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阳光刺眼。高楼大厦被照得发白，四周很安静，母亲将和同学打架的他从学校里领了出来。
她一直在喋喋不休，他却听不见她的声音，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芜，有人在叫他。他忍不住回头看去，只有一栋栋死寂的建筑。
他再回过头，母亲不见了。
“周一啊周一……”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熟悉，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听不太清楚。
一条狗在他脚边，用长着尖利指甲爪子挠着他的鞋子，挠出了一条条白印。他弯腰抱起了这条狗，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粥粥？”
小狗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他的下巴。脏兮兮黏糊糊的触感，却格外温暖。
“周一啊周一……”
明明周围没有人，他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周一是谁？是自己吗？
他忍不住抱着粥粥往前跑去，急促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他忽然发现怀里的小狗不对劲。
楚衍翊抬眼。
他大学是在临渊念的，毕业后回宸安创业，已经很多年都没回来过来了。
Y大前年换了校长，搬了校区，校内的一切都崭新且明亮，和以前相比可谓大变样。
早春的紫藤花攀在矮廊上开得柔美，远处嫩绿的叶在抽芽，配合上学生们吵吵嚷嚷的玩闹声——
楚衍翊从裤袋里磕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含糊不清的：“真他妈有精神。”
好友宋清远看他一眼：“……你别说脏话。”
又说：“也别抽烟。”
楚衍翊扯着嘴角笑，定制的昂贵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个圈，倒没去点烟。
楚衍翊眉眼刀削似的凌厉，似笑非笑的表情，很邪气也很戾气。
天气热，黑西装被他脱下来搭在手臂上，银灰的领带塞在黑衬衣口袋里，衬衣被胸肌撑得紧绷绷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虬结着青筋的麦色小臂。
他今年三十一，和大学的学生有十岁左右的年龄差，气质也截然不同。硬要说的话，像港片里后腰里面别一把枪随时可能掀桌子的黑老大。
学生们平时也没见过这么像黑/帮的人，估计都以为楚衍翊是来堵谁的，要么远远地绕开紫藤廊，绕不开的就低着头红着脸加快脚步，生怕被盯上。
楚衍翊知道别人怕自己，一个学生从旁边走过的时候他还故意吓唬人家：“怕我啊？”
近几年Omega的抑制颈环发明出来以后，基本上所有O就不打针了，改去带花花绿绿的颈环。
这个被楚衍翊吓的学生没带颈环，再看身高体型，应该就是Alpha。
楚衍翊也是A，一般来说Alpha之间不存在A对O那样的决对压制，但被楚衍翊搭话的学生脸都白了，汗立刻就下来了。
宋清远无语死了：“等下校警过来把我们一起轰出去你就开心了。”
楚衍翊笑：“还有多久到你家？”
“穿过校园就是。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我走之后你得好好照顾我的花。”
“知道。”楚衍翊说话要么吓人要么没正形：“我把它们当祖宗伺候。”
顿了顿，他又对宋清远补了一句：“楚了。”
三十一岁的年龄还单身的话，找对象，结婚，生孩子的事儿就被提上了日程。
楚衍翊爸妈观点还是很传统：“你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啊。好歹有个伴儿，生病的时候能陪陪你。”
楚衍翊的嘴巴从来不饶人，就算是爸妈也得怼一怼：“我有钱，我可以找护工，让他们给我削苹果喂饭跳钢管舞。”
被爸妈当空气人冷战了三周。
但这事儿还没完，爸妈开始着手给楚衍翊相亲，男男女女的omega隔三差五就被邀请到家附近的咖啡店，含羞带怯地看着楚衍翊。
楚衍翊烦躁地把烟头按在咖啡杯里，觉得这样不行。
他知道二老怎么突然这么想让他结婚：和他们家交好的叔叔家的儿子一个月前结婚了，婚礼办得很轰动很热闹，两个人站在一起在司仪的指挥下接吻，看起来幸福又甜蜜。
儿媳很能干，两人搭配，儿子轻松不少，也有空经常回家了。
二老听着叔叔的炫耀，眼馋了。
楚衍翊反正不信婚后生活可以一直完美下去，鸡毛蒜皮柴米油盐哪能一直舒心。他现在就等着这对新婚夫妻闹点什么事，把自家父母发热的大脑浇灭。
但在那之前他不想再被催，又苦于出去住会被查消费记录。恰巧临渊任教的宋清远准备休假，要找人照顾他的花，提议让楚衍翊在他家里住着躲一躲，楚衍翊同意了。
宋清远摇头：“楚什么。我们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别客气。”
顿了顿，又很好奇：“真这么抗拒？真没想着找一个？”
“咔哒”一声，打火机盖子开合，楚衍翊到底把嘴里的烟点上了。
他的脸被烟雾笼着，宋清远只能看清楚衍翊嘴角戏谑的笑：“别操心我了，操心操心自己。趁休假多跑几家医院，啊，先把你阳痿治好吧。”
宋清远无奈纠正：“…………是信息素基因感统失调。”
楚衍翊笑得很放肆。
电铃声在校园里响，应该是午休铃声。学生们带着朝气和食欲从教学楼里往外冲，每个人都很年轻。
宋清远是雕塑系的老师，系里学生少，但也给专业里其他班上课。
这会儿正赶上学美术的学生从教学楼里出来。
一群学生身上还有没干的颜料，见到宋清远后嘻嘻哈哈地说小宋老师好。
楚衍翊叼着烟想，美术专业的学生审美确实不错，有一个算一个，打扮都很漂亮。
宋清远面对学生的时候还是很有老师样子的：“下课了？快去吃饭吧。别跑别跳啊。”
学生们嗯嗯地答应着，绕过宋清远朝前走，这才看到紫藤廊底下的楚衍翊。
说笑的声音一下子停了，学生们挤在一起狗狗溜溜地离开。
等周过了楚衍翊后说笑的声音才又响起来。
楚衍翊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自己助理之一打来的。
又有新一批学生去和宋清远打招呼，看样子一时半会说不完话，楚衍翊就把电话接了：“说。”
助理语速很快地给他汇报上午的工作。
按理说哪有助理会挑在午休时间给老板打电话汇报工作，但楚衍翊不一样，他不是那种让下属放手去干的领导，他就是喜欢事事都掐在自己手里，绝对掌控。
一阵很明亮清爽的风吹过去，细碎的紫藤花从头顶飘落，落了楚衍翊一头。
楚衍翊没觉得浪漫，“啧”了一声，肩膀夹着手机，双肘往后搭在栏杆上，皱着眉抬头看花。
助理说：“楚哥，就这些。”
楚衍翊看一眼宋清远，看他身边的学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就对助理嗯了声：“挂了。”
正准备起身，楚衍翊听到宋清远抬高的声音：“小一！来。”
一道和刚刚的风一样明亮清爽的声音远远应道道：“宋老师！”
楚衍翊斜了斜眼睛。
有三个男学生本来正在道周对面走，听到宋清远招呼就过来了，三个人脖子上都没戴颈环，应该都是Alpha。
最中间的男生很显眼，个子高，穿一件亮黄色的外套、牛仔裤，皮肤很白，脸长得格外好看，笑容很阳光，眼睛很乖地弯起来。
男生步伐和身形都很轻，像灵巧的猫。
等黄外套男生靠近后，宋清远从包里摸出一把钥匙给他：“工作室的钥匙忘了给你了，我正想找人给你送过去呢，就遇到了。”
“好。”男生收下，语气很让人喜欢：“老师你别忘了今天晚上咱师门聚餐哈。”
“知道。”
宋清远又叮嘱了两句：“赶快去吃饭吧。”
男生答应了一声，继续朝前走。周一一一记下后离开，过一会儿就把酒端上来，其中一杯楚衍翊不记得自己点过，清澈的淡黄色液体，被周一摆在面前。
楚衍翊皱了皱眉，刚想问周一错了吧，却眼尖地看到液体里面上下浮动的果粒。
楚衍翊扬了扬眉，端起来喝了一口。
像是有一瓣柚子在楚衍翊嘴巴里爆开，柑橘类的味道新鲜而霸道，猛地把club里其他混杂的味道都推远了一点，沁人心脾。
楚衍翊咯吱咯吱地咬着嘴巴里的果肉，掀起眼皮看了周一一眼。
“狗？”周一看楚衍翊手臂上的骨骼纹身：“是这只吗？”
楚衍翊从鼻腔里应了一声。
“它叫什么名字？”
“米团。”楚衍翊皱着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快点。”
周一在楚衍翊肩膀上找到米团头骨的位置，和它打了个招呼：“米团你好，我是被你爸爸包养的情人。”
“喜欢，喜欢死了。”
周一咬着嘴唇：“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楚叔叔。”
楚衍翊知道他想听什么，挑着嘴角晕乎乎地笑，在清新的柚子香气里，摇摇晃晃地捧着周一的脸，亲他的嘴唇：“喜欢死了，叔叔最喜欢小一了，叔叔爱死你了，最爱你了，小一宝贝。”
话音落下，周一听到有一声像是小狗被踩到尾巴似的，又夹着欢愉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自己嘴巴里叫了出来。
镜子上起了一些水雾，周一伸手抹开，先是看到楚衍翊结实的后背，又看到自己的脸，耳朵已经全红了，眼神却很幽空，像填不满的黑洞。
周一很强硬的语气：“再说一遍。”
等一切都结束已经很晚了。
两人都乱七八糟的，周一在浴缸里放了水，和楚衍翊一起泡进去。
楚衍翊餍足地靠在周一胸口上，连手指都懒得动弹。
周一挤了沐浴露，搓出浓密的泡泡，很细致地帮楚衍翊打上。
“妈的……”楚衍翊从喉咙里含糊不清地骂周一：“从外面也看不出来你一鞭那么——”
周一猛地呛了一下，使劲咳嗽起来：“……”
楚衍翊坏笑：“哦，这会儿又纯情上了。刚才是谁把我干得差点吐出来。”
实在是一步到胃。
周一：“…………”
他也是真的服了楚衍翊这张嘴巴了。
等打好沐浴露，楚衍翊伸长腿，上下打量自己身上的痕迹，饶有兴趣地问：“是我咬你多还是你咬我多？要不要数一下谁身上牙印更多？”
周一想，那还用数，肯定是自己被咬得更多。
他可没有什么咬人的爱好，都是楚衍翊按着他的头让他啃，楚衍翊就不一样了，只有嘴边有肉，张开嘴巴就是一口，也不管是哪儿，不见血都觉得不痛快。
周一笑着刚想说话，却歪头听了听：“有手机的动静。”
他湿漉漉地裹着浴巾朝外走，楚衍翊借机眯着眼打量周一匀称的小腿。
没过多久，楚衍翊听到外间传来周一的声音：“楚叔叔，是你的电话。”
“谁？”
“来电显示是孟海瑛。”
哦，是他妈。
他周过楚衍翊的时候，楚衍翊往外吐了口烟，抬手把满是齿痕的烟蒂取下来，把最后那点儿火星在栏杆上按灭了。
三个男生在经过他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黄外套男生似乎很快地看了他一眼，运动鞋在凸起的砖上磕了一下，猛地朝前踉跄。
男生跌倒的方向恰巧朝着楚衍翊，但楚衍翊一动没动地靠着身后的栏杆，根本没有要扶的意思。他吐一口烟，隔着白雾仰头看天。
还好男生右侧的人扶住他：“没事吧小一？”
男生像是挺开心，噗嗤一声笑出来：“嗯哈。”
把烟头丢到垃圾桶里，楚衍翊走到宋清远旁边：“你学生？”
“嗯。周一，姓是道周的周，名字是梅花一的一。我之前和你说过我班上有个学生很有灵气，就是他。
楚衍翊想到刚才周一差点摔倒的那一下。
灵气？还没看出来。
倒是蠢兮兮的一大只。
一头蠢一。
楚衍翊日记
[十五年前]
高中入学第一天，在巷子里和人打了一架。
校服纽扣不知道丢到哪里去。
妈的。
嗯，是很辣。
同学听得扬眉：“哦哦，那好吓人——小一怎么不说话了？”
周一越发雀跃，连蹦带跳地扑到同学后背上：“在想等下吃什么呢。”
楚衍翊一定有过很多情人。
学生们脑海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有很多人不愿意自己的工资刚到手就送人，被卫超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也有受不了的人直接就提辞职了。
周一倒不会和他对着干，每次故意放水，输给卫超两百三百，交钱也爽快。把卫超哄开心了，卫超有什么好活儿都派给他，就像上次，有个同事生病，卫超就叫他来顶了夜班，他拿了白班1.5倍的日薪，还遇到了来喝酒的楚衍翊。
想到楚衍翊，周一打开和崔松柏的聊天记录。
[崔松柏]：我看到宋老师和楚衍翊在球场打球！
[崔松柏]：楚衍翊打得还挺好，好多人都在看他！
[崔松柏]：我什么时候能变成这样的有钱人啊？！可恶啊！
[崔松柏]：图片.jpg
雪白的皮毛逐渐被血色浸染，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苍蝇在上面盘旋，他猛地松开手，意识到周围那些高楼大厦是什么。
没有名字的墓碑。
耳边响起各种不同的声音，孩童的尖叫，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哭喊，还有那些刺耳的嘈杂。
“反正都疯了，暂时留他一条命也好，不然其他人会怀疑的。”
“要斩草除根啊……”
“小煜，小煜，还认得叔叔吗？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爷，你爸妈死了啊！死——了——哈哈哈。”
主管刚进门，就被一群人围了上来，这次的追悼会实在突然，即便他们经验丰富，也一时没办法满足所有要求。
经过勉强的协调之后，一切总算有条不紊地展开。
会场一角的监控冷然闪烁，似乎万事都在掌握之中。
而等他们终于忙完，安置好了遗体，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会场外面也排起了车辆的长龙。
而晚到的那些车，只能被迫堵在路上。一个男人坐在一辆车的后座上，闭目养神。过了会，他睁开眼睛，下车，骑上了那辆熟悉的重型机车，穿过车流，呼啸而去。
第 62 章 寻觅（一）
“到底得的什么病啊？这么突然？之前都没有一点消息。”
“唉，年纪轻轻的……”
“怪不得之前那么长一段时间都不露面了。”
“他妹妹也挺不容易的，刚结婚没多久吧，就出了这种事。”
“对哦，那个传说中的Alpha去哪了？”
从军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楚衍翊累了，不想自己开飞行器，干脆提前发消息把易艾喊来了。
此时，楚衍翊直接倒在了飞行器的座位上，一副没骨头的模样，打着呵欠给谢沉宁发消息：
【楚衍翊：乔恩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他很喜欢和牧清云下班后一起去喝酒。】
谢沉宁那边大概还在忙，迅速给他发来了一长串语音。
易艾还在前面开飞行器，楚衍翊直接语音转文字了。
【谢沉宁：好，牧金海我派人去查了，他是个孤儿，和牧清云没有任何明面上的关系，甚至是在成年后才改姓“牧”的，但我比对了两人的DNA，他们应该就是亲兄弟，现在已经监控起这两人了。
我下午去见了趟我爸，把对周一的审讯资料都交给他了，最近的情况也和他说了，明天就能把周一给你送回去，这次出岔子是我的问题，你消消气，军部里的篓子我一定收拾干净。】
楚衍翊懒洋洋地打字。
【楚衍翊：太困了，没力气生气，你的事我懒得管，周一的审讯记录发我。】
他打完字，才想起来之前自己让易艾整理了周一到主星的三个月中的所有监控资料，抬头去问易艾：“之前我让你整理的资料好了吗？”
“周先生近两个月的监控资料已经分类整理好了，还有一个月的今晚能够整理完，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现在发给您。”
易艾目不斜视地开飞行器，假装自己没看见老板瘫倒下去后露出的脖子上的阻隔贴，尽职尽责地当着助理。
“一会先发我吧。”楚衍翊又打了个呵欠。
“好的。”易艾应下。周一赶到的时候，楚衍翊的围巾刚织到三分之二。
门被“砰”地打开，周一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后面跟着不明所以偷偷观察状况的局长。
楚衍翊停下了织围巾的动作，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十五分钟了，不怪周一，是他故意为难人，能从郊区十五分钟赶回来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速度了。
“宝宝”周一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楚衍翊笑笑，站起身来：“老公，你来的正好，来试试围巾的大小，我看看要不要继续加长。”
周一于是低下头，乖巧地让楚衍翊给自己带围巾。
他不敢问楚衍翊为什么要在夏天织围巾，他感觉楚衍翊笑着给他围围巾的时候有点吓人，像是想要勒死他。
不对，楚衍翊这么温柔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恐怖的事。
“唔有点短，还是要再长一点。”楚衍翊比划着。
周一的身高和他差不多，他平时织的围巾太多了，为了不积压，不是送给易艾就是送给同学，他下意识按照正常人的身高织了。
周一紧张地低着头，任由楚衍翊摆弄。
“啊。”他听到楚衍翊一声惊呼，“老公，你的胳膊在流血。”
“是不小心被划伤了，已经包扎处理过了，只是有点渗血。”周一解释。
是被量子枪划伤的，但这种细节还是直接跳过吧，只会让楚衍翊担心。
楚衍翊的声音更温柔了，带着担忧：“这怎么行，老公，我们先回家吧，我帮你重新处理一下伤口。”
周一头皮一紧。
楚衍翊还是很温柔，但不知道是不是智脑上那句“分手”带给他的错觉，周一就是莫名感觉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楚衍翊弄死。
是最原始的那种危机意识。
楚衍翊在局长呆滞的目光下柔情蜜意地牵着僵硬的周一走了，他把周一安顿在座位上，自己去开飞行器。
“老公，你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楚衍翊的一句话把周一压回了原位。
这会周一听楚衍翊叫他“老公”不害羞了，是因为他再迟钝也终于回过味来，楚衍翊是在生气。
小鱼生气有一点恐怖。
周一咽了咽口水。
如果是大发雷霆还好说，但楚衍翊就是温温柔柔地笑，还是那副漂亮的模样，周身的气势却不一样了，带上了压迫感，让周一大气都不敢喘。
他磕磕绊绊地想道歉：“对不起”
易艾平稳地送楚衍翊到了家，并在停下飞行器后的第一时间将目前整理完的周一的资料发给了楚衍翊。
楚衍翊推门，热了热中午剩的菜，随后对付了一下晚饭，给自己延长了一天病假，洗了澡后才开始查收易艾发来的资料。
打开文件，所有的监控录像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地整整齐齐，密密麻麻一片，晃得楚衍翊眼疼。
他下意识想找自己的眼镜，才想起来那副眼镜被丢在了周一的办公室。
“保温桶也忘记带回来了，真是”
楚衍翊摸了摸自己侧颈上的咬痕，无奈地笑。
他很少有这样丢三落四的时候，不止是周一被他欺负地找不着北，他自己也有些心乱了。
楚衍翊随手点进了最近的监控也是他与周一初遇那天的监控视频。
七点二十分，周一抵达了烹饪课教室，一身黑色，神色冷淡，看上去不像是来做饭的，像是来揍人的。
七点四十分，陆陆续续有同学到了，一个清秀的omega红着脸问周一能不能坐在他旁边。
周一漠着一张脸，眼皮都没抬：“有人了。”
omega被他无视地彻底，白着脸跑开了。
七点五十八分，楚衍翊慢吞吞地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周一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头，快速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迅速低下了头去。
白色的碎发下，楚衍翊看见了一点嫣红的耳朵。
“噗”正在看监控的楚衍翊轻笑出声了。
好可爱。
虽然早就知道周一可能早就暗恋自己，但从第三视角看过去，还是会觉得好有趣。
可惜当时的自己根本没发现周一这样微小的动作，只是单纯地找了个座位坐下。
而后就是他知道的事情了。
他去调戏周一，然后脑袋太晕，暂时昏了过去，等到他想挣扎着请假离开的时候，直接倒了下来。
一直在旁边关注着他的周一几乎是在他身影摇晃的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从后面抱住了他，没让他摔倒。
教室里一片混乱，周一沉着一张脸，看上去特别凶，直接背起了他，和老师打了声招呼后就一边打急救一边往外冲。
楚衍翊知道对方是紧张，但那张淡漠又锐利的脸实在是很唬人，至少在周一走出教室后，有几个人在偷偷讨论周一和自己是不是有仇。
教室的监控结束，而后切换到了走廊。
教学楼走廊上，周一背着他一路狂奔，还不断叫着他的名字。
这会儿楚衍翊的意识已经模糊了，他就只记得自己咬了周一一口，因此打起来几分精神，想看看周一都会对昏迷的自己说些什么。
他看见白发alpha紧张的表情，颤着手试了试他的呼吸，那双始终望着自己的眼眸第一次有了红意。
“小鱼？小鱼你醒醒，医院的人马上就到了你不会有事的。”
楚衍翊僵在了原地。
就连后续自己咬了周一，周一又怎么纵容他，只发出几声闷哼都没再牵动他的一点心绪。
周一叫他什么？
小鱼？
【他知道你的存在，但只以为你是在和周一谈恋爱，我估计是牧金海给他的消息，出于不希望你和周一走得太近，才想办法往外传消息的，你和周一在‘利维坦’里分别有个代号，你是鱼，他是鸟。】
楚衍翊对这些消息并不感兴趣，这是谢沉宁的事，平时谢沉宁也不会专门和他说这些曲折的细节，只会在事情结束后给他发最终结果。
他挑了挑眉，揣度着谢沉宁这次又在打什么主意，并在心里又给利维坦记上了一笔。
真没有边界感，盯梢就盯梢，怎么还随便起代号。
明明只有周一叫他小鱼的。
谢沉宁那边还在继续发消息。
【谢沉宁：今天晚上，关押牧清云的拘留所被炸了，所以我才耽搁了一会，牧清云本人不知所踪，但我在他身上留下了追踪器，准备跟着去端了利维坦在主星的老巢。】
【楚衍翊：要钱？】
【谢沉宁：暂时不缺，我刚把孙医生上次说的那艘运输舰的非法航线封禁了，收了不少罚款。】
居然难得不是和他哭穷。
楚衍翊勉强把自己的思绪从周一的身上拉回来一点，想看看谢沉宁到底想找他帮什么忙。
【谢沉宁：是我目前还不确定牧清云、盯梢你的人和追杀周一的人是不是同一批，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觉得还是先下手为强，趁机大肆渲染你和周一的事，然后你们俩假意决裂，让你们落单，把另外两批人也一并解决你也不想周一总是处于危险中吧？】
嘶。
标准的阳谋。
说得那么好听，帮他和周一解决危险，其实就是顺带利用他和周一减少调查的时间，提高效率。
但不得不说，这次谢沉宁确实戳中了他在意的地方。
周一。
不是不信任周一的能力，是他不想自己和周一出门还要担心被尾随。
【楚衍翊：好。】
【楚衍翊：这件事周一知道了吗？】
【谢沉宁：明天我和他说，理由用的是帮他引出牧清云不过你就答应的这么爽快啊？！？之前那个我借钱都要算利息的楚衍翊是假的吗？】
【楚衍翊：不然呢？明天把任务书做好发给我。】
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合作伙伴，这两个人有什么可比性吗？
【谢沉宁：你真的好双标，不是，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啊？这才几天啊？？立陷爱都不带这样的！】
楚衍翊关闭聊天窗的动作一顿。
他发现，谢沉宁对于“他喜欢周一”这件事发出质疑的频率似乎有点高。
【楚衍翊：谢沉宁，同样的问题问多了招人烦，你下次可以换成惊叹我和周一般配的感叹句，不然就别说了。】
楚衍翊都懒得看谢沉宁的回复，直接关闭智脑，准备补觉。
他太了解谢沉宁了，不是因为他多在意谢沉宁，纯粹是因为他和谢沉宁在手狠心黑的作风上比较相似。
谢沉宁是在借吐槽反复试探他对周一到底用了几分真心。
对方好像总不信他居然会真的喜欢一个人。
一次两次还好，就当是对方不可置信，但反复地重提
楚衍翊感觉到了一点冒犯。
不过，说实话，楚衍翊在遇到周一之前也没想过自己有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从旁人的视角来看如同天方夜谭也可以理解，楚衍翊也是考虑到这点，才没直接把谢沉宁拉黑。
他向来吝啬自私，“婚姻”只是他利益杠杆上一个并不算大的筹码。
但周一出现了。
带着他的爱，坦诚、认真，像是眼巴巴地向他摇尾巴的小狗。
不是没有过对他完全坦诚的人，大学里最不缺的就是炽热的真心，哪怕楚衍翊对外宣称自己是“残疾omega”，也不乏有人为爱冲锋。
楚衍翊给自己盖被子的动作一顿。
他突然意识到，他偏爱的从来不是什么坦诚或是忠心。
他偏爱的是周一。
从第一眼见面，他一笑对方就脸红开始就有点喜欢了。
然后渐渐发现周一的暗恋、周一的赤诚、周一的锋芒、周一的身份。
完完全全踩在了他所有的喜好与审美上。
哪怕是他这样不算是好人的家伙，也会想去喜欢一个人的。
他心黑、吝啬、自私，而周一已经被他囊括为自己的一部分。
楚衍翊对自己的感情看得分明，他对周一也许刚开始是有点见色起意的意思，但现在绝对不止是见色起意。
谢沉宁还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大概是被他秀恩爱秀少了。
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珠接连落在挡风玻璃上，天边金色的闪电将周一脸上的照得格外渗人。
“帝星的医院动的手术？秦江越也在帮你吗？还是你和他在计划着什么？”他透过后视镜盯着楚衍翊的脸，男人正望着窗外沉思，闻言转过头，对自己挑了一下眉毛。
如同挑衅。
周一捏紧口袋里的戒指，在风雨中迅速驶向第三区港口的方向。
第 63 章 寻觅（二）
这个点第三区的港口依旧人满为患，周一随便把车停到了路的一边，没有拔钥匙就下车了。
会有人把这辆车开走。
他一向怎么舒服怎么来，习惯了由别人来处理一切无关紧要的事，在经历了曾经那段屈辱的时光后，更讨厌什么小事都要亲力亲为。
楚衍翊没有被起过外号，小时候是没有人和他玩，长大后是没人敢和他开玩笑，更遑论是“小鱼”这种可爱的称呼。
这不是别人给他起的外号，是他从“利维坦”逃出来后，撞到哥哥时随口说的假名。
哥哥没追究这个一听就是假名的称呼，会蹲下来给他擦手擦脸，很生涩地示好叫他“小鱼”。
楚衍翊又倒回去，重新听了一遍。
“小鱼？小鱼你醒醒”周一负责驾驶飞行器。
去学校的路上，楚衍翊看着周一的侧脸出神。
虽然一直说着不想管军部的事，但他们到底是利益共同体，楚衍翊也就只是嘴上说说，真正行动起来毫不含糊。
也是因此，他今天刻意收着信息素不去影响周一，也暂时把周一的身份这个话题搁置下来了。
现在，看着周一，楚衍翊再次升起了和昨晚一样的疑惑。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
是怕给他带来危险吗？但现在危险已经来了，周一也没必要继续隐瞒。
明明周一喜欢他，当年的事是他有愧于周一，为什么反而是周一不敢认他？
这逻辑实在是太奇怪了，以至于楚衍翊甚至生出了“是不是认错人了”的怀疑。
他随即摇摇头。
不可能，周一十有八九就是当年的哥哥，他应该没有认错。
周一在那边开飞行器，余光注意到了楚衍翊的动作，以为他是困了，道：“椅子下面有枕头和毯子，我刚洗过，你要是困的话可以先睡一会。”
楚衍翊伸手往下面的储物格一探，果然掏出来了一叠毛茸茸的毯子和一个小枕头。
他抱着毯子，上面只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周一不是会特意买芳香款洗衣液的性格。
他突发奇想：“老公，你什么时候能在我家洗澡？”
他家有柑橘味的洗衣液，很甜，楚衍翊对“让周一的衣服也带上香味”这件事很有兴趣。
反正衣服都是交给家政机器人的。
周一手一抖，差点没开稳飞行器。
“都可以。”周一迟缓了几秒后答。
他又开始脸红了，周上校的脸皮实在是很薄，低着头只露出白发下的耳朵，光看侧脸根本猜不到这是多冷酷无情的一个人。
“我在禁闭期间可以单方面上网，有学习过alpha和alpha之间怎么做，我不会让你难受的。”周一脸很红，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纯良。
“哦”楚衍翊拖长了声音，“小一哥哥不会连润滑用品都背着我买齐了吧？”
周一没说话，但脸更红了。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老公，我真的想亲你了。”楚衍翊叹息。
要不是一会要装决裂，不能让周一带着一身他的信息素来吵架，楚衍翊非得现在就把周一拉过来亲。
“可以亲。”周一小声道，“宝宝，我喜欢和你接吻的”
只是有的时候楚衍翊会让他有些紧张，但大部分时间里，周一都很喜欢楚衍翊的一切、楚衍翊带给他的任何感受。
楚衍翊轻轻吸气。
他道：“你都自己乱学了些什么？”
周一解释：“我没有乱学，我浏览的都是正规网站，刚才的话也不是学的，是我自己想说的。”
他只是不想对楚衍翊说谎，他确实喜欢和楚衍翊接吻，怎么样的都喜欢，只要是楚衍翊就喜欢。
周一说着想起了自己瞒着楚衍翊的最大的事他与楚衍翊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他在小时候就捡到了楚衍翊一次。
他心虚地移开目光了。
如果可以，周一是真的想一直瞒下去，那时的相遇根本称不上浪漫，全是危险和挣扎求生，别说保护楚衍翊了，他自己都狼狈不堪。
楚衍翊想利用他，他却连利用价值都没有，这件事让周一耿耿于怀了许久。
还是选择性说真话吧他不想让现在这样可以称得上是梦幻的发展遮上过去的阴霾。
楚衍翊无言了，他发现周一好像是真的很愿意什么都顺着他来。
他本质上是一个非常难搞的人，对恋爱这种事更是会吹毛求疵，但周一根本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任何事情答应，哪怕是猝不及防知道他是3S级alpha，第一反应也是不想让他在军部吃苦他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飞行器渐渐靠近学校，楚衍翊磨了磨发痒的犬齿，忍住了现在去欺负周一的心思。
他轻声道：“小一哥哥，一会要注意安全。”
虽然知道这次行动风险不大，周一也足够能打，但楚衍翊难免还是会担心。
周一点头：“好。”
楚衍翊笑了，伸手去拉周一的手。
主星的小少爷连手都是修长漂亮的，轻抚过周一手心的枪茧。
“好，那就按照计划书行动吧，今晚哥哥记得来我家吃晚饭。”
周一被他摸的有点痒，胳膊的肌肉忍不住绷紧了。
“好。”
今天楚衍翊没有放出一点信息素。
但他还是一见楚衍翊就忍不住紧张、被楚衍翊一碰就方寸大乱。
就是“小鱼”，虽然监控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他不至于连“鱼”和“翊”都分辨不出。
原本昏昏欲睡的疲惫一扫而空，楚衍翊的心跳忍不住有些加快。
周一是当年的哥哥吗？如果是的话，又为什么不来找他？
他明明记得自己、明明认得出自己，却偏偏装作陌生人这么久。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依他的性格，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注意到“周一”这个默默暗恋的人的存在。
再次被骗了，但楚衍翊意外的不是很生气。
姑且不论这还算不上欺骗，只是周一没提，说到底他是先喜欢上周一，才知道对方的身份的，周一是不是当年的哥哥都不影响他对周一的感情，只是会让他觉得更喜欢周一一点。
想找周一问个清楚。
但现在周一在禁闭，找不到人。
就在这时，智脑跳出来一条消息提示。
【谢沉宁：[资料.zip]】
【谢沉宁：明早十点周一结束禁闭，办公室监控的事我和他解释了，我送到你家？】
楚衍翊满脑子周一对自己的称呼，迅速接收了资料，心不在焉地敷衍回复。
【楚衍翊：嗯。】“老公有什么错？”楚衍翊弯起眼睛笑，“老公只是想保护我而已，我特别感动，为什么要道歉？”
周一浑身一个激灵。
哪怕楚衍翊这个时候喊他全名，也比喊“老公”好多了。
“别这么紧张，我真的没生气。”楚衍翊笑。
周一觉得楚衍翊这句话很没说服力。
楚衍翊斟酌着用词，一边开飞行器一边道：“小一哥哥，你不觉得我的信息素有一点奇怪吗？”
周一连连摇头：“不奇怪，你不奇怪，我喜欢你，你的信息素很好闻。”
楚衍翊无奈，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不安脆弱的小可怜形象到底在周一心里有多根深蒂固啊？
楚衍翊干脆学周一，他把孙长明给自己的体检报告直接发给了周一。
“你打开看看。”
周一不明所以，但照做，打开了楚衍翊发给他的体检报告。
体检报告上的第一行字就让周一疑惑出声：“你是SSS级alpha？”
不是质疑，只是单纯的疑惑，甚至连被骗了的震惊都没有。
他从来都不是因为楚衍翊的精神力等级怜惜对方的，他就是单纯的想去照顾和保护楚衍翊这个人。
“嗯。”楚衍翊道，“你继续看，我和你解释。”
周一继续往下看，楚衍翊慢慢地道：“其实我二次分化成了SSS级alpha，只是当时你把我当成劣等alpha照顾，我很想让你继续这么照顾我，所以说了谎。”
今天的事给楚衍翊敲了个警钟，虽然现在自己的真实身份并没有在“利维坦”面前暴露，但他还是想对周一坦白一部分。
至少不能让周一继续以为自己是柔弱可怜的劣等alpha了。
“小一哥哥，今天我有点难过，因为我明明也是alpha，你却把我抛下了，受伤了还瞒着我，可是我们明明是情侣啊。”
楚衍翊慢慢地道。
周一抖了一下：“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楚衍翊轻叹，“是我不应该瞒着你的，老公，你不会因为我瞒着你这件事就讨厌我了吧？”
周一连忙摇头：“不会。”
他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楚衍翊，现在楚衍翊是百年难遇的SSS级alpha，不是劣等alpha，他怎么可能讨厌？他高兴都来不及。
“不讨厌我就好。”楚衍翊垂着眸，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在步步紧逼，“我已经被军部联系了，明天就会去训练，正好你明天要去军部述职，我可以去给你送午餐吗？”
欺骗和隐瞒是他最讨厌的事，楚衍翊一向双标，只许自己骗别人，不许旁人骗自己。
但凡换个人在他们认识不过三天的时候就对他说谎，楚衍翊都会笑着决绝地掐断和对方的联系。
但是这是周一，楚衍翊难得有了良心，觉得是自己隐瞒在先，他愿意先坦白。
只要周一和他好好说话，就完全可以放过。
周一却没意识到楚衍翊的暗示，他依然在反复看那份体检报告，蹙着眉：“除了军部的人，还有人知道你分化成3S级alpha吗？”
从劣等omega分化成3S级alpha，这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要是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对楚衍翊的血样虎视眈眈。
楚衍翊摇头：“没有，军部的人说他们解决了，医院上下都和军部签了密保协议。”
周一的眉头还是没松，他犹豫着问：
“你准备参军？”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又是3S精神力又是军部善后和军部特训的，怎么看都像是楚衍翊被军部给招揽了。
“不知道呢。”楚衍翊答的似是而非，并再次暗示，“要明天去军部训练之后才知道，我会很快成长起来，以后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所以明天我可以去看望述职的哥哥吗？”
他刻意强调了“述职”二字。
周一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下子沉默了。
他明天并不是去述职，而是要去关禁闭，这是他为了不让楚衍翊担心编的说辞。
甚至他今天就该去禁闭了，只是谢沉宁不知为何给了他一小时的宽限，否则他连来见楚衍翊都做不到。
要坦白吗？
就算这个时候不坦白，明天楚衍翊来了军部也会发现真相吧？
而且
周一看着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开着飞行器的楚衍翊，第六感带来的危机感始终未散。
他总感觉如果自己不主动说，下场会很惨。
就在周一想着该怎么说的时候，飞行器降落。
楚衍翊再次拉着周一回了自己家，只是后面跟着的周一这次更紧张了。
楚衍翊也不急，他向来足够耐心，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在“坦诚”这方面有些过于较真，给足了周一思考的时间。
他关上房门后轻轻反锁，而后让家政机器人拿出了医药箱，让周一坐在沙发上，耐心地拆开层层染血的绷带。
胳膊上狰狞的伤口露了出来，血液中满是威士忌酒味的信息素，看得出来，对方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连药都没上。
“是赶着回来，所以没上药？”
楚衍翊动作很轻地给周一消毒。
周一闷闷地点头，像是被主人揪住了后颈皮的小狗。
“这么严重，还要手动开飞行器回来，是不是很疼啊，老公？”
楚衍翊开始给周一撒药粉。
周一想说不疼，但他觉得这会儿顺着楚衍翊的话来说会比较好，于是小声道：“疼的。”
楚衍翊给他包扎的手一顿，然后继续熟练地把绷带缠好，还系了个可爱的蝴蝶结。
包扎好了，周一不敢乱动，挥之不去的危机感让他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
他小声道：“宝宝，你别生气。”
“嗯？”楚衍翊明知故问。
他捏了捏周一被阻隔贴贴住的腺体，轻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周一侧头，下意识地讨好一样蹭了蹭楚衍翊伸过来的手，声音更小了：
“我不是回军部述职的，我是因为这次违规处理那些非法人员，所以要被关禁闭重新审查，明天你去军部见不到我。”
“那也不算非法人员，是和我有仇的恐怖分子，但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解决。”
“我对你说谎了，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你别生气。”
“这样啊。”楚衍翊笑吟吟的，顺着周一的动作去摸了摸他的脸。
“好乖。”二人在办公桌前落座。
周一的办公室很宽敞，里面还有小休息室，在这里关禁闭算得上是优待。
只是老板椅只有一把，剩下的就是旁边的沙发没有人敢在周一的办公室坐着和他说话。
现在，这唯一一把椅子在周一的坚持下给楚衍翊坐了，而周一本人则是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开楚衍翊送来的保温桶。
一个桶装汤，一个桶装饭，空隙里还塞了一盒水果，周一一一打开，看着米饭上用海苔拼的图案愣了神。
“喜欢吗？我今早特意做的。”楚衍翊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周一，像是在骄傲地甩着尾巴的大猫。
“喜欢。”周一的指尖都快红了。
“没关系，小一哥哥以后不对我说谎我就原谅你了，毕竟我也有事瞒着小一哥哥。”
谢沉宁不知道在做什么，本该在他吃晚饭的时候就发来的资料一直拖到了现在。
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一时半刻的时候，楚衍翊打开文件，迅速通读。
【据周一本人口述，周一，真实出身于“利维坦”，并非荒星出身，先前为“利维坦”边缘成员，据本人坦白为故意藏拙。
星际公历882年，借炸毁第163号人口贩卖中转点出逃，炸毁时销毁了中转点所在星球的AO转化剂药厂，因此被“利维坦”列入叛徒名单，一直追杀至今。
我询问了周一，为什么在炸毁人口贩卖中转点之前没有提前准备好退路，周一回答，因为假造身份假死脱身需要钱打点上下，他在“利维坦”时没有私人财产，才出此下策】
楚衍翊看着谢沉宁发来的文件，更是确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
不会错了，百分之九十九周一和当年的哥哥是同一个人。
除非是周一恰好在他被拐的那一年出逃、恰好也炸了一个中转点和药剂厂、恰好觉得他应该叫“小鱼”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恰好？
楚衍翊看着资料上写的“没有私人财产”，沉默。
不是没有私人财产，是把所有的钱都给他买了回主星的票。
如果不是出了他这么一个变故，周一可能真的会假死脱身他并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莽夫，周一只是面对他的时候比较笨拙，实际上胆识并不比任何人差，否则也不会毫无背景却一路升迁，年纪轻轻就被调回主星。
但为了送走他，周一放弃了自己的一部分计划，因此被“利维坦”追杀至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简直蠢的要命。
谢沉宁那边又跳出了消息提示。
【谢沉宁：看完了没？我这还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楚衍翊：说。】
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难道是自己弄错了，这里的信息素确实太混杂。他皱起眉，将行李牌上面的航班号发给了自己曾经的一个助理。
“查一下这艘到荒星θ的航班里近三天都有哪些人。”
随即，他转过身，干脆利落地向最近的出口走去。
第 64 章 寻觅（三）
帝星的天气四季分明，周一刚走出港口的巨型建筑，冷风便带着秋意扑面而来。半黄不绿的树叶在枝头瑟瑟发抖，他站在换乘的路口，一架飞行器自动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走进飞行器的驾驶室，随意坐在安排好的司机旁边，打开司机递过来的文件，楚衍翊在帝星的医疗记录被查的清清楚楚，包括手术的时间，宣布死亡的时间，简直天衣无缝。
周一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睛疼，他不信这种书面上的东西，能做到有多真，他知道。
飞行器落下，楚衍翊把毯子和枕头放好，一瞬间冷了脸色。
他放下周一的手，直接推门而出，没等落在后面的周一。
周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楚衍翊已经开始做戏之后匆忙跟上。
他是第一次发现楚衍翊原来和他差不多高，腿也很长，他一路小跑着才堪堪在校门口追上了楚衍翊的脚步。
“宝宝”周一有点无措。
他要吵架，怎么吵？
楚衍翊头都没偏，只是微微侧眸，冷淡的眼神在周一身上扫了一眼：“别拦着我的路，也别叫的这么亲密，周一，我们没关系。”
那双总是带着笑的眸第一次这样冷淡，楚衍翊甚至都不用提高声音发火，就让周围的人迅速意识到他们俩正在闹别扭。
周一张了张嘴，又想起楚衍翊让他本色出演就行了，于是放低了声音：“你消消气，我下课去接你，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旁边已经有人认出了这是前几天谈恋爱谈得轰轰烈烈的楚衍翊和周一，轻声讨论起来。
“怎么了？”周一一下子红了脸。
楚衍翊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碰了碰周一通红的耳垂，最终还是对上校大人的腺体更感兴趣，隔着衣领捏了捏周一的侧颈。
“老公，我想解开你的衣领，可以吗？”楚衍翊的声音软绵绵的。
他问着“可不可以”，实际上修长的手指已经灵活地解开了周一领口的第一粒纽扣。
周一算是反应过来了，与其说楚衍翊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倒不如说这是对方恶劣的捉弄，一定要用询问的语气让他紧张又羞耻到说不出口。
“这里是办公室”周一试图提醒，“我在禁闭，是有监控的。”
“好。”楚衍翊应着，往周一怀里坐了坐，“那我挡着一点。”
周一：
他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说话间，领口的纽扣就已经全部被解开，楚衍翊轻轻撕了周一的阻隔贴，看着恢复了大半的腺体，若有所思：
“临时标记的话两天左右就差不多会消失？”
周一被楚衍翊的目光看得一激灵，他终于想起了先前没说完的话该是什么。
他有点害怕。
说出去旁人或许都会觉得离奇，但他确实在某些瞬间因为第六感对楚衍翊升起了些害怕的心思。
楚衍翊很漂亮、很温柔、很柔弱，什么都很好，但是他的危机意识实在是过于敏|感，周一总觉得自己会被楚衍翊吞了。
尤其是在楚衍翊对他坦白，说他也是alpha，他对自己也有征服欲之后。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楚衍翊对他是想
“小一哥哥，我可以再咬你一口吗？”
楚衍翊温柔的询问打断了周一的思绪。
周一一下子回神，才发现楚衍翊这次居然没有像刚才一样，问完后直接付之行动，而是真的停了下来，微笑着看他，似乎在等他的答复。
或者说在等猎物自己送入虎口。
周一强压下一切危机感，回抱住了楚衍翊。
“可以。”
楚衍翊咬下。
柑橘味的信息素再次注入，甚至已经轻车驾熟，和威士忌纠缠。
周一温顺地被楚衍翊扼住咽喉，被掐住腰也没有反抗，完全对伴侣袒露了一切弱点。
他从来不会拒绝楚衍翊的，哪怕是楚衍翊对他抱的心思对于所有alpha来说都算是冒犯和挑衅，周一也没想过拒绝，甚至昨夜专门去了解了alpha和alpha之间该怎么做。
他喜欢楚衍翊，不容置疑的喜欢，看见楚衍翊那张漂亮的脸就会完全不知所措，能被楚衍翊喜欢、能让楚衍翊开心，他又怎么可能拒绝？
太乖了。
楚衍翊看着被自己欺负地开始生理性颤抖的周一，本已经松口了，又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对方的腺体。
对方喉中有很含糊的呜咽声滚过，但周一一向很能忍，硬是没有发出声来。
也许也有禁闭室的环境因素在？总感觉周一特别紧张。
楚衍翊松口，看着周一侧颈处泛.红.软.烂的腺体,嗓音黏糊糊的：“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周一看上去真的快被他欺负坏了，被标记地晕晕的。
但在听见这句话时，威士忌的信息素停滞了一下，而后更浓郁了。
比起“小一哥哥”和“老公”，似乎简单的一句“哥哥”更能让周一情.动。
楚衍翊这么想着，正在他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门突然被叩响了。
“咚咚。”
“上校，您在吗？我来送资料。”
这次是真的送资料的下属。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周一一下子清醒过来，在看清办公室内冷淡严肃的陈设后更是如遭雷击。
他都做了些什么？他居然在禁闭期间、在监控下，和楚衍翊在办公室里这样厮混。
低头就能看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光是狼狈的腺体就足以说明刚才发生了多么暧昧的事情。
太荒唐的情况了，直接让从未谈过恋爱的周上校大脑宕机。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现在的样子不能被人看见，于是下意识拉着楚衍翊想躲到桌子底下。
楚衍翊没懂周一在想什么，他就看见抱着自己的周一因为敲门声而浑身紧绷，而后突然拉着自己往桌下钻。
做什么？
楚衍翊也懵了，下意识躲了一下，于是周一抓漏了，只一个人顺势跪坐在了办公桌下。
“咔”
办公室的门把手传来卡住的声音。
门外的人疑惑：“上校，您锁门了？”
楚衍翊这才反应过来，他低头，看向办公桌下。
周上校正对着他跪坐着，呼吸急促，衣服散乱，腺体都还泛着红，因为办公桌相对于他来说过于低矮，上校先生不得不弯腰双手撑在地上，前倾着看他。
糟糕的位置与糟糕的姿势。
狼狈、迷乱，又色.情。
与衣服整整齐齐，并且坐在椅子上的楚衍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一显然也才反应过来，有点茫然，他想出来，但楚衍翊带着椅子往前滑动，挡住了他出来的路。
在周一疑惑和不解的目光中，楚衍翊微微弯腰，摸了摸跪坐在办公桌下的上校的脑袋。
“好可怜啊老公。”
太可怜了。
可怜到，本来准备放过周一的他又起了坏心。
“看上去像吵架了。”楚衍翊说着，甩开周一，直接走了。
周一看上去有点失魂落魄，而后也跟了上去。
但楚衍翊走得很快，看上去是跟不上了。
油画教室内的众人默默安上了自己惊掉的下巴。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呃，一开始我以为是周一辜负了楚衍翊，现在我不太确定”
“我没听懂，怎么乱乱的？我就听见了孩子，是不是楚衍翊想留孩子，周一不想留，所以他们吵起来了？”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病弱美丽，弱不经风，他，霸道强势，冷酷无情，一夜风流，珠胎暗结，他却借口他病弱想要打掉这个孩子，他伤心欲绝，却仍无可救药的爱他”
“什么他他他的，我就想知道，他们才在一起几天啊，为什么就有孩子了？这不科学吧？？”
“好颠的爱情，在这么颠的爱情下有什么颠事我都不是很意外，本来我不嗑的，现在我都有点嗑他俩了。”
“这位趁乱嗑cp的更是重量级啊！！”
楚衍翊和周一的消息迅速飞满了全校，而这场闹剧的主角则在出了校门口一个步行回家，一个驾驶飞行器去找。
两人完全走了两个方向，看上去根本不可能相遇。
楚衍翊是走路步行的那个。
他刻意往巷子里走，终端处不断弹出消息，好像是周一在挽留。
楚衍翊看上去很不耐烦，直接摘了自己手腕上的终端，盛怒之下直接摔了终端。
暗中跟随的人影动了动。
【鱼和鸟分开了，鱼怀孕了，身边没人跟踪，终端摔了，要不要带走？】
他们当然知道楚衍翊分化成了alpha，也时刻关注着校园内甚嚣尘上的舆论。
虽然alpha怀孕很扯，但他们都下意识地没察觉出什么问题毕竟从omega二次分化成alpha，有一些特殊之处也不是不能理解。
也主要是楚衍翊说出的话太荒谬了，荒谬到了这种程度，反而显得不像是假的。
【带走，五分钟后接应。】
收到消息的一瞬间，人影动了。
他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跃出，手上拿着电击枪，对着楚衍翊的后脖颈就是
被躲开了。
楚衍翊很仓惶地偏了一下头，看上去是猛地察觉到了危险，转身，一张还带着眼泪的漂亮脸蛋就这样暴露在人前。
“你牧金海？”楚衍翊的声音很惊慌，“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手上怎么会有枪，我报警了！”
牧金海根本不认为当了十八年柔弱omega的楚衍翊能在分化后短短几天就武力值突飞猛进，笑得很狰狞：“我当然在这里，想必你不知道吧，你早就被‘利维坦’盯上了，我从你刚入学的时候就在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你的终端都扔了，还怎么报警？”
他举着电击枪，又冲着楚衍翊过去。
楚衍翊狼狈地往前跑，运气极好地又躲过一劫。
“你要带我去哪里？这里是主星，是有监控的。”
“监控会被清除的，你就放心吧，还有三分钟，你就会被我们绑上飞行器，再也回不来了，谁能想到呢？楚氏全息的继承人居然是这样的窝囊废，被祖父母架空、受制于一个小小的特助。”
“啧，上次我差点就趁着易感期得手了，要不是周一碍事”
“砰。”
牧金海目瞪口呆地看着楚衍翊手中还闪烁着微光的量子枪。
再往下看，他的腹部处，焦黑的伤口正往外渗血。
“聒噪。”
楚衍翊擦掉眼角最后一滴挤出来的眼泪。
他直接一脚踹上了牧金海的膝盖，迅速踢开对方手中的电击枪，拿到手后将牧金海电晕，全程没有给牧金海一点说话的机会。
反派死于话多，就算这个牧金海看上去比他哥牧清云蠢多了，楚衍翊也没有发表一下反杀感言的闲情逸致。
楚衍翊快速扒了牧金海的终端，扫了一眼确定终端装了自毁程序后干脆利落地把终端砸了。
而后，他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型临时通讯器联络谢沉宁。
“‘利维坦’只往我这里派了一个废物，我把他电晕了，定位发给你了，周一那边人是不是很多，要不要我去帮忙？”
楚衍翊一边说，一边迅速往前跑。
他可是还记得，牧金海说三分钟后会有人开飞行器来接应。
为了逼真，谢沉宁是真的没在他身边安排人，最近的只有一个狙击手。
狙击手显然不能把飞行器打下来，楚衍翊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赤手空拳打过机械造物，这种时候当然是先跑为上。
“人不多，你老公特能打，已经活捉了，现在周一都往你那去了。”
“他们的通讯信号我都拦截了，两分钟内他们在主星的老巢就会被我端平。”谢沉宁的声音懒洋洋的，“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和周一解释你是如何柔弱可怜仓惶无助地放倒一个大活人的吧。”
楚衍翊：
楚衍翊：“我已经和周一坦白我是SSS级alpha了，过段时间我的身份也会告诉他，倒是不用解释。”
谢沉宁应该是轻声说了句脏话，大抵是在喷他恋爱脑的，但因为他上次的警告，说出口的是咬牙切齿的一句感叹：“你可真爱你老公，你们俩简直是绝配！”
楚衍翊真诚道谢：“谢谢你的祝福。”
“你！”
谢沉宁被气得人仰马翻。
数十年的伪装，就连楚衍翊的祖父母都不完全清楚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周围所有的人都信以为真他是真的残疾omega，就连一开始的谢沉宁都被骗了。
楚衍翊不是没遇到过刺杀，但在这层伪装下，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可以轻而易举拿捏的存在，也有无数人死在了这份掉以轻心上。
这本该是楚衍翊最难揭开的保护色，结果现在谈了两天恋爱说撕马甲就撕？
楚衍翊笑他：“你先别气，这次之后给周一批几天假等等。”
“怎么了？”谢沉宁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楚衍翊没回他，直接把临时通讯器丢在了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这是也是军部最近研发出来的，要通过特定的声波才能完全销毁，楚衍翊这么做只是为了让面前的人掉以轻心。
没错，面前的人。
楚衍翊看着眼前堵在巷子口的飞行器，和不耐烦地叼着烟的数十人。
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飞行器改装过的炮弹和数十把枪就对准了他。
楚衍翊笑眯眯地举起手。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各位行个方便？”
居然真的会这么倒霉，随便找个方向就能正好撞上来接应牧金海的“利维坦”成员。
难道这就是他总说谎的报应？
拖延五分钟周一能到吧？
“哇，不是才谈上吗？”
“嘘吃瓜吃瓜，楚衍翊看过来了。”
楚衍翊故作迁怒，瞪了一眼偷偷围观的人，甩开周一就往教室走：“别来，别再让我看见你。”
周一意会，安静地离开了，并查了一下楚衍翊的课表，准备一会去油画教室接楚衍翊。
校门口的众人看着已经离开的两个主角的背影，小声的八卦声再次响起。
“所以到底为什么吵架？这次楚衍翊身上连一点信息素都没有了。”
“也没有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哇，有没有知情人能说说啊。”
“问问油画系的，还有机甲系的，他俩肯定是回去上课了哎你在机甲系不是有朋友吗？那个牧金海，问问问问。”
“嘶我问问，我和他没联系过啊，就加过好友。”
楚衍翊一路怒气冲冲地往油画教室走，期间还不忘把眼圈憋红。
他和周一的演技也就是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区别，但他比较擅长无理取闹，吵架这种事情交给他可以，但在众人面前演戏还是有点为难他了。
他要想办法避开正面演戏。
于是，当所有人眼中温柔漂亮的楚衍翊摔门进入教室，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红着眼圈坐下的时候，教室内得到消息蠢蠢欲动八卦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楚衍翊将颜料摔得哐啷作响。
他旁边的同学偷偷挪远了一点。
楚衍翊恶狠狠掏出画框。“那就吃吧，我在家就吃过了，你刚才说营养液放外面，是还没吃午饭吧？还有你胳膊上的伤好了吗？”
楚衍翊说着想起身给周一让位置，被周一止住了。
“你休息一会，早上你做饭辛苦了，我已经好了，我站着就好。”周一有些手足无措。
他完全没想到楚衍翊会突然来给他送饭，甚至从菜到汤和水果一应俱全
这样被楚衍翊对待，他真的从未想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一最后只能很笨拙地道：“下次可以不这么麻烦军部也有食堂，你还要上学，会累。”
楚衍翊挑眉：“你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
周一连连摇头：“不是，我没有嫌弃，很好吃，我是怕你累。”
“我不累，我就是喜欢做饭。”楚衍翊仰头看站着的周一，眨了眨眼睛，“你要是不喜欢，我就送给油画系的同学。”
“不要。”周一默默端紧了自己的饭盒。
“那不就行了，我给你送你就吃，要是我没空的话不会勉强自己做饭的。”楚衍翊轻哼。
保温桶的质量很好，饭菜到现在都还冒着热气，周一感受到手心的温热，很认真地对楚衍翊道谢：
“谢谢，是我让你担心了我昨天还想着瞒着你，惹你生气，对不起。”
他真的认真反思过了，甚至赔罪衍都准备好了，就是完全没想到楚衍翊居然会先来找他，真的就如此轻飘飘地原谅他了。
楚衍翊笑着地对他招手，周一很自觉地走到楚衍翊身边，微微弯下腰来。
楚衍翊又揉了揉周一的那头白发，他轻笑：“不用这样郑重，小一哥哥，我们是在谈恋爱。”
“恋人之间这么做是很正常的，我喜欢你特别喜欢我的样子，但也不用这样事事都以我为中心我也喜欢你的。”
周一安静地听楚衍翊说。
这个姿势对周一来说并不舒服，楚衍翊揉了几把之后就放开了他，让他去吃饭。
周一在一旁站着吃午饭，楚衍翊轻声和对方解释自己能来送午饭的原因：
“他们很重视我的3S级精神力，所以在我提出我想要在接受军部的训练前来看看你的时候，军部的人很快就同意了，我就来看你了，没有被人胁迫，也没受委屈。”
楚衍翊窝在椅子中，顿了一下，继续道：
“小一哥哥，我也会很快进步的，我不希望我是你的累赘，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不丢下我吗？”
事实上，出于基本的自保需要，他的体术并不差，射击和机甲也都系统地学习过，是绝对远超正常人的水平，只是之前受到精神力的制约，没办法过度运动，才终日懒懒散散的，学校里基础的体术课能翘就翘。
但周一不知道，周一只把他当成需要保护的小可怜，楚衍翊一时间也找不出解释自己会木仓和开机甲的理由，干脆把一切都推给尚未开始的“军部训练”。
周一点了点头，他把嘴中的饭咽下去后低着头道：“不会了，以后我会尽量和你解释清楚你说的对，我们是在谈恋爱。”
“我之前总把你当成需要保护的人，但是恋人之间不能这样，恋人之间应该更平等一些，我不想惹你生气，也不想和你分手，我会改的。”
楚衍翊有一点惊讶。
怎么过了一晚上，周一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是真的被昨天他那句“分手”吓到了？
“那个分手”
“我不分手。”周一难得打断了楚衍翊的话，很固执地看着楚衍翊，又重复了一遍，“宝宝，我不想分手。”
楚衍翊无奈：“那个分手是我的气话，你别当真，我现在不生气了。”
还真的是被他的那句分手吓到了。
楚衍翊垂眸，又觉得犬牙有些痒：“我很喜欢你暂时没想过会分手。”
周一还想说什么，楚衍翊又笑眯眯地抬头去看他：“老公，还是先吃饭吧，一会菜该凉了。”
周一于是住了嘴，安静迅速地吃完了饭，将保温桶拿去洗了，又漱了口后才回到楚衍翊面前。
他将保温桶还给楚衍翊，小心地问：“你是要走了吗？”
“不走，我申请的探望时间很久。”楚衍翊支着下巴笑，“这次的饭分量够吗？不够的话我下次再加一点。”
“已经够了。”周一道。
即使是在关禁闭，周一也穿着军部正装，他的制服是黑色的，布料硬朗，皮革腰带反着光，制服外套里面是白衬衫，不难看出衣服下的好身材。
既然周一吃饱了，那就轮到他了。
楚衍翊一弯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周一道：“老公，你坐回来吧。”
周一不明所以，但照做，他坐下后疑惑地看着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楚衍翊。
“怎么了？”周一问出声。
又是让他坐下又是走到门口的，是想给他拍照吗？
楚衍翊轻笑：“老公，你平时都是怎么对下属说话的？可以给我表演一下吗？我想看看。”
周一更疑惑了，但也只以为楚衍翊是在好奇他平时的工作，仔细回想了一下进入状态。
他慢慢冷下了神色。
他前面的同学手忙脚乱地扶稳了楚衍翊差点倒下的画架。
上课铃响了，楚衍翊没动静了。
就在众人在私聊里热火朝天地想推一个倒霉蛋去问问的时候，楚衍翊的画架后传来一声小声的抽泣。
群中瞬间寂静无声。
楚衍翊后面的同学手忙脚乱地抽纸，抽了半天又怕不够，干脆把一整包纸递到了前面，小心地拍了拍楚衍翊的肩膀。
而后是抽纸的声音和小声的哽咽声。
楚衍翊右边的同学甚至都不敢去看楚衍翊了，他无视旁边反复暗示他的同学，做口型道：有本事你去问。
旁边的同学也一下子老实了。
他们和楚衍翊虽然不熟，但没人会讨厌一个时不时给全班带饭的温柔omega，这会就是有点八卦，但还不至于没品到刻意去揭人伤疤。
有刚受过情伤的omega偷偷拉着好朋友说小话：“呜呜我们楚大美人太惨了，肯定是那个alpha辜负了他，我就说alpha都是大猪蹄子，只有omega才最适合和omega在一起。”
他的omega朋友默默打了一个寒颤：“我是直的”
“滚啊，我是说楚衍翊，他就不应该把目光放在alpha身上，呜呜呜呜为什么楚衍翊是直的啊。”
暗流涌动之中，楚衍翊度过了十分安静地一节课。
油画教室安静地落针可闻，就连上课的老师几次觉得自己走错了教室。
楚衍翊也因此得以摸鱼给周一发消息。
【楚衍翊：老公，我刚才有吓到你吗？你下课记得来接我哦。】
机甲系，周一冷着脸将第四个同学打出训练台。
智脑的特别提示音响起，周一一见是楚衍翊的消息，直接跳下了训练台，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回消息。
【周一：有一点刚开始我没反应过来，后来就没有了。】
主要是他明显地察觉到，楚衍翊在刻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引，从而让他不被注意，也就没有刚开始那么惶恐了。
而且楚衍翊这样无理取闹地吵架比之前那种温温柔柔笑着阴阳怪气的样子好多了。
他其实希望以后楚衍翊真的生气的时候也这么和他吵架。
楚衍翊在油画教室内，盯着周一那句“有一点”看了一会，发消息过去。
【楚衍翊：抱歉啊，下次开始之前我会先提醒你的，我去搜搜资料一会发挥，你顺着我的话说就行了，实在不会说就不说，交给我就好。】
【楚衍翊：小鱼贴贴.jpg】
周一完全没注意到楚衍翊的那句“搜搜资料”，他看着楚衍翊发来的蹦蹦哒哒的小鱼，愣了半天，截屏保存。
好可爱。
大半个学校都在关注楚衍翊和周一到底闹了什么矛盾、究竟是谁辜负了谁，校园论坛内一片血雨腥风。
周一看着楚衍翊发来的表情包，又截了一张图。
“譬若初三四五缺，半无半有未圆全；等待十五良宵夜，到处光明到处圆。”
在那尊佛像无喜无悲的目光中，周一踩在那堆木签上，用力掰断那块祈福用的木牌。
细碎的木屑和纸张簌簌落下，周一指着那尊佛像，咬牙切齿：“就算楚衍翊死了，他也永远，永远别想摆脱我。你保佑不了楚衍翊，也保佑不了我。”
第 65 章 执念（一）
荒星θ这位大名鼎鼎的楚总的葬礼正巧赶上了雨不大的日子，细雨蒙蒙，染得外面的松柏都苍翠欲滴。哀乐在雨中回荡，更显得凄凉。
虽然已经有许多人提前来吊唁过，但今日，荒星θ的各种大人物基本都齐聚于此，即便曾经和楚衍翊有过龃龉的某些人，也会专门派人自发前来参加，以示重视。
各路豪车在会场前面排成长队，维持秩序的保安们仔细核对着每一位来宾的身份，大多数车都被拒之门外，里面的人只能下车步行。
整场葬礼的规格盛大而隆重，让人忍不住在心里对比近一年前的另一场，据说和楚衍翊一直不对付的应煜应总的葬礼。
“到这时候他们都要压对方一头，回头我给你讲讲他们的恩怨。”杨斌斌对坐在驾驶座上的林逸杨调侃道，“怎么着，这次见着世面了吧，张总也是看中我，才让我替他过来。”
他这次来，就是代替第一区的张氏集团老总张昔鸿来吊唁。
只不过……这辆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的老爷车在无数叫的出叫不出名字的车辆中格外特别。
楚衍翊无语：“你他妈乱教什么呢？”
话音刚落，小腹一痛，尖锐的短针被周一刺进皮肤，随着推动一点点注射进身体里。
针头拔/出的时候，有两滴药水滴在楚衍翊腰上。周一抬手擦去，抬头看到楚衍翊的表情。
楚衍翊无疑是个很能忍痛的人，但此时眉毛紧皱着，薄唇抿起，胸肌微微抖动着。
周一只知道注射式的抑制剂疼，但没想到会这么疼。
但楚衍翊这时的表情太漂亮了，像是被欺负了，周一猜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甚至有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看过楚衍翊现在的样子。
还有另外的那些表情，迷离到双眼失神的，麦色的皮肤带着红晕、昏昏沉沉地笑着的，还有咬着自己虎口的样子。
辣得要命。
周一按着楚衍翊腰的手猛地把楚衍翊翻了个身，整个人跪着覆盖上去。他火急火燎地顺着楚衍翊的腰线一周往下亲吻，楚衍翊戏谑的声音混合着喘息声：“操……宝贝儿，怎么突然发/情了？”
昨晚的余韵还在，并不需要太多准备工作，周一很想看到楚衍翊因为自己变得舒服的脸，所以格外卖力，直到听到楚衍翊奇怪的“呃”声才停下。
楚衍翊弓着腰，用很奇怪的姿势按着自己的小腹，周一一愣：“楚叔叔，你不舒服吗？”
楚衍翊没有立刻回答他，发出了两声像是干呕的声音来，抓着周一按在他腰上的手按在他小腹上。
楚衍翊的皮肤是很健康的麦色，周一的皮肤本来就白，此时手指被楚衍翊抓在手里，对比起来甚至显得苍白。
周一发愣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手指动了动，却不明白楚衍翊的用意。
然后他竟然抚摸了某种形状。
“你他妈吃的是小笼包还是大力丸？疯了？”楚衍翊用力深呼吸了几下，冷笑着：“等下清理不干净老子把你的头当球踢，蠢货。”
楚衍翊骂的凶，周一却知道他没怎么生气。
这种姿势，手抚摸到的东西，让周一产生了一种完全把这个强势的男人握在掌心的错觉。
周一轻声，语气很乖巧：“我弄干净的。”
说着话，周一却想起了生理健康课上老师教过的知识点。
如果现在楚衍翊是一个健康的，正处在发/情期的omgea，那么他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在结束后进入假孕状态。
如果进行了标记或者临时标记的行为，那么楚衍翊有百分之十的概率会真的怀孕。
周一还从来没想过孩子。
他才十八岁，很难想象一个有着自己的眉眼、和自己流淌着相同血液的婴儿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周一回过神的时候，听到楚衍翊又在夸自己又在骂自己的：“……蠢一，乖小一……深点……他妈的……不对……你给老子滚出去……”
周一觉得自己像是被晒在日光下的蜜糖，几乎融化成甜水。他咬着楚衍翊的耳朵，因为幻想楚衍翊会为自己生下一个孩子而变得更加兴奋。
楚衍翊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
要是正常情况下比，楚衍翊不觉得自己的体力会输给周一。
但做下面那个所耗费的气力比楚衍翊想象中要多太多了，再加上楚衍翊现在本来就处于易感期，楚衍翊竟然只有被压制的份儿。
他用力翻了个身，凑到周一耳边，湿漉漉地威胁：“你胆肥了敢这么对你老公？你等着——下次看我不干死你。”
周一笑着答应：“嗯嗯。”但从他越来越放肆的动作来判断的话，显然是没听进去。
林逸杨推了推厚重的眼镜，仿佛毫无心机地直白问道：“那我来干什么？是给你当司机的？”
他长了一张非常大众的脸，属于让你描述一个印象中的男人时脑子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一双眼睛被厚厚的镜片遮着，完全看不出里面的情绪，唯一算得上点睛之笔的大概只有高挺的鼻梁。
“啧，你小子，在帝国读大学都读了什么，你还想让我帮你介绍进集团的话，就脚踏实地地干，别想着偷懒。”杨斌斌拍了一下林逸杨的头。
雨水顺着挡风玻璃徐徐往下流，林逸杨耸耸肩，盯着外面虚拟屏幕上滚动的缅怀文字与图片，灰色的眸子一黯。
杨斌斌浑然不觉，还在对着车窗整理领带：“诶，不过你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是个资质不太行的Beta，进去肯定也是从最底下的助理开始做起，到时候太累了，可别说表哥坑你。”
“不会不会，能赚钱管他累不累，多劳多得。”林逸杨话语中还带着学生特有的天真腼腆，“而且这么大的公司，肯定员工相处起来都和谐，工资还有保障。”
“有觉悟。”杨斌斌竖起大拇指，“你帮我看看我领带这样行不行？这次听说商会会长都要来呢，我都没见过她老人家。”
林逸杨侧过头，不好意思又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我还没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
话音未落，他们身后就有一辆车完全不守会场的规矩，熟练地挤进了其他车之间的空隙，也没理会保安停车的要求，在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中驶进了会场。
那辆跑车通体漆黑，线条流畅，雨幕下仿佛也反射着光芒，一眼望去冲击力十足，连自诩见过世面的杨斌斌都看呆了：“嚯……这哪家太子啊，嚣张成这样。”
林逸杨好奇地眨眨眼：“那辆车很贵吗？”
楚衍翊的母亲就很爱逛街，总是约着楚衍翊伯母——也就是楚里他妈两人一起去逛街。
楚衍翊偶尔会被叫去拎包，通常逛到一半就不耐烦走了，楚衍翊还以为自己是不爱逛街，但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是对象错了。
就像现在，他给周一选衣服就很开心。
楚老板随手挑了两件T扔给周一，自己也跟着进到试衣间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周一抬手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
短袖下面他还穿了件白背心，随着他脱衣服的动作，楚衍翊能看到年轻人半遮半露的皮肤。
周一的身材就是少年人的体型，纤细修长，但并不瘦弱，上面覆盖着一层匀称的肌肉。
楚衍翊的易感期还留了个尾巴，本来这几天都没什么事了，这会儿看着周一，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两下，勾着周一的裤腰把他扯过来。
他掀开周一背心的一角，用尖锐的虎牙去摩擦周一的小腹，头顶上传来男生轻轻的笑声：“好痒啊，楚叔叔。”
楚衍翊没理他，手掌抵在周一后腰上，嘴唇漫无目的地亲自己能碰到的地方，腰线、肚脐，带点消遣和撩拨的意思。
头顶上周一的笑声渐渐变成隐忍的呼吸声。
楚衍翊松开周一，抬头看一眼周一，坏笑着伸手指一下自己的嘴唇。
周一想，这人可真够偷懒的，要亲亲的人分明是楚衍翊，却连站都懒得站起来。
唉……谁让他才是拿钱的员工。
他笑眯眯地在楚衍翊面前蹲下来，仰起头，翘着嘴角等他老板来亲自己。
可老板竟然还不满足，竟然按着他肩膀又把他往下压了压，这才放下二郎腿，屈尊纡贵地低头亲他。
周一慢慢张开嘴巴，感觉到阔别许久的胡椒味侵入了自己的口腔。
亲完以后，楚衍翊说：“以后少勾三搭四的，今天的事别再让老子撞到第二次。不然——”
周一看着楚衍翊愣了会，像是没想到楚衍翊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然后他笑起来，边笑边抓起楚衍翊的手放在嘴边，嘴唇碰了碰楚衍翊的骨节：“嗯哈，叔叔放心。”
楚衍翊伸手，使劲儿捏了下周一的脸，大爷似的：“去，把衣服换上，我看看。”
这条商业街的衣服其实都不太合楚衍翊的审美。
但周一算是个衣服架子，就算是最简单的白T穿在他身上都很好看。楚衍翊带他逛了几家店，随便买了几套衣服，看着穿着自己挑的嫩绿色T的青葱得仿佛能掐出水的周一，楚衍翊第一次对“自己是金主包了个男大”这个概念有了清晰的认知。
没什么罪恶感，爽倒是真的爽。
楚衍翊的车停在步行街外面，两人一起步行过去，周一弯腰和等在车里的老田打了个招呼：“田叔叔好久不见。”
老田已经是给两人亲手买过润滑液的人了，自然知道楚衍翊和周一的关系并不简单。他安静得像个哑巴，只是打开后备箱，让周一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去。
半个小时后老田把车开到了一家俱乐部门口。
周一听人说过，这种俱乐部都是会员制，看似即将要倒闭似的，实则会费一年就够买市中心的一两层房。
进去后周一才发现这种地方真是别有洞天，豪华的内部装潢中闲闲走着一两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老板、以及守在一边的侍者。和楚衍翊约在这里的人还没来，趁着这个工夫，周一用手机一口气拍了好多张照片。
楚衍翊端了杯酒，掀起眼皮看周一一眼，见到他正在把照片发给谁，调侃问：“发给小情人？”
“咳……”周一呛了一下，举起手机给楚衍翊看：“发给我奶奶。”
聊天框上的备注还真是“奶奶”两个大字。
楚衍翊耸了耸肩，笑着噢了声。
说着话周一那边收到了消息，是条语音，周一点开，喇叭里传来很大声老人的嗓音：“一一去哪里玩了，吃……”
后面的话被周一按音量键调低了，他歉然地说：“我忘记调音量了。”
楚衍翊倒是不在意这个。他扬眉问周一：“淮流县的口音吧？”
淮流是宸安附近的小县城，楚衍翊在某一个暑假的时候和狐朋狗友去玩，别的倒是都不太记得了，就记得淮流人的口音听起来很有意思，尾音带个上扬的钩。
见周一点头，楚衍翊的眉头再往上扬了扬：“你也是宸安人？”
周一“嗯”了声。
楚衍翊觉得有趣：“那我们俩算得上是老乡。”
何止。还是校友呢。
周一忍笑。
楚衍翊对淮流这个地方印象很好，难得起了点闲聊的心思：“你们那儿有个公主湖是吧，后面那棵樱桃树还在不在？是我当时种过去的。”
周一嘴角上扬：“在呢。每年都结一批樱桃，我还吃过几次。”
“好吃吗？”
周一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楚衍翊大笑，还想再问什么，和楚衍翊约见面的人已经来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女精英的气质，和楚衍翊握了握手后就朝房间里走。
临走前楚衍翊还没忘安置周一：“随便吃点东西，宝贝儿，都是免费的。”
等楚衍翊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深处后，周一立刻打开微博。
他算是个挺爱拍照和记录的人，好看的夕阳、捡到的笔直的木棍、圆溜溜的石头……什么都要拍一份发到小号里，周一翻了很久，终于从一大堆仅自己可见的微博图片里找到了那颗樱桃树。
从周一有记忆起那棵树就在湖边了，半死不活的，春天的时候冒一枝头的小樱桃，鸟都不爱吃，更别提人了。
楚衍翊竟然去过淮流，周一看着照片里的天空、河流、樱桃树，突然觉得这些风景变得好看了一些。
阴云比之前更加密布，雷声震耳，闪电如同金龙在乌色的云块间翻滚。
楚衍翊笑了起来，原本亲和力极强的笑容在他现在这张脸上就充满了违和感：“也可能会涉及到我们的计划。我能做完再解释吗？让您的人帮帮我吧。”
老爷车的性能很明显落后于时代，楚衍翊开着开着就觉得车内的空气很是逼仄燥热，还掺杂着杨斌斌刚吃过的食物味道。
他放下车窗，冷雨裹着秋意袭来，脑子清醒了不少，他用力吸气吐气，听着秦江越冷静地调度一切。
等他赶到的时候，时间居然才堪堪过去几分钟。
“我需要一个详细的解释。”秦江越结束通讯，警告道。
楚衍翊笑了笑，随后走下车，接过来人递上来的斗篷，关闭屏蔽装置。
他对来人点点头，快步走进了暗门。
之所以选这个殡仪馆作为追悼会的地点还有一个原因，楚衍翊非常熟悉这里，知道哪里能最快到达想去的地方。
他还是第一次在做了腿上的手术之后，走得那么快。楚衍翊都有些恍惚了，这就是正常人的速度吗？
但在下一秒，他就听到耳机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发生了什么骚动，紧接着就更加喧闹。
桑勒被吓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尖利：“你说什么？！你说他抢了翊哥的骨灰跑了？！追啊？！看我干嘛？”
楚衍翊和来人对视片刻，见对方一脸不可思议，他有些无奈地咳嗽了一声：“是我没有教好他葬礼必备的礼仪……我们不用再往里面进了，被人看到了还麻烦。”
“您怎么惹他了，他这是想把您挫骨扬灰啊。”
楚衍翊的笑容更加无奈：“所以我们还是赶紧追吧，为了我的在天之灵。”
第 66 章 执念（二）
整个殡仪馆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看戏的人，跟着乱跑的人，拦车的人，怕被撞又散开的人。
楚衍翊穿过狭小的空间，努力往灵堂的位置走去。
他回想起刚刚坐在接应自己的那人车里的场景，先是应付了杨斌斌的询问，然后就在看监控时发现哪里不对劲。
应煜抢的那个骨灰盒是假的，而且中途那辆车经过了一个没有监控的路口，之后就换人开了。
次日，九点，楚衍翊不情不愿地起床了。
刚起床他就看见了来自谢沉宁的《AA恋婚姻法草案》，以及一份详尽的关于他与周一该如何演戏引蛇出洞的计划书。
看起来是老实了。
楚衍翊随手敲了句“谢了”过去，接收文件洗漱完后，开始不紧不慢地发面。
上次没能让周一吃到他包的小笼包，今天时间足够，午饭可以多加一笼包子。
楚衍翊想着，摸了摸自己已经没有痕迹的腺体。
临时标记没有了，周一昨天只浅浅咬了一下，在3S级alpha的自愈能力的加持下，一夜过去就消了。
原本逼问周一身份的计划也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任务暂时推迟。
有点不爽，想再咬周一一口。
十点钟，小笼包包好了，菜也洗完了，门口响起了门铃声。
楚衍翊擦干净手上的水去开门，一眼就看见了紧张地站在门外的周一。
周一换回了常服，脖子上贴着阻隔贴，手上提着昨天楚衍翊丢下的保温饭盒和眼镜。
谢沉宁应该是一早就和他说了引蛇出洞的计划，只是隐瞒了楚衍翊身份的部分，因此周一只以为是为了替他解决“利维坦”的针对，要把楚衍翊牵扯进来。
他拒绝了，没成功，因为谢沉宁说这是楚衍翊主动要求的。
可是他明明是想保护楚衍翊的，到头来还是把楚衍翊牵扯进了“利维坦”
周一的心情很复杂，在对上楚衍翊那双漂亮又含笑的眼睛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衍翊扫了一眼，见周一身后没人，于是笑了起来，上前几步抱住了周一。
“老公，好想你。”
周一右手提着保温桶，以一种非常惊愕的姿势微微抬起，愣了几秒才用左手轻轻回抱住楚衍翊。
“嗯”
他耳朵红了。
“我也很想你宝宝。”
周一在楚衍翊温柔带笑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补上了称呼。
周一被他捉弄到浑身僵硬了，楚衍翊满意了，他笑着把周一拉进了屋里。
“我正在做饭，马上就好了，等下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周一在玄关处换鞋，而后轻轻将楚衍翊的眼镜和保温饭盒一起放在了桌上。
他看着给自己倒了水就准备进厨房的楚衍翊，犹豫了一下道：“我来帮忙？”
上次他也提出过帮忙，但被楚衍翊拒绝了，但周一总看不过去楚衍翊一个人忙来忙去，忍不住开口问。
出乎意料地，楚衍翊打量了他一眼，而后笑了：“好啊。”
周一意外。
他跟着楚衍翊走进厨房，解释道：“我的烹饪课是A+，只是平时不怎么做饭，我不会添乱”
周一的声音停了。
他看见楚衍翊从厨房里翻出一件纯白色的围裙。
带蕾丝边的那种女仆式围裙，是楚衍翊上次和给周一置办衣服时一起买的。
“老公，家里只有这条多的围裙了。”楚衍翊的表情很无辜。
周一试图挣扎：“我可以不穿”
“可是会有油烟，你是准备做完饭后在我家洗澡，然后换我的衣服吗？”楚衍翊笑。
周一的思路完全被楚衍翊带跑，根本没想起来还有“吃完饭后就回家”这么一个选项，一下子红了耳朵。
“老公，我想看。”
楚衍翊的声音不紧不慢，但周一总觉得对方像是蛊惑人心的海妖。
“可以吗？”
“可以。”
等到周一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穿着围裙在砧板上切彩椒了。
楚衍翊把刚包好的小笼包放上蒸屉，思索着道：“中午我们吃彩椒牛肉、青豆翊米炒虾仁、清炒藕片老公，你想喝什么汤？”
周一这次不敢答“都可以”了，他仔细看了一遍手边的菜，在看到山药和鸡肉的时候猜道：“山药鸡汤？”
“好聪明。”楚衍翊抬手去摸周一的脑袋。
周一不自在地低头，他总觉得楚衍翊好像很喜欢这样明知故问地逗他玩。
有点奇怪但小鱼喜欢，那他负责低头配合就行了。
周一的常服大都是黑色的，版型简单，和总喜欢把自己打扮地漂亮花哨的楚衍翊不同，他似乎总是看上去一副凶巴巴生人勿近的模样。
此时这位很凶的酷哥黑色的短袖外面套着可爱的白色围裙，低着头任由楚衍翊捉弄他，看上去居然有几分软化的意思。
像是被撬开了蚌壳，露出了柔软内里。
楚衍翊没忍住，捏了一下周一贴着阻隔贴的腺体，换来了对方微不可察的颤抖。
但也只是抖了一下，连躲都没有躲，反而将头侧了过去，方便楚衍翊动作。
“老公，你真是”楚衍翊叹息，“我这么坏，你这样会被我欺负的。”
“没有。”周一抬头，对上楚衍翊的目光，很认真地道，“你不坏，你特别好，你没有欺负我。”
楚衍翊：嘶。
他有一瞬间真想直接把军部啊计划啊全部抛到脑后，先把周一拉上床再说。
但也就只是一瞬间，不过一个半秒停顿的功夫，楚衍翊就恢复到了那张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表情：“老公，你好爱我，好感动。”
他在周一旁边切牛肉，将话题拉回来正轨：“谢沉宁和我说了你的事情，你被很危险的组织盯上了，而且现在他们逃跑潜伏起来了，他说我可以帮你，我就私自同意了，老公，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不会。”周一摇头，他落刀的声音重了，“是我自己没处理好，还把你牵扯进来了，是我的问题。”
他握着刀柄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本来应该是我保护你的，结果却让你以身涉险，是我还不够有能力。”
楚衍翊漂亮的手抚摸上了周一的手背，难得因为自己说谎生出几分愧疚。
“别自责，小一哥哥你还记得我说的吗？我说我也是alpha，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总不想一直被你保护的。”
“我喜欢你照顾我，但我不想要你一直把我保护的严严实实，我也不想你为了保护我陷入危险，懂我的意思吗？”
周一点头，他就是明白楚衍翊的意思，才会觉得更自责。
他明明是想努力给楚衍翊更好的，才试探着接近楚衍翊的，结果反而给对方带来了麻烦。
楚衍翊一个人面对江哲和江明书就已经很无助很可怜了，现在还要来处理他的烂摊子
“停，不许愧疚，不许自责。”楚衍翊闭着眼都能猜出周一在想什么。
明明是他、谢沉宁和利维坦的三方博弈牵连到了周一，帮周一处理身后的追兵只是最浅层的目的，但这个被利用的家伙完全不自知，甚至对他愧疚上了。
这和被卖了还给别人数钱有什么区别？
楚衍翊恨铁不成钢，又觉得无奈，最后就只是去亲了一下周一的侧脸，成功将对方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上。
“咚”
周一差点没拿稳刀。
楚衍翊笑，稳稳地将切好的彩椒和牛肉放到一边，开始挑虾线。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了那个行动安排，只是让我们在学校里吵架，让牧金海得知这件事，然后我假装负气离开，我们俩分头行动而已。”
“他们的目标是你，我走之后就会被军部的人保护起来，根本不算是以身涉险。”
后半句当然是假话，楚衍翊也是“利维坦”的目标，“体弱多病”的他落单，是绝对会被盯上的，他这里估计也会有一场恶战。
但没必要让周一知道，楚衍翊直接省略了，故作不解地问道：“那个牧金海是谁？他上次还想伤你来着。”
周一解释：“他和军部叛逃的内应有联系，但他本人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查到了这一层，所以暂时没有动作，在他面前演戏，通过他传递消息更有可信度。”
牧金海当然猜不到他们已经查到了他身上，毕竟除了楚衍翊，根本没人会通过一个姓就把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给联系起来。
楚衍翊做出恍然的模样：“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表演？按照任务书上写的今天下午？”
“对。”周一道。
他说着又蹙眉：“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吵架”
“没关系，我负责发火，你本色出演就行，吵架部分交给我，剩下的就按照计划书上的进行。”楚衍翊笑眯眯的，“老公可不许怪我无理取闹。”
周一应：“好。”
菜备齐了，他去帮楚衍翊炒菜，又侧头看了一眼心情明显不错的楚衍翊，还是不怎么放心。
“要不我给你点防身的武器？”
“可我”楚衍翊本想恪守自己柔弱的人设，想起来上次装柔弱的后果后一个急刹。
“我还用的不是很熟练，军部给我找的教官特别凶，我学的不是很好。”
大概就是只能一刀一个，一刀两个有点吃力的那种不好。
和周一相比肯定不够看，但放在正常人身上已经足够凶残。
“特别凶？”周一皱眉，“谁？”
楚衍翊毫不怀疑，但凡自己把教官的名字说出口，周一马上就会把人拎进训练场揍。
但乔恩也就只是听了点牧清云的谗言，都已经痛失第一军校教官的位置了，楚衍翊也不想让周一在无关的人身上多花心思，于是道：“已经被换走了，我也没有敢问他的名字。”
他抢在周一开口之前道：“老公，下次能不能你来教我？”
漂亮alpha双手合十：“如果是周上校的话肯定能把我教好的，对吧？”
正好能让周一直观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对方想象中的那么弱。
打败周一可能很吃力，但放倒周一欺负轻轻松松嘛。
周一全然不知楚衍翊存了什么样的恶劣心思，一口答应下来：“好，我现在就去写申请，你知道是谁给你找的教官吗？”
“谢沉宁。”楚衍翊随口道。
他说出口后才意识到不对。
帮周一是通过谢沉宁，找教官也是谢沉宁，他现在的人设还只是个可怜无依的3S级alpha，这么使唤谢沉宁显然和他的身份不符。
果不其然，周一又听到谢沉宁的名字后，表情有一刻怔然。
“其实”楚衍翊要打补丁。
“谢上将真是一个热心的人。”周一显然没多想。
在他眼里，谁对楚衍翊好都挺理所当然的，毕竟楚衍翊本来就很好，也值得别人对他好。
表露出爱意的追求者除外，他会有点嫉妒。
不过全军部都知道他和楚衍翊谈恋爱，这种可能被周一排除了。
楚衍翊乐了，顺势应下来：“对，他是个热心惜才的人。”
一会就发消息让谢沉宁在周一面前装得热心一点。
Alpha还想说话，楚衍翊就把早就准备好的手帕捂在了他的口鼻上。
“睡一觉吧，当成一场梦，睡醒了就变正常人了。”楚衍翊按着Alpha不停挣扎的身体，直到他的呼吸变得绵长。
楚衍翊将软趴趴的Alpha放到了地上，又找了点东西给他垫脖子，随后他低下头提裤子，看着和软趴趴的Alpha形成鲜明对比的自己，又看了看面色因为缺氧而红润的Alpha。
Alpha如午后野草般的信息素不知不觉缠绕在鼻尖。
“易感期？”楚衍翊皱了皱眉，居高临下地望着Alpha，“好吧，周一，接下来的是惩罚。”
Alpha似乎做了什么美梦，砸吧了一下嘴。
第 67 章 梦魇
因为暂时无人管理，低沉的哀乐还在一遍一遍自动循环，听多了，楚衍翊都快要会哼了。
他环顾四周，虚拟屏幕里播放着楚衍翊“生前”的画面，原本新鲜的花束因为缺水而蜷起花瓣。专门定制的骨灰盒空荡荡地竖着，干涸的血凝固在那堆灰烬上。
楚衍翊深深吸了一口气，Alpha信息素混合着酒气弥漫，理智回笼，他站在自己的遗像前面，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冲出来。
真因为在这里被鬼上身了？
好在应该不会有人去信Alpha说的话。
吃完午饭，收拾了碗筷，周一从空间纽里给楚衍翊拿了把量子木仓和匕首，简单教他使用了一下，就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谢沉宁咬牙切齿地离开了，楚衍翊笑眯眯地送别。
他在坐在椅子上处理了一会工作，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谢沉宁给他安排的老师如约而至。
老师叫乔恩，是刚退役不久的alpha，过段时间就会去第一军校任职教官，被谢沉宁截胡来给楚衍翊上课。
这会室内的空气已经全部换了一遍了，楚衍翊简单地和对方问了声好，而后在乔恩的安排下开始了简单的精神力训练。
“精神力是最无形的存在，它和信息素的强度挂钩，但不像信息素那样如有实质，我看了你的资料，你在前十几年中都几乎没有精神力，你先试着集中注意力，想象有无形的丝线从自己的脑中延展出，来感受面前的机甲模拟器，并尝试着链接。”
乔恩提前被谢沉宁打了招呼，戎马一生的军人，在面对柔弱漂亮的alpha少爷时也不得不放轻声音。
又是难得一见的3S级精神力，又是和谢沉宁私交甚好的少爷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少爷为什么要来学习精神力的使用，但乔恩已经预想到这会是一场硬仗了。
真就是骂也不行，教也
“砰！”周一和漂亮alpha谈恋爱，并且恋爱对象柔软又贤惠，步伐踉跄地带着一身信息素从办公室里出来。
这在军部算是不多见的桃色绯闻，引起了一片轰动，而楚衍翊和谢沉宁要的就是这样的混乱。
楚衍翊和周一如此浓情蜜意难舍难分，又表现得和军部十分亲近，甚至来接受谢沉宁亲自安排的精神力训练，看上去很像是被军部拉拢了。
而“利维坦”还想要拉拢楚衍翊，要到他手上的全息技术，自然想要再争取一下。
卧底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一定会往外传，好让“利维坦”针对现在的突发情况做出新的对策。
谁都不会想到，往日光明正大追着“利维坦”打的谢沉宁这次会站在暗处，将所有不对劲的地方尽收眼底。
楚衍翊将谢沉宁报出的一串人名记下，准备回去后留意着，而后沉吟一下：“牧清云？和牧金海什么关系？”
谢沉宁显然也想起了前几天刚派人去盯着的牧金海，神色一变。
楚衍翊见他表情不对，问道：“那个牧清云职位很高？”
谢沉宁道：“他是周一的副官。”
楚衍翊的表情也变了，他直接笑出了声来：“你们就这么筛查周一身边的人的？是巴不得害死他吗？”
这不怪周一识人不清，像是这种长期驻守在边境的上校，身边的副官都是主星直接指派的，不仅是为了方便传递信息，也是为了制约监视。
结果主星直接给周一指派了一个疑似卧底的人去？
谢沉宁也知道自己理亏，他心虚道：“现在不是只是疑似吗你听我解释。”
楚衍翊温柔地笑：“你最好能解释出来。”
谢沉宁揉眉心：“牧清云是双面卧底，之前从第一军校中途退学，其实是被派去‘利维坦’卧底了，我父亲亲自指派的。”
“但后来他又被‘利维坦’派回来了，我一直把他当做在‘利维坦’的眼线。”
“我父亲也没有起疑过，毕竟他从小就在主星长大，户口不会出错，所有的履历都干干净净，否则当年我父亲也不会派他去卧底。”
楚衍翊沉默了一下，而后道：“那如果牧清云从小就被顶替了呢？所以户口才会没有问题。”
谢沉宁惊地差点跌下椅子。
他惊险地坐稳，看向楚衍翊：“你在‘利维坦’见过？”
“没有，我后来逃了，一直被哥哥保护着，你知道的。”楚衍翊道，“只是猜测，因为当时和我一批的人中有不少主星的孩子，他们的家人基本都表示会交赎金，但后来我在别处看见过他们的尸体。”
“我以为是他们的家人和‘利维坦’没谈拢赎金，但如果”
楚衍翊微顿了一下。
“如果‘利维坦’拿了赎金，并杀了被掠来的孩子，还了一个假的回去呢？”
谢沉宁听得毛骨悚然，他一下子起身：“我去查。”
楚衍翊轻笑：“只是我的猜测，不用太紧张，对了，我和周一在办公室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你最好也去查查是谁。”
谢沉宁应声，就要匆匆推门而出。
他给楚衍翊预约的老师会在三点钟左右到，但他们俩都心照不宣地提前来了训练室，为的就是短暂交流一下双方的情况。
楚衍翊在谢沉宁背后懒洋洋地道：“还有周一的身份，查清楚了就记得早点把我老公放出来，我独守空房很寂寞的。”
谢沉宁：。
他工作，兄弟谈恋爱，他还要为兄弟的恋爱保驾护航，他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牛马。
随着一声轻响，乔恩面前的机甲模拟器冒出来黑烟，上面的仪表指针乱转，好像是直接报废了。
“抱歉。”楚衍翊一副歉然的样子，“我在学校里学过如何使用精神力，相关理论课程都是A+，只是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刚才我想试着攻击，但好像用力过度了。”
“乔恩老师，这是我的问题，要不您再为我重新说一遍基础知识吧？”
楚衍翊还是带着笑，衍貌又温和，但乔恩却下意识地立正站直了。
“不、不不，是我的错，我的方法出了些问题。”乔恩的额头挂上了几滴冷汗。
“最基础的理论你已经掌握了，并不需要我过多强调，我们还是开始实操如何操作机甲吧”
乔恩说着调出训练室中的驾驶舱，明明背对着楚衍翊，那种紧张感却依然挥之不去。
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柔弱的青年而已，他为什么会被盯得这么紧张？
楚衍翊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迅速给谢沉宁发去消息：
【楚衍翊：你找的老师似乎不怎么靠谱呢。】
【楚衍翊：谁推荐的？这不是你的风格，是不是也有牧清云的参与？】
【谢沉宁：靠！怎么最近天天出岔子，主星的军部是筛子吗？！？？】
【楚衍翊：也许只是他们终于被逼到了绝路，不得不动用最后的卧底了呢？】
【楚衍翊：你先忙，我凑合学一下午，下次换一个。】
谢沉宁没回话了，看上去是真的很忙，楚衍翊也就关掉了智脑。
其实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早早插手军部安全，将军部上下清扫一遍，“利维坦”绝对不会在他的手上捡到一点可乘之机。
但楚衍翊只是看着，偶尔从合作者的角度给谢沉宁提几句意见，更多的时候是完全的不闻不问。
且不说谢沉宁背后站着谢正，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他和谢沉宁归根结底只是合作者。
他出钱，谢沉宁出力，在清剿“利维坦”的事情上楚衍翊可以做决策，但插手军部未免过于越俎代庖。
往大了说就是狼子野心。
楚衍翊最不缺的就是危机意识和自知之明，他还想长长久久地赚钱，不该碰就坚决不碰。
要不是出了周一这么个意外，楚衍翊甚至都不会参与进谢沉宁抓卧底这件事上来，而是应该全身心投入到《SL·二次人生》的公测上。
哦，还有自以为正在“潜逃”的江哲和江明书的监视上。
那两个蠢货，连身边的人是眼线都没发现，现在还在某个娱乐星上纸醉金迷，幻想着某天再次回到主星复仇呢。
楚衍翊想起他们，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嗤。
正打开驾驶舱的乔恩闻声打了一个哆嗦。
他再回头，只见楚衍翊正温和地看着他，见他回头后露出了疑惑的目光：“乔恩老师，已经准备好了吗？”
乔恩忙道：“好了，你过来吧，我教你如何操作机甲起飞。”
楚衍翊有好几架私人机甲，都是借着和谢沉宁的关系打造的，但机甲过于复杂，大部分军校生都是从入学开始学起，一直到毕业前后才能驾驶自如。
而他的敌人都是些日常与机甲和杀戮为伴的亡命之徒。
就算他再怎么天赋异禀，在别人十几年的机甲操作和实战经验面前显然也很不够看，真的遇上机甲了，还不如指望周一能带他跑得快一点。
所以楚衍翊其实更想学实用且速成一点的技巧，比如怎么用高等级的精神力去控制别人。
但楚衍翊没说什么，只是按照乔恩的意思走进了机甲室，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算了，就当是帮谢沉宁套话了。
谁让他是个善良的好人。
楚衍翊打了个呵欠。
“走吧，我销假了，我们去学校吧。”
周一其实还是不怎么放心。
他今天下午连着写了三份报告。一份申请成为楚衍翊的教官的，一份给楚衍翊申请配木仓的，一份申请行动开始的，都是发给谢沉宁的，谢沉宁那边也几乎都是秒批，并且热情地回复以长篇大段的赞美之词。
现在，周一有点想再写一份申请行动终止的报告了。
但也只是想想，任务就是任务，而且这也是楚衍翊坚持的。
楚衍翊上次温柔地笑着发火的事情让周一记忆犹新，他不想再让楚衍翊误以为自己又过度保护他，惹楚衍翊生气。
大不了他动作稍微快一点，早点去找楚衍翊。
周一暗暗决定。
算算时间，Alpha可能也快醒了，他正准备起身离开，Alpha的手指却不知因为是不是做梦而紧握了起来。
仿佛是在挽留。
楚衍翊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与他脸上温和的笑意不同的是，他掰开周一手的动作非常坚定，甚至用上了些力气。
空气中满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他又在Alpha的耳边说道，语调蛊惑：“好了好了，如果你没骗我，真的不打算当应煜了，那还记得周一答应过我什么吗？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之后会给你奖励。”
板鞋的鞋底踩过灵堂光滑的地板，楚衍翊又回头看了眼熟睡的男人，弯腰钻进了一旁的暗门里。
他还没那么丧心病狂到把周一卷进这个疯狂的计划，更何况……谁知道周一会不会因为负负得正，忽然爆I炸把自己和所有人都创死？
第 68 章 启程
“您可算回来了，赶紧走吧，他们好像追上那辆假的车了。”已经重新换上殡仪馆工作人员制服的陆溪摘下耳机，紧张地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您身上Alpha信息素的味道有点重了，先喷点除味剂再过去。”
除味剂带着些柠檬皮的酸涩味道，水雾中细小的水珠碰到脸颊，已经重新戴好面具的楚衍翊皱了皱眉：“我都没怎么闻到。”
陆溪合上除味剂的盖子：“毕竟您现在和Beta一样，不会对信息素那么敏感，不过您怎么沾上这么浓的Alpha信息素的？”
通常Alpha和Omega的体液里都会包含信息素，其中男性Alpha和Omega含量最高的就是jing液，其次则是血液……
陆溪嘴角抖了抖，下意识瞟了眼楚衍翊明显擦拭干净的手，这出血量……把人打的不轻啊，可别真打出什么人命来。
熟悉楚衍翊的人都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上一秒还能跟你言笑晏晏，下一秒利用干净就会毫不留情地丢掉，能与他深交，与其说是交情，倒不如说是因为对楚衍翊而言还有利用价值。
所以谢沉宁才会对楚衍翊喜欢周一这件事表现得这么惊讶，他是真的觉得这件事耸人听闻。
楚衍翊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他以为自己对周一的欲.望多于爱，毕竟哪来的那么多一见钟情。
不过是见色起意。
但周一的性格实在是太乖了，楚衍翊就没见过这么好看透的人。
喜欢的很坦诚，又意外地纯，明明是旁人眼中冷酷凶戾的存在，在他面前却像是柔软的白色小狗。
予取予求的，被欺负过头了只会呜几声，连反抗都没有。
明明是他恶劣任性来着。
楚衍翊靠着周一，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娇：“老公，那以后你还会宠着我吗？”
“啊？”周一没懂。谢沉宁终于也送走了，楚衍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叹了口气，走向刚才谢沉宁拿饮料的茶几抽屉。
弯腰，拉开抽屉，一张纸条静静地躺在被拿走饮料的空位上。
【明天来军部和周一装得更浮夸一点，不让我用周一钓内应，用你总行吧？】
楚衍翊把纸揉吧揉吧也丢进垃圾桶，拿了瓶新饮料补齐了抽屉的空隙。
更浮夸吗
楚衍翊思考了一下，决定明天探班周一的时候好好打扮一下，带上他的爱心便当。
一个柔弱无助且贤惠的，刚从omega变成alpha的恋爱脑，应该算浮夸吧？
有谢沉宁在，他倒是真的不担心周一的情况，只是有点好奇周一以前究竟是谁，究竟和当初救下他的哥哥是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也不妨碍他继续和周一谈恋爱，要是是一个人
敢装作不认识他。周一一副被亲坏了的模样，半天才回神。
“嗯？”楚衍翊看见他严肃又紧张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去撩拨，眼尾一压，可怜地道：
“小一哥哥回家之后记得给我发消息，昨天一整晚你都没有找我，我还以为你嫌弃我，回家之后就后悔了。”
“不会。”周一连连摇头，“我只是不知道发什么。”
他上星网搜了很多教程，也没搜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干脆今天请了假，做了饭来看楚衍翊。
比起语言，周一更偏向于行动派。
也就是他行动力比较高，今天恰好赶在楚衍翊出院前到了，还直接坦白了身份，否则周一大概只会看见一间空荡荡的病房，和被拉黑的红色感叹号。
等他惶恐几天后，楚衍翊大概已经亲自查到了他的身份，而后直接将他从军部手里抢走做些恶劣事。
周一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逃过一劫，他正认真地道：
“我很无聊的，我怕你不喜欢我给你发消息，而且你在养病，我不想打扰你。”
楚衍翊盯着周一张张合合的唇出神。
太乖了，他想亲。
勉强拉回注意力，满意地嗅着周一身上来自自己的信息素，楚衍翊掰着手指道：
“那就给我发早安晚安、叫我宝贝、做什么事都要给我提前报备、最好能给我拍照”
这样的怀疑显然是在冤枉人，楚衍翊戳了戳周一的胸口，故意道：
“我不信你记住了，你现在就叫我宝贝。”
楚衍翊一眨眼，但他的演技实在是有待进步，没眨下眼泪，只努力让眼圈红了。
“小一哥哥，我想这样对你，是不是很过分？你会不会讨厌我啊？”
周一彻底清醒了，他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被楚衍翊怎样拽着亲到窒息，也忘了刚才始终挥之不去的危机的感觉，很紧张地把楚衍翊护进怀里。
“别哭我不会讨厌你，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的。”
周一说着，自己耳尖先红了。
其实他根本没想过和楚衍翊做那种事他以为只要对楚衍翊好就算谈恋爱了。
楚衍翊终于憋出来了一滴眼泪，心软的一塌糊涂。
怎么被欺负了还意识不到，这样紧张地来哄他。
周一到底知不知道他刚才都有了不坦白就让谢沉宁明天再来，他直接把周一先做死再说的心？
哦，这个发展其实也不错，他可真坏。
都怪周一，表现的太乖了，让他根本没有付诸实践的可能性。
这样一眼就能看穿的人，哪怕是说了谎目的都是不想让他担心，楚衍翊很难真的狠心去欺负周一。
周一当然不知道楚衍翊的心理活动，他就只知道刚才还风雨欲来的感觉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原本因为本能紧绷的精神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楚衍翊喜欢他蹭手的动作，低头抓住了楚衍翊的手，又蹭了一下，刚想开口继续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还有谢沉宁那不着调的声音：“有人吗？周一在吗？时间到了。”
楚衍翊：。
他看了看自己手下的周一，觉得谢沉宁一定是故意挑的时间刻意报复。
楚衍翊哼笑了一声。
不管是出于什么考量，他都非得让周一好看。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的事，谢沉宁能这样和他说话，就说明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周一的身份没有原则上的问题，他的真实身份也确实没有在“利维坦”前暴露。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他借周一这次的事件露出些许端倪，提升精神力运用的同时慢慢走到台前，以及等待
军部的内应上钩。
楚衍翊一点也不介意被误会成什么样，反正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现在想解释清楚又不可能，等“利维坦”解决后再说也不迟。
这么想着，楚衍翊一路来到了周一的办公室门口。
他衍貌性地敲了敲门。
“咚咚。”
“营养液放在外面。”
周一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果然，这家伙平时就只喝营养液。
楚衍翊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确认自己现在足够漂亮之后又敲了敲门，开口道：
“是我，你不给我开门吗？”
门内沉默了足足两秒，而后是慌乱的脚步声，楚衍翊几乎能想象到周一从震惊到急忙起身的全过程。
“咔哒。”
门被打开，周一急急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谁威胁你”
“老公。”
楚衍翊屈指推了一下眼镜，而后顺势将垂落脸侧的长发撩到了耳后，对着周一笑。
漂亮的alpha，连动作都是精心设计了的，青涩又腼腆，一点不见昨日的攻击性，美的惊心动魄。
周一看呆了。
楚衍翊提了提手中的保温桶，很贤惠地道：“我是来给你送饭的，是我自己做的，谢沉宁同意我来的。”
他歪了歪头，明知故问道：“我也要把饭放在外面吗？”
周一整个人从耳尖红到脖子根，哪还有刚才的气势，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给楚衍翊开门：
“不用你进来。”
楚衍翊笑着进门。
一夜不见周一，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怀念逗周一的时候对方不知所措的模样。
楚衍翊道：“就是知道我是SSS级alpha，还想要永久标记你以后，你会不会不照顾我了，会不会克扣我的小毯子、我的点心、我的蜂蜜水”
“当然不会。”周一急道，“那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和你的第二性别是什么都无关，也和你想对我做什么无关。”
周一是真的脸皮薄，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轻了许多，又不好意思了。
或者说像楚衍翊这样笑眯眯地说出可怕的话的人才是少数。
楚衍翊于是又笑了，他励似的亲了亲周一，蜻蜓点水般的吻。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到点了，本是想和周一道别的，但在想起刚才门外的敲门声后又转了话题。
“老公。”楚衍翊伸手，又去碰周一的唇。
他直接撬开了周一的牙关，用指腹摩挲上了对方尖锐的犬牙，笑得勾魂摄魄。
“你想不想标记我？”
周一也是alpha，不可能没有对伴侣的占有欲，这是每个alpha的本能。
楚衍翊的语气像是蛊惑。
“被我亲的时候，你的犬齿会痒吧？真的不想咬我一口吗？”
“老公，我吃起来很甜的。”
林逸杨点点头，转动方向盘，很快就将车开离了殡仪馆。
“怎么了？”陈恪问一直看着另一侧的周一，“那辆车有问题？”
“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周一继续咳嗽着，身体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存在感太强了，他每咳嗽一下，全身都像散架一样疼，但却让他意外安心。
“不用对我戒备那么强。”周一揽过陈恪僵硬的肩膀，“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你明白吗？现在，帮我查查，那个是不是张昔鸿的人开的车。”
陈恪汗毛都竖起来了：“你……你……你自己查不是比我快多了吗？！”
“周一没这么大本事。”周一微笑道，又看了眼那辆车离开的方向。
第 69 章 升职加薪（一）
杨斌斌离开第三区的时候给林逸杨许诺的带他去集团入职的事过了近半个月都没什么动静。
林逸杨倒是不着急，这段时间里他每天明面上的生活就是早起送杨斌斌上班，下午再去接他下班，中间照顾杨斌斌得了老年痴呆的母亲，自己的“姨妈”。
虚拟屏幕中的新闻播报着楚衍翊去世后集团的一些变动，基本都是正向评价。不过比起前段时间铺天盖地的消息，热度已经基本消散。
连那个最引人注目的曾经给应煜当过情人，还给楚衍翊也当过情人的Alpha，也因为对外的资料太少，扒不出什么东西而逐渐失去了吃瓜群众的关注。
林逸杨一边心不在焉地切着苹果，一边盯着虚拟屏幕中最近被偷拍的Alpha的照片。
Alpha正靠在地下停车场的墙边看终端，一条腿曲起抵着墙壁，一条腿随意踩在地上，格外闲适的姿势。
被偷拍者刻意放大的那部分照片里，能够清晰地看到Alpha脖子上戴着一条项圈。
果汁四溅，果肉往下一掉，刀尖“咔哒”磕在了盘子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应煜太正常了，如果那是周一，他会觉得没什么，但是这是应煜，反而不正常到让人担忧。
“烤肉？”楚衍翊懒洋洋坐在沙发上，问宋清远：“方便么？带我一个。”
“方便的。”宋清远蹲在一盆花前面，正拿着小剪刀修剪枝叶：“你可以给我学生讲讲你的创业史，鼓励他们一下。”
楚衍翊忍不住勾着嘴角笑。
他的创业史？
高价挖别人骨干，在对手公司安插眼线，逼其他公司和他签对赌协议，强行收购别人公司。这事儿不光彩，反正他要是宋清远，不会给自己学生听这个。
晚上六点，两人出发去那家烤肉店。
这顿饭说是师门聚餐，其实是宋清远的学生们给他送行用的。小宋老师突然决定休假，也没说具体的原因，只是说自己要去散散心，大伙儿都挺担心他的。
两人出发的很早，但到的时候学生们已经在了，包厢里一共九个人，五个男生四个女生，其中5个人脖子上戴着颈环，是Omega。
楚衍翊刚一进门，就有一个Omgea男生脸色开始发红，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好意思……阿嚏！有……很刺的味道……阿嚏！”
楚衍翊的信息素是烟草混合着胡椒的味道，浓郁辛辣。Omgea通常五感，尤其是嗅觉敏锐，就算楚衍翊没在易感期里，有的O还是能闻到。楚衍翊公司里有个前台就是一看到楚衍翊就要打喷嚏。
男生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一粒药，就着水喝了，喷嚏才终于平复下来。
罪魁祸首楚衍翊没什么歉意，但还是问了男生一句：“没事吧小孩儿？”
男生有点怕楚衍翊，低着头使劲摇头。
宋清远关心了男生几句，又指着楚衍翊道：“这是我朋友，楚衍翊，厉害着呢。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如果遇到麻烦也可以找他帮帮忙。”
他承宋清远的情住进了他家，帮忙带一下孩子也是应该。楚衍翊“嗯”了声：“不过我平时很忙，遇到大麻烦再找我。”
有人说：“好的，楚哥。”
说话的人声线明亮，楚衍翊抬眼看过去，就看到了好友的那个得意门生。
叫什么来着？宋清远没买房，为了方便上课，在学校后门不远处的小区租的房。
17层，宽阔干净，一进门花花草草郁郁葱葱。
楚衍翊靠着墙听好友讲这些花花草草的照顾方法。
花花草草的中间放着各种各样的雕塑，有石膏也有根雕纸雕，楚衍翊看着一个石膏像，宋清远告诉他：“这个就是小一做的。”
半人高的石膏像，雕刻的是盖着纱巾的男人，半透明的石膏纱巾看起来柔软极了，紧贴包裹在皮肤上，透出男人坚硬的五官。
楚衍翊问：“做得很好？”
“特别灵。质感做的太好了。”
楚衍翊随意把手肘搭在石膏像头顶上，对宋老师赞不绝口的作品丝毫不感兴趣，他扯着嘴角懒洋洋地笑，衬衣底下的纹身露出来一截。
宋清远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就笑了，楚衍翊看好友笑得暧昧，问：“什么情况？对象？”
宋清远直接把手机贴楚衍翊面前了：“不是找我的，找你的。”
[24环艺王楚楚：宋老师，今天你旁边那个穿黑西装的是谁呀？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还是你朋友呀？]
楚衍翊身上那股邪气让人害怕，但也很勾人，总有人明知道危险，也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往楚衍翊旁边扑。
但楚衍翊一个都不感兴趣，不论来者是谁都拒绝。
这次也一样，楚衍翊笑得很开怀，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拿远点。”
宋清远收起手机，有点好奇：“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楚衍翊道：“长得好看的。”
宋清远：“……之前追你的那个小明星还不够好看啊？天仙似的，也不见你喜欢。”
楚衍翊皱眉笑。
他没说谎，他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但在他这里，“好看”的定义和别的Alpha都不太一样。
基因关系，分化以后的Omgea越长越柔，五官和水一样，楚衍翊偏偏喜欢硬朗点的，对楚衍翊来说，纤细的腰肢不如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清瘦的腕骨。
楚衍翊没有破坏欲，他有征服欲。
蠢一……哦对，周一。他刚刚一直在陪卫超打牌没空点开，这会儿自己一个人了，他下载了原图，把图片放大了仔仔细细地看。
第一个放大的是楚衍翊。他抬起手臂，偏头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小腹露出来一截，模模糊糊地能看到深入裤腰的马甲线。
照片角落停着一辆蓝色的车，周一认出这是宋清远的车。
可能是楚衍翊觉得没车不方便，所以管宋清远借了车。
车的后座有黑色的画板袋，宋清远去工作室拿了画板走？因为他终于买到了回老家的车票？
周一一个人的时候就不怎么笑了，面无表情的。他把图片保存了，退出和崔松柏的聊天界面后，顺手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额。
7189.5
他给备注是“李医生”的人转了四千五过去，还剩下了两千六。
周一其实很少有这么富裕的时候，主要是因为前两天学校把奖学金发下来了。所以就算他买了件新外套也有剩余。
他轻快地从走廊里绕出来，看见了让自己很开心的人。
楚衍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还是坐在上次的卡座里。
和他一起坐在卡座里的人还是上次那些色眯眯的中年人，就算已经卖力打扮过了，还是露出一股油腻的味道，楚衍翊和他们一比简直就是在闪闪发光。
周一从口袋里翻出一根皮筋，对着墙壁的反光把碎发扎在脑后，装作没看到楚衍翊，拿着托盘和菜单往外走。
他现在还拿不准楚衍翊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但总归不会喜欢在谈生意的时候不分场合热情扑过去的笨蛋。
楚衍翊倒是一眼就发现了周一。
或者说他今天还把和胡奇志见面的地点定在这里，为的就是想多看两眼周一这张长在自己审美上的脸。
男生穿着统一的西式制服，后脑一根毛茸茸的尾巴，看得人想伸手扯一下。
楚衍翊勾着嘴角，朝周一的方向打了两个响指：“来。”
周一看到楚衍翊，笑吟吟地走到近前。
楚衍翊伸手拿过菜单，闲散地翻了两页，帮自己和几位老板点了几杯招牌酒。
男生这会儿没穿那件很亮眼的黄色外套，套了一件浅灰色、蓝条纹的工装外套，斜挎着一个小包，浅色的头发在脑后抓成一个尾巴，应该算是很会打扮的类型。
这会儿楚衍翊倒是把周一的长相看清了，乖巧无害的脸，却和Omega的那种柔不同，是楚衍翊喜欢的长相。
刚刚那个Omega打喷嚏的时候就是他在旁边递水，这会儿也是他第一个出声喊人，就算很多人身在职场也不见得有这样机灵，倒是很会做事。
但楚衍翊不想吃他这一套：“别叫哥了，我大你们这么多，还是叫叔叔吧。”
打架很厉害的楚衍翊，跑步很快的楚衍翊，别人口中凶巴巴的楚衍翊，在宋老师口中很有义气的楚衍翊。一个个碎片一样的形象汇聚在一起，最终汇聚成了周一眼前这个男人。
周一扯了下自己崭新的衣服下摆，伸出手，把自己介绍给楚衍翊认识：“楚叔叔你好，我是周一。”
楚衍翊低头扫一眼男生的手，伸手握了一下。
其他学生也纷纷效仿周一做自我介绍，楚衍翊也和他们都握了个手，但是一个人的名字都没记住。
楚衍翊对食物不讲究，对宋清远赞不绝口的烤肉没什么感觉。吃饭吃到一半，学生们打开了话匣子，缠着宋清远问他这次休假到底要去哪里。
宋清远道：“我先回一趟老家。”
楚衍翊接到助理的电话，问他现在的住址，要给他采买一些常用品送来。楚衍翊接着电话往外走，手在宋清远肩膀上按了一下。
挂断电话后楚衍翊也没着急回去，站在门口抽了两根烟。
他烟瘾很重，性/欲其实也是。但后者一直无法得到满足，就只能通过前者来纾解。
再回去的时候，话题已经从宋清远身上绕开了。一个男生叹着气诉说自己最近的烦恼：“他要我们在一周内把所有的猫狗都送走。”
楚衍翊听了一会，才明白怎么回事。
这个男生是学校动物保护社团的成员，救助学校里的猫猫狗狗。
有校董的儿子逗狗却被狗咬了一口，逼迫他们在一周之内把校园里的动物都送走，否则——
否则后面的话没说，但藏着满满的威胁味道。社团里目前只有二十多个人，大多是大一新生，遇到这样的情况，又害怕又烦恼。
“宋老师，”学生扁着嘴巴求助宋清远：“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宋清远还没开口，楚衍翊却笑了。
他身体往后靠，单手把自己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这事儿求助你们宋老师没用，你们宋老师也是人在屋檐下。”
一桌的人往楚衍翊这里看过去。
“叔叔教你们。”楚衍翊笑得很坏：“用小号发几个帖子，就说校董的儿子可能有虐动物倾向，学校为了恭维他，非要把校园里的动物赶尽杀绝。”
学生们还没见过这样的手段，愣愣着，面面相觑。
宋清远：“…………”
他额头青筋乱跳：“楚衍翊你别教坏我学生！”
楚衍翊笑出声。余光扫过周一，男生眼睛亮晶晶的。
郭辉冷哼一声，这穷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连赚个外快的机会都不给。推开门，房间内的欢声笑语迎来，他便换了副嘴脸，对眼前这位神秘客人堆起笑容。
“您不是是让我去给张少助助兴吗？”他谄媚地给正在看监控的Alpha倒好酒，挤开坐在Alpha身边的另一个Omega，“怎么就叫我回来了？”
Alpha半躺在沙发上，戴着手套的左手随意将虚拟屏幕放大缩小：“你猜。”
“是……因为我路上……遇到的那个Beta吗……我只是……刚好顺路……”强大的Alpha信息素威压下，郭辉忍不住抖了抖，其他坐着陪酒的Omega和Beta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算蠢，你们都挺会说话的。我让你们主管找点嘴严会说话的，没找错。”Alpha起身坐直，将虚拟屏幕移到面前。
得到夸奖，几个人瞬间面露喜色，这位客人虽然有点古怪，但是几次出手都不是一般的阔绰。
Alpha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漫不经心地笑道：“你们可以出去了，对了，你们应该不会希望自己以后说不了话吧。”
所有人都愣了愣，赶紧纷纷表示自己不会出去乱说话的。
周一盯着监控，摆摆手：“知道就行。”
第 70 章 升职加薪（二）
掀起由珍珠串成的隔帘，哗啦啦的响动直接被里面激烈的人声掩盖，林逸杨放下帘子穿进最里面那张赌桌所在的隔间。
头顶的吊灯似乎比外面更加璀璨，林逸杨的眼前顿时亮了几个度，闻到的烟味也更加浓烈。
林逸杨眨了眨眼睛，过了会才适应里面的光线，那些坐着玩人里没什么以前的熟人，只有一个他曾经见过的跟在总督身后的小官还算是熟面孔。
也是，一般真手里有点东西的，也不至于来这种地方玩。
张昔鸿对家里这个唯一的Alpha似乎无限宽容，又坚信家丑不可外扬，和那些赌场的主事都没完全说清楚。
有的赌场心里就算是门清，自然也对张容天的来去睁只眼闭只眼。
已经在赌场里呆了两天两夜的张容天坐在赌桌的一侧，手边没空的酒杯里塞满了各种长短不一的烟蒂。烟灰飘在金光的酒液上，林逸杨微微皱起眉毛，下个瞬间又马上松开。
他一边往张容天身后走，一边四处乱看，眼睛却不敢在那些大额筹码和纸牌上多停留一秒。
甚至因为看得太认真，他差点被一张椅子绊了一跤，小腿直直撞在椅子上，“砰”一声巨响格外引人注目。
虽然林逸杨没有真的摔倒，但是手里的酒大半撒在身上，湿冷的液体透过衬衫接触到肌肤，甚至连头发上都沾了些，格外狼狈。
连专注着牌桌的张容天都叼着烟，有些不耐烦地抬头瞥了林逸杨一眼。
林逸杨脸涨的通红，第一反应是呲牙咧嘴地道歉。然后便忍着疼，一瘸一拐地挤进人群走到张容天身后。
到最后两人还是没做成，周一防楚衍翊和防狼似的，楚衍翊看他捂胸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像在逼良为娼，硬是萎了。
楚衍翊这套公寓有不少房间，但平时也没人会来就没收拾，索性还是像之前住酒店一样，两人睡在同一张大床上。
楚衍翊一直不太喜欢身体接触，但周一睡姿很乖，也不会打呼噜发出噪音，所以并不抵触和周一一起睡。
他的公寓装修是他自己定的方案，几个助理轮番上阵监督，最终呈现出的效果奢华无比。
周一刚才没来得及看，这会儿简单去转了一圈，表情的赞叹不加掩饰。
“楚叔叔，”周一说：“你好厉害啊。”
他已经洗过了澡，靠在床头回头消息。听到周一说话，抬头看了男生一眼。
仔细想来，楚衍翊已经很久都没听到过这么淳朴且直白的夸赞，这么一听，竟然觉得心情不错，低低笑了两声。
周一洗澡的时候，楚衍翊已经酝酿好了睡意，四仰八叉地摊着手脚睡过去。
轻微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周一从浴室出来后把明亮的大灯关了，擦着头发蹲在床边蹲下，帮楚衍翊盖了下被子。
盖好了被子，周一的手却没拿开，犹豫了一下，掌心覆盖在楚衍翊紧实的小腹上，揉了两下。
楚衍翊从睡梦中醒来，啧一声拍掉他的手：“不做就别动手动脚的。”
周一笑起来，他揉着楚衍翊的腹部问他：“叔叔怎么还胃疼了，是不是总忘记吃饭？”
“我操……”楚衍翊骂人：“大半夜的你要么和我做要么乖乖躺上来睡觉，能不能别废话了？”
周一就不说话了。
他依旧蹲在床边，看着楚衍翊邪气英俊的面庞，胸腔中徘徊着一种介于很满足和很空虚之间的情绪。
你想我吗？
我想你了。
周一低头，用嘴唇碰了碰楚衍翊的薄唇，终于关了灯爬上床。
再醒来的时候，周一倒是觉得这会儿应该是六七点钟了，但房间里面还很昏暗，有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几乎就在他重新回到卧室的同时同时，楚衍翊也醒了。
这一觉楚衍翊睡得很满足，可能是被周一的柚子味儿勾的，一直在做那种梦。
他伸手，用没睡醒的声音叫周一：“过来。”
周一还以为楚衍翊是要帮忙拿衣服。
他来到床前弯着腰找，楚衍翊却抬起手，略显粗糙的拇指按在周一眉角上，一点点抚摸年轻alpha细致的皮肤。
为了方便楚衍翊，周一侧了侧头，把脸颊贴在楚衍翊手掌手：“外面下雨了。”
楚衍翊手指下移，拇指又按在了周一的嘴角。
周一问：“早餐想吃什么？不然我来做？……不过我觉得叔叔你家可能不会有什么食物……”
周一说话的时候，会把楚衍翊的指尖含过去一点。楚衍翊感觉到自己的拇指变得湿润。
楚衍翊没回答，懒洋洋地张开嘴巴，朝周一伸出舌尖。
周一一愣，像是有点惊讶楚衍翊连索吻都这样理直气壮。
他凑上去吧嗒在楚衍翊嘴巴上亲了一口，刚要后退，楚衍翊的手却用力按住他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都是刚睡醒，体力还没复苏，混杂着雨声的空气更是让人变得懒洋洋的，连带着动作都温吞了起来。
楚衍翊身上搭着一张床单，跪趴在阳台上，周一从后面拥着他，费了些力气进来，但之后所有的动作都很轻缓。
楚衍翊闷哼两声，竟然觉得这样慢吞吞的也挺有意思。
他喘了口气，问周一：“……宝贝儿，你找到工作了吗？”
周一问：“那叔叔想我吗？”
楚衍翊坏笑：“想啊。”
这是实话，他手机里现在还存着周一发朋友圈的那三张照片呢，隔三差五就要回味一下。
周一把他抱到门口的柜子平面上，又蹲下身。
楚衍翊感受着周一温暖的口腔，被刺激得身体都在发抖：“……小一，小一，乖小一……”
但等周一马上要进来的时候，楚衍翊突然又开始觉得不舒服。
他停住所有动作，捂着小腹紧皱着眉，试图把那股奇怪的感觉压下去。
周一很敏锐地注意到楚衍翊的变化。他伸手，手掌叠在楚衍翊捂着小腹的手背上：“……怎么了？”
楚衍翊吐出一口气：“胃，最近有点不舒服。”
那股诡异的不适感很快褪去，楚衍翊本来还想继续，周一却怎么都不肯同意。
“叔叔不舒服就先休息吧。”
周一忍得声音都有点抖，带着情欲味道很重的气音：“我自己来。”“……还没有。”周一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了一些，多了点鼻音。他一边缓慢动作，一边答：“昨天看的那家其实我觉得就可以了，我同学觉得领班不靠谱，还想再看看别的。”
“你们一起找工作？缺钱？”
周一的手轻轻抚覆盖在楚衍翊小腹上，掌心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肌肉的鼓动，他想了想，答：“他们更多是为了好玩吧。”
“你呢？因为想赚钱？”
周一低头亲亲楚衍翊肩膀上的墨色纹身，“嗯”了声。
“你们——呃——操……”
楚衍翊突然缩紧小腹弓起腰，等那一波酥麻过去后，才继续说：“……呼，你们一共几个人？来我公司干一两个月得了。”
周一动作停顿了一下，突然很孩子气地把脸凑到楚衍翊脸旁边，很雀跃的语气：“真的呀？”
“我操……你能不能别突然乱动？”楚衍翊往前踉跄了一下，额头几乎撞在玻璃窗上，他甚至因此看到了楼下步伐匆匆的行人。
周一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又问：“真的呀，楚叔叔？”
“真的啊。我那儿正缺人呢。”
这是新兴产业的弊端之一：厉害一点的都想带自己的团队，不甘心被人压一头；没经验的又不知道怎么入行，要么进来几天就被吓跑了；手底下的几个项目组天天哭嚎人手不够，刚好缺一点听话又不知道社会险恶的清澈实习生。
周一果然很清澈地欣喜了起来：“专业不对也没关系吗？那我问问他们。”
“到时候你就跟着我。做我的贴身小秘书……知道贴身秘书什么意思吗？”楚衍翊逗小孩：“老板想亲嘴了你就得把舌头喂过来，老板有需要了你就得脱裤子……”
楚衍翊本来是说着玩，但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了周一被自己使唤的样子，他气息猛地加重了些，连带着腰都跟着摇晃了几下。
他深呼吸着，将脸贴在冰凉的窗户上降温，按在窗台上的手指因为用力都泛起了白色，腰却往下陷着。
雨光中结实的身体显得很诱人，也很乖。
周一呼吸变得沉重了些，他突然加大了力气，换来楚衍翊低声的咒骂：“你他妈……”
周一轻轻在楚衍翊肩膀上亲吻了一下。
这表情提醒了周一一些以前的事，一些曾经的自己。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再一次缩小了整个画面，Beta站在原地，一旦暂停下来观察，就会发现在那片混乱中冷静到有些格格不入。
周一将一旁酒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鞋跟在地毯上轻轻一磕，他转身走向门外：“我在辛辛苦苦帮你们做和张昔鸿下个月要签的合同的背调。”
不知道是陈恪在另一边说了什么，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凝视着虚拟屏幕里的Beta：“怎么会呢？我现在这么听话，当然是会，好好完成他的遗愿了，我马上回第三区。”
最后几个字读的极重，他对着一动不动地Beta轻轻笑了一下。
他合上门，虚拟屏幕散发出的柔和光芒闪了闪，消失在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