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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第41章 DAY41 他竟然想和我分手


    森首领从那之后又和我客套了几句话, 就让我离开了首领办公室。


    本来想要再给太宰打个电话试一下,却意外看到了吉竹给我发消息问我身体养得怎么样了,说能不能周末找时间来探望一下我。这段时间忙港口黑手党的事, 我差点忘记了我还有这群玩的不错的同学。


    刚简单回应完几句, 又被广津先生叫过去帮忙处理报告。期间野原纱绘子还给我发了条短信, 问掉在她家卧室里那个陌生的男士钱夹是不是我的。我一阵道歉之后和她约定好了时间明天过去拿。


    做完所有工作安排好所有事情收拾收拾准备离开港口黑手党, 我这时才空出了时间拿出手机准备给太宰打个电话。只是我刚走到KAZE的酒吧附近,就看到了太宰。


    他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运动连帽卫衣,下身是一条米色阔腿裤,此刻他正双手揣兜,悠哉地从酒吧里面走出来。嘴角噙着笑, 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于看到脚边一颗小石子, 他哼着自创的小调一脚把它踢飞了出去。


    我看着他,却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虽说太宰失联之后过分担心他的安危, 我想确保他的安全所以一直想要见到他。但是当真的见到他时, 我的第一想法却又变成了忐忑。我忐忑于他会不会还在生我的气, 毕竟我们在医院的时候谈话不是很愉快。


    太宰同样也似有所感, 他在踢飞那个小石子之后,抬起头径直望向了我这边。在视线捕捉到我的那一刻,他嘴角的弧度落了下去。


    我:……


    完了,我有点心凉。


    我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过去。太宰也没有动, 他双臂环胸, 在那站着看着我, 什么话都没说。见状我试探着一小步一小步往他那边挪, 一直挪到了他的面前。


    “太宰……”我叫他。


    太宰没有理我,他只是睁着那双宛若宝石一般清透的鸢色眼眸打量着我。半长的微卷碎发细细碎碎地半遮眼睛,让我不好猜测他的情绪。


    我试探着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又摇晃了两下,太宰立刻把袖子扯了回去。我感觉我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你这两天哪里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留下,我以为是港口黑手党把你抓走了,都快要担心死了。”我假装不知道太宰的抗拒,继续问道。


    太宰还是没有理我。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你是因为生我的气所以才消失不见的吗?”我把酝酿了两天的话说了出来,“……真的很对不起,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


    “桐弥。”太宰干脆地截断了我的话,“我没有生气。”


    太宰说没有生气,那就没有生气吧。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愿意理会我了。只要他愿意理我,那剩下的一切都好说了。


    “哦。”我干干巴巴道。


    这时路边恰巧停靠过来了一辆出租车,从车牌号看恰巧是我租的那一辆。我试探着问太宰:“太宰,待会你准备去哪里?要不我们直接回家吧?”


    “……”


    “太宰你别不说话啊。”我戳他胳膊,“你说句话吧,你不说话我害怕。”


    太宰说话了:“桐弥你居然还会害怕?”


    尾音微微上挑,是太宰一贯的揶揄人的语气。但此刻显然用揶揄这个词并不对。它更像是杀伤力极强的阴阳怪气。


    “……”他还不如不说话。


    因为我还尝试和太宰在这边沟通,出租车却是等不及了。司机落下了车窗户朝我这边问道还要不要上车。我看了一眼依旧无动于衷的太宰,内心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趁着太宰没有反应过来,我直接抱着他跑到了出租车旁边,打开门塞进后座一气呵成。要是太宰没有受伤我就拉着他跑了,但是太宰还有腿伤我只能抱着他跑。


    也许真的是腿伤缘故,太宰并没有过多挣扎。他坐进出租车之后就拿出了耳机,慢吞吞地挂到了耳朵上,开始低头摆弄起了手机,摆明了不想理我的样子。


    我剩下一半还没凉的心好像也彻底凉下去了。


    车里气氛很闷。司机很有职业素养地没有讲话,只是专心开车。太宰低头摆弄着他的手机也没有动静,只剩下我。


    我闭上了眼睛。


    这两天担心太宰的事情没有睡好,今天早上到现在又没有休息一点时间。终于不用再面对港口黑手党的人,不用再小心斟酌着怎么应对各种事情。在太宰身边下来的我乍一闭眼,一股困倦感顿时袭来。


    我其实还是很清醒的。


    这种清醒让我有一种割裂之感。


    明明身体已经扛不住发出需要休息的信号了,偏偏大脑还在亢奋之中。哪怕闭上了眼睛,也想要忍不住睁开再看看。


    但我忍住了。


    我先是把头靠在了玻璃上,感受着出租车的行进。过了没有多久,出租车转弯,速度缓了下来,最后一个轻刹车,在红绿灯面前停了下来。


    我放松身体,随着出租车的状态轻微晃动着,直到出租车刹车的那一刻,我的头成功歪了个方向,缓缓向太宰的方向倒了过去,正巧倒在了太宰肩膀上,卡在了他的颈窝里。


    嘻,我高兴起来了。


    太宰果然没有生我气,他都没有推开我。


    感受着太宰肩膀上凸起的肩峰,这次我是真的睡了过去。意识迷糊之际,我直接胳膊穿过了太宰胳膊,抱住了太宰的腰。他似乎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软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了出租车停下。


    打了个哈欠起身,我才发现原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枕到了太宰的肚子上,软软的,还有些热意。我若无其事地轻咳了两声,付钱打开车门走出来。


    太宰也挪到了车边,正准备下车,我半蹲到了他面前。


    “做什么?”他问。


    “你腿受伤了,我背你上去。”我真诚道。


    “不需要。”太宰拒绝地干脆。


    “需要。”我又凑近了一些把车门堵住了。


    “……”


    太宰妥协了,他趴到了我背上。我背着他回到了公寓,把他放到了沙发上,又拿过了抱枕给他垫着腿,这才去冰箱里给他倒了一杯水。


    太宰也不拒绝,接过那杯水喝了半杯,把水杯放到了茶几上。我眼疾手快往他怀里塞了一排养乐多,太宰直接把养乐多扔到了一旁。他这才拍拍一旁的沙发示意我坐下,一副要和我开诚布公谈话的意思


    那就谈。


    我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桐弥,这也是你体验生活的一个环节吗?”太宰叹了口气,“吵架,哄人,和好。”


    “不是——”我着急否认。


    太宰揉了揉眉心:“我知道,桐弥你确实很好。我说我被牵扯进黑手党,你就淌进了这趟浑水。我说我要还赌债,你就想办法帮我解决。很少有人能为了不相干的人做到这种程度。”


    “……哦。”我不知道太宰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说,但还是纠正了他话里的错误,“没有不相干,你是我男朋友,你是除了乔鲁诺他们对我最重要的人。”


    “所以我知道,你体验生活也是真的,对我好也是真的,之后分手回意大利也是真的。”太宰说得很轻松,“站在你的角度,我的角度,甚至一个客观的角度,你做得仁至义尽,我没有资格指责你什么。”


    “不是这样的,你可以指责我,是我做错了。”我急得站了起来,“我不该没有做好准备就草率地把你拖入一段关系,还在对以后的计划中忽略你的存在和感受。”


    这是我思索了一晚上的结果。我一边说着喜欢太宰,自私地把他拖入了这段关系,却又完全没有在意他。我明明知道太宰是一个受到了多少伤害的孩子,但是现在我居然也成了伤害他的一员。


    “没事。其实我也想过了。”太宰歪头朝我笑了一下,“仔细想想这样也不错,就当做我们一起体验生活好了。”


    他耸了耸肩,满不在意道:“就体验这一段时间。等你高中或者这个学期毕业之后,我们就按照原定计划分手,你回意大利我在日本。我们就当做谁也不认识谁,各自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


    说完这些他伸了个懒腰,表情神清气爽:“这样果然也不错呢。”


    太宰絮絮叨叨说着,大多都是开玩笑地说着对以后生活的想象,吃哪里的小吃,去哪里体验新的自杀方式,以及对日常生活习惯的规划……我没有心情听他说的那些,满脑子只有“分手”两个字。


    我听懂了。


    太宰说他要和我分手。


    我感觉到有点委屈。明明我可以找到一个完美的不用分开的办法,但是太宰却率先提了分手,还是用那种玩玩而已的满不在意的语气。就像他比我还不在意这场恋爱。但是该死的我又不能站在任何立场上指责他,因为是我先这么对他的!


    太宰说话声音渐小直至停止,似乎察觉出了我的不对劲。


    他轻踹了一下我的腿:“桐弥?你怎么了?唔……你怎么看起来一副想哭的样子?你不会真的想哭吧?”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爬过来凑到我面前仔细端详着我的表情,甚至伸出手往外扯了一下我的颊肉。在确认我是真的想哭了的时候还小小震惊了一下。


    “……不会吧,我居然把你说哭了吗?”太宰惊讶地叫嚷起来,“和人打架都不会哭的桐弥居然会因为说了两句话就想撇嘴哭?”


    他这么一说,被我强压下去的委屈感瞬间宛若火山喷发爆发开来。我想要竭力压制下去的水雾顿时漫上眼睛。透过那层迷蒙的水雾,我看到了太宰居然还在那里没心没肺地笑着。


    “我怎么知道?”我嘴硬,“我才没哭。没掉眼泪就是没哭。”


    太宰还在喋喋不休。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扑了过去把他压在了沙发靠背上,凑到那两片不停开合的唇瓣上恶狠狠咬了一口。


    “太宰你不许说分手,我才不想分手。”——


    作者有话说:好好做人的第三天


    这是你们定制的小情侣[抱抱]


    第42章 DAY42 他说我是他的小狗


    这样做的效果确实很好, 因为太宰确实停止了喋喋不休。他再也不能说出那些该死的分手啊、好聚好散啊、体验生活之类的话了。


    我满意了,又开心地咬了一口。很柔软的触感,微弹。因为刚刚喝过水的缘故, 还有着几分湿润水意, 咬起来有点像凉丝丝的甜味果冻。


    太宰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他全身肌肉绷了起来, 同时眯起了眼睛。这是一个并不算安全的信号, 不知道他是因为紧张,还是准备反抗我压着他的动作。


    我没有动,依旧保持着压着他的姿势。


    我和他的距离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过,近到我都能在他那双漂亮眼睛中清晰地看到我的倒影。他清浅的呼吸洒在我的脸上,像是夏夜中的轻风, 裹挟着轻微的潮热, 酝酿出了几分微醺的醉意。


    真奇怪,明明没有喝酒, 我却感觉有点晕。


    我的大脑开始罢工了, 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到了舌尖。唇上那丝轻甜让我本能般的, 伸出舌尖又舔了一下。太宰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大, 像是惊奇,又像是不敢置信。


    但是他很快又回复了正常。他毫不留情地在我舌尖上咬了一下,那不轻不重的刺痛之感让我瞬间理智回笼。


    太宰清澈柔软地声音响起:“桐弥,你还想亲多久?”


    我:???


    太宰在说什么?什么叫想亲多久?我才没有亲他。我又不是没见过别人接吻, 那种发狠忘情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甚至连舌头都得纠缠在一起才叫亲, 我这个顶多叫咬。


    他再次催促:“嗯?”


    我:!!!


    不对这好像真的叫亲!我好像亲了太宰?我居然亲了我的男朋友?!意识到这个事实, 在太宰都没有反应的时候我惊恐地往后窜了一大截, 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这有点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


    我呆愣愣地看向太宰,他不紧不慢地坐直了身子,把卫衣帽子整理好, 这才好整以暇地看向我。


    “桐弥,你那么一副惊恐表情做什么?你不要一副良家妇男走在街上被强吻的样子行不行,被亲的可是我诶。”


    他的下唇有点泛红,那上面还有一道浅浅的没有消下去的牙龈。然后……在我的注视下,他舔了一下下唇,留下了一层晶亮的痕迹。


    但是他没有生气吗?没有怪我没经过他同意就亲了他吗?生气了?还是没生气?我目不转睛地观察太宰的微表情,想着能不能分析出他的情绪。


    太宰好像并没有生气,他朝着我点了点下巴:“桐弥,你在那发呆,是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咬别的地方就是咬,但是咬嘴唇就是亲。”我脱口而出,但是在意识到说出了也许是煞风景的话之后,我又忙不迭地凑到他面前真诚道歉,“太宰我错了我不是故意亲你的你原谅我吧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想分手啊……”


    我发誓我的日语这辈子没有语速这么快过。


    太宰叹了口气:“桐弥,你别哭了。”


    我狼狈地抹了一下脸:“我没哭。”


    然而太宰伸出了手。他摸着我的脸,大拇指在我的眼下轻轻抹了一下。这让我脑子里蹦出来大堆的道歉话一下子堵到了喉咙里。


    太宰把大拇指伸到我眼前:“你看,你哭了。”


    他的大拇指上有一滴小小的水珠。水珠晶莹剔透,把他的指纹都折射得清晰可见。太宰很有兴趣一般晃着大拇指看那水珠颤巍巍地左右摇晃着,却又很乖巧地没有滚落下去。


    什么鬼?刚才居然没有消灭完罪证。


    我:“……”


    我:“不,我没有哭。”


    我怎么可能会哭?小时候被坏小孩欺负没有哭,和小混混打架被打到受伤没有哭,我怎么可能现在因为太宰几句话哭出来?呵,太可笑了!


    太宰不依不饶:“那这是什么?”


    我继续嘴硬:“水,刚才不小心溅到我脸上了。”


    “哦,是么……”


    太宰慢吞吞地应了一句。然后在我的注视下,他做了一个让我预想不到的动作。他将大拇指放到了嘴边,把那滴眼泪舔进了嘴里,又咂吧了一下嘴,似乎是在品尝味道。


    我:……?


    太宰眼睛弯成了月牙。他得意地说出了结论:“是咸的。所以这是眼泪,桐弥你不要狡辩,你就是哭了。”


    “……”


    “好吧那我就是哭了吧。”


    我决定顺着太宰那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不犟下去了。太宰都认真到在本来知道那是眼泪的情况下舔进去品尝了,我还能再说什么?


    “嗯哼。”太宰满意了。


    他的周身气息重新变成了我熟悉的样子,暖洋洋的,和之前那种冷漠中带着疏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小心错开了他的伤腿凑到他的身边,在没有得到太宰的拒绝信号之后,我喜滋滋地抱住了他的腰。


    太宰不喜欢被俯视,所以相反的,对于我的示弱和自下而上的请求,就会接受良好。和他相处久了,我也算是摸清了一些他的脾气。


    “太宰你不生气了吧?”我抬头看他。


    “我一直都没有生气哦。”太宰道。


    “嗯嗯。”我敷衍地点头。


    是的他没有生气,他只是在医院里生气了一瞬间之后就立刻想开了。他不会有那种被玩弄感情、被人忽略的愤怒,他只会以更加潇洒的姿态果断割舍这段关系。


    太宰绝情起来,真是让人害怕。


    “那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我说道,“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想出来合适的办法,但是我不想和你分手。啊啊啊好烦,为什么意大利不能和日本挨在一起呢?”


    太宰轻轻哼笑了一声,像是摸宠物一样摸了一下我的头发。这样感觉也不错,我顺势抱着他的腰趴到了他的肚子上,软软的,却又带着些许少年的韧劲。


    “太宰你会怪我在医院的时候不告而别吗?我本来都说好要守着你的,却又离开了医院。等我回到医院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把脸埋到了他的衣服里蹭了蹭。


    “唔,其实还好哦。”太宰道,“睡醒的时候没看到人,想了想桐弥本来就是体验生活的,所以感觉也正常。”


    “不正常。”我反驳道,“其实我在结束任务之后就回来找你了,但是护士说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我就打电话问了织田先生,他说你是生我的气了。”


    “……”


    “我等了一个晚上你都没有回家。再加上打不通你的电话,我就又去问织田先生。他说你在他那里,但是他发的照片分明是不知道多久之前的照片,他骗了我。”


    “……”


    “织田先生骗我,你又失联。我很担心你,我怕你被港口黑手党的人抓走了,又受伤。可是我又没办法时时看着你,所以你受伤也有我的原因。”


    我想过这个问题。明明我说过要帮助太宰摆脱港口黑手党的控制的,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太宰还是一直受到对方的威胁,甚至是受到伤害。太宰不会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受到我的保护,我也不可能随时跟着他。


    所以目前看来,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好在港口黑手党并不会对太宰特别多迫害,或许是那个干部本身的要求,也或许是森首领的示意。但无论如何,这始终是一个隐患。


    “我确实和织田作待在一起,可能是织田作那边发错照片了吧。”太宰开口道,“这两天有正经事要处理,所以就没有开手机。而且桐弥,你在自责什么?”


    “……嗯?”


    他双手捧着我的脸左右搓了搓:“别露出那种委屈自责的表情了。桐弥,你现在看上去好像一只没有护好主人的大狗。”


    “我像狗吗?”这还是我第一次从太宰口中听到这种比喻,“太宰是喜欢狗所以才这么形容我吗?”


    “汪呜?”太宰突然模仿着发出了一声幼犬叫声,又歪头做出了一种类似于狗狗思考的表情,“狗吗?不是很喜欢诶。说起来我很讨厌这种生物呢。相比之下,还是猫更好接受一些。”


    我:“……为什么?”


    “明明平时看起来是一副被抛弃的老实巴交的可怜样,还会自甘堕落地跑去垃圾桶里捡拾人类丢弃的残羹冷炙。但是即使这样,也总会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狂,咬人一口。”太宰一本正经地认真分析着,“这样的野兽不是很恐怖很惹人厌吗?”


    他似乎真的沉浸在了对狗的讨厌和害怕中。认真分析完之后,还煞有介事地搓了搓胳膊颤抖了一下。


    我:“我是说,你讨厌狗,为什么要把我形容成狗啊。太宰,你喜欢猫为什么不把我形容成猫?”


    太宰沉默了。


    他表情严肃,像是在思索世界难题。


    但是很快,他就理直气壮地说道:“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桐弥都更像狗而不像猫吧。”


    “可是你讨厌狗啊。”我揪住了这个问题不放,我实在是想不通,“你讨厌狗的话,为什么还是要把我形容成狗?”


    太宰:“噫——”


    太宰:“关注点好奇怪。不觉得被形容成低等动物是一种侮辱,反而要纠结为什么是狗而不是猫。”


    但是说着说着他又笑了起来:“没关系啦没关系。如果是桐弥的话,那我也可以稍微接受一下狗狗这种生物啦。”


    我:!!!


    意外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我仰视着太宰,看他分外得意开心的表情,趁他没注意凑上去又咬了一下他的唇。


    “嘶——”太宰拍我的后脑,含糊不清的话从唇间吐露出来,“果然像狗。平时不显不露的,突然就会窜出来咬一口……”


    他的唇开开合合蹭着我的唇,柔软至极又带着弹性,像是微凉的果冻在我唇间跳舞,引诱我把它吃下去,我没忍住又嘬了一口。


    趁着他说话间隙,我大着胆子把舌尖探了进去,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到了他舌尖。趁着太宰还没反应过来,我又立刻退了出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太宰:——


    他闭嘴了,震惊到瞳孔有一瞬间的扩张,变成了圆圆的猫瞳。在反应过来我做了什么之后,又以更大的力气拍了一下我的后脑。


    【咚——】一声,声音大到让我怀疑太宰想直接把我打晕过去。


    我立刻弹跳了出去,离了太宰一米多远。


    没让他追上来再打我一下,我迅速找理由开口道:“好的我要去一趟卫生间。”又把被扔到一旁的养乐多塞到太宰怀里,“你先喝。”


    我迅速溜到了卫生间里,关上了门。


    我站到镜子面前,端详镜子中自己的狼狈样子。镜子中的男生眼下微红,有哭过的痕迹,脸上也带着些许凌乱的水痕。但是表情却又笑得格外荡漾,一副刚做了坏事没被抓住的得意样子。


    是的我确实做坏事了。


    我居然亲到了太宰。


    拍了两下脸颊警告自己不要得意忘形,我这才收回面上的笑意洗了洗脸。为了防止太宰再拿我被他说哭的黑历史说事,我又用散粉将眼下红意压了下去。整理好一切之后,我才再次回到客厅。


    太宰不见了。


    一排养乐多空瓶子被他扔到了茶几上。


    巡视一圈客厅之后,我来到了开着门的卧室,不出意外太宰正坐在床上。而此刻他背对着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太宰,你的腿还受伤,需要静养。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或者你要去哪里我抱你过去。你这样会导致伤口二次裂开的。”我苦口婆心说道。


    然而太宰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他微微弓着腰,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我绕过去凑到他跟前,才发现他看的东西是让我换下来扔床上皱成一坨的那套男公关服装。


    虽然皱成了一坨看不清形状,但是那在灯光之下折射着彩光的闪片,蕾丝纹样,以及一股甜腻到有点劣质的混着酒精气味的香水味,都彰显着这坨不明物体的特殊性。


    “没什么好看的啦,是我还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这种东西给你看到,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哈哈。”我突然有点心虚,打着哈哈凑上前去想把衣服拿走销毁掉。


    太宰却眼疾手快把衣服抢了过去。


    在我的注视下,太宰把那坨不明物体展了开来,它变成了一件格外有设计感的背后小镂空前面是深V上臂还有蕾丝装饰的衬衫。


    太宰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恍然大悟了,甚至语气还有点自豪:“哦——这是男公关的衣服吧?幸好我弟弟是男公关,不然我还认不出来呢。”


    我:……


    我有一种莫名的不妙感。


    果然太宰感慨完之后扭过了头,他的表情变成了古怪:“唔……桐弥,两天不见,你就背着我下海了吗?”


    我慌忙摆手:“不是啊!你听我解释!”


    太宰把那件衬衫叠了起来,嘴角甚至还挂着笑。他点点头,不紧不慢道:“嗯嗯,你说。”——


    作者有话说:好好做人的第四天[抱抱]


    第43章 DAY43 他想要抢我的项链


    太宰好整以暇地歪头看我, 眼神中一片清澈。那双圆润柔和的眼睛迷惑性太强了,衬得他像是不谙世事、单纯好奇的孩童。但是我现在,只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从脊背生气。


    背着男朋友在外面做公关什么的……


    想想都是一件非常炸裂的事情!


    “呃……说、说……”我眼神飘忽起来, 支支吾吾了半天, 才憋出来了一句, “下海是什么意思?”


    太宰的笑容更深了, 他呱唧手给我鼓掌:“桐弥,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释吗?”


    “不是不是。”我讨好地挨过去凑着他坐下,“这其实是任务需要。”


    “任务?港口黑手党的任务吗?”聪明的太宰立刻猜出了正确答案,“居然有任务需要扮作男公关?那感觉不是什么正经任务了。”


    “反正有点麻烦。”我模棱两可道。


    我不能把任务内容告诉太宰。太宰只是普通人,把任务相关信息告诉他的话不会有一点好处。而且这次的任务又涉及到了两个黑手党组织, 我不能把太宰卷进去, 哪怕一点可能性。


    “但是这样的话……”太宰又开始天马行空了,“假如我看到了你, 我怎么判断你是为了任务扮男公关还是自己想要做男公关赚外快?”


    说到这里, 他煞有介事地惊恐道:“假如你当男公关上瘾, 然后假装是组织的任务怎么办?”


    ……我觉得我听不下去了。


    我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停——”


    我:“太宰, 你看我像是喜欢当男公关的人吗?”


    我一个堂堂PASSIONE干部,我怎么可能会去当男公关?这简直是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可笑事情。


    “不知道啊。”太宰摇头又点头,“但是我觉得桐弥你很有当男公关的资本哦。长相、身材都很有优势,还有桐弥你会意大利语诶。”


    “真的?那让我来服务一下你?”我凑到太宰面前, “怎么样太宰, 只需要一百日元, 你就可以获得一次尽善尽美的高级服务。”


    太宰瞬间切换成了面无表情。


    他一巴掌把我的脸拍到了一旁。


    太宰:“不要。”


    “不要就不要, 你打我做什么?”我揉了揉脸,朝他伸出手,“喏, 衣服给我,我丢出去。”


    毕竟这不是我的衣服。抢别人的衣服穿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可没有收藏别人衣服的爱好。而且现在已经成功见到野原纱绘子了,以后就算再见面也没必要打扮成男公关的样子了。


    “你就是想销毁罪证。”太宰笃定地说道,但还是把连带着衬衫和外衣在内的一整套衣服都给了我。


    我抱过衣服起身往外走。


    咔啦一声,什么东西从那坨衣服中掉了出来。


    我定睛一看,地上安静地躺着一条项链。硕大的红宝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白金双蛇露出毒牙吐着信子蜿蜒缠绕在其周围。


    “咦?这是什么?”


    太宰先我一步弯腰从地上把那条项链捞起来。他将项链举在眼前,眯着眼睛看吊坠在半空中左右摇晃:“好别致的项链。”


    他对那条项链很感兴趣。捏着吊坠对着阳光看了半晌,又反过来一点点摸索着白金蛇形雕饰。最后,他开始抠那颗红宝石,抠了几下没结果之后又放到嘴边想咬下去。


    “诶——不行不行不行!”我一扔衣服扭过去宰口夺项链,“这个不能吃,太宰!这个绝对不能吃!”


    “不行?”


    “真的不行!”


    我想把项链拿回来,太宰却把链条缠绕在了手上,勾着手指不让我夺回去。


    “为什么不行?”太宰理直气壮,“而且在你眼里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我又没有想吃它。”


    “咬也不行啊!!”我道。


    “为什么?桐弥,难得看到你这么珍惜一件东西,而且还是这种看起来很像女款的项链。”太宰说着恍然大悟了,“哦~女款,这是你去当男公关时哪个女老板送的吗?怪不得——”


    “停——”我一掌呼到了他的额头上,“封印。”


    太宰闭嘴了。


    但只是闭嘴了三秒钟,他就又吵了起来。


    “为什么你一个外国人会说封印?”


    “很奇怪吗?当然是漫画里学的。”


    “我要那个项链。”


    “不行。除了那个,你要别的。”


    “为什么?我知道了,你爱上那个女老板了是吧。不然为什么这么珍视这条项链?哈桐弥,你果然见识花花世界了是吧,这么舍不得女老板,还想和她进一步发展……”


    太宰一边叨叨,那条项链就被他手指勾着转了起来。我感觉分外头疼,太宰这么想要项链我是没有想到的,他的态度意外之坚决也是我没想到的。


    坚决到甚至……可以用胡搅蛮缠来形容一下。


    “真的不能给吗?”太宰问道。


    “这个真的不能……哦!我知道了!”我也恍然大悟了。


    “你知道什么?”太宰疑惑道。


    “太宰你吃醋了,对吧?”我语气笃定。


    我感觉我已经掌握了真理。如果不是吃醋,太宰怎么会突然胡搅蛮缠想要那条项链。按照以前的太宰对万事万物都不执着的性子,可从来都不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情。


    而且我们刚和好,在得知我为了任务扮演男公关接近野原纱绘子之后,吃点醋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太宰并不会直接表达出自己的态度,而是别扭地选择这种方法。


    我越想越觉得对。


    越看太宰越觉得是这个样子。


    “嗯?”太宰语气平淡,“桐弥你在说什么鬼话?还有你为什么笑得那么恶心?”


    “有吗?”我拍拍脸颊,迅速调整好表情。


    “虽然我也很想给你,但是这条项链真的不可以。它是我的任务内容之一。”我耐心解释道,“这是一个执行任务的关键道具。等任务结束之后我再给你,这样可以吗?”


    “唔……好吧,那就还给你吧。”太宰停下手指转动,项链立刻依着惯性从他的指尖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停了下来。他得意地吹了一声口哨,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脱手了。”


    我狠狠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这才把项链抓到了兜里-


    次日下午。


    我和太宰商量想把他送回医院。我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虽然组织里并没有公开我这个搜调员的身份,但是我依旧有可能被X或者其他的敌对组织盯上。


    而太宰腿伤无法行走,他一个人在家没人照看,遇到危险的几率将会无限变大。


    我尝试着阐明事情的危险性,但是依旧得到了太宰的坚定拒绝。他的头摇得飞快,头发都造成了一大朵蓬松的蒲公英。


    “不要!坚决不要!绝对绝对不要!”语气坚决至极,“那么难闻的恐怖地方,在里面绝对会不体面地窒息而亡的。如果要回医院的话,我宁可去跳河自杀。”


    “那你要怎么办?”我无奈了。


    “我去织田作家里。”太宰语调欢快,“织田作肯定会欢迎我的,而且他家里还有我没喝完的半箱啤酒,以及我喜欢的报纸新刊。”


    太宰越说越兴奋,直接给织田作之助打起了电话,毫不客气地说让对方来接他。织田作之助居然也一口同意了下来。


    我:“……”


    织田作之助对太宰确实好得没话说。


    织田作之助二十分钟之后就来到了我家公寓楼下。我把太宰的游戏机和零食以及便当都打包了一个遍,这才把他背下去塞到了织田作之助的车里。


    织田作之助没有多说话,和我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把太宰拉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着空空荡荡的公寓,这才抓起项链准备去赴野原纱绘子的约。


    野原纱绘子前一天主动联系了我,说我的钱夹落到了她那里。而我也一口答应下来,今天会过去拿回钱夹。那钱夹自然是我故意落到她卧室的,为的就是创造和她二次相见的机会。


    赴约时间选到下午,自然也是为了方便行动。我调查过,野原纱绘子这个时间会固定出现在酒吧里面。酒精是个好东西,它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人的行为和思维。


    而我想要借此机会,尽快动手。


    我给干部大人发去了一条短信,说明我要在今天晚上动手寻找信息,请他帮忙在幸运俱乐部附近安排好人等着接应我。


    干部大人似乎是有些惊讶,在回了一句【现在?】之后,又回了一条【行,我会安排好你的撤退路线】。


    过后不久,他传给了我一张标注着记号的地图。那张地图上清晰地写明了我的撤退路线以及幸运俱乐部附近的成员布局。


    能够在幸运俱乐部里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休息室,并且还是规格远高于浅野拓哉那间的休息室,野原纱绘子无疑是幸运俱乐部的高级成员。


    而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我搜查她房间的事情被发现了,幸运俱乐部的人未必不会出手。这种地方,哪怕组织和组织之间没有勾连,如果出事了,同样也有可能陷入麻烦。


    而我要做的,就是最大程度上规避危险。没有乔鲁诺他们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做任务,我要尽可能地保证自己的安全。我可不想因为做个任务就死在横滨,那也太冤了。


    满意于干部大人超高的工作效率,我爽快地回复了他一句半开玩笑的短信。这位干部大人和我想象中的还挺不一样的。


    【地图收到,今天晚上可要麻烦干部大人陪我加班了。】


    过了一会,干部大人回过来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


    【嗯,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说:好好做人的第五天[抱抱]


    第44章 DAY44 干部也想要那项链


    傍晚, 野原纱绘子在酒吧等我。


    等我按照位置找到她所在的卡座时,已经有几个男公关在那里陪她聊天喝酒玩游戏了。野原纱绘子面上少了几分清明之意,酒气混合着香烟味发酵在这方空间中。


    我不喜欢这种环境, 我讨厌闻到烟味。


    “Akira, 你来了?动作还挺快的, 坐。”野原纱绘子用装饰着闪亮水钻的精致美甲隔空轻点了我两下, “今天没工作吗?怎么穿得这么朴素,像学生一样。”


    “我想着野原小姐身边肯定不缺穿着亮眼的人,所以就穿了常服过来。”我也打趣道,“不过确实有些烦恼,刚才门口拦住我不让我进。如果不是拿出了野原小姐送我的项链, 我还进不来呢。”


    野原纱绘子咯咯笑了起来。她拿出我的钱夹晃了晃, 作势要给我。但是在我伸手去拿的时候,又把钱夹收了回去。


    “急什么?坐下一起喝杯酒吧。”说罢她示意一旁的人给我倒酒, “上次没有喝成, 这次总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了吧?”


    一杯酒很快就摆到了我的身前, 澄黄色的酒液在跃动的霓虹灯下摇曳着梦幻的光泽。


    我开始头疼起来了。经过上次的喝醉, 我对自己的酒品开始有清晰的认知了。我倒是不怕喝酒,我怕的是万一喝醉了我会把野原纱绘子拆了。再加上,我还有任务要完成。


    “其实我……不能喝酒,我酒精过敏。”我硬着头皮说完这些, 得到了一众人的哄笑, “不如换一个吧, 我陪你们玩骰子游戏。输掉的人要么喝酒, 要么大冒险。”


    “也行,那Akira,这次你可就不能再扫兴了。”野原纱绘子意外好说话。


    我的运气不错, 在他们几人都输了几场之后,我成功拿到了我的钱夹。当然,野原纱绘子在游戏中也被灌了不少酒,她的醉意更浓了几分。


    把醉眼朦胧的野原纱绘子扔到身后,我走出了酒吧,打了辆车直奔幸运俱乐部。


    现在的她可回不去赌场。


    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


    把野原纱绘子的项链出示给幸运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我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她的休息室。蓝黑色的替身漂浮在我的身边,随时等着听候我的指令。


    休息室格局非常简单。快速搜查了所有位置没有找到X组织的相关信息之后,我锁定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可疑的位置。我直奔卧室,并且在卧室角落里成功找到了那个小型保险箱。


    保险箱高不到五十厘米,密码部分采用的是常见的旋钮密码。我敲了敲箱体,闷闷的,是加厚钢板。


    我不知道保险箱密码,但是这并不是什么难题。处理这种密码箱,我可不是第一次做。


    “女神的祝祷,过来。”我低声唤道。


    蓝黑色的替身瞬间飘过来化作一团黑雾附在了我的手上。随后,我手握成拳,对着密码箱打了过去。密码箱传出了一声沉闷的“咚”声。


    密码这种东西,倒是不用带脑子去猜。随便转两下而已……“咔哒”一声,密码箱的门成功打开。


    那里面放着一些钱,珠宝,以及金条。我看都没看那些,拿出了最底层的一沓纸张。最上面的是野原纱绘子和浅野健人定下的一些协议,往下粗略地一看就是和X组织的一些信息往来了。包括但不限于X组织内部成员分布以及搜集到的一些横滨企业家信息。


    “Akira,你果然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吧?”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猛得拿起枪往身后看去,野原纱绘子倚在卧室门边,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她的眼神一片清明,没有丝毫醉意。


    “你故意的?”我问道。


    我没有感知到野原纱绘子有动手的打算。而且就算有的话……「女神的祝祷」也会先她一步帮我制住她的行动。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想要做什么。”她将视线放在我脚边的那一沓资料上,“居然不是想偷钱,而是想找一些无关紧要的资料吗?”


    “唔……Akira,你不要这么紧张啦。我可没有攻击你的打算。”她说着把手枪收了起来。


    我稍微放下了一点心。但是紧接着,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我抓紧时间把资料放到了怀里,举着枪走出了卧室。


    野原纱绘子笑得开心:“当然了,我把房间遭到入侵的事告诉了俱乐部的相关人员。Akira,你现在还能出去吗?”


    卧室门被砰地一声踹开,一队训练有素的人端着枪围在了门口。十来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冲着我,随着他们往里逼近,我被迫退到了窗边。


    野原纱绘子看破了我的动作,她鼓掌道:“四楼诶,Akira,你准备好跳下去了吗?真的很有勇气哦。”


    我咬了一下下唇,手指扣动扳机,毫不犹豫地朝着最前方的人打了过去。同时替身能力发作,那几枪在打到他们的同时引发的连锁反应导致墙上悬挂的高尔夫球杆飞速旋转到窗户上,打破了玻璃。


    “四楼而已。”我笑了起来,“下次不见。”


    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我往窗外跃了出去。有几颗子弹擦着我的身体射了出去。寂静夜里几声枪响格外明显。


    凭借着一棵高树做缓冲,我在仅仅有点擦伤的情况下跳到地面。干部派来的人立刻接应我,护着我跑到了车上。车辆疾驰而去,把追赶的人迅速甩到了身后。


    太久没有过这么激烈的运动了,也太久没有和人正面拼过枪了,一直到坐上车两分钟,我还在那里急喘,努力调整呼吸。


    “到手了?”


    冷不丁的一声从我身旁传来,吓得我刚深深吸进去的空气差点卡死在了喉咙里。


    我往一旁看去,干部大人也在。他依旧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也许是我被吓到的样子取悦了他,他心情颇好地拧开一瓶水递到我面前。


    “给,喝吧。”见我没有拿,他又往我这边递了一下,“怎么,还想让我喂你?我可没有喂有主之人喝水的爱好。”


    “……没。”我讪讪地接过水瓶,喝了一大口,“干部大人怎么今天晚上也跟着来了?”


    “不是你说的吗?让我陪你熬夜加班。”干部大人语调悠闲,“我都打算在酒吧通宵了,结果西京君的一句话,又让我没忍心跟着过来了一趟。怎么,难道你是耍着我玩的?”


    我:……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谄媚的话不经我思考脱口而出,“如果不是干部大人的话,今天晚上的任务还不知道有多难呢。”


    “嗤。”干部大人轻嗤一声。


    “说起来,那是什么?”干部大人伸出手指从我的上衣口袋中勾出一条链子,链子末尾也是那颗红宝石吊坠。


    “好有趣的图案,让我看看……荆棘化蛇啊,看起来像是X组织的图腾标志。”迎着车厢里昏暗的灯光,干部大人捻着那颗吊坠仔细查看着,“这不是你的吧,西京君。是野原纱绘子的?”


    “对,是她的。”我点头,“她说拿着这条项链就可以去找她,我就留下了。”


    “那既然现在你都拿到X组织的资料了,这就没用了,扔了吧。”干部大人说着就要打开车窗把项链扔出去。


    “诶——不行。”我连忙阻止他的行为,并且把项链抢了回来,“这个不能扔。”


    “怎么,你喜欢这条项链?”干部大人仅露出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当然不是。”我想也不想否认道。


    “那如果我想要这条项链呢?”干部大人语气中满满的恶趣味,“我以干部的身份命令你,把这条项链给我,怎么样?”


    “……可以不给吗?”我问。


    “可以。”干部大人点头。


    “那不给。”我拒绝道。


    “居然这么不假思索吗?”干部大人小惊讶了一下。


    “实在抱歉。也许之后去X组织寻找新药药方的时候用上了呢?”我把项链重新揣到兜里,“说不准能派上用场。”我向来没有在任务彻底结束之前就把有可能有用的东西扔掉的习惯。


    “那好吧。”干部大人也没有强求,他满不在意地耸肩,“待会把你送去哪里?”


    我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十一点十三分。这个点估计太宰已经睡着了。我要去接太宰回家的话不止要吵醒他,还得吵醒织田作之助。


    “回公寓吧,就上次的地址。”看着干部大人打了个长哈欠,我讨好笑道,“真是麻烦干部大人了。”


    干部大人看起来很累,吩咐完司机之后就靠着车窗陷入了浅眠。一直到下车,他都再也没有醒来过。我没有惊醒他小心下了车,车子很快又消失在了黑夜中。


    回家之后给自己把身上的各种伤处理好,甚至是左脸上一条长长的从眼下到嘴角的划痕处理好之后,我才躺到了床上。


    临睡觉之前,我又拿出了那条项链。


    这条项链还挺有意思。白天太宰吵了一顿说想要它,晚上干部大人又表明了想要它的意思。只是条普通项链而已,吊坠也没什么特别的,居然能这么让人想要。


    我学着干部大人的样子捻起了那枚吊坠,抚过白金雕成的荆棘蛇。宝石很通透,净度很高,灯光下看透着荧亮的火彩。难道这是什么很稀有的宝石?总归不能是像在拍卖会上拍出天价的海洋之心吧?


    我好笑地想着,大拇指按到了宝石上。那一刻,我突然感觉红宝石好像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像是被金属底托卡不牢固一样。


    我再次仔细观察着那枚吊坠。这次我就找到了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我随手拿起床头的匕首,把刀刃塞进了缝里,稍微一撬,红宝石顿时脱离了金属底托飞了出去,露出了那中间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好好做人的第六天[抱抱]


    第45章 DAY45 他说想要和我殉情


    我把那个东西拈到指肚上仔细查看。


    稍微比米粒大一点, 扁片状。上面精巧细密的排线结构告诉我,这是一台不知何用的微型电子仪器。此刻,它顶部的信号灯还规律地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它正正好好被卡在了红宝石和白金底托的凹槽中, 红光也被宝石所掩盖, 因此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发现过这枚吊坠的异常。


    野原纱绘子把一条内有玄机的贵重项链送给我, 为什么?总不能是她真的要感谢我保护了她一次所以把她的身份信物给我了吧?


    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分外好笑, 我打开电脑输入层层密码之后来到了组织内部界面,同时给下属打去了电话。


    我开门见山:“杰斯帕,你现在定位我的位置,同时搜寻一下我周围的奇怪波频,截下之后翻译出来, 发我邮件。”


    “哇哇哇哇哇哇噫——老大你怎么突然诈尸了?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人家想你了, 人家真的不会做生意啊老大你别让人家管赌场了人家去帮你砍人吧——”


    仅听着那头像是女鬼索命的鬼哭狼嚎,我也能想象出来一个一米九壮汉娇羞着哭唧唧的样子。


    “闭嘴, 你要是敢让我的赌场利润下降0.5个百分点的话, 我回意大利之后砍了你。行了, 现在快点给我干活。”说完这些, 没等杰斯帕再有新的抱怨,我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杰斯帕是组织里为数不多的计算机专精成员,他是天然的替身使者。曾经还以一己之力挑衅了组织前任老板,在他的电脑里留下了一堆鬼图。


    等了不到二十分钟, 我的邮箱里就多出了一封新邮件, 同时还伴有杰斯帕吵了吧唧的一大串文字。


    【呜呜呜呜呜老大你不要我了吗?你什么时候成了别的狗屎组织的成员呜呜呜呜呜那种事情好恐怖不要啊——】


    ……


    我突然感觉像是心脏被滴了一滴冰水, 突然的瞬间的凉意让我打了一个激灵。怀揣着不妙感, 我打开了邮件附件。


    那是一份X组织成员的身份证明和基本介绍。


    但是在姓名栏那一处,是我。甚至于一旁的证件照片,都是我学生证上那张穿着校服的照片。


    我?


    我盯着那份附件不知道看了多久,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我才用那种出神的状态中惊醒过来。【我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此刻我唯一的想法。


    “老大你准备叛出组织了吗?万一我们以后对上了我打不过你怎么办啊你能不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我一马——”杰斯帕吵得出奇。


    “……为表忠心,你难道不应该跟着我一起叛出「热情」吗?”我无语了。


    “噫,人家才不要跟着老大一起走。好吧那我们现在只能分道扬镳再也不要联系了,再见。”


    “你再说我现在就回去砍了你。”我威吓道,杰斯帕瞬间老实闭上了嘴。我继续道,“说吧,这是什么?”


    “哦,这是一个信号发射器,不过它现在并没有往外发信息。但是里面又有着老大你的身份信息,所以我觉得它也是那个狗屎组织的身份信物。”


    “行,知道了。”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我长呼了一口气,抛去那些纷乱的情绪冷静下来,开始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毫无疑问,不知道何时我已经被拖入了一场针对我的局,但是这个局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眼前闪过从第一次和织田作之助去浅野别墅到今天晚上从野原纱绘子的休息室里偷文件的所有画面,思索半晌之后我很快找到了潜意识中觉得不合理的地方。


    在设计杀死浅野健人、导致浅野拓哉背上巨型债务之后,野原纱绘子居然还敢和浅野拓哉暂住在同一家赌场。


    浅野拓哉还可以理解。哪怕落魄了也至少还是个少爷,再加上欠着赌场钱,暂住在那里也算合适。但是野原纱绘子呢?她凭什么住在那里,她不怕浅野拓哉报复她吗?


    除非,赌场本来就能保证她的绝对安全。


    也就是说,野原纱绘子和赌场背后的人,本来就有合作。甚至于她设计浅野拓哉,赌场也贡献了一份力。


    “杰斯帕,帮我查一下The Fortune Club背后的老板是谁。”


    五分钟后,杰斯帕给了我答案。


    【三木健一】


    看着这个名字,我没忍住冷笑出了声。我见过他,港口黑手党的中层成员,武斗组成员,拥有一个十人组普通成员小队。


    他自然不可能掌握这么大的赌场。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赌场背后的人是那位神秘的干部大人。他可是说过,港口黑手党在横滨的一半娱乐产业,都在他手里。


    而幸运俱乐部背后的港口黑手党愿意保野原纱绘子,也就是说——


    他们本来就有合作。


    基于这个结论从头开始推理整件事情,思路就拨云见雾般明朗很多了。


    假设X组织成员的野原纱绘子本来任务就是拿到新药药方,而此时港口黑手党又和野原纱绘子合作,设计让浅野拓哉欠下巨额赌债。浅野拓哉此时不得不铤而走险,杀掉父亲偷出新药药方卖给了X组织。


    此时森首领派我调查浅野健人被杀一事,找回新药药方。又让野原纱绘子把伪造而成的我是X成员的信物证据送到了我手里,坐实了我是X组织在港口黑手党的卧底——


    目的是什么呢?


    我的眼前闪过了森首领那宛若狐狸一般狡诈自得的笑容。


    他和X组织野原纱绘子结盟,主动把新药药方送了出去,任凭X组织贪欲膨胀利用半成品药方荼毒横滨,在这之后又把X组织卧底的身份扣在了我身上。


    如果X组织偷走了港口黑手党的重要药方。


    如果我是X组织卧底在港口黑手党的间谍。


    毫无疑问,他想针对X组织。


    但是为什么?我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也许我为何会被卷入其中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森首领想要设计吞并X组织,而我变成了他计划完成的牺牲品。


    不愧是森首领。


    这一连串设计下来我都想为他鼓个掌。


    如果不是意外撬开了红宝石发现了其中玄机,我可能就会直接不声不响死在港口黑手党,连意大利都回不去了。


    随手把那枚微型信号发射器扔到了楼下恰巧经过的垃圾车里,我想了一下,拿出手机给布加拉提发去了一条信息-


    晨光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书桌。


    直到手臂感受到了那股天然的暖意,我才恍然惊觉,我好像已经枯坐了一整夜。


    恍惚地看向桌面,整张书桌上都是凌乱的草稿纸。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我对港口黑手党、对野原纱绘子、对AS制药集团、对X组织,以及对我的推理猜测。


    凌乱,复杂,让人看着不由得从心里散发出一股后怕的寒意。把那些草稿纸全部整理好烧成灰冲到马桶,我这才站到了镜子面前。


    镜子里的人像是失掉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般,半长碎发凌乱不堪,脸上还有一道贯穿侧颊的泛红划痕。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挂在眼下,嘴唇泛白,干裂起皮,看上去极其没有精神,狼狈极了。


    用凉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又用粉底把黑眼圈遮盖住,最后涂上了一层透明润唇膏,看起来精神状态毫无异样之后,我给太宰打去了电话。


    我语调故作轻松:“太宰,我现在去织田先生那里接你可以吗?”


    太宰的声音很有活力:“现在吗?这么早。不是我说,桐弥你是没有长大的小学生吗?一天而已,你都等不及。”


    我笑了一下,没有理会太宰的控诉,转而问道:“织田先生在家吗?我走到楼下了,这里有卖鲷鱼烧的,我可以带过去一些当伴手礼。”


    太宰:“正巧。他今天上午没有工作,现在正在尝试写小说。一早上三小时过去了,写了才不到一百字。哦对了我也要吃,红豆加麻薯!”


    太宰那边稍微压着点嗓子,听起来有点不想打扰到对方所以偷偷摸摸的感觉。


    二十分钟后,我带着热腾腾的鲷鱼烧到了织田作之助的家,织田作之助开门把我迎了进去。


    “早上好——织田作、啊不,织田先生。”我把鲷鱼烧递给他,“不好意思,总是听太宰叫你‘织田作’‘织田作’的,一下说顺口了。”


    “没事。反正太宰一直都这么喊,我也习惯了。”织田作之助接过鲷鱼烧,“太宰还在里面玩游戏,你可以过去找他。”


    “太宰那孩子,和织田作先生关系真的很好啊。”我感慨道,“这么古灵精怪的称呼,也只有太宰会叫吧。”


    “你也可以叫。”织田作之助说道,“我不介意。”


    我哑然。


    背着太宰走在路上,太宰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心情很是美丽。


    “桐弥,桐弥,你怎么不说话——”太宰的声音活泼跳动着,“你被什么东西夺舍了吗?”他伸出手扯我的脸,又揉了揉。最后用手把我的头发拢了起来,抓成了两只小揪揪。


    “我只是在想——太宰你给织田先生的称呼是织田作,你都没有给过我特殊称呼。”我语气郁闷了一些。


    “你也想要吗?”太宰问道。


    “想诶,我们可是恋爱关系。”我不假思索。


    “好吧——”太宰哼唧着想了半晌,“想不出来,没有。”


    “这也太干脆了吧。不行,我今天就想要怎么办?”我不依不饶起来,“万一我还没有得到特殊称呼就死掉了怎么办?那要死不瞑目了。”


    “为什么会死掉?”


    “不知道啊,可能是任务很危险吧。”


    说到这个话题,我和太宰都沉默了两分钟。


    “诶,太宰。”我打破了沉默,“如果我真的突然死掉了怎么办?你会哭吗?会为我难过吗?”


    “那不是很好吗?”太宰说道,“反正这个世界很无聊啊。你死了,我们正好可以殉情。这么想的话简直是一件超棒的事情诶!”——


    作者有话说:立秋快乐[抱抱]


    第46章 DAY46 我被抓进了刑讯处


    殉情二字像什么神秘开关一样, 让太宰格外兴奋。一路上,他指着路边所经之处的建筑,发散思维想着千奇百怪的殉情方法, 还抽空哼着一首自创的殉情之歌。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之后,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样, 停下了哼歌的动作:“桐弥, 你不累吗?”


    我:“累什么?”


    太宰:“我们好像已经走了很久了。”


    我:“也对,那歇会。”


    我把太宰放到了路边长椅上,也跟着坐到了他的旁边。太宰绷着腿没有一点弯曲,裤子之下隐隐能看出一些绷带包扎的痕迹。


    “你来的时候也是走着过来的吗?”


    “不是啊,我坐车过来的。”我说着没忍住抱怨起来了, “日本出行真的好麻烦。我的车都在意大利, 开不过来。”


    “那回去的时候为什么要走着回去?”


    “这难道不明显吗?当然是想多背你一会啊。”我把胳膊搭到太宰肩膀上,捏了一下他肩峰的凸起, “太宰你好轻, 平时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我这是天生吃不胖体质, 什么叫天生丽质的美男子啊。”


    “是是是, 天生丽质美男子。”我附和道。


    太宰得意了起来。


    把太宰送回家之后,没有任何停留,我直接去了港口黑手党事务所。虽然知道了森首领的真实想法,但是该装作不知道还是要装作不知道。


    内心一万遍感慨着乔鲁诺这个首领当得不知道要比森首领好多少倍, 我还是成功走完了把X组织基地以及成员势力组成分布信息交上去的流程。


    走出首领办公室回到武斗组的公共休息间, 刚喝了两口水, 我便收到了干部大人的短信, 很简短的几个字。


    【来车库,立刻。】


    回复了一句【收到】,我把配枪检查万全之后, 想了想又把那条红宝石项链戴到了脖子上。做完这一切,我才按下了下行电梯,直奔车库。


    我刚到车库入口,一辆黑车就冲了出来。


    黑车猛得刹车停到了我身前。尘烟过后,驾驶座车窗玻璃落了下来,干部大人探出头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上车,系好安全带。”


    “好。”


    我坐上了副驾驶座,刚系好安全带,车子就直接窜了出去。


    干部大人的姿态散漫而从容,手指虚搭在方向盘上,偶尔屈起指节轻敲两下,仿佛在应和着某种节拍。窗外,街景与车辆在疾速中扭曲成虚影,风灌进车厢,将他衬衫袖口掀起,猎猎作响。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郊区,我们在油罐厂的军火库被袭击了。”干部大人沉声道,“呵,也是有趣。”


    “是X组织做的?”我问。


    “西京君你倒是很聪明嘛。”干部大人不吝啬他的夸奖,“我只是说了一句军火库被袭击,你就猜出了是X组织的手笔。”


    “这很好猜吧。”我声音平静。


    能让干部大人亲自出马,还特意带上我这个普通成员的,要么是军火库本身与我有关,要么就是袭击者与我有关。而现在的我,唯一有牵连的势力只有X组织,毕竟我还是X组织在港口黑手党的“卧底”。


    这么想着,我不禁笑出了声。


    军火库被袭击,还真不一定是X组织做的。森首领都能把新药药方送出去当钓饵了,一处小小的军火库又算什么?再说了,军火库里可不一定会有军火。


    “突然笑什么?”干部大人问道。


    “没什么,想起了一个笑话。”我含蓄答道。


    “嗤,你倒是放松。”他也跟着笑了一下。


    “我能不能了解一下这次袭击是怎么回事?”回归正题,我坐正了一些,让语气显得更诚恳,“说不定我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今天早上八点,我们的人从港口押运了一批军火去油罐厂,并在半路上遭遇了枪击。另一批袭击者则直接摸到了油罐厂,趁着交接货物之际精准突袭,并且导致看守军火库的五名成员全部重伤濒死。”干部大人沉声说道。


    “西京君,你怎么看这件事?”他抽空看了我一眼,“按照你对X组织的了解,有什么想法吗?”


    我有什么想法?我肯定是没有想法的。


    于是我反问道:“干部大人,您认为呢?”


    “我认为?从押运军火的行驶路线到油罐厂军火库的确切位置,如果不是提前得知了消息,X组织也很难给我们这么措手不及的一重击吧。”


    我明白了干部大人的意思:“您的意思是,组织内部有卧底?”


    干部大人又不回答了。


    车辆在道路上疾驰而去。我和干部大人赶到油罐厂的时候,战斗还没结束。没等干部大人吩咐,我直接下车加入了战斗。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混合气味——硫磺、汽油、血腥味,还有混凝土被高温炙烤后散发的焦苦。残垣断壁间,弹孔密布的墙面如同蜂窝。机枪突鸣声让我几乎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港口黑手党固然实力强悍,但拥有各种高精武器装备的X组织也不遑多让。双方打得都很凶,一时之间难以分出哪方处于颓势。


    很艰难的一场火拼。


    这场火拼几乎耗了大半我的力气。通宵熬夜没有休息的疲惫以及精神长时间紧绷后的乍然松懈随着战火的落下成倍涌了出来。


    我要了一卷绷带坐在角落里为自己包扎伤口。负责后勤工作的成员忙碌地跑来跑去,干部大人的手下则检查X组织成员的活口,搜集落在现场的部分线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面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我抬头望去,干部大人站到了我的身前,以他为中心的两边则围满了一圈属下。他们呈半圆形将我围在了角落里,面色严肃,有几个人还端起了枪指着我。


    “这是在做什么?”我惊讶道。


    “西京君,很遗憾。或许你应该看看这个。”干部大人说着将一枚小巧的物件扔给了我。


    我接过来仔细查看,却发现那是一枚戒指。同样是荆棘化蛇元素的蓝宝石戒指,一看就是和野原纱绘子那条项链出自同一地方。


    “戒指?”我装作不懂地看向干部大人,“这是X组织的信物吗?”


    “和你那条项链一样吧。”干部大人做了个手势,一旁的手下就上前将我颈间那条红宝石项链拽了下来,又放回到了他手上。


    他比对着项链吊坠和戒指,把那两件首饰装在了透明的证据袋里。


    “项链是野原纱绘子送我的,这点干部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平静道,“我调查X组织以来的所有事情,干部大人你都是知道的。”


    “你说野原纱绘子?野原纱绘子已经不在横滨了,谁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干部大人语气中带着冷意,“抓起来,押到刑讯处。”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西京君?”干部大人问道。


    “我还可以说什么吗?难道我要问一句‘干部大人你相信我是X组织的卧底’这种蠢话吗?”我轻笑道。


    “而且干部大人都这样说了,我无论说什么也改变不了进刑讯室的结局吧?”看着他微抿的唇和精致的下颌线条,我突然感觉没意思极了,“你抓我吧。”


    “事情尚未定论,我自然会查清楚的。”干部大人沉声道,“是冤枉还是事实,我自有打算。”


    没什么意思。


    我的内心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按照他们原本的剧本,从吊坠中搜出那枚微型信号发射器,再破解其中信息,从而坐实我的卧底身份,将我名正言顺地除掉。


    现在即使信号发射器已经被我扔掉了,想必他们也会制造其他证据。即使没有证据,只要把我押到了刑讯处,那我也必然没有再从那里逃脱的能力。


    毕竟,港口黑手党的目的是,想要我死。


    “为什么呢?”我出声问道。


    “什么?”干部大人答道。


    我伸出了手。


    一副冰凉的手铐立刻铐了上来。


    “没什么,走吧。”我放弃抵抗,两个成员过来押着我把我送上了回程的车辆。


    来的时候我是坐着干部大人的副驾驶聊着天来的,走的时候是以卧底身份被押着回去的,这种云泥之别的体验让我感觉分外好笑。


    回到港口黑手党,我立刻被押进了刑讯室。


    刑讯室位于事务所一楼的地下。阴冷,潮湿,连空气中都弥散着腥臭腐烂的味道,还有从刑讯处深处传来的人的痛苦嚎叫声,很容易激起人内心深处对于痛苦和死亡的恐惧。


    每个黑手党组织都有属于自己的刑讯系统,这很正常。不过加入港口黑手党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刑讯处这个地方。


    意外的是,押解我的成员并没有直接把我绑到刑具旁给我上刑,反而是把我带到了一间还算干净的空屋子里,说了一句“等干部大人来了之后再处理”之后,就锁上门离开了屋子。


    我倒不是很怕受刑。


    受刑那是对普通人来说的。我不一样,我有替身。哪怕我的四肢都被束缚住了,我也依旧有能力重伤他们逃出生天。


    我找了个角落席地而坐,「女神的祝祷」静静地浮在我身前。看着这只蓝黑色的替身歪头不解,我突然感觉有些心暖。从小到大,似乎只有这个替身一直陪在了我的身边,从没有离开过我。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的心慢慢凉了下去。


    我只是有点遗憾,来之前没能和我的男朋友好好告个别——


    作者有话说:不虐不虐[抱抱]


    第47章 DAY47 我知道他就是太宰


    这间屋子, 比起所谓的刑讯室,更像是监狱。四面都是水泥砌成的厚墙,手指敲下去只能听到轻轻的指骨触碰声。


    屋子里更是空旷, 别说床和桌子了, 放眼放去像一只四四方方的空盒子, 压抑至极。


    厚厚的铁门严丝合缝地砌在墙上, 整间屋子里只有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条窄窄的通风管道。伴随着铁门的关闭,最后一丝亮光也被驱逐了出去。


    或许这是一间刑室也说不定。


    剥夺人的视觉,不能使人接收到新的信息。却又放任听觉,以此来进行精神压迫,达成击溃心理防线的目的。


    ……也不太像。


    我摸索着走到墙角, 靠着墙角坐了下来。替身飘到我身前, 拽了拽我手腕上的四面骰吊坠。


    “你想玩扔骰子?”我问。


    蓝黑色替身乖巧地点了点头。我把骰子摘了下来扔给替身,它就欢欢喜喜地跑到一旁自己扔骰子玩去了。


    我倚靠在墙上, 又想起来了太宰。


    今天从织田作之助那里把他接回家之后, 太宰就一蹦一跳地去了冰箱拿养乐多。他倒是真的喜欢这种酸了吧唧的饮料, 抱着就是滋滋一排。


    冰箱上层放着满满都是他的饮料, 以及一些速食蟹肉罐头。流理台的水池里还养着几只鲜螃蟹。餐桌上是他制作的奇奇怪怪的中二道具,沙发上也满满扔着他的玩具和衣服。


    似乎并没有多长时间,太宰就完全融入了这间房子,放松地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他躺到沙发上打了个滚, 又开了一袋薯片, 咔嚓咔嚓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嘟囔着:“桐弥, 你突然笑什么?笑得好奇怪。”


    太宰像是一个真正的十六岁男孩。


    “不对。”太宰突然反应过来了, 他叼着薯片猛得看向我,“你居然不说在沙发上吃薯片会掉渣渣了吗?”


    “不说了。”我把他咬着的半片薯片拿过来吃掉,狠狠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微波炉里有保温的蛋炒饭,我中午不回家吃饭了。”


    “行。”他又叼了一片新的薯片。


    “那我走了。”我说道。


    回忆到此为止。很平淡很日常,太宰甚至还点了菜说晚上想吃全蟹宴,让我回家的时候去超市买蟹田酒。如果是平时的话,我肯定会完成太宰的一切要求。


    但是现在……


    “表情像哭了一样。”从耳边传来一道探究的声音,“这么难过还真不容易看到啊。”


    我被吓了一跳,猛得朝旁边窜去。同时脚下意识地往声音来源踢去。下一秒,踢到坚硬墙壁的麻痛感就席卷了我整条腿。


    我嗷了一声,收回再次看向那里。就见原本空荡荡的墙面突然出现了一条拉链。伴随着拉锁向下拉去,一方神秘空间出现在了拉链后面。


    紧接着,从那方神秘空间里钻出来了半个人。他钻出了从头部到胸部的部分,举着个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直直地打在了我的脸上,刺激得我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布加拉提——”我惊喜叫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这个留着齐耳短发的男人将手电筒用拉链卡到了墙上充当照明,这才从墙里边钻了出来。


    “下午好,桐弥。”他半蹲到我身前,“昨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之后我就过来了,刚到不久。比起那个,你这边的事情很棘手吗?”


    “你来了就不算棘手吧……横滨没有替身使者,所以要走的话就直接借助「钢链手指」脱身就行了。”


    我顿了顿:“港口黑手党想杀掉我。”


    布加拉提语气沉静:“为什么?”


    “不知道。我和港口黑手党没有产生过利益冲突。如果真的要找一个理由的话,可能是对于港口黑手党来说,我加入的目的太可疑了,所以他们想要趁机杀掉我。”


    我把这条猜测说了出来。


    这并不是什么稀有的事情。无论哪个组织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卧底对于一个组织来说就是不定时炸弹,所以调查清楚组织成员的底细非常重要。


    而偏偏我的履历被「热情」隐藏成了空白,加入港口黑手党的理由也是不想好好学习。


    布加拉提沉吟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你说,我们随时都能走。”


    “……再等等吧。”我说道,“我想再等等,确认一件事情。”


    “行。”布加拉提干脆点头,“你什么时候想走,直接敲一下墙壁就行,我就藏在后面。”他说着打了个哈欠,眼下有些疲惫之色。


    “对不起。”我的内心浮起浓浓的愧疚之情,“因为我的私人原因,给你们添了好多麻烦,还要放下手里的工作过来处理我的问题。”


    我确实很不成熟了。不仅是布加拉提,乔鲁诺和阿帕基他们都帮了我很多。


    但是下一秒,我的肩膀被搭上了一只手。


    “桐弥你听着,这不是什么「麻烦」。”布加拉提的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听上去满满的安全感,“我们一直以来都是互相扶持的,不是吗?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也帮了我很多。”


    “而且现在,说起来我手里的工作清理得都很好。倒是你那边,手底下的人不太老实,有些蠢蠢欲动,搞出了一些事。”


    “我知道了。”


    这种事难免存在。我不在意大利两个多月,手底下总会有一些存着其他小心思的人。不管怎么说,我这次确实离开太久了,也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等这件事结束,我就……”


    我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锁链摇晃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打开锁头解下锁链一般。


    我和布加拉提对视一眼,他迅速在墙上开了个拉链,钻了进去。同时也没忘记把手电筒带进去。监室里顿时又陷入一片黑暗寂静。


    但不到半分钟,监室的门被打开了。


    外面的亮光从门缝里溜进来打在地上。站在门口的细长高挑的身影逆着光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长长的影子。我眯着眼睛看过去,那个人就走了进来,一直走到我的面前。


    “一下午过去了,西京君。”他说,“你想好你的说辞了吗?”


    “没有。”我笑道,“我没什么想说的。”


    “居然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干部大人皮鞋踩到了我的肩膀上,细长鞋尖挑起我的下巴,“你知道背叛港口黑手党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什么下场呢?”我眯起眼睛,想起了被广津柳浪亲自处决的横山,“先使其咬住台阶,踹其后脑,致其下颚撕裂。然后翻过其身体,朝其心脏连开三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个流程吧。”我答道。


    干部大人轻笑了一声:“你倒是记得清楚。”


    皮鞋踩到我肩膀上的力道并不重,他用鞋尖磨蹭着我的下巴,颇有一番恶劣的意味。我也跟着他莫名笑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很瘦,能轻易地感觉出骨骼的形状。


    像是受了惊一般,他立刻将腿缩了回去。朝后面招了一下手,两个属下立刻走过来把我架在了中间。


    “走吧,我送你最后一程。”


    “不应该是广津先生来对我施行处决吗?”我平静问道,“我隶属广津先生的「黑蜥蜴」部队,他才是我的直属上司。”


    “那很可惜了。广津先生没有时间,所以由我代劳。”干部大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西京君,我们好歹共事一场,由我来执行的话你也不亏。”


    他说完率先走出了监室,两人押着我走在后面。


    一路上,刑讯处都非常安静,没有看到一个人,只能听到皮鞋哒哒的有节律的声响。蓝黑色替身跟在我的身边,随时准备出手制服他们。


    一直走到后门口。


    干部大人示意那两个手下退下去。


    我这才看到了外面的天空。蓝黑色,点缀着几颗黯淡的星,乌云飘忽而过,遮挡了月亮的光,看上去有种不似人间的不真实感。


    “已经晚上了啊。”我感慨道。


    “是,已经晚上了。”干部大人轻笑一声,声音消散在了夜晚的凉风里。


    “干部大人这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准备让我看完最后一眼月亮,再处决我吗?”我开玩笑道。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算是真的很仁慈了。”他走过来打开了我手上的镣铐,“你走吧。”


    镣铐应声落地,落到了草丛中,悄无声息。我震惊地抬头看他,而他并没有理会我的震惊,只是自顾自继续说着。


    “别回来了,别回港口黑手党。西京君,你在港口黑手党,只有死路一条。”


    “为什么?”我疑惑,“为什么要放我走?”


    我感觉我的心跳在不受控制地震动,强烈到想要直冲出胸腔。可是大脑告诉我,这似乎本来就是我想等到的结局,我只是实现了我的期待。


    “为什么?”干部大人无所谓道,“可能是因为,你死了不会对我产生影响。而放你走——我也不会受到首领多重的惩罚。”


    “是么。”


    “啊啊啊不说了,你赶紧走吧。”干部大人说罢转身而去,他背着身朝我摆了摆手,“赶紧走吧,我就当你死了,离港口黑手党远远的吧。”


    “……”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在他的身影几乎要融进夜色中时,我终于没有忍住,开口叫住了他。


    我说:“太宰。”


    干部大人的动作猛然顿住。他的背影略显僵硬,虽然停住,却并没有转身。我猜不到太宰现在在宽大的墨镜之后是什么表情,是疑惑,亦或是被拆穿身份的窘迫,所以我只能继续说下去。


    我说:“太宰,我知道是你。”——


    作者有话说:[抱抱]


    第48章 DAY48 我和太宰的坦白局


    太宰没有回应我的呼唤, 他依旧保持着僵硬站立的姿势没有任何动作。


    我干脆走了过去,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我伸出手摘下了他的墨镜,他动了一下手指, 却最终也没有制止我。


    墨镜被摘了下来, 露出了太宰那双我很喜欢的漂亮眼睛。即使在夜幕之中, 它依旧晶亮晶亮的, 像是一汪清潭,似乎带着莹润水意。


    但是他的表情算不上好。紧抿着唇,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颇有几分倔强的意味。细看下去,眼神之中还有着隐隐闪烁之意。


    他是在不安吗?


    还是在强压着被我拆穿身份后的恼怒?


    太宰如此反应, 倒是让我突然有点后悔拆穿他的身份了。但也仅仅只是后悔了一瞬,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牵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凉凉的, 哪怕我故意捏了一下手指, 他也没有任何回应。


    我拉着他往前走去, 没拉动。回头望去, 他像是一根钉子钉在了原地。等我再次扯一扯他的胳膊,他才迈动脚步僵硬地跟着我走。


    这个地方比较荒凉,没有人,也没有路灯。我和太宰并排走着, 两条黯淡的长影就纠缠在了一起, 分不出彼此。


    在这片空旷至极的地方, 只有我和他毫无规律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小皮鞋声和运动鞋摩擦着地面的微微声响, 像极了我和他纷乱的心绪。我有心想说点什么打破此刻的沉默,却又完全找不到话题。


    不知道走了多久,太宰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我下意识询问。


    “脚疼。”太宰抿着唇, 表情有点不自然。


    “脚疼?为什么?受伤了吗?”我向下看去,西装长裤下的尖头皮鞋衬得他修长利落,颇有干部的神秘沉稳之感。


    “鞋跟有点高,累了。”太宰言简意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居然在这句意料之外的回答里品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我错愕了一瞬,又不由得失笑出声。是了,干部太宰为了区别本人,刻意穿了小高跟的皮鞋在身高上做出了改变。


    “那我背你走?”我耐心问道。


    “不用,歇会。”太宰拒绝了。


    他四处看了看,在马路边的绿化带石阶上坐了下去,丝毫没有顾及干部的身份。风衣下摆在他的身后散开,像夜风掀动的暗色海浪。我想了想,跟着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太宰开门见山。


    “最近吧,其实一直都有怀疑。”我老实回答,“不过准确点来说的话,应该是昨天晚上。”


    “你发现了项链的秘密吗?”太宰问道。


    “你都那么帮我了,又是摔吊坠,又是想要把吊坠要走的。我要是再发现不了,岂不是就太笨了?”


    太宰若无其事地揪着草玩,没有说话。


    “昨天晚上我发现红宝石松动了,撬开之后就发现了吊坠里的秘密。”我述说着昨天晚上的事,“那吊坠里是一份伪造的我的个人信息,我就全都明白了。”


    “仅仅从吊坠推断出来的吗?桐弥,你真的很聪明。”太宰感慨道,但随即他又改口用那种不赞同的语气对我说,“但是你太自大了。在知道港口黑手党想置你于死地的情况下,还要以身入局。”


    太宰语调升高,尖锐了一些:“你要送死吗?还是说你有能耐自己跑出港口黑手党的刑讯室——”


    “你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所以我在等你。”我截下了他的话,“太宰,我等了你一整天。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出现。”


    “所以呢?”


    “我等到了。”


    太宰猛得看向我,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似乎隐藏着很多一闪即逝的情绪。


    我坦诚道:“太宰,我很开心你最终出现了。其实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也能够安全地脱身。”


    “你试探我?因为我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所以你想知道在你和组织之间,我会选择你还是会选择组织。”太宰语气冷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诚恳道,“但是在知道你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之后,我确实很在意这件事。我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是否真的那么低。”


    太宰轻嗤一声:“如果我没有出现,脱身之后呢,你准备做什么?”


    我想了一下说道:“回家,给你做全蟹宴。”


    回家,给太宰做最后一顿全蟹宴。然后退学,回到意大利,再也不来日本。我并没有说出来,但是太宰看向我的眼神,清醒而冷静,夹杂着几分被试探的恼怒——他知道我的打算。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我的?”太宰舒了一口气,没有再纠结那些,转而问道,“我是从哪里暴露的?”


    “称呼。”我道,“我昨天晚上有了大致猜想,不过今天早上才确认你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


    “我暴露了什么称呼吗?”太宰皱眉。


    “其实也不算暴露吧。我和织田先生第一次见干部大人的时候,你在称呼织田先生的时候,有一个很奇怪的断字。”


    “织田作、之助。”太宰道。


    “对,没错。”我点头,“那种奇怪的断字一般不会出现。而出现的原因在于,你本来就习惯于那样说话,却又为了伪装身份在说话的时候不得不刻意改变习惯。”


    “我回想了很多和干部大人相处的细节,最终找到了一个简单有效能够证明身份的办法。所以我今天早上去织田先生的家里,问他我能不能叫他织田作。他说只有你会这么叫他。”


    听着我的述说,太宰只是安静地盯着我看,仿佛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一样。那其中却又夹杂着一些别的情绪,莫名地让人心软下来。


    我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太宰,你别这副表情,被骗的可是我诶。”


    太宰将我的手抓了下去。


    “好吧,既然你已经问完了,那现在你可以稍微为我解一下惑了吗?”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我非死不可?”


    “因为你加入港口黑手党的目的不纯粹。”太宰道,“其实从你第三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查过你的身份。哪怕是意大利,查到的身份信息也不应该一看就是假的。”


    我错愕:“从那么早开始吗?”


    太宰点头:“后来森先生展开计划,需要制造一个间谍,也就是需要一位牺牲者。”


    “所以顺理成章的那个人就是我,我只是港口黑手党顺带清理出去的不安全因素。”我总算确定这件事了,“我真正生死与否,是排除在首领的计划之外的。”


    无论我死不死,都不影响森首领想要针对X组织。因此在真正确定我对港口黑手党没有威胁之后,太宰才私下将我放了出来。


    “对。”他坦然地点头承认了。


    说到此,太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过他的胳膊刚伸上去,肚子就适时地发出了咕咕的声音。他伸懒腰的动作僵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臂。


    “下午战斗很累吧?”我也跟着起身,“走,回家给你做晚饭。”


    “还好。”他矜持点头,“X组织把间谍安插到港口黑手党,又偷新药的药方,还袭击军火库,他们找死是应该的。”


    我已然知晓,上午我被关押进了刑讯室,下午森首领就派太宰带人去缴了X组织的大本营。


    这一天真是混乱至极-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八点了。


    一路上,我和太宰谁都没有再说话了。像是明明话都已经摊开讲清楚了,却总还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中间,闷闷地有一层隐形的隔膜。


    我蹲了半天刑讯室确实恢复了一些体力,太宰就没那么好了,和X组织拼了一下午的他一回家就像是电量耗尽般趴到了沙发上。


    我洗完手换上家居服,这才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现有的食材琢磨着做点什么像样的晚餐。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水流声突然响了起来。


    转头望去,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了厨房。此刻他正捏着一根细毛刷逗水池里的螃蟹。青灰色的螃蟹还很有活力,正在回应着太宰逗弄的动作,挥舞着钳子想要夹住毛刷柄。


    发觉我注意到了他,太宰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毛刷,解释道:“哦,我饿了。你做饭,我帮你洗螃蟹,这样还快点。”


    “行。那我先做其他的,你处理螃蟹。”说完这些,我就专心地去处理其他食材了。


    不过太宰这边似乎并不顺利。


    先是螃蟹从水池里越狱掉到了地上,我顺手捉了把它扔回去;然后是太宰莫名奇妙地喊了一句“人间失格——”;再是太宰刷螃蟹用的细毛突然脱手甩飞了出去,直直飞到了流理台角落里。


    我:“……太宰,你去客厅休息吧,这边我来处理就好了。”


    太宰提着一只螃蟹的钳子扔到水池里,满不在意说道:“没事啊,我帮你,我可以。”


    他说得极其自然。哪怕我委婉地把他往厨房外面赶,他也假装听不懂地继续留在这里,嚯嚯那几只可怜的螃蟹,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怕父母责骂所以努力做家务表现自己却不幸把家务搞砸的样子。


    这么联想着,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并且成功收获了太宰一个疑惑的眼神。


    直到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准备去做最后一道蒸螃蟹的时候,才发现水池里满是舞动着腿的半死不活的螃蟹,以及被卸到一边的一堆钳子。


    我拿起钳子眼神示意太宰这是怎么回事。


    太宰轻描淡写地说道:“它们不听话,我就把钳子都卸了,不然不好清洗。好了,我处理完了。”说完,他就飘飘然回到了沙发上躺了下去。


    我:……


    认命地再次把螃蟹仔细洗刷了一遍,放到蒸锅中蒸熟。二十分钟后,我和太宰坐到了餐桌前。


    别看太宰洗螃蟹的手法不怎么样,他吃得倒是很熟练。伴随着“咔咔”的蟹壳被掰碎或者被咬碎的声音,不一会,他的面前就摆满了一堆蟹壳垃圾。


    我又往太宰面前地小料碟里挤了一点山葵,顺口说出了我的想法:“太宰,我要回意大利几天。”


    太宰低头吃螃蟹的动作顿住了一下。他咬着一条蟹腿,把那条蟹腿外部的蟹壳全部咬碎,吃掉蟹肉,这才抬起了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应该就今天晚上吧。”我说道。


    “哦……”太宰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再次低下头去和螃蟹作战。


    原本缓和了一些的气氛似乎又随着这句话沉闷了下去。之后,谁也没有再说过话,我和他沉默地吃完了一顿饭。


    直到饭后我起身收拾餐盘,太宰才突然抓住了我伸向餐盘的手腕。我不明所以地望向他,他却说出了一句我没反应过来的话


    “你生气了吗?”太宰问道。


    “生气?”我想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我生什么气?”


    “因为我骗了你。我没有被港口黑手党追债,也没有当男公关的弟弟,没有喜欢赌博的爸爸。”太宰平静地说着,有点自暴自弃的颓然。


    我反应过来了,我恍然大悟了。原来太宰是因为这个才会反常地进厨房刷螃蟹,才会认为我是因此生气而回意大利。


    我把太宰的手从我的手腕上捋了下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实话刚知道的时候是有点生气的。”


    “后来呢?”


    “但是又一想你没有真正经历过那些,不用被追债,也没有那些薄情至极的亲人,我又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久等[抱抱]


    第49章 DAY49 我和他的短暂告别


    在刚猜出来太宰就是干部大人的时候, 我确实有片刻的生气。


    说自己一直被弟弟欺负,其实弟弟是港口黑手党的高级成员。说自己被好赌的爸爸推出去还赌债,其实爸爸就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还有所谓的“哥哥”织田作之助, 也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


    也就是说在我试图帮助太宰脱离原生家庭掌控的同时, 太宰一直在看着我做这些无用功。甚至于我加入港口黑手党所做的一切事情, 太宰也都看在眼里。


    可是换个角度来想。


    所谓的“拯救”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独角戏。太宰顶多是编了一个谎言, 他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让我救他。


    而且他并没有遭遇那些编造而成的苦难——这似乎又变成了一种自欺欺人的欣慰。


    到最后我的眼前又情不自禁地浮现起了太宰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那种古灵精怪的可爱表情。倒是让人气恼的同时,又不由得感觉有点好笑。


    ……


    我的话毕,太宰反倒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了。


    他僵坐在餐桌前,鸢瞳一眨不眨地追随着我收拾碗筷的动作。直到我将最后一只餐盘都收入橱柜当中了, 那道视线仍然固执地黏在我的身上。


    “桐弥, 你真的不生气吗?”太宰再次问道。


    “我都说了,已经生过气了。所以现在不会生气。太宰, 我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你的气。”我尝试安抚他。


    然而, 他又沉默了。


    看着他这副沉默的模样, 我只能无奈地坐回到了他的对面, 换了个话题:“今天晚上的饭菜还合胃口吗?”


    太宰倔强地抿着唇:“不合。”


    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做的料理向来是适合太宰口味的。哪怕今天晚上气氛并不是那么融洽,他也将晚饭一点不剩地吃完了,现在居然会给出了一个“不合胃口”的结论。


    “原来不合胃口吗?可能是因为食材准备不太充分, 也许是食材没有那么新鲜……啊——那还真的有点遗憾。”我感叹道。


    离开横滨之前给太宰的最后一点料理记忆居然是不愉快的。我本来还想着离开之前最后做一顿好吃的料理让他多记挂我的厨艺一段时间呢。


    抓住一个人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


    这条至理名言我可是牢牢记在心里的。


    “——我不是故意的。”


    太宰突然说出这句话。他抬头看我, 眼睛里闪烁着一些晶亮的东西, 不似水雾, 却又很柔软,暖白灯光映在其中,似水波泛起涟漪。


    “什么?”我再次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我说, 我隐瞒身份骗你,不是故意的。”太宰理直气壮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你先入为主以为我被港口黑手党欺负。你自作主张把我拉了出来,如果不是我制止,我的手下可以当场击毙你。”


    我错愕,突然就想起了和他的初见。


    被他这样指责,我也不由得想为自己开脱:“你当时全身都湿哒哒的,还穿着真田北的校服,被那群黑手党围在里面,我就以为……”


    我以为他是被黒帮欺负的普通学生。


    “我当时刚被手下从河里捞上来。又加上那几天有点生病,手下怕我的病情加重,就随手扯了一件衣服给我披上。”太宰硬邦邦地解释道。


    我尴尬了一瞬:“那我确实误会了。”


    但是看着太宰如此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又忍不住为他开脱道:“所以面对我的误解,后来你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将错就错下去了,对吗?”


    也是,黑手党干部——这个身份确实非比寻常。比起解释,确实隐瞒起来比较好。只是一个谎言开端,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谎言被戳破。


    相较于我来说,太宰在这场关系的经营中,付出的要更多。仅是他区别于本人的干部着装,就可见一斑了。


    “对。”太宰点头,“所以我不是故意的。”他的眼中明晃晃写着“这都怪你”几个大字。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


    我先一步退让了,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太宰是个别扭孩子,我总不能在这种小事上和他强行争出个胜负高下是非对错。


    我以为太宰听到这句话会开心一点,但是他反而更像是被刺到一般,把我的手抓了下去,不悦地皱起了眉。


    太宰不赞同道:“桐弥,我没说你做错了。”


    我有点意外太宰的回答,却也很快反应过来顺着他说道:“我们都没有错。那场相遇对我来说,是一个很美好的误会。”


    太宰终于满意了。


    我再次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把他从餐桌上拉了下来。一直拉到客厅里,让他坐了下来。


    我蹲在他身前,和他商量道:“好了太宰——我去收拾行李,你自己玩一会,这样可以吗?”


    ……简直像养了个小孩。


    也不能这么说,养孩子似乎没这么累。这可是个心思敏感又别扭的小孩。只是现在,我确实没剩下太多时间和太宰细细沟通了。和布加拉提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得抓紧时间收拾一下行李。


    并不知道此行回意大利具体需要多久,所以衣服什么的倒是次要,主要是和组织相关的东西得一个不落地都带好。


    太宰自从被我拆穿干部身份之后,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分心听他在客厅打着电话处理工作。


    和我喜欢用武力迫使手下臣服不一样,太宰对待手下的态度就比较疏离。


    他交叠着双腿,手指漫不经心地打着节拍。语气虽是一如既往的轻柔,消弭了少年活泼之感,其中蕴含的压迫之势也就不再隐藏,像是讨论明天天气多好一样,轻飘飘地就给受刑者定下了残酷刑罚。


    作为干部的太宰主管刑讯处,甚至还为刑讯处那些残酷非人的刑讯手段提供了许多绝妙的想法。


    我听着太宰在通话中说的那些刑讯手段,暗自记了下来。横滨最大黑手党组织的刑讯手段,不抄白不抄。


    等我回到意大利把这些刑讯手段传授给乔鲁诺,再配合各种替身能力进行刑讯技术方面的改进,「热情」的管理和威慑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等到太宰打完电话的时候,我的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懒得再走一趟,我干脆呼叫他:“太宰——麻烦帮我拿一下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吧。”


    “好。”太宰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然而过了一分多钟,我也没有等到他送来我的笔记本电脑。我只能再去一趟客厅。到那里才发现,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而太宰正盯着屏幕看得入神,眉头微皱,极其严肃。


    “在看什么呢?”我问道。


    我的突然出声让太宰从入神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他若无其事地指着电脑屏幕说道:“我想拿过去给你,结果碰了一下它,它就自己亮了。”


    我凑过去,电脑屏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上面的内容正是我拷贝下来的那一页伪造的我的身份信息。身穿诘襟的黑发男生笑容灿烂,看久了又觉得有点僵硬。


    我入学时拍的学生证件照。


    太宰视线久久停留在那张照片上:“这应该就是技术组伪造的那份身份信息对吧。”


    “对。不过芯片被我破解了。所以这份信息被扣到了我手里。”我说道,“你们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不知道,随便制造个证据就行了。反正是组织内部的事务。”太宰顿了顿,又突然解释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伪造的信息。那是技术组成员的工作,我没有参与。”


    我一愣,随即抚了抚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


    太宰接下来就不再动作了。他坐在沙发上视线追随着我移动。直到把行李箱拉链拉上的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了。


    “太宰。”


    “嗯?”


    “你不打算问一下我走多久吗?”我开口道。


    “……哦。”太宰跟着问,“你要走多久?”


    满意于太宰的配合,我计算着组织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的处理时长:“快的话一个星期吧。”


    “行,知道了。”太宰点头。


    ……


    窗外霓虹明亮,钟表适时地发出晚上十点的摆钟报时。太宰看着我收拾完的行李箱,以及站在行李箱旁边的我:“现在就准备走了吗?”


    “对,一小时后的飞机。”我颔首。


    “好。”太宰轻飘飘道,“一个星期后见。”


    我终于放心下来,没忍住把这个别扭的可爱小孩抱在了怀里,用力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太宰,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想让我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所有事情,立刻回来见你吗?”


    “有吗?”太宰反驳,“桐弥,你又在做什么阅读理解?”


    “难道不是吗?”这次轮到我理直气壮了,“我说快的话是一个星期。你说一个星期后见,不就是想让我快点回来的意思吗!”


    “没有。”太宰冷漠道。


    “好吧,那算了。”我不强求。


    在开门的那一刻,我没忍住又回头问了一句:“太宰,我走了之后,你会想我的对吗?”


    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看情况吧。最近组织里任务太多,忙起来没时间想其他的。”


    “那好可惜了。”我故意垂下了眼睑,故意逗弄他,“你不想我,我会很伤心的。”看着太宰的表情变得更加别扭,我又慢悠悠地补充道,“但是没有关系,就算你不想我,我也会想你的。”


    太宰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太宰:“……”


    太宰:“行,那再见。”——


    作者有话说:[抱抱]


    第50章 DAY50 回意大利的第一天


    拖着行李箱走到楼下的时候, 布加拉提已经等在那里了。颀长的白色身影倚在墙边,即使是在昏暗的夜晚也格外明显。


    “东西收拾完了?”布加拉提问道。


    “嗯,收拾完了, 我们走。”我点头。


    “今天……”看着布加拉提面上明显的疲惫之色, 我欲言又止了半刻, 还是说了出来, “布加拉提,让你白跑一趟了。”


    布加拉提把我塞到出租车里:“桐弥,你是在日本待久了吗?真把日本人那种说一句话道十次歉、‘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思想学到了精髓啊。”


    我:“……这是讽刺吗?”


    我:“布加拉提你别这么说话,不像你。”


    布加拉提无奈了。


    我:“但是我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啊。”别人顺手而为的帮忙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可这次把布加拉提折腾来仅仅是我想试探太宰的心意。


    “别管因为什么——”布加拉提苦口婆心道, “桐弥, 万一你真的出事折在日本了呢?哪怕我们在意大利有再大的势力,也不可能第一时间跑到日本救你。所以向队友寻求帮助, 你做得很对。”


    我感动了。


    我一下子抱住布加拉提的胳膊蹭了上去。


    但是布加拉提僵硬了一瞬。他轻咳了一声, 不自在地把胳膊从我的怀里抽了出去:“桐弥, 这样不好。”


    我:“为什么!”


    布加拉提语气很认真:“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虽然我们都无所谓,但是万一你男朋友知道了,多想就不好了。而且……大家也确实都没交过男朋友,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我:“……”


    我感到无力又好笑:“他不是那样的人。”


    布加拉提反而感兴趣了:“我听纳兰迦他们说, 你男朋友是个身世非常悲惨的高中生, 还时刻被当地的黒帮组织追杀……你这次回意大利, 放他一个人在日本, 没问题吗?”


    我点头:“没问题,其实他挺安全的。”


    想了想我还是补充道:“嗯,他其实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


    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那也好。你是干部, 他也是干部。”


    “真的好吗?”我有点不理解布加拉提的脑回路了,“万一我不小心把组织机密泄露给他,导致组织损失惨重呢?”


    布加拉提只是思考了一瞬:“你选的人,自然是好的。桐弥,你只记住,我们是家人。我们会支持你的任何决定,这就行了。”


    我真的感动了。


    我重重点头:“好!”-


    十六个小时后。


    飞机落地那不勒斯。


    甫一下飞机,感受到的就是一股强势的热浪。空气中的高温分子挤压着氧气,让人热到无法喘息。高温、干燥,纯净碧蓝的天空,无时无刻不洋溢着热情的氛围。


    这是和日本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桐弥,我还有点事就不跟你一起走了。”布加拉提低头回着手机信息,抽空对我说,“你先自己回去吧,记得去找老板一趟。”


    周围人多,他说得模糊。不过即使他不说,我也肯定会去找一趟乔鲁诺。当初去日本就是不告而别,现在回来了,自然要从他那里接一些指示和安排。


    “快去吧。”我无所谓地摆手,“我可不是从日本来的游客诶,可不会做出那种迷路的丢脸事。”


    布加拉提点头,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打着电话钻进了出租车扬长而去。见状,我也顺手坐进了排在后面的那辆出租车里。


    和司机说清楚落地位置后,我顺便打开了手机。


    手机一开,数不清的消息一股脑全弹了出来。组织消息,乱七八糟的订阅信息,甚至还夹杂着两条同学的问候,唯独没有来自太宰的消息。


    司机好像对我说了什么,我没走心地胡乱“嗯”了两声,只是低头忙着处理手机消息。


    重要的当场回,不重要的先放一边。等终于把所有消息都处理完之后,我打开了和太宰的聊天界面。手指点了两下,发过去一条消息。


    【桐弥:睡了吗?】


    横滨和那不勒斯的时差为七小时。按照现在时间为下午三点,那横滨此刻应该是在晚上十点多。按照我对太宰的认知他现在应该还没有睡,因此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太宰:没睡。怎么了?】


    ……出乎意料的冷淡和平静,居然问我怎么了?我盯着那条冷淡至极的消息,不死心地拨过去了电话。


    “喂,晚上好。”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几分惺忪的睡意,隔着电话听筒有种柔软又朦胧的感觉。


    “太宰——你都不问我飞机有没有平安落地,现在空难可是多有发生诶。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的吗?”我用日语和太宰控诉着他的冷淡无情。


    “好吧,那你平安落地了吗?”太宰顺着我的控诉询问道。


    “没有。”我道,“其实飞机已经在大西洋坠毁了,现在是我的执念支撑着灵魂在和你对话。因为我没有收到你的关心问候,你一点都不在意我是否安全。”


    “……”太宰无奈。


    电话里他浅近于无的呼吸声似乎也被无限放大了,像是羽毛一般轻蹭着我的耳朵,让我的耳廓瞬间激起一层痒意。


    “唔。”我若无其事地拿下手机,对着不远处拍了一张照片发送过去,又对电话那头的太宰说道,“你看我发你的照片,这就是那不勒斯湾和蛋堡。我有时候会爬上蛋堡的最高层看夕阳和夜景,超级好看。”


    “嗯,好看。”太宰评价道。


    “不走心的评价。”我评价太宰的评价。


    “好吧。”太宰叹了口气,“桐弥,其实自从你离开横滨之后我就很想你,你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这样可以了吗?”


    “嗯哼,可以。”我满意了。


    挂断电话向窗外望去,道路两旁的景物不断向后甩去。十分钟后,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司机那张面色虚浮蜡黄的脸,而他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从后视镜里回给我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换回意大利语问道:“你确定这是我要去的地方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对?”


    司机嚷道:“怎么不是?小哥,我车龄三年,那不勒斯活地图,闭着眼都能开到你说的地方。”


    他嘿嘿一笑,狠狠抽了一口烟,吐出了白白的烟雾,极其嚣张。烟味弥散在车厢里,呛得我想咳嗽。我下意识想开窗通风,车玻璃却被锁住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了。


    司机多半把我看成人傻钱多的日本游客了。


    这倒是有意思。回那不勒斯的第一天,就让我碰上了这么好玩的事情。我活动着手腕,干脆也不急着下车了。给乔鲁诺发了一句“晚点到”,就再次安心地坐了下去。


    司机不紧不慢带着我兜圈子,一直兜到了一处少人的巷口。他猛得刹车,停了下来。


    我看了看外面:“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司机见状开始耍起了无赖:“我知道,但是现在车子坏了。小哥,我这车可以因为载着你跑了这么久才坏掉的,你得赔我修车费,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我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想要多少?”


    司机搓了搓手,比了一个手势:“算上油费和修车费,我也不多要,就……一百万里拉,怎么样?不多吧,我可是良心买卖。”


    “一百万确实不多。”我笑了起来,“但是谁告诉你我要给你了?”


    司机啐了一口把烟蒂往窗外一吐,扭身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就指上了我的脑袋:“骗你爷爷玩?还挺有骨气。我说了今天这钱你是想给也得给,不想给也得给——哎呦!”


    我一拳打了过去。


    司机更生气了,捂着被砸的鼻梁叫嚣道:“你还敢打我。老子告诉你,老子可是黑手党。你敢打我,就等着黑手党的报复吧。”


    我收回锤了他鼻梁的拳头,又顺手把拳头上沾的鼻血蹭到了椅套上,夺过他的枪观察了一下,又顺手把枪抵到了他的头上。


    我问他:“「热情」?你是谁的部下?”


    司机被我砸得有点晕,声音颤抖却还是在嘴硬:“你还知道热情?那你知道ki、kiri……你惹了我等于惹了他。等我告诉他,你就死定了。”


    虽然司机说的很含糊,但我还是听出来了,不禁感觉意外又有点好笑:“kiriya?你是他的人?”


    kiriya,我的名字发音。


    这司机居然说是我的人,我可没收过这种人当手下。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太久没在那不勒斯,这人钻空子打着我的旗号勒索他人。


    司机面色一喜:“知道了还不赶紧放开我。”


    “你是他的人也没用,给我开门。”司机被我枪指着脑袋哆哆嗦嗦开门,我从后门下来之后径直来到前门把他拽了下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kiriya是不会管你的。”


    我直接把他拖了下来踢了好几脚,等他在地上打滚嗷嗷叫再也起不来了,这才钻进驾驶座:“啧,我当年在那不勒斯开出租车宰游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条街捡垃圾呢。没点子水平也敢学别人宰客人。”


    我朝他扬了扬车钥匙:“这车我先开走了。我也不要你吃饭的家伙,你要是有胆子,就自己去「热情」总部把你的车拿回来。”


    熟练地启动车子,我驱车来到餐厅。


    现在正是吃饭时间。一进餐厅,我就听到了米斯达和纳兰迦吵吵闹闹的声音。


    米斯达:“我说了你们给我留一份蛋糕啊。”


    纳兰迦:“你吃啊,又没有人拦着不让你吃。”


    米斯达语气着急起来:“但是现在这里只有四个人,四个人啊四个人,这个时候吃饭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一定得把这个数字打破了才能吃饭。”


    纳兰迦毫不在意:“算了,你不吃那我自己吃。”


    拖着行李径直走到里面,我还没说话,米斯达就眼睛一亮,直接把纳兰迦托盘上还没来得及吃的草莓蛋糕抢了过去。


    福葛看着这两人的打闹一脸无奈,阿帕基则依旧自顾自地用餐叉切着盘中的披萨,远离战火独自安好。


    “晚上好大家。”我打招呼。


    “桐弥你回来了!”纳兰迦兴奋道。


    “桐弥,过来坐。”福葛拉开椅子招呼我。


    我坐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没喝完,乔鲁诺也来到了餐厅,他顺势坐到了我旁边。


    “我看餐厅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老板说那是你开过来的。”乔鲁诺好奇道,“桐弥,你是打算干起老本行了吗?”


    “什么什么?桐弥,你要回来开出租吗?”纳兰迦凑过来兴奋地嚷道。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今天坐出租车被宰了。”


    “司机吓唬我说他是我的手下,让我小心黒帮的报复。我想着既然是我的手下,孝敬给我一辆车也没什么,就开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抱抱[抱抱]


    下章宰出没[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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