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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第31章 城堡31 熟悉的天花板吊灯,熟悉……


    熟悉的天花板吊灯, 熟悉的房间装饰。


    厌清昏睡了整整五天才清醒过来,他眨了眨眼,感觉身体正陷在一片柔软温暖的被子当中, 有一种很恍惚的剥离感。


    想坐起来,奈何下半身好像失去了知觉, 厌清掀开被子, 发现被自己切掉的小腿肿胀起来,有什么有生命似的东西被捆在绷带里有节奏的搏动着。


    厌清解开绷带,一簇肉瘤便迸发似的溅出来,好像绷带的存在限制了它的生长空间, 只有被放开之后它才能肆意的生长, 与此同时,厌清的另一条腿也开始出现了坏死的症状。


    怪不得他觉得下半身没知觉。


    厌清摸索到自己藏在枕头下的匕首, 用眼睛丈量着那团碍眼的肉瘤。


    等托菲斯推门走进来, 惊悚的发现原本洁白干净的床铺在一个早上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张血床,而坐在床中间的伯爵正低头表情认真无比的拿着把匕首轻轻刮着什么东西,发出一阵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走近了才发现他在刮自己的腿骨。


    托菲斯夺走他手中的匕首,“伯爵, 您在干什么?!”


    厌清眨了眨眼, 跟中邪似的回神过来,抱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腿皱眉,“好疼。”


    托菲斯心里诡异的被他血刺啦呼抱着腿的样子击中了一下, 忍不住放缓声音:“你不去弄它就不会疼了,好不容易给你找医生包扎好的。”


    厌清不说话了, 盯着自己的残腿发呆。


    “丹尼尔也消失了,你和他到底去了哪里?”


    “井里。”


    这个回答让托菲斯表情惊诧,“你们找到井了?!”


    不, 厌清心想,与其说是他们找到了井,不如说是井找到了他们。


    厌清撑着身体想下床,这时才发现自己左手手心里竟一直攥着什么东西。托菲斯对他说:“你被捞上来之后就一直攥着左手,无论我们怎么掰也掰不开。”


    摊开手心,里面正静静的躺着一条项链,这下轮到托菲斯惊诧了,“这这怎么会?”


    那个月亮的图案那分明就是托菲斯之前送给他的那枚月神项链,只是厌清手心里的这一条锈迹更严重,破损地方很多,比厌清脖子上的那条多了更多岁月的痕迹。


    托菲斯带着不解和疑惑,用指尖挑起那条古旧的项链,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很久很久才问他:“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拿的?”


    厌清说:“就在那个无头怪物的喉管里,它想吞下我的脚,是我靴子上的挂饰把项链给带出来的。”


    托菲斯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对厌清说:“那个怪物的特征是什么,你仔细想想?伯爵,我想我得明确的告诉你,我给你的项链是独一无二的月神圣物,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条,它也更不可能会生锈,会破损,遑论变成这副模样。”


    “你是指我拿出来的这条是假的,还是我脖子上的这条是假的?”


    “不,”托菲斯摇头:“这两条都是真的。”


    “那你说——”


    托菲斯打断他,脸色非常凝重,语气沉沉道:“问题就在这里,伯爵,你还不明白吗?”


    项链是圣物,它可以为佩戴者带来庇护,这或许也是厌清能够侥幸从井里逃离的原因之一。反之,如果项链上面出现了锈迹,那就代表它的主人受到了污染,所以这些污染夜以继日的持续反哺到项链身上,才会导致生锈。


    厌清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那个怪物会不会就是他自己?


    不,先想想那怪物身上有什么特征?对,特征。


    厌清绞尽脑汁的回想着,忽然极其在那怪物后颈处,在一块没有生长着人脸的皮肤上,有一块小小的,形似残月的浅色胎记,他也是拔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


    厌清对托菲斯说:“看看我脖子后面,是不是有一块胎记?”


    托菲斯看了下:“没有。”


    不,不是这样,那个怪物的身体鼓胀,长满人脸,皮肤的位置有所移动。于是厌清拉下自己的衣服,朝他露出后背:“现在呢?”


    托菲斯一愣,紧闭的双眼眼睫微微颤动片刻,带着凉意的指腹落在他后肩胛上,“这里确实有一块胎记。”


    “什么形状?”


    托菲斯抿唇:“弯月。”


    那就是了。


    厌清心想,任务失败了,他并没有成功带着迷失目标离开,反而自己也迷失在游戏里,逐渐变成那些东西的承载体,直到身体异变,融合,膨胀,皮肤上长满人脸,肢体畸形,被人锁在暗无天日的水室里,日复一日的等待被过去的自己找到。


    那个无头的怪物就是他。


    是未来的他。


    ——————


    赛西和温彻斯在城堡的另一边,在发现厌清的那条水道乘船往里划去,船尾的老式发动机运作时会发出突突突的声音,而且地下黑得看不见任何一丝光亮,照明全靠手里的煤油灯,突突声在幽长的水道里回响着,像黑暗中某种怪物的咆哮。


    往里面走得越深,周围的气氛就越阴森,气温也愈加的低,很快赛西就感觉到冷了,哆哆嗦嗦的问温彻斯:“我们到哪里了?”


    温彻斯和他不一样,在黑暗里也能勉强视物,所以显得比赛西冷静许多:“不太清楚,但我猜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水里时不时有一些看不清的影子飘过,偶尔会碰到他们的船底,甚至卡进船尾的螺旋桨里面,发出一些什么东西被搅碎的声音。


    赛西惊慌失措的试图寻找一点安全感,把身体朝着温彻斯的方向挪去,温彻斯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没有理会。


    沿着水道越往里,他发现里面的空间越发宽阔,难以想象恢宏庞大的城堡下方还藏着这样一个隐蔽的空间。


    不知继续往里面走了有多久,温彻斯的视线里面闯入了一座桥。


    他连忙靠岸停船,带着船上的工具沿那座桥上走去。


    这桥的样式很奇怪,修建得像某种通往祭坛的通道,继续往前走,两边有聚集的虫堆,有零落的白骨,他们到达一块儿石碑处。石碑旁边有一摊血迹。


    温彻斯的手握成拳,让自己不去看那些滴得到处都是,像凶杀现场一样的血,提着煤油灯去看前面那一片巨大的空间。


    通往下方的楼梯从中间一半断开了,残骸坠落得到处都是,昭示着这里曾有过怎样惨烈的一场争斗。


    温彻斯对赛西说:“我待会儿把绳子系在你的腰上,你替我下去看看下边的情况。”


    赛西望着底下空荡荡的地方,有些害怕:“我我可不可以不下去?”


    温彻斯挑眉:“我下去也行啊,关键是你在上面能把我拉得上去吗?我们毕竟得找到让伯爵变成那样的原因,不是吗?”


    赛西挣扎一会儿,咬咬牙:“好,我下去。”


    于是温彻斯把绳索绑在赛西的腰上,绕过他的大腿和胳膊固定住,紧接着慢慢的将赛西放下去。


    下到接近三四米的高度时,赛西感觉脚下稍微有点儿可以踩住的地方了,于是伸着手里的煤油灯去查看。


    “啊——”下方传来赛西的一声惨叫,温彻斯连忙问怎么回事,底下的人惊魂不定的捂着胸口,一边喘气一边看着那个伏在地上体形庞大的怪物。


    它皮肤上的人脸都在闭着眼睛,好像在休息似的,那怪物好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来攻击他,反而懒懒的趴在地上,莫名透出一股子温顺的错觉。


    赛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个无头怪物,越看他的身体里就越升起一种沸腾的感觉,然后他注意到了怪物的身后,它的身体与墙壁的夹角之间,有一个样式古怪的宝箱。


    水底下开始有一只只手伸出水面,不停的向赛西招着手,密密麻麻的在水面上挥动着,赛西一时感觉胳膊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他抖动着绳索,示意温彻斯把自己拉上去,然后把这个发现告诉对方。


    温彻斯:“一个宝箱样式的柜子?你觉得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宝物吗?


    赛西沉吟片刻:“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这个东西肯定很重要,而且那个怪物虽然没有攻击我,但是它身上的那些锁链,看起来应该已经快要失去束缚力了。”


    那些钉在墙上的锁链差不多要被这个怪物给完全挣脱了。


    如果挣脱之后,它会去往哪里?


    它会出来吗?


    温彻斯皱眉:“或许我们应该试一试,普通的炸药不知道能不能杀死这些东西。”


    赛西摸摸自己的鸡皮疙瘩:“它到底是什么?”


    温彻斯,不,或许该叫他徐扬恩,身为这个游戏的开发人,连他都不知道城堡底下莫名其妙出现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这个怪物重伤了厌清,还让他失去了一条腿。


    伪神和邪教的存在根本不在他的游戏设定之中,这些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正是他植入连接器进来游戏调查的原因。


    不过他可以推测这个地方在城堡建起之前,大概率是那些邪教徒的祭坛。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被埋进了地底下。


    下次来他们得带一些炸药过来。


    赛西拆着身上的绳索,随手把手里的煤油灯放在石碑旁边,对温彻斯道:“好奇怪,我身上的绳子怎么越系越紧,你还在拉着绳子吗?”


    黑暗里没有传来温彻斯的声音,反而是赛西的身后,响起了另外一道呼吸声。


    赛西解绳索的动作慢慢停下来,声音发颤:“温,温彻斯?”


    身后的呼吸慢慢靠近,附在他耳边:“嘻嘻。”


    赛西骤然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将身后的东西使劲儿推开,然后头也不回的疯狂朝着石桥方向跑去,就在他快要跑下石桥,终身一跃就要跳上船的时候,身后那个东西瞬间追上来并拽住了他的手腕。


    赛西一边尖叫一边挣扎,不停的攻击着那个抓住他的东西,耳边声音变得模糊,像是忽然沉进了水里:“赛西,赛西!”


    啪——


    赛西的脸上被人结结实实来了一个大逼兜,连脑袋都被这一巴掌给扇得偏过去,温彻斯强忍怒意的声音变得清晰,从他的头顶传来:“赛西,你忽然发什么癫?”


    等赛西泪眼婆娑的望过去,没有煤油灯的照明,他只能在黑暗里勉勉强强的辨认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是温彻斯拉住了他。


    “看清楚你的脚下!醒醒脑子,看看你要跳下去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赛西哆哆嗦嗦的低头,他的身体悬挂在洞口边上,只要温彻斯放手他就会马上往下跌落,掉进桥边这个不起眼的深坑里面,而坑里密密麻麻的竖起尖刺,近两米长的尖刺可以瞬间把他从头到脚穿成串烧,尖刺的底端爬满了到处蠕动的变形虫。


    稍不注意他就会被穿成筛子,然后沦为底下爬虫的口粮。


    赛西倒吸一口凉气。


    “你刚刚突然——”温彻斯简直要被他气笑:“忽然发了疯似的推开我往角落跑,任我怎么叫你都不停下来,要不是我刚刚险险拉住你的手,现在你就已经死了!”


    等身体被拉上地面,赛西连连后退着跌坐在温彻斯身旁,劫后余生的大喘着气,额头爬满冷汗。


    “我们得走了。”温彻斯觉得这洞里越来越阴冷:“这次的准备不够充分,下次得带一些炸药过来。”


    赛西惊魂未定,一语不发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上了船——


    作者有话说:世界上77亿人,有253亿只鸡,是人数量三倍。如果鸡与人类开战,你必须要对抗3只鸡,就算它死了,又会有同类补上,就算你一个朋友都没有,记住还有三只鸡是你的敌人。


    第32章 城堡32 时隔多日,罗温终于被从……


    时隔多日, 罗温终于被从牢里放出来,刚出来他就听到了丹尼尔死去的消息。


    罗温对此不置一词,先是去好好的沐浴然后换一身衣服, 将自己收拾齐整,还喷了一点香水。


    城堡里剩下的仆人已经不多了, 能供他差遣的人也更少, 但罗温不在乎,他什么也不在乎,泡好了一壶红茶后他来到伯爵的房间外面,顺手整一整自己的领带。


    确认自己全身上下都一丝不苟, 罗温推开了伯爵的房间门。


    “老爷, ”他冲着床上的人影行礼,就像往常叫他起床一样:“您该起床了。”


    厌清在床上翻了个身, 对他道:“我知道, 你先出去吧。”


    在他翻身的空隙,罗温看见被子上有抹一闪而过的红色,加上厌清的声音又没什么精神,罗温觉得不对劲, 走过去大着胆子缓缓掀开了被子。


    整个床铺都已经被染成一片暗红, 厌清睁开困倦的眼睛,似乎仍然觉得腿上很痒似的,不停的抓挠着自己腿上的断口。


    罗温愣住了, “老爷,你的腿”


    厌清揉掉眼睛上糊住的血痂, 也不知是因为困意还是因为虚弱:“我有点冷,罗温,把我的被子放下来。”


    这次罗温没有听话, 他把被子整张掀开,将断口处的绷带解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伤,罗温下意识将手伸向西装的内口袋摸寻膏药,摸空后才记起来,在他被丹尼尔发现往曲奇里面放东西的时候,他制作好放在房间里的那些肉红色膏药,连同身上的最后一罐都被那些骑士给搜罗走,全部一股脑的扔进火堆里面烧毁了。


    膏药没有了。


    老爷要怎么办?


    罗温罕见的陷入焦虑,看着那些裸露的伤口不知所措。


    “老爷,你,你疼不疼啊,怎么会弄成这样?”


    厌清困得不行,被他吵得也有些心烦,冷冷道:“出去。”


    罗温的眼眶慢慢变红,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被抓的,要是膏药还在的话——”


    “什么膏药?”


    罗温比划着,有些急切:“就是我给您食用的那些膏药,它可以抑制您的症状恶化,如果不是断了膏药,您就不会被祂蛊惑,更不会被祂引入井中,受这样严重的伤”


    厌清抓住重点:“你长此以往混进曲奇红茶喂给我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罗温看起来很失落:“恩赐。”


    “什么?”


    “以祂的血肉为原料,用特殊工艺制成的反作用恩赐,可以稳定您的精神和肉体状态,延缓祂对您产生的影响。”


    “罗温,”厌清的手抵在罗温的胸口,缓慢将他推开,表情冷凝:“你到底是谁?”


    “”罗温和他对视着,眼角落下一滴眼泪:“您有所猜测的,不是吗?毕竟您从来就不信任我,凭借丹尼尔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易挑拨我费尽心思在您面前得到的一切信任。”


    “我要的是你亲口告诉我!”


    罗温缓缓后退两步,忽然笑了:“您想要我承认什么?承认我是怪物猎人,承认我就是你千方百计想要和赛西撮合在一起的那个主角攻?不,你明白的,先生,”他不叫他老爷了:“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剧情,我也不想遵循那些狗屁设定。你的精神状态已经下跌得这样厉害了,为什么还要孜孜不倦的惦记着赛西?!”


    原来如此,这就是制作组不在角色卡牌里公开主角攻形象的真正原因。


    因为真正的怪物猎人早已到来,甚至在泊莱身边直接换了个身份,就这么一直隐藏在城堡里面。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泊莱的?”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罗温靠近了,抬起他的手背亲吻:“被鸠占鹊巢的身体终于迎来了他真正的主人。”


    厌清:“你搞反了。”


    “不,先生,您才是搞反的那个人,”罗温在他身侧附耳,“请认真听我说,这里不是——呲呲滋呲呲。”


    厌清的瞳孔微微放大。


    尽管系统适时发出的噪音屏蔽了罗温的那句话,但厌清还是读懂了他的唇语。


    罗温说,这里不是游戏世界。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剧情,不是设定。


    这个世界——或者说是这个异度空间的创造者,叫做月神。


    “系统,”厌清听见自己喃喃:“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系统一如往常的安静如鸡。


    ——————


    温彻斯和赛西回去后听仆人们说老爷已经醒了,便匆匆收拾一番去伯爵的房间看看他。


    床上的厌清精神萎靡,任由罗温替自己摆弄擦拭着身体,满脸生无可恋写着三个大字:我废了。


    他左腿残疾,右腿缺失,腰部以下几乎没有知觉,罗温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辆轮椅,先是仔细的垫上了软垫,然后才把厌清抱上轮椅,给他盖上毯子。


    推着厌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厌清勉强点头,“行了,就这样,带我出去外面转转吧。”


    然后刚开门两人就撞上了温彻斯和赛西。


    “身体好点儿了吗?”温彻斯看向厌清。


    “死不了,”厌清简单粗暴的遏止他的寒暄,直入主题:“听他们说你们去那个地方了,怎么样,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温彻斯和赛西对视一眼,赛西开口道:“发现了一个样式很古怪的宝箱,上面有一把锁,里面应该锁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厌清心想,可不重要嘛,那里面或许就藏着能杀死怪物反派的道具呢。


    现在他就是那个倒霉且注定会任务失败的怪物反派。


    厌清的身体进一步异变,迟早就会变得和那个怪物一样。


    提前得知任务结果让厌清的心情不太美妙,他知道以罗温和赛西目前的状态,要把这俩强行凑一对肯定是不可能的,而系统又时不时的跟他玩失踪,关键时刻半点儿忙都帮不上,有这么一群猪队友,任务不失败才是奇事。


    算了,事已至此,厌清决定出去溜达一下,“让我自己出去静静,别来烦我。”


    说完他没让罗温替自己推轮椅,而是自己艰难的滑着轮椅出去了。


    推到一半厌清注意到视线右上角的心理健康值忽然动了动,然后下降了一点。


    他对着花园里的话发呆,健康值又下降了一点。


    天色慢慢暗下来了,厌清滑着轮椅来到走廊下,两个台阶阻挡了他的去路,厌清无可奈何的跟他的轮椅在原地转圈圈,表演轮椅兽超级进化——轮椅落汤鸡,心理健康值再降一点。


    目前的心理健康值:3%


    最后还是罗温出来拯救了厌清,把他推到走廊下避雨。


    厌清对着雨幕发了很久的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罗温说:“如果我有原料,你还能将那些膏药再做出来吗?”


    罗温俯下身,清理着他半湿的金色长发:“可以的,先生,但是您怎么会有原料呢?”


    “有的。”厌清若有所思:“我书房的窗台上有个花盆盆栽,那是丹尼尔给我的,你去帮我取来。”


    罗温动作很快,花盆没过多久就到了厌清手里,厌清捧着那朵蔫蔫儿的花,将它拔下来,然后直接将盆栽倒扣在桌上。


    黑色的泥土滚落桌面,厌清拨开这些泥土,发现了被包裹在中间的一个黑色小盒子,正是因为这个小盒子的存在,盆栽花的根系只能贴着它的边缘生长,空间挤压,所以花朵才长得蔫蔫儿的。


    厌清晃了晃盒子,感觉分量很轻,似乎里面什么也没有。


    而且问题是,他打不开这个盒子。


    罗温的手越过他的肩膀按在盒子上,指尖镶入盒子边角的一个小口,微微用力,只听咔擦一声。


    下一秒罗温的另一只手就覆盖在了他的眼睛上,“不要看。”


    眼睛被覆盖之后,其它的感官就变得清晰起来,厌清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盒子里跑出来,试图扑向自己,有一道风掠过他的鼻尖,那个东西大概率是被罗温给抓住了,在一声微小的尖叫过后,房间内重新回归平静。


    模糊间厌清好像听到了吞咽的声音,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罗温的声音有些懊恼:“抱歉,先生,我不应该在你面前打开盒子的,它的活力超乎我的想象,差一点就寄生到了您身上。”


    厌清不可抑制的顺着他的话语想象起来,眼睫颤了颤:“那现在呢?”


    “现在您可以放心,我已经抓住他了,”罗温忽然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我只是刚刚有些紧张。”


    厌清心想你紧张归紧张,但我们现在一定要这么给吗?


    然而他不知道更给的东西还在后面等着他。


    那颗温凉的心脏在厌清的掌心下搏动,扑通,扑通,频率慢得不像正常人:“您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厌清想说那玩意儿你到底解决了没有,但是下一秒嘴巴就被堵起来了。


    “您不知道,那天得知赛西对您做过的亵i渎行为时,我的心里曾翻起过多么滔天的嫉恨,我甚至想过要不要将他放出城堡,然后悄无声息的把他处理掉,”罗温拉下了厌清膝上的毯子:“可是不行,您对他的在乎程度有些超出我的想象,甚至还包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愚蠢冒犯。”


    厌清头一次这么慌张,想到处找把锁把自己的裤头锁起来,根本没听他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而我却总是不行,”厌清能感觉到掌下的心脏有规律的跳动着,缓慢又沉重,罗温好像并不会因为任何变故而动摇自己的内核,“所以我决定要为自己争取,不管结局怎么样。”


    “真的很对不起,先生,”罗温再一次道歉:“药膏的制作工艺比较耗心费力,所以我可能有点失控。”


    颤抖的手抚上厌清的面孔,他的眼睛被罗温拿布条一圈一圈的绑起来,遮盖住一切视线,那布条还往下缠到厌清的口中,让他无法说话,嘴巴也无法闭合,唇边流下的口涎皆被人一一吻去,然后后面发生的事情厌清实在不想回忆。


    他像一片过了三遍榨汁机的甘蔗渣,瘫痪在干瘪瘪的床铺上,生无可恋。


    蒙眼的布条终于被取下,面前的罗温站在床边衣冠齐整,英俊的脸一如往日,连头发都没乱,丝毫看不出刚才疯狂的样子。


    与之相反,厌清病瘦的身体则深陷进被子里,大汗淋漓,狼藉满身,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车祸。


    罗温弯腰擦去厌清眼角的生理眼泪,又细细的清理着他脸上的细汗,待清理到布满咬痕的肩颈,胸腰,甚至是胸口的某个点上,他才终于抿起唇,“抱歉,先生,我好像有点太过了。”


    可是那种得偿所愿的感觉又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到令人上瘾,哪怕是圣者也强忍不住


    如果厌清现在能动,他一定会手脚并用的爬到天花板上朝这个先礼后兵的野蛮给子哈气。


    ——————


    将厌清送回房,看他累得很快睡着后,罗温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一把匕首并脱下了衬衣。把刀尖比在心口的位置后,微微用力,锋利的匕首陷进皮肉里,很快就涌出一行血迹。


    然而这个深度还不够。


    罗温叠加力道,直到刀尖触及那颗搏动的心脏。


    沉稳有力的搏动将一些粘稠物质从他的心脏里泵出来,顺着刀尖划出的口子流出体外。


    罗温蹙着眉强忍剧痛,将那些粘稠的膏体收集起来,等到心脏里流出的血液重新变得鲜红热烈,他将收集的东西投进一口造型奇异的小锅里,加入草药烹煮,熬干,取出来放在月光底下进行晾晒。


    晒足一定的时间过后,罗温取了一点膏体涂抹在胸前的刀口上。


    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如初,再看不出任何一丝受过伤的痕迹。


    这就是“恩赐”的制作方法,用活人的血肉,疼痛,还有负面情绪为引子,从心口引出——


    作者有话说:人类是什么呢[问号]每天喝下透明的水[奶茶]然后尿出黄色的尿[黄心]或许人类是一个茶包[眼镜]


    第33章 城堡33 经历过罗温那一场暴风雨……


    经历过罗温那一场暴风雨式的摧残, 厌清精神萎靡了好几天,有气无力的看着罪魁祸首每天搁自己面前嘘寒问暖,洗衣擦身, 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罗温的膏药来得很及时, 他的心理健康值停在百分之三没再往下跌落, 甚至还涨了一个点。


    至于那个点是怎么涨的,厌清实在不想回忆,他觉得还不如继续跌算了。


    罗温俨然已经自发进化成了他的全自动化贴身保姆,半步不离身, 连厌清上厕所都要亦步亦趋的跟上来替他把唧唧。


    厌清对此表示压力很大。


    看守基曼的仆人跑来告诉厌清, 基曼每天晚上好像都在和什么人在一起,因为她总是会独自在房间里发出一些声音。


    厌清皱眉, 疑惑:“是什么声音?”


    这个年纪不大, 穿着深棕色亚麻上衣的小伙子在厌清的目光下默默红了脸,嚅嗫着形容不出来:“就是就是那种声音。”


    “我们也觉得很奇怪,因为房间里真的就只有霍尔特夫人她自己一个人,她的窗户我们在外面钉上了铁栏杆, 不会有人进得来, 白天去送饭食的时候我们也观察过,她的房间如果藏了人,我们是能够一眼看得到的。”


    仆人推测霍尔特夫人也只是在房间里安慰自己, 但是每一次过后的第二天,她的脾气会变得异常的坏, 打砸东西,叫骂,嘴里说出的话异常刻薄恶毒, 跟平时温柔的模样完全不搭边,跟夺舍似的,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仆人说不出哪里有异样,但就是觉得不对劲,这种变化用产前焦虑和抑郁都无法解释,于是小仆人决定跑来跟主子说明一下情况比较好。


    厌清让罗温给他赏了两个银币,思索着小伙子给出的信息,“基曼身边还能有什么人?”


    罗温沉默了一会儿,给出答案:“碧翠丝。”


    厌清几乎下意识否决了这个可能:“碧翠丝不是死了吗?四分五裂的,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正常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过了一小会儿,他看向罗温:“碧翠丝不是正常人?”


    或者说,碧翠丝其实根本就不是人。


    “”罗温摸了摸自己的肩骨:“能将我重伤的东西只有祂的高级眷属。”


    厌清觉得自己自从进了游戏之后就一直在剥洋葱,剥了一层又有一层,诶,就是剥着玩儿。


    结果到头来洋葱没剥开,他已经被这玩意儿给被熏得睁不开眼。


    高级眷属又是什么东西他已经不想问了。


    “先生,”罗温说:“您不必害怕,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挡在您身前保护您的安全。”


    厌清在这时候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丹尼尔,想起他那半截没了下颌骨的脑壳和浑身不成样的碎肉块,跟自己精神值下降值百分之十以下的时候看到的一样,他甚至怀疑自己那时候精神值下降后所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一种预兆。


    关于未来的预兆。


    厌清对罗温道:“你第一时间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您担心我?”罗温忽然凑近了。


    “没有,”厌清打破他的自作多情:“你别多想。”


    罗温看起来并不为此伤心,他早已习惯了隐忍和被拒绝,此刻也只是帮厌清掖了掖膝盖上的毯子。


    基曼在这天下午忽然发动了。


    厌清让新请的村医备齐东西去基曼的房间,那位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婆婆手脚麻利,很快来到基曼的房间去给她助产。


    厌清赶到的时候基曼正满头大汗的惨叫,一会儿喊着霍尔特公爵的名字,一会儿又叫着碧翠丝,她口中胡言乱语,颠来倒去的咒骂着,脸上爬满眼泪。


    这时候的她才感受到了最深切的无助,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陪着的感觉让她惶恐不安,最后她叫出了泊莱的名字,几乎是哀求着让他进来陪陪她。


    厌清在门外静默片刻,最终还是对罗温道:“推我进去吧。”


    基曼双腿叉开,背对着门口,产婆在叮嘱她不要在惨叫上浪费力气,她本身骨架小,腹中胎儿又偏大,一旦她在产床上脱力无法顺利产下胎儿,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基曼委屈的把眼泪憋回去,几乎是在厌清进来的一瞬间她就立马抓住了他的手,疼得嘴唇都在哆嗦:“泊莱,泊莱,我不知道现在的你到底是谁,但是求求你,不要让我死掉,我好疼”


    厌清让推他进来的罗温出去,一时房间里只有他,基曼,产婆和产婆带来有经验的助产妇女。


    厌清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安抚性质:“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


    基曼哭了,尽管产婆一再叮嘱她保存体力,可她还是忍不住:“可是我怎么会这么痛,真的好痛啊,我不想生了”她的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想要爬出来,顶起的力道几乎将腹部拉扯变形,疼得基曼面目扭曲,连产婆都看得有些害怕。


    她接生过这么多个产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厌清的手被她死死攥着,那力道大得似乎要直接折断他的手腕,只听基曼两眼瞪得几乎要突出来,头发完全被汗浸湿,断断续续的说:“这几天不太对劲,碧翠丝来找我了,”她连哭喘也是断断续续的:“宝宝也不对劲,我不想生了,我不要生了,泊莱你救,救我。”


    厌清的手臂被她掐得红肿起来,蹙眉道:“什么不对劲?”


    话落床尾的产婆忽然惊喜的叫了一声:“有了有了,看到头了。”


    基曼再次发出一声惨叫,额头青筋绽起,“不是不是!”


    “您再用力,夫人!”产婆按压着她的肚子。


    基曼用力闭眼,惨叫一声高过一声,混乱间厌清看见她脚边的裙摆逐渐被血晕湿,耳边的尖叫让他头疼,心头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随着一声皮肉撕裂的轻响,基曼的惨叫高亢过后戛然而止,产婆说:“生了,夫人生——”


    她顿了顿,声音从激动转为了惊恐:“这这是什么?”


    旁边的助产妇女发出一声尖叫,忽然不顾一切的冲向了门口:“救命,怪物,有怪物!”


    然而床边的产婆却没有她的腿脚这么利索,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一根触手就贯穿了她的脸,随后床尾开始传出一年黏腻的咀嚼声音,好像有什么玩意儿正在进食。


    厌清看向床上的基曼。


    她已经死了,血完全染透了她下半身的裙子,怒目圆睁,表情痛苦而狰狞,就这么定格在床上。


    愿望得到实现往往需要许愿人付出巨大的代价,遑论是向一个魔鬼许愿。


    基曼不可能通过献祭身边人的灵魂来规避代价,因为她要付出的东西也许会比所有人都更加惨痛。


    可是现在基曼的手还死死的抓在厌清手腕上,无法掰开。


    床尾那东西开始移动了,发出细细的,宛如呜咽一般的叫声,好像在寻找自己的妈妈。


    随着它的移动,基曼的尸体也被拖着在床上动了一下,厌清瞬间意识到产婆还没来得及剪开脐带。


    基曼的尸体又动了一下,这下幅度很大,让她直接从床上摔落,而被她死死攥着的厌清也毫无疑问被带翻了轮椅,滚落在地。


    然后他看见了基曼产下的那头怪物。


    厌清的心理健康值狂跌,忍不住头晕目眩的呕吐起来。


    那东西蠕动着,堆叠挤在一起的器官模拟出人类的声音,细声细气的往这边爬过来:“麻妈妈。”


    危险的本能让厌清用尽全力试图把手腕从基曼手里拽出来,奈何他的手好像被箍进了一圈厚重的钢筋里面,任凭怎么挣扎也纹丝不动。


    困境让厌清四处搜寻起周围趁手的武器来,可惜的是离他最近的东西只有一个散落的枕头。


    厌清幽默的想,看来这是老天是在暗示他可以躺平等死了。


    那怪物叫着一声声急促又狂热的妈妈,兴奋的不停朝基曼的尸体咕蛹过来,弄出的动静听起来恶心极了。


    然后它趴在了基曼的胸口上,像个找寻奶水的婴儿,张开那扁平又奇异的,类似于口器的东西,咬住了基曼的胸口。


    厌清不忍直视,只听到耳边不停传来咀嚼声。


    不一会儿它似乎闻到了更加香甜的味道,将脑袋转向厌清的方向,吧唧着嘴。


    厌清汗毛倒竖,撑着身体想往后退,下一秒怪物就朝着他的方向直直爬过来,“好香,好香。”它爬行的动作又通过脐带拖着基曼被吃掉一半的尸体,三个人在房间里面呈三角形转圈圈。


    转到一半怪物发出不满的鸣叫,伸出一根触须越过基曼的尸体,然后撬开厌清的唇舌,撑开口腔,深入到他的喉咙里。


    厌清的眼里溢上一层薄薄的生理泪水,想把这跟玩意儿给拽出来,可他越是用力,那怪物便兴奋的深入得更深,滑腻的侵入他的每一寸吼管,像在亲昵爱抚自己的情人。


    “清清”厌清恍惚觉得这根恶心的玩意儿已经深入到了他的胃里,胡乱搅动着,可他的口腔无法闭合,要不然他指定要把这根触须给咬下来。


    嗤——一柄骑士重剑忽然从天而降,干脆利落的贯穿了那个怪物的脑袋,直接将它钉在原地。


    厌清抬眼,看见罗温的裤脚溅上粘稠鲜血,但他毫不在意,手里拿着另外一把造型奇特的武器,形状像一条蛇,刀刃却锋利异常,轻轻一划便将怪物的身体分成两半,还顺势切断了那根触须。


    怪物在这看似随意的一刀之下给出了极为强烈的反馈,濒死般穿透力极强的尖叫袭击着厌清的耳膜,让他甩着脑袋试图把那些挤进来的画面给甩出去。


    滚滚出去,滚出我的脑子——


    铿——咔擦的一声,尖叫忽然消失,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厌清的身体还在痉挛,不一会儿有人将他从地上抱起。


    罗温拽住那根触须,毫不犹豫的将它从厌清嘴里往外抽,厌清再次被迫经历一遍那种诡异抽离的深入感,当最后一截触尖离开他的口腔,拉出一丝粘稠的涎液,被重力坠断,落在厌清的唇角。


    厌清刹那激烈的呕吐起来。


    罗温不顾厌清沾满呕吐物的衣服,将他的脑袋摁进颈窝,抚慰的手从上往下轻轻顺着厌清的脊背,带着股诡异又使人安定的魔力:“没事了,先生,我在这里。”


    罗温说话时胸腔微微的震动紧贴着厌清急促的心跳,他蒙了灰的一双眼睛在这场抚慰下慢慢恢复原有的紫罗兰色,吐出一口带着血腥的浊气,声音嘶哑:“基曼她,为什么会?”


    “高级眷属转化了她腹中的胎儿,”罗温明白他未尽的话语,冷冷睨着地上的半截尸体:“她们中间肯定有过亲密接触,心甘情愿被蛊惑的伥鬼,有胆子和魔鬼进行交易,却没有胆子去承担后面的代价,妄想通过捷径来规避因果。”


    说完罗温不再给予地上那些东西任何视线,抱着厌清离开了房间:“这个房间需要一场大火净化。”


    随着话音落下,候在门外的仆人往房间里面一桶一桶的泼着油,等到里面的尸体完全被易燃物所浸泡,一场大火悍然拔地而起,火舌舔舐和吞并着里面的一切,众人站在屋外看着火焰高高而起,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说:今天被工长骂了,说我水泥拌得太稀,工长把我的铁锹锤烂了,问我水是不是不要钱,我不敢反驳,他不知道的是我其实没有多放水,只是拌水泥时很想你,眼泪掉进了水泥里[求你了]


    第34章 城堡34 温彻斯找厌清要了一些火……


    温彻斯找厌清要了一些火药。


    当厌清问起这些火药的用处, 温彻斯说:“祭坛里的那个怪物正在挣脱束缚,如果不趁早将它解决掉,后果无法设想。”


    厌清不解:“祭坛?”


    温彻斯看了眼他藏在毯子下的双腿, 继续道:“你见过的,就是在这座城堡建成之前, 这底下有一个年代久远的大型祭坛, 那座石桥很奇怪,我查阅过关于他们月神教的一些资料,石桥上的刻纹在教派里代表着一些十分古老的文字。”


    “那些文字是什么意思?”


    温彻斯看着他,缓缓道:“是时间, 那座桥是一个连接着时间的通道。”


    厌清沉默了, 许久才说:“好,罗温手里有钥匙, 让他去库房给你拿火药。”


    温彻斯微微颔首, 将要转身要离开时,厌清又在身后叫住了他:“徐扬恩,你做《城堡》这个游戏的初衷是什么?”


    温彻斯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回头, 好像因为厌清的问题而下意识失神, 然后笑了笑:“只是源自一个不为人知的执念。”


    而厌清既是这个执念的来源,同时也本是泊莱这个人物的原型。


    只是出于私心和一种隐秘的情感,他在泊莱的人设上做出了很大的改动, 基本和厌清本人的性格差出了十万八千里。


    好像这样就能掩饰自己心底某些想法不会暴露于人前似的,多少有些自欺欺人。


    “那你知道他们信仰的月神究竟是什么吗?”


    “抱歉, 我不信教,尤其是这些虚构出来的教派。”


    哦,厌清大概明白了。


    与其说这个世界是由徐扬恩所创造出来的游戏世界, 不如说是原本就有一个类似于《城堡》这款游戏的世界存在,它由月神创造,由月神的信徒进行维持,直到它被一个伪神所发现,伪神侵入了这个异度空间,发展自己的教徒,并试图取代月神。


    并且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月神在伪神侵入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再出现过。


    这个异度空间所发生过的事被人为投射到徐扬恩的思维里,以至于让他产生执念创造出了这个游戏。


    而这个异度空间就像一个游戏一样,它的时间是循环的,它的构成几乎也和游戏的代码一样,可以读档重来。所以,这个游戏既由异度空间而创造,同时也是异度空间的投射,游戏里发生的事情,即是虚假的,同时也是真实的。


    现实生活中,徐扬恩身边大概率有月神的信徒,在潜移默化的对他产生影响,影响他的意识和思维,让他开发出这款游戏。


    这个信徒把他们弄到游戏里应该是有一个目的,至于这个目的是驱赶异教徒还是驱逐伪神,厌清现在还不得而知。


    但是有一个问题。


    厌清记得由徐扬恩主导开发,具有相似题材的游戏并不止《城堡》这一款,还有两款叫做《飞船》和《古镇》,这三款游戏是一个系列的,只不过因为《城堡》的热度最高,加上一名玩家因不知名原因被困在游戏里,新闻大幅报导所带来的热度。


    至于另外两款游戏还有没有像赛西这样的情况,厌清暂时还不得而知。


    “你现在是否可以登出游戏?”如果徐扬恩身边真的有月神信徒,那游戏里大概不止赛西这一个受害者。


    温彻斯摇了摇头,“不瞒你说,从知道玩家被困游戏,然后我准备进来查找原因的那一刻起,我就出不去了。和玩家一样,我也被困在了这个游戏里,变异代码抹去了我的记忆将我彻底困在温彻斯的身体中。不同的是,我在游戏里度过了两个月,才勉强记起来自己是谁,进来游戏的目的又是什么。”


    厌清轻声:“我知道了,”他看着徐扬恩的背影,目光重新变得平和:“去把那个怪物杀了,我们或许能取得一些不一样的进度。”


    “我知道,”徐扬恩搔搔头发,回头冲他一笑:“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尽快找到方法,然后带上你和玩家一起出去的。”


    望着他的背影离开,厌清掀开毛毯,低头看向自己黏连的双腿,那些皮肤似乎有生命一样互相靠近对方,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互相呼唤着融合。


    厌清取出小刀,把粘在一起的皮肉缓慢的切开,然后两条腿微微用力分向两边,撕开毛细血管,皮下组织,往中间垫一些布料来吸收血液,延缓它们继续生长在一起的速度。


    做完这些,厌清觉得嘴巴里有种异物感,他摸索着自己的口腔内侧,摸到一个怪怪的突起,于是厌清捏住那个硬物轻轻一拨,拿出来才发现那是一颗后槽牙。


    一颗完整的,黏连着一大块龈肉的后槽牙。


    嘴巴里面可能出血了,但是因为没什么痛觉,厌清也就没管,因为早上他还吐过一些红黄色类似于胆汁一样的东西,那些可能是他体内正在逐步融化分解的内脏,毕竟几天前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全面崩盘。


    厌清的心理健康值只剩下百分之一,离意识沦陷只差临门一脚。他联系不上系统,又提早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心里反而诡异的平定下来。


    寂静的走廊回响着轮椅移动时嘎吱嘎吱的声音,厌清缓缓往城堡深处走去,“你的传教水平很烂,”他轻声的喃喃自语:“闭上嘴,不要在我的脑子里讲话。”


    ——————


    罗温给温彻斯拿了火药,看他大包小包的往库房外面搬:“这些火药的威力加起来足以填平一座小岛,你要用它们干什么?”


    温彻斯耸肩:“炸一个足有一座小岛那样庞大的怪物,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罗温谢绝了他的好意,等温彻斯搬完火药,他把库房重新锁起来,在城堡里到处寻找他的老爷,最后在藏书室的一个角落里发现厌清。


    他的老爷用毛毯裹着自己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罗温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把他抱起来,厌清却忽然睁眼:“罗温,你身上有别人的气味。”


    罗温回来的路上确实碰到了一个仆人,但只是擦肩而过,那个仆人还冲他打了招呼。


    “你错过了,”厌清说,“我可以闻得到。”


    “什么?”罗温不解,但只是伸手摸了摸他惨白的脸,厌清的左眼眼白已经泛红,充满血丝,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您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老实说,厌清这个模样其实已经不太像人了,一向柔顺美丽的金色长发也失去了光泽,乱糟糟的披在身后。


    “碧翠丝。”


    罗温一怔,忽然看向他。


    “碧翠丝在城堡里,”厌清按住晕沉的脑袋,眨了眨模糊的左眼:“你现在去钟楼,或许还能截住她。”


    ——————


    温彻斯拿了炸药,大包小包的往地牢里走去。


    今天赛西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跟他一起了,温彻斯只能自己一个人行动。然后在路过钟楼时,恰巧碰到一个从里往外走的仆人,温彻斯心中浮现一种古怪的感觉。


    那是一个女仆,脸长得很眼熟。


    温彻斯看了她一会儿,努力搜寻着记忆中相似的脸。


    女仆怀里抱着一个包袱,低着头匆匆从钟楼里走出,迎面碰上大包小包的温彻斯,她还礼貌性的让了让。


    女仆走后没多久,罗温就赶过来了,手里提着把形状奇异的剑,脸色凝重:“刚刚有没有在钟楼看见一个仆人?”


    温彻斯用手指了指方向:“刚刚才走,往那个方向。”


    罗温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她果然没死。”


    温彻斯被引起了兴趣:“谁?”


    当然是伪神的第一个信徒,祂最忠实的傀儡,“是碧翠丝。”


    罗温道。


    他看了温彻斯一眼,目光暗晦:“既然她已经重新出现,那么在这个城堡里,下一个倒霉的又会是谁呢?”


    温彻斯闻言皱皱眉,什么也没说,回头继续把炸药搬进地牢里。


    等温彻斯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把火药都搬到船上,沿水道进入祭坛,却发生了变故。


    他拿着大包小包站在石碑旁,而下面那个巨大的水室早已经变得空荡荡,本应在水室底部的那个庞大怪物,不见了,地上有被挣断的锁链。


    温彻斯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决定把绳索给重新翻出来,绑了个套圈,然后瞄准目标抛过去,将是水室底部的那个箱子给捞上来。


    到手的宝箱仔细一看其实也不怎么稀奇,就是锁头有些古怪,分量也不重,上面的雕刻图样甚至有些拙劣。


    温彻斯试图把箱子弄开,但是锁头比他想的要牢固许多,弄了半天也没开,温彻斯只好带上火药和箱子,坐上船回到城堡里,把怪物不见了的消息告诉厌清。


    回去的路上他心里总有种难言的不安感,祭坛周围的通道都这么狭窄,仅仅只能容许人形大小的体型通过,以那个怪物的体型来说根本哪儿也去不了。


    可它又怎么会从水室里面消失呢?——


    作者有话说:兄弟[让我康康]你屁股中间那条缝是谁砍的[害怕]我要去替你报仇!


    第35章 城堡35 “枝枝”厌……


    “枝枝”厌清摸着手里毛茸茸的小耗子, 忍不住露出微笑:“今天想吃小点心还是想吃坚果呀?”


    枝枝叫了两声,扬起小脑袋舔了舔他的指腹,亲昵极了。


    厌清给它喂了一把瓜子, 看它熟练的抱着瓜子开壳,吱吱叫的吃了起来。


    厌清心里一片柔软, 忍不住还要再伸手摸摸它时, 忽然感觉身体被摇了摇。


    “先生,先生,您醒醒。”


    厌清用力闭眼,再睁开, 整个人被打回现实。他低头, 发现怀里抱着一团肉,那是一只被剥了皮的老鼠, 肚肠外露, 温温腻腻的撒在怀里被他爱抚着。


    厌清忽然大口喘息了一下,下意识将怀里的肉块扔出去,接着望向自己沾满老鼠毛和血迹的双手,十指的指甲盖全部外翻着, 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如此狰狞。


    “没事, 先生,没事的。”罗温弯腰抱住他的身体,可当他摸到厌清的脊背时, 那里的骨头生出一截畸形的尾刺,从皮肉里面探出来, 让厌清的后背无法靠在轮椅上着力。


    “没事的。”罗温只能吻了吻厌清的脸颊,却从上面吻下一块皮肉,薄薄的一层, 粘在他的嘴唇上。


    厌清很快安静下来,不再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罗温抱着他变形的身体极力忍住指尖颤抖,“我会尽快把碧翠丝找出来,再把她背后的那个东西给杀掉,到那时候到那时候你的身体就会好起来的。”


    “你要弑神?”厌清静了静,轻笑出声:“哪怕你是怪物猎人,哪怕那是一个伪神,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你甚至没有直面过祂。”


    罗温扣在他背上的手紧了紧:“我会努力的,请不要否定我。”


    厌清沉默了一小会儿,说起了其它:“托菲斯或许能找到门道,不过他失踪有一段时间了。”


    厌清现在能闻到城堡里每一个人的气味,他甚至能够大概确定他们的位置,可他一直没有感知到托菲斯的踪迹,就好像这个人在他们察觉之前就悄无声息的从城堡里消失了。


    托菲斯离开城堡了吗?厌清不太清楚。自从他确认自己就是水室里的那个怪物之后,从那天起他就没再看见过托菲斯这个人。


    而且现实里的那些月神教徒通过游戏把他们弄进这个异度空间里总得有个目的,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大门的仆人说托菲斯主教并没有出过城堡大门,因为早前出了几起命案后厌清就嘱咐底下的仆人,如果有谁想离开他不会阻止,想离开的人自己去管事处领一笔钱,收拾完就可以走了,城堡不会作任何阻拦。


    没有离开,就意味着托菲斯大概率还在城堡里,可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罗温让城堡里剩下的所有仆人去寻找托菲斯主教的身影,赛西跟在众人身后,神情恍惚,一副昨晚没睡好的样子。


    “赛西,”罗温叫住了他:“你最近很累吗?”


    赛西迟钝的眨了一下眼睛:“好像是有点,”他费解的抬起酸痛的胳膊,向罗温展示着自己掌心的伤口:“有些事情,我也觉得好奇怪。”


    “什么事很奇怪?”


    赛西这时却不说话了,抬头看他一眼,浑浑噩噩的走开。


    托菲斯的消息罗温是在两天后才得到的。


    起初是守酒窖的仆人总是听到一股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有老鼠在啃木板,仆人提着灯笼四处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老鼠,只好在角落里放下捕鼠笼。


    但是过了好几天这个声音还是会在半夜准时响起,中途来找主教的仆人在酒窖里搜寻一圈也没发现他的身影,那之后过了两天,被这个声音不堪其扰的仆人准备去找声音的源头。


    他提着煤油灯来到放置酒缸的储酒室,仔细翻找,最后发现声音是从一个酒缸底下发出的。仆人把酒缸搬来,可是底下的木板完好无损,并没有被老鼠啃过的痕迹,那个轻轻的声音就在耳边传来。


    仆人又仔细听了一下,发现那声音好像是从缸内发出来的,近听才发现那不是啃木板的轻响,而像是缸内有指甲在抓挠缸部内壁所发出来的声音。


    仆人忍着内心的恐惧打开酒缸,在里面发现了托菲斯的尸体。


    主教死了,身体被人打断骨头塞进了酒缸,怀里抱着一个形状古怪的神像。


    幸运的是那个神像被发现时有一层布裹着,没有人当场失控,仆人小心翼翼的把盖子掩上,随后在其它酒缸里发现了托菲斯主教的头颅,他双眼大张着,原本空洞的眼窝里长出了两团细密的红色小肉瘤,从眼眶里挤压出来,像血泪一样溢出着往下流淌。


    在托菲斯的口中还含着一样东西,那是厌清从水室怪物喉咙里带出来的生锈破损的月神项链。


    连主教都死得这么惨守酒窖的那个仆人没过几天就疯了,深夜趁着没人在的时候跑去厨房割下了自己的左臂放进锅里烹煮。


    第二天早上来准备食材的厨师还没进厨房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他以为是谁早早的来到在里面工作,推开门一看却发现了左臂空荡荡已经失血而亡的酒窖仆人,以一个扭曲古怪的姿势泡在自己的鲜血里。等厨师掀开锅盖,里面的那条手臂已经煮得软烂脱骨,汤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胶质,肉香混合着香料的味道溢出锅灶。


    厨师当场就吐了。


    这件事导致城堡里的仆人又走了好几个,骑士也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原本就没什么人气的城堡顿时变得更加阴冷起来。


    温彻斯还在研究手头那个从水室里带上来的箱子,他试了不少方法都没能将其打开,本来打算今天早上带箱子去找厌清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出门时却诧异的遇到了赛西。


    赛西站在走廊上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也不知道在那里干什么。


    温彻斯叫了一声他才回过神似的,手里捏着一枚什么东西。赛西自己也懵懂的低头,展开手心,里面躺着一枚国际象棋的棋子,只是那上面还染了点鲜血。


    是‘主教’,只不过赛西手心这个是一枚从头断开两半的‘主教’。


    温彻斯沉声:“你这个是哪里来的?”


    赛西一副脑子空空的样子:“我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一个女人给我的。”


    “什么女人还记得吗?”


    “应该是,一个眼熟的女人。”


    温彻斯真想给他脑袋上来一盆冷水让他醒醒脑子:“什么时候给你的,她往哪里去了还记得吗?”


    赛西也焦虑起来,不停拽着自己的头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


    他这样子多少有些不对劲,温彻斯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会儿,跟他说:“算了,想不起来也没必要强迫自己想起来,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可能是最近几天累了。”


    “对对,”赛西喃喃自语:“我应该是有点累了。”他边说边慢慢离开,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连手里的棋子掉落在地上都没发觉。


    温彻斯等他彻底离开,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棋子,发现这是一枚木刻的国际象棋,雕工拙劣。


    厌清被人掀开了被子,他迷迷糊糊睁眼,面前是好几天没见的温彻斯,深深的皱着眉头在看他,“你的身体怎么忽然异变得这么厉害?”


    厌清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好像气管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温彻斯见状连忙将他从床上扶起,替他拍背顺其,却忽然被他背上生出的骨刺给扎了一下,“你怎么——”


    温彻斯话还没说完,厌清忽然当着他的面吐出一口黑血,细看里面还夹杂着细碎的内脏。


    温彻斯拍背的动作一顿,他低骂一声,将厌清从床上捞起,从背后将人环住手握成拳,抵着厌清的下腹,拇指骨节屈起,随着力道一下又一下的顶在厌清的肚子上。


    厌清被他颠吐的空隙还有心思晕晕乎乎的想,真是一个标准的海姆立克急救手法。


    温彻斯试了七八次,终于让厌清吐出那块堵住气管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块内脏。


    厌清满头大汗,而温彻斯看起来也没好到哪儿去,拨开他染血的头发问:“你现在感觉好点儿了没?”


    厌清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细微的颤抖,不过温彻斯自己好像没发现,于是厌清给自己擦擦嘴,“没事儿,现在好多了,你别紧张。”


    “我没紧张,”顿了顿,温彻斯的声音低下去:“你得撑住,如果在这里真的出了什么事,那现实世界里的一切也都没了意义。”


    “我知道的,”厌清拍拍他手臂:“抱我起来,我腿动不了。”


    温彻斯闻言低头去摸索他的双腿,厌清穿着睡裙,隔着布料,他腿根以下的部位变得异常怪异而纤细,于是温彻斯毫不犹豫的掀开裙摆,发现他的腿肉已经腐烂掉落,露出里面的骨头,血淋淋的裹在浅色的睡裙里,多少有些骇人。


    厌清自己却看起来毫不在意,把裙摆盖了回去:“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他脸上缺掉的那块皮肉很明显,就是前几天被罗温亲吻,直接从他脸肉上撕下了一块儿皮肤,这几天时不时会渗出一些组织液,有时厌清还得给自己清理。


    温彻斯似乎有一瞬间的无措,但是很快恢复正常:“水室里的怪物走后,我拿到了一个宝箱。”


    “是不是锁头有一些宗教记号的木质宝箱,形状像个月亮?”


    温彻斯点头:“我弄不开它。”直觉让他认为里面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至少要对他们目前的困境有所帮助。


    厌清示意他把自己放轮椅上,尽量找一个能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歪着身体,“有钥匙的,你自己设定的东西,你忘了吗?”


    温彻斯被他的模样引去视线,“你我给你背后垫个东西吧,这个姿势是不是很难受?”


    厌清闻言,抬头冲他笑一笑:“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不,温彻斯在心里默默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厌清身上随时都有一种让人注视的魔力风情的,虚弱的,因为身体残缺,又透着诡谲。


    大抵是他也被游戏影响了吧。


    有些邪恶的念头一个接一个控制不住的冒出来,温彻斯强迫自己回神,“我应该没有设定过这些古怪的箱子,遑论给它配一把钥匙。”


    “有的,”厌清呼吸轻缓,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不置一词:“在原剧情里,杀死怪物反派泊莱伯爵的道具来自于哪里?”


    温彻斯回忆着,喃喃道:“是一把失落在地牢水道里的匕首,它被放在一个箱子里,只有那把钥匙才可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个道具本来会因为一场暴雨而冲到水道下游处意外被人发现,可是现在我以前把他从底下的祭坛水室里带了出来。”


    厌清说:“那你现在应该知道钥匙在谁身上了吧?”


    温彻斯目露犹疑,“这不应该,这个道具是用来对付原来的怪物反派的,也就是那个泊莱——”他猛地一下住了嘴,随后才慢吞吞开口:“可我们一路走到现在,《城堡》这个游戏的发展已经没有任何剧情可言了,这把匕首不应该出现,就算出现也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


    厌清笑笑:“何不试试呢?多一分可能就多一分希望,不是吗?何况我们只是把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能不能用得上还另说。”


    温彻斯不是很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半蹲在轮椅前拿出了他从赛西那里捡来的棋子:“这是我从赛西那里发现的,他站在走廊上攥着这个断头的棋子,跟没了魂魄一样,”他很不确定的说:“他在沉浸模式下待在游戏里实在是太久了,你说,他会不会”


    厌清看了一眼就认出这个棋子,这东西原本在基曼房间里,是曾经的泊莱给基曼亲手刻下的,可是现在怎么会在赛西手里发现?


    “他去过基曼的房间吗?”


    “我想应该没有,”温彻斯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基曼的房间到现在都一直封锁着,自从她死后她的尸体连同她生下的那个怪物都被那场火给烧掉了,里面的所有东西也应该一同化为灰烬才是。”


    那这个棋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说是一个面熟的女人给他的。”


    “碧翠丝?”


    温彻斯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但是赛西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他可能已经受到影响了。”


    厌清沉吟一会儿:“你平时多看着点他。”


    温彻斯:“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


    “嗯。”


    “”


    “徐扬恩,在你办理退学的那一天,有一个学弟到宿舍给我捎了一支玫瑰和一封情书,他说你——”


    温彻斯忽然站起来:“我去问问赛西把基曼送给他的怀表放在哪儿了。”他说完就站起来,不等厌清回复便匆匆离去,背影看起来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厌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抿了抿唇——


    作者有话说:螺丝厂的工作我已经辞了[托腮]挺没意思的[无奈]我要去当电焊工了宝[捂脸偷看]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眼前一亮[害羞]


    第36章 城堡36 托菲斯那副抱着雕像的尸……


    托菲斯那副抱着雕像的尸体被厌清派人收敛好并送回教廷。


    这一送就像一颗石子投进深不见底的黑井, 没有收到任何的反馈。教廷的人就像是忽然死了一样安静如鸡。


    厌清觉得就算凭借外部的力量也已经无法扭转城堡的局势了,所以他只好放弃教廷这个打算。如果未来已经写好了他注定会失败的结局,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有挣扎的必要吗?


    系统长久的断联, 心理健康值见底,现在的身体让他力不从心, 更别说去关注赛西那边的情况, 厌清无意识的拨弄着脖子上的月神吊坠,长长叹一口气。


    情况不会更糟了。


    会完蛋的是他,而不是赛西和温彻斯,至少他得找个机会把他们踢出去——踢出这个以游戏为伪装, 实为异度空间的混邪之地。


    这样想着, 厌清把自己的身体缓慢的腾挪到轮椅上,往大门走去。


    罗温早上和他说找到了碧翠丝的踪迹, 对方就隐藏在城堡里, 不过藏得太隐蔽了厌清才会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


    然而罗温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一向不会放任厌清独处太久,每隔两三个小时就会回来看看他。


    现在都快下午了,所以厌清觉得有些不对劲。


    城堡里已经变得空旷,留下的仆人和骑士不足以维持城堡的运转, 这一路上厌清都没有碰到半个人影。


    走廊的装饰物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厌清给自己手动滑着轮椅,倒不会太过费劲,他的体重现在只有正常男性的一半, 所以使用轮椅时倒不至于显得笨拙。


    中途经过了藏书室,厌清停下来, 探头进去看了会儿。


    藏书室里也落了一层灰,当初那个管理员的死状犹历历在目,天花板上也残留着一些暗红的血迹, 用清洁剂擦拭了五六遍依然无法擦除,仿佛血迹已经浸进了书架里面。


    厌清在里面转一圈,随手捡起掉落在地的几本书翻看了下。


    没什么发现。


    就在他准备转身出去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罐子落地的声音,咕噜噜的沿着木质地板滚到轮椅旁边。


    厌清眉头微动,往回看去。


    他听到一声极轻的喟叹,像是含混着呓语的喘息,最里面的那排书架上,书本慢慢的往外移动,并开始一本一本的掉落在地。随着愈加强烈的震动逐渐与整个藏书室共振,整面书架轰然倒塌,从水室里消失的那个怪物竟从书架后方的空间里缓慢爬出来。


    那副过于狰狞和庞大的身躯挥舞着手臂,试图将身体填满整个空间有限的藏书室,当发现意图无法得到满足后,它开始发出极为尖锐的频率并破坏着藏书室里的一切。


    一排沉重的实木书架擦着厌清的轮椅飞过去,接着厌清眼前一花又是不知道一堆什么东西砸过来,直接将他从轮椅上砸翻在地,被东西压着起不来身。


    书架后方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异空间,先出来的是一对可以随意弯折和翻转角度的手臂,泛青的皮肤上长满了人脸,撑在厌清身侧试图把自己的躯体从书架后方拔出来。


    厌清深知不妙,不停的扒走压在身上的书本想要快点离开,一歪头的功夫就感觉脸上闪过了一个温凉的触感,等他微微抬头,这才发现那只手臂上的人脸正伸出了柔软黏腻的舌头去够他的脸,缓慢又轻柔的自下而上□□着。


    说实话,那种触感很让人恶心,但厌清已经没有后退的空间再去躲避它们的猥i亵,于是他选择扬起了手中的书本。


    知识就是力量,厌清一向深以为然。


    被书本砸中的人脸骤然发出一声尖叫,但厌清并没有停下动作,他就盯着故意舔他的那张脸不停的砸,直到对方的五官变得血肉模糊,再也发不出高亢的尖叫,只能发出一些低低的类似于求饶的哀鸣。


    厌清直接把那张脸砸到凹陷进皮肤里,尽管这个举动几乎耗光了他挣扎的力气,但是好在手臂周围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人脸都不约而同的安分下来,只有眼神暴露了它们内心的想法。


    那些激突的颤动的眼球都盯紧了厌清的动作,空泛而漆黑的瞳孔让这上百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在同等角度下产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静而诡谲的凝视感。


    厌清望着眼前晃动的巨大手臂,那只怪物还在挣扎,它的身躯确实过于庞大了,好像胸脊部位直接被卡在了那个小口,几乎要让它动弹不得,所以一时没有整个儿爬进藏书室里。


    厌清想把它这条恶心的手臂给切下来,奈何周围实在没有合适的工具。


    他讨厌这种被凝视感,连尾椎骨到天灵盖都在战栗。


    好恶心。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怪物抬手拍了出去,厌清狠狠撞在墙上,又滑落在地,只觉得整个人都费了,一时间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他瘫在地上张着唇,唇角流出一行黑色的血迹,却连话都说不了,只能发出类似于“嗬嗬”的声音。


    眼见那暴躁的怪物抬起手臂就要把他砸成肉泥,厌清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人抱起来逃离了原地。


    砰——


    原本厌清躺的地方被锤出一个深坑,那怪物终于挣脱了那个口子,将整个身体拽出来,它挥臂扫开所有挡在身前的书架,朝着厌清的方向紧追不舍。


    随着怪物地震似的动作,它脖颈后方那块浅色的月牙胎记也在厌清视线下若隐若现,走廊两边的墙壁疾速后退,而怪物一路砸开狭窄的通道,走廊上残破的画框和木屑四处飞溅,厌清低头,看见了温彻斯别在腰间的那支笛子。


    “别走神!”温彻斯暴喝,一边拎着他一边狂奔:“抓住我,我要跳到对面。”


    厌清现在的身体等同于残废,当然没法儿抓住温彻斯,只见走廊尽头是一个窗口,而温彻斯不要命的狂奔过后朝着窗口用力纵身一跃。


    厌清的视线里看到了花园的一角,芬芳美丽的花朵在露珠中盛放,迎着熹微的阳光和暖风,像记忆里一段遥不可及的剪影。


    下一秒他和温彻斯就越过这道夹缝,通过窗户跳到了另外一栋建筑里。


    愤怒的怪物被卡那栋楼的窗口后面,伸出手过来抓他们,温彻斯连忙抓着厌清的手臂往后退,一直退到那怪物手臂无法够到的距离。


    “我们安全了,”温彻斯喘息着,“暂时。”


    眼见怪物抓不到他们之后开始破坏走廊建筑,砸出来一个大口子,然后它像个爬虫一样从口子里钻出去,舒展开六根形状诡异的手臂,朝他们现在这栋建筑爬过来。


    没一会儿整个建筑都开始震动,那是怪物在房顶上搜寻他们身影而弄出的动静。


    温彻斯抱着厌清躲在墙角,伸手去摸他的胸口,肋骨凹陷下去,可能扎破了胸腔里的其它脏器导致内部大出血,温度有些冰冷,起伏很微弱,已经差不多像个死人了。


    “你别睡,”温彻斯用力抱着他,说话都有些哆嗦:“厌清,厌清,我还没带你出去呢,你不要睡!”


    然而,和温彻斯担心的恰恰相反,厌清觉得自己意识很清晰,身体也没有任何痛感,他背上那些畸形的骨头越来越长。


    他的身体已经和那个追击他们的怪物越来越像了,可是他却觉得自己越发的轻盈起来。


    温彻斯用袖子擦掉他脸上糊满的黑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做出这个游戏,不该夹带私心,拿你做泊莱伯爵的原型,都怪我,要不是我,那个玩家也不会被困在这里,是我害了你们。”


    厌清说不出话,只能腹诽:这一切其实都和徐扬恩没什么关系,说到底这一切的源头只能怪他们现实生活里的那些月神信徒,拿这个游戏来做现实和异度空间的通道,把他们拉进来耍得团团转。


    轰隆——一只手从天而降,差一点点就抓到了温彻斯的腿。


    厌清逼着自己把呛住气管的血块咳出来,气若游丝的问他:“宝箱钥,钥匙呢?”


    温彻斯捞着他的身体再次狼狈一躲,被毁坏的房顶不停落下碎玻璃和瓦片,砸在他们的身上,“我去问过了赛西,他说他要找一下基曼给他的那个怀表,因为他不记得放在哪里去了。”


    厌清重复:“钥匙”


    温彻斯搂着他的手紧了紧,咬牙道:“好,我现在就去带你找他。”


    突兀出现的巨大怪物惊动了城堡里仅剩的仆人和骑士,有骑士拿上武器试图去与它抗衡,下一秒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拍成了一摊肉泥,过不了多久这摊肉泥就自己缓缓动了起来,重新组合成一坨形状糟糕的肉山,形状像某种祭祀用的容器。


    仆人们尖叫着四处逃窜,一时间原本恢宏威严的城堡宛如纸糊那般摇摇欲坠起来,随处可见的鲜血,尸体,还有倒塌的废墟。


    温彻斯背着厌清在城堡里飞快的穿梭,他从四楼奔跑到一楼,再从西侧主楼往上攀爬,爬到一本发现楼梯被毁坏了,无奈只好带着厌清辗转东侧楼梯。


    墙上爬满了一些宛如血管的东西,那些东西如同密密麻麻织就而成的一张网,从网里伸出一只又一只手臂,沉默又精准的朝着他们的方向捕捉,看起来整个通道就像一个长满手的套子。


    温彻斯小心翼翼的避开它们,好不容易来到东侧,楼梯中间却有一个由尸块儿组合而成的,那种像容器一样的东西。


    尸块忽然动了,夹缝里还掺有骑士们破碎的盔甲,眼球,肠子,活跃的肉块就像一锅滚烫的沸水,把自己所有的内容物沿着重心往外推,一边推一边靠这种方式移动,黏黏腻腻的朝着他们这边爬过来,留下一行粘液。


    温彻斯捡起地上的火把朝它挥去,那些肉块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发出一声婴儿般可爱的啼哭。


    厌清心里诡异的对它产生了一丝怜悯和慈爱,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可他忍不住。


    但是好在温彻斯并没有在原地逗留太久,他用火把把那些肉块挑散,趁着它们蠕动着重聚的空隙赶忙抱着厌清上楼。


    离开楼梯后发现这一层楼并没有太受怪物的影响,可是墙上也生出了不少血管,温彻斯直奔赛西的房间一脚踹开门,里面并没有人在。


    温彻斯把厌清放去床上,自己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起了怀表。


    赛西房间收拾得很齐整,但是时间太紧了,温彻斯没法儿一个一个柜子翻开看,他直接把所有能倒的东西都倒出来,然后暴风雨式的一件件疯狂筛,不是要找的东西直接扔门外窗外。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厌清闭着眼睛,耳边全是温彻斯噼里啪啦的翻找声,桌子,没有,抽屉,没有,墙角的木箱,也没有


    厌清睁开眼睛,鼻尖嗅到的是赛西身上经常会有的那种植物香,像是青草的味道,他艰难的伸出手到赛西枕头底下,摸索了一下,有个圆圆的东西。


    把东西拿出来一看,正是基曼送给他的那枚怀表。


    厌清用力咳嗽几下,哑声道:“在这里。”


    温彻斯一惊,然后大步跨过地上的杂物来到他身边一看,“应该就是这个。”


    打开怀表,里面的指针早就已经不动了,这看起来只是一枚早早停止了工作,只有一点收藏价值的老旧黄铜怀表。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这个表要怎么打开?它的硬度摸起来实在有些不正常。


    温彻斯试了强开,拿东西撬,往地上砸,用锤子砸,然而这也只是砸碎了表盘上的那层玻璃,掉出来一些精密零件而已,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钥匙的踪迹。


    厌清说:“给我。”


    温彻斯下意识拿给他,下一刻厌清却直接把怀表放进口中,吞了下去。


    温彻斯愣了,“等等,厌清?”


    厌清恢复了点力气,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微微张开唇。


    他吞下去之前用齿尖咬住了表链,这会儿直接抓着表链,硬生生的把那个怀表重新从喉咙里拽出来。


    尖锐的玻璃残片和零件血淋淋的刮过他的喉咙,厌清呛出一点血,但是没有痛觉,他只是有些许的异物感,温彻斯试图阻止他,但是他直接一用力,拽出来的怀表上带了些不知从哪里刮下来的碎肉。


    厌清低着头咳嗽,生理性的眼泪糊住了他的眼眶,但他心里至始至终都很冷静,这回只把指缝卡进怀表的边缘轻轻一掰,他们听见细微的咔擦一声,怀表的底部外壳打开了。


    里面赫然躺着一把生锈的小钥匙。


    “箱子呢?”厌清的声音更哑了。


    温彻斯的表情显得很痛苦,“我藏起来了,我现在带你去找。”


    那个宝箱被温彻斯藏在了库房后面,等他把箱子翻出来,用小钥匙打开,里面正静静躺着一把样式古怪又艳丽的匕首。


    厌清屏住了呼吸。


    凭心而论,这真是一把他从未见过的,美得有些诡异的匕首。


    刀把华丽,上面镶嵌的宝石就像一颗巨大饱满的眼球,刀身却是毫无存在感的哑光黑色,造型像一轮弯月,薄如蝉翼,并散发出一种古怪的美丽。


    它就像厌清从那本诗歌集《贝奥武夫》所看见的那张插画一样。


    温彻斯把它从箱子里拿出来,“我们可以拿着它,去把那个怪物给杀——”


    厌清看着他顿住的脸,不禁有些疑惑:“温彻斯?”


    一声极轻的嗤响,温彻斯的瞳孔渐渐缩小,他凝住的表情这才变了,当着厌清的面喷出一大口血。


    而在温彻斯的身后,赛西笑吟吟的脸出现在厌清视线里:“温彻斯,你怎么能干出这么没有礼貌的事情呀,把我的房间翻得乱糟糟的。”


    温彻斯脸上的肌肉群在抽动,他似乎想极力忍耐着巨大的痛楚,去抓厌清的手,可是那只手伸出去半空的时候,最终因急剧失血而崩溃的身体无法支撑他完成接下来的动作。温彻斯整个人砸倒在了地上。


    赛西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带血的刀尖,看向地上的温彻斯。


    他那一刀捅破了温彻斯的心脏和肺管,从心脏泵出的鲜血就像喷泉一样迅速往地上晕开,温彻斯手脚不受控制的抽搐,瞳孔由针尖大小慢慢扩大。


    心脏破裂的人在数秒内就会陷入深度昏迷,温彻斯和厌清不一样,他只是个未受感染的正常人,受这样的重伤离死亡也就几分钟的事情了。


    赛西跨过温彻斯的身体,将厌清从地上抱起来:“老爷,您还好吗?”他的目光忧愁,垂下的眼尾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单纯无辜的狗狗:“您不知道出事之后我有多担心您,一直在城堡里到处找您的身影。”


    厌清看着他的眼睛。


    赛西的眼球里全是不起眼的红血丝,仔细看那些血丝还在他的眼白里慢慢的蠕动,可他的表情是那样无辜,好像自己刚刚只是随手踩死了一只苍蝇。


    “你不是赛西。”厌清缓缓道。


    赛西的表情疑惑起来:“我怎么会不是,我就是赛西呀,老爷,我就是你永远最忠诚最贴心的仆人呀。”说到后面那句话,他狎昵的靠近了厌清的侧脸,从他唇角微微凝固的黑血一路舔舐到耳垂,那副享受的表情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珍馐一般。


    在他身后的温彻斯用力呛咳了一声,死死睁大的眼睛透过赛西的肩膀和厌清对视着,直到心脏停止跳动,他也没有闭上眼睛。


    叮~厌清听到一声罕见的提示:检查到宿主心理健康值-1%


    当前心理健康值:0——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宝宝,今天太忙了更新得比较晚,这个故事大概下一章就结束了哈[害羞]


    第37章 城堡37(终) 厌清被赛西带走了……


    厌清被赛西带走了。


    他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 赛西走之前不断的亲吻着他的脸颊,眼角,耳垂, 唇畔,然后通过唇舌渡给厌清一些腥膻的东西。


    厌清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被迫咽了下去, 赛西锁住他的手, 走之前站在门口朝他笑:“好好睡一觉,老爷,等你醒来,我们所有人都会回到正常轨迹的。”


    等门一关上, 厌清就开始昏昏欲睡, 然后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到了他和边书悦的一些琐碎旧事。


    厌清的本职工作是在一所高中私立学校当数学老师,当学生放寒暑假的时候, 意味着他也有一段很长的假期。


    不过边书悦不一样, 边书悦家里是做生意的,自从他大学毕业后就进了自己家的公司学习,有时候加班到很晚,厌清睡下了也不一定能等到他回家, 所以等他第二天一醒来, 就会看到边书悦蜷缩着高大的身子紧紧挨在他身边,澡也不洗,胡子拉碴, 撅着嘴吧要清晨的第一个亲亲。


    边书悦是挺腻歪的一个人,在他脚踏两只船之前, 厌清也曾发自内心的认为他不会干出那样的事,因为边书悦曾经为了追他真的费了很多心思。


    这个人从不吝于各种浮夸的溢美之词,口头最经常说的就是“清清就是我的美神”“感觉又比昨天更爱你了”“离不开清清”这种话。


    但其实厌清该有的自知之明还是有, 他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有这么大魅力,只是独自生长的环境里碰到过太多奇怪的人,而他们又通常会把他塑造成一个婊i子,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拉低他的人格,心安理得的在他身上留下点印记——污点的那种印记。


    他越是冷待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这些人反而还越来劲,一度让他对人际交往产生生理性的恶心厌恶感。


    只有边书悦才会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脸像个小鸡崽啄了又啄,标记领地似的往上面糊满口水。


    可边书悦总是不在家,厌清在家里病倒了都没人发现,等厌清从病中醒来,看见边书悦泪眼汪汪的守在床边,说:“对不起,清清,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晚回家了。”他眼底青黑明显自己也没睡好,而且姣好的皮囊和自责的眼神在阳光下也实在太让人心软。


    这个人为了让他在家不会太无聊,还献宝似的给他送了一只小老鼠,说要跟他一起把小老鼠养大。


    可是边书悦骗了他。


    他回家越来越晚了,小老鼠是厌清一个人养大的,边书悦甚至有时间去跟自己新认识的朋友去外地洞潜,也没有空回来陪他吃顿饭。


    冷暴力,厌清想到了这个词。


    但他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说变就变了,而且变得毫无预兆,半点准备都不给。


    这段感情结束得很魔幻,让人啼笑皆非,却生不出任何怒气,厌清心想,就这样吧。


    在他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人是非谁不可的,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比较体面的结束方法,但边书悦却好像意外的对此颇有意见。


    “我在你的眼里看不到自己。”前男友红着眼眶质问的模样又重新出现在眼前。


    厌清想,如果我眼里没有你,那我为什么还要答应跟你在一起呢?


    “不,”厌清耳边有个极轻的,但是不容忽视的声音,带着笑意,对他浅浅的说“你只是为了感觉,正常?”


    他爱你,厌清,但是你不爱他。


    不要试图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受害者,亲爱的,你甚至更喜欢那只小老鼠,你都不爱他。


    这不正是你的婊i子本性吗?


    厌清猛地睁开眼,他在一片窒息中醒来,掐着自己的脖子猛咳嗽,咳出一块儿一块儿半凝固的黑血。


    他的双手还被锁链给锁着,而膝盖以下的腿部因为缺失的原因,赛西没有给他的双腿上任何束缚。


    厌清发现自己的左手血管已经浮出皮肤表面,像一根根独立的组织物,狰狞的沿着他的胳膊到处爬,而掌心里则裂开了一条缝,有一节圆顿的畸形骨头从中间那条缝里探出来,骨头周边都是密密麻麻的新生组织和血管交织,骨头中间有丝丝缕缕黑色的物质,也不知道是什么。


    厌清闭了闭眼睛,复睁开,开始掰自己的大拇指。


    把大拇指掰折之后,他把手从镣铐里挣脱出来,再去掰另一只手。恢复自由之后的厌清左右环顾寻找轮椅,没有轮椅他只好趴在地上,用两只手爬行。


    好在徐扬恩的尸体离他并没有太远,厌清去他的身旁拿到了赛西丢下的那把匕首,然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徐扬恩的身体从趴在地上的姿势改为坐在墙边,这一扒开他才发现对方有一只弯折的手收在身体下方,在地上画了个图案。


    厌清很仔细的辨认着这个图案,兴许是因为徐扬恩力竭太快,所以这个图案画得非常潦草,辨认了好一会儿之后厌清才恍然,这个图案的形状不正是徐扬恩手头那把黑色的重剑吗?


    如果他只是进来游戏查找游戏失控的原因,为什么要背着这么一把突兀又不方便的黑色重剑?


    厌清接着搜寻徐扬恩浑身上下,然后才在他手里发现了断掉的半截小钥匙,这又是什么意思?是说这半截小钥匙还有其它的什么用处?还是有其它的什么含义?


    “系统?”


    空气一片安静,只有远处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震动昭示着这座城堡的其它地方正有一场紧张的冲突。


    “我知道你在看,不用给我装死,你一直都在看着我。”


    “”


    “出来。”厌清用匕首漫不经心的敲了敲地砖,发出清脆的铿铿两声。


    “嗨害,宝宝还是这么敏锐呢。”系统憨憨一笑,挠头出现。


    “你有办法救徐扬恩的,对不对?”


    系统说:“我不知道徐扬恩是谁呢宝宝,游戏里只有温彻斯。”


    厌清有些不耐烦,“这个时候就不用兜圈子了吧,你告诉我怎么救他。”


    系统好像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儿,然后对他说:“不好意思宝宝,他已经死透了,救不了呢。”


    厌清往空气中的某个方位看了一眼,看得系统心里一紧,总有种自己的方位被发现了的错觉。


    厌清分析了一下:“对于尚未遭受污染,抵抗意志更强的玩家来说,游戏里死亡只会造成现实世界里的人成为植物人,但不是脑死亡,他的意识飘落在游戏里,仍然可以被捕捉到,我说的对吧?”


    系统轻哼两声以示回应,“问题是,你要怎么捕捉他呢?”


    “在游戏里,他的意识仍然存在——只不过是以代码的形式,而既然是代码,那就可以写入u盘。”系统惊讶的看着厌清从系统仓库里拿出他前些日子随便从系统商城那里兑来的u盘。


    厌清原本正在等待他的回答,却听见系统忽然笑了一下,“没错,宝宝,你真是令人惊讶,在我遇到的这么多个宿主当中,你真的很特别。”特别到心理健康值跌至为0,还能保持思考的能力。


    厌清面无表情:“你又不是人。”


    系统并没有在意他的双重嘲讽,“你要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们的宿主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有一些甚至无法撑到最后,单单只是不小心看见了祂的影子,就忽然疯了,失去所有任务能力,害我们只能不停的另寻合适的宿主。”


    “所以我也只是万千倒霉蛋的其中一个?”


    系统抚掌:“可以这么说,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你是幸运的。”


    厌清难得的暴躁起来,“不要废话,给我把徐扬恩装u盘里。”


    “可以,但是你拿什么东西和我换呢宝宝?”


    厌清抬头看着虚空良久,好在在看一轮虚无缥缈的月光,顺着月光落在窗前,早已死去的托菲斯穿着圣洁的教袍,面容温和的朝着他,厌清的嘴唇动了动,“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啊,”托菲斯轻轻开口,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声音和系统重叠在一起:“月神陨落,伪神当道,身为信徒,你说,我们怎么能甘心呢?”


    ——————


    一个着急逃窜的男仆在走廊上狂奔,没多久就遇到了他们这座城堡的主人,泊莱伯爵。然而泊莱伯爵早已无往日的端庄,满脸是血坐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把匕首,而他身侧则是一大摊的血液,也不知是不是得掏空一个人才能流出这样多的血,可是伯爵身旁并无任何尸体。


    男仆转身就想跑,伯爵却回头看见他了。


    “过来,”伯爵对他招手,擦掉脸上的血迹,露出了那双紫罗兰色的罕见瞳眸:“来我这边。”


    那双眼睛真的很美,一对视上便再也无法移开双眼。


    男仆僵硬的动着步子,一步一步腾挪到伯爵身边,伯爵的下半身血肉模糊,双腿缺失,背上还长了畸形的骨头,可他依旧让人挪不开眼。


    伯爵似乎轻笑了下:“放心,不会要你的命,带我去城堡里轰动最强烈的地方就好。”


    男仆不知道最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背着伯爵轻若无物的身体,在一片片倒塌的废墟当中飞快穿梭。


    离得那片骇人的震动越强烈,男仆的心就越慌,可他却无法停下双腿,机械的摆动着,直到视线里出现一个没有头的巨大怪物,拖着半截身体在和一个与它对比之下十分渺小的人类战斗。


    “行了,就把我放在这儿。”伯爵拍拍他的背。


    厌清被放在地上,那名男仆欲言又止,一步三回头的看了他好几眼,然后狠狠心闭眼飞快的离开。


    厌清抬头看去,远处与未来的他正在搏斗的,除了罗温,他想不出来第二个人,于是厌清拖着残缺的下半身,朝波动的中心缓慢爬去。


    而罗温身上那件优雅的燕尾服早已不翼而飞,他有些狼狈的用力弹跳躲开怪物挥下的一掌,下一秒却险些被对方的另外一条胳膊抓住。


    这怪物实在是很邪门,用罗温自己的雷蛇剑根本无法对怪物造成伤害,主楼的一半建筑都被这个力大无穷的怪物震塌,他得一边小心落石一边注意避开对方六条胳膊的攻击范围,他原本甚至都已经砍下了怪物的一条胳膊,可对方那恐怖的自愈能力几乎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重新长出了一条新的胳膊,好像有无限再生的能力,也不受任何伤口影响,似乎根本没有痛觉。


    “用这个!”一把长匕首朝着他抛了过来。


    罗温扭头看见厌清,胸腔里的心脏骤然跳了跳:“这里危险,快走开!”


    砰——


    下一秒怪物的手掌便落在了厌清的位置上,罗温只觉得自己心脏骤停。


    等那挥起尘烟的巨手拿开,掌下没有血迹,罗温才心惊肉跳的搜寻着厌清的身体,发现他千钧一发间就地一滚躲过了那个巴掌。


    “用匕首——”厌清又喊。


    砰——在一个巴掌继续朝厌清落下,厌清躲在了断壁残垣后方,可是这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厌清也行动不便。


    罗温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忽然猛地朝怪物冲过去。


    这一下划伤了怪物的胳膊,诡异的是原本会自动愈合的伤口这一次却血流个不停,根本没有要愈发的痕迹。


    罗温有些震惊,低头快速看了眼手中刀刃薄如蝉翼的华丽长匕,继续朝怪物刺去。


    胳膊,喉口,前胸,腰腹,他造成的伤口越来越多,那怪物的动作也明显缓慢起来,可它依旧不依不饶的攻击着厌清的方向。


    厌清想,为什么?明明是未来的他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的攻击于他?


    这个怪物,到底对他自己有什么样的执念?


    “老爷,您怎么还是不放弃?”


    厌清毛骨悚然的回头,发现赛西就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赛西蹲下身,把他散乱的金发拨到脑后,“你们杀不了它的,有祂的眷顾,它□□不死,那把小刀虽然有伤害,可是不像重武器,也就只能给它一些皮外伤罢了。”


    “你不想回到我们最开始的时候吗?”赛西抚摸着他的下唇,“只要最后一个碍眼的人死掉,我就能像最初的时候一样待在您的身边了,”说着,他的脸慢慢红起来,小声道:“您还可以像那次一样把我绑在树上抽我鞭子,我只要是您,我就很喜欢。”


    厌清被他脸上的红晕恶心得汗毛倒竖。


    “呜——”砰。正当他们说话的空隙,那怪物似乎发出了一声哀鸣,有一条胳膊跟着应声落地。


    厌清也跟着抬头看,居然是罗温生生把怪物的胳膊削掉了一条,而怪物的断口没有再重新生长出来,他居然是用那个匕首切断的。


    那么短的匕首,鬼知道他是如何做到。


    厌清顿时肃然起敬。


    赛西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住手住手!你知道那是谁吗?该死的,给我住手!!!”


    赛西尖叫着飞奔了过去,停在怪物面前抚摸着它缺失的那条胳膊,而怪物则温顺的朝他垂下身体,然后他们开始融合了


    是的,是赛西伸出手,攀附在了那怪物的胸口上,然后他们开始皮肉融合,赛西的人形陷在怪物胸前,以一个十分微妙的姿势,就好像正被架在十字架上受难。


    怪物的胳膊断口嗤嗤作响,在厌清和罗温的目光下,胳膊再次重新长了出来,这次反而更加狰狞,带着坚硬的骨刺,皮肤却泥泞而柔软,剑砍在上面根本没有砍在皮肉上的感觉。


    匕首不管用了。


    厌清仔细看着赛西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一半男一半女,男的自然是赛西,而女的正是失踪多日的碧翠丝,他们融合得如此自然又诡异,就好像天生就该是如此畸形的一体似的。


    厌清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什么东西,他试图去抓住。


    为什么这个怪物那么执着于攻击他,而且这个怪物的头到底去哪里了?


    他有两个猜想,第一,这个怪物没有头,所以他想要厌清脖子上面的这一颗,毕竟同一个时空里不能同时出现两个人,至少需要区分时段,比如过去和现在,或者现在和未来。


    如果这个怪物真的是未来的他,这个假设也勉强能够站得住脚。


    第二个猜想则完全是厌清的直觉。


    这个怪物想要他死。


    未来的他想要现在的他死。


    可是,现在的他死掉之后就没有未来的他了?


    除非这里面有什么他还没明白的关键。


    “吼——”远处的罗温不慎被怪物击中,身体飞了出去,撞到一处石壁猛地吐出一口血。


    到底是什么关键?


    罗温闷哼一声,被那个怪物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喉咙,赛西口中发出似男似女的尖笑。


    因为怪物的存在,厌清之前一直在假设未来的自己任务已经失败,可是如果,他其实任务成功了呢?


    可是如果任务真的成功了,那这个怪物就不应该存在才对。


    罗温短促的啊了一声,怪物开始收紧手指,他的脸因为缺氧而变得通红。


    厌清脑子里的念头纷杂混乱,他想爬起来,u盘却在这个时候从他口袋里掉出,厌清低头死死的盯着这个u盘,忽然在这一瞬间豁然开朗。


    无头,畸变,眷顾那个怪物,它只是一具尸体。


    是厌清未来的尸体。


    而尸体是没有灵魂的,因为厌清的灵魂,他的意识早已离开了游戏。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现在变成未来。


    原来如此,这其实真的很简单,因为未来的他已经给过他自己很多很多的提示了


    那把匕首那么小,那么短,对于体型庞大的怪物来说,它能造成的伤害也只是挠痒痒而已,因为匕首根本就不是给怪物用的。


    罗温感觉到怪物正要用力捏断自己的喉骨,他认命的闭上眼睛,轻微的一声咔擦,下一秒怪物却诡异的停顿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赛西骤然爆发出来的尖叫:“不——”


    罗温在这声尖叫之下豁然一睁开眼,正巧看见厌清把那把艳丽的匕首送进自己心口。


    “不!!!”赛西控制怪物甩开罗温的身体,可是怪物已经开始有点不受控制了,刚刚伸出去一根手臂,怪物就和脱力一般猛然趴倒在地,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


    现在的厌清死掉了,就不会有未来的怪物。


    赛西被迫退出和怪物的联接,光溜溜半融化的人体从怪物胸前挣扎出来,一点一点爬向不远处的厌清:“不,不,不准离开!你得留在这里,你得陪着我!!”他用仅剩的力气咆哮,却无法阻止厌清的唇角溢出鲜血。


    厌清感觉到这次不同以往,他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失,他朝爬过来的赛西微微笑着,冲他比了个中指。


    比完他就感觉眼前一黑,先丧失的是视觉,然后是听觉,最后是触觉紧接着厌清的整个世界彻底黑了下去。


    罗温踉跄着踢开阴暗爬行的赛西,脱力跪倒在厌清的尸体旁。


    他试图抱起尸体,一次,两次,但他失败了。


    于是罗温只好靠着厌清渐渐冷下去的胸腔,用脸感受着他尚有余温的心血。


    “先生”他的双眼微睁,就这么长久的,满足的靠在厌清尸体上,直到那双冰灰色的眼睛慢慢失去神采,变得黯淡无光。


    一具尸体变成了两具。


    “你不能留我在这里,老爷,你不能抛下我。”赛西的眼眶里流出血泪,他用剑撑着地,把自己摇摇晃晃的支起来,两步扑向厌清的尸体,手中的剑混着风声落下。


    噗嗤的一下,一颗脑袋与脖颈分离,赛西痴痴的抱着那颗脑袋,“你会永远在这里的,对吗?你会永远属于我,与我融合,与我永生,与我互相陪伴。”


    他抱着怀中的脑袋沉醉的与其拥吻起来,尖长的舌尖一路深入,撬开自己梦寐以求的唇舌,狼吞虎咽的品尝着自己所有能尝到的味道,直到舌尖继续深入,穿透了断裂的喉管,悬空在脑袋下方抽动吸吮着。


    赛西伸出一只手探进尸体里已经不再出血的心口,抓住那颗冷冰冰的心脏,用力一捏。


    周围所有的尸体都开始疯狂向着厌清尸体的方向聚合,它们皮肉相融,膨胀,变大,然后再融合,再膨胀,再变大,肉块堆积起来,不停的重复着这一个过程,骨骼重聚。


    所有被融合的尸体都开始哀嚎,它们的脸被挤在一起,平扁的铺在一张皮肤上,像是某些装饰物,不同的是它们还会睁眼和惨叫。


    而那个融合的最终产物——自然是那个拥有六条胳膊,下半身只有一半,没有脑袋,还满身都是诡异人脸的怪物,那就是“未来的厌清”。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现在”成为了“未来”。


    ——————


    厌清本人正悬空着旁观这一切,对此现状只能表示沉默。


    “玩得真变态呀。”系统感慨着。


    “所以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nonono,”系统放着洋屁:“还差一个关键,我们还需要一个钥匙卡,它可以打开我们离开游戏的权限。”


    厌清想了想,忽然笑了:“游戏开发人的权限,足够我们离开了吗?”


    “走吧,”他不再看身后那些失控的景象:“我把徐扬恩的那把黑色重剑给带上了,它就是我们所要的钥匙卡。”


    ——《城堡》游戏完结——


    作者有话说:终于完结了第一个世界,好开心,给评论区每个人抽一只广东小精灵带回家当宠物[害羞]吃得少,不叫闹,会随机刷新在家里的某一个角落给予极高心理反馈,训练好了还可以骑出门嗷[让我康康]


    第38章 飞船1 再一次睁眼,周围全部都是……


    再一次睁眼, 周围全部都是黑麻麻的什么也看不见,厌清急促喘息着,伸手不知道乱碰碰到了什么, 灯光骤然亮起。


    他正躺在一个方正逼仄的胶囊仓里,随着他的醒来, 自动语音播报着他的不正常的心率, 并贴心的建议他最近工作时间太长过度劳累,有时间应该去医疗室那边看一下:“体检申请已发送,您可择时间预约前往办理,温馨小提示:您目前的最佳选择一支舒缓剂的价格是36个信用点。”


    “系统, ”厌清笑起来, 揶揄道:“这听起来比你还智能。”


    系统:“”


    “徐扬恩送出游戏了吗?”


    “已经送出去了宝宝,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


    “嗯。”


    厌清擦掉额头上的汗, 爬出胶囊仓查看, 这就是个单人简易小宿舍。


    厌清叹气:好歹是个单人的,不是什么六人间八人间。


    地上堆着一些小杂物,厌清看了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头来,转头去了里面的小卫生间。


    镜子里的是个黑发黑眼的东方青年, 长相和厌清现实里差不多, 留了长发,因为刚睡醒而显得乱糟糟的,左手手腕有一小片烧伤的疤。


    厌清盯着镜子里的人有一会儿, 莫名伸出手去碰了碰自己的耳后,那里好像纹着一串非常小的编号, 但是他的角度实在看不出来。


    “这是埋在你皮下的芯片编号,”系统对他解释:“有了这个玩意儿你才可以在飞船里自如的穿梭,使用信用点购买食物, 日常生活,并使用飞船里的级别对应服务。”


    “这是一艘移民飞船,航程长达三年半,其它客人都在休眠舱里沉睡着,但你是维持飞船日常运转的工作人员,”系统简单概括完:“具体游戏剧情我发你,如果你想查看更多关于自己和飞船的信息,点一下耳后的芯片就可以了。”


    厌清收到系统发出的游戏剧情,简单捋了一下。


    《飞船》是讲一艘移民星舰上发生的故事,这是一个探索类恐怖游戏,恋爱剧情只是它的支线,主要还是对玩家展示对未来的幻想和一些新颖设定的游戏。


    主角叫兰瑟,是一名新任的算法分析员,被困在兰瑟体内的迷失目标是厌清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没有迷失目标数据?”


    系统说:“没有人发现他已经在游戏迷失,这个迷失目标在现实生活里比较孤僻,没有亲人。而且在他迷失之后游戏系统反常的没有发出警报。”


    厌清若有所思,上个世界的迷失目标赛西实际上早已沦陷,他根本就不愿意离开,自愿接受影响和生理改造,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那样的迷失目标根本没法儿拉出来。


    更何况,这里是不是真的在游戏里还有待商榷。吃了前一个游戏的教训,厌清现在对系统并不完全信任。


    剧情很简单,移民飞船在前往殖民地的途中接收了一个流浪飞船发出的求救信号,信号来自他们跃迁路径中会经过的一个卫星,因为星球上根本没有合适的气候条件,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生命痕迹,包括发出信号的那艘飞船。


    迁移星舰派人去给那艘飞船替换了引擎并带回来,开始深入研究它的来历。


    从那之后,移民星舰的人开始频繁出现幻觉,呕吐,呓语,屡屡情绪失控,直到他们的精神彻底陷入癫狂的深渊。


    一名工作人员疯了之后按下紧急疏散按钮,直接把所有在休眠舱里沉睡的民众全部唤醒,让他们互相残杀,生食血肉,沦丧人性,变成不人不鬼的可怖怪物。


    再之后,整个星舰沦为丧失者癫狂与末日的狂欢地。


    厌清搔了下微痒的手心,“听起来像某种刺激又冒险的灾难题材游戏。”


    系统意味深长:“那可不止,你到时候就会发现这比想象里的还要刺激。”


    厌清没搭理它,而是摸了摸耳后的芯片,查看这具身体的身份。


    宁瓷,男,东方人,29岁,目前担任移民星舰“太姆号”的安全副主管。


    厌清继续翻看着角色卡,避免像上次罗温那样的情况出现,不同的是因为这个游戏主探险恐怖类,恋爱只是支线,所以并没有标注什么主角攻受,这也就意味着主角兰瑟可以选择攻略整个飞船的任意npc,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攻略,因为自由度很高,所以想走什么支线都由玩家自己决定。


    角色卡没什么问题,每个人物的介绍都很鲜明,就是宁瓷自己的简介里面有点奇怪,他指着宁瓷名字后方一行灰色的不起眼小字,问系统:“这个特注的father是什么意思?”


    系统:“就字面意思。”


    厌清感到疑惑:“我是谁的爸爸吗?”


    系统:“是神父。”


    “星际时代也有人信教嘛?”


    系统说:“总会有人信的,毕竟宇宙的尽头是玄学。”说完这句话系统再次消失,任凭厌清怎么敲它都没有再出现过。


    厌清猜想,这个隐藏的神父身份大概率就是连接他作为“怪物反派”的通道了。


    但是他现在连自己是信仰什么教派的神父都还不清楚。


    离开卫生间,厌清在自己的床头找到一本小小的教典,他翻看一会儿,觉得内容很正常,不像什么见不得光的教派,便将教典揣进怀里准备以后再琢磨琢磨,喝了点儿营养液出门。


    离开单人间后面前是一字排开的宿舍,宁瓷是太姆号的安全副主管,多少也算个管理层,这一路上遇到的船员都在微笑着和厌清打招呼,看得出来原主人缘不错。


    船内通道四通八达,日常维持飞船运转的工作人员包括船长在内有二百一十九人,因为运送的是将近一万三数量的移民,保险为主,航程缓慢,只有即将进入跃迁点时才会进行全员休眠。


    现在距离下一个跃迁点还有两个月的航程,刚好是他们收到不明求救信号的那个时间段。


    “早上好呀~瓷瓷。”一个染着红发,脖子上有纹身的女人出现在走廊门口,热情的和厌清打招呼:“你看起来有点没睡醒。”


    厌清把垂下的头发拨到脑后,朝她笑了笑:“这么明显吗?”


    让娜把自己没喝完的一瓶豆奶拍他怀里:“豆奶两个点,跑路费三个点,一共5个信用点数,转我账户谢谢。”


    厌清没有对她强买强卖的行为表示任何意见,而是听话的转了5个点数给她,“账户记得查收,还有,你今天的红发很美丽。”


    让娜在原地抱臂看着他欣长的背影慢慢走远,勾起唇角低声说了句:“骚i货。”


    厌清的工位不算太远,门中央有个自动识别系统,离他还剩两三步的时候门会自动打开,工作区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了。


    厌清一一和他们打完招呼,把让娜给的豆奶随手放桌上,调出星舰的飞行日志开始查看。


    这是每一个船员的日常,太姆号的航行日志是实时发送到所有船员终端上的,他们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查看这些数据,确保飞船航行途中没有任何问题。


    厌清一目十行的看完,没有异常,开始工作。


    他的上司安全主管是个退役军人,今天日常迟到,厌清坐在办公室副座,按着笔帽查看工程部的管道定期自查报告。


    管道裂缝,替换维修,先进行安全审批


    都是些没什么大问题的东西,厌清点了同意,没一会儿安全主管就来了。


    他叫斯图威,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随手把咖啡往桌上一放,低了一会儿头就一点一点的要睡着。


    厌清敲了敲他的桌子,斯图威的身体先是弹了一下,然后睡眼蒙眬的抬头看厌清:“怎么了?”


    厌清:“我刚刚通过了工程部的审批。”


    斯图威哦了一声,继续伏在桌上:“行,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嘛,这点事你不用跟我讲,你自己可以做决定。”


    厌清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你的胶囊仓坏了?天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要是哪天真的出了事不会连你人都找不到吧?”


    斯图威伸了个懒腰,“不会的,飞船安全体系成熟,小事不用跑,大事跑不了。”


    厌清无话可说,转回位置上坐着,继续百无聊赖的按着笔帽,啪嗒啪嗒啪嗒。


    斯图威灌一大口咖啡,已经有点醒神了,闻声瞟他一眼,忽然凑过来:“嘿,宁瓷,你最近有听说过舰桥那边那个新任的分析员吗?”


    厌清表现得兴致缺缺,“没,他有什么事吗?”


    “他最近好像精神状态出了点问题,被人送进医疗部了,”斯图威翘起二郎腿:“按理说长时间的航行确实容易让人焦虑,出现不稳定的情况,但是他有点不一样。”


    “怎么说?”


    “他说太姆号即将大祸临头,飞船上的所有人员都将无一幸免,甚至可能会殃及殖民地,我们最终都会死绝于这一场灾难。你听听这是不是很像突发性的精神失常?”


    厌清:“这名船员上船之前接受过全面体检和心理测试了吗?”


    斯图威摊手,浅颜色的小卷毛在灯光下焕发出金色的光泽:“你知道的,太姆号是我们目前唯一具有这种量级规格的移□□送母舰,每一个船员都经过精挑细选,不但要技能过硬,还得拥有远超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和强悍稳定的健康心理。”


    “你是说他突然出现的这种情况不正常?”


    斯图威放低了声音:“我是说,他本身就不正常,因为经过船员调查,发现他最近好像忽然迷信上了什么宗教,才开始出现的一些不正常言论和各种诡异行为。不过这个调查还没公开,你不要到外面跟别人说哈。”


    厌清:“”怎么忽然就有种不详的预感呢?——


    作者有话说:尽管我的人生很煎炸[托腮]但我依旧孜然一身[求你了]偶尔会遇到一些麻辣[无奈]但我还是会勇敢的面对[让我康康]不说了[捂脸偷看]香迷糊了[奶茶]


    第39章 飞船2 上午的工作时间结束,斯图……


    上午的工作时间结束, 斯图威说是出去买点吃的,结果离开半天不见回来。


    等斯图威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厌清瞥一眼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笑道:“又去看你女儿了?”


    斯图威嗯了一声,手里的餐盒顺手放桌上, 缓缓回到位置:“她睡着的样子很可爱, 和她妈妈很像。”


    厌清记得角色卡介绍里斯图威是丧偶,他的妻子原本是一名刑警,后来在一起离奇的邪i教调查案中为了保护人质而丧生。而对方的女儿现在正在飞船上的休眠舱里沉睡,是众多移i民的其中一个。


    想到这里, 斯图威忽然说了一句:“我憎恨所有迷i信邪i教的信徒。”


    厌清心里突了一下, 转头却发现斯图威正盯着自己,“他们那不被承认的信仰可以驱使他们去做出任何一件害人害己, 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太可怕了不是吗?”


    厌清挤出一丝笑容:“后来那起案子里的邪i教都被一锅端了,所有教徒的眼线都被连根拔起,你的妻子很伟大,她付出了生命来守护民众的安全。”


    斯图威看了他有一会儿, 忽然笑了, 拍拍他的肩道:“你说得对,我一直以她为荣。”


    等斯图威吃饱喝足往后一躺,准备睡觉的时候, 厌清悄悄打开终端查询这起多年前的案件。


    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那时候的斯图威才二十八岁, 因为新世纪的人类平均寿命达到了将近一百四十岁,所以斯图威目前四十八岁的年纪正值壮年时期。


    他的妻子丽娅是一名跟他一样金发碧眼的白人,当时接手了一个棘手的案子。


    厌清的视线停留在最后几行字上:丽娅拼命从邪i教徒手中救下来的那个人质, 实际上那根本就是另一名邪i教徒的伪装。他们和警方谈判失败,将劫持的丽娅带回去后用尽了手段,最后将她被虐到致死的录像寄回警i局挑衅示威,行为极其恶劣。


    为保护人质而死的说法只是官方为丽娅真正的死因而蒙上的一层遮羞布。


    而斯图威在那件事之后精神遭受重创,自此一蹶不振,状态肉眼可见的下滑,无奈只好退出军队。


    在丽娅死去的第十年,斯图威打开了基因库,于是那一年,小莉莉出生了。


    可惜小莉莉是在出生之后才被检查出患有一种比较罕见的基因病,无法适应环境愈发恶劣的母蓝星,斯图威这才萌发出了要送她去温暖宜居的殖民星球生活的想法。


    为此斯图威努力了好多年,终于当上太姆号的安全主管,并成功为女儿拿到移民资格和太姆号的舱体序列号。


    厌清关掉详情面板,准备出去透口气。


    每个办公区域都有配备一到两个吸烟室,里面是空的哪怕在休息时间里也并不多人,看来星际时代的禁烟宣传十分成功。厌清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上,取出口袋里的烟。


    他本人的烟瘾不重,但是宁瓷似乎抽烟抽得挺凶。


    厌清低头,把烟叼进嘴里,察觉到旁边有人走了进来。他没怎么注意,专心点着烟,然后长长的吸了一口。


    在《城堡》里面太久没有碰烟,这一吸就是一口深度过肺。


    边书悦不喜欢他抽烟,他曾经戒过,分手后没人管着便又抽了起来。


    “副主管。”旁边有人伸过一瓶饮料,厌清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笑吟吟的站在面前:“吸烟对身体不好,你喝点健康饮料吧。”


    厌清抖了抖烟灰,示意他:“这里是吸烟室。”


    “我知道,”莱文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碧色的眼睛就像一对罕见的祖母绿宝石:“可是这座飞船上可能只有你的烟瘾最大。”


    “工程部那边的人怎么有空过来了?”厌清微微戏谑的看着他。


    “没什么,就是医疗部那边有个仪器硬件坏了,我去给人修,顺便经过了这里。”


    “舰桥那边是不是有个分析员精神出了点问题?”


    “你是说兰瑟吗?我看他精神挺好的,还跟他聊了几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被关在医疗舱里,连说话都只能通过传声器跟外界交谈。”


    莱文也点燃一根烟,轻点着自己耳后的终端:“他跟我是同一批进入飞船的,平时人也很好说话,不知道医疗部的人为什么那么如临大敌,不让他和外界人接触,不过我走之前听见他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厌清目光微动:“什么话?”


    “找到父亲,杀死父亲。这句话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


    厌清的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把烟摁灭陷入沉思。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濡湿温暖的触感,就像一截鲜活温热的舌头,迅速又极富技巧的往他的耳孔里面钻。


    厌清马上扭头,却见莱文坐在离他半米远的距离正一脸莫名其妙:“你刚刚怎么了?整个人忽然震了一下。”


    心理健康值:99.9%


    厌清摸向自己的耳垂,摸到了一点粘稠。


    刚刚确实有人舔了他的耳垂。


    “没什么,”厌清神色不变的站起来:“我想起来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你也早点回去吧。”


    回到办公室里他调取影像记录,监控里的莱文除了开始给他递水那一下,其余时间根本没有靠他太近,包括他感觉耳朵被人□□的时候,监控里只能看到他自己忽然毫无预兆的顿了一下,摸向耳朵的同时一边猛地扭头看向莱文,而莱文则一脸莫名其妙。


    生物监测显示吸烟室里至始至终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命体征,并没有第三人。


    那舔他耳朵并留下涎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厌清思考了很久,最后萌发出一个猜想,那就是在太姆号收到那艘诡异飞船的求救信号,并把它带回来之前,星舰上其实早就已经开始出现异常了,只是没有人发现而已。


    可是引起这个异常的源头到底是谁,是忽然精神失常的主角兰瑟,还是他自己?


    厌清关掉面板,觉得毫无头绪。


    下午的斯图威不在工位上,很干脆的直接消失了,把所有事情都留给厌清。


    摊上这么一个不管事的上司还是有点让人头痛的,不过宁瓷这个前身显然已经很习惯替斯图威处理这些事情了,所以厌清忙了一天下来倒是不见狼狈,只是有些新奇。


    不过他始终惦记着吸烟室里那种耳垂被舔舐的黏腻恶心感,所以回到宿舍后里里外外检查了几遍,确认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脱下身上的工作服。


    太姆号的衣服基本上是统一的,除了特殊工种,大多数人配备的都是舱内作业的普通防护服,他们的个人管理系统就像是一只摊开爪子的蝎子形状,直接附着在工服的背面,贴近脊柱并连接中枢神经,实时监控员工的状态,包括健康数据,个人使用权限,或者实时定位一类的基础功能。


    厌清把这件白色的护服脱下来,取下锁在护服背面的个人系统,然后把衣服扔进洁净箱里滚一滚,穿着里面的背心进了卫生间。


    宁瓷长着一张寡欲的脸,看起来冷冷清清,和现实里的厌清差不多,不同的是宁瓷留了长发,这个倒是给他添了点不清不楚的风情意味。


    厌清有时候觉得这像是在拿自己现实生活里的身体照镜子,可有些角度又有些微妙的不同。他把头发扎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忽然发现自己早上塞到怀里的那本教典刚刚脱衣服时并没有掉出来。


    厌清再次回去找了一下,发现确实没有。


    难道掉到哪里去了?


    鉴于船上的船员对于一些教派和教徒的态度,厌清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快把教典给找回来。于是他匆匆随便套了件外套离开宿舍沿着回来的路线往外寻找。


    通道里会有保卫科的人定时巡逻,大概每二十分钟一次,而星舰里无处不在的监控也会忠实的记录下船内发生的一切。厌清披着外套像个游魂一样在走廊上回荡,仔细的搜寻着通道上的每一处地方。


    然后他又去了趟吸烟室,还是没找到,便沿着路线往回走,来到办公室时才记起来自己没带个人系统,进不去办公室。于是厌清又跑回宿舍带上了个人系统这才能进去办公室。


    一进去他就看到了那本掉落在办公室桌角内侧的教典,而办公室的灯亮着,此刻正坐着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斯图威?”厌清佯装压抑的来到桌边:“现在是休息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斯图威闻言看他一眼,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的敲动着,懒懒道:“电车系统出了点问题,有个站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序错误而自动封控起来了,无法解锁,我来协助工程同事们调查具体故障。”


    厌清笑起来:“原来是在无偿加班。”


    斯图威打了个瞌睡,忿忿道:“谢裕副官亲自联系我催进度,这谁敢不从呢?”


    而被厌清丢失的教典此时正静静躺在桌子底下,一半掩在阴影中,一半暴露在灯光下,以斯图威的角度,他稍微抬起半边身子认真看一下就可以发现教典。


    “对了,这个时间你不休息跑回办公室里干嘛呢?你的‘羊蝎子’和工服呢?”因为个人管理系统的形状太像一根羊蝎子,船上不少人都用羊蝎子这个词来戏称他们的个人系统。


    厌清把兜里的羊蝎子拿出来跟他示意了一下:“没这个玩意儿我可进不来办公室,随时带在身上呢。工服我换掉了,换的时候才发现烟落下了,回来取一取,没必要特地换回工服,”厌清打开抽屉,作势从里面拿了样东西又合上抽屉,冲斯图威晃了晃:“没办法,离不得。”


    刚说完他手里的东西就似乎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于是厌清自然而然的弯腰去捡,把东西揣回口袋。


    “下次要记得我们飞船上的要求,不穿工服是不能进入工作区域的,老烟鬼,”斯图威吐槽他:“我没有给你很大压力吧,你怎么抽得这么凶?”


    厌清勾唇笑了下:“你就当是我个人喜好。”随后他冲斯图威点点头,揣着兜里的东西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我不是个好丈夫[托腮]不是个好父亲[托腮]也不是个好儿子[托腮]那又怎样呢[无奈]我一个女孩子[害羞]


    第40章 飞船3 厌清是第二天才知道,电车……


    厌清是第二天才知道, 电车系统有个站台被系统采取了自动封锁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是电车轨道异物。


    工程处的人穿着防护服进去轨道里查看,从里面找到了一具藏在铁轨下方的干尸,身份不明。


    这一发现可让太姆号炸开了窝, 因为船上竟然还有身份不明的死者,要知道每一个船员的资料都要经过系统的严格审核和录入, 船员们每一天的状态, 工作情况,定位所在,都是公开处在系统的监护之下的。


    这具尸体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电车系统的轨道里,是谁杀害了他, 太姆号的系统对此根本查无所获。


    不是船员, 难不成还是移民么?


    可是休眠中的移民里面也根本没有这个人的资料信息,他凭空出现, 带着一身谜团, 令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尸体身上穿着一身破损的航空护甲,头颅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躯干和半截干瘪的大腿,护甲上的记号磨损得无法辨别, 芯片缺失, 但是这套护甲的款式和型号还能看出点门道。


    莱文说这套护甲起码得有一百二十年的历史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是非常老旧的版本。


    护甲内的尸体已经完全发黑,结构脆化, 在几个人试图把它从轨道里转移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它的腿,碰到的部分当即碎裂开来, 就像一块干结的土块。


    这具尸体被他们小心翼翼的送往实验室,结果实验室的人说,以这具尸体的状态来看, 它至少在太空中漂浮了上百年。


    护甲内的人体经过真空脱水,高低温交替碳化以及宇宙射线的破坏,现在任何的轻微撞击都可以轻易将其击碎成粉末,所以在他们搬运的时候才会出现那种情况。


    可问题是,这具起码在太空里漂浮了上百年的尸体怎么会卡进他们飞船的电车系统轨道里面去?


    因为查无所获,他们只好将尸体交给实验室来暂时保管。


    厌清躺在胶囊仓里翻看着手里的教典,里面有很多诗歌似的句子,带着那股子不知所云,故弄玄虚的味道,实则教典里根本没有讲述任何实际内容,咏唱着什么牛羊,猪彘,麦谷,赞美丰收的秋季,月神用月光温柔的照亮沉睡人类的美梦,并赐他们所需的下一切。


    厌清合上教典,觉得莫名其妙。又是这个月神。


    他把教典放进胶囊仓内部的一个暗格里锁起来,关了灯光进入睡眠。


    厌清坐在河边抽烟,悬在天边的月亮血一般火红,能让他清晰看到河对面两个叠在一起的人影在轻声细语,偶尔伴随着黏腻的交i合i声。


    夜风在河面泛起温柔的涟漪,厌清吐出一口烟圈,准备起身离开,却忽然听见河对面的人叫了他一声:“清清。”


    厌清顿了顿,抬眼看过去,对面的两个男人有一个不动了,下面那个仰着头看过来,含笑问他:“你怎么不看我了?”


    他的身影映在厌清的瞳孔中,只见那截本就细长的脖子像一条无骨的蛇,慢慢伸长了,越过水面,满足又希冀的停在厌清面前,问他:“继续看看我吧?”


    厌清将一口烟轻慢的吐在那张漂亮的脸上,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我对怪物的自i交现场没兴趣。”


    那张脸的眼神动了动,似乎在压抑亲吻他的冲动,“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那我谢谢你的好意?”厌清夹着指尖的烟后退两步,转身离开:“婉拒了,祝你自己玩得快乐。”


    那张脸上露出一丝细微的笑意,看着厌清踩着草坪离开,于是他的身体也开始慢慢融化,细长的脖子委顿下来,中间的部位融进水里,而掉落在岸上的那颗头颅也跟冰淇淋似的化开,等厌清站在坡上一回头,身后哪里还有男人的踪迹。


    他计算着时间,心想这怪物也该差不多要把他从梦境里放出来了,等厌清把眼睛闭上,再猛地一睁开,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回胶囊仓。


    推开舱门去了卫生间,镜子里的人脸上都是汗,神色微有疲倦,整个人唯一的颜色只有唇心那点儿淡粉。


    意识被攫取,关在梦境里无法挣脱的感觉并不美妙,厌清打了个瞌睡,准备洗漱完后喝点营养液再去上班。奇怪的是他刚进入办公室眼前就猛地一黑,整个人往下栽。


    外面的下属听见动静后进来一看,连忙把厌清送到医疗部。


    “看起来没什么大事,就是精神透支得厉害,”让娜把一头火红的头发扎起来,往厌清胳膊里打了一针舒缓剂,挑眉道:“昨晚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去了?”


    厌清用毛巾捂着鼻子,等血不流了他才瓮声瓮气道:“没有。”


    让娜嘿嘿一笑:“我可不信。”她指着厌清颈间的一抹红痕:“被人榨干了?”


    厌清一愣,又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才在发现那个痕迹,皱眉道:“只是不小心刮到的。”


    让娜更不信了,一脸意味深长:“哦~原来是这样。”


    她翻着手里细巧的腕骨,无意识摩挲了下上面的一片烧伤疤痕,指着又一个红痕问:“那为什么这里也有呢?”


    厌清的表情已然恢复淡定,把手抽回来,“一定是水培区里有蚊子跑出来了,是时候该安排一场消杀了。”


    让娜看他许久,忽然凑近,两只手撑在厌清身侧:“宁瓷,上次我说的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下?跟我试试怎么样?”


    厌清慢条斯理:“我喜欢男人。”


    让娜垂下的红色发丝在两人的呼吸中微微颤动,她语气暧昧:“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在床上做你男人。”


    厌清心里感叹,面上却只是轻轻别开她的手:“你甩掉的前男友太多了,我把握不住。”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让娜先让开身,投降一般:“好吧好吧,我不闹你,舒缓剂36,诊疗费68,一共104个信用点,等我向系统上传了诊疗单会自动从你账号扣除。”


    说完她扔给厌清一瓶甜牛奶:“请你的,不要钱。”


    等厌清攥着甜牛奶慢悠悠离开,让娜啧了一声,目光落在洇着一团血的白毛巾上。


    厌清离开让娜坐诊的七号急诊室,他没有立马回去,而是中间绕了一条路线。


    医疗部里人来人往,但没什么人注意他,路过急诊长廊的一溜儿病床来到监护室,厌清看见了设立在中央的那个全透明观察室。


    房间内的装饰非常简洁,一张床,一张桌,还有一张椅子,被关在里面的人无法享用食物和水,只能喝医护人员定时送来的营养液,在这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处在所有来往医护人员监视下的房间里,关着一个瘦高模样的男人。


    厌清迈步走近前去,绕过男人的背面,然后终于看清了他的正脸。


    一个莹白,隽秀,眼睛细长的年轻男人。


    对于外面的所有人来说这个房间是透明的,但是对于关在房间里的人来说,他能看到的只有墙壁上滚动着的全息动态投影,而无法看到房间外的人。


    广袤草原,枫叶之都,无尽沙漠,幽绿泥沼这些房间的背景是他被关进里面后,唯一可以自主选择决定的东西,同时也具备单向屏蔽的作用。


    兰瑟原本蜷缩在床上,可是就在厌清站他对面观察了他两分钟后,里面的病人似乎有所察觉,爬下床赤脚走到厌清面前,隔着一堵墙与他“对视”着。


    “是你?”兰瑟模糊的音色透过传声器钻入厌清的耳朵里。


    厌清注意到他的眼睛没有聚焦,不知是因为房间内部的全息背景阻挡了他的视线还是因为其它的原因,厌清没有给出回应。


    和赛西那种懵懂无知的高中生不同,这个迷失目标身上有种混迹社会多年的从容不迫,大概在现实生活当中还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于是厌清屈指,在墙上敲了两下。


    兰瑟原本没有聚焦的眼睛轻轻颤动一下,“你就是神父。”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厌清同样不作声,只是静静看着他。


    “直觉告诉我你今天会来看我,你果然来了。可惜没有人相信我的话,他们都当我在发疯,”兰瑟浅色的唇开开合合,音色轻柔婉转:“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我会找到你的,”他眯起细长的眼睛,“然后亲手杀死你。”


    厌清站了一小会儿,准备离开,兰瑟这时候又出声了:“你要走了吗?”


    他莫名其妙的笑起来,无人打理的长发轻扫瘦削的肩骨,“神父,”他别有深意的说:“要随时做好当爸爸的准备哦。”


    厌清心想:我已经是爸爸了。


    我就是你在江湖中失散已久的亲爹。


    离开医疗部的厌清回到工位上,斯图威这边已经收到了他的检查报告,确认没问题后拍拍厌清的肩:“晚上注意休息,别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厌清:“”


    他把手里的甜牛奶放桌上,轻点耳后的芯片,连接桌面上的电脑打开终端后开始了工作,第一件事便是给水培区下了一个消杀灭蚊任务。


    厌清摸摸脖子上的红痕,觉得现在的蚊子也太猖狂了。


    消杀,必须消杀——


    作者有话说:其实我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跟你嘻嘻哈哈,实际上内心比谁都嘻嘻哈哈,我可以跟你嘻嘻哈哈,但你要是敢跟我嘻嘻哈哈的话,我肯定和你嘻嘻哈哈[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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