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五百万保释金

    如果纲吉知道他会被诬陷成杀人犯,当初一定不接那份八险一金、双休、工资高的offer。


    按理来说日本的出生率一跌再跌,纲吉这种刚毕业的劳动力应该供不应求。但简历被拒绝九十九次以后,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不好意思同学,我们只要gpa4.0以上的候选人,您所有科目分数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个满分。”


    “嗯……这个岗位需要抗压性人才,早九晚十二单休没有加班费您没问题吧?”


    “什么?办公室文员为什么需要精通bec,还得会说德语法语。拜托,我们公司可是要进军全球的。”


    纲吉满怀希望地递出第九十九份简历,这家公司他通过了初面、二面、就差最后的主管面试了!


    “您的条件很符合我们的招聘要求,但是根据风水测算,老板本月不宜和天秤座的人打交道,所以真是抱歉。”


    失败的面试不断叠加,简历打印了一份又一份,甚至学校的老师连着打了三个电话,拐弯抹角地问他有没有找到工作,不要拉低学校的就业率……


    同龄人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自己的未来却一片迷茫,纲吉心灰意冷,甚至开始认真考虑他是否不适合东京——


    “嗯没错,八险一金,但我们这个工作得出差,甚至全世界各地跑,你没问题吧?”


    宽大的办公室内,冷气开得很足,墙壁上是各式各样的海报,茶几堆满cd光盘、还有大大小小的录音带。纲吉站在这堆杂物后面,他面前坐了个中年人。


    这位面试官对于递过去的简历只扫了一眼,确认没有过往病史后就把它丢到了一边。


    “没问题!”


    纲吉坚定地点了点头。


    八险一金,还有各种出差补助、高温补助、更不用说年底高到离谱的加班奖金。


    这样的工作在东京稀有程度不亚于你走在街上凭空被一张五千万日元的彩票砸脸,而右手边恰巧有一处可以兑奖的彩票站。


    不过,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纲吉也想过自己会不会碰到诈骗。


    但发生的两件事打消了他的警惕心。


    首先是房东寄来一份账单,提醒他要交今年的房租了。


    其次是这份工作的内容……


    “我们是记者,猎奇记者。”


    “什么鬼屋、荒山、享誉世界的凶宅,我们专门去这类地方收集素材,整合成视频与杂志发布。”男人递给纲吉一打杂志。


    《居住过狼人的宅子,满月惊变》《当代的咒怨,这座公寓终结了十二人的性命!》《韦弗利山医院,死亡通道究竟前往何方》


    杂志封面都是特效拉满的阴森鬼宅,纲吉的脸色发白,他随手翻了翻,里面内容多半是介绍世界著名灵异地点背后的故事。


    是的,他知道入职这种公司很作死,完美符合三流恐怖电影开局主人翁的行径。


    但他也理解了一些美式恐怖片的精髓。


    为什么恐怖片里的父亲明知道这栋房子闹鬼还要坚持买下,是因为他想给自己的生活找点刺激和乐子吗?


    不,因为穷。


    比起不知何时到来的鬼怪,纲吉觉得自己还是思考怎么活过下周更为重要。


    并且他心里也有小算盘,这份工作如果太遭罪就攒一笔钱趁早跑路。


    所以面对老板的询问,他再次点点头:“我完全接受公司的安排。”


    就这样,第100份投出的简历,终于带来一份工作,并且老板听说他的情况后,相当大方预支了半个月的薪水,解决了近在眼前的房租。


    而纲吉起初担心的诅咒、鬼魂、杀人狂统统没有发生。


    实际上入职一周多,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整理档案室里的陈年资料。


    并且这些资料上无比清楚地写着,所谓的凶宅、灵异地点多半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几次惨案,被周围人渲染得阴森恐怖。杂志里的惊悚效果都是公司提前安排好的演员。


    纲吉以为自己要和这些陈旧资料纠缠一阵子,在他入职的第二周,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份外勤工作。


    “阿美利卡,巨山精神病院。”


    面前的黑白报纸,在内页极其偏远的一角,有一行分标题。


    《精神分裂还是杀欲大发,是谁在虐待病人?》


    纲吉的英语水平一般,只能进行最简单的日常对话,他用翻译器磕磕绊绊看完了整篇文章。


    大意是阿美利卡有一座很有名的精神病医院,以慈善事业和低价医疗扬名,但是最近遭到举报,理由是医院涉嫌虐待病人。


    “不仅如此,还有匿名发到我们邮箱的举报信。”


    “你的同事已经先一步前往调查,不过考虑到精神病院太大太复杂,我派你去协助他。”


    “不会让你独立完成素材收集,只是给他打打下手。”


    这听起来不算难,毕竟精神病院不涉及超自然力量,也没有打开必死的录像带与走进去被鬼缠的伽椰子住宅、更没有大声说话就会被拔掉舌头的诡异人偶。


    “同事的名字叫?”


    “迈尔斯.阿普舍。”


    似乎看出纲吉对跨国出差比较犹豫,老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咱们这行呢,虽然看起来凶险,其实去的地方都很安全,你不管看到什么,多半都是提前预制好的节目效果。”


    …………


    老板,杀人也是我们定制的节目效果吗?


    纲吉结束了回忆,他最终没有签那张口供,被四个壮汉压着前往新墨西哥洲的jail,也就是临时关押所。


    他们坐在一辆颠簸破烂的大巴上,除了司机,其他人的车窗都被涂黑,完全看不到车外场景。


    “你有三天的时间。”


    “罪犯会利用这三天后悔,傻瓜会利用这三天休息。”


    “而聪明人会利用这三天来打电话。”


    他对面坐着一名青年,表情柔和,怀里抱着本厚重的书籍,纲吉勉强辨认出那是法典书。


    这名青年是新墨西哥州指派给他的辅助律师,也是当地唯一一位会说日语的律师,叫风太。


    “你很快面临包括杀害西蒙.皮科尔的八条指控。”


    “我没杀人!”纲吉的目光沾染着愤怒。


    “我想这不是重点。”风太轻轻叹口气,翻动手上那本厚重的法典直到某一页,将它竖起来摆到纲吉面前,手指指着其中一条油墨小字。


    “只要缴纳保释金,你就不必被关押在jail里,可以待在任何想待的地方思考怎么摆脱杀人罪名。”


    “这就是为什么我建议把三天时间用在打电话上,想办法筹钱吧。”


    保释,是阿美利卡特有的法律。


    嫌疑人在上法庭之前,可以缴纳一笔钱把自己捞出去,不用待在关押所也不用去临时监狱,你甚至可以待在五星级酒店舒舒服服等着开庭。


    至于交多少钱,需要看案件情节轻重。


    风太的嗓音极其柔和,带着一丝丝劝导的意味。


    反观纲吉,对新墨西哥洲法律一无所知,阿美利卡的律法和东京显然不一样,更是看不懂风太手中厚重的法典。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宛若刚落地的雏鸟,除了坚定自己绝没有杀人外,大脑完全空白。下意识依靠身边唯一能沟通的人。


    “那需要多少保释金?”


    风太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他飞快掏出计算器,手指在上面轻点。几十秒后,给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大概五百万美金。”


    “多少?!”


    要知道纲吉一周前账户余额连五万日元都没有,现在要他拿五百万美元去保释?


    “是的,我知道这不是小数目,但奈何你过了十八岁生日,哪怕刚过一周也不再受未成年人保护。”


    “这个金额我说了不算,是当地法院给出的价格。”


    并且,风太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纲吉的面容,目光在少年美好的脸部曲线一划而过。


    亚裔在这里可不占优势啊。


    成人世界有成人的规矩,纲吉还没享受到长大给他带来的便利,就不得不面对这份天价支票。


    风太是位优秀的援助律师,他向纲吉保证,不管保释与否,一直到开庭他都会陪在纲吉身边,整个过程不收取任何费用。


    jail,临时关押所。


    所有被抓来的嫌疑人会先在jail关押三天,再根据是否保释来决定他们未来的去处。


    “你说你没偷钱?那这个钱包怎么到你口袋里的?”“没错,sir,我发誓它只是想和我亲热亲热。”


    当下正值黄昏,整个jail热闹堪比菜市场,磕大的君子在凳子上抽搐发癫;手脚不干净的毛贼在大声嚷嚷;手臂上大片刺青的帮派成员在抱臂旁观。他们挤成一团,空气肉眼可见的浑浊并且难闻。


    “好吧,又一个新面孔,你犯了什么事?”老警察嚼着口香糖,连眼皮都没抬。


    “打劫了便利店?公共场合饮酒?还是叶子抽到嗨飞了?”


    “涉嫌杀人。”风太出示了所有资料。


    这句话令警局陷入短暂的冷场,警察愣了一秒,终于肯抬头仔细看这名亚裔。


    从第三人视角来看,面前少年身高欠佳,眼神茫然,对自己的处境没有清楚认知。脸上有副巨大的黑框眼镜,这显得他的气质颇有点像书呆子。


    新墨西哥的jail把囚犯分为三类,豺狼、肉票、羔羊。羔羊特指亚裔,而沢田纲吉恐怕比羔羊还要温顺。


    这样的人能杀人?要么是诬陷,要么是十足的危险份子。


    不知道出于哪方面的纠结,狱警破天荒给这名小矮子分配一个单间。


    窄窄的单人床、马桶上的水箱就是洗手台,然而最令人瞩目的还是房间内那台手机。


    连接内网,接受监控。


    作用就一个,给家人打电话收集保释金。


    说起保释金,纲吉又想起五百万这个天价数字。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重试。”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重试。”


    纲吉先给公司打电话,连着打了三个,都说无人接听。不知道是跨国电话信号不好,还是老板看风头不对直接跑路。


    其实正常人碰到这种事,第一反应是先通知家里,但纲吉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算半个孤儿。


    为什么叫半个孤儿,因为他虽然有父母,但是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身边,两人要么环游世界要么开采矿田。


    起初隔三岔五还会给纲吉去电话,后面就音信全无,只有每月定时入账的一笔款项作为生活费用。


    这笔钱在他毕业时也断得悄无声息。


    不知道父母是碰到了麻烦,还是觉得抚养这个孩子的义务只到十八岁为止。


    所以说,他算“半个”孤儿。


    人缘不佳、父母不爱、遭遇一惨再惨。


    纲吉凑齐了男频文主角的要素,奈何他本人既没有心法,也没有奇宝。


    脑海里认识的人全过一遍,同学、同事、邻居,没一个有这个经济实力,和他的交情也并不深厚。


    等等……或许真有一个。


    纲吉艰难地在狭窄屏幕上敲下字符。


    “方便借我一笔钱吗?”


    纲吉并不确定对方会回,毕竟详细算算。


    短信另一头是他一年前就闹掰的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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