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应睁开眼,他揉了揉有些肿胀发痛的脑袋,眯起眼看着四周。一缕缕阳光透过古典的窗户洒进房间,安静祥和。
非常熟悉的布局,他竟然回了青阳观。
柳应一时间有些断片,记忆还停留在爬楼摔下来的那会,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
好早……
他竟然这么早就醒了。
柳应看向自己的手掌,昨天晚上受的伤已经全部愈合,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转过身,想接着睡,但是翻来覆去十几分钟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莫名的烦躁感萦绕再心头。
柳应踢开被子,慢吞吞的起了床。
直到站在镜子前,柳应才发现平时只有受伤才会冒出来的小草,现在却在他头顶扭得正欢。激动的像是被施了什么特效肥料,嫩绿的颜色在黑发之中格外明显。
这东西虽然一般人看不见,但不代表柳应就能迈过心里的坎光明正大的顶着它出门。
最终,小草的抗议无效,被一个帽子压弯了脊梁。
简单收拾好后柳应出了房门,青阳观依旧是宁静祥和,白汲和白鹰存活的消息一定程度上确实抚平了不少人躁动的情绪。让他们的生活慢慢回归正轨。
而他现在要去找一下白献,问问自己昨天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柳应迈进院门,远远就看见白献在一颗老银杏树下面晨练。只不过这次他旁边还有一个人,跟着他一起。
走进后,柳应也看清楚了男人的样子,只不过思索了一会,柳应确认这个人他没见过。。
男人穿着白色衬衫,因为运动原因外套被脱下叠好挂在了一边。接近一米九的身高,随着动作变化,肌理线条透过衬衫若隐若现。
乌黑的头发有一些稍长,被随意的别再耳后,几缕刘海垂落在额前,透出了几分随意。
他的眉眼冷峭,眼尾略有些上挑。面部线条干净利落,左眉下的一颗小红痣又为这张脸增加了一丝妖冶。
高挺的鼻梁上面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闪着寒光的镜片好似无人可以透过它来感受到眼中的任何情绪。
柳应一时间看的有些愣在,奈何词穷的他想了半天脑海里也蹦不出来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白献在看到柳应过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白献问道。
柳应走到白献面前,摇摇头,“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说到这个,白献看向邓玄都,介绍到,“这位是心一书院的邓主任,这次天青大学那个事件等级评定出了岔子。他过去接应的时候碰到了昏迷在事发地附近的你,”
“就给你带回来了。”
柳应心中升起一种怪异感,但是既然白献这样说了,他也只能接受。
他点点头,礼貌的向邓玄都伸出手,“你好,我叫柳应。昨天谢谢你了。”
晨练结束,邓玄都已经把外套穿了回来,黑色的薄款西装又显得他周身气场压抑了几分。
邓玄都回握住了柳应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却并不滑嫩,手心和虎口位置有些粗糙的薄茧却足以说明他的并不像表面看起来是个从事文职工作的人。
柳应从见面到现在,对这个人的印象都很不错。
可是在握住的一瞬间,刚刚的欣赏瞬间变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全身上下从血液里传递出来的排斥感。
柳应微微蹙眉,努力压抑这种奇怪的想要逃离的感觉。
然而下一秒,一股凉意正逐渐从指尖向上攀爬,让他忍不住去看两个人的手。
这一看差点没把柳应吓得直接跳起来。浑身汗毛瞬间竖立。
一条白色纤细的小蛇,正慢慢的从邓玄都的袖子里钻出爬到柳应的手上。
大脑瞬间宕机,鸡皮疙瘩快速爬满全身。
柳应反应过来后,想都没想就手甩了出去,想要甩掉这条恶心的蛇。
这一甩蛇没有甩掉,戴在头上的帽子却飞了出去。
只不过柳应这时候全部精力都在这条蛇身上,他发现这蛇就跟粘住自己了一样,怎么都弄不下去。柳应被越逼越急,甚至从口袋里摸出了火符……
邓玄都抢先一步上前抓住了被蛇缠住的那只手的手腕,快速的把蛇拿下来放进了一个口袋里,跟柳应隔开距离。
“抱歉,我没有看管好。”
邓玄都声音平静的跟柳应道歉,但柳应却没有从中听出半分真心悔过的意思。
柳应感觉有些好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已经被“心一书院”这个地方坑两次了。
管不好事件管不好人,甚至连养的一条宠物都管不好……
刚开始对邓玄都的好感瞬间在他脑海中烟消云散,不过看在昨天晚上他给自己带回来,柳应倒也不会过多的刁难。
“看好它。”
如果下次再吓到他,柳应不介意偷走给它扔山里让它自生自灭。
白献看着这以情况赶紧过来打圆场,“抱歉啊邓主任,他小时候被蛇咬过,所以很害怕。”
白献说的没错,柳应在刚来这个世界时,一心求死。
只不过婴儿的身体让他老实了几年,等他能自由活动了,才开始想自尽。
也是那时候他发现自己几乎死不了,除了睡上几天,身体好的就像没经历过创伤。
后面什么方法都用了,他又盯上了毒,于是上到氯化氢下到除草剂,什么都试过。直到他有一次去野外玩遇到了毒蛇。
那次也没有让他死掉,死不了但是蛇毒却在他身体内久久不消,代谢缓慢。柳应那次昏睡了一个月,也连着做了一个月的噩梦,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从那以后他也就害怕上了蛇这种动物。
柳应平静下来后,才想起来刚刚帽子掉了。而一直被压着的小草此时也是解放出来,他不停扭着身体朝前伸。拉扯着柳应的头皮以至于让他无法忽略这种感觉。
他重新把帽子带了回去,却遭到白献的疑惑,他皱着眉看向柳应,“大早晨阳光又不大,带什么帽子。”
柳应戴帽子的动作停在半空,“我头疼,怕吹风。”
白献也知道柳应这个理由是应付自己的,但也懒得多说。
他转身朝柳应招了招手,示意他来屋子里。
而邓玄都却被晾在了那里。
白献并不待见邓玄都,他的这种不待见甚至摆在了明面上。
以前白汲,白鹰在的时候,他们更是不把心一书院当回事。
昨天邓玄都过来的主要目的也就是核对事件记录,现在事办完了。
白献也就默认他该走了。
整个玄学界分为两个阵营,以天师府为首的传统道观,和背靠国家的玄学事务相关机构,也就是心一书院。
道家能力需要传承培养,又在历史中占据了华夏玄学界第一的位置。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不久就实行了一系列规章制度,还直接分走了半壁江山的心一书院,很多人都颇为不满。
但是毕竟背靠国家,在书院里还存在着五个实力强大,在玄学界拿得到排名的主任。
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人故意找他们的麻烦。
柳应跟着白献往屋里走,可他总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背后。
在准备进门的时候,柳应忍不住回头看过去。
一转头,就直接装上了邓玄都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两人视线交接。这时柳应才注意到,他看的地方,似乎是自己的头顶。
没有细想,柳应不再看他,走进了屋子里。
……
白献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刹不住了,拉着柳应从对心一书院的控诉,说到自己可怜的两个师兄。从当今玄学界的局势,又说到小时候自己第一次捉鬼的时候。到最后又聊到他们仨都还没有弟子传承衣钵,拉着柳应的袖子抹眼泪……
等到让柳应离开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柳应留下了简单吃了个午饭,才准备收拾东西回学校。
他把昨天晚上背出来的小猫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给白献,让他研究。自己则是找了个大布袋把小猫包放了进去。
柳应跟许安童联系了一下,确认了她现在的医院。
吃完午饭,柳应就打车去了第三人民医院,去看病人总不合适空手,柳应还特意拎了一堆水果。
到了病房门口,柳应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一个女声,“请进。”
柳应走进去,看到了半躺在病床上的许安童。她的手上此刻还在输液,手腕上被纱布裹住,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在看见柳应进来时才聚集了一点精神。
“你来了。”
柳应点点头,把水果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了一个苹果洗了洗开始削皮。
水果刀在青年手中灵活转动,嫣红的苹果皮在刀下越拉越长,露出里面洁白的果肉。柳应长得好看,此时静静的坐着削苹果,竟也成了一幅画。
等他弄完,苹果皮一整条掉进了垃圾桶,干净利落。
柳应把苹果递给许安童,“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尽量说。”
从刚刚削苹果的时候许安童就一直盯着他看,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柳应如果再不解答她怕是会活活憋死自己。
“程觅怎么样了。”
柳应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她没事,现在暂时在市医院的精神科。过几天稳定了就能回家了。”
随后他就看到许安童明显放松的神情,柳应不由得微微一笑。
“你应该担心你自己多一点。”
“我?我怎么了。”许安童疑惑。
柳应跟她解释了魂魄的方面的问题,并且建议她有时间去青阳观住几天,白献会帮她处理好。
“这个是你们谁的?”柳应把那个小猫包递给许安童,并跟她解释了一下自己不是故意拿她们东西的。
许安童接过包,眼中的惆怅一闪而过,转而狐疑的看向柳应,“所以你那天晚上背着它走的啊……”
柳应:……
天青大学。
柳应回到宿舍时,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里面的动静。
一个带着些川渝口音的男声响起,“这个宿舍只有我们仨吗?”
男生似乎非常腼腆,说出的话也温温柔柔的,让人不自觉就放下戒备。
而另一个音色明显不同的声音接着他的话回答,“这北极圈专业学校不直接砍掉就算好的啦,还指望他能收多少人。”
“而且我敢肯定,等咱们开学走在大街上,被美女加微信一说是这个专业,都得给咱立马删掉的程度……”
说罢,这个拽拽的声音语气里竟然透出了些许凄凉的意味。
“不过,你听说了没有,今年有个省状元也报考了咱这个学校,这个专业。名字我没注意,你记得吗?”
“我,我不是本地的,所以也没了解过这个。不好意思啊……”腼腆男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
“你这道什么歉,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我查查啊……”
屋子里静下来,柳应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有了接着听下去的想法。他迅速调整好,制止了自己这种听墙角的做法。
他选择进去光明正大听。
“查到了,我看看嗷……”
“我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