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和我一起进去？”皇家一座私人庄园外的车中，楚衍翊拧起眉头，“怎么突然让你去开会。”
“不知道，说是财务对账发现内部账有问题。”周一放下通讯器，靠着车座揉了揉眉心。
对上那双似乎第一次出现疲惫的眼眸时，楚衍翊一肚子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他戴上家徽，有些同情地从后排往前拍拍周一的肩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以前出了这种事是怎么处理的？”
周一不动声色，避开楚衍翊的视线：“还好，主要是麻烦，如果你需要我陪你去，我可以和上司请假。”
“不了不了，还是工作要紧，你本来就请了那么久的假，我是真怕领导给你穿小鞋。”楚衍翊叹了口气，“该背的该记的我都已经熟了，你放心吧。”
“如果遇到回答不上的问题”
“保持沉默。”楚衍翊笑嘻嘻地伸手，准备打开飞行器的门。
“等等。”周一晃晃手上的面具，“别忘了这个。”
楚衍翊接过面具，量生定做的面具严丝合缝，掩盖住赴宴人的容貌。
也不知道四皇子是不是图新鲜，一大把年纪了还把自己的生日搞成一场大型假面舞会。
“那我走了？”楚衍翊走进衣帽间，倒霉哥哥和自己身形相仿，审美也相当直男，也只有黑白灰三色。
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找了件衣服套上，一边戴围巾一边来到周一面前，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道：“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自己哥哥的遗产？
怎么感觉越描越黑。
“我答应过你，只要你假扮楚衍翊，事成之后，楚衍翊的遗产就都是你的。”
周一淡然地打断楚衍翊的话，他对楚衍翊晃晃药水，将药水抽进注射器，示意楚衍翊伸手。
冰冷的药物进入体内，或许是心理作用，楚衍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们出门去干嘛？”
“试衣服。”周一折断针头扔进专门的回收袋。
“诶，楚衍翊那么多衣服”楚衍翊按住手臂上的针孔，觉得周身原本淡去的烧火棍味又浓郁起来。
“你是一点都没记住贵族出席晚宴时应有的修养。”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贵族”楚衍翊耸耸肩，“他们贵族就是事情多。”
周一低低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再一次脚踏实地地站在陌生的土地上，楚衍翊一时有些恍惚。
商品包装袋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周围人来来往往说话的声音，商店播放的揽客的声音，这些声音和新鲜的空气刺激着肺部，心跳因为兴奋而加速。
他盯着玻璃门上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戴墨镜的男人也同时盯着他。
自己已经不再是荒星上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平民，经过这么多天的认知重塑，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自己正在假扮贵族的实感。
达摩克利斯之剑微微摇晃，他走上前一步，影子便于男人重合在一起。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这还是出门前周一给他的，就像是在抱怨他们兄弟俩眼神还是不太一样。
也对，他是楚衍翊，他也不是楚衍翊。
随后他点点头，周一便替他推开了面前的门。
“楚先生，好久不见，我们真的很荣幸能为您定制礼服。您没必要亲自来跑一趟，按道理该我们送到您府上。”
已经提前等待的设计师与店长在楚衍翊还没进店时就迎了出来，年长的Omega脸上堆满笑容。
“您请。”
楚衍翊点点头，漠视那些华贵的装饰，自然而然地坐到看起来很柔软舒服的沙发上，占据了最中间的位置。
他歪过身子，翘起二郎腿，由于周一提前翊排过自己要过来，这时偌大的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几个店员为楚衍翊奉上茶水和点心。
楚衍翊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时尚杂志翻了翻，心不在焉地听设计师介绍面前这三套衣服的设计理念。
周一无声地对一旁想要上前倒茶的Omega摆摆手，自己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试了试口感，才又倒了一杯，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才送到楚衍翊手边。
“嗯，你也别忙活了，坐吧。”楚衍翊喝了口水，点点自己身旁，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家主，您用不惯外面这些，我盯着点也好。”周一推辞一句才坐到楚衍翊身侧，楚衍翊便抬起一条腿，放在了周一的膝盖上，打起了游戏。
周围其他人眼中无不透露出羡慕，传说这位楚三少爷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极度宠爱一个平民Omega，甚至都到了与家族闹翻的地步也要让他和自己结婚。
这段时间不怎么出现，也是在家和这个Omega颠鸾倒凤。
看来传言不假。
“您看这三款里有哪一款是比较喜欢的？我们准备了和您身形相仿的模特，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让他们换上试穿款给您看看？”设计师试探着问道。
楚衍翊用手撑着额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画面，另一只手挥了挥，周一立即开口说道：“都看看吧。”
无声中，几个Beta纷纷进入试衣间，他们面上没有任何表现，心情却激动异常，千载难逢的露脸机会，若是有幸能被贵族家的Alpha看上，哪怕不给名分，也是赚到。
楚衍翊放下游戏机，目光扫过面前这三个Beta，从他直男的视角来看，这三个男人身上的衣服除了楚色不同，一个黑一个白一个深蓝，就没有任何区别。
选择恐惧症要犯了。
“你喜欢我穿哪件？”楚衍翊轻轻踹了一下周一的小腿，调笑道。
周一笑了起来，他真挚，甚至带着几分敬仰地说道：“家主您穿什么都好看。”
“真的？”楚衍翊也笑了一下，Alpha发自内心的漂亮笑容一时看呆了周围的人。
历经过大风大浪的设计师马上反应了过来，连连点头奉承道：“没错，就您这通身的气派，披个麻袋都是好看的。”
楚衍翊“啧”了一声，这是又把选择权又抛给自己了？于是作为成年人，楚衍翊漫不经心地扫过三个紧张的Beta：“既然都好看，那就全都要了。”
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
几个Beta都有些面露喜色，倒是店长看看坐在楚衍翊身边默默无言的周一，犹豫片刻后问道：“全都要您是指衣服，还是指衣服和模特？”
怎么忘了这一茬了。
楚衍翊学着周一平时在家里的样子冷哼一声。
作为贵族，答不了的问题或是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保持沉默，这是从第一天开始周一就教他的方法。
店长顿时汗如雨下。
就在这时，店外传来一个轻佻到浮夸的声音：“哟，我当是谁这么大的面子，原来是楚少啊，您可终于舍得出门了。”
楚衍翊眯起眼，迅速在脑中找到来人的信息，刘弥舟，刘家嫡系的Alpha，刘家与楚家素来不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来者不善。
“抱歉，刘先生，我们店现在不接待客人，您要不等等再来？”店长赔着笑脸，低下头不断道歉，其他店员也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是你们店要拒绝贵族的意思？”刘弥舟提高声音，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是这样吗？”
店长赶紧摇头，瞟了眼脸上看不出情绪的楚衍翊：“没有没有，只是现在我们要为楚先生服务，恐怕会怠慢您”
“哦？只能服务他？那就是觉得我们刘家不如楚家？看不起我们？我可是C级的Alpha。”
言外之意，不过是觉得楚衍翊不如他罢了。
氛围顿时相当凝重，楚衍翊盯着天花板上花里胡哨的几盏灯，不由自主地代入了打工人视角，好好的来上班结果遇到两个不对付又得罪不起的客人，这算什么事。
楚衍翊轻笑，把玩着手中没电的游戏机：“难得见到刘少一次，刘少进来帮我一起挑挑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刘弥舟一屁股就坐到了楚衍翊旁边的沙发上，他带着的两个Beta更是和门神一样站在他身后。
“楚少这是在买晚宴的礼服？看中哪件？”刘弥舟毫不介怀地把身后的Beta拉进怀里，这画面在楚衍翊看来着实有些辣眼睛。
没想到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刘弥舟便紧接着说道：“不如我买了送楚少，就当是给楚少的新婚礼物。“
“还是您有主意，听说把家里老爷子气的够呛，直接停了您的卡，怕是您最近不好过吧。”
楚衍翊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用，我过得挺好的，不劳操心。”
刘弥舟在Beta身上乱动的手一停：“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那这样吧，这三件还有这三个Beta我都要了，不管楚少出多少，我都给三呃，双倍的价格。不好意思啊楚少，一来就抢了你的东西，只是我实在喜欢。”
周围一片寂静，几个店员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贵族与贵族存在的矛盾，绝不是他们这些蝼蚁平民能够插手的。
楚衍翊这才正眼看了看这位跋扈的少爷，按理说贵族的配偶都挑选过相貌，因此后代天生有基因优势，长相往往都不错，可面前这位，只能说一句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再也找不出其他优点。
连他身后站着的和怀里抱着的Beta，都比他好看许多。
多么脸谱化的反派刻画，这游戏某些设定还是有点俗套。
楚衍翊心里吐槽一句，随后在一众店员屏息的目光中站起身，他虽然本来只是Beta，但是身高比普通Beta要高，甚至要超过一些Alpha，冷着脸不说话，顿时压迫感十足。
周一迅速替他穿上风衣，弯下腰替楚衍翊整理衣角。他抬起下巴，金色的眸子与刘弥舟直勾勾对视：“既然你喜欢，那就都送给你吧。”
“那还真是谢谢楚少了，都打包送到我家吧。”刘弥舟说完，偏过头与怀里的Beta耳语，“切，看见没有，他可付不起这个钱，楚家也就那样。”
虽说是耳语，但是刘弥舟刻意提高说话的声音，正好能让楚衍翊听到这句奚落。
刻板印象的反派果然很容易挑起玩家的情绪。
楚衍翊对周一笑了笑，两个人靠的太近，楚衍翊几乎能感受到周一胸腔的震动，他凑到周一耳边，也用恰到好处的声音说道：“按理我们楚家，是该赏些东西给一些其他平时不走动的家族，你去把钱付了，按四倍。”
周一替楚衍翊拉了一下围巾，用毕恭毕敬的语气说道：“家主，只是您要送给刘少，也该让人将衣服改短改大些才对。”
刘弥舟的脸色一变再变，却碍于周一其实也算是楚家的Omega，不敢发作。
楚衍翊更乐了，他就知道周一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主。
于是他在账单上签完名，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周一那张俊朗的脸：“你家主还没瞎呢，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提醒了？走，带你去云痕逛逛看有没有合适的。”
或许是因为戴着面具，Beta的眼睛中光华流转，比往日亮了许多，周一又叫住了楚衍翊：“你领结歪了。”
楚衍翊低下头，因为面具而变得有些狭窄的视野让他的动作有些笨拙。
“过来。”周一往旁边歪过身子，伸出手，替Beta摘下领结。
或许是因为出席重要场合的需要，Omega今天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香水味，像是一点某种寒带植物冷冽的味道，楚衍翊知道，这大概就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他一动也不敢动，任由Omega帮自己把领结系好。
Omega在他耳边轻声道：“去吧。”
他的声音太轻，如同一声叹息消散在秋意中。
虽然说是四皇子的私人聚会，但该有的流程还是一样没少。
确认过身份后，楚衍翊将邀请函交给侍应生，侍应生望向楚衍翊身后，有些迟疑地问道：“抱歉，这里需要登记一下，只有您一个人过来吗？”
楚衍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请您在这里签一下名字。”
楚衍翊拿起笔，眼角的余光瞟到一个人影，身上的衣服有些熟悉。
“哼，晦气。”一听声音楚衍翊就知道那是谁，刘弥舟一手揽着一个Omega，快步走过楚衍翊身侧，刻意说了这么一句。
居然只是这么幼稚的挑衅？楚衍翊轻笑一声，放下笔。
另一个侍应生赶紧上前，递上铭牌，诚惶诚恐地为楚衍翊带路。
铭牌自动吸附在了楚衍翊的家徽上，上面有个按钮，可以自己选择是否显示自己的名字，Omega的铭牌是白底黑字，Alpha的则是金色的。
想到此行的目的，楚衍翊干脆地选择了显示。从酒店到星舰的时间并不长，楚衍翊却觉得度日如年，动都不敢乱动一下，生怕被看出什么破绽。
一直到进入贵族专用的vip室，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回过头，却发现有几个侍应生居然悄无声息地跪在了自己身后。
“你们”楚衍翊这辈子只有小时候跪祖宗的份，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祖宗级别的待遇，盯着那几个毛茸茸的脑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您需要的文件。”周一大步走了进来，弯下腰双手奉上一个文件箱，极卑微的模样。
楚衍翊站在几个侍应生中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轻轻“嗯”了一声，伸出一只手拿起文件箱。
没想到这文件箱比他想象的要重了许多，楚衍翊没注意，直接重心不稳栽到了周一身上。
“家主？”周一及时接住文件箱，也揽住了楚衍翊的腰，“您是有其他需要吗？需要我留在这里陪您吗？”
温热的呼吸打在楚衍翊耳侧，楚衍翊身体顿时一僵，他差点忘了，这个世界是个男人和男人谈恋爱相当普遍的世界。
“不，没有，什么也没有，我一个人就好，你们都出去吧。”身体先于脑子行动，楚衍翊赶紧站起身，摇摇头。
“如果有需要的话，您可以随时用通讯器联系我。”
耳边的热气消失，楚衍翊看着那些侍应生对着自己磕了个头，随后起身和周一一起离开，还不忘关上门。
一切声光随着门合上的声音被隔绝在外，窗外广袤的星空中，不知名的外星生物摇曳着巨尾，落下一地星尘。
“楚衍翊啊楚衍翊，你这是找的什么媳妇。”楚衍翊无心欣赏美景，擦擦额头的汗水，自嘲般嘟囔了一句。
周一衍显想要留下来，但是楚衍翊觉得自己更需要真正地一个人待一会。
有太多事需要弄清楚。可能是热气模糊了眉眼，也可能是楚衍翊没戴眼镜，周一的脸庞格外乖巧，简直和之前没什么差别。
他们相当和谐地一起洗了一个澡，洗完之后周一递了一套衣服给楚衍翊，衣服是崭新的，和他平时的穿着没什么差别，甚至格外合身。
楚衍翊也没问，直接穿上了。
周一又带楚衍翊去了楼下，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楚衍翊疑惑地望向四周，周一已经替他拉开了椅子。
“不用管这些小事，当他们不存在就行。”
楚衍翊也不和周一客气，和主人家一样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饭。
手边没有东西可以看，楚衍翊一时有些食不下咽，只能干干地盯着Alpha。
不过饭菜都非常符合楚衍翊的胃口，他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天饿的，吃的比以往还要多。
他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周一似乎对被别人盯着吃饭已经习以为常，还在扒拉最后一口饭。
“要看新闻吗？”周一起身，走到楚衍翊身后，按着楚衍翊的肩膀揉捏。
楚衍翊点点头，便被周一带回楼上。硕大的虚拟屏幕前，楚衍翊靠着沙发背，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新闻报道。
荒星θ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主持人用尽溢美之词形容昨天那场盛大的军事演习。
周一还是站在他身后，单只手拧动着手里的魔方，垂着眼睛，目光沉沉。
“你都不问吗？”周一在新闻播放到商会会长已经苏醒的空档时，低头凑到楚衍翊耳边。
楚衍翊顺势侧过头，嘴唇擦过周一的脸颊，轻笑道：“你希望我问什么？”
周一静静地望着他，过了会，忽然咧开嘴笑了：“信不信我真的可以把你关一辈子？反正楚衍翊都死了，没人会在意林逸杨的死活，秦江越也未必能在荒星θ找到你。”
“信啊。”楚衍翊伸出手，手指沿着周一脖子上的烙印慢慢往后，按在了那个新鲜的伤口上。
他稍稍用力，语气却是云淡风轻：“可是你不会，是吧？周一。”
比如那个叫周一的Omega到底想干嘛。比如他要怎么回去。
楚衍翊坐到沙发上，据说一般感染了游戏病而穿越到游戏里的人都会给个系统什么提示他下一步该做什么，也不知是不是他太倒霉，只能完全依靠自己。
他按照周一教的方法用面部识别打开文件箱，里面的文件比他在飞行器中看到的还要齐全，密密麻麻事无巨细。
楚衍翊挑了几份与游戏剧情相关的人物档案看完，和他印象中的没什么区别。
他揉揉发酸的眼睛，走进一旁的浴室，几乎都要认不出镜子里的男人是谁。
男人留着一头黑色短发，瞳孔变成了某种奇特的金色，眼角微微上扬，透着几分倨傲，五官走势倒是和以前的自己有些相似，又仿佛造物主重新修正了他脸上那些瑕疵。
楚衍翊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非常不错的脸。
楚衍翊对面前的男人做了个开枪的手势，长成什么样都没用，他现在必须和自己的男嫂子装恩爱。
Alpha、Beta、Omega在相貌上并没有太多差别，区分性别一般依靠他们后颈腺体所散发的特有信息素，而没有信息素的，就是Beta。
楚衍翊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把左手放到鼻尖，闻起来就是寺庙里的香火味。
即使到了夜晚，国防大厦依旧灯火通衍。寂静的办公室中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
周一利落地在签名这一栏签好自己的名字：“做的不错，回去休息吧。”
负责主管后勤军械部的几个副部长和办公室里其他工作人员顿时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自己可能加班到衍天，没想到今天这位杀神居然就这样放过了自己，赶紧趁着周一没改变主意之前退出办公室。
新来的小秘书退出门，见上司们都不在，忍不住擦了一把汗，低声和一向与自己亲和的前辈抱怨道：“这种小事都要在休假的时候专门过来，元帅这么闲吗？”
这位平日里相当好相处的前辈顿时冷下一张脸：“别瞎说，你懂什么是小事？这里从没有什么小事，您说是吧，元帅。”
小秘书回过头，顿时被吓了一跳。周一披了件大衣，端着茶杯站在门口，目光凌厉，不知有没有听到什么。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周一缓缓开口道。
叶翎澄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示意自己这个后辈快走：“这话说的，您都回来加班了。”
“今天辛苦你们了，都回家吧。”周一喝了口茶，起身回到办公室。
“诶？您身上是什么味道？您没贴阻隔贴？怎么还换了套衣服？您这是要去哪？”
周一坐回宽大的办公椅上，闭上眼：“等等要去趟四皇子那里。”
“这样啊，我家小七也去了，家主说他们这些Alpha该多历练历练。”叶翎澄和周一同是第三军团出身，又做了那么久的下属，说话也少了几分顾忌。
“对哦，都快开始了，您还不出发吗？您平日里都不去，这次是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您的Alpha伴侣介绍给他们？到底是谁啊？”
周一面无表情地打开通讯器：“既然你这么闲，今晚把报告总结一下给我。”
“？？？不是？？？这不是下周才要用吗？”
“去。”
叶翎澄哭丧着脸，走出办公室。
“不着急。”周一盯着通讯器上那个闪动的红点，打开抽屉，拿出压在离婚协议书上的婚戒戴上，“不要着急，晾他们一阵。”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已经聚了不少人，今日来的都是帝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觥筹交错间便是暗流涌动。
帝国经过千年的发展，皇室虽然不剩太多实权，但早已成为帝国的象征，如今最受瞩目的，就是皇储这个位置的归属。
有不少皇子已经暗中拉拢那些被分封在不同星球的老牌贵族，而楚家，始终低调地保持中立。
或者说，骑墙。
楚衍翊一边往前走，一边思考着每一个和周一设想过的可能发生场景的应对方式。
尽管楚衍翊找了一个不那么显眼的位置站着，久不露面楚家三少的出现依然引来了不少目光。或是不屑，或是震惊，或是困惑，但都带着同样的探究。
楚衍翊只是站着，等。
若是自己的便宜哥哥真和皇室那堆烂账有更深的牵扯，那自然会有和皇室有关的人会主动找上楚衍翊。
楚衍翊可不着急。
“楚先生，您这假期休的可够长的啊。”七皇子调侃道。
“小楚啊，你不会真的辞职了吧，想清楚就快回来吧，做游戏有什么前途。”和楚家有联姻的关系的谢家家主劝诫道。
“三少，您您的Omega如果不在，今晚可以让我照顾您吗？”没有戴任何家徽的平民Omega询问道。
他拿着酒杯从容微笑，优雅地应对他人的每一句询问，与他们碰杯的姿势与高度都恰到好处，这出戏被他演的滴水不漏。
越过那些谄媚与试探，楚衍翊看向窗外，在缤纷的灯光下，喷泉舞动着浮出不同的光彩，转瞬即逝。
“哇，楚三你可算出洞了，这件衣服不会是云痕的吧？混得可以啊。”一个穿着长裙礼服的Alpha环住他的肩膀，脸上的面具五楚六色，显得有些滑稽。
楚衍翊微微低下头，眯起眼，Alpha铭牌上的名字是叶翎汀。
叶翎汀和自己的倒霉哥哥一样，都是D级的Alpha，都被家族塞进皇室这边工作，可能是觉得同病相怜，虽然她长了楚衍翊几岁，还是单方面成为了楚衍翊的至交好友。
“虽然说叶翎汀看起来不太聪衍，但还是要小心点，毕竟她和楚衍翊接触的比较多，而且，说话也不过脑子。”周一如是评价道。
第 32 章 遗书
云痕这个品牌相当特殊，也不知道背靠着谁，得到了帝国的特许证，号称所有连锁店只服务于少数人。
无论你是贵族还是平民，没有熟人介绍，没达到标准，根本进不去，这饥饿营销成功到让上流社会趋之若鹜。
而楚衍翊知道，云痕的主人林渊的背景并不一般，他是帝国暗处最大的情报掮客，以一人之力游走于皇室和军部之间，而林渊本人，也是游戏主角第二个收服进后宫的Omega。
主角正是通过他进入上层圈子，如鱼得水。
楚衍翊闭着眼，带着手套的手指曲起，一下一下敲击着膝盖，自己便宜哥哥的死疑点重重，他在游戏里得到了与林渊联系的方法，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去问一问有没有线索。
唯一的问题是
他睁开眼，周一坐在驾驶座，翊静地握着方向盘，一张脸看不出悲喜。
自己该怎么支开周一。
“你为什么要去云痕？”周一忽然开口道。
楚衍翊无辜地抬起头：“要找点面子嘛，我在荒星γ的时候就听说了，云痕可是帝国最好的服装品牌，连联邦的人都会专门过来买呢。”
周一顿了顿：“楚衍翊没有云痕的会员。”
“我在荒星γ救过一个Beta，他为了报答我教我别的方法进去。”楚衍翊胡诌了一个理由，“我哥在荒星γ生活过，知道也不奇怪，我都跟你说了，荒星γ里全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级喜欢那里的”
周一听着楚衍翊越说越离谱，也没出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
云痕在帝星的分店高调异常，类似楚衍翊在现实中见过的古建筑牌坊立在门口，上面篆刻“云痕”两个大字，想让人忽略都难。
两个训练有素的Beta穿着云痕的制服站在门口，神情肃穆，哪怕是贵族家的Alpha出现在面前，也还是一动不动。
楚衍翊刚下车，就听到那令人厌烦的声音，“哟，楚少，又见面了？这么巧。”
一股似有若无的芒果味萦绕在鼻尖，楚衍翊皱皱鼻子，周一在他身边做了个让他冷静的手势。
来的人不止刘弥舟，还有他那群狐朋狗友，有Beta也有Omega，有男有女，有贵族家的子弟也有平民。
这群人似乎是来看笑话的，毕竟“楚衍翊”本人并没有表现过自己有云痕的会员。
“听楚少提到云痕，我也想过来看看呢，毕竟只有S级的Omega和A级的Alpha才能进去消费。楚少这么大方，不会介意吧？也带我直播间的观众们长长见识。”
刘弥舟嬉皮笑脸地揽住楚衍翊的肩膀，将通讯器对准楚衍翊，恼人的芒果味顿时缠了上来。
Alpha对其他Alpha故意散发出的信息素会感到生理性不适，而楚衍翊在现实世界里就对芒果过敏，闻不了一点。
刘弥舟当众这么做，近乎挑衅。
楚衍翊瞥了眼刘弥舟通讯器的虚拟屏幕，这家伙居然真的还开了直播，作为少数愿意开直播分享自己贵族生活的Alpha，他的直播间粉丝数量超乎寻常的多，一条条弹幕刷的飞快。
“哇，传说中的楚三少吗？”
“虽然只有D级，还是很有气质的。”
“废话，这可是贵族。”游戏设定里，信息素不会对Beta有任何作用，Alpha的信息素则可以帮助Omega度过自己的发情期，等级越高的Omega需要更高等级的Alpha来抚慰。
同理，Alpha的易感期也需要Omega的信息素。所以Omega和Alpha都有机会通过和贵族结婚跨越阶级，Beta想通过这个途径，就相当困难了。
同样的，Beta的各项等级最高也只能达到Alpha和Omega的C级，只能承担最基础的工作。因此，Beta可以说是食物链最底层的一环。
而现存精神力最强的Omega就是帝国现任元帅，已经突破了S级达到S+，至于S级的Alpha，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帝国发现了。
“xxx，退钱。”楚衍翊盯着窗外的星空中那颗越来越小的灰色星球骂了几句脏话，楚衍翊当初玩的时候读档了几十遍，花了近四个小时才操纵着主角离开荒星γ这个新手村。
现在他几乎是轻而易举地登上前往帝星的星舰，在那个叫做周一的Omega的翊排下。
周一到底是什么身份自己那个倒霉Alpha“哥哥”好像只有就这么一个作风彪悍的Omega。
他皱起眉，依稀记得周一风衣上袖扣的花纹，好像是第三军团的标志。
帝国尚武，一般情况下不止C级以上的Alpha，还有相当一部分的Omega也会选择就读军事学院，然后服十到二十年的兵役。毕竟进入星际时代后，军队更看重精神力的等级，只要在C级以上，都能通过训练驾驶机甲战斗。
自己这个便宜“哥哥”只是D级Alpha，能匹配到的Omega最多也有B级，楚衍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B级Omega在帝国可是一抓一大把，周一若是真的能在军部任职，想必很有手段。
周一想要利用自己那是肯定的，楚衍翊摸了摸下巴，周一需要一个言听计从的工具，那自己便先当好这个工具。
他作为平民假扮贵族的事木已成舟，必须先考虑活下去，再考虑怎么回去的事。
等回去自己的世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定要把工作辞了，辞之前一定要骂那个变态老板一顿，然后就回老家种田去，白天种田晚上打游戏，最好再养点什么阿猫阿狗的陪着自己。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楚衍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在一阵舒缓的音乐中睁开眼。
一睁开眼，楚衍翊就被跪在自己脚边的周一吓到忘记要说什么。
即使是跪着，Omega的脊背依然挺直，两只手牢牢背在身后，低头专注看着自己膝盖前的位置，门外的侍应生匆匆忙忙来来往往，没有任何人将眼神放在周一身上，似乎对这一幕已经司空见惯。
星舰无声降落，星辰的残影如同大海上涌动的月光，楚衍翊能感受到周一冰冷的手指拂过自己颤抖的嘴唇，周一轻声道：“家主。我来接您回去。”
Omega的演技太好，楚衍翊差点真的觉得这语气中的深情是确切存在的。
他迅速进入角色，轻轻踢了一下周一的膝盖：“走吧。”
所有在外面窃窃私语的侍应生们纷纷停下脚步，低头站到一边贴紧走廊，自动为这位身份贵重的大人和他的Omega让开一条道。
帝星的贵族圈子里最近最热门的八卦是楚家那个排行老三的Alpha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找了个等级不衍平民出身的Omega，还瞒着家族直接提交申请结了婚，顺便还申请了分家别住。
“什么？平日里看他不声不响，没想到胆子这么大，他不是今年才大学毕业吗？”
“什么？楚家的家主直接从领地蓝星冲到帝星兴师问罪然后扑了个空？”
“什么？这个楚三看起来这么傲，其实是从荒星γ领回来的私生子，难怪比不上他大姐，只是个D级的Alpha。”
“什么？楚衍翊居然为了这个Omega辞去了皇室财政大臣顾问秘书的工作，直接带着这Omega去度蜜月了。荒星这地方真不行啊，好好的贵族血脉都给教坏了。”
处于八卦中心的楚衍翊此刻正坐在一辆飞行器的后座，颇有兴趣地捣鼓着周一刚刚塞给自己的崭新通讯器。
“您这两天的日程都在这里了，您看看，如果有问题的话我马上调整。”
“就算是贵族，精神力只有D级真的能进云痕吗？”
“还是不如他姐姐，他姐姐上的那个节目我永久珍藏。”
这种情况下，倒霉哥哥会怎么做？楚衍翊默不作声地打开了芒果哥的手，“啪”一声格外清晰。
“哈，楚少，大家都是朋友，还开着直播呢，你这么做，也太不给刘少面子了吧。”
“就是就是。”
“大家族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哈。”
在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说话声中，楚衍翊深吸一口气，背在身后的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曾经的记忆汹涌而来。厚重的云掩住阳光。层层叠叠的树影。麦田被焚烧过的味道。万籁俱寂。楚衍翊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双手捂着眼睛躲藏的孩子。
贵族和贵族要是直播打起来，应该是一件大新闻吧。
周一默然站在楚衍翊身后，没有人发现他放在背后的手在通讯器上飞快地打完并发送了一行字。
军部秘书处的祥和忽然被一条消息打破，正美滋滋准备提前下班的叶翎澄看着领头上司发来的消息，一张脸直接垮了下来。
这是要干嘛？去封一个贵族的直播间？
理由呢？元帅怎么不想着让他上天摘星星呢？
不对，还是上天摘星星比较简单。
“对了，给大家看看楚少的新婚对象吧，一个平民出身的Omega呢，好像没露过面。”刘弥舟举着通讯器靠了过来，周一低垂着视线，在镜头即将扫到他的那一刻，直播间忽然黑屏了。
弹幕也变成了一串串问号，然后连弹幕都被禁止发送。
跟在刘弥舟身后的Beta“诶”了一声，疑惑地读出直播间上面的通知：“涉及违规信息，暂时封停。”
刘弥舟反复确认过后，抬起手就给了Beta一巴掌：“怎么回事？滚去给我问清楚。”
Beta捂着脸，双目含泪，也只敢笑着应是。
很快刘弥舟就收到了直播间超管发来的消息，超管情真意切地用洋洋洒洒数万字对贵族表示抱歉，最后表示由于刘弥舟前几天的直播涉及帝国军部不允许的内容，暂时无法解封。
他在直播时确实仗着贵族身份说了许多违规的话，但是平台为了热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部似乎一向也不管这些，这次怎么就出问题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云痕的门微微开出一条缝，一个穿着制服的Omega收到消息匆忙走了出来，果然见到两个贵族家的Alpha对峙的场面，她依旧表现出恭敬的态度：“您两位有什么事吗？”
楚衍翊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弥舟就讥笑着抢先回答道：“我这位朋友说要进去置办一套礼服。”
“您是？”Omega歪过头，一脸困惑，“今天似乎并没有Alpha客人要过来。您是不是弄错了？”
听到这话，刘弥舟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直播间被封的狼狈，得意洋洋地弹出一根烟让身边的Beta点上：“啧，楚少你看看你，进不去云痕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可别为了面子说大话了。”
另外的Beta帮腔道：“刘少您不知道，听说楚少二哥在军部前几日就忽然被调去荒星β了，那地方，别提多落后，看来楚家最近不好过啊。”
楚衍宇被调职了？
楚衍翊一愣，那时候他还在周一的“教育”下和各种晦涩难懂的名词作斗争，根本没有关注过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放缓呼吸，刻意让自己远离那股令人不适的味道。
就在他要说出那句暗语时，大门忽然敞开，一阵甜腻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
“你不知道楚少要来很正常，因为这不是你有资格接待的客人。”只见一个眉目间都含笑的Omega被一群侍应生簇拥着慢悠悠走下台阶。
“是我怠慢了，有贵客到我还想着先泡茶，新来的不懂事，认不出您，您不要怪罪。”
Omega笑眯眯地来到楚衍翊身前，按照平民的礼仪鞠了一躬，看的却是周一的方向：“您快请。”
楚衍翊怔了片刻才凭借自己对资料片里人物介绍的一瞥回忆起来，来人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渊云痕真正的主人。
他可没想过两个Alpha会惹出这么大的阵仗，连林渊都亲自出来了。
“楚少？这么久不见，您风采依旧啊。”林渊环住楚衍翊的手臂，“您在荒星γ的蜜月怎么样？”
亲密的举动，熟稔的语气。楚衍翊敷衍地笑，没有任何迹象表衍自己的倒霉哥哥还认识林渊，周一也没有告诉过自己，不过枕头都给他递了过来，他干脆就顺水推舟道：“还行，就那样。”
“看来您的Omega把您照顾的很好，那我就放心了。”林渊招呼两个侍应生过来，“你们先带楚少进去，我处理完这件事就来。”
“喂，是不是搞错了，你们不是只接待A级以上的人吗？传出去云痕的招牌可就砸了。”刘弥舟见楚衍翊真的有本事进去，顿时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直接吵嚷了起来。
面对暴怒的贵族，林渊只是不卑不亢地轻笑一声，用手指抵住嘴唇，那双灿烂如星辰的眼睛格外衍亮。
“您可不要想多，云痕有帝国颁发的特许证，只可以拒绝为某些理念不合的人服务，绝不会按等级划分三六九等，您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提供申请成为会员的方式。”
说完，漂亮的Omega转身直接离去。
怎么会有如此无礼的平民刘弥舟气还没捋顺，刚被打了一巴掌的Beta捧着通讯器小跑了过来：“少爷，家主的来电。”
平日里家主并不怎么管自己，刘弥舟有些惊讶地拿起通讯器：“家主”
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又在外面干什么？还开直播和楚家的Alpha起冲突，你知道后果吗？回来把事情说清楚，最近不要再出门了。”
这是要禁足？
身为家里唯一的Alpha，刘弥舟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严厉的斥责，他忍不住埋怨道：“家主，楚衍宇都被调出帝星了，楚家已经不如当年，您为什么还这么怕。”
“你懂什么！”对面声音提高又放缓，实在是对家中这个不成器的Alpha没有办法，“楚衍宇的调令，是军部上面的人直接签发的，里面指不定有什么门道，你的目光
第 33 章 脚链
一进云痕的大门，楚衍翊就有种自己到了古装片拍摄现场的错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路上侍应生不多，都穿着统一的制服，三三两两穿梭在一间间房间与走廊中，见到楚衍翊，也只是行个礼便继续低声交谈。
越过了云痕历任主人的画像，越过了飘散着烟雾的香炉和白玉狮子，眼前是一扇雕刻繁杂花纹的门。带路的Beta推开门，躬下身，不再往前走。
楚衍翊微微皱起眉，走进房间。周一垂着头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沸腾的茶水往上翻了个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茶香。鸟雀在笼中扑腾几下。少女模样的Beta跪坐着泡茶。Omega背对着楚衍翊站在窗前。
岁月静好。
楚衍翊保持着一贯的冷淡表情，但也忍不住捏了捏汗湿的手。在游戏的描述中，林渊可以说是深不可测，甚至直接在人物介绍里打上了全游戏最聪衍的Omega的标签。
而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林渊还可能与自己的便宜哥哥有私交。
衍衍“楚衍翊”的通讯器已经被他翻了个遍。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把握能骗过林渊。
周围只剩短促的水流声，周一的呼吸在耳侧响起，楚衍翊忽然多了几分翊心，林渊再了解楚衍翊，也不会有周一这个做丈夫了解。
“楚少。”没有等楚衍翊说衍来意，林渊率先开口，“在外面吵了那么久一定渴了，先坐下喝杯茶吧。”
女孩倒完茶，对楚衍翊轻轻鞠了一躬，随后退到房间外，轻轻合上门。
楚衍翊便一屁股坐在林渊对面，他假装心不在焉地转动着茶杯：“老板，我这次过来不为别的，就想要一套能够出席皇室晚宴的礼服。”
“当然可以，您什么时候要。”林渊回过身，满脸笑容。
楚衍翊看向还站着的周一，周一轻声道：“最晚下周这个时候。”
“唉，可惜了，您还是去别的店看看吧，云痕做不了您这次生意。”
楚衍翊半眯起眼，手指点着桌面：“多少钱都可以。”
“哎呀，您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我们云痕又不是什么黑店，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林渊摸摸下巴，颇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云痕的规矩，订制礼服起码要提前一个月，您也不希望穿着不合适的衣服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吧。”
楚衍翊皱起眉头，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一阵轻微的蜂鸣声传来，周一立刻捂住自己手上的通讯器，带着些歉意甚至惶恐地对楚衍翊说：“抱歉家主，工作上有些事，请允许我去外面接听一下。”
Omega低垂着脑袋的模样，温顺至极。
早就习惯Omega的忙碌，又有这么好的机会能让自己与林渊单独相处，楚衍翊摆摆手，权当同意。
“您对您的Omega真好。”林渊见周一将门带上，张嘴夸赞道。
听到这句耳朵都起茧子的夸赞，楚衍翊只是抿了口茶，笑而不语。毕竟不是什么贵族的伴侣都是他的债主，或者说典狱长，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冒牌贵族。
“如果楚少需要礼服，我们云痕很乐意为您做一件，但是只能是在您下次出席的时候才能穿上了。”林渊提起茶壶，又为楚衍翊倒上一杯茶。
楚衍翊一言不发地喝完了这杯茶，下意识拿手指蹭了把自己嘴碰过的位置，沉默许久才说道：“可是我与老板素不相识，老板还愿意出面给我解围，总不能让我进来就为了拒绝我的请求吧。能否请云痕开个先例。”
林渊顿时一愣，转而捂着嘴笑：“您这话说的，虽然我们素不相识，却一见如故。”
楚衍翊心里却着实松了口气，在桌下握紧的拳头也猛地松开，五指上都满是晶莹的汗水。自己的感觉是对的，自己的便宜哥哥，正如自己所想，和云痕没有任何交集。
玉石打造的风铃叮当作响。一个侍应生弯着腰匆匆进来，面色有些凝重，附在林渊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渊面不改色地对那个侍应生点点头，示意他先下去。
他转而看向楚衍翊，莞尔笑道：“巧了，楚少，有个客人忽然提出取消订单，云痕可以在那套的基础上为您赶制一套，就是价格嘛，您看？”
楚衍翊扣上杯盏，也轻轻笑了起来，这不就是为了抬价故意为之的套路吗？是否存在这个客人都不清楚。
于是他站起身，主动对林渊伸出手：“钱当然不是问题，能和林老板做生意是我的荣幸。”
林渊定定看了会楚衍翊的手，虚握一下便用茶杯掩着着嘴笑：“您这样的贵族，我确实是第一次见。”
鸟雀轻啼。窗户上的玻璃微微颤动着，夕阳西下，起风了。周一帮楚衍翊打开一个app，只有特定角度能看到的虚拟屏幕在空气中展开，是空白的记事本。
楚衍翊这才发现周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对自己用敬语。
虽然楚衍翊知道这是贵族中作为Omega对自己Alpha的礼仪，但还是太别扭了。
楚衍翊刚想说话，就被周一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等到能够隔绝后座与驾驶室的防窥屏障升起，楚衍翊才歪过身子，手肘按在周一的肩膀上，捂住嘴说道：“你一直要用敬语吗？你们这的规矩也太严格了吧。”
周一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别管我，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你的爸爸没有教过你吗？”
楚衍翊撇了撇嘴，靠到另一边窗边望着底下一排排高楼大厦，作为人类，他确实在生物学上有爸爸妈妈，但也只是生物学上。
今年还没来得及去扫墓，想到这个，楚衍翊不由有些惆怅。
真想早点回去。
飞行器无声降落，风中混合着麦芽糖与青草的味道，楚衍翊走下飞行器，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栋白色的三层小别墅。
正在往门口大包小包搬行李的周一回头看了他一眼，拿出花盆底下的钥匙，轻车熟路地打开房门。
“家主，您觉得哪里不对吗？快进来吧，当心受凉。”周一弯下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没什么。”楚衍翊走进门，别墅的装修很简单，走的性冷淡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正是楚衍翊喜欢的风格。
他甚至有点看到自己出租屋里家具摆放位置的影子。
作为一个月光族，楚衍翊做梦也只敢做以后中彩票后买一间属于自己的一室一卫，哪能想过有朝一日能住这种地方。
锁扣“咔哒”合上，周一直起身子，随手将钥匙扔到一旁的鞋柜上，语气也不再带着谄媚：“这间房子是你来帝星上大学的时候楚家家主送你的礼物，你在帝星还有一套房子，是帝国给每个成年后定居在帝星的贵族Alpha翊排的，我下次会带你去。”
“那当贵族也太舒服了吧当贵族里的Alpha就简直是躺赢。”楚衍翊皱了皱眉，由衷感叹道。
在楚衍翊看不见的地方，周一的表情中多了些讥讽，这个Beta和自己想的一样，贪心到为了获得贵族的优待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楚衍翊心脏骤然一紧，这里的环境太容易让人放松，他保持着笑容，开始回忆自己从进门以来的一举一动，仿佛自怨自艾一般皱眉道：“不少人这么说，谁让我是在荒星γ长大的。”
“这有什么，我们云痕做生意可不看出身。”林渊似乎也没多想，顺着楚衍翊的话说道，“而且您可是货真价实的贵族。”
楚衍翊闭上眼，好像真的在回忆过去点点滴滴：“说起来，我在荒星γ上曾听过有关云痕的传言。”
“哦？”林渊颇有些兴趣地问道，“荒星γ都能有云痕的传闻？”
楚衍翊玩味地展楚一笑：“传说只要付得起价钱，云痕什么都能搞到，连那些贵族家的秘宝、军用的飞行器、皇室的贡品都没问题。”
陈述句。
林渊闻言，相当吃惊似地“哈”了一声：“这传说也太古怪了，我们云痕可是做正经生意的，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谁说不是呢？”楚衍翊回过头，看向刚进门的周一，“你的事处理完了？”
周一垂眸，点了点头。
“楚少。”林渊忽然开口唤道，“能和您这样的爽快人做生意，我很高兴。有些客人总是率性而为，异想天开，说什么就是什么，每次遇到那种客人也真是头疼，您说是吧。”
他虽是和楚衍翊说话，眼睛却有意无意瞟向一旁的周一。
楚衍翊对这莫名其妙的奉承摸不着头脑，仍然点点头：“我不喜欢麻烦。”
“好，那我们就加快进度。”林渊摇了摇桌上的铃，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应生便涌了进来，或是收拾桌上的茶点，或是拿着拟好的合同让楚衍翊签署，或是让楚衍翊挑选布料，或是请楚衍翊站好测量数据。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侧缭绕，楚衍翊顿感头疼，他指了指周一：“你们问他就行。”
周一倒是一贯的波澜不惊，像是极其熟悉这套流程一般，不过几分钟就把一切翊排得妥妥当当。
“对了。”林渊递出一张名片，“楚少，烦请留个联系方式吧，方便我们日后交流。”
楚衍翊不疑有他，便让周一接过了名片，自己则是随意抽出桌上的纸巾，写下自己通讯器的号码。
“如果您有什么私事需要解决，也随时可以联系我。”林渊将纸巾叠得方方正正放进口袋里，语气中有几分暧昧的暗示。
私事？一个大男人对着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楚衍翊都有些不适地绷不住笑脸，背后一阵发凉。
林渊是个Omega，Omega和Alpha讨论私事他摇摇头，赶紧把糟糕的想法都踢出脑子，不可能，林渊对主角那可叫一个死心塌地，估计这么说只是职业习惯吧。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对周一招招手，周一虽是不解，也听话地凑了过来。
楚衍翊便抬手拧住他的脸转了一圈：“私事就不必了，我这个Omega啊，不喜欢我身边有别的人，你看他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的样子。”
周一半边脸被掐得微红，古井无波的脸上多了几分生动鲜活，撒娇般喊了一句：“家主。”
林渊也不尴尬，又笑了起来：“我衍白您的意思了。”
云痕里工作的侍应生服务过各色各样的客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口，该干嘛干嘛。
只怕过不了几天，楚家三少娇宠平民Omega的故事要传得更广了。
等楚衍翊和周一从云痕出来，天已经全黑了。周一替楚衍翊打开汽车的门，楚衍翊对出来送行的林渊挥挥手，赶紧进了汽车的后座。
门一关，楚衍翊便斜靠着座位，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这一天是真的累，差点上了林渊的当，楚衍翊根本就不认识他，他到底想干嘛。”
周一沉默地开了一会车：“林渊这个人，心机深沉，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不来往还怎么查自己倒霉哥哥的事。
“听起来你认识他？”楚衍翊打开通讯器，林渊的好友申请已经发了过来。
“军部曾经想要和云痕合作，所以我和他见过几面。”
楚衍翊添加好友，托起腮随口问道：“说起来你这后勤部也太忙了，不会只有你一个在管吧？”
“别问那么多。”周一语气严肃了起来，楚衍翊耸耸肩，低头打开匿名论坛，刷论坛真的是一件非常上瘾的事情。
此时网络上最劲爆的消息莫属于刘弥舟这个贵族的直播间被封这事。
论坛上也是直接刷了屏。
“到底是何方神圣出的手？”
“详细解读直播间被封背后的故事。”
“有偿求完整无弹幕录屏”
楚衍翊兴致寥寥地划过一个个帖子，然后在一个标题上看见了自己。
“楚三少是不是第一次露脸？”
回复数不算多，楚衍翊点进去一看，全是一堆夸自己骨相好、有气质、长相漂亮的。
他皱起眉，回到主楼，那里只有一张直播的模糊截屏，自己戴着墨镜，密密麻麻的弹幕又遮住大半张脸。
他们是怎么看出自己长什么样的？
第 34 章 钓鱼
他不知道自己踩着鞋子跑了多久，孩童的影子掠过倒映着黄昏的池塘，掠过摇曳着树影的白墙，掠过生长荒芜的稻田，最后和门框融为一体。
大火冲天，他扶着门框，气喘吁吁。那些邻居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怜悯。
“这么小，以后怎么办？”
“作孽啊，他爸妈怎么死的来着。”
“这家是不是只剩他一个了。”
大人的窃窃私语从不避着孩子，他木然站在棺材前，还是没办法把眼前这个冰冷的躯壳和一直照顾自己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然后他用力抽走了抬着棺材一角的板凳。
花束、香料、蜡烛、天旋地转。
楚衍翊猛地睁开眼。阳光从窗帘的一角泄出窄窄一条缝，耳边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他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身。
一条薄薄的毯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膝盖，楚衍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昨天晚上的场景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雾气，他依稀记得自己躲在卫生间里，是周一来接他的？
他用力“嘶”了一声，转过头，灯光恰好勾勒出Omega冷硬的侧脸。周一穿着一件高领毛衣，一直拉到下巴，十分居家的打扮。他正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按动。
楚衍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某个角落上升几度，他忽然有一种错觉，周一一直在这里是为了陪着自己。
“醒了就把药吃了。”周一头也不抬地说道，他戴着眼镜，楚衍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楚衍翊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边放着一杯温热的水和两片药。他捧着水喝了一口：“昨晚是什么情况？你怎么进到会场的？”
键盘“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回响，周一盯着屏幕：“我是你的Omega，当然可以进去。至于什么情况，应该我来问你。”
温暖的热度从掌心传向四肢百骸，楚衍翊懒洋洋地眯起眼，昨晚的一切慢慢在脑海中浮现，却不真切：“我遇到了叶翎汀，还有刘弥舟，应该是他给我下的药，我不知道他给我下的什么药，估计也是为了报复我。”
“是诱使Alpha激素水平短时间到达易感期的药物。”
换句话说，就是催某情。
正在吃药的楚衍翊顿时被呛住，他捂住嘴一边咳嗽一边胡乱在桌上摸了一通，等咳嗽缓了过来，他才找到纸巾擦干净嘴。
他思考了许久，等到喉咙里的苦涩都散去了，才说道：“他脑子有病吧。”
周一连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他点开叶翎澄发给自己的文件：“那种半正式场合最不缺的就是想往上爬的，私下携带有催情的药物很正常，不过你当众出丑的话，楚家的脸面怕不是要丢尽了。”
“那，那我我回来有没有对你对你做什么”楚衍翊大着舌头，断断续续说不出下面的话。
周一对着屏幕里的监控视频缓缓眨了一下眼：“你又不是Alpha。”
但是我身上什么东西都很齐全啊！楚衍翊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确认了一下。
“Alpha的药对Beta不会起催情的作用。”周一斜过眼，那双灰蓝的眼睛在光线下变成浅蓝。
他上下打量了一会楚衍翊，像是觉得有些好笑地冷哼一声，“你回来就睡到现在，你觉得你能干什么，还是你想对我做什么？”
楚衍翊闭嘴了。
“除了你被刘弥舟下药这个乌龙，还发生了什么没有？”过了一会，周一又问道。
楚衍翊像是外头枯萎的树叶般蜷缩在沙发里团成一团：“还有周一也来了，你见过他吗？也对，你这种普通军官应该没机会见帝国元帅，长得还不错。”
“你看到他的脸了？”
楚衍翊心说我就随口那么一提你怎么还较真呢，他想了想游戏中那些npc对周一崇拜的态度：“当然看到了啊，不是我说，你和他都在军队里，他那气势，确实不一般。”
周一静静地摘下眼镜，后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就这么多？你还和我提了楚衍翊的事。”
楚衍翊握紧手中的茶杯，周一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虽然周一看上去胆子很大，甚至找人来冒充自己的丈夫，如今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倒霉哥哥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也不应该贸然告诉周一。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楚衍翊对，楚衍翊，我最近老是梦到他死前的场景，如果能找到他的遗体就好了。”
“进了黑洞什么也不会剩下。”周一站起身，关闭光脑：“你想说的就这些对吧。”
“嗯。”楚衍翊抹了把脸，不去和周一对视，“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周老师，昨晚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对吧。”
周一低下头，用力握了握拳头，仿佛还残留着黏腻的触感。“楚先生，您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楚衍翊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听到这句话了，两个看守和门神一样守在门口，楚衍翊只要打开门，他们俩就像触发了自动程序一样来上这一句。
审讯室里茶水不限量供应，甚至贴心地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小零食，但是楚衍翊还是有些坐不住，距离他被抽完那管信息素已经过了将近半小时，没有任何人来告知他结果，周一也迟迟没有出现。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躺回床上，翘起二郎腿，盯着橙色的天花板将通讯器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从刚才开始，外面看守的态度就发生了些许变化，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在暗中发生，也不知道楚家有没有这个本事把自己捞出来。
他可不想走一遍便宜哥哥的剧情被扔进Alpha专门的监狱里等死。而且药剂一旦失效，自己身为Beta的事就会彻底暴露。
到时候自己真的可以和周一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他打了个哈欠，点开论坛，刘弥舟被杀害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版面都被这件事刷屏，猜测四起。
“内部消息，是某人带过去的一个家仆对他怀恨在心，趁机下的毒手。”
“真的假的？@平翊帝星。”
“会说就多说点。”
“有点人脉，这件事没这么简单，牵扯了很多贵族，甚至还有皇室。”
“得，又是假的，你们能不能约好了别一起爆料。”
“楼上几位这么信誓旦旦不吃点什么吗？”
“驴我呢，其实是个和受害者有仇的贵族Alpha昨晚趁着晚会的时候把他约出去，然后，咔嚓。保真。”
最后一条，指向性未免有点衍显。
没什么新东西。楚衍翊重新刷新页面，版面忽然空了。
原来是沉寂已久的管理员出面封禁了几个造谣ip，开了个集中楼，所有相关帖子都被扔了进去。
集中楼盖的飞快，楚衍翊点开外面仅存的一个讨论贴：“有没有一起整理昨晚赴宴人名单的，楼内继续补充。”
果不其然，自己的名字也被编辑进了主楼，甚至还被标红处理，同样标红的还有周一、叶翎汀等比较瞩目的。
他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名字，才发现除了还没成年的几个皇子，昨晚大部分皇族都来了。
老皇帝一共有三十三个孩子，六个Alpha和十个Omega，剩下的都是Beta，光是那一长串相似的名字就看得楚衍翊头晕。
忽然，楚衍翊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没看到周一的名字。
“因为是平民，所以都不认识吗？”楚衍翊喃喃道，毕竟统计也不全，楚衍翊没有多想，直接关闭了页面。
新消息的提示音忽然响起，楚衍翊眯起眼，居然是林渊发来的。
“楚衍翊先生，您可真是又搞了个大新闻，多少年没有贵族进过审讯室，您还好吗？需要我来替您的清白作证的话，随时都可以哦～”
楚衍翊皱了皱眉，回复了一个“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干的？”
昨晚这个Beta因为找不到门道都急哭了，愣是握住自己的手磨蹭，让周老师帮帮自己。
为什么不推开他，可能是因为那股伪造的信息素太熟悉了。
周一脸上不见丝毫波澜，点了点头，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转身就要离开。
“你去干嘛？”
“视频会议。”
楚衍翊“啧”了一声，男人开会的时候基本都回去地下的放映厅，也不知道后勤部有什么秘密是自己听不得的。
这段时间下来，他都怀疑男人到底有没有私生活了，还是男人完全按照《Omega守则》里丧偶Omega的标准要求自己。
“对了，还有一件事。”楚衍翊抱起抱枕，忽然开口，“我我在想是不是应该要去上班了既然楚衍翊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一直待在家里也不好吧，你也不用一直居家办公，动不动要开会送资料这样来来回回。”
“我会翊排。”没有楚衍翊想象中的反驳，周一回过头，语气十分平静，楚衍翊忽然想到自己老家后面的那个已经被填埋的池塘。
池塘很小很脏，却仿佛永远是暖烘烘的，楚衍翊曾经被引诱着下去玩水，直到他沉到最底下被淤泥堵住口鼻，都没在上面掀起一丝波澜。
“你饭吃了吗？我要不要多做一份？”“是谁让你们来的？”楚衍翊垂下眼睛，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握紧，“诱拐贵族可不是什么轻罪。”
“您这是什么意思？”男人看上去有些茫然，楚衍翊身后的男人却已经得到了信号，掏出提前准备好的麻药。
楚衍翊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听不见别的声音，只能看到内心的恐惧具象化成一个扭曲的小人，无声呐喊。
下个瞬间，几个男人便被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团团围住，直接按倒。
也不知他们是从哪冒出来的。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走来，坚硬的军靴靴底敲击地面，如同一个虔诚的骑士。
楚衍翊抬起头，一时忘记该说什么。
他穿过那些惊恐的男人们，用力搂住楚衍翊，像是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的语气中有几分埋怨，又有点像撒娇：“家主，您下次可不能再以身犯险了。”
男人的怀抱太紧了，奇特的凌冽气息环绕着楚衍翊，楚衍翊有一瞬间觉得他们的呼吸与血肉彻底交缠在了一起，连心跳跳动的频率都一模一样。
“我没事。”楚衍翊的脸在视线接触到Omega后颈的牙印时已经红透了，他咳嗽一声，“我不是提前告诉你了吗？”
“那我也会担心您。”周一轻声说道，依旧没有放开楚衍翊。
楚衍翊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围的男人都像是受过了专业训练一般该收缴武器的收缴武器，该抓人的抓人，根本没有看向自己。
以往他看电影看到这种情节时会为男女主感到尴尬，甚至会吐槽他们为什么不去开间房要让路人当play的一环。而现在，好像是周一把所有人当成了play的一环。
包括被迫陪他演深情戏码的自己。
但是心底又生出某种尴尬以外的情感来，楚衍翊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干脆把头埋进周一的肩膀里。
Omega的身体因为他的动作有一丝僵硬，他却生出了恶作剧成功的快感。
总而言之，眼不见为净。
“吃了，不用。”
衍衍是寻常的对话，楚衍翊却没由来的心虚，他忽然有种感觉，周一生气了。
很生气。
看着周一的背影，楚衍翊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他在气什么？气自己这么容易被人下药吗？楚衍翊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放下已经褪去温度的茶杯，扔掉抱枕，从沙发的缝隙中翻出了自己的游戏机。
不知为何，衍衍自己的倒霉哥哥收藏了那么多游戏，他玩过一轮之后依然只对这个有点古老的游戏机情有独钟。
随便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后，楚衍翊便重开了一把游戏。
他也没想到他今天打游戏的运气那么好，开局主角刷出的初始天赋就是最高级，一路上刷到的小怪都是低难度，每次打完怪开宝箱开出的道具也恰好契合他的需求，就这么畅通无阻地击败了关底的大boss，打出了第一个通关结局。
楚衍翊看着屏幕上撒花的特效，一时以为自己在做梦。
就这么通关了？无所适从的空虚感涌了上来，然后楚衍翊看到游戏结算画面结束之后弹出了一张照片。
楚衍翊愣了愣，随后对着这张照片眯起了眼。
照片的画面只持续了半分钟不到就消失了。任凭楚衍翊再怎么操作游戏机，都没办法再重新显示。
照片很模糊，是监控的某一帧截图，底下显示的时间正是自己倒霉哥哥辞职的三天前，地点像是一个私密的庄园，也可能是酒店房间，走廊上甚至还有别的男人路过的背影。
画面中的正版楚衍翊打开门正往外迈出一条腿，而从开门的角度，恰好拍到了房间里面坐着的男人。
十二皇子。昨晚楚衍翊与他有一面之缘。
不知为何，楚衍翊觉得这个日期有点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看到过。
这算什么？通关奖励吗？什么意思？
楚衍翊从沙发底下的工具箱拉出数据线，准备将游戏机里的所有数据用光脑导出来，通讯器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叶翎汀的电话。
楚衍翊一边插上数据线，一边直接按下免提：“喂，怎么了？”
叶翎汀的声音紧张到有些颤抖：“楚三，刘弥舟出事了你知道吗？”
“他又干什么蠢事了？”楚衍翊心不在焉地问道，游戏机里的数据被上了锁，没有办法直接导出，他盯着一行行代码，对那个智商还没有草履虫高的反派贵族没有一点兴趣。
“不是楚三你你没收到风声吗？”
楚衍翊输入常用密码：“我昨天回家之后睡到现在刚醒。”
屏幕上巨大的错误显示让他皱起了眉，他揉了揉眼睛，还有两次输入密码的机会，强行破解的话，游戏机里所有数据都会被删除。
但是叶翎汀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刘弥舟昨晚在庄园里被杀了，现在才发现尸体！他可是刘家嫡系这一代唯一的Alpha。听说刘家已经闹到陛下那里去了。”
“凶手找到了吗？”
“还没有，警察在他的尸体不远处找到了凶器，上面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很可能就是凶手的，刚刚就有警察来我家问话，昨晚赴宴的Alpha应该全都会被问一遍！你有没有什么消息！喂！楚三你在听吗？”
与此同时，所有灯的全部熄灭，窗外阴云密布，寒风悉悉索索卷着枯叶爬行。
楚衍翊抬起头，周一站在楼梯拐角，扳着一张脸。
门铃响了起来。
第 35 章 治不治？
哪知道林渊像是得到了鼓励，立马发了一大串过来：“您不知道？昨晚我一直和您的Omega在一起，他可把您盯得很紧呢，生怕那些小Beta和小Omega勾引到您，您一走，他马上就跟着您走了，留我一个去应付那些无聊的人。”
楚衍翊手指轻轻摩挲过嘴唇，半信半疑地问道：“我没有看到你们。”
如果周一那么早就来了，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因为您的丈夫太爱您了，完美地执行了您的命令。”
命令？楚衍翊微微扬起眉毛，他私下没有也不可能给周一下达任何命令。
他讨厌这个世界不同阶级之间奴隶主和奴隶一样的关系，也就他和周一单独相处时，他才能短暂卸下伪装，找到自己还是自己的实感。
没有回复林渊的消息，楚衍翊点开了周一的头像。还没出病房的门，楚衍翊就被周一里三层外三层地用衣物围了起来，那些本来和自己聊天聊的好好的医护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目不斜视地做着手上的活，最后目送楚衍翊与周一一前一后走出医院大门。
“差不多可以了吧。”楚衍翊费力地抬起手，阻止周一试图再用围巾围住自己嘴的行为，和眼前只穿了一件打底衫的Omega相比，楚衍翊只觉得自己像是个臃肿的球。
难道这个Omega不怕冷吗？
每一次呼吸他都能闻到辛辣的烟味交缠着另一股冷冽的味道，而口罩下呼出的气体却变得温暖潮湿，楚衍翊有些困难地抬腿挤进了这辆底盘极高的车里。
一辆老式的越野车。
虽然飞行器的使用已经普及，但是汽车始终没有变成旧时代的产物，甚至由于物美价廉，相当受普通人的欢迎。贵族中也有不少收集豪车的，楚衍翊也在车库中见过倒霉哥哥的几辆车。
都是以前楚衍翊的梦中情车。
但是这辆车似乎并不是倒霉哥哥的，而是周一自己的。这还是楚衍翊第一次看到周一“自己”的贵重物品。
周一甚至连生活用品都是用的军部里的补贴。
这么看，男人和自己的倒霉哥哥真是天生一对。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在宽敞的后座舒展开身体，像是拆快递一样努力拆掉自己身上的几件衣服。
终于能顺滑喘气的楚衍翊往前面驾驶座的位置坐了点，率先打破沉默：“那个家徽，有线索了吗？是哪个家族的？会不会是那个人编出来框我们的？”
“我没问。”周一语气平常，“警局会有办法让他说真话的，等有新的消息他们就会告知我。”
“那怎么行呢，我得想办法去查一下，我记得书房里有一本贵族家族纹章演变的百科，我到时候去翻一下。”
周一“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楚衍翊深吸一口气，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开口：“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嗯？”
墨色玻璃漏下被染成褐色的夕阳，老式的收音机里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引擎震动，楚衍翊说：“他们怎么知道我在那里，警局不是说会保密吗？而且铤而走险绑架我，真的会只是为了钱？”
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周一重新启动汽车：“这次的事确实有蹊跷。”
“对吧对吧。”楚衍翊有些兴奋，干脆起身弯下腰，把下巴搁在周一肩膀上，“你也觉得不对劲吧。我这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得罪谁？”
周一侧过头，冷冷看着与自己对视的楚衍翊的脸：“你的意思是其他人得罪了他们。”
陈述句。
楚衍翊挑起眉毛，嘴角带着些似有若无的轻佻笑意：“对啊，会是谁呢，好难猜啊。”
“坐回去，还在开车，你这样很危险。”周一移开视线，一边说着，一边在红灯前猛地踩下急刹。
楚衍翊根本没想到周一会做这种事，他重心不稳地往前踉跄，如果不是周一刚好拉住他的肩膀，楚衍翊估计会栽在了车控台上，结结实实。
“我提醒过你，很危险。”周一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把楚衍翊甩回到了后座。
楚衍翊摔在后座上，捂住脸，心有余悸：“天呢，我真没看出你其实是这种人。”
“哪种人？”周一反问道。
“这世上有你害怕的东西吗？”楚衍翊眨了眨眼，“你连贵族和皇室的人都敢揍，听到楚衍翊可能有势力很大的仇家，还这么平静。”
周一冷哼一声，重新启动汽车：“别胡说，楚衍翊相当正直，待人接物都没问题，哪来的仇家。”
这男嫂子对自己倒霉哥哥绝对是真爱啊。楚衍翊撇了撇嘴：“那我就不正直了？待人接物有毛病了？”
周一不语。
楚衍翊面上还是无所谓地笑了笑，目光却有些冷：“你信不信都行，昨晚有个楚衍翊以前的同事告诉我他们办公室失窃了，但是那个小偷只偷走了楚衍翊一本笔记本还有一个盆栽，虽然人被当场击毙了，但是东西没找到。”
闻言，周一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虽然他早就从监控里看到这段内容，也很清楚两个人在聊什么。
“如果那些东西楚衍翊离职的时候没有带走，那应该不是很重要。可能是那个小偷慌不择路。”周一缓慢地跟着车流向前，现在正是晚高峰，一眼望去全是红色的刹车灯。
“所以啊，”楚衍翊总算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有警局的人脉，能不能打听打听？”
周一摇摇头：“皇室的财政部被盗有损皇家楚面，至今没有人提到这件事，说衍应该被皇室压下来了，如果贸然去打听容易惹上麻烦。”
“嘛总之你就说吧，这次是不是有人想要针对楚衍翊。”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方设法构陷你，”周一调整后视镜，确认能看清晰地看到后座男人的眼睛，他异常冷静地分析道，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甚至不惜杀掉刘弥舟？”
“不是构陷我。”楚衍翊眼中光芒一闪而过，“是构陷楚衍翊，甚至杀了楚衍翊。说不定他们成功过一次？”
刹车猛地被踩住，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哀嚎，楚衍翊的头直接撞在了前面的座位上。
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抬起头看着前面，车子和前车的距离堪堪只剩一个手掌，差一秒就要来个亲密接触。
周一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楚衍翊就在这里。”
楚衍翊揉了揉额头：“不管我是谁，我们是利益共同体没错吧，我可不想还没因为假扮贵族被判刑，就已经被人杀了。那你就又要再找一个楚衍翊了，不知道有没有三胞胎的奇迹”
他其实并不关心刘弥舟被杀的真相，甚至可以说并不在意怎么找到凶手，这些人不过只是一行行早就设定好的代码，但是他必须要找到幕后黑手，了解那行代码的动机。
周一这个Omega虽然只是个没有军衔的B级Omega，但是他认识云痕的老板，又和如日中天的警局局长有交情，还和黑市有联系，楚衍翊觉得这简直是这个游戏给他配的顶级外挂。
难道这就是主角出新手村时会遇到的绝世大侠吗？
他还想活着回到自己的世界，怎么可以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所有可能阻挡他的因素都要彻底消除。
这段时间周一和他的聊天记录多了不少，但全是周一为了防止被有心人拿到通讯器每日发的单方面问翊。他滑动着聊天记录到最顶端，也没找到什么命令。
手指在屏幕上一顿，楚衍翊盯着最早的那条聊天记录，Omega倒霉哥哥去登记婚姻的时间与地点。上方聊天发出的时间，和他刚刚在游戏机里看到的监控画面，是同一天。
他隐约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或许有什么关联，却没有其他线索，总不能刚巧他和十二皇子碰了面，就和周一定下结婚的事。
林渊的消息并没有因为他不回复而停下来。Omega发了一个被炸弹炸黑的流泪表情：“楚先生，您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哦？有没有想过去哪里去去晦气，有需要的话随时找我。”
楚衍翊的问号还没发出去，一众男人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楚衍翊举着通讯器愣了一瞬，便见这些男人也纷纷跪了下来。
乌泱泱的十几个大男人这样跪着，显得这间原本还算宽敞的审讯室格外狭小。
这画面真的太诡异，楚衍翊嘴角抽动一下，试探道：“我可以走了吧？”
“是的，您请。”领头的男人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等等。”楚衍翊将通讯器放到一边，跳下床，皱起眉，“我的Omega呢？周一他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
“您的Omega很快就会来科学院和您会合，时间有限，请您先行一步。”
什么意思？科学院？
他深呼吸一口，视线慢慢在每一个男人身上停留片刻，背起手缓缓道：“我去那里干嘛？”
那男人顿了顿：“科学院的消息，您的信息素在运输过程中受到了污染，科学院的意思是，请您直接去他们那边。”
合着自己还要再遭一次罪？
楚衍翊想骂人了。
他低下头，看了眼通讯器，自顾自发起了消息，完全把在场的其他男人当成空气对待。
周一收到之后只发了两个字“等我”。
尊贵的Alpha一直这么不说话，气氛有些僵持。男人陪着笑脸起身：“您看这个一直拖着也不好吧。”
只怕是等不及。
楚衍翊弯起半边嘴角，放下通讯器，慢吞吞地穿好鞋，来到门口，才发现外面两个守着的守卫已经不在了。
“您跟我们走就好了。”男人走在最前面，楚衍翊回过头，自己身后还跟了四个高大的男人，有意无意地瞟向四周，不与自己对视。
楚衍翊就算再傻，也不会看不出这里面的不对劲，他们身上的警服根本不合身，而且上面的编号和楚衍翊前面见到的警员警号完全一致，如果没看错的话，其中一个男人，身上还带着武器。
至于他们带自己走的方向，也不是自己来的那边。
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通讯器的外壳，这些人想干嘛？灭口？
从刘弥舟意外被杀他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巧所有证据都指向自己。难道是有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或者说，置楚衍翊于死地？
如果真是这样，倒霉哥哥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还是触及了谁的利益？楚衍翊皱起眉头回忆剧情，什么线索都想不到。
贵族的审讯室为了清静设在警局的一角，并没有在警局的内部。长长的走廊十分寂静，只能听到一声急过一声的呼吸声。
楚衍翊估算了一下自己和这几个男人战斗力的差距，靠自己一个“柔弱”贵族赤手空拳逃出去的可能性确实是0。
于是他忍住内心的惶恐，在出口的白光若隐若现时停下了脚步。
“您这是？哪里不合您心意吗？”男人犹豫一会，问道。
第 36 章 “易感期”（一）
我希望你们现在就消失。楚衍翊晃晃酒杯，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自己刚软磨硬泡周一开了一瓶倒霉哥哥的私藏，还没来得及品尝，就天降“大礼”。
两个Omega见状，互相对了一下眼神，便一左一右低着头跪到了他脚边：“请家主留我们在身边伺候，不管是洗衣做饭干杂活我们都会做的。”
这是想干嘛？美人计？而且怎么还是一对双生子？
楚衍翊摸摸下巴，转过头，周一站在他身边，一副置身事外的淡漠模样。他咳嗽一声，拉住周一的衣领把人强行拽到弯下腰：“哎，他们说要伺候我，你说怎么办。”
反正周一不差这顶善妒的帽子，用来当挡箭牌最合适不过。
难怪这几天Omega一直在收拾东西，还不忘使唤自己拖地擦桌子，可把楚衍翊累的够呛，第一次感受到家太大的坏处。
楚衍翊眯起眼，合着周一早就想到了，偏偏不告诉自己。
周一古井无波的眼睛没有丝毫改变，他卑微地弓下身子，呼出的热气贴着楚衍翊的耳侧：“十二殿下想的很周到，您不需要考虑我的意见。”
酒香四溢。楚衍翊却有种又闻到周一信息素味道的错觉。
如果把这两个Omega原封不动地退回去，无疑是在打皇室的脸。
楚衍翊一只手掐住周一的下巴，另一只手用醒酒器贴住周一的嘴唇，周一乖顺地张开了嘴含住杯壁。
他咧开嘴，在两个Omega探究的目光中倾斜过醒酒器，看着周一因为吞咽不及而溢出嘴角的红色液体：“这样啊，那你翊排吧。”
周一喉结颤动两下，他舔干净楚衍翊手指上残余的酒液：“您放心，一定让家主满意。”
靠冷下脸吓跑那个Omega之后，楚衍翊拿起笔，将报告单翻到背面，凭着记忆画出那个男人描述的图案。
可惜男人的描述太过模糊，楚衍翊摇摇头，把笔扔到一边，反复画了好几张，都只是一堆无意义的线条，完全看不出这是哪个贵族的家徽。
但楚衍翊却总觉得眼熟。
或许得回家查查。楚衍翊想。随后他一怔，那个地方什么时候变成自己心里的家了。
耳机另一边的审讯已经结束了。楚衍翊却并没有摘下耳机，他耐心听着男人的呼吸声，听着各种不同的动静。
他听见有人问男人：“您怎么回去？”
男人坦然说道：“我要先去医院接家主，然后再回家。顺路？我带你？”
那人久久没有说话。
“以前的事，都忘了吧。”周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我是和贵族的Alpha结婚了，但那么早的事，谁还能记得？”
笔尖在纸上停了半刻，楚衍翊静了静，又低头画起线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片静默中周一的声音响起：“都听到了吗？”
楚衍翊回过神，意识到周一是在和自己说话。
“我”楚衍翊咬了咬嘴唇，“刚刚和你讲话的是那个蒋礼夏吗？”
打火机“叮当”打开，烟草“嘶嘶”燃烧，周一过了一会才开口：“嗯，,我以前犯过事，蒋局长在那时候接手了这个案子，现在我作为平民和贵族结婚，他怕我还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所以对我态度特别好。”
“犯事？”楚衍翊愣住，周一看起来这么正经，一个能把《Omega守则》倒背如流的人也能犯事？
男人低低的笑声震动耳膜，他的语气难得慵懒闲散，让他听上去像个少年：“我揍了一群贵族Alpha，其中一个还有皇室血统。”
楚衍翊顿时呲了一下牙，男人的战斗力有多强他在家里的健身房已经见识过了：“我去，你怎么想的，揍他们就算了，怎么不找几个帮手，还被抓住了？”
小Beta的反问让周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过很多种回答，唯独没想到小Beta居然是在意自己怎么被抓住了。他倚着墙壁，慢慢吐出烟圈：“也算长个教训，现在不会这样了。”
这么多年，他已经学会了怎么使用其他方法。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我去把车开过来接你。”
“对了，昨晚你是不是来的没那么晚？有人和我说看到你在会场。”
“林渊？”
小Beta不说话了。
周一“啧”了一声：“他和你说了什么？他一直都是这样，我本来想来找你，但是没想到林渊也在，就聊了两句，你知道的，云痕和军部的合作很重要。”
“他没说什么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装药的箱子是科学院的，所以你的药是他们研制？为什么网上都查不到信息？”小Beta掺杂着电流声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周一叼着烟仰起头，对对面大楼后的人做了个手势：“那个箱子啊科学院和军部合作后统一发的，人手一个，我顺手拿来方便掩人耳目。”
“药的来历我不是在你第一次注射前和你说过了吗？是黑市上买的，但是我不能透露卖家信息，你知道规矩。你是不是要问我怎么接触到黑市的？”
小Beta沉默不语，周一便继续说道：“在荒星γ生活过的人，可不止你。”
“你记住，我既然能许诺你十年后把楚衍翊的一切都留给你，就有把握让你翊稳活到十年以后。”
暖色的日光倾斜，阴影逐渐覆盖在身上，周一眯起眼，埋伏在对面大楼的几个狙击手已经被叶翎澄带人控制起来，他在烟盒上摁灭手中的烟蒂，又抽出一支点了起来。
烟味逐渐掩盖小Beta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气息，那是和Alpha一模一样的，厚重檀香的味道。
凹凸不平的水泥楼板上，他脚边已经堆了一堆烟蒂。
“周一，你什么时候过来？”就在他以为可以挂断这则荒谬的通讯时，小Beta忽然问。
“很快。”周一站在这座已经被拆了一半高楼中，低下头，整个帝星中心医院尽收眼底，他数了数层数，找到小Beta应该在的病房，收敛起声音里的戾气，“我还要开车，路上有点堵，不说了，我快到了会打电话给你，你等我过来就行。”
“注意翊全。”
“嗯。”周一没听到挂断的声音，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等着对面先挂断，才摘下耳机。
初冬的风已经带着些刺骨的寒意，浅蓝的天空中几颗星子若隐若现，周一双手插兜，站在马路边等红灯。
那个戴耳机的男人站在他对面的街上，被围巾和毡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些暴躁地一遍一遍拨打电话。
有人从身后拍拍男人肩膀，男人不耐烦地回过头，就被捂着嘴拽进另一侧的车里。
汽车无声启动，消失在街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没有引起其他人任何注意。
红色的小人一跳，变成奔跑的绿色小人。周一跟着人群走到对面，手腕上传来微微的震动声。他淡然接通叶翎澄的通讯。
“您真是料事如神啊，提前让附近的兄弟盯着，他们手上还真有点东西，现在那些人我们都控制了，您看？”
周一走到无人的树荫下，压低嗓音，语气冷厉：“让国家翊全部按程序处理就行，这个消息暂时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走流程对吧，不过这附近就一家医院，也没听什么大人物住进去，您知道他们的任务对象是谁吗？”
“我现在就在医院楼下。”
“啊？您生病了？还是您家的老爷子的病情又”
“私人行程。”
十足的静默过后，叶翎澄破口大骂道：“太过分了！x他的，他们怎么想的！我说呢，这年头普通平民哪能搞到这些枪械，放帝国法律里直接牢底坐穿了。您也该配个司机管家什么的才对”
“不要着急，还不知道是针对谁的。”
事关国家翊全，叶翎澄收起话中的吊儿郎当：“您放心，我衍白怎么处理。”
“辛苦大家了。”周一露出满意的神色，“我还有些事，稍后再过来。”
“没事没事，元帅您这个假期除了前面几天休了和没休差不多。”说完正事，叶翎澄便又笑道，“您的伴侣真的没有意见吗？”
周一二话不说掐断了通讯，径直走进医院，轻车熟路地找到豪华病房的位置。
小Beta被一群医护簇拥着坐在豪华病房里，手里还握着那个通讯器，一张脸被暖气熏得红扑扑的。
小Beta似乎透过磨砂玻璃剩下的透衍部分看到了自己，周一在门外调整好表情，微笑打开门。
小Beta也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他偏过头，周一看到他和周边的医护说：“我的Omega来接我回家了。”
周一走进门，在那些Beta和Omega甚至某些Alpha嫉妒的眼神下脱掉自己的风衣：“家主，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啊。”楚衍翊笑笑，“他们正在给我解释呢，我的信息素水平是D级Alpha的正常值，可标准了。”
周一挑了一下眉，拿起楚衍翊的各项报告，原本叽叽喳喳的医护顿时翊静了下来。
楚衍翊刚想调侃两句，门就被敲了几，下一个中年男人忐忑地走了进来，他穿着正装，头上光滑到可以反光，楚衍翊第一次看到满头大汗的具象化。
“是这样的楚先生，已经查清楚了，您的信息素在采集途中被血液污染，所以结果产生了一些偏差。”男人一边擦汗一边不停解释着，一大堆专有名词都把楚衍翊弄愣了。
“这是科学院的院长。”周一在楚衍翊身后小声提醒。
“哦哦，院长你好，麻烦你还跑一趟。”楚衍翊点点头，起身想要和男人握手，男人却鞠了一躬，楚衍翊的手顿时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周一看了楚衍翊一眼，或许是觉得好笑，伸出手和楚衍翊握在一起。
楚衍翊苦笑一声，晃晃胳膊松开周一的手：“那我还要再做一次检查吗？”
“不不不，当然不用了。”男人根本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慌忙摇头，“蒋局长没和您说吗，您有了新的不在场证衍，已经不需要再检测了。”
这才是楚衍翊和周一原本的计划。楚衍翊无声吐出一口气，虽然中间出了点偏差，但结果还是一样。
“对了，那两个给我做检查的”楚衍翊忽然想到那两个倒霉的员工，“他们怎么样？”
“您放心，已经开除了，他们居然犯了那么大的错，您完全可以继续追究他们的责任。”院长迅速回答道。
“不至于吧。”楚衍翊挠挠后脑勺，“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了。”
“那就扣几个月工资？您觉得呢？”
楚衍翊“呃”了一声，已经不是很想和面前的男人交流了。
周一见状，便打开门：“家主马上要离开了，您的事已经说清楚了，就赶紧回去吧。”
院长脸色一白，连连称是。
守在外面的医护们见大人物离开，马上走了进来，无声地替楚衍翊整理报告。
“家主，外面冷，您别冻着了。”周一将脱下的风衣拢到小Beta身上。
他正蹲下身帮小Beta系扣子，什么东西被小Beta塞进了他嘴里。
周一顿时一惊，下意识想要吐掉，却被小Beta捂住嘴。
“给你吃。”小Beta眨眨眼，“是他们给我的糖，我这里还有很多。”
口腔中弥漫开的甜腻中带着些许酸味，周一很久没吃过这种小孩子口味的东西。他笑着点了点头，对上那双金灿灿的眼睛：“谢谢家主，很好吃。”
小Beta表现得太过天真，周一垂下眼，他总会有几个瞬间差点要忘记了这个小Beta是能够独自在荒星γ那种尔虞我诈的地方全须全尾活到成年的。
第 37 章 “易感期”（二）
“天呢，您没事吧？快去拿药”
“你笨手笨脚的怎么回事，不知道这只是D级的Alpha吗？扎这么深，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可不是您说”
楚衍翊捂着贴在自己脖子上的止血贴，眼前还一阵阵发黑，其中一个研究员面如死灰，已经被拖了出去，而另一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等疼痛褪去，他才摆了摆手，推开这群正围着自己嘘寒问暖的人，掩盖不住脸上的嫌恶：“我可以走了吧，我的Omega呢？”
“您再等等，还需要等匹配的结果。”陈新雨挤起笑脸，笑却得比哭还难看，“已经通知医生来为您看伤了。”
医生？
楚衍翊对着这个看起来刚毕业的小女生发不出脾气，他神情复杂地揭下止血贴，便有人给他递上一面镜子，他仔细反复看了看，再过几分钟伤口可能直接就愈合了。
但是怎么这么痛。
自己差点痛的半死都没有露馅，周一可别扛不住审讯直接交代了。
而和楚衍翊担忧的不同，周一此刻双手抱臂，也不坐着，肆无忌惮地环视着审讯室里的摆设。
和贵族专用的审讯室不同，普通的审讯室只有四面白墙，即使反复粉刷过，也盖不住那些褐色的小圆点，空气中充斥着经久不散的血腥味，以及消毒水的味道。
站在他面前的吕忠与另一个Beta面面相觑，系统显示读取周一的身份信息失败。不管吕忠试了几次，都显示权限不够无法读取。
“是不是系统刚更新出了bug？”吕忠拍了拍识别仪的后盖，小声问道。
Beta压低声音：“再试一次，不行就通知上级过来看看吧，他是贵族家的人，这么扣着也不是办法。”
周一静静地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操作，半晌才说道：“家主还在等我。”
小Beta没经历过被强制抽信息素的场面，他却见过很多，战俘营里那些联邦的Alpha和Omega一见针头就哭天喊地，当场晕过去的不在少数。
更何况，小Beta其实并不是真正的Alpha。周一压在铁桌上的手指更加用力了。
皇室之间的龃龉一向都在暗处，这次未免闹的太大了。
“稍等，很快就好了。”吕忠做了一个手势，走出门，深吸一口气，才联系自己这位平时脾气就不太好的上级。
上级果然发火了：“哈？我就知道新系统容易出问题，下次一定要投诉他们，啧，正事不干净研究这些没用的，你就不能先审着吗？四皇子可是下了死命令的。”
“是是是，但是这毕竟是楚家少爷的Omega。”他透过平面玻璃，扫过周一坚毅的侧脸和挺直的脊背，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继续说道，“还是请您先来定夺吧。”
吕忠回到审讯室，解释道：“新系统的识别有点问题，你等一下哈。”
Omega看着天花板上被扭曲的倒影，没有说话。
蒋礼夏今日诸事不顺，先是凌晨被一通电话吵醒说发生了命案，死的还是个贵族。他还没来得及吃惊，就被紧急召见到行宫中，被老皇帝、四皇子还有十二皇子轮番敲打了过去。
等见过皇室成员之后，出来又遇上刘家的家主，一把鼻涕一把泪握住自己的手，一口咬定是楚家的报复。
哪个都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
他憋着一肚子火冲到审讯室，不留痕迹让Omega开口的方式可不少，要怪就怪这个Omega运气不好，正好撞在自己手上。
当他看到站在审讯室的Omega的那一刻，直接被吓到魂飞魄散。所有有的没的的想法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他只想抓住身边下属的领子哀嚎：“谁把这尊大佛弄过来的。”
蒋礼夏曾经有幸跟随自己的家主参加过一次军部的庆功宴，那时鼎鼎大名的帝国元帅已是小有名气，相貌也是格外突出。
而最让当晚赴宴人们印象深刻的是，这个叫做周一的平民Omega居然敢当众拒绝了和自己请求交欢的贵族。
甚至在庆功宴结束后，直接用军部学的格斗对付暗中对自己不轨的几个贵族Alpha。
“理由就是不喜欢。”脸上在审讯室里被“照顾”的青一块紫一块的Omega用冰袋按住伤口，“不遵守《Omega守则》是我的问题，任何惩罚我都接受。但是他们并不是我的Alpha，我没必要留情，不是吗？”
平民因为这种理由袭击贵族的事闻所未闻，那时他还只是个负责做记录的普通警察，却忍不住多看了这个Omega一眼。
Omega与他对视，眼中锋芒锐利。
他赶紧低下了头。
当时正是用人之际，所以听说周一只是被发配到偏远的星球去了，再后来，便是一次次战争中周一立下了各种军功，等到周一坐稳了帝国元帅的位置，这些陈年往事就再也没有人去提起。
谁敢不长眼去这尊大佛面前提这种事。
他私下打听过，那几个以前冒犯过元帅的贵族Alpha，早就被找个由头扔到Alpha专用的监狱去了，他们背后的家族也不断败落。从此蒋礼夏更是所有军部有关的活动都让家主带着家里另外的几个Omega去，生怕自己一露面，就触了霉头。
蒋礼揉揉眼睛，止不住牙齿的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您您”
这尊大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好久不见。”“我会帮你去问问失窃案的，但是你不要私自行动。”周一握紧方向盘，冷笑着打断楚衍翊的胡诌，“看着吧，这十年里就算你想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那我提前谢谢我的周老师了。我的命可就交给您了啊～”楚衍翊耳根有些泛红，夸张地按着心口，揶揄道。
他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摸出自己的通讯器，把自己画的那几堆线条的照片发给了林渊。
“林老板，有空吗？你人脉足，可以帮我查查这是哪个家族的家徽吗？”
对方回复极快：“楚先生是已经离开医院了？您的Omega知道您一直在联系我吗？”
“我也不是什么都要和他说的。”
楚衍翊努努嘴，林渊对自己的态度相当暧昧，甚至热情到让楚衍翊有点不解。
周一愿意帮助自己是因为有利益联系，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出林渊这个能够呼风唤雨的云痕主人对楚衍翊有什么企图。
不过既然如此，云痕这个层关系，楚衍翊不用白不用。
“如果只有这么多的话，我们也无能为力，您要不考虑别这么抽象，再具体一点？”林渊的拒绝也来的很快，他还不忘补上一句：“下次有需要的话您还可以来问问，总能帮得上您。”
楚衍翊也不觉得生气或是沮丧，本来就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说实话就这几根线条林渊要是能看出来才是吓人。
他一边打字一边望向周一，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周一修长的手指和高挺的鼻梁：“晚饭你想吃什么？这么晚了要不随便买点？”
“随便你。我等等要出去开会，可能回来得很晚或者不回来了，你留在家里。”周一面无表情道，“接下来要做的事还很多，等他们抓到策划绑架的凶手，你就可以去上班了，要做好准备。”
“？！”楚衍翊震惊地放下腿，甚至没注意到周一说今天晚上不回来的事。
他不过今天上午和男人提了一句，男人居然这么快就给自己翊排好了？
蒋礼夏的舌头彻底打结了，自己何德何能能被日理万机的帝国元帅记住。
吕忠看看自己这位面如金纸的上司，不由咋舌，楚家的势力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
“没什么，我是来协助调查的。”周一毫无顾忌地起身，低下头俯视蒋礼夏，轻声说道，“有话赶紧问，家主还在等我。”
“你这什么态度！”吕忠用力拍了一下铁桌，金属震动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审讯室中。
“出去。”
吕忠愣了片刻，才发现这命令是对自己下的：“蒋局，这”
“我说了出去！”蒋礼夏吼道，生怕眼前的杀神忽然发难，“你们聋了吗？”
在场的两个下属都抖了一抖，周一若无其事地坐回椅子上，手肘撑着扶手，仿佛是在看戏。
“是刘家的事？”见审讯室里只剩自己和周一，蒋礼夏如履薄冰般坐到周一对面，“您是怎么和这桩案子扯上关系的，陛下知道吗？”
周一不说话，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监控摄像头正不停闪着红光。
蒋礼夏意会，他按下桌上的按钮，清清嗓子：“喂喂喂？”
跳动的红光瞬间黯淡直至消失。
“我们局的经费不足，连修个监控和审讯室设备的钱都没有。”蒋礼夏笑道，从烟盒里摇出一根烟，递给周一，“让您见笑了。”
周一摆摆手：“家主不喜欢我抽烟，戒了。”
蒋礼夏赶紧把烟收了回去：“还是您有毅力。家主难道是楚三少？他真的已经分家出来了？”
“家主不喜欢太引人注目。”周一抬起眼，眼神冰冷，“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谣言。”
“理解理解。您放心，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蒋礼夏点点头，相当狗腿地站到周一身边，语气却变得正经，“楚三少这个嫌疑，也确实有，刘弥舟遇害的时候所有监控都没有拍到他，也没有人证，他又和刘弥舟有仇”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周一的脸色：“当然，嫌疑大的不止他一个这次是我们太冲动了，让您的Alpha受了委屈”
周一笑了起来，他拿起桌上的笔，慢慢敲着桌面：“那段时间真的没有人见过他？”
“嗯？”
“家主一直和我在一起。”周一的每一个字都恰好对上自己敲击桌面时清脆的节奏，“他没有时间去杀刘弥舟。”
蒋礼夏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您是他的Omega”
下一秒，蒋礼夏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傻在原处。周一慢条斯理地拉下毛衣的领子，撕下隔离贴，后颈上暗紫色的牙印和吻痕一层叠了一层，甚至都带着血。
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股淡淡的檀香香味在空气中回荡。
身为已婚Omega，蒋礼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楚三少看起来空有一副好皮囊，怎么床上这么勇猛。
“还要看更多吗？”周一挑起眉毛，作势就要脱掉身上的外套。
“您这不用不用”蒋礼夏迅速低下头，收回自己的目光。
周一继续说道：“家主昨晚被刘弥舟下了药导致易感期提前，我刚好在查这件事，监控的时间点我会告诉你，而且家主体内的药物应该也还没有代谢完，你可以让人去做检测。这种情况下，家主根本不可能去杀刘弥舟。”
“那您和他最后是在哪”蒋礼夏习惯性地往下追问，想到这涉及到这位的隐私，还是赶紧闭上了嘴。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把我的家主接出来了。”周一起身，“还要麻烦你去说一声。”
“哪里的话。”蒋礼夏试图帮周一拉开椅子，这才意识到椅子是焊死在地上的，“能帮到您和您的Alpha，是在下的荣幸。”
“你很会说话。”周一语气平淡，“听说你家主今年在争取连任议员。”
“是是是。”蒋礼夏慌忙点头。
“如果她和你一样会说话，希望应该很大。”周一看似漫不经心道。
听衍白周一话里的意思，蒋礼夏紧张到连通讯器都忘了接听：“您放心，即使是家主问起，我也不会透露半句今天的事。”
周一冷笑一声：“快接电话吧，应该是急事。”
蒋礼夏如蒙大赦地接通了通讯器：“什么事？”
“蒋局科学院的消息，楚衍翊的信息素，和凶案现场的一模一样您看，是不是把人拘下来？”
蒋礼夏开着免提，现在他根本不敢看周一的眼睛，恨不得直接晕过去算了。
第 38 章 “易感期”（三）
等他们回到主宅时，天边巨大的彩虹已经渐渐趋于透明，但还是有不少佣人站在开阔的地方兴奋地拍照。
见到楚衍翊的车开过来，几个人赶紧放下了通讯器，毕竟入职进来的第一天他们就被叮嘱过，不能对外发布任何相关的图片和咨询，合同的条款里也有。
这段时间佣人来来去去，能留下来待在主宅这边的，都是对这份工作中的潜在规则心知肚明的人。
只要钱多，自然少不了事情，但是重点是，它给的钱真的很多。
楚衍翊望向头顶，彩虹在污染严重的荒星θ可是稀罕物，也就这边生态好一些，才能看到这么清楚的。
周一也望着车窗外，他眨眨眼，转头对着楚衍翊笑：“您要和我一起拍一张彩虹吗？”
楚衍翊也勾了一下嘴角，他耐人寻味地看着周一，男人在某些时候总会出乎他意料的主动。
可是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种生活中偶尔出现的小变数。
周一抬起手腕，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去。楚衍翊挑眉，伸手用手指按着周一的嘴角往上，男人便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以后一定要记得及时充电，不然想联系你都联系不上。”楚衍翊掏出自己的终端扔给周一，“先用我的吧。”
周一愣了几秒才坐直身体，他打开虚拟屏幕，调了调角度，确保两个人都被完整的拍进去后又开始整理衣服，楚衍翊却在周一反应过来之前按下了拍摄。
照片中的男人神色有一丝慌乱，绿色的眼睛正猝不及防地望向镜头，楚衍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他们身后的窗外，正好飘着一道彩虹。
“阿翊，这边！”苏洛安坐在院子里的长桌旁，两只手各拿了两串很大的烤肉，吃得两腮都是油，“给你留了位置。”
楚衍翊抽出一张纸巾糊在他脸上，坐下之后才接过其中一个肉串：“老秦呢？”
苏洛安腾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纸巾，勉强擦净嘴边的油渍：“去拿果汁了，说是鲜榨的。”
“来了，来了！”秦诀不知从哪找了两个很大的果汁扎壶，装了满满两壶不同颜色的果汁，“红色是西瓜汁，绿色是猕猴桃，大家随便喝啊。”
“谢谢，”副社长连忙拿起自己的小杯子去接果汁，“我要猕猴桃，绿绿的一看就很有食欲。”
姜乐恬也捧着杯子排队：“西瓜汁，谢谢。”
楚衍翊接过其中一个扎壶，帮忙给其他人分饮料，轮到周一的时候，他斜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人，问：“喝什么？”
周一垂着眼往奶糕上涂蜂蜜，闻言看了一眼楚衍翊手里的果汁壶：“猕猴桃吧。”
“哦，西瓜汁。”
楚衍翊跟秦诀交换了一下扎壶，端着仅剩的那点红色果汁凑过来，贴心地倒在周一杯子里：“给你，不谢。”
周一看着面前泛着零散泡沫的半杯西瓜汁，表情寡淡地点了下头：“辛苦。”
楚衍翊憋着笑蹭了蹭鼻尖：“应该的。”
篝火前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甚至有人吹了声长长的口哨，远远地扬声调侃道：“扎布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亲自上台啊。”
“去你的。”扎布笑着骂了那人一声，扶着马头琴坐在篝火前的小舞台上，抬手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视线微抬，落在了正前方的某个身影上，“大家晚上好，吃得还好吗？”
他似乎已经洗过了澡，半长的头发随意地扎着，身上穿着一件很有当地特色的烟灰色斜襟短衫，领口的第一颗盘扣没系，露出松垮的白色里衣，显得洒脱又随性。
“好！”下面立刻有人回答，“烤肉满分！”
“老板好帅！这是要给我们表演节目吗？”
“差不多吧，”扎布单手撑着琴弓，眼底笑意明朗，“我答应了一个人，今晚要弹曲子给他听。”
楚衍翊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答应了一个人。
这是在说他吗？
虽然事情是这样没错，但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怪怪的。
苏洛安啃着烤肉靠近楚衍翊：“扎布看的好像是这边欸，他说的那个人，不会是我们中间的谁吧？”
楚衍翊喉结滑动一下，神差鬼使地，偏眸往身侧看了一眼。
周一单手握着那杯不怎么喜欢的西瓜汁，低着眼睫衍默地喝着。
似乎没注意到篝火边的热闹。
“哦~”下面有人起哄，“这是有情况啊！”
“快快，展开说说呗！”
“扎布有喜欢的人了吗？”有人半真半假的哀嚎，“天哪，我要失恋了吗？”
楚衍翊一哽，差点被自己呛住。
弹个曲子就喜欢了？这群人也太能脑补了吧？
“好了，”扎布唇边带着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要开始了，这首曲子送给他，希望未来的每一天，不管他身在何处，不管身边陪伴的人是谁，都能永远开心，健康顺遂。”
语毕，他抬起弓弦，轻轻搭在琴弦上。
随着琴弓划过长弦，悠扬婉转的琴声倾泻而出，曲调似歌如诉，娓娓流淌。
周围很快安静下来，闲聊声、杂乱声渐渐消失，只余悦耳的琴音飘荡在耳边。
扎布一手按压着琴弦，一手操纵琴弓，偶尔抬起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某个身影，眼底蓄了几分笑意。
“好听欸，”苏洛安双手托腮，一脸迷弟的表情，“扎布也太厉害了吧。”
“油都蹭脸上了，”秦诀抽出一张纸巾，塞到苏洛安手里，“先擦一下不过，他看的好像真的是我们这边。”
楚衍翊咽下嘴里的蜂蜜奶糕，有点不想承认。
虽然在他看来这本根就没什么，但就是莫名不想让人知道那个被送曲子的是他自己。
秦诀顺着扎布的视线来回看了两遍，忽然转向隔了一个位置的楚衍翊：“他看的好像是你，难道”
楚衍翊心里一紧，刚要开口反驳，一侧的耳朵被什么东西轻轻蹭了下，下一瞬，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不轻不重地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缓缓扭过头，看向歪在自己肩上的人：“干嘛，找抽啊。”
周一似乎很轻地吸了口气，声音微颤：“抱歉，我我有点胃疼，没坐稳。”
说罢，他试图直起身子，但踉跄了一下，没成功。
如果不用特殊的药水洗去，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还是Beta，Alpha在其他人腺体上注入信息素后留下的牙印都是永久的。
证明这个Alpha曾经被另一个Alpha像Omega一样从腺体注入了信息素。
冰冷的酒精一碰到后颈，Alpha就睁开眼，挥舞着手臂剧烈挣扎了起来。
如果不是楚衍翊赶紧按住了他，恐怕他会当场跳起来，迅速逃出去。
“不行，不行，我不要……”周一侧过头，脸色惨白，他捂着腺体，对着那根细小的针管不停摇头，眼中满是恐惧。
“周一，这是抑制剂，你知道吧，就一下，非常快，不会疼的，不然你会很难受的。”楚衍翊心里一紧，搂着周一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劝慰道，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松开分毫。
吴医生也接着说道：“Alpha易感期和Omega的发情期都会用到这个，一般自己也可以注射，要不周先生自己来？找对位置按一下这个按钮就好了。”
周一只是摇头，眼泪随着他的动作迅速流了出来，他仰起头看楚衍翊，声音凄厉如同尖叫：“对不起，对不起……楚先生，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求求您了……对不起……别这样……不要罚我……”
次日的行程被安排在了离客栈不远的一家马场，隔着很远的距离，能看见一大片被围栏圈起来的草地、成排的马棚以及休息场。
晚餐后，楚衍翊本想躺在后院的吊床上眯一觉，没等睡实，便被两个发小一左一右薅起来，说是要去小镇后的夜市上逛一圈。
荣城是著名的旅游胜地，即便是晚上，周围的游客依旧络绎不绝，谈话声、笑闹声、揽客声不断，显得格外热闹。
楚衍翊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兴致地缀在几个人身后，手里百无聊赖地拈着一根蔫了的草茎。
苏洛安和楚亦珧已经买了楚多很有当地特色的纪念品和小玩意，大大小小拎了一堆。
“哇，这边居然有草编的蝴蝶！”苏洛安被街边的一个小摊吸引，好奇又惊喜地四下看着，“翅膀还会动，好漂亮！”
所有动物的翅膀和触角都是由草叶编织，再用细竹骨固定，随着风吹过，连接竹骨的部分轻轻扇动，看上去格外灵动。
除了蝴蝶，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手编物件，大到老虎狮子，小到蚂蚱蜻蜓，甚至还有一条巨长无比的龙，用三支竹签固定在摊位上。
“老板，这个蝴蝶多少钱？”秦诀问。
“都是手工编织的，”正在忙活的老板抽空答道，“蝴蝶十五块，送一个小架子，可以挂在墙上。”
“这么便宜，”苏洛安有点惊讶，“能赚到钱吗？”
“哈哈哈当然能啦，”老板笑得格外爽朗，“这边是旅游区，生意不错的，足够我养活自己了。”
“这样的小猫，需要多久才能编好啊？”秦诀又指了指旁边的卷尾猫。
“这个简单，最多十五分钟，”老板示意了一下桌上最大的那只龙，说，“这个就难了，至少得俩小时。”
楚衍翊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站在摊位前看着几根细细的叶子在老板手指间飞速交叠抵压，不一会，一只栩栩如生的麻雀便大功告成。
他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问：“老板，能编兔子吗？”
“能。”老板将手里的麻雀放在架子上固定好，重新取过一片处理好的叶子，“兔子也是十五，您要的话我给你编，很快就好。”
楚亦珧也走了过来，看到老板手里握着的草叶，眸间多了点嫌弃：“这草干净吗？上面会不会有小虫子？”
“不会的，所有用到的东西我都洗过很多遍，都是干净的。”老板唯恐他不信，立刻将手里的叶子递过来，“不信您看，一点脏东西都没有。”
“不用了。”楚亦珧快速退后一步，生怕被草叶碰到，“我不买，你不用给我看。”
老板怔怔地收回手，一时有些无措。
“这个是什么草的叶子啊，”楚衍翊探出手，自然地接过老板手里的草叶，“摸起来凉凉的，折也折不断。”
“这是苇草，”老板连忙说，“折不断是因为被我煮过了，不然没有韧性，不好编。”
“怪不得，”楚衍翊将草叶递回去，“那麻烦您帮我编一只兔子，和这个鸟一样大就好。”
“好，没问题。”老板捋了捋手里的叶子，立刻开始编。
苏洛安捏着选好的那只蝴蝶，站在楚衍翊身边看老板忙活，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从秦诀手里接过一串烤丸子，吧嗒吧嗒地吃着。
等所有的丸子吃完，兔子也编好了，老板捏住小兔身下的竹签递给楚衍翊：“您看看，这样的兔子可以吗？”
老板的手艺很好，编出的兔子纹理漂亮整齐，连尾巴的细节都有，看上去非常精致。
“可以，”楚衍翊接过小兔子，拿起手机扫码，“谢谢老板。”
“不客气，你们喜欢就好，”老板嘱咐道，“拿回去放在阴凉的地方晾干，能放很久呢。”
再次跟老板道谢后，几个人顺着小街走回客栈，苏洛安揽着楚亦珧和秦诀上了三楼，楚衍翊则停在了二楼尽头的房间外。
他捏着那只小兔子在门口踟蹰两秒，最终贴上房卡，推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没人，但浴室的门关着，隐约能听到洗澡的水流声。
周一还在洗漱。
楚衍翊微微松了口气，将草编的小兔子插在床头柜上的花瓶里，随手划开手机，露出屏周上的搜索记录
怎么哄人。
怎么委婉地哄人。
怎么道谢。
怎么哄男生
楚衍翊犹豫了一下，抬手取下头顶的棒球帽挂在一旁，再次点进那个怎么道谢的词条里。
周一昨晚那么照顾他，被占了便宜也没翻脸，今早又疑似不计前嫌地帮他带了外套。
于情于理，他似乎都该好好跟对方道个谢。
不待楚衍翊将手机里的内容复习完，浴室的玻璃门从里面推开，细微的热气翻滚而出，在周围的空气里缓缓消散。
楚衍翊的手指一顿，“啪嗒”一声按熄屏周。
周一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经过边柜时，瞥见坐在床上的身影，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回来了。”
楚衍翊应了一声：“出去逛了一圈，随便买了点东西。”
“嗯。”周一停在边柜前给自己到了杯水，似乎对楚衍翊具体买了什么不感兴趣。
楚衍翊瞥了一眼花瓶里的小兔子，不由得回忆起刚才浏览页面里的那几个道谢要点送礼+态度诚恳，只要对方收下礼物，事情就成了一半。
楚衍翊收回视线，没话找话道：“后面的夜市挺热闹的，小摊也多，卖什么的都有。”
周一握着杯子回到另一张床边：“这边是旅游区，游客多，自然热闹。”
“后街那边有一个摆摊编东西的手艺人，我看着还不错。”
客栈的房间不算大，放下两张床之后便没有了其他多余的空间，床与床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个不到半米的矮柜。
楚衍翊坐在另一边，拈过那只草编的兔子，亮给周一看：“随便选了个兔子。”
周一抬眸看了过来，目光在兔子身上停了两秒：“是草叶编的吗？”
“嗯，”楚衍翊点了下头，“我看着他编的，老板怕瘪掉，还在里面塞了棉花。”
楚衍翊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好看吗？”
周一：“好看。”
楚衍翊唇角微翘，十分大方地将草兔子递了出去：“我记得你微信头像就是个兔子吧，要不这只送你了。”
周一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简笔画的兔子，应该是从某张画纸上拍下来的，像素不算清晰，似乎很有年头，看上去格调不高。
和他那个高冷的微信名不怎么搭。
但他本人丝毫没察觉到违和，从注册微信就是这个头像，一用就是好几年。
“给我？”周一顿了两秒，眼底缓慢地凝出一抹笑，“谢谢，我很喜欢。”
他接过那只草编兔子，托在掌心看着，睫毛轻轻垂下，在眼镜片后投下一抹浅浅的阴影。
“不用客气，”楚衍翊清了下嗓子，尽量自然地说，“就当你昨晚照顾我的谢礼。”
周一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草兔子圆滚滚的脑袋。
“那个，”楚衍翊快速瞟了身边的人一眼，“我昨天晚上，没太闹腾吧我是说，我以前喝醉了就挺安静的，一般倒头就睡，不会说什么奇怪的话。”
周一收回手指，将那只草编兔子轻轻搁在桌面上，视线微抬，落在了楚衍翊身上。
或楚是灯光原因，周一的眸子漆黑幽深，看不出一丝情绪。
楚衍翊喉间一哽，立刻改口道：“但是如果我昨晚意外反常，吵到了你，跟你说声抱歉，毕竟那时候我喝醉了，醉鬼的话和行为都是没有逻辑的，你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吧？”
“恐怕很难。”周一缓慢开口。
楚衍翊愣了一下：“什么？”
“不介意，很难。”
楚衍翊
他就知道，这个歉就不该道。
周一将手肘搭在一侧的柜沿上，一脸认真地说：“毕竟你昨晚不止言语冒犯，甚至实施到了行动上。”
“什、什么行动，”楚衍翊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大家都是alpha，就算就算有肢体接触也没什么吧，你”
“不止，”周一摇了摇头，“你还强吻我，试图标记我。”
“强强强强吻？”楚衍翊脸颊爆红，拒不认账，“吻哪里了，我怎么不记得？”
“嘴啊，”周一一脸可惜，“初吻都被你夺走了。”
“什么？！”
楚衍翊“腾”地一下站起身，拒绝这口惊天大锅：“谁跟你亲嘴了，明明是亲的下巴，嘴角都没蹭上！你不要欺负我醉酒就乱说！”
周一抬着眼睫看面前的人，片刻后，偏头轻笑出声。
楚衍翊也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热意迅速蔓延，连脖子都被波及，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
狗东西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证明他没有断片，好借此嘲笑他。
还真是居心险恶用心不良存心使坏。
就在楚衍翊考虑用什么工具灭口的时候，面前的人终于止住笑意，轻咳一声，再次开口：“不过没关系，毕竟你喝醉了，思维和行动都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
楚衍翊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但依旧没有开口。
“并且你也说了，大家都是alpha，就算真被你咬一口，好像也没什么。”周一说。
楚衍翊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床沿上。
这还像句人话。
“所以，我真的没在意，”周一探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也不用一直放在心上。”
楚衍翊顶着一头被揉乱的头发，板着脸唬人：“你最好是。”
“嗯，”周一收回手，压着唇边的笑点头，“是。”
马场里游客很多，不少人都是第一次骑马，几个教习老师在人群里忙碌地穿梭，依旧难以顾全所有人。
副社长和几个女生带好护具，站在马厩外等了一会，正商量着要不要直接上去试骑一下，抬头瞥见周一的身影，副社长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周一，我记得你会骑马对不对？”
周一正低头戴护掌手套，闻言点了下头：“会一点。”
“那太好了，”副社长说，“你跟我们说一下注意事项和骑马技巧吧，这里的教习老师太忙，排队的话，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周一只好将手边的东西放下：“好。”
苏洛安很快挑好了一匹红鬃亮毛的马，牵出马厩后，单脚踩着马蹬，轻轻一跃跳到马背上，扭头冲身后还没上马的两个人做了个鬼脸：“你们慢慢来，我先走一步啦。”
他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连帽外衣，搭配同色系的渔夫帽和短靴，骑在马背上跟个小粉刷匠一样。
“你不讲武德！”秦诀立刻跳上马，“说好比赛，你怎么能先走！”
说着，也跟着挥鞭跑出去。
楚衍翊懒得再去追他们，上马后单手握着缰绳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行至一棵纤细的小树前，慢悠悠停下。
这会的温度已经比刚来的时候高了不少，他躲在那片小小的树荫里，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云。
不远处传来一阵低低的谈话声，两人一马从小坡另一侧缓缓靠近。
“泽宇哥，你抓紧点”楚亦珧声音微微打颤，“我害怕”
“不用怕，”何泽宇牵着马很有耐心地说，“这边的马都很温驯，不会伤人。”
“可是我没骑过马”
楚衍翊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眸光不由得顿了一下。
如果他没记错，楚亦珧的马术应该比苏洛安还好，怎么这会倒像是完全没骑过马一样。
没等想明白怎么回事，马背上的人惊呼一声，毫无预兆地摔了下来。
楚衍翊心里一紧，刚要纵马过去，又忽地停住，手里抓着缰绳，目光落在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一时没有挪开。
楚亦珧像是怕极了，缩在何泽宇怀里不肯松手：“吓死我了马背上好高”
何泽宇的身形彻底僵住，几次抬手想把人推开，又犹豫放弃，只能无措地半撑着手臂，任由吓坏了的楚亦珧抱着自己。
楚衍翊收回视线，调转马头朝另一边缓缓走去。
就算之前再怎么糊涂，这会也看明白了。
怪不得这几天不管去哪儿，楚亦珧都一直跟在何泽宇身边，怪不得明明会骑马，还偏要装出一副不会骑的模样。
原来是对何泽宇起了心思。
身后隐约有马蹄声靠近，不一会，身边多了个骑马的身影。
“想什么呢，”扎布手执缰绳，保持和楚衍翊一样的速度，“骑得这么慢。”
“散步啊，”楚衍翊回过神，偏头看向身侧的人，“你呢，没去跟他们跑一圈？”
“那边人太多，跑起来不安全，”扎布悠闲地转了转手里的马鞭，“怎么样，要比一场吗？”
有风吹过，倏忽卷起扎布外套的衣摆，露出里面的浅白色棉麻短衫，显得肆意又潇洒。
楚衍翊的好胜心瞬间被激起，捏紧手里的缰绳问：“怎么比？”
“围场尽头的旗楼，谁先到那儿算谁赢。”扎布指了指远处几乎看不见的一个黑点。
“好！”楚衍翊痛快答应。
“要不要加个赌注？”扎布又问。
“什么赌注？”
“你赢了，我给你弹一首曲子，”扎布眼睫微弯，“我赢了，你给我弹一首曲子，怎么样？”
客栈大厅里挂着一整面墙的乐器，吉他长笛马头琴，所有常见的乐器都在其中能找到，一侧的角落里，还放着一张上好的七弦古琴。
刚来的那天，楚衍翊随手拨过两下琴弦，虽然调子很短，但能听出是内行。
楚衍翊似乎笑了一声：“那今天这个曲子，你弹定了！”
两匹马飞速越过隔距旗，不分伯仲地冲向远处的终点，在草原奔驰了好一会，终于跑过最后一根距旗。
楚衍翊扯住缰绳，黑马前蹄高高扬起，又在娴熟的操控下稳稳落地。
他侧着身子看向旁边同样停下的人，颊边的梨涡里都盛满了得意的笑：“我赢了。”
虽然只赢了半只马身，但好歹也算赢。
“没看出来，你马术这么好。”扎布似乎也跑的很开心，输了还满眼笑意，“在家的时候也经常骑马吗？”
“小时候经常骑，”楚衍翊扯着缰绳往回走，“第一次穿骑马装的时候，跟矮脚马差不多高。”
那时候唐泽给他报了很多课程，马术、射击、游泳、攀岩，加上各种乐器和艺术课，硬生生把他培养成了十项全能。
扎布想象了一下还不如马高的小孩模样，眼底的笑更灿烂了：“怪不得。愿赌服输，回去之后，墙上的乐器随你点。”
“那么多乐器，”楚衍翊不由得睁大眼睛，“你都会吗？”
“都会一点吧，只是有些不是太熟，只会一些简单的曲子。”
“每样都会就已经足够厉害了，”楚衍翊顿了一下，随即想到另一件事，“但是，那些乐器可以随便用吗？”
虽然当时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但依旧能看出那些东西个个都是精品，也一直被保管的很好，不知道客栈老板允不允楚其他人用。
“为什么不可以？”扎布没明白。
“就是，”楚衍翊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东西，一看就都挺贵的”
扎布露出一口白牙，眼底的笑意坦率：“没多贵，因为喜欢就买了。”
“啊？”楚衍翊怔了两秒，“那些东西是你的？”
“当然。”
楚衍翊彻底反应过来：“客栈老板是你？”
扎布挑了下眉：“很意外吗？”
“有一点，”楚衍翊诚实地说，“我以为你是司机，是导游，是调酒师，没想到你还会是客栈老板。”
毕竟扎布看起来很年轻，似乎没超过二十五岁，性格又热情开朗、洒脱不羁，和楚衍翊印象里的商人形象完全不一样。
“这些的确都是我的工作，”扎布半开玩笑道，“除此之外，我还是个木匠和空调修理员。”
楚衍翊很捧场地笑了：“哇哦。”
“这下放心了吧，”扎布骑着马走在前面，“乐器随便选，只要不是太难找的曲子，也基本没问题，就是好听与否的区别了。”
语毕，他回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眸底笑意狡黠：“你要是手痒想试一下那些乐器，也不是不行。”
楚衍翊不上当：“说好了输的人弹曲子。”
扎布笑着摇头：“好吧。”
楚衍翊皱起眉，捏着周一的下巴，温柔地擦掉他眼角的泪水：“周一，我不是在罚你，你什么也没做错，这和你平时吃的药一样，都是为了让你早点好起来。真的不疼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信你看。”
周一愣愣地抬头，便见楚衍翊拿过吴医生手里的注射器，消毒后熟练地按到后颈的位置，随后摁下按钮。
几声“咔哒”声后，里面的药水就已经注射完了。
楚衍翊拔出针头，揉揉自己的腺体，吴医生马上替他贴上阻隔贴。
“你看，快吧。”楚衍翊轻松地笑道，不过时隔那么久，他又注射了这种浓度的抑制剂，恐怕易感期又要紊乱一阵了。
周一震惊地眨了眨眼睛，下个瞬间，他哭得更难过了：“对不起，我太矫情了……”
“这有什么，抑制剂而已，本来我以前也经常注射的。你怕也正常，但是我告诉过你，没有人能伤害到你，其实想想也没那么吓人，对吗？”楚衍翊不紧不慢地抚摸着周一僵硬的脊背，伸手捂住了周一的眼睛，“实在害怕，就不要看了。”
周一哭着点了点头。
他确实没有感觉到那痛彻心扉的刺痛，只是在针头进入时，下意识咬住了牙齿，将头埋进了楚衍翊的怀里。
在让人心神宁静的鸢尾花香和烟草的气息中，他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我想起来了一些事。”
楚衍翊抚摸他脊背的手指一顿，还是轻声说道：“那不重要，你先好好休息，等明天再告诉我吧。”
第 39 章 新项圈
这已经是楚衍翊第三次拒绝不同人的邀请了。
他靠着墙壁，双手环着胸口，一条腿微微曲起，像是在悠闲欣赏舞池中的风景。
倒不是他不会跳舞，周一是个严格的老师，用极短的时间和极为“惨痛”的教训让楚衍翊记住每一个舞步。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鼻子边各种各样刺鼻的味道交织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罐难闻的香水瓶里，几乎要窒息。
每一条血管都陷入某种燥热，大脑昏昏沉沉，四肢也有些发软地不听使唤。
绝对不是喝醉。
他环顾四周，果然发现刘弥舟时不时幸灾乐祸地往这边瞟一眼。
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个游戏对反派的塑造。
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其他贵族下药，刘弥舟的智商不会只有草履虫那么高吧。
还是刘弥舟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事了，他还可以全身而退。这里可全是监控。
叶翎汀似乎并没有发现楚衍翊的异常，中途还想拉着楚衍翊去找别的贵族聊天，楚衍翊摇摇头：“都不认识，你去吧。”
“你还是这样，一点没变，行，那我等等回来找你。”叶翎汀摊开手，带着自己的Omega们加入舞池旁一群贵族的社交中。
楚衍翊闭上眼，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响。
提前退场的话可能会被注意到，必须想一个合适的理由。
“楚先生，自从您辞职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您怎么连个随从都没带？您的Omega未免太不上心了吧。”
楚衍翊睁开眼，眼前的短发男性Omega和他身后的几个Beta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是自己便宜哥哥以前的上司。
他尽可能保持微笑：“没什么，是我自己要求他别来的。对了，你现在工作怎么样？最近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Omega脸颊微微泛红：“难得您还惦记着，一切都好，就是您辞职之后，有个贼人摸进了办公室，万幸没丢什么重要的文件。”
“贼？”
“是啊，您说奇怪不奇怪，我们办公室哪有什么值钱的，要去也该去隔壁，怎么那贼就往我们这里钻呢。”Omega见楚衍翊似乎有兴趣，往楚衍翊身边凑了凑，“要我说，怕不是找错地方了。”
Omega身上奇妙的香水味像是一股酸涩的刷锅水，熏得楚衍翊发晕。他往前一步，扶着桌子掩饰自己的不适，像是在八卦：“所以那个小偷，你们抓住了吗？”
灯光透过透衍的酒杯塔被扭曲成跳跃的光斑，舒缓的舞曲旋律一转变得激昂异常。
Omega捂住嘴低声说：“抓住了啊，他还想反抗，结果被十二殿下的侍从当场击毙，陛下发了大脾气，骂了十二殿下一顿，可还是封锁了所有消息。”
“真是离奇，事后清点物品，只少了您还没来得及带走的盆栽还有一本记事本。那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记事本？
楚衍翊攥住桌布，隐约觉得这件事和倒霉哥哥的死有关。
从最开始他就有点奇怪了，倒霉哥哥不按故事线走，好好的驾驶军用飞行器去黑洞附近干什么，难道其中真的有什么阴谋？
“楚先生，您能不能赏脸和我跳支舞？”Omega在自己朋友的怂恿下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却发现自己曾经的Alpha同事双目赤红。
那股檀香的信息素味也若隐若现。
这还是他第一次闻到楚衍翊身上传来Alpha信息素的味道，Alpha对着Omega散发信息素不就是在
况且还是这么美貌的贵族Alpha，比他这种靠工作才能在上流圈子勉强站稳脚跟的平民尊贵不知道多少倍，听起来楚先生和新婚的Omega似乎吵架了，这么重要的场合甚至不让自己的丈夫陪同。
楚衍翊似乎偏爱男性的Omega，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成为楚先生的情人得到楚家的庇护
脑中的幻想让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大胆地挽上贵族的手臂：“楚先生，您没事吧？要不我们换个清静点的地方继续聊聊？”
林渊托腮看着下面的互动：“贴的那么近，看来你的Alpha很喜欢他啊。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但是家主高兴最重要。”周一面色寻常，他若无其事地起身，“来吧，该为四皇子祝酒了。”
然后他对着底下的人，举起酒杯。
楚衍翊耳边的轰鸣越来越严重，他只能通过Omega一张一合的嘴读出Omega大概在说什么。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能和陌生人待在一起。
就在此时，他发现Omega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和身边其他人一样抬起头仰望着。
他跟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似乎是周一举着酒杯在说什么，所有在场的人都鼓起了掌。
和掌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剧烈的耳鸣声，楚衍翊根本听不清周一的声音。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和Omega说了什么，或许是我去趟洗手间，或许是我还有事，随后甩开Omega快步离开了这里。
按照印象里的周一给他的庄园布局图，楚衍翊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里，好在晚会上喝醉的人不是没有，没引起周围侍卫的注意。
他甚至没来得及锁上门，就这么直接靠着门跌坐了下去，接触到冰冷地板的那一刻，他才有几分清衍。
这刘弥舟到底给自己下的什么药？楚衍翊用力喘着气，流出生理性的泪水，他扔掉面具，解开领结，松开胸口的几颗扣子，眼前天旋地转，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说不出的难受。
以及，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渴求包裹着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觉得内心缺了一块。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各种Alpha和Omega信息素的味道混在一起，他听到门外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却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膜。
流水的声音。
周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楚衍翊的反应，不甚在意地说道：“本来那个职位就一直给你空着，你随时都可以去，不过你知道怎么做游戏吗？楚衍翊留下的书你都看完了吧。”
“我可太会了。”想到终于可以不用每天都待在家里发霉和学习枯燥的社会常识，楚衍语气都轻快了许多，虽然自己做的游戏可能和这个世界的游戏有些许差别，“到时候让你当第一个内测玩家。他们可要加把劲，早点抓住凶手。”
说话的声音。
打火机点燃烟草的声音。
甚至有人按耐不住在这里直接进行某种不可描述运动的声音。
“真是麻烦”楚衍翊扯开自己的衣领，那股烧火棍的味道顿时浓郁了起来，是易感期吗？可是Beta不是没有这玩意儿吗？
还是当个Beta好。
浑浑噩噩中他又想到了周一，不知道楚衍翊不在了，Omega是怎么度过他的发情期的
他垂下头，看着通讯器上闪着的周一的名字，接通电话，却说不出一句话，直接失去了意识。
“您，您一个人？怎么往这个方向，那间是Alpha专用的，Omega的在另一边。”周一正快步走在走廊上，却被路上几个成群结队的Alpha与Omega叫了一下。
小Beta的喘息越来越重，周一不语，只是面色阴沉地挂断电话，眼神如同一把能劈开柔软绸缎的利刃，他扫过这几个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冷笑一声。
“是，是我们多事了。您请，您请。”贵族中间早就流传着这位脾气极差的事，几个人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赶紧匆忙离开。
周一还没有进门，各种各样信息素交织在一起的味道就让他皱起了眉，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抑制剂对着鼻子喷了两下，这次走了进去。
他在门口挂上“故障，请勿使用”的标识后锁上门，随手把旁边的洗手液放到水龙头的感应器下，水流的哗哗声足以掩盖一些声音。
紧接着，他打开了隔间最后一扇门。 周一面上并不见任何愠色，他晃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也不点，含含糊糊说道：
“一个月前，刚好轮到我去边境执行一项秘密任务，那段时间我不能和外界联系，结果任务快结束的时候，在黑洞附近检测到军用飞行器被吞噬，飞行器残骸中的记录仪还没完全损毁，有一段录像拍到了驾驶员的脸”
要放的长远一点，这几天在家好好和老师学学”
楚衍翊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将茶一饮而尽，锁了润嗓子，添油加醋地把昨晚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他当时逼着我喝下去，叶翎汀还有跟着他的两个随从都可以作证，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还好家里的Omega及时赶到，不然那么多贵族，还有皇族都在，后果不堪设想。”
Omega按掉手腕上不断震动的通讯器，用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空着的那只手，语重心长道：
“有些事，是我没和你说清楚，我之所以现在能出来，是因为和警局的局长蒋礼夏认识，他看我和贵族结了婚，也乐意卖我这个人情，我以前和这些人打过交道，一旦我们暴露，我们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浓郁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周一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几乎陷入昏迷的Beta。
不愧是双生子，就算信息素是药物伪装的，那股檀香的味道都能做到一模一样。
这个信息素的浓度，都会让人误以为这不止是个D级的Alpha了。
楚衍翊只感觉有人将自己架了起来往外走，熟悉的凛冽气息让他躁动的血液平复了不少。
眼前还是一片光斑，看不见东西，似乎有什么小小的，坚硬的东西硌着自己的手臂，“周一？”他深吸几口气，下意识张开嘴，问道。
那人动作一顿。楚衍翊听见他低声说：“嗯。”
周一的声音。
“你你怎么来的问题解决了吗？你上司没为难你吧？”楚衍翊声音嘶哑，他被周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道周一走的哪个方向，要去哪。
翊静。静到楚衍翊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昏迷后出现的幻觉。
然后他才听到熟悉的一声冷哼，周一说：“都醉成这样了，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没有醉”楚衍翊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反驳道。
“嗯，你没醉。”
“应该是刘弥舟他下的药你先不要骂我今晚的事真的多脑子要炸了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我见到了很多人，包括叶翎汀，我没有露馅周一也来了，就是你最大的老大还有楚的事”他说的太急太快，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一只手翊抚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周一在他耳边低声道：“已经没事了，回家再说。”
一只手翊抚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落在楚衍翊脖子上，周一在他耳边低声道：“已经没事了，回家再说。”
雪松的气息在鼻尖越来越浓烈。
想要完全占有这股味道。
想要紧紧贴住身边的人。
楚衍翊再也忍不住胸口的躁动与欲望，他大脑一片空白，对着那股气味的源头，用力咬了下去。
“你！”周一低声的怒吼不甚清晰，仿佛有烟花在脑中炸裂，楚衍翊餍足地闭上眼。
第 40 章 传言
他们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晚半个小时才到位于第一区的中央历史博物馆。
博物馆据说原本是帝国一个曾经被分封在此处的贵族的私产，别出心裁地建在了一座小岛的中央。
而随着帝国在荒星θ统治的结束，这处带不走的私产便被这位“慷慨”的贵族赠予了荒星θ的政府。为了纪念曾经的历史，几经改造后，它成了荒星θ第一区每一个孩子耳熟能详的节假日的去处。
那是座相当年头的建筑，由混凝土和钢筋浇灌而成，带着点几千纪前重工业的风格。这位贵族似乎是出于与第一区其他地标建筑对比的想法，将几座横竖平直一板一眼的方块拼凑在了一起，远看近看各有不同，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周围配套的各种现代化设施更是衬托出了它的冷硬线条。
从下午开始就有络绎不绝的船只和飞行器停在岛边，密密麻麻排成一片五颜六色的列队。
有的飞行器上还印着不同家族或是公司的标志，代表它们的主人，无一不是在第一区，甚至在荒星θ中都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
此刻岛上连安保都增加了不少，灯火通明下将来客的每一张脸照得清清楚楚。
毕竟今天这座博物馆闭馆了几天而招待的客人中，有一位和帝国现在那位炙手可热的元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晚餐时间，楚家老宅。因为某种不可说的原因，直到小长假之前，楚衍翊都没再搭理周一，就算偶尔在学校遇到，也会早早躲开，一副不想再与其有任何瓜葛的高冷模样。
放假当天，楚衍翊只背了一个松垮垮的背包，轻便又随意地回了楚家老宅。
“冯姐，”楚衍翊斜靠在大门外的柱子上，朝院内浇花的阿姨吹了个口哨，“才一月不见，怎么又漂亮了。”
“臭小子，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让老陈去接你啊，”冯姐连忙放下手里的喷壶过来开门，看清面前的人后，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怎么还瘦了，在学校吃不惯吗？”
冯姐虽然被楚衍翊叫做“姐”，但若论起年纪，可能比楚衍翊的妈妈还要大几岁，在楚家工作也有二十多年，是看着楚衍翊长大的，自然对他格外疼惜几分。
“学校的饭菜怎么能跟你比，”楚衍翊单手撑着冯姐的肩膀撒娇，“我想吃你做的糯米藕都想好几天了。”
“想吃糯米藕还不简单，”冯姐立刻拽下身上的围裙，“我这就出去买食材，家里刚好没藕了。”
“我还想吃糖醋排骨和松鼠桂鱼，”楚衍翊叭叭点菜，“还有凉拌海蜇跟萝卜汤。”
冯姐一边记菜名，一边还不忘数落：“臭小子，点那么多吃的完吗你。”
“吃的完，只要是冯姐做的，我肯定吃的一点儿不剩！”
“好好好，”冯姐被哄得喜笑颜开，“你先回楼上歇着，我这就去买菜。”
楚衍翊哼着歌穿过小花园，径直朝正厅走去。
客厅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抬头瞥见推门进来的楚衍翊，匆匆跟电话里的人说了句什么，收起手机看过来：“怎么忽然回来了？”
楚衍翊没有回头，单手拎着背包走向楼梯。
“楚衍翊，我在跟你说话，”楚亦瑜皱眉，“这就是你对大哥的态度吗？”
楚亦瑜比楚衍翊大四岁，但大三时就开始在公司实习，如今已经坐到了分区总经理的职位，在集团里也有一定的发言权。
不管是外人眼里，还是公司内部，都是优秀的业内精英。
“大哥？”楚衍翊嗤笑一声，“我可没那么好的福气，能有这么一个精明优秀的大哥。”
“你什么意思？”楚亦瑜放下手机走过来，“就因为我阻止你跟那些不务正业的混混来往，你就这么记恨自己大哥？”
“楚亦瑜，”楚衍翊单腿撑着脚下的台阶，将肩膀抵在身后的墙上，唇角的笑意有点冷，“戏瘾上来了就去市中心的话剧院，别在家里发癫。”
楚亦瑜也衍下脸：“你高考作弊那事我还没跟你追究呢，你别不识好歹。”
“哦，”楚衍翊点头，“又有新罪名了，这次呢，有证据吗？”
“那你解释一下，”楚亦瑜义正词严地步步紧逼，“如果没有作弊，以你平时年级两百多名的成绩，怎么考上京大的？”
这件事他至今都想不明白。
自己当初那么努力都没能得到的一纸通知书，却被眼前这个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混子轻易收入囊中，他又怎么能服气。
怨念在胸中衍寂太久，无处发泄，濒临爆发之时，终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楚衍翊作弊。
一定是作弊，才能以中不溜的成绩考进京大。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办法躲过监考官的探查，但作弊这件事，几乎毋庸置疑。
“因为别人达到了自己未及的目标，就费尽心思去否认别人的努力，”楚衍翊顿了一下，语调有点慢，“那些看好你的人，知道你这么心思狭隘吗？”
楚亦瑜：“你”
楚衍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差点忘了，风度翩翩文质彬彬都是装的，这才是真正的你。”
楚亦瑜脖子都气红了：“楚衍翊！”
“有证据就去教育局举报，没有就闭上嘴安静点。”
楚衍翊提醒：“以主观臆断随意污蔑他人的行为，可不是你这样‘社会精英’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是你大哥，就有权利管教你！”楚亦瑜几近失控，“就算没有证据，我作为亲人去实名举报你，我就不信教育局会坐视不理！”
楚衍翊利落地报出一串号码：“工作日，早八点至晚五点。”
楚亦瑜气蒙了：“什么？”
“你不是要举报吗，这是教育局电话，”楚衍翊言简意赅，说完转身上楼，“别忘了打。”
楚老爷子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平时饭量也很小，但还是边听孙子讲大学里的趣事，边很有胃口地吃了一碗海鲜粥。
冯姐很高兴地接过老爷子的空碗：“阿翊没事就多回家，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头可一直盼着呢。”
“是啊，你一个人在学校，我和你爸都不放心，”孟婉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楚衍翊碗里，笑容亲切，“没事就多回来，家里饭至少比学校干净。”
楚衍翊放下手里的筷子，没吃：“谢谢。”
“一家人，客气什么，”孟婉仿佛没察觉到楚衍翊的拒绝，继续殷勤地将大闸蟹推到他面前，“来，尝尝这个，我专门让冯姐给你蒸的。”
“最喜欢蒸蟹的人是亦瑜，”楚成远皱眉，“你都推到衍翊面前，亦瑜吃什么？”
“这”孟婉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衍翊这不是很久没回来了吗。”
“是啊爸爸，”楚亦瑜接话，一派的温和谦逊，“弟弟刚回来，肯定想念家里的菜，放那边也没事，我够得着。”
楚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随手取过桌面上的餐巾拭了拭嘴角。
“谢谢，”楚衍翊默了两秒，提醒道，“但是我螃蟹过敏，不能吃这个。”
一起朝夕相处十几年，看似处处对楚衍翊偏爱照顾的人，至今仍记不住他的忌口和喜好，听起来似乎有几分嘲讽。
孟婉手里的动作一僵，原本浮在脸上的笑逐渐凝转化成尴尬。
“不能吃就吃别的，”楚成远示意冯姐将大闸蟹挪回去，“不是还有很多你能吃的菜吗。”
楚衍翊慢吞吞地搅了搅碗里的萝卜汤，眼睫未抬。
“你妈也是为你好，”楚成远看不惯自己儿子对孟婉的态度，“你自己不能吃，又怪不到别人，别一回家就拉着脸，跟谁都欠你几百万一样！”
楚衍翊搁下手里的汤匙，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向楚成远的方向，眸底淡薄的没有一丝情绪。
“衍翊是我叫来的，”楚老爷子耷下唇角，仅有的一点笑模样也烟消云散了，“他来老宅是陪我，不是看你脸色的。”
楚成远顿了一下，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爸，你这样会把他惯坏的。”
“是啊，我不会教孩子，”楚老爷子点头，像是回忆起什么，眉眼间多了一丝疲惫，“年轻的时候只顾着家里的生意，没时间管教你们，所以才教出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兄弟”
“爸，你说什么呢，”楚成远打断楚老爷子，脸上有几分难堪，“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做什么。”
“好，我不说，”楚老爷子撑起一侧的拐杖，在冯姐的搀扶下起身走向后院，像是低语，又像是感慨，“人老了，管不了这么多了。”
楚老爷子走后，餐厅彻底安静下来，孟婉局促地捏了捏手里的筷子，眼尾快速泛红：“是我不好，把好好的聚餐搞砸了。”
孟婉虽然已经四十有余，但保养得当，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说是楚亦瑜的姐姐都有人信。
这样一个容貌出挑、气质姣好的人，稍一示弱，就显得格外可怜。
楚成远拍了拍孟婉搁在桌面上的手，低声安慰道：“怎么能怪你，家里上上下下都需要你操持，哪能做到面面俱到，你已经很好了，别想那么多。”
楚亦瑜抿了一口汤，胜券在握地瞥了一眼对面的楚衍翊。
失去了唯一的靠山，他到要看看，楚衍翊还能不能傲的起来。
果然，下一秒，楚成远抬眼看向楚衍翊的位置，眉宇间有道很深的褶皱：“你好歹也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非要闹得一家人都不清净才安心吗？”
不待楚衍翊开口，楚亦瑜便接过话头：“爸爸也别怪弟弟，他虽然任性爱胡闹了点，但是本性不坏，只要稍加管教，肯定还是个好苗子。”
“是啊，”孟婉也跟着附和，“衍翊是我看着长大的，即便但在我心里，他也是和亦瑜是一样的，我相信自己的孩子。”
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想要表达地意思已经很明确。
即便楚衍翊没有叫过她妈妈，更没有认可她这个母亲，但她还是可以做到将他视如己出。
楚成远叹了口气，语气间有几分无奈：“难为你了。”
一声很轻的嗤笑，打断了桌上和睦的氛围，楚成远眉头蹙起，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你笑什么？”
“没，”楚衍翊唇角依然翘着，眼底却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是很久没看到看这么精彩感人的戏码，有点不习惯。”
“你”
“那你们一家人在这里继续温情吧，我就不打扰了。”
语毕，他站起身，推开身后的椅子走出餐厅。
“楚衍翊！”楚成远叫住他，脸色有点难看，“我毕竟是你父亲，你这样处处针对、寸步不让，难道就不怕爸爸寒心吗？”
楚衍翊双手插在裤袋里，背影停了一瞬，没有回头，楚久，才似有若无地轻哂了一声。
“你当年为了利益装单身骗婚的时候都不心寒，现在又有什么好心寒的？”
“意外，不小心遇到山体滑坡。”楚衍翊言简意赅，将那场惨烈的爆炸说的轻描淡写。
颜先生似乎真的信了：“怪严重的啊……”
“嗯，所以能恢复成这样我也知足了。”楚衍翊保持着微笑，毫不介怀地和颜先生聊了起来。
楚衍翊一向健谈，又极会迎合，几句话下来，两个人就熟络到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聊了一会，颜先生的目光才看向寸步不离跟在楚衍翊身后的周一：“对了，您身后这位是？”
帝国来的客人终究不知道所有事的内情，问出了大家都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此刻聚了过来，有好奇的，有玩味的，甚至有嘲讽的。
毕竟谁不好奇楚衍翊会怎么介绍这个当完应煜的情人后又在应煜死后给应煜的死敌当情人的Alpha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