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突然响起,她急急扯下头上的马尾,又抓了抓头发,让它们看起来不那么乱,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两只狗子都抬起头来看她。
苏怀望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大了,掩饰尴尬地一咳,动作放慢了点。
打开房门,屋外站着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少女,而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
男人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递过来一张纸:“您好,这是屠知灼女士订的东西,麻烦签收一下。”
苏怀望绕过他向后面看去,一堆崭新包装。
屠知灼还没醒,苏怀望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只得稀里糊涂地签了名字,在快递员的帮助下把那些东西都给挪到了室内。
两只狗子好奇地围着这些东西嗅来嗅去,就能万年懒洋洋的咪咪也离开了它的猫窝,蹲到一堆新奇玩意的对面眯着眼睛舔毛。
房门重新关上,苏怀望在窗户里看见快递员的车子远去,她转头看向那堆东西。
让专人亲自送到山里,价钱一定不低。纵使好奇,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毕竟不是她买的。
她转身重新扎好马尾,进了厨房,开始准备两人的早餐。
一个小时过后,穿着件宽大t恤的屠知灼从二楼晃晃悠悠地走下来,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她晃到苏怀望背后,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吃什么?”
“包子和稀饭。”苏怀望推开她的脸,查看电饭锅里稀饭的状态。
几块橙红的红薯泡在糯糯的稀饭中,看着便让人感到香甜。
屠知灼打了个哈欠,苏怀望叫道:“去洗漱一下,来吃饭了。”
“好好好,我妈都没你这么勤快。”屠知灼习惯性嘴贱着,身体倒是乖乖往一楼的洗手间挪了过去。
不一会儿,彻底清醒了的屠知灼就坐在了餐桌旁,和苏怀望一起吃着早饭。
她正哧溜哧溜地喝着稀饭呢,就听见苏怀望问:
“你买了什么?”
顺着苏怀望的手指看过去,是一堆快递箱子。
她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稀饭,扒拉着拖鞋跑过去:“烧烤用的东西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嚯,这快递速度比国外快多了……”
苏怀望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你还真打算去露天烧烤?”
屠知灼一边拆着快递一边回复她:“不然呢?我可是说到做到的女人好吗?”
苏怀望看着她把那些崭新的器具一个一个地从快递箱里拽出来,嘴角一阵抽动,最后还是决定不去管了。
她喝着红薯稀饭,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可以说,屠知灼一来,原本空荡荡的她家瞬间就充实了许多。
先且不说两个大行李箱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也不说屠知灼把衣服随手就甩在了她家沙发上,她安装好的烧烤架子和棚顶就占了不少位置。
“如何!”屠知灼抹掉头上的汗,得意洋洋地向苏怀望展示自己的作品。
果然,在国外生活的几年不是白过的,屠知灼照着说明书,三下五除二就把烧烤的设施弄的有模有样的。
“你是打算在院子里烧烤吗?”
“当然不是啊,那多没情调,有种老白男的感觉,我们当然是要到你那水库边上烧烤,那才叫浪漫!”
“那你装成这个样子,是打算怎么拉过去?”
屠知灼沉默了,她看了看庞大的器具,又看了看苏怀望严厉的脸,默默地开始拆棚顶。
“还有,你问过林玦了吗?”
“噢,你说那小美女啊。”
“别老小美女小美女地叫,太怪了。”
“实事求是也怪,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屠知灼习惯性地和她拌了两句嘴,然后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做出思考状:“还没呢,一会儿直接去问问她不就完了?”
“直接问?”苏怀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你不是加过她了吗?发条信息不就行了?”
屠知灼看了她一眼:“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事比我这个发起人还上心?”
苏怀望涨红了脸,连耳朵也是粉粉的。她狡辩道:“之后要和她长期相处的人是我不是你好吗?”
“行啦,我不会给你丢脸的。”屠知灼竖起大拇指,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而且我看人家小姑娘性格挺好的啊,你老对着人家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干嘛?”
因为她真的对不起她。这种话苏怀望也就只敢在心里吐槽吐槽,是绝对不敢和屠知灼说的。
“那么多话,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那个啊,我把手机锁起来了。”
苏怀望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无法理解好友的脑回路了,她需要暂停一下梳理一下脑子里现在已有的信息:“你说什么?”
“我说我把手机锁起来了啊。”屠知灼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在山里还玩手机,这和在城市里有什么差别?根本就没办法放松啊!”她理直气壮地说道。
苏怀望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是她拿的快递了,感情屠知灼已经接收不到快递信息了。
她无奈扶额:“好吧,好吧,那我代你给林玦发一条……”
屠知灼拦住她,笑道:“干嘛这么麻烦,反正离得这么近,上趟门不就行了?以前没有手机的年代不都这么干的吗?”
苏怀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会不会有点冒昧了……”
明明她们还没认识多久,就直接也不跟对方说一声就去对方家里找她,怎么想也都太没边界感了。
苏怀望完全忘了林玦和她认识的第二天就上门来拜访她了。
屠知灼却是察觉到了不对:“等等,你是不是从来没去过她家?”
苏怀望懵懂地点点头。
“可是她却经常来你家?”
苏怀望有些犹豫:“也没有经常吧,只是偶尔……”
“一个只是偶尔来你家的人,你放心让她在你做饭的时候走进你的卧室帮你接电话?”
苏怀望哑口无言:“好吧,可能是有几次……”
“有几次就对了呀!朋友之间讲究礼尚往来,你邀请她来你家,但却从来不去她家看看,这怎么想都不对吧?”屠知灼在歪理这方面向来是巧舌如簧的。
苏怀望明显被说动了:“可是,她也没邀请我啊……”
屠知灼打断她:“人家小姑娘害羞啊!那你就要主动点嘛!不然人家以为你不想和她做朋友呢!”
苏怀望想想的确,除了第一次以后,剩下的几次林玦来她家基本都是她邀请的,林玦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要来她家。
这么一想,林玦害羞论或许真的成立。
那边屠知灼还在滔滔不绝地论证着,苏怀望只觉得自己鬼迷心窍,鬼使神差不知怎的就点了头。
而这也是为什么,下午三点的时间,她和屠知灼站在林玦家门口。
她仰头,这栋别墅和她的别墅制式是一样的,林玦同样没做多大改变。
午后的阳光晒得她大脑有些昏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来的胆怯涌上心头,在她心里打着节奏鲜明的退堂鼓。
屠知灼倒是兴奋开心得紧,提着一早就买好了的礼物,抬手就要敲门,然后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向后退了一步:
“你来。”
苏怀望吃惊地一指自己:
“我来?!”
“对啊,你来,”屠知灼耸耸肩:“你和她比较熟嘛,不是你来谁来?”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苏怀望抿了抿唇,向前一步。
退堂鼓的鼓点越发急促了,连带着她的呼吸和心跳也加快,屠知灼在后面等着她,不知道现在她有多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
手指还没按上门铃,面前的门就如同心灵感应一般开了。
林玦沁人心脾的脸霎时间出现在两人面前,像一阵迎面而来的凉雨,驱走了些许夏季的暑热。
她看着苏怀望,双眸弯弯:“怎么了?”
苏怀望下意识屏住呼吸。
后面的屠知灼大大咧咧地叫道:“嘿!你好呀!”
林玦抬眼,视线在掠过屠知灼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点。
“先进来吧。”她说,带着点热情。
屠知灼提着袋子的手悄咪咪伸了只手指,戳了戳苏怀望的后腰。
苏怀望后腰一直敏/感,被她这么一戳,浑身都一颤。
转过脸,屠知灼对她挤眉弄眼,意思是看她怎么说的!果真如此吧!
苏怀望叹了一口气,心里被吓一跳的僵硬感去了大半,这才没在跟着林玦走的时候同手同脚。
坐进林玦家的沙发,林玦去为她们端茶,苏怀望好奇地打量她家内部的装修。
总的来说和苏怀望家差不多,只是比她家要简单、空旷许多,没有那些宠物玩具,也没有钢琴、屠知灼偶然一时兴起买的装饰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苏怀望看不懂的装饰物。
苏怀望低头,不知为何,那些造型简单但又奇妙的装饰物给她的感觉,和她现在一直戴在手上的黑绳很像。
黑绳贴在她手腕上,凉丝丝的,苏怀望本来只是想戴上试试,但没想到竟然越看越顺眼,都舍不得摘了,干脆也就一直戴着了。
屠知灼发现了她的动作,凑过来看:“哟,这好看,怎么突然戴手绳了?”
她凭借她艺术家的审美,一眼就认可了这模样简单的绳子。她还想上手摸摸,但是却被苏怀望躲开了。
屠知灼疑惑地抬头看她。
苏怀望颇不自然地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看着挺喜欢的,就戴了。”
屠知灼没在意,只是环视了一圈客厅,随口说道:“看着风格和那编绳挺像啊,难不成……”
苏怀望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难不成你们在一家店买的?发我下链接呗,我还挺喜欢这风格的。”
屠知灼挠了挠脑袋,眼睛格外澄澈。
苏怀望那口提起来的气总算是下去了:“倒闭了,这店倒闭了。”
“这样啊,”屠知灼有点失望,但也没怀疑什么。
瓷器的茶具被端到茶几上,林玦走路像是没有声音,吓了两人一跳,屠知灼都被吓得离苏怀望远了点。
看到这一幕,林玦挑了挑眉,笑了,然后在两人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这话明明是对她们两个人说的,但是眼睛却紧紧锁在苏怀望身上。
苏怀望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知为何,痛麻的感觉在身体上闪现,就好像什么记忆被提起了似的。
身上一阵哆嗦,像是寒流与暑热交汇,带来一场摇曳着的大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