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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应站在宿舍的外的阳台上,倚着护栏,左手还残留着符纸燃烧过后的灰烬,他拍拍手把灰拍掉。
然后拿起一旁的手机,发现程觅已经同意的他的好友申请。
头上的小草因为吵闹已经被他用毛巾盖上了,此刻正被压的直不起腰来。
“学姐,这么晚还没睡啊。”柳应问到。
柳应看到对面显示了好几次正在输入中,过了几分钟程觅才发过来几个字,“嗯,有点睡不着。”
柳应按照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发过去,邀请她明天出来吃个饭,问问她关于这个学校的学分和课程的问题。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不管是不是柳应救了自己,他那条消息确实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因此程觅答应的非常干脆。
许安童应该是被刚刚的声音吵醒了,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怎么了米米,大晚上的……”
许安童打了个哈欠,终于注意到了程觅的情况。
“你怎么了米米,怎么哭了?”许安童抱住她,手一下一下拍着程觅后背安抚她。
“没……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程觅知道许安童一向不喜欢她说这种怪力乱神的事,选择了闭嘴。
但或许,明天她可以跟柳应聊聊。
第二天,程觅早早的就出门待着,溜达了半天之后终于到了两人约定的时间。
中午的火锅店人并不多,稀稀疏疏坐了几桌。柳应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面前的鸳鸯锅已经烧的咕嘟咕嘟,水蒸气升腾模糊了柳应的面容,去掉了几分疏离感。
柳应看到走过来的程觅,冲她招了招手。同时他注意到昨天那个女生竟然没跟来,“你朋友呢?”
“我没有跟她说是来见你,她今天看起来挺累的,在宿舍休息。”程觅回答到。
柳应点了点头,从一旁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程觅。
程觅疑惑的看着柳应,缓缓接过文件,打开看了几眼。眼睛逐渐瞪大。
“你的父母向青阳观提出了求助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程觅点点头。
“这是委托书,这次的事件我会代表青阳观出面帮你解决。”柳应递给她一支笔,“如果没问题的话可以签个字……”
思考了一下,柳应接着补充到,“我的实力,昨天晚上学姐应该已经见识过了。”
说到这里,程觅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签了字,“我就知道昨天晚上是你救了我,不过你们这还挺先进的,都有合同了。”
柳应笑了笑,“与时俱进。”
“你如果可以的话,就暂时先别回学校了。”他补充到。
程觅笑着点头,然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突然慌张了起来,“那个……我家里给我预约了心理医生,时间要到了。我就先走了。”
说着不等柳应留人,程觅就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柳应想留人的手停在半空,又自己放了下来,他摸了摸鼻尖,看着桌子上摆的满满的吃的,“至少……吃完再走吧,这么急吗……”
正在柳应思考怎么处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白献的电话。
“喂?师叔,有什么事吗?”柳应问到。
“你师父回来了,快回来一趟。”
“师父回来了?这么突然,我……”
柳应听到这个消息,语气都变的雀跃起来,但是还不等他开心,白献就挂掉了电话。
“喂?喂……”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柳应疑惑的放下了手机。
不过也好,这一桌子菜他终于有地方处理了。
……
青阳观位于天青市西北的天庆山上,跟天青大学的距离并不算远。柳应收拾好了之后直接就打车过去了。
车停在道观门口,柳应从上面下来,一手一个塑料袋装的满满当当。
白天道观大门敞开,柳应直接走了进去。但越往里进越感觉到奇怪,平时热热闹闹的道观今天却一个人都见不到,就连打扫的小师弟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把东西放在自己的屋子里,开始出门找人。
刚出门,柳应就遇到了一个着急忙慌的小师弟,他连忙拉住他,“今天不是师父回来了吗,我怎么一个人都见不到,还有你这急急忙忙的要去哪?”
小师弟一拍大腿,眼泪直接涌了出来啪嗒啪嗒往下掉,“柳哥你快去看看吧,观长和白师叔要不行了。”
“什么?在哪里?!”
“清远殿……”
柳应得到了消息拔腿就往那里冲,胸腔里心脏跳动剧烈,像是要从身体里冲出来一样。越靠近清远殿人就越多,到了殿门口,几乎被堵满了。
柳应从中间挤过去,跌跌撞撞的跪在了白汲床前。
他伸出手,轻轻的握住床上老人的手,才几天不见他已经瘦削的不像这个年纪的人,手上的骨头格外硌得慌,“师父……我回来了。”
柳应轻轻开口,怕吵着白汲,又怕再也没人回应他。
幸好,白汲这次还是回应了他,“你来了……”
柳应点头,“师父,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在……在云谷省那里,我们遇到一个青年。他身上和你有相似的感觉,但却是个邪物,手上沾的人命少说千条……咳咳咳……”
白汲咳嗽了几下,接着说到:“我们本想直接收了他,但到底是棋差一招,被他伤成这样,强撑着一口气逃了出来。”
“他什么长相,师父,我一定替你报仇。”柳应紧紧握着白汲的手,迫不及待的问道。
但白汲没有回答他,依旧自顾自的诉说。
“打斗中我们发现,他身上的魂魄……正是你少的那一半,所以他肯定会来找你…云谷省的莘俟散人对这方面颇有研究,他告诉我想要彻底治好你,就必须杀掉另一半魂魄的灵识,让魂魄归体…”
说着说着,白汲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可是他也一定会杀你夺魂。你的病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师父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时,白汲突然把视线从柳应身上收回,看向天花板,笑了起来,“……不会,怎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呢,臭小子……师父先去地府帮你打点了,五十年内你要是敢下来,我打死你。”
说罢,白汲缓缓闭上了眼睛,被柳应握在手里的手也脱了力,全靠柳应撑着才没有滑落下去。
柳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白汲,“师父……?”
他依旧轻轻呼唤,再次希望这个老头给他回应。但是这一次没有,面前的人静静的连呼吸声都要听不到了。
门外的弟子看见这一情况,都有些忍不了了,有的偷偷的拿袖子抹眼泪,有的要冲着给白汲报仇。
跟着人群骚动一起传来的还有道观外越来越近的救护车声。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把白汲和白鹰送上救护车,救护车装不下这么多人,所以柳应被留下了安抚大家,白献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救护车一走,柳应安排好观中事宜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此时太阳已经挂在了地平线上,即将被拖拽着拥入大地怀抱,带着色彩的光落在那份已经冷掉了的火锅上面。
柳应坐在桌子前,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他拜师那天白汲给的。
羊皮外表都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里面记满了这些年白汲教他的东西,以及一些白汲用红笔写的标注。
除了失魂之外,他还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确实是被这个世界的母亲的所孕育的,也有着完整的人生阶段,只是在他出生之际,他就已经有了一个成年人完整的人格,一个印象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转世。
但对于前世记忆,却又想不起来一点。
这次师父给他带来的消息,这个跟他相似的“邪物”大概可以说是另一个自己,既然自己没了魂魄活不久,那么他也一定一样。
既然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他会不会也知道些什么。
多年浑浑噩噩的人生彷佛在这一刻重新开启,柳应眼中隐隐透露出疯狂,他现在真的很想看看他们两个究竟谁能活下去。
…………
柳应被通知可以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快速行驶,窗外的树影影影绰绰向后退去。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包括可能出现的最坏的情况。
由于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以至于到医院后看到心电监护仪上正常的心跳后猛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喜提白献一巴掌。
“哎哟,师叔你打我干什么?”柳应捂着脑袋痛苦弯腰。
“你个小没良心的,刚刚一脸解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师父和师叔都这样了,你还能放松。”白献没好气的质问。
柳应自知理亏,不过白献还能有情绪骂他恰恰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师父他们到底是怎么了?”柳应问到。
白献坐到床边,轻轻拉住白鹰的手,“没死,但是有可能再也睁不开眼了。”
“什么意思?”
“在打斗中,他们的魂魄被那个邪物吸走了,缺魂之症,你应该熟悉。”
白献叹了口气,“我怀疑,那个邪物就是用别人魂魄来修炼的,你师父师叔修为深厚,那东西一时间吸收不完才给了他俩逃命的机会。”
柳应听着,垂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收紧,“您的意思是,想要他们醒来,就得把被收走的魂魄拿回来。”
…………
天青大学宿舍内。
许安童猛的睁开眼,身上大汗淋漓把身下的床单打湿了一圈。她抬起手,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般,好奇的来来回回查看自己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