着腰间的兔子,片刻后又伸出粉嫩湿润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楞、描摹。

    像在确认它是否完好无损,又好像不止是这样:“我只是说,你要是再不回来,兔子就要忘记你了。”

    碍于面前的磁场。

    顿了下,才没什么底气地接着咕哝了声:“…和我又没有关系。”

    □**□

    时述却径直捉住欲意作乱的指尖。

    另只手从脸颊滑落,覆上脖颈,拇指顶起下巴,迫使她仰头,直面他沉冷的目光与气息:“和你没关系?”

    强大磁场逼近。

    鼻尖几要撞上。

    深邃轮廓尽在眼前,苏途眼睫扑簌,不太争气地吞咽了下,动作随着贴触的皮肤,毫无保留地传导到宽大掌心。

    她脸红愈甚,视线飘忽了下。

    很快又拧起眉心,一副你要是再不脱干净下来,我就真的要洗完了的样子,有点不耐烦地挣了挣手腕:“要不要一起洗?”

    她觉得他磨磨蹭蹭的,每次都是这样,盯着她看了半天,自己的衣服却只肯脱一半。

    把她吊得不上不下,起来穿衣服不是,想帮他脱也不行。

    他却还是看穿她的意图,长睫冷冷垂落,眸底意味分明,并不允许她就此转移话题。

    摆明了她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他也有的是耐心,就这么陪她耗着。

    苏途鼓着脸,又硬气地僵持了会儿,才终于在看清形势后,没好气地咬他一口:“有关系!”

    “是我自己想你了又不好意思说,只能拿兔子当挡箭牌,威胁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把你忘……唔——”

    时述眸色黯然。

    听完悦耳的部分,便没有丝毫停顿,倾身将人稳住。

    她正说着话,唇瓣毫无防备的张合。

    □*□

    已经有段时间没亲近了,更别说她原本就没有多适应,骤然受到刺激,腰肢本能随挤压腾起。

    于是防备更松,空置已久的地方也被填.补。

    浴缸湿滑,她只身悬在水中,找不到任何支撑。

    很快便溺水一般,仰着脖颈呜咽出声,手指紧紧抓着肩膀,双腿没有落点的胡乱蹬踩。

    玫瑰精油的香味弥漫开来,在这样的氛围下,似有着翻涌的迷情效果,随着一下下激荡的水花,扑得人体温升高、呼吸急促、心跳乱透。

    苏途面色错乱,眼眶倏而蓄起水雾,脆弱的嘤咛自唇缝溢出,一声一声,细密难捱,终于抑制不住地啜泣出声。

    热泪自眼尾滑落,又被滚烫的唇瓣衔走。

    时述咽下唇腔里的馥郁,浓烈的葡萄裹着酒精,总是能够轻易渗透神经,刺激叫嚣着让人的行为出离失控。

    □*□

    □**□

    苏途面颊酡红,气息混乱,身形不住地在水中晃荡,声音也期期艾艾的,凑不成完整的字音。

    更说不好是在回答,还是哀求:“我、我不知道……你要回来,晚上聚会就、喝了点儿。”

    边上还摆着一杯。

    他舌尖勾挑,舔舐碾压。

    低磁嗓音裹着热气,强势渗入耳膜:“还喝么。”

    酥麻感四溢开来,过电一般,激得她浑身一颤,受不住的瑟缩躲闪。

    婆娑着眼,无助摇头。

    不喝了……

    要是知道他只是尝到点味道,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刚才就不会喝。

    身体缩成一团。

    被动承受着多方面的侵袭。

    她想求他慢一点,可一张唇就是崩溃的哭腔。

    只能用力抓着肩膀,在经受苦难的同时,留下一道一道如同回报一般的,鲜明而又刺激的红痕。

    直到一阵细密的浪潮袭来,不遗余力地碰撞拍打,将她绷到极致的身形彻底击溃,绵软手臂脱离地垂落下来。

    他才终于感受到她的不易,气息轻缓自耳畔游弋回来,温柔吻着她的眼睛:“休息会儿?”

    “好…好……”

    她声线颤动,以后他是要让自己缓一会儿,等不到气息平复,就急切答应出声。

    下一秒却直接从水里被捞抱出来,混着粘稠的大掌刚一抽离,便又接过盛着紫红酒液的高脚杯,随意泼洒到胸前。

    潋滟的紫,撞上迷情的粉。

    在光滑细腻的皮肤上蜿蜒流淌。

    如同一束盛放的罂粟,摄得他血液沸腾,瞳孔骤缩,破坏欲倏然冲上巅顶。

    抵御不住地收拢蹂.躏,埋首沉沦。

    红酒在暖气下放得久了。

    并不怎么冰凉。

    苏途却还是吓了一跳!

    她睁大眼睛,慌乱间抓了一把头发,摁着肩膀就想退离,颤抖的声线透着空前的惊恐:“时述,你不能喝酒!”

    炽热薄唇却已然抵达腹地,沉溺在极为浓烈的鲜甜中,辗转吸吮,低低搅动涟漪:“嗯。”

    低磁声音浸在流动的酒液里,迷醉、黯哑:“但可以亲你。”

    她满脸错愕,还来不及反应他到底做了什么,就又在强势又撩乱的吮吻中,遭遇一阵没顶的酥麻。

    使得她浑身一凛,不慎溢出声音。

    低靡婉转。

    无限催情。

    他手臂收紧,托抱住纤细腰身,站回到浴缸中,继而放松下压,把略高于己的身形精准拖拽下来。

    随着一个轻微回落,邃然将彼此占有。

    久违的存在与包裹感。

    直接又鲜明。

    两人同时拧起眉心,轻叹出声。

    酒精侵蚀着理智,让他的吻愈加汹涌,不住地将鲜红酒液被舔舐、揉捻,又一下一下、愈加迅疾地送入虚张的唇瓣中。

    并在逐渐失控的深吻中,辗转变换成一道一道、斑驳鲜艳的红痕。

    窗外风雪愈甚,室内光晕流转。

    两人在热浪之中激吻相拥,无限紧密的依偎在一起,腰间一红一黑的纹身相对,无拘无束地,迎立在冷暖交接的天地间。

    厮磨碰撞。

    恣意纵情。

    ……

    从浴室出来。

    已经是凌晨两点。

    苏途浑身瘫软,气若游丝。

    眼尾疲累的耷拉着。

    鲨鱼夹早已不知掉到哪里,如瀑长发渗着汗意,浸泡在玫瑰从中,尽数湿透,又被仔细吹干,柔软芬芳,散落在单薄的肩背上。

    身上裹着一条浴巾,勉强覆住累累伤痕,才刚遮掩着回到床边,又被扬手丢弃。

    被面掀开。

    她被全无阻隔地拥在怀里,一同钻进宽敞松软的双人大床里。

    床垫很舒适,的确像销售说的那样,完美贴合曲线,有种近乎悬在云端的云柔触感。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现在浑身虚浮,被彻底掏空精气一样,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身侧的怀抱倒依然温暖坚实。

    也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漂浮,转瞬便又顶开膝盖,期身将压下来。

    塑料薄膜的声音响起。

    他又拆了一盒新的。

    她闭着眼睛,双腿被动分开,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不可抗拒的异样。

    本能瑟缩了下。

    □*□

    她手臂绵软,累到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也模模糊糊:“不要了时述……”

    “我好累啊……”

    唇瓣微张,吐息艰难,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只能感觉到有应激的泪水滚落。

    很快又被吻住。

    薄唇贴触脸颊,极尽温柔地诱哄着:“听话。”

    “我天亮就要走了。”

    他今天刚从k市返程,本来应该先回基地,等下周打完报告再回家,可在收到那样温馨的照片与消息的当下,便怎么也抑制不住想要越过屏幕切实触碰的冲动。

    这才让司机调头,不管不顾地赶了回来。

    苏途这会儿神志不清,大脑混沌到没法思考。

    隐约还有点“需要早起的话,不是更应该早点休息吗”的思路,也轻易就被“要走”两个字彻底击溃。

    不知怎的。

    她现在就是听不了这样的话。

    很快便颤着指尖,努力摸索着完成他的示意,过后又主动勾住脖颈,缠.紧腰身。

    要他快点进.来。

    脆弱的眼底眼底布满柔软水意,更载着明晃晃的渴望与需要。

    纤细四肢不住挨蹭,腕上的细链滑至小臂,在暗调的氛围灯下,反射着细腻而幽微的光泽。

    □*□

    含住她颤动的唇瓣,共同深.陷.进柔软绵弹的双人床垫中。

    □*□

    □**□

    被面起起.伏伏,又在晦涩难言的韵律中缓缓滑落,从而揭开山脉一样波澜壮阔的背肌。

    历经四时,泛着如同晨露般,点点清透又畅快的汗意。

    苏途神思涣散,眸色迷离。

    看着他隐忍汗湿,不住晃动的额角、肩膀、胸膛,逐渐在眼前模糊。

    意识消靡之前,隐约感觉脚腕被扣住,低磁嗓音在摩挲揉捻间,温柔落入耳畔:“涂涂。”

    “再戴个脚链,行么。”-

    凌晨五点。

    时述拎着外套,从昏暗旖旎的主卧出来,小心带上房门,转身往外走去。

    冬日天亮的晚。

    还不到壁炉自动关闭的时间。

    宠物房没有关门,兔子正一点点蹭开门缝,循着光亮摸索出来。

    刚一抬头,就和一道磁场迫人的高大身影迎面对上。

    它本能瑟缩了下,转头想跑,忽又闻到他身上浓郁的妈妈的气息,也像是还记得昨晚看了一夜的照片。

    很快就出于好奇,围着他转了几圈,又嘤嘤叫了两声。

    时述托人把它买来,自己却也是第一次见,同样拿捏不准该如何与它相处。

    便知垂着眼睛,由着它四下蹦跶了会儿,直到它兴奋发出声音,才屈膝蹲下身来,伸手摁住脑袋,半哄半劝地制止:“别吵。”

    “妈妈刚睡。”

    小东西梗着脖子,又低低地嘤了一声,甩着脑袋在掌心里挨蹭。

    有点委屈。

    但碍于威慑,又只能选择乖巧。

    时述眼尾轻扬,看出它是有点无聊,想出来探索世界了,眼巴巴望着他的样子,也像是想让自己带它一起出门。

    他略感无奈,只能揉揉脑袋,又指着房门,温声劝说:“听话,先回房间。”

    “在家陪着妈妈,等爸爸回来。”

    兔子眨了眨眼,又转头看了看,便听懂了似的,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懂事的迈着小小短腿,缓缓挪回窝里。

    时述起身,看着它开始捯饬屋里的玩具,才低垂把门关上,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主卧的方向。

    眼底不觉蓄起一从柔软深意。

    第88章

    今年全国游泳冠军赛定在四月初。

    所以这会儿即使冬训结束、回了A市, 时述也不见得能有多少个人时间,比赛开始之前,训练和复盘始终都得放在第一位。

    五点从家里出来, 他就径直赶回基地。

    当日的训练日程已经明确,照例进到更衣室,抓紧时间脱了衣服,低头瞥见什么,才隐约觉察不对, 身后就已经传来一阵爆破式的惊叹。

    “我去——”

    “哥你玩得有点花啊!!”

    “昨晚没回来就是背着我们出去野了吧!??”

    他宽肩窄腰, 胸背紧实, 肌肉线条有多优越,这会儿横亘在上头的抓痕、吻痕、咬痕, 就有多瞩目!

    密密麻麻,从脖颈蔓延至后腰。

    回过身时, 才看到喉结与肩膀也有不少。

    胸膛与腹部零星,到了左下腹, 又逐渐变得密集。

    简直了——

    脑海里画面都出来了!!!

    常阳一眼没眼看的表情, 手指上下比划着说:“哥你最近不会是青春期吧?又是纹身, 又是这儿、这儿、还有这儿的。”

    “啧啧,很叛逆啊。”

    “那可不得叛逆嘛!这都多久没见了,嫂子不闹脾气才怪!看把你给揍的,疼不疼啊?”

    “哈哈哈哈哈哈——”

    “痛并快乐着吧!要不也能连夜上赶着回去挨揍啊……”

    时述:“……”

    练游泳就这点不好,没太多隐私可言。

    他的经验也不充足。

    上上次还是大年初二,主要是在书桌和床上,她有处可依,抓痕就不那么夸张,到回k市复训又隔了两天, 各种痕迹基本也都消失一空了。

    但昨晚在浴缸里,她只能依附在他身上,一应痕迹不仅新鲜,甚至还能从深浅程度,看出她究竟都承受了些什么。

    他没什么可辩驳的,却也不禁有些头疼,就像这事虽然再正常不过,却也不足以为外人道一样,只耐着性子回了句:“都不用训练了?”

    见对面几个顿时梗着脖子,讪讪闭嘴,才回过头来继续更衣。

    上午训练结束。

    午休前他拿起手机,明知可能性不大,还是保持着一空下来就想给她发消息的习惯,问了句醒了没。

    一直到下午训练也结束,都始终没有得到答复。

    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

    再睡下去又该不舒服了。

    晚饭过后,时述就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拨出视频。

    但她睡觉时习惯开静音,即使是视频也是听不到的,铃声响到一半,他正打算等自动挂断后,就用智能家居把人喊醒,画面却又忽然连上了。

    光线很暗。

    还在主卧的大床上。

    镜头晃了一会儿,像是拿不稳手机,半天才在枕头和床垫中找到平衡,然后慢吞吞地翻了个身,神情郁结地面向屏幕。

    身上穿着他的t恤,领口偏大,动作时从肩侧滑落,露出同样密密麻麻,更过之不及的斑斑红痕。

    肉眼可见的绵软乏力。

    眼睛却清凌凌的。

    看着应该已经醒一会儿了,一直躺在床上怀疑人生,直到屏幕亮起,才像是抓到“罪魁祸首”般,鼓着脸,满眼恼怒地盯着他看。

    时述喉结微滚:“……”

    上午才刚从家里出来,现在就又想越过屏幕,把人拢进怀里。

    倒也不一定非得做什么,就是觉得这副模样分外柔软,不由地让人想伸手摸一摸、揉一揉。

    此时却只能压抑着问:“醒多久了?”

    苏途不说话,眼睛又睁大了些,更加凶狠地盯着他。

    以此来谴责他的避重就轻。

    时述将她的愤怒收进眼底,轻缓牵唇:“怎么了。”

    苏途觉得他根本就是在明知故问!

    也有点气自己,居然真被一句“要走”危言耸听,辛辛苦苦地奉献了一整晚,结果一觉醒来发现他还是走了,而她也没法闹脾气让他现在立刻马上就回来!

    于是这会儿浑身酸胀,像被拆筋解骨一样独自丢在这里,不免就会有种极为强烈的、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崩溃。

    而他居然还在这里装傻!

    她瞪着眼睛,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绷住地放狠话说:“我一个月……三个……”

    “半年都不要再跟你做了呜呜呜……”

    时述唇角轻扬,眼底泛着餍足的清爽,没接这话,只从它处弥补说:“陈姨下午来过,晚饭应该已经做好了。”

    “起床收拾下出去吃,嗯?”

    老实说,挺温柔的。

    苏途听完却更委屈了。

    因为之前两次事后,都是他抱着自己去洗漱吃饭,她都已经习惯了,可昨晚其实比前两次都还要辛苦的多,他现在居然要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顿时就有种被吃干抹净后翻脸不认账的憋屈,哭的更大声了:“你真的好渣啊呜呜呜……”

    “……?”

    时述不太清楚她的心路历程,但大抵也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像是想扑进怀里撒娇,却又不得已必须忍耐,甚至连抱怨一句都不行。

    因而只能这样闹脾气似的,乱七八糟的骂上两句,来压抑快要将自己淹没的想念。

    他心中一软,眸色黯了下来,却也只能放低声音哄着:“先起来吃饭。”

    “等放假,我就天天在家陪你,行么?”

    苏途轻哼了声,像是在说“那不是应该的吗”,但因为他态度端正,勉强也有点被哄到了,便伸手抹了把眼泪,抹完之后又开始不对劲了。

    因为她发现,他在的时候,所有眼泪都是会被亲掉的,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抹是呜呜呜……

    她突然就变得很娇气,然而其实在他回来之前,一切明明都还是可以忍受的,但他来了又走,承受能力就会直线下降。

    就像她原本住在一个小房子里,窝在一张小沙发上,没有空间可以容纳更多人时,其实是不太能感觉到孤单的。

    而现在突然搬到这么大的房子里,躺在这么大的双人床上,华丽是很真实的,但相应的,孤单也会变得鲜明又具体。

    时述默了会儿,在这一点上,他也只能庆幸自己还有点先见之明:“听话。”

    “兔子自己待一天了,起来去看看?”

    要不怎么说为母则刚呢。

    听到这里,苏途才愣了下,条件反射往门口看去,很快又支着胳膊坐起来,满脸都是居然把小东西忘了一天的惭愧。

    再低头看向屏幕时,顿时就换了副表情,冷酷无比地说:“我挂了。”

    时述:“…………”-

    简单收拾了下。

    苏途就匆匆出了主卧,走到宠物房前,摁下门把。

    看到兔子正肚皮朝上,四仰八叉地瘫在地板上,边上的玩具被捣鼓的乱七八糟,四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此时也已经尽数失宠。

    还真是自己待了一天,一副无聊透顶的模样,听到动静才在地上翻了个身,看到苏途时眼睛都亮了一下。

    很快便支棱起小短腿,兴冲冲地蹦跶过去,凑到脚边,眼睛又咕噜噜转了几转,有些疑惑地仰头盯着她看。

    苏途跟着向下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腿,连支撑站立这样的动作,都艰难到在轻微打颤,而裸.露的腿部皮肤上,同样散布着可疑的指痕与吻痕。

    想起他闭着眼睛亲自己大腿的样子,动情时大掌总是会无意识地施加压力,揉捻感犹如实质,倏然附着在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脸颊又蹭地一下涨红起来。

    尤其是这会儿站在小东西面前,被这样探索的目光盯着看的时候,更有种做了少儿不宜的事情,又被当面抓包的窘迫。

    当即便蹲下身来,捧着它的脑袋将视线移开,并果断撇清干系:“都是你爸干的!”

    “是不是很过分?”

    说完又觉得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他就是很过分啊,把自己吃干抹净,提上裤子就跑了!

    她不满地哼了一声,把兔子抱起来,边往外走边说:“等下次回来,你记得要狠狠咬他一口!”

    没过两秒,又顿了一下。

    她没养过狗,知识储备不丰,说起狗咬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狂犬病相关。

    神情一滞,立马就又揉了揉它的耳朵,像要把刚刚的话从脑袋里清空,自我推翻道:“算了算了,还是别咬了,给他一拳就行。”

    她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把兔子揉得在怀里嘤嘤叫着,还非要抓着爪子教它该怎么出拳:“就是这样、这样……

    “再用力一点。”

    “学会了没?”

    从宠物房到餐厅。

    短短一段路,兔子的四肢都被动活络不少,再恢复自由身时,蹭一下就跑远了。

    苏途凌晨被喂了半杯牛奶到现在,确实已经饿得不轻,看着它在边上溜达了会儿,便转身进了厨房。

    陈姨应该刚走不久,台面上的保温设备显示的时长还很短。

    她打开盖子,把锅里的菜品尽数端上餐桌。

    糙米饭,鲫鱼汤,韭黄炒蛋,酸辣藕丝……

    很家常,也都是她爱吃的。

    提起筷子,兔子又巡逻回来,在脚边转转悠着,不时蹭她一下。

    苏途眼角弯弯,食欲又好了不少。

    分别尝了一些后,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本想再打个电话,却见晚训时间又快到了,正要放下,手机忽然又震动起来。

    郭家韦:【我明天的飞机,估计后天落地】

    苏途眨了眨眼,不由有些兴奋。

    很快放下筷子打字:【我去接你?】

    郭家韦:【不用啦】

    【我都多大人了还用你接】

    【而且是跟我爸妈一起回,你去了不尴尬嘛】

    和苏途一样,他小时候是被放在巷子里,由家里老人带大的,直到初中快毕业,奶奶去世,才从巷子里被接走。

    因此连他自己和父母都不是特别熟悉,更别说是苏途了。

    她也不擅长社交,打照面的话,还真的会有点尴尬,便也没和他拉锯:【那好吧】

    【到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郭家韦应和:【行】

    【等我安顿好就去找你,刚好家里房子要翻修,到时候去你工作室坐坐】

    苏途:【可以啊】

    其余琐事不算,她现在有三分之二的设计工作都分摊给同事了,新办公室的设计也已经敲定,个人时间相对还算充裕:【到时候给你插个队】

    郭家韦大笑:【不错不错,也是让我走上后门了】

    过后又说回正事:【对了,上回说的聚会,基本就定在下周六晚了,你有问题吗?】

    苏途迟疑了下:【不能改成工作日吗?】

    周六休息,本来是没什么事的。

    可某人现在也回A市了,能打报告出来的话,肯定都是会回来的。

    虽然周休是在星期天,但偶尔也有周六晚上提前回来的情况,更别说他还有点神出鬼没的属性。

    像昨晚那样,冷不丁出现,她要是不在家的话,可能就会有点难以解释……

    郭家韦:【你周六有事?】

    苏途:【也不算吧……】

    郭家韦又猜:【男朋友不让?】

    苏途干笑:【哈哈哈……】

    郭家韦震惊:【不是吧苏涂涂!】

    【家庭地位这么堪忧的吗?朋友一起吃个饭都不行??】

    苏途讪讪找补:【如果你上回没有瞎喊那声老婆的话,其实是可以的】

    她会大大方方介绍说,这是她的发小。

    可他那样喊了,当天晚上在雪场酒店,她都差点没能从从床上下来,要是再被当面撞上……

    不敢想。

    完全不敢想。

    郭家韦闻言,顿时又不干了:【什么叫瞎喊??】

    【你之前忽悠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苏途回想起来,也有点社死:【那不是年轻不懂事嘛】

    郭家韦继续声讨:【那就可以不用负责了?】

    苏途一脸惆怅,赶忙绕开话题说:【好好好!】

    【就周六就周六!】

    郭家韦这才哼了声,解释说:【改倒是也能改,就是大家现在都在上班,不到周末不好凑齐】

    【而且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提升一下自己的家庭地位,硬气点行吗?】

    苏途苦笑:“……”

    她倒是也想,但首先是不是也得有点底气才行?

    而事实是不仅没有。

    还极度心虚……

    隔天傍晚视频的时候,她就有点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半天,才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你周末要回来吗?”

    时述顿了下,如实说:“不确定。”

    得看报告能不能过。

    苏途“哦”了声,又问:“那要是回来的话,是周六还是周日?”

    时述抬眸,眼底透着审视:“怎么了。”

    她可能不知道,她在期待他回去的时候,表情不是这样的,语气也会更生动,撒娇或抱怨,都有可能。

    却不会是试探。

    “就是……”

    苏途眨了眨眼,刻意放软声音,理由也找的冠冕堂皇:“你要是回来的早,我就提前把事情处理完,早点回家等你嘛。”

    时述点头,不疑有它:“那就尽快处理。”

    苏途愣住:“……”

    片刻后又清了下嗓子,才想起来似的:“但我周六晚上好像还有个客户要见,可能会晚一点回家,你要是回来的早,就在家里等我一会儿行吗?”

    “……”

    没问呢。

    自己就招了。

    时述倒也没说什么,只像给她机会似的确认了遍:“客户?”

    苏途点头:“嗯嗯。”

    还自觉坦诚地补充:“就见面吃个饭,再聊下方案什么的,结束之后就立马回家!”

    确实也是客户。

    过几天还得做他家的旧房改造方案呢。

    时述“嗯”了声,不冷不热地说:“早点回。”

    她但凡上点心,就该听出还少了句“我去接你”。

    可她不仅没有,闻言还像是松了口气般,立刻应声:“好!”

    过后还洋洋自得。

    像在证明自己的实力一般,给郭家韦去了条消息:【搞定!】-

    又按部就班过了一周。

    到周六中午,苏途先开车去了趟新办公室,在工地现场转了一圈后,就调头去了郭家韦位于市区的老家。

    她把车停好,独自带着量房工具上楼。

    房门打开,看见里头站着个清爽高挑的陌生面孔,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郭家韦见人一副准备要道歉离开的样子,当场气笑:“傻了你?我就不能痛定思痛,努力减肥并且成功了吗??”

    “……”

    苏途有点意识到了这个结果,包括之前在雪场通话时,也是因为他的声音变轻快不少,没原来那么粗重,才没能及时听出来。

    可亲眼看到成效,还是不免感到震惊:“但你也、瘦太多了吧?”

    太夸张了。

    起码瘦掉了半个人!

    郭家韦就当这是在夸奖了,也半点不惭愧地,捋了把刚剪的中式前刺说:“你就说帅不帅吧?”

    苏途笑起来,捧场道:“帅的帅的。”

    比起原来的颜值,肯定是有提升的。

    而且确实也是练体育的,瘦下来看着都阳光多了。

    郭家韦满意地“嘿”了声,又说:“有没有点后悔,想把你那霸道强势的男朋友甩了,回头是岸的冲动?”

    苏途没半点犹豫,却很无语地绕开他,往屋内走去:“那倒没有。”

    “他比你还是帅了不少的。”

    就算颜值有争议。

    也还有身材。

    她学过好几年美术,画过不少人体,迄今为止,还没有见过比他更完美的形体。

    更别还有体能、体贴、体量……

    咳。

    不能想!

    一想又没法认真干活了。

    而郭家韦显然不服,随手把门带上,便跟进屋理论:“你那就是恋爱上头的滤镜,有本事把人喊出来比啊!”

    苏途顿了一下,当即认怂:“…那还是算了。”

    他不想活她还想活呢!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了,再主动把人舞到面前,和上赶着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郭家韦“嘁”了声,认定她就是怕了,就是被一个霸道强势,长得还不怎么样的男的给cpu了!

    之后整个量房过程,都在不停劝告她要么分手,要么就把人喊出来让他把把关!

    听得苏途脑壳都有点疼,又解释不太清楚,最后只能应付说:“知道了,等下回他休息了再说。”

    话题才勉强揭过。

    量完房,又聊了会儿大致需求。

    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聚会定在晚上六点。

    位置在附近的一家老牌中式酒楼内。

    郭家韦刚回国,还没来得及置办车辆,中午也是打车过来的,这会儿自然就是搭着苏途的车一块儿过去。

    路程不远,没聊几句也就到了。

    苏途停好车,又不太放心地看了眼手机,见置顶框里一条未读也没有,才隐约觉得有点奇怪,郭家韦就打击道:“这就是你说的搞定?”

    “吃个饭就这么战战兢兢的,你平时过得到底都是什么日子啊??”

    苏途噎了一下:“……”

    很快便收起手机,以此来找回一点场子,同时瞪了他一眼:“赶紧走!”

    早聚早散。

    她还得早点回家,以免酿成大祸呢。

    包间定在三楼,两人一前一后踩点推门时,大家基本都已经到了,听见声音,全都偏头往门口看去。

    人影纷杂,视线也有些密集。

    苏途上一秒还在因为这样的场合而赧然,下一秒就因为和对角处的黢黑瞳孔对上视线而原地僵住!

    她睁大眼睛,满脸失措,脑海里雷声轰鸣。

    想起自己几天前信誓旦旦的托词,双腿一软,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边上郭家韦和众人打过招呼,还不忘搭着她的肩,嬉皮笑脸的,又往熊熊燃烧的烈火里添了一把柴:“都记得吧。”

    “我老婆。”

    第89章

    包厢里一共12个人, 苏途基本都不太熟悉。

    即使学生时代有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和他们打上照面,却大多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连那些有意记住的长相, 也都和郭家韦一样,随着时间推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此这些曾经熟知的面孔,现在全都已经变得陌生。

    只有一位,以往从未给她留下过任何实质的印象, 而今只是沉默坐在那里, 就足以叫人全然无法忽视。

    郭家韦第一眼见到时述, 也有些意外。

    尽管学生时代也算认识,但两人都是没待多久就转走了, 加上时述性子冷,磁场也有些摄人, 除了纪云川那种和什么人都能说上几句的,几乎没什么人能和他产生具体交集。

    同时也是没想到, 对方已经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居然还能答应来参加这种小聚会。

    颔首打过招呼, 再看向纪云川时,他的神情都不由有些钦佩了。

    这人脉都能留得住?

    后者看向他的表情却只有嘲讽:“你老婆?要脸吗你?别减了个肥就真拿自己当帅哥了啊!”

    很快便有人附和:“就是!无效减肥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懂吗?”

    “靠——”

    郭家韦最烦这群人的嘴,说的话就每一句中听的,当即便气不过的面向身旁,求情支援道:“快告诉他们,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

    苏途还陷在晴天霹雳般的余韵中,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他,闻言毫不犹豫地撇清干系:“不是!”

    见时述右侧的位置还空着, 强撑着腿软走过去,抽开椅子,坐下时又连人带椅往左边挪了挪,一脸悲悯地埋着头,指尖不动声色的钻进掌心,无声请罪:

    我真的错了呜呜呜……

    早知道你会来,我一定在楼下就和他对好口供……

    时述身形舒展,靠着椅背,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掌心没移开,也没收紧。

    现场空位不多,就剩下这头并排的两个,其他人对此没什么想法,也只把重点放在她的否认里:“听见没!”

    “人都不认识你,就你一天天恬不知耻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上学那会儿就瞎显摆,这么多年了,还巴着人家不放呢……”

    郭家韦人都傻了:“……”

    放在以往,苏途虽然对内横行霸道,对外却都是会坚定站在他这边的,并且因为非常擅长胡说八道,也不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很容易就能把场子找回来。

    果然是多年不见,感情都淡了是吧?

    他顿时就有种全身心托付,却猝然遭遇众叛亲离的割裂感,立刻就提步追过去,在最后一个空位上坐下,当面对峙道:“苏涂涂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当初是不是你主动跟我求的婚,说喜欢我这种踏实听话的类型,以后干脆就直接搭伙一起过,也省得再费劲去找了的??”

    话音未落。

    虚搭在上方的大手就有了要抽离的趋势。

    吓得苏途当即穿过指缝,将指尖牢牢交扣在一起后,才苦着张脸偏头,一副“你快别说了!没看到我已经命悬一线了吗?”的表情。

    干笑道:“…是吗?小时候闹着玩的吧,记不太清了。”

    郭家韦震撼摇头,一脸献祭整个青春才终于看清她的样子:“你这翻脸无痕的本事,你男朋友知道吗!?”

    苏途:“……”

    拖你的福,现在知道了。

    两人的气场高下立见,众人也看出了端倪:“不会吧,还真有这事啊?”

    “啥情况啊??”

    “那你两都定好了的话,她又哪来的男朋友啊?”

    郭家韦哼了一声。

    回过头来:“当然是真有这事!”

    至于啥情况呢。

    大抵就又是段比较中二的过往。

    两人小时候住一个巷子,一个爹妈不要,一个胖乎笨拙,人缘都不好,倒是刚好就凑到一块玩儿了。

    初中有段时间,又特别流行青梅竹马题材的偶像剧,而平平淡淡、互相熟知,也非常符合苏途的择偶观。

    不用试错,能够很大程度降低离婚的概率,这样以后有了孩子,也不会像他们一样,随时都可能被抛弃了。

    所以某天,苏途就突发奇想,说要不以后他们都别找了,直接一起过。

    既安心又省事。

    反倒是郭家韦有点不好意思,说他们好像还不到讨论这些的年纪吧?

    苏途想了想,又说:“未雨绸缪总没错吧?就先这样说好,有个保底,等到了年纪不是就更放心了吗?”

    怕他不同意,又补充:“万一以后我们都谈恋爱了,那就各过各的,要是没有的话再一起过,这样总行了吧?”

    她歪理多,郭家韦又找不到反驳的论点,最后一般都会听她的。

    可等约定好了,她又觉得没什么实感,就开始怂恿他学着电视里,互相老公老婆的喊,说是提前适应一下,以后就习惯了。

    然后两个屁大点的学生,就成天这么你来我往的瞎喊,玩得还挺刺激。

    要不是最后被外婆无意听到,拎着锄头把两人狠狠教育了一顿,指不定还会被邻居听去,传成什么样都不是没可能。

    苏途以前觉得被棒打鸳鸯了,还挺憋屈的。

    现在却只恨外婆的锄头没有落到实处,直接把他给打失忆,现在就不用在这里公开处刑,玩命地嚯嚯她了呜呜呜……

    大家从前只知道苏途和他关系好,倒不知道还有这层渊源,闻言也有不同程度的震惊…与失望:“所以就这天时地利的条件,你都能给错过了?”

    郭家韦:“……”

    虽然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在说苏途漂亮,但他就是因为从小看到大,并没有过分夸张的感受。

    又因为胆子一直不大,中学那场乌龙被狠狠痛批过后,根本也没敢再多想,之后没多久又突然被爸妈安排出国了。

    仔细回想。

    真就是纯粹的朋友关系。

    但禁不住人受了刺激,是会惯性开始大包大揽的:“那我不是被安排出国了嘛!要不还能由着她找个那么不靠谱的男朋友?!”

    苏途手一抖,差点没直接从掌心脱离:“……”

    同时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是真的没有用一点力道回握她。

    她心里打鼓,还没来得及偏头去确认,众人就纷纷看了过来:“怎么又不靠谱了??”

    都是在热血青春里保护过她的人,听到这话多少都有点坐不住:“欺负你了?还是背着你在外面乱搞了??”

    苏途已经快哭出来了:“真没有……”

    手指轻轻捏了两下,也说不好是在讨饶还是讨好:“我男朋友对我很好。”

    众人一听,更有问题了!

    哪个女孩子夸自己男朋友好,会是这个表情、这个语气啊?不都应该娇羞一点,往反方向、明贬暗褒才对吗?

    郭家韦当场拍了把桌子:“看吧!都被cpu成这样了!还在说他好呢!”

    “下午我让她把人喊出来,也死活不肯,到现在连姓甚名谁都没提过,铁定是那男的在外头养鱼,交代她跟家人朋友都不要提!!!”

    纪云川听风就是雨:“不是!所以这男的你到底图他啥啊??”

    其他人也当仁不让:“要我说,你干脆直接篡位得了,确实还得是知根知底的好,再不济也总比外头的野男人好啊!!!”

    郭家韦听到这里,又不干了:“什么叫我篡位?难道不是我的位置被篡了??”

    “我这叫夺回自己的一切好吗!!!”

    “行行行,随你怎么说,倒是干点实事出来啊!”

    “实在不行就换我,苏途同学,你知道上学那会儿我就对你有意思吧?要不是一直没出什么成绩,也怕吓着你,早就正二八百跟你要微信了!”

    “嘁——那你现在也没出成绩啊,怎么就好意思了??”

    “就是!要按成绩说,我怎么也得排你前面吧……”

    一时之间,包厢里吵得不可开交,其中倒也有几个清醒点的:“要按成绩说,你们几个加起来,够得上我们时队一根手指吗?”

    “人都没说话,你们就在这成绩成绩的,不嫌丢人。”

    效果很显著。

    整个包间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暖气运作的声音,如同一群意象里的乌鸦,呼呼从头顶掠过……

    苏途也彻底麻了。

    就像脑袋上被砸出一个窟窿,和砸出七八个窟窿,都是要死的一样,挣扎并不会改变结果,甚至相比之下,后者还能让人死得更利落一些。

    总归已经于事无补。

    她现在只想安详摆到结束,尽量走得体面一些。

    “哈……”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才有人试着打破尴尬说:“那什么,下个月不就冠军赛了吗,时述今天怎么有空来呀?”

    “是啊是啊,这会儿不该抓紧时间训练呢嘛,我都没想过能在这儿见着。”

    纪云川把手搭到他肩上,一副哥两好的样子,仰着下巴反驳:“怎么?还不允许人在训练外有点生活啊?”

    话里也不无有些“快夸我!居然有本事在这会儿把他喊来,是不是很厉害”的得意,结果压根没人接茬:“我又不是那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我好像也有点想象不到,你除了训练之外都喜欢做什么?”

    “也是哈……”

    纪云川闻言,又碰了碰边上说:“除了训练,你平时都在做些什么?之后要是有机会一块儿组局玩啊。”

    从进门开始,除了象征性地打过两声招呼,时述就一直沉默坐在那里,话题聊到这儿之前,非但没什么人敢跟他搭话,甚至都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

    蓬荜生辉虽然不假,让场面变得生硬却也是真的。

    本来以为气氛都已经够尴尬了,下一秒又听见他面无表情地说:“小三。”

    “咳——咳咳——”

    苏途刚拿起杯子抿了口水,来回避密集投放过来的视线,闻言不慎哽了一下,咳得脸红脖子粗,满脸难以置信地偏头看去。

    要是她没聋的话,他刚刚好像是说,平时都在做……

    “小、小三?”

    “你在开玩笑吧??”

    “是我理解的那个小三???”

    时述漠然迎视这些质询,没有应声,只在感觉掌下的小手似有些赌气的抽离时,倏而施加力道。

    于无声处回握时,亦像凌迟一般,下压的拇指透着警示,缓慢、深沉地揉捻过虎口。

    仿佛在说。

    刚刚不是挺坦然的吗,现在怎么又不认了。

    四周的注视明晃晃的。

    苏途的脸还红着,也说不好是咳得还是疼的,但就是突然还挺爽的。

    因为好好的关系,被他说得这么不堪,连带着这样寻常的动作,也无端蒙上一层禁忌意味。

    想直接表态不是,继续藏着掖着也不是。

    包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他不说话,也没人敢再胡乱接茬,甚至连确认自己是否听错都无从开口,毕竟这么多年,也确实没听过他有任何恋情传出来。

    都到这个年纪了,又不可能没谈过。

    谈过。

    保密工作又做这么好。

    刚刚突然爆料的样子,看起来多少也有点扭曲到变态了……

    所以是不是小三。

    还有必要再确认吗?

    傻子才会继续往下聊,聪明人当然是打个哈哈,戏说“你可真会开玩笑”,就果断换了话题,忙不迭地把这茬给揭过去了。

    好在他也没什么分享欲,大家不问,他继续保持沉默,等余下的尴尬绕过去,气氛也就逐渐回到正轨了。

    前车之鉴。

    之后的话题都很安全。

    而这群高中相识的人,能聊起来的大多也都是高中的事。

    有人提起那段频频失利的过往,便有人附上后来扬眉吐气的痛快。

    还有人提起当时追苏途的那个官二代,据说他爸行贿落网、家道中落,最后高中没毕业,就辍学接受社会教育去了……

    话题不在自己身上时。

    苏途其实还挺喜欢听故事的。

    饭桌上的菜添了两次,不知不觉就过了几个小时,直到有人接到催促回家的电话,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止住话头。

    临散场前,纪云川还不忘看向苏途,交代说:“我们也不知道你那男朋友什么情况,但要是受了委屈,就尽管让郭家韦来找我们。”

    “别的不说,但人手管够!吓吓那小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苏途鼻尖泛酸。

    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明明大家都不熟,路上碰到也未必认得,甚至想要联系还得通过中间人。

    可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能真切感觉到这份自发的、不带任何目的的、热忱又真挚的善意。

    她按捺了会儿,才微微提了口气,轻笑道:“谢谢。”

    “之前一直没机会说,高中那段时间,真的很谢谢你们,每次只有在路上看到你们,我才敢放心大胆的往回走。”

    “但我现在真的过得还不错,工作室的账号网上都能刷到,有需要的话可以翻翻看,要是喜欢我的设计,也可以找郭家韦,或者直接联系工作室。”

    “别的不说,但我一定会认真对待,免费的。”

    “至于我男朋友。”

    她笑了笑,同时举起交握的手,站起来说:“真的对我很好,情绪也挺稳定的,非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可能就是有点小气。”

    “所以我和郭家韦的乌龙,大家当玩笑听过就好,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不然他可能真的要生气了。”

    她说完,冲大家颔了下首:“那我们就先走了。”

    又给郭家韦使了个“你自己回去”的眼色,便拉着人一起出门买单了。

    留下众人要坐不站的,不知在包厢内石化了多久,才满脸凌乱地门口收回视线:“我靠——”

    “什么情况?她男朋友是时述??”

    “所以我刚刚——是在当着他的面恐吓他来着??”

    “那你算什么!我还当着面……要抢他老婆呢啊啊啊啊啊——”

    有人忽然反应过来:“所以他刚说做小三?是在给谁做小三??”

    “他女朋友是苏途,给苏途做小三,那插足的不就是……”

    混乱之中,众人猛地安静下来,整齐划一地看向包厢一角,满脸无力瘫坐在座位上的……“正宫”?

    意识到他才是当着正主的面,乱七八糟把人骂了一通,还主动坦白和苏途的“情史”,不仅痛斥对方没道德没男德,趁其不备夺人所爱。

    还扬言、势必要夺回自己的一切……

    大家就逐渐放心下来。

    片刻后又纷纷凑近,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说:“有你在,我们就放心了。”

    郭家韦:“…………”-

    出了酒楼。

    苏途就自觉把车钥匙交了出去。

    但一直到车子上路,时述都只是沉着张脸坐在那里,不仅一言不发,连她刻意搭放在手扶箱上的手都不牵了。

    看着像无事发生,又像是已有定论。

    苏途心里没底,也不太敢搭话。

    但沉默久了,压抑的心态又逐渐有些变质。

    一码归一码。

    没及时坦白是她不对,但那也是知道他会生气,没想好该怎么小事化了,而且隔着电话总会有点说不清楚,就算说清楚了也还是会有情绪,就像现在一样。

    当着面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哄呢。

    更别说不在身边的时候。

    以及,之前要是有什么情况,他通常都会直接用强吻解决,再不济也是把她拎进屋,先批评教育,再强吻解决。

    所以现在突然这样冷着她,又算怎么回事?

    冷暴力可一点也不值得提倡。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却也较上劲了似的。

    他不说话,她也不想说话。

    但她的耐力又明显没有他好,才绷了一会儿,就被乱七八糟的情绪裹挟,又想认错,又想质问,却又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并且拖得越久,就越难以开口。

    沉默便持续了一路。

    直到车子驶进地库,两人一左一右各自下车,并行走向电梯厅时,她才暗暗凑过去,主动把手伸进他掌心,还不无讨好的抠了两下。

    而他还是那样。

    由着她牵,不主动,也不拒绝。

    真的好像渣男!

    苏途抿唇,又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他闹脾气是正常的……

    我应该态度好一点,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才勉强忍住踢他一脚的冲动。

    时间已经不早了,可进了家门,在玄关换完鞋后,时述却并没有要回房间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向客厅,随意坐下,还把隐藏在造型墙内的电视开了起来。

    一副准备独自在这过夜的样子。

    出息了。

    真的是出息了。

    她都还没把他赶出过主卧呢。

    他就已经找好要各自冷静的地方了是吧?

    苏途也没理他。

    踩着棉拖,转身回了卧室。

    客厅没开灯,但壁炉内火焰燃得正旺,电视屏幕的光影也在徜徉,视野里的一切都很明朗。

    可等主卧房门关上,放映在眼前的所有,就都成了悬浮的虚影。

    除了见证时间流转。

    没有任何意义。

    时述面色很沉,心里也是一样,如同被一块巨石围堵。

    有点喘不过气。

    他当然能听明白,她最后在包厢里的那翻解释,也相信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

    可这并不足以消解,那句站在他对立面,由着别人介绍她是“我老婆”,带给他的冲击。

    心情淤堵的时候,他总会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吵,听不得一点声音,便伸手把音量关了。

    心跳由此变得具体,分秒的流逝也是一样。

    将近二十分钟吧。

    身后才又传来细微的响动。

    不知是犹豫还是故意。

    很磨蹭。

    从听见声音,到绕到跟前,又是近三分钟过去。

    但从眼前经过,又侧身在边上坐下,却只用了三秒不到。

    几乎是一闪即逝,他也没有偏头。

    却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没穿裤子,大腿细腻光滑,上身是件白色衬衫,和散在后腰的长发,行成了鲜明的对比色。

    他喉咙发紧,心跳有些许错怕,片刻后才感觉到腿间异动。

    低眸看去,一双嫩生的脚丫正搭在大腿根部,右侧脚踝缠着条金属细链,不知是在挨蹭还是单纯展示,贴着腿部肌肉动了动。

    低软的声音从边侧传来:“你刚给我买的脚链,好看吗?”

    时述视线轻扫,短暂停留过后,便又抬眼看向电视。

    神情看着极度漠然,却也没违心:“嗯。”

    苏途双手撑在身后,胸前衬衫开了两颗扣,上下各露出一点蕾丝边沿,双脚缓缓移动,又往上去了一点。

    搭在已经有些许变化的温热裤料上,脚尖轻轻磨了两下,绵软声线透着隐晦又不加掩饰的暗示:“不想亲一下吗?”

    “老公。”

    第90章

    空气凝滞一瞬。

    时述耳膜震荡, 近乎本能地循声偏头,一错不错抵进她蓄意布好的迷潭,黑眸在暗调光影下透着极强的质询, 声音却有些滞后。

    审视一般,静默探究了会儿,锋利喉结才微不可查地滚动:“什么?”

    闷骚怪。

    明明都听见了。

    苏途唇角微弯,不紧不慢地挺直上身,衣领在动作间滑至肩侧, 露出大片绰约蜿蜒的肩颈线条。

    脚尖擦着腿肌左右分开, 指尖沿着喉结绕至后颈, 慢悠悠地跨坐到腿间,又像在调整姿势般, 微微挪动臀部。

    挨蹭着腿肌,与他无限贴近。

    眼睫缓慢抬起, 经由硬朗下颌与冷淡薄唇,幽幽撞进曜石般黑亮的眼底, 放软的声音透着不加掩饰的示好, 软糯又黏糊:“我想你了。”

    “老公。”

    一息之间。

    抵着身前的滚烫, 便倏然勃发至可怖的硬挺状态。

    强势游走的炙热,仍在身体里保有十足的余韵,此刻更带着种微妙的威慑,激得她身形一颤,险些闷哼出声。

    手指攥着肩膀,按捺片响,才勉力稳住乱透的心跳,上扬的尾音浸着小心试探般的勾惹:“…你好像也是。”

    时述从不忌讳在她面前暴露欲望,也不认为这对事情的本质有什么影响。

    想做和生气, 既不对立也不冲突。

    所以哪怕是脱光了,进.去了,该做得做,该较真一样也得较真:“你有几个老公。”

    他面色冷沉,没半分通融。

    与蓄势待发的火热体温截然相反。

    苏途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本也不见得能有多从容,身后火焰赤红,逆光铺在身上,才掩饰混淆了自发的生涩,此刻却又被这冰火两重天的威压掣肘。

    要不是身体反应骗不了人,这会儿估计早就知难而退,深觉羞耻地从他身上下来了。

    但转念一想,他都已经这样了,却还要假装正经问出这样的话来,她就又有点忍不住,指尖垂落,猝不及防探进裤腰。

    把一切暴露在视野里,让他认清自己的模样说:“有几个你不知道吗?”

    她像要保留证据一样,没好气地握住,又在盲目的动作间,烫红着脸质问:“我住进了你送我的家里,戴着你买的手链脚链,还和你一起把对方纹在身上。”

    “从头到脚,从身体到心里,全都已经被你吃干抹净了,除了你还有谁!?”

    时述从没有这样受制于人过,气性混在突如其来的快意里,神情一时有些割裂,黑沉眸底倏然涌出一种坚忍又无从抗拒的挣扎。

    思绪混乱间,又深觉气性与欲望,非但不冲突,并存时还可能爆发前所未有的破坏欲,大掌扣住后颈,蓦地吻了上去。

    没有任何过渡。

    顶开唇齿,缠住舌尖,便宣泄一般,猝然吸吮了下。

    “唔……”

    舌根一阵撕扯的剧痛,激得苏途眼角溢泪,手心不住收紧,攥得时述额角抽跳,热意喷薄。

    不知是不是失去主动的原因,他今天耐心明显不足,大掌顺着脊背没进后腰,隔着蕾丝就触到一汪湿意。

    往边侧拨开,探索着撩拨一圈,轻易就滑了进.去。

    指尖被缚住。

    唇间嘤咛阵阵。

    他这才知道。

    她说想他,原来是这样具体而直白的概念。

    指节却骤然退离。

    身体一空。

    苏途闷哼更甚,不解又难耐地睁眼,臀部同时被托起,往上送去一截,又自然落下。

    “嗯……”

    从未有过的直接,毫无过渡的占有,惹得两人同时轻叹出声。

    前后反差空前鲜明,却又异常顺利,因为过去一周,彼此的身体,始终都在为此刻做着准备。

    星火交接。

    一触即燃。

    苏途第一次占据主动,竟也无师自通,手指攀着肩膀,便沉着呼吸,本能索求。

    衬衫扣子本就系得松垮,动作间又崩开几颗。

    肩侧衣料大片滑落,滚烫掌心没进衣摆,正要去碰后背的搭扣,欲遮还羞的浑圆,便陡然呈现在眼前。

    蕾丝是透明的。

    不用脱,就足以看清圆润俏皮的鲜红,已经乖乖立起,等他品尝。

    时述瞳孔骤缩,定力在这一瞬轰然瓦解,沉着眉眼,埋首含住,辗转吸吮着挺立的蕾丝。

    又在进阶中摩挲、轻咬,一点一点用唇舌将其拨开,让遍布红痕的饱.满,得以畅快呼吸,挺拔鼻梁复又沉溺其中。

    苏途在阵阵颤.栗中被动激扬,耐力却终究还是差了点儿,没动多久,就逐渐脱力地慢了下来。

    视线经由染透的耳廓、轻阖的眼皮、颤动的长睫,及时隐时现、泛动从从涟漪的鼻梁与唇舌。

    光线旖旎流转,水声绵密粘稠,她垂着眼睛,失神看了许久,终于有感而发地自喘息间呢喃:“时述……”

    “你这个样子……真的好涩啊……”

    呼吸喷洒,喉结滚动,舌尖一下下顶撞挤压,贪恋红尘的样子,极尽紧绷,又呼之欲出。

    真的不要太性感。

    她甚至都开始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喜欢拍私密照,因为此时此刻,她也很想将这一幕留存下来,待到事后再仔细品味。

    念头刚起,屁股就被拍了一下。

    “动。”

    他声线低磁,压着心脏,透过交融的皮肤传导而来,沉闷又含混,激得她浑身一颤,不自觉收紧了下:“唔……”

    适才还磨磨蹭蹭,冷不丁又紧绷收缩。

    时述被束得头皮发麻,邃然闷哼了声,压抑的喘息更甚,急促呵在胸前,堵得她压根放松不下来。

    加上本来就有点体力不支,也不是很耐受这个模式,因为太深了……

    所以更加难以坚持。

    受到“规训”,不情不愿又动了那么几下,就都跟闹着玩似的,磨蹭又微弱。

    像在凌迟,把他折磨得不上不下。

    正要翻身拿回主动,她又好像不小心蹭到了哪里,手指忽然抓紧发梢,面色紧绷,快哭出来似的喊他:“时、时述……”

    快到了。

    但又没力气了。

    像玩火自焚,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好在时述一向直接,从不屑于玩高.潮控制。

    感知到异样,便托着腰身,施力带着她向自己靠近,强硬又仔细地摩挲着深处的敏.感.点。

    直到她面颊酡红,呼吸凝窒,艰难挺过漫长的痉.挛,彻底脱力靡.软下来,哭唧唧地瘫倒在怀里。

    才拢着后腰,期身将人压下。

    剧烈的快意刚过,会有一阵短暂的倦怠期,让那处变得生涩,不太想继续。

    可他又总是很持久,每次都至少会让她到两三回,才能出得来。

    这时也不可能退离等待。

    所以他通常都会像现在这样,支着胳膊俯撑在上方,放缓速度,慢慢亲掉她滚落的眼泪,一点点带她找回感觉。

    到身体又逐渐开始紧绷,双腿受不住地夹住腰身,手指也难捱地攀住肩膀,才会再度加深力道。

    义无反顾地潜入最深处。

    没过多久,刚清空的眸底就又蓄起潮气。

    她脖颈上扬,呼吸与神情又因他变得难耐。

    身上穿着他的衬衫,襟前的扣子已经尽数散开,细窄的肩带滑落,左侧的黑色蕾丝被推至下沿,虚虚承托着正剧烈起伏的浑.圆,右侧倒还大致留在原位,却也已经被揉皱不堪。

    腰间的纹身随着身形上下晃动,又随着呼吸一再升沉。

    再往下,蕾丝内裤还歪歪斜斜挂在身上。

    腰身很低,边侧是两两条细细的绑带。

    和她在上时不同,这个模式他需要反复出.入,布料搭在边缘多少都有点碍事。

    视线最后停滞了会儿,便伸手解开绑带,下腹恢复自由的同时,平坦小腹里律.动的轨迹,也油然变得鲜明。

    搭在腰间的纤腿,终究还是脱力滑落。

    很快又被大掌扣住,带回到腰间时,掌下的金属链条质感分明,与脖颈后方的手链一样,早已被体温烘烤,变得温热炙烫。

    从头到脚,都只与他相关,身上也遍布他落下的痕迹与气息,包括他自己,也还完完全全深陷在其中。

    这些真切又深刻的认知,不停鼓噪着心跳与体温,激得他额角渗汗、浑身充血,随着鲜活跳跃的暖黄光晕,肆意碰撞出直击灵魂的花火。

    “嗯……”

    苏途脖颈一度扬到极致,却还是连呼吸都吐露艰难。

    神情几近崩溃,不知道他是还没消气,还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再深重的进程,撞得她骨头都快散架,靠着紧攥肩膀勉力支撑,手腕却忽然被他从身上拽离,押至头顶:“别抓了。”

    他嗓音低沉。

    剥夺了她抵御的方式,侵袭却并未由此放缓。

    她眸底浸满水雾,睁眼时眼前一片迷蒙,被动晃荡片刻,才逐渐清明了些,由此撞见遍布肩颈的抓痕。

    以为他是疼了。

    又忍着哭腔挨了会儿,面色才猝然裂变,惊愕张唇,声音又碎到不像话:“你嗯……上次呜呜嗯……”

    上次刚昨晚就回去训练。

    是不是被人看到了呜呜呜……

    短短一句话,试了几次都没说成,神情倒是肉眼可见,在染透的红晕之上,又布满羞耻。

    时述低眸,又动情地吻了吻她,气息落在唇边,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再喊一遍。”

    苏途涨红着脸,支吾躲开,根本不想理他:“什、什么……”

    刚才喊的时候不理。

    现在都已经过期了好吗?

    她才不要:“嗯……呜呜呜……”

    “老、老公……”

    “轻一点老公……”

    “我真的快散架了嗯呜呜呜……”

    时述牵唇,低低地“嗯”了声。

    像是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也总得应上这么一声,才算坐实自己的身份一样,随之放缓了些。

    窗外风雪依旧,室内烈焰烧燃,暖融融地氤氲着两道紧密交缠的身形,旖旎光影投射在虚空中,如同被重复回味的电影高.潮。

    起起伏伏,无尽绵延。

    皮质沙发被水液染透,粘连着热意喷薄的皮肤,让每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难言的粘稠。

    视野里硬朗轮廓浮沉,发梢被汗水打湿,深邃黑眸泛着极具质感的光泽,快意淋漓散布在紧绷的下颌、滚动的喉结、宽直的肩膀与坚实的胸膛间。

    所以一切,都在这无边的暗夜中,在她迷离的视线里,呈递出最直接有力、亦无从抗拒的性感。

    意识浮动又飘远。

    彻底溺毙之前,她恍惚听见,裹着潮气的炙烫气息,浸着餍足的清沉笑意,低低闯入睡梦中:“涂涂,知道么。”

    “效果图出来那天,我就想和你在这里做了。”-

    鲜红光影跃然一夜。

    直到天亮才自动泯灭。

    而后又过半天,怀里的人仍旧面泛疲累,双眼紧阖。

    不见半点转醒的意思。

    自从上回她埋怨要求陪睡后,有条件的话,时述倒也很愿意等她睡醒,但就这样安静待到午后,想法又发生了些许变化。

    再睡下去,今晚又该熬夜,明天又得晚起,三餐不定,作息乱套,免疫下降。

    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

    短暂斟酌过后,就还是抚着脸颊,低眸亲了两下,试着把人劝醒:“涂涂,该起床了。”

    见她没反应,便又亲两下:“起床好么,嗯?”

    亲吻温柔反复,大掌无声游走。

    在一遍遍的哄劝间,拨动涟漪,细密温存。

    晨起的自然反应早已下去,但人就在怀里、掌下,安静地任他摆布。

    甚至其实都不用这些,仅仅只是晃过随时可以再来一次的念头,就足够叫他立刻硬.起来。

    苏途迷迷糊糊,感觉自己一直在被亲被摸,耳边原本还有点扰人的声音,后来不知怎么又没了。

    感官里就只剩舒适,她也懒得动弹,干脆就坦然接受。

    意识却还是在一点点回笼间变得烦恼,想把人推开,说自己很困,身体却在感知到契合了一晚的事物临近时,自觉分开,放他进.来。

    “嗯……”

    腰肢被顶.起。

    她闭着眼睛闷哼了声。

    再半梦半醒,艰难睁开一条缝,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又困在宽阔炽热的胸膛下,被动承接侵袭时。

    整个人都是懵的:“我嗯……还没醒……”

    累一晚上不够?

    现在驴还没醒,就要被拽醒继续拉磨了?

    时述低笑着了下她茫然的眼睛,丝毫没有被谴责的自觉:“该醒了。”

    “……”

    说着又略往深.处去了些,大掌持续揉.捻,行进间与她商量:“等放假,一起把你的作息调一下,行么。”

    “……”

    苏途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在被压榨、还要被持续压榨的事实,视线顺着感知向下,语气不免有些敌对:“怎么调?”

    “现在这样吗?”

    她要是睡不醒。

    他就直接把她“睡醒”?

    时述神情舒展,胸腔微微震动,像是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认可般,牵唇应声:“嗯。”

    腰身随之一沉,陷得更深:“这样。”

    苏途应激夹了一下。

    忽地抱住脖颈,绵软声音溢出:“唔……”

    晨醒的脸颊本就泛着红晕,此刻又捎带上一层愉悦的羞赧,脑子里想的是把人推开说你想得美,身体却不由自主把人缠住。

    小脸倔强鼓着,张唇说的却是:“那你……什、什么时候放假?”

    很矛盾。

    说完才惊觉自己有多不争气。

    明明累得不行,到现在也完全没有缓过来,但就像送到嘴边的美味,不吃白不吃一样,自我管控力差到离谱。

    根本做不到延迟满足。

    所以肾虚就是她的宿命对吗?

    但转念一想,她也只是问什么时候放假,又没有直接答应。

    神情便又别别扭扭回归正经。

    时述近距离观摩着这些小表情,同样也没什么自制力的,俯身含住她暗暗嘟囔的唇瓣,挤压顶撞了会儿。

    声音才随着晃动的气息荡开:“四月份赛后,应该有一段假期。”

    苏途安静挨了会儿亲,本就不清明的脑子,又逐渐乱成一团浆糊,感知全被他庞然的温度所占据。

    直到一息殆尽,滚烫舌尖从唇腔退离,又埋首向下。

    她满眼茫然,失神放空,被动仰着脖颈,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才隐约想起什么,抓着发梢的指尖绕到耳廓,随粘稠的韵律,揉捻着说:“四、四月份……”

    “我去看、看你比赛行么?”

    很早之前,他就问过她,想不想去看他比赛。

    但那时他们关系未定,她还以为他在养鱼,工作也挺忙的,就直接拒绝了。

    后来倒是补刷过不少视频,小号里大大小小的赛事集锦,也收录了不少,却到底还是和亲眼见证,存在本质不同。

    至少,也该把这些年迟来的加油,统统给他补上,不是吗。

    时述正埋头苦干。

    闻言明显怔了一下,动作都停了。

    再抬头时,眸底怔忡尤在。

    声线黯哑至极:“有时间?”

    苏途这才有了喘息的空间,轻笑着捧着他的脸,颤着唇瓣亲了下说:“昂~”

    “我现在也已经是个可以退居二线的小老板了好吗?”

    “本来最近就在考虑团建的事情,时间差不多也在4月,那会儿H市好像就挺暖和的了,团建的时候顺便观赛,是不是还挺两全其美的?”

    她说的其实都委婉了,事实是她早就做了决定,并在工作室里全票通过,书房里的相机也已经擦得锃亮。

    唯一还有点不确定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抢到票。”

    算是个无奈又骄傲的现象。

    基本上有他出场的赛程,门票都是秒没,并迅速炒出高价。

    所以她本来是想给个惊喜,现在却不得不求助说:“你有办法吗?”

    时述喉结微滚,嗓音仍带着反应不及的滞涩,顿了几秒才说:“嗯。”

    苏途笑起来,又奖励他能干似的亲了一下:“那你记得多买几张,我问过大家了,都想去看。”

    他低眸回吻:“好。”

    视线无声交织。

    温存于交缠间复燃。

    沉淀过后的热情愈发激扬。

    沉睡的小白兔被烤至火热,忍耐不住般,拼命奔向时刻凝视着它的大灰狼。

    苏途脚背绷紧,喘息不止。

    脖颈高高扬起,眸色迷离颤.动,余光自混乱中瞥见什么,艰难偏过头去,下一秒便吓得睁大眼睛,猝然惊叫出声:“啊——”

    她慌乱收紧手臂,抱着脖颈将人拉近。

    又手忙脚乱,把滑至腰际的毯子往上拉过肩膀。

    时述循声看去,才发现兔子不知何时,又从宠物房里蹭了出来,此刻正仰着脑袋,满脸求知地望着沙发上难舍难分的爸妈。

    神情一时也有些僵定:“……”

    身下的人反应却很大,脸已经偏到里侧,身体也在不停往里挪,却要求他:“你快把它带走!”

    时述动了一下。

    身体力行地表达疑惑:“怎么带。”

    “嗯……”

    苏途面色涨红,本来就已经没脸见崽了,还要在崽面前发出这种声音,急得她双腿乱蹭,窘迫地踢着罪魁祸首:“你先出来!”

    本意是想把人推远,却在动作间一再收紧,夹得时述额角一跳,显得没绷住。

    这时候出来?

    可能吗。

    但他显然也没有被围观的癖好。

    哪怕只是宠物也是一样。

    当下便拢着腰身,连人带毯一同抱起来,分毫未退的,在她生怯的嘤咛中,把战地转移到边上的画室。

    关门上锁,拉过窗帘,又扬手扯开毯子,才退离一瞬,将人翻了个面,原原本本地跪伏在沙发前。

    便衔着耳垂,倏然从身后迎上。

    苏途瞳孔撑大,双手紧攥着沙发背,哭腔陡然从喉间溢出:“哼……”

    整个人顿时就有些崩溃。

    太紧了……

    比她在上面的时候还要紧……

    更别说他本来就……

    她腰肢拱起,脖颈上扬,本就黏腻的皮肤又霎时逼出一层冷汗,肢体在不可忽视的侵袭下艰难震颤,俨然一根绷到极致的弦。

    随时可能在密集有力的弹奏中崩盘断裂。

    不住想要避开,身前的小臂却牢牢将她锁住,黑亮浓密的长发一缕缕凝结,湿哒哒地黏连着后背与胸膛。

    她颤着唇齿,僵硬回头,想让他慢一点、或轻一点,却羊入虎口一般,被直接囊住下巴。

    湿热绵密的吻缠上来。

    她眉心紧拧,泪水如珠帘寸断,成串成串的挣出眼眶。

    一声声悲悯的哭腔,伴着交织的水声、热切的体温,更如同滚水沸腾般,汹涌炽烈、抖到不像话。

    客厅窗帘密实,天亮后壁炉覆灭,其实比夜晚还要暗上一些。

    而画室采光通透,占据整面墙的落地玻璃,只被一层浅色面料似有若无的遮掩着,柔纱随气流涌动,飘飘扬扬,荡着迷离而撩乱的弧度。

    苏途搬来不过一个星期,人也懒洋洋的,正事没做几件,倒是已经把这里发挥过一轮。

    画板画架被支起。

    各色颜料堆了满地。

    或新或旧的画纸也散得到处都是。

    沙发边堆着不少用卡通形象做掩的、形态各异的春日意象图。

    画的多了,胆子也就大了。

    于是画板上贴着的那幅,便是以真人出镜的方式,来直白诠释蕾丝与镣铐碰撞的极致风情。

    更在日光的渲染下,又多一层仿若白日宣淫的禁忌滋味。

    如同此刻一般。

    只不过,画里是她提着镣铐,漫不经心地将他锁住。

    画外则是他手臂紧锁,将她牢牢禁锢在欲望的深海里。

    她浑身染透,细密的汗水裹着泪花,源源不断自下颌滚落,浇灌着曲折的肩线与蜿蜒的起伏。

    如同一束含苞怒放的花蕾,被修长指节困在掌心拨弄把玩、肆意摧残。

    以至花瓣斑驳凋零,花蕊奄奄一息。

    待到狂风经过,露水扑簌簌抖落,与挣扎时的喘息,争相在迅疾的震荡中摇摆脱轨。

    惨烈至极。

    沙发湿成一片。

    感知里的一切无不黏腻秽乱。

    水分彻底蒸发,苏途浑身软透,虚弱仰着脖颈,连喘息都透着干涸枯竭般的衰败,耳垂却还被在含在嘴里。

    湿热舌尖又探进耳窝,带着未尽的燥意,有一下没一下的流连、逗弄:“下次、去影音室吧。”

    “……”

    那里也有一张足够宽敞的沙发。

    光线幽微,隔音极佳。

    够他们全无顾忌地待上一天一夜。

    甚至更久。

    苏途瞳孔涣散,气息微弱。

    不知过了多久,大脑才逐渐在从失氧状态下归于游离,迟缓地接收到信息,再艰涩回头时,眼底仍遍布茫然:“你真的……”

    顿了会儿,又费力吞咽了下。

    才似有若无地、发出低靡又哀怨的质疑:“只想过和我、在客厅做吗?”

    时述唇角牵起,又亲了亲那双不论染着何种情绪,都自带一层浑然天成的撩拨的眉目。

    像在笑她的天真,又像在夸她可爱:“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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