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chapter91 爱我或者走
chapter91
陆霓用力地眨了下眼皮 , 让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全都流出来,让视线变得清晰。
她的心口起伏跌宕,开口还是哽咽住了, “我听赵秘书讲,你跟公司闹僵了, 他们正在找你的麻烦。”她还没有准备好, 不知道怎么讲,乱七八糟的, “如果打官司, 你要赔很多钱?”
蒋垣并不为所动,他只说:“这跟你没有关系。”
听到他这个回答, 陆霓可以确定是真的了,她的身体一下子跌入冰湖里,心碎成了渣滓。
“我还听说,秦峰拿之前我的案子给你做文章?”她又问。
蒋垣把门完全打开, “不要对我施展关切, 我不需要。你走吧。”
陆霓抓住了他的手臂,触及到他的固定器, 被烫到似的迅速缩了回来, 她再没敢碰他,只能厚着脸皮追问:“你打算怎么办?”
蒋垣无奈地摇了摇头, 似乎对她没办法了, “还不走吗?”
“请你, 不要这么对我说话。”她揉了发痒的下眼睑,心好像死透了,身体如同朽木,一动不动, 却只能努力地提着口气,“我只是想帮你解决问题。”
蒋垣笑了,“好,你准备怎么帮我解决?”
“你问过律师大概要赔多少吗?你身上还能拿出多少钱?”她终于找到他给予的一隙空间,侥幸又絮叨地道:“我的卡里还有些现金,不够的话,前面两家店都是我独资的,还有我的车,卖掉会折损一些,但不多……”
蒋垣感到不可思议,“店要抵押,车也要卖?”
她难道不清楚,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能拥有这些,要付出多少?那几乎是她前三十年的人生了。
“钱我可以再赚回来,总好过你去坐牢。”她仰头看向他
椿?日?
,呼吸急促起来,“我知道,你把公司的项目转投出去,如果对方较真了,你要负法律责任。”
去年,他就把同一性质的问题跟她讲清楚了利害,但那个时候主角是陈延,他可以只手遮天。现在同样的威胁再次施压在她身上,却没了头顶的那片天,因为他也完蛋了。
“我那是违法,你居然想用钱解决?”蒋垣看着她,“你真的,是非不分!”
“我要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她已经心如死灰,突然冲他吼道,面色忽而苍白忽而涨红。
她须得承认,自己很在乎他。除去男女之间的喜欢,蒋垣对她来说和任何人都不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们之间的界限都超过爱人了。
多年前,她因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匮乏,总想等一等,想找个好时机,可命运不会给她预留时间,猝不及防地给了她当头一棒,她没能从那条河里捞出她的姐姐,要懊悔一辈子了。
现在但凡能有一线生机,让他可以免受牢狱之灾,她为什么不做?
还好只是用钱就能解决,陆霓根本不想问他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又要分什么是非对错?
她捂住痛极的心脏,再次冲着他怒吼:“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不管!也不想听!善良坦荡就一定有好的结果吗?我只是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做取舍,结果再差,我也不怨天尤人,我有什么错?”
“为你想要的东西做取舍?”蒋垣走近了她,身型的差距带来的威压感被不断放大,他把她逼到了角落里,质问她:“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是比钱还重要的?”
陆霓却又忽然不说话了,她想要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仿佛有一千只蚂蚁爬进了她的大脑,啃咬着脑神经,痛得她目眦欲裂!
“你不知道?”他从她进门,就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
陆霓的爱恨就像灶膛底下的火,埋在灰烬里,是如此隐晦却又热烈,在冰火两重天里交替。她想关心他,却又恨他不懂自己的心,恨得想杀了他。
“说不出来,你就回去!”他又赶她!
她被逼急,却只能从唇缝里漏出那么无力的一句:“我想要你自由。”不要跌落下来,她绝不接受。
“只是自由?”蒋垣对这个词不屑一顾,也没有为她的倾囊感动分毫,“我不需要你施舍我什么,也不要你的同情,既然已经结束就果断放手,不要管我是死是活,在云上还是在泥里,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现在突然跑来我家里,宣布要卖房卖车,倾家荡产也要救我,自己不知道这有多可笑?”
她逐渐干涸的眼睛再次红了,眼泪几乎喷薄而出。情绪扭曲,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可以这么伤人!?”
“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伤人?”他的视线近乎钉在她的面孔上,层层叠叠的疼痛,无休止地袭击她。
“我连对你伸出援手的资格都没有吗?”她深感屈辱,深吸一口气,泪水已经模糊视线。
她的眼泪如同毒药,同样也扼制了他的呼吸,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撑着墙,稳住自己的姿态。
“没有。”他冷静了片刻,态度不变,“你跟我已经没关系,我不会用你的钱,也不用你拯救。”
她不断被他往外推,划出一条清晰的界线,分出了她和他,不再是他们。
陆霓被划在这头,像一条濒死的鱼被人丢在陆地上,呼吸要衰竭了,却毫无办法。
她终于破罐子破摔,对着他恶言交加:“难道只有我自己认为,我们的感情是坚固的特殊的吗?你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也想成为你的依靠,至少能为你抵挡困难,为什么不可以?既然你要这么决绝,那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冷血到底?不要拿那20万给我救命,不要借ipod给我,也不要总是来看我、关心我!你让我喜欢你、依赖你,又撒手不管我了!现在,你又说这种话,你其实比我更坏、更伤人!”
他这种表现出善良却又利落收回的人,是最残忍的,他才是最该下地狱的!
“你承认你喜欢我了?”蒋垣被她气笑了,好像是他对不起她了,“别忘了,这次是你甩开我的。”
陆霓突然哑声,怔忪地看着他。
“我说过,我不是烂好人,凡事皆有代价,我需要你回馈给我对等的感情。”一秒,两秒,三秒……他等了她十秒,宣布:“要么爱我,要么走。”
见她左右摇摆,他多一秒都不再等待,果断把她拎到了门外。
就这样被丢出来!
陆霓的瞳孔骤缩,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再次被击垮。
他站在门里,侵略目光一寸寸爬进了她的眼睛里,淬了毒,侵蚀到她五脏六腑。
陆霓的周身冰凉,眼看着他就要消失,看不见了,她在门要关上的一瞬间,冲上去,从后背紧紧抱住他。
“不要推开我!”她的声音近乎祈求,比起纠缠,她更不能接受和他再无关系。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他感受到,身体再次被藤蔓禁锢住了,带着刺痛,不由厉声斥责。
“我听见了。我是喜欢你的,不,我爱你。”陆霓毫不迟疑地说,她不是感受不到他的好,她依恋他,也喜欢着他,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她只是害怕,害怕这份好突然消失。
他一根根的掰开了她扣住的手指,说:“放开我。”
她又恼又恨,都把自尊心攥在手里揉,丢在地上踩了,他却还要推开她!怎么这么狠心?陆霓死死咬合齿关,克制住把他杀掉、分尸,塞进行李箱带走的冲动,却只能好声好气地对着他说话。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才满意?”她已经黔驴技穷,“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和你变成陌生人。”
蒋垣也无奈,“不是,你勒得我喘不上气了。”
“……”于是陆霓赶紧松开了他。
蒋垣转过身,看着泪水滂沱的她,苍白的面颊仿佛经历过一场大雨,没有干的地方,她有时心很硬,有时又非常脆弱。
他单只手触摸着她的脸,用指腹蹭掉了眼下的泪水,随她一块儿心痛,百味杂陈,他赌赢了,却没有赢的得意,情绪回落之后,只有丝丝缕缕的后悔和自责。
蒋垣喉头微动,刚要说点什么,眼前便是一黑,她扑上来堵住他所有的话。
她一瞬间忘记了什么债务,麻烦,心里眼里只有失而复得的激动,他这个人。
人似乎只有在彻底失去之后,才能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如果连钱都肯为他付出,害怕的心结似乎也不足为道了。
陆霓被扯开过一次,很快又附着上来。他现在瘦到脱相,身上又有伤,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把他摁在了沙发上,坐在他腰腹上,俯身去亲他的嘴。逐渐的,他放松了齿关允许她进入,也会回吻,啄吮着她。
她的身体急剧升温发烫,吮着他的唇舌,又啃又咬,不知道怎么好了。他的口腔里是暖融融,带着甘甜微苦的茶水的味道,又如此包容。甜中带苦,是颇值得回味的。
又睁开眼,看他伤痕累累的脸,已经结了痂,痂也早就干了,如此俊朗深刻的脸,却被打成这个样子。
她心疼到碎掉,潮润的唇,怜惜地亲了亲结痂的地方,见他没有反抗,她心中微微喜悦,如同得到应允鼓励,想去亲吻触摸更多。
亲着亲着她就停下来抱住了他,箍住他的腰,他们的躯体纠缠在沙发里,严丝合缝的相贴,容不得一丝空隙,几乎融为一体。
她的脑袋埋进他的胸膛,极力忍耐,忍不住了突然闷声崩溃地大哭——
作者有话说:修了下文,段评全没了天塌了[爆哭]
第92章 chapter92 你怎么能骗我?
chapter92
陆霓哭累了。
她躺在他的身上, 并没有觉得有多难受,只是情绪发泄之后身体像被掏空,需要休息。但她竟睡着了。
蒋垣把骨折的手挪开一些, 调整了身位,把她圈在怀里, 看她睡着的样子莫名的安详, 他们的心跳声都是交缠错落的。
而她稍一动,他就感觉到了。
屋子里安静的丁点儿声音都没有, 陆霓睁开眼睛的时候有点懵, 在狭窄的视线范围内找了下,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直到对视上近在咫尺的眼睛,他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
她没说话,低下了头,又听见头顶传来声音。
“意识到我即将破产, 后悔了?”
陆霓突然笑了声, “不是。”
多希望刚刚那个崩溃大哭,乱吼乱叫的人不
??????
是自己, 她的眉眼间弥散淡淡的尴尬, 又被他一句话化解了。
陆霓的下巴磕在他的胸口,也去看他的脸, 看习惯了还好, 只是有点沧桑可怜。
“怎么弄成这样?”她小心翼翼地去抚摸他。
“陈延揍的。”带点玩笑的性质, 他眼里却没有笑。
“为什么总开这样的玩笑?”陆霓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陈延。
“不信?”
陆霓是不信他会打架,更不信他会被陈延揍得这么严重,这两个人男人的体型和体力,在她心目中是两个量级的,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刚要下这样的定论,她就想到了,陈延来找自己的那天脸上也带了伤。
“真的?”
蒋垣说:“我也把他揍了,放心。 ”
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不应该发生,她意识到他还有事情没有对她坦白,“你的手是怎么断的?”不会也是陈延给拧断的吧?
蒋垣好的那条手臂被她压了半个多小时,有点麻,他动了动,陆霓便立即从他身上坐起来。
蒋垣起身走到厨房,给她接了杯水,激烈接过吻的人嘴唇总是干,而她刚刚又睡了一觉,嘴唇都泛白起皮了。
陆霓站在他的身后,想起自己摔断的平安扣,那个时候正是他出发去参加实验室揭幕仪式的时候。
即使陆霓并不相信人与人之间有这样奇妙的连接,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她在惴惴不安的时候,他就出了事。
“你不告诉我吗?”陆霓不仅是好奇,更着急,她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我们都已经这样了。”
“我们都怎么样了?”蒋垣眉一挑,戏谑问她。
都跟神经病一样,把最不体面的一面都暴露了,陆霓说:“我们都复合了。”
蒋垣就这么看着她,笑了,然后才说:“我给金隆下了个套,他最后的那点家底子都套进去了。狗急跳墙,要报复我。”他三言两语就说完了,省略了那晚的种种情形。
果然是这样!陆霓忍不住皱眉,看他脸上挂的彩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她很多年前和金隆打过交道,那个时候他还是人生鼎盛时期,就算账上没钱,但没到绝处,他还抱有一丝丝的良知,自诩绝不欺辱妇女儿童。
他这种人吃喝嫖赌样样不落,更是荤素不忌,当年她冲进洗脚城的时候,他正要跟女人办事,扔了三万块钱给她。
当时的她已经是穷途末路,实在没办法,现在未必有那样的勇气了,“你知道他要报复,就这么去了?没考虑过后果吗?”
蒋垣把水递给了她,是递到嘴边,没有让她用手接的意思,“考虑过,我还要回来找你,不能死在外面。”
陆霓伸手接了一下,他不松手,她就只能扶着杯底,蒋垣微微倾斜杯口,对准她的嘴。
她的确渴了,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水,打断道:“那你的胳膊怎么断了?”
胳膊是他自己弄的,但是他不会告诉陆霓,“人生就是风水轮流转,他日薄西山,我却是正当年。事实也证明如此,我赢了。”
他其实是倨傲自负的,只是隐藏很深,并不经常展现。
陆霓看着他把剩下的半杯水都喝完了,才意识到刚刚的动作有多奇怪,折了胳膊还要喂别人喝水,跟瘸子跑八百米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刚刚的争辩,忽然又和好,陆霓时时刻刻都透着尴尬,她只能尽量忽略这些,还有一件最要紧的,就是他和公司打官司。
“赵秘书建议你主动跟公司求和道歉,说这样能减少一些赔偿。”话是这样说,她斟酌了措辞,话锋一转:“但如果你不想,就不要这么做。”
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不一样,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钱,但对蒋垣这么顾及脸面的人来说,自尊心最重要,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求过人。
她说:“该多少钱就赔多少。还有我,也能给你出钱,不开玩笑。”
蒋垣不知道赵娜到底怎么跟她说的。他回来后,赵娜就跟他说了,陆霓两次问起他。他便让赵娜顺水推舟,把所有的事都告诉陆霓,适当添油加醋,他的身残志坚都是现成的,她来了就会看见。
她再不来,自己就该好了,但现在看她一副散尽家财的气度,他不免问道:“你的生意不做了?”
陆霓郑重说:“只是线下零售的生意缩减了,我还有品牌合作,或者去当老师,以后慢慢会再起来。”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是自己下料太猛,“不用。”
“不要拒绝我。”陆霓又有点急,但是她的思路变得清晰无比,“钱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人没事,把心气保持住,不怕没机会。”
她想得很明白,不想看见他倒下去,好在她现在已经有那么些资本了,能给他兜底,她也不乏重新再来的勇气。
蒋垣的目光撅住她,再次强调:“花店是你多年的心血,轻易放弃,也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赔钱?”
陆霓摇了摇头,“人都会犯错,事后追责没有意义。”她无意识地笑了下,缓解着不自在,“我知道你的人脉很广,可能也不缺帮你的人。但欠别人的终究要还,还要低人一等。只有我和你,才是我们,我们才是一家。”
她说完,脸再次红了,这辈子没说过如此肉麻的话,她是真的对矫情过敏,但这是心里的想法,不对他说,以后还能对谁说呢?
蒋垣放下水杯,朝她走过来,忍俊不禁道:“看我落魄,你终于肯要我了?”
陆霓抬起头也看他,“我不是这么想的。”
“但你是这么做的。”他又说。
陆霓咬了咬嘴唇,心想马上变成穷光蛋要靠别人养的人,说话还敢这么嚣张,她拿他的钱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费尽心思,做小伏低。
蒋垣沉吟片刻,不想继续骗下去了:“我没有破产,赵秘书骗你的。”
陆霓蹙着眉头,她不太懂。
蒋垣说:“赵秘书想转行,我答应给她写推荐信,条件是她把你哄过来。”所以才有了那一套话术。
陆霓被骗住,是因为赵秘书说了她最熟悉的一个他们行业的违规行为,还是跟她有关,她一时关心则乱,信以为真。
陆霓再次问:“真的?”
“我不可能破产,否则怎么养你?”他再自私,也不会让她跟着他吃苦,说着,他抬手想摸一摸她的脸,隐约感到有一层薄薄的气息在她的脸上浮动。
手抬到一半,就被陆霓猛地打掉了,她没让他碰她。
一种从心底冒出来的怒意,扎根极深,雪亮的眼里蓦地蓄积着大泡泪水,咬字极重地问:“你怎么能骗我?!”
蒋垣站看了眼自己的手,默然不语。
陆霓感到荒谬,“怎么能骗我呢?我都,我都准备好把一切都抵押出去,我的家底都掏出来,现在你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把我这样涮,好玩吗?”她激动到语无伦次,却没了之前的歇斯底里,她已经没力气了。
“还是,你在考验我的忠诚?”她不可思议道。
“不是。”
发现被欺骗,他并不需要自己,所谓的雪中送炭更像个笑话,陆霓下意识就想离开,不想再看见他。
她快速走到门口,蹬上了鞋子。
蒋垣跟上来,抓住她的手腕,“你
𝑪𝑹
能不能听我解释,不要一有矛盾就想着走?”
“放开!我跟骗子有什么好说的?”她再次冲着他吼道。
他没有放,张开怀从后面抱住她,怎么会想不到她发现之后的反应呢?
陆霓挣扎了几次都没有脱开,她的手死死抠着他的手背,指甲陷进肉里也没松。
“我发誓,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骗你。”他忍着疼,嗓音也低哑着,“我是没办法了。你要走我挽留不住,也威胁过你,你倔得跟什么一样。只能用这个方式把你骗回来。”
一天内的心情几经起落,她真的累了,“放手!”
蒋垣的心被人凿了一下。
空气也再次沉默住。
过了半晌,他说:“我受伤是真的,差点丢了命也是真的,现在只有一只手,没法抱你,你想走,推开我就能走了。”
陆霓呼吸加重,眼泪砸在了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背上。
他似乎被烫到,手蜷缩了一下。
她停顿了许久,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抱他,“说好了,是最后一次?”
她的心软成一滩,也许刚刚要走的决心并不坚固,所以现在也没法真绝情。
“我保证。”他说。
陆霓把脸往后退开些,蒋垣很快追了上来,鼻尖相抵,彼此的呼吸都变得粗重,粘稠,交缠在一起,她眨了眨眼睛,睫毛扫到他脸上,有点硬,轻轻痒痒,像个小扫把。
他想捧一捧她怒意未消的脸,安慰她,但一只手实在办不到,只好掌住她的后脑勺,揽向自己。并没有亲,只是跟自己贴了贴,她的脸有点凉,仍是湿的。
“以后都不要走了,留下来吧。”蒋垣说,“我经不住折腾了。”
“我只是,”陆霓也想坦诚,却不知道怎么说。
但现在是撒谎大乱炖,他也骗了自己,所以任何话都可以说,“因为我们开始的目的都不单纯,我是真的想利用你谋财,还有用离婚吊着你,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虽然你当时说不在乎,但我怕你日后计较起来,还是要离开我。”
“不如,你先下手为强,先一步把我甩了?”他无奈地接话。
“嗯。”陆霓不好意思承认,好吧,她的谎话也不少。
“就你这心态,还想当坏人?”蒋垣想笑话她,却没笑出来,眼睛亦有些酸。
他跟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只看穿了她的摇摆不定,却没看出她心底的恐惧。
“我不是吗?”
“我从来都没在意过。”他用指腹抹掉她眼下的泪,“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没有在你身边,我很懊悔,又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怪你?”
第93章 chapter93 好玩吗
chapter93
陆霓鼻头一酸, 此时竟感到委屈,这是一种无理取闹的情绪,一般发生在她的孩童时期。
她不想再被看见哭, 趴在了他的肩头。
蒋垣拍着她的肩,在门边待了会儿。
久到陆霓察觉自己被箍得喘不过来气了, 身体间一点缝隙都没有, 她用手撑在两人之间,“不是说只有一只手没法抱么, 怎么搂那么紧?”
“也是骗你的。”他这样说, 眼里带了点笑和打趣,“不仅能抱, 还能把你抱起来。”
他微微伏低些,小臂勾住了她臀下的大腿,轻松就把她抱了起来。陆霓瞬间海拔增高,得低头看他了, 她掐着他的喉咙, 恼道:“你这个骗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蒋垣把她抱去了客厅放下, “多少得用点苦肉计, 不然你真走了,我不是前功尽弃?”
陆霓一下倒在了沙发上, 身体斜着, 蒋垣要起来, 她小腿勾着他腰,又把他勾了回来,让他撑在她身体上方。
抱她可以,那单手俯卧撑应该也没问题?
他的眉眼缓缓舒展开, 露出闲适神情。陆霓再次去摸他的脸庞,四目相对,她看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着她,仿佛一定要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点儿虫子来。
蒋垣俯身亲了下她的眉心,温热的唇贴了好久,再亲亲她的手腕,说:“其实也不全是骗你的。”
“嗯?”陆霓觉得手腕有点痒,全是他的鼻息热气。
“我是真的辞职,秦峰写公开信给董事会讨伐我也是真的。”他缓慢地说,“公司不想让我走,必定会想办法‘挽留’我,主要是想留住我手里的几个项目资源。但我去意已决,现在弄得有点僵,这个时候我不宜露面。”他便借着伤情请了假。
陆霓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那他们会怎样对你?”
“鬼知道呢。”他又突然心不在焉起来。
陆霓一直不太有安全感,“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抓了点小事拿捏你怎么办?”
“既然是小事,怎么拿捏我?”他看着她的眼睛,也摸了摸她,他是什么蠢货吗?“你怎么忽然变胆小了?”
陆霓说:“做事还是谨慎一些,不要给别人留把柄。”反正她的习惯是这样,从小到大,任何事,就算别人怀疑她,也没有证据指向她。
蒋垣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清黑的眼睛里一点杂质都没有,18岁的她也是这样。
“放心,不会。”
“秦峰为什么要告你的状?”她问。
“明面上是我抢了他觊觎多年的位置,不服。”实际上是蒋垣把他揍成了猪头,咽不下这口气。
陆霓没有问真实原因,也不是胆小的意思,只是轻飘又冷感地道:“那就一次把他弄死,别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好。”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对蒋垣来说不难,“听你的。毕竟我们是一家,我做事不是考量只有自己了,也要顾及家里的人。”
她假装没听见,去捏他的手臂,上下检查着,看他除了胳膊还有哪里缺了没。肌肉是硬邦邦的,她又笑了:“厉害,受伤了也能坚持这么久。”不吝夸他:“怎么练的这么好看的?” 她记忆里的他很单薄,很瘦,她尤其记得他的腰特别细。但现在这种成熟的精瘦感,是不一样的感觉。
她是真没把他当伤员,蒋垣道:“出国以后就染上健身的习惯了,更多原因是,许多事情的发生,必须转移注意力,无论是心理承受能力还是身体,都要变强。”蒋成忠去后,他不允许自己出现情绪问题,更不会随心所欲。
陆霓听后点点头,她侧躺过来,给他让一些位置,他们再次并排躺在了一起,或者说挤在一起。
陆霓想到那年他们失联后,他的日子在某种程度上是难熬的。当然,会比她容易些。
但难易还是看个人,与别人无法比较,她想了想,开口:“其实你说的对,我总是觉得真心话难以启齿,又总是把伤人的话脱口而出,还有下意识的谎言。”包括此时,她仍觉得难堪,“这是我多年的自我保护机制,我怕别人知道我真正在想什么,也害怕暴露弱点,别人会以此来伤害我。”
“今后我不会再对你说谎,也许,我们都应该真诚一点。”她说完立即就把头低了下去,躲开他的视线。
蒋垣很喜欢她此时的反差,上一秒她在说别人的时候冷着脸说直接弄死,却又在说他们自己的时候,害羞脸红。
他在很长时间里都嫉妒陈延,嫉妒到破防,可是他早就得到了她的隐晦爱意。
蒋垣没有强迫她一定要面对他,只是包容地笑笑。
静默了片刻。
不知道是谁先吻对方的,也许是同时都太想亲近了,她啄吻着他的下巴,还有凸起的喉结,他身上的味道好清新也好香,她嗅完就忍不住咬他的颈窝。
蒋垣轻微地喘着,造物主的神奇之处在于,人类的骨骼构造是如此的契合,在被吻喉结的时候,他正好可以亲吻她的额头。
她的眼皮颤栗,身体似乎也在抖,蒋垣搂住了她,间或亲她的鼻尖,冒了细细热汗,汗水是咸的,再逐渐向下,最终交汇,吻进了她的嘴里。
𝑪𝑹
她的口腔灼热,内壁滑腻,他完全躺下来,摊开了自己,让她趴在他怀里。陆霓捧起他的脸,吻得时而轻柔时而激烈。
他的身体宽阔且温热,陆霓觉得像湖泊沼泽。平静,温和,人陷入沼泽时能体会到这辈子都感受不到的舒服,即使在不断向下陷。
逐渐的,那片沼泽下面不再安静,他身体的欲望被勾起来,他的眼睛里也有一丝属于成熟男人的狠意。
她亲得太过火了,不太行,因为他现在的身体不方便。
体力尚有80%,但顾及着各处的伤,难免力不从心。做的不是满分质量,还不如不做。
陆霓却又不太愿意舍弃太多快||||感,只能用接吻缓解发作的欲望,她要这样,又要那样,变着花样亲他,最后舔着他的唇缝,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
陆霓没走,晚上在他家睡了。
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可能是睡得太多了,起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很累,但是下午要出门。
蒋垣早就起来,他这些天在家也没个正经事,净琢磨着怎么算计别人了,倒养成了早起早睡的习惯。
陆霓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一头就撞到了他身上。
蒋垣像柱子一样站在卧室门口,陆霓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干什么,当吉祥物吗?”
蒋垣没有回答她。
吃完饭,蒋垣求她帮忙给自己洗个头。一只手能干的事很多,不能干的事也很多,他能自己洗澡,要把头发洗干净就费劲了些。
他对清洁的要求太高了。
后来两人在浴室里,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他坐在凳子上,陆霓仔细地给他揉搓泡沫,短发方便的程度超过她的想象,冲掉后,又送他一个刮胡子的服务。
她站到了他的面前,抬起他下巴。他的下颌角拐点略高,这样的脸都窄,是非常标志立体的五官,她停下欣赏了会儿,把泡沫塑成不同形状,一会儿是圣诞老爷爷,一会儿是山羊胡。
蒋垣皱眉看她,陆霓却狡黠地笑起来,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突然意识到,她没有开怀大笑过,因为单纯快乐的时候太少,她的少女心事和别人并不一样,总是带着尖刺和忧愁。
他原本想制止她,瞬间打断了这个念头,会想让她多点高兴,笑是会感染的,他的嘴角也随着她一起漾开。
“好玩吗?”他顶着奇怪的胡子。
陆霓又快速把泡沫抹开,摸平,“对不起,马上为你还原美貌。”
蒋垣揽了下她的腰,随着他施力的方向,陆霓跨坐在了他的腿上,一片柔软扑了上来,蒋垣细腻地感受了下她的软,他温和地说:“我没说不可以。”
“啊?”她挑眉。
“坐着玩不累。”他像超大型温驯人形玩偶,上前把泡沫蹭到了她的脸上,剃须泡沫的味道,是清冽的草本香。
*
陆霓离开的时候,蒋垣已经清凌凌地与人讲电话了,他又优雅体面上了。
她在心里发笑,却没有跟他打招呼,反正晚上还要回来,反正他就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等她打猎回来。走出家门的时候,陆霓才想起来没有问他怎么会突然要辞职了,在鹤通不是很好吗?今后要去哪里?能顺利脱身吗?
这些疑问都堆积在陆霓的心头,她并不着急得到答案,只是想让他的伤早点痊愈。
陆霓和汪瑞雪自从股权回购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了,陆霓不怎么去店里,也不知道汪瑞雪有没有去过。
只是这天陆霓在品牌上课,意外碰见了她,她每天遇到的人太多,看见汪瑞雪的刹那,她都没反应过来。
而汪瑞雪也因为觉得她融资不带上自己是背叛,两人闹崩了。不算大吵大闹,而是两个不同的人渐行渐远,这次汪瑞雪看见了陆霓,直接就走了,没有说一句话。
陆霓其实无所谓,只是了解过这个女人之后,大概能猜出她会怎么编排自己,陆霓在上完课后,八卦就传到了自己耳边,汪瑞雪与人说了她如何爬上上流社会,利用了多少个男人,又踹掉多少个男人。
陆霓安静地看着汪瑞雪离开的背影,其实对方没说错,但如果她的谣言影响了她的生意,陆霓绝对会让她消失。
第94章 chapter94 幸福啊,我终于到……
chapter94
蒋垣的离职风波持续了近一个月, 还没有定论。
他身上的小伤好了,没留疤,只是胳膊上的固定器还没拆, 多数时候他都待在家里,偶尔也出去露个面, 见见人。
他告诉陆霓, 现在是在跟公司博弈,看谁退一步, 很正常, 让她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陆霓担心也没有用,而那段时间, 她开始和朋友筹备展览,她有了自己的品牌,这是重要的营销途径。
这天,郑明华来找陆霓。
陆霓带她吃了饭, 又给她买了两件夏裙, 款式简洁,但上身意外好看, 郑明华点头表示喜欢, 陆霓当即就付了钱。
“要不要给爸爸买两件衬衫,亚麻凉快又透气。他在家写字画画, 穿着很方便。”陆霓脱口而出, 但很快意识到她已经离婚很久, 再坚持原来的称呼并不合适,虽然郑明华也从未要求她改掉。
她换了个说辞:“那边有卖男装的。”
郑明华说:“算了霓霓,你赚钱也好辛苦,别乱花了, 妈妈想跟你聊聊天。”
“那咱们找个地方休息,点两杯冷饮吧。”
“听你的。”
“你爱喝什么?”
“哎呦,我也不懂你们年轻人这些新鲜玩意儿。”郑明华是老一派的,在家喝手磨咖啡已经算顶时尚的老太太了,她说:“你帮我点。”
陆霓点了两杯低糖果茶,郑明华挺爱喝,酸酸甜甜的,眼睛一亮像发现新大陆,她又看了眼陆霓给自己买的衣服,想着回家就洗了穿上。
她知道总来找前儿媳会惹人烦,总是想十次才找一次,如果和陆霓是亲生母女就好了。
陆霓跟郑明华坦诚,自己已经有另一段感情。
郑明华的天塌了又塌,没有等来陆霓和陈延的复合,她很难接受这个打击,老太太泫然欲泣的样子,陆霓转开眼,给了郑明华一些时间。
“是陈延不争气。”
陆霓面对失望的老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郑明华还是问了陆霓。
陆霓说:“他很好。”她没办法用更多言语形容蒋垣,唯一中肯的是,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郑明华不愿意和陆霓断绝关系,因为舍不得,人和人之间的情感比想象的难割舍。
“本来想,你和陈延只是年轻,拧巴爱折腾,总要复合的。”郑明华不接受也得接受,“但你的幸福要是在别处,你找到了,妈妈也高兴。”
陆霓只是点了下头。
她也曾经在郑明华的身上找到片刻的温暖,她再次有了妈妈有了家。但碰到事就会立刻意识到一切都是陈延的,她偷了他的,要还回去,她还是什么都没有。
陆霓把郑明华送回了家。
老别墅区停车是在地面上的,陆霓开车出去,在拐弯的地方与迎面开过来的一辆车打了个照面,她侧目看了一眼是陈延。
陈延摁了下喇叭,陆霓已经开过了路口,但她还是停下来,陈延的车掉头追了过来,两人都下了车。
陈延先问她的,“怎么过来了?”
陆霓:“妈说让我带她出来转转,天热没地方玩,在家待着无聊。”
陈延收了下巴表示了解,没多做评价。此刻已经是下午,日头还是毒辣,晒得人不由眯了眯眼。
“最近怎么样?”
“还好,有点忙,你呢?”
“也是。”
陈延看着她的脸和低垂的眼睛,说:“蒋垣辞职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
“公司不
椿?日?
会轻易放他走,因为他手里握着的几个新能源项目,公司很看重。”陈延看着陆霓,说:“他的个人能力再强,也拗不过公司这个智囊团,他不会占到什么便宜,也是真的有可能倾家荡产。霓霓,你考虑清楚。”
只要她回头,家还在这,父母家人也都整整齐齐在,陈延于工作永远是隔岸观火的态度,他不像蒋垣那样拼命,也永远能给她稳定富足的生活。
陆霓听陈延说完,没有犹豫地回答:“我什么都知道。”
陈延等了一会儿,他额角的碎发被汗打湿,皮肤也晒到泛红,“知道,也还是要这么选?”他一贯是吊儿郎当的态度,此时无比认真严肃地问她。
陆霓说:“陈延,首先我是我自己,不是跟哪个男人才会有稳定的人生。当然,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和你结婚有过这样的期待,我把你当成我迷茫生活的救命稻草,结果我们都看见了。”
陈延明白了,“还恨我吗?”
陆霓思考一秒,“恨的。”
离婚时说不恨,说冰释前嫌都是假的,只是想快速摆脱。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恨?
陈延点头:“那很好了。”
陆霓走了。
陈延站在路边,看着她的车子直至消失。她换了新的房子,新的车,也换新的人。
保持恨他,非常好,陈延其实也恨她。
他扶着车门,输了一口长长的气,眼睛有些红,这种身体被炙烤,又窒息的感觉,前所未有。
他们曾经得意洋洋地闯进对方的世界里,以为自己得到了珍宝,把对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再拍拍手离开。
那就永远都不原谅,也不和解。
*
陆霓开车的时候戴上了墨镜,一行泪从镜片后滑落下来,又被她快速抹掉。
她很晚才回去,开门的时候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了。
她有点累。
蒋垣在书房里,陆霓听见突突的声音。她走进去看了眼,他的固定器今天去拆掉了,就立即开了打磨机在磨石头。
见她进来,他抬了下头,又继续把手里的事做完。
陆霓觉得,他身上总有种轻盈的气息,任由世界纷纷扰扰,他都能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很喜欢,好像他安静待着,就是专门等她的。
陆霓走到他身后,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脸蹭了蹭他。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蒋垣问。
陆霓也好笑地问他:“怎么像在查岗?”
“不能查吗?”
“能查,但是我怕说了你要不开心了。”
那还是不说吧,蒋垣拿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又把桌上的盒子打开,他送给她的项链坏了,新的平安扣还没做好,就被他发现了。
“怎么回事?”
“哎,不小心。”陆霓不好意思,松开了他,“我先去洗澡了,今天外面好热。你帮我拿下衣服。”说完,她去了浴室。
因着蒋垣受伤,陆霓这一个月都住在这里,生活用品也陆陆续续拿过来,东西有点多,她都没来得及收拾,乱糟糟的放在单独的房间。
蒋垣闲着在家,就帮她整理了,才发现平安扣没有了。
陆霓赤着脚踩在浴室的瓷砖上,双手交叉捏住下摆,脱掉了吊带裙。
她刚把热水打开,门就被打开了。
蒋垣把她的浴巾和睡衣放在了架子上,人坐在凳子上,陆霓和他对视一眼,他看着她的身体平静地说:“洗吧。”
“你不出去吗?”她此时赤着身体,看他没有走开的意思。
“在这陪你。”
“……”
她背过身,仰头冲了脸和头发,水雾蒸腾弥漫,他看得并不具体,她的轮廓模模糊糊,身影浮动,黑亮的长发遮住了一些关键部位。
他清了清嗓子。
陆霓转过来时,他已经拉开门进来,她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同样赤条的身体,视线下走,她在一瞬间被欲望抓住了。
陆霓的身体有些抖,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问:“手还疼吗?”
“不疼。”蒋垣的手指抹掉了她脸上的水。
“可以做了?”她笑,不由往他怀里靠。
一个很深的吻落下来,吻有很多味道,甜腻的,辛辣的,但这次什么都没有,只是清水的味道。
地上有水,很滑,他的手在托举着她的时候,也在剐蹭着,她的嘴里有细碎的低吟,刚流露出来就被他吞了。
中途陆霓靠在他肩上休息,看他手臂留下来的伤口,是长的,还有点红,戴固定器的那一截皮肤比别的地方白。
但不妨碍这具躯体的好看,漂亮,遒劲,她喜欢有力量感的男性身体,抱她的时候很有安全感,做起来冲击力也更强。
她低头亲吻了那条蚯蚓一样的疤,蜿蜒,崎岖,增生鼓起来了,不知道不做手术的话会不会消失,陆霓就问他:“会好吗?”
“你不喜欢,我改天去医院做掉。”
“没关系,又不影响生活。”她喜欢他的句句都有回应,但做手术会疼吧?
“影响美观。”他同样是完美主义,也不喜欢自身有瑕疵。一边箍紧她的身体,将她抚摸过的手指塞进了她的嘴里,搅着她的舌。
“算了,别做了。”她用牙齿磕着他的指关节,像咬棒棒糖,咬得他疼了,眼神斥责,稍稍退出来,“那我出去?”
“我没说不做这个。”陆霓追上去,已经好久没做了,没有爱欲的滋润,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不浇水的花,好渴好难受。她再也不要把甜甜的奶糖藏在枕头下面了。
“拜托,摸摸我。”
于是蒋垣按照她的要求,这里,那里,角角落落悉数给她照顾到。
□*□
果然她注意到了,主动问:“吃吗?”
蒋垣说:“怎么听起来像请客?”
两人的笑声在热气里弥散开,陆霓二话没说,直接把他的头摁到自己怀里。
他虔诚地对待这份邀请,她仰头看向上面,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水流如疾风劲草,绞着她,打着旋儿,她轻轻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下面很快有湍急的异样,她抓着他的后背想站稳。他一直留意着,直接翻了过去,她的脸压在冰凉的墙壁上。
她一急,就绞得紧了,一个巴掌轻轻挥下来,他闷闷地笑她,陆霓咬着唇,手递到后面被他牵住。她的每一个动作他都明白意图,向下去握住,揉了几下。
□*□
陆霓梗着一口气,腰瞬间软了,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又被他捞起来,镜子里清清楚楚地映出了他们的全过程。
最后她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着自己泛着光泽的真丝裙子,像躺在海里任由海水弥漫,比海水更滑。
她刚刚为他做了同样的事,是她自己想体验的,情不自禁,但卡得喉咙痛。她太不熟练,承认有点难度,没几分钟她就趴在床沿干呕起来。
蒋垣喂她水,拍她的背舒缓,没让她第一次就这么深,他说。
陆霓漱完口躺在他怀里,问:“不是说,这种事做得越彻底,就代表越爱吗?”
“谁说的?”
但这句话换来他更多的馈赠,他对她一向乐善好施,无限纵容。陆霓尽情享受着这份爱的沐浴,她自主向湿滑的沼泽里陷去,为什么不呢?
夜已经很深了,陆霓反而睡不着,尽
春鈤
管已经很累。
她坐在阳台喝酒,一口一口地抿着,不着急喝完,也不用担心喝醉。阳台只有一把躺椅,她坐在蒋垣的腿上,背靠着他。高处没有蚊子,只是风有点凉,他拿毛毯兜住了她。
“喝吗?”
“我不酗酒。”他的酒量好但实在不爱,没有必要也不会想喝。
但欣赏她喝酒,还挺有意思。
“我喂你。”她转过身来,捏着他的鼻子强行往嘴里灌,蒋垣被迫喝了一口,威士忌有很重的泥煤味,十分呛口,他的脸也红了。
“你是喝醉要发疯了?”
“高兴。”她真的醉了,豪气云天地说,“我走了这么久,幸福啊,我终于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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