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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第21章 21-二更 “顾鼎钧快不行了。”……


    那之后, 顶楼的这个天台就成了柳月阑偷偷约会的地方。


    他还是收下了顾曜送的那两份礼物,并且还被威逼利诱着收起了谢临风送的降噪耳机。


    顾曜仍然不忘拉踩谢临风:“送什么降噪耳机?我送你的东西更适合你练英语听力。”


    这倒是真的。收下了顾曜送的昂贵礼物后,柳月阑终于换下了自己用了很多年的那个老旧的随身听。


    事到如今, 柳月阑终于知道几个月前顾曜那通莫名其妙的火气是因为什么。他有心想解释一下嘴唇上那道伤口是他自己咬到的,心里却又对顾曜的这点醋意有些诡异的开心。


    到底还是不希望谢临风被无辜迁怒, 他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又被顾曜要求换一个深吻, 才算结束了这个乌龙。


    顾曜并没有打算瞒着他们的关系——或者说,也根本瞒不住。


    他从澳洲回来的第二天,那个……在天台上的亲吻的第二天,学校里的人看到柳月阑时的眼神就已经不对劲了。


    就连谢临风都不对劲了起来:“……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


    “……”柳月阑眨了眨眼睛, 这次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既没回答,也没像往常那样跟谢临风斗嘴,就这么安静地默认了这件事。


    几天后,期末考试结束了。


    转来耀福的这一个学期, 柳月阑好像经历了很多事,但总归还是比在之前的学校要快乐。


    这一个学期之后,他的成绩也终于爬了上来, 就连英语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寒假开始的前一天晚上,柳星砚忽然问他:“一个学期过去了,新学校……应该还好吧?”


    柳月阑想了想,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笑着回答他哥:“很好,特别好。”


    柳星砚也开心极了:“那就好!”


    *


    和顾曜家人的便餐定在了某个周末的晚上。


    柳月阑提前联系了顾家的保姆, 叫了几个阿姨过来帮忙打扫卫生顺便做饭。


    来吃饭的几个人分别从不同的地方过来, 先到的是宋以。


    宋以早就调离了照海市,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她对顾曜也一向很纵容,并未为难过柳月阑, 甚至连过问都很少。


    这十年里,她只和柳月阑谈过一次。


    柳月阑对宋以,的确是有那么点畏惧的。这点畏惧并不因为她是顾曜的母亲,而是因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即便没有顾曜,即便他没有和顾曜相爱,他也不会过得太差。


    因为他的人生,在宋以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改变了。


    宋以才是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仅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对宋以心怀敬畏了。


    而那一次长谈中,宋以也没有为难过他——她甚至为柳月阑的未来规划了很多条道路,一条条帮他分析优劣,那其中,还有一条从政的道路。


    柳月阑明白,这是宋以想要复刻她和顾鼎钧的路,让顾家的这一代也走一条政商结合的路。


    那时柳月阑纠结许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就我这个性格,如果真走这么一条路,绝对是给顾曜添麻烦。非得每天给我收拾烂摊子不可。”


    好在宋以也并不强求:“我只是提出一种设想,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是你的事。阿曜比顾鼎钧厉害,不需要别人给他铺路。但如果你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来找我。反正我们的初衷都是一样的。”


    她依然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说到这里,她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道:“都是为了阿曜好。”


    不过,那一次谈话里,宋以还是说了些别的。


    她说:“其实我有点后悔,把你弄进我们学校。”


    宋以和顾鼎钧不一样,宋以是个极体面的女人。她言尽于此,没有苛责,没有辱骂,也没有半点轻视。


    她只以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后悔,但也不算反对。


    柳月阑现在住的这个36号买了也有几年了,但宋以一直没来过。


    “总说过来看看,总是没时间。”宋以浅浅笑了一下,伸手从包里掏出烟盒,“你这地方,装修是你弄的吧?”


    柳月阑说:“是,装修基本是我跑的。”


    “能看出来。如果让阿曜来装,又装成一个办公室了。”宋以淡淡吐槽道,“你看他那几个地方,哪处都像办公室,我进去就烦。”


    柳月阑笑了笑,没说话。


    宋以和做饭的阿姨一起过来的,还带了不少菜。


    柳月阑虽然不会做饭,却也不好意思当个甩手掌柜,便跟在厨房瞎忙活。


    他简单理了一下宋以带来的菜,犹豫了一下,把装着香菜的袋子丢到了一旁。


    “你不吃香菜?”宋以问。


    柳月阑真不知道怎么回她:“阿曜不爱吃。”


    他顶着宋以疑惑的目光,心中叹气却又无可奈何:“他能吃,但是不喜欢。”


    宋以沉默了一会儿,把香菜拿走了。


    柳月阑想,自己跟柳星砚,平时再吵再打,也还是有些真感情在的。


    顾曜他们家实在是……


    几分钟后,顾昭也来了。


    柳月阑和顾昭见得也不多,更谈不上很熟悉,能互相聊上几句,却也未见得有多少真心在。


    这种微妙的尴尬气氛一直到顾晞进门才好转一些。


    “月阑哥哥!”


    顾晞一进门就是一个熊抱。


    他像炸弹一样小跑着冲进柳月阑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两腿一蹬跨上了他的腰。


    柳月阑躲闪不及,被他扑了个满怀。


    他踉跄着倒退几步,直接摔在了沙发上。


    “……”顾及着宋以和顾昭都在,他也不好说什么,只低声骂顾晞,“我腿要被你坐断了。”


    这也实在不能怪他,顾晞……顾晞比顾曜还高一点,而且还是个……金刚芭比。他这么扑上来,柳月阑简直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快断了。


    他把顾晞从自己腿上推下去,自己端详了一会儿那人,笑着说:“我得让你哥把你从巴西弄回来,你现在太可怕了。你这个——”


    他犹豫了半天,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只好继续刚才的话,说:“膀子,都快比阿Fin还粗了。”


    大概四五年前,顾晞十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他和顾曜带着顾晞出去玩。


    地点没选好,去了一趟东南亚。


    途中顾晞吵着要吃水果,他便带着顾晞去买,没想到意外和顾曜走散了。


    他带着顾晞穿过了几条街,无意间撞破了某个毒品交易的现场,被丧心病狂的瘾君子追了几条街。


    跟顾曜谈恋爱后,柳月阑也学过一点搏斗,虽然远比不上顾曜,但应付那几个瘾君子还是足够了。


    但他实在没想到东南亚能乱成这样,甩开了那几个瘾君子,他带着顾晞竟然又碰上了两个帮派的火拼现场。


    柳月阑有点麻了。


    他自己应该能全身而退,可他毕竟还带着一个顾晞。


    千钧一发之际,顾曜终于找到了他们。


    柳月阑甚至没看清顾曜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那人手起刀落,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便发出了凄厉的痛呼。


    那几人的手腕血如泉涌,小臂和手掌之间几乎只剩一层薄薄的皮得以相连。


    顾曜一手搂着一个,抓着他们迅速逃离。


    跑出几步之外,他推了一把柳月阑,让他带着顾晞先走,自己从腰后抽出两把手枪,打光了十二发子弹后才跟上。


    回程时顾曜说:“东南亚太乱了,当地的事不要多管。这次的旅行到此为止,我们现在就回国。”


    说着,他看了一眼顾晞。


    柳月阑知道,这是又生气了。


    果不其然,回国之后,顾曜就把顾晞扔到巴西,让当地精英特种部队的退役军人带着他训练了几年。


    柳月阑当时还挺生气的:“阿晞才17岁。”


    顾曜说:“17岁怎么了?我18岁时都敢杀我爸了。”


    反对无果,顾晞就这么被丢去巴西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训练成果还挺可观。


    但是……柳月阑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别再练了,太吓人了你这个膀子。”


    顾晞还挺不服气:“那不行!等我哥来了我要让他看看!他老说我!”


    “……”柳月阑真受不了了,“你哥也没练成你这样啊!”


    说着说着,顾曜回来了。


    “在电梯里就听见你在闹,”顾曜一边换鞋一边调侃,“你赶紧从你嫂子身上下来,不知道自己多重吗?胆肥了是不是?”


    顾晞终于肯放过快要奄奄一息的柳月阑,转而过去要抱顾曜。


    被那人一个眼神给赶开了。


    之后又去闹顾昭。


    顾昭脾气最温和,耐着性子陪他玩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开饭了。


    顾曜和宋以私下里都不是什么健谈的人,饭桌上只有顾昭和顾晞在说着话。


    柳月阑听了一耳朵,完全没听到他们聊起顾昭那位新婚丈夫。


    今天这顿家宴,除了缠绵病榻许久且无人待见的顾鼎钧之外,就只剩顾昭的丈夫没有参与了。


    虽说他们结婚时间很短,但到底是正儿八经领了证办了婚礼的人,在顾家的存在感,远远比不上柳月阑。


    柳月阑在心里感慨了几句,心想,豪门赘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相比之下,这一家人对待他的态度,实在算得上热络了。


    这顿饭快到尾声的时候,宋以忽然出了声。


    “顾鼎钧快不行了。”她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眼睛依次扫过桌上的人,淡淡地说,“估计没几天了,准备后事吧。”


    第22章 22-三更 年轻气盛的小情侣总有发泄……


    顾鼎钧快不行了。


    柳月阑震惊地看着宋以以一种十分平静的表情说出这句话。


    他左右看看, 这桌上的每一个人竟都没有任何惊讶。


    对于这件事,他这个局外人倒像是在场唯一一个难以平静的人。


    顾曜18岁的时候,用了一些手段让顾鼎钧让位。没过多久, 顾鼎钧便退休了——对外的说法是身体不适。


    他被顾曜安排进了某个疗养院,以治疗和疗养的理由软禁在那里, 一关就是十年。


    四五年前,顾鼎钧确诊了脑溢血。卒中的后遗症来势汹汹,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不能下床了。


    柳月阑只见过顾鼎钧一次——顾曜防得厉害,很多年之后柳月阑才知道,其实顾鼎钧私下里找过他很多次, 都被顾曜安排的人拦下了。


    他对顾鼎钧此人并无半点好印象,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即将逝去,他心里还是有些复杂难以难说的情绪。


    几分钟后,顾曜说:“都准备了, 就等他咽气了。”


    宋以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去问前阵子那块地。


    “城北128亩, 听说还是丢给你了?”


    顾曜拉长声音应了一声:“你提拔的好省长,天天把这些没人要的东西甩给我。”


    宋以想了一会儿,道:“地是块好地,好好开发吧,能赚钱。”


    这时, 电梯忽然响了。


    柳月阑心生疑惑。


    该来的人都来的, 甚至这顿饭都快结束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他这里?


    顾曜冲顾晞扬扬下巴:“阿晞,去看看是谁。”


    “好!”顾晞两步迈到门口拉开大门, “谁呀?”


    保安说:“有位姓方的先生。”


    柳月阑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顾曜过去才恍然大悟。


    哦,是方阳明,顾昭那位新婚丈夫。


    宋以凉凉地甩了一个眼神过来。


    顾昭解释道:“我没叫他。”


    宋以极不明显地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顾曜让他上来了,但完全没有认真招待他的意思。


    方阳明人刚进屋,顾曜就跟顾晞说:“今天是不是阿Fin送你过来的?他还在楼下吗?让他上来一起吃吧。”


    方阳明谄媚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顾晞是个听不懂好赖话的,闻言立刻就要给阿Fin打电话。


    柳月阑头大地拦住他,低声说:“你哥说疯话呢。”


    顾曜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局促站在一旁的方阳明,说:“来干什么?今儿是我们顾家人吃便餐,你凑什么热闹?”


    方阳明几乎下意识就去看柳月阑——


    “看谁呢?”顾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你觉得你能跟在座的谁相提并论?是我妈,还是我们兄弟姐妹,还是我老婆?”


    他看了一眼正从杂物间搬出一把餐椅的柳月阑:“干什么呢?”


    柳月阑无奈,只好把椅子就地放下。


    方阳明的无措几乎快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重新挂上尴尬的笑,对顾曜说:“先生,我托朋友买了一瓶好酒,送给您!”


    这下子,连顾昭都听不下去了:“……我们家没人喝酒。”


    这话是真的。


    宋以平日里应酬够多了,私下里滴酒不沾。


    顾昭不喝酒,顾晞酒精过敏。


    顾曜……


    想到这个柳月阑有点想笑。


    这位顾先生酒量极差,是个一杯倒。


    而且顾曜很有些自己的坚持,他说,他在这个位置,不能随便说任何一句话,不能随便做任何一件事。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必须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进行,他不能有一点懈怠。酒精会让人麻痹,他是绝对不会碰的。


    方阳明才到这没几分钟,一连撞上了顾曜两个大忌讳。


    他看了看柳月阑放在一旁的椅子,到底还是没敢坐。


    他搓了搓手,把手里那瓶红酒藏到身后,小声说:“先生……上次的事,一直没当面给阿Fin哥赔个不是。今年我——”


    顾曜打断他:“阿晞,让阿Fin上来啊。”


    方阳明的脸色更难看了。


    最后,还是柳月阑听不下去了。


    他找了个袋子,让方阳明把那瓶红酒装回袋子里,说:“今天场合不合适,改天你自己去找阿Fin就是了。酒你带走,阿曜不喝酒,这个不是糊弄你,他是真的不喝。”


    他这一说话,顾昭也坐不住了。她轻声叹了一口气,扭头去问顾曜:“他把阿Fin怎么了?”


    顾曜说:“问我干什么?你自己问他。”


    顾曜发起火来向来是六亲不认的。顾昭一听,脸上也挂不住了。


    她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冷冷地看了方阳明一眼,说:“走吧,不够丢人现眼的。”


    临走时她给顾曜放了个东西:“香水,你一直用的那款。”


    顾曜挥了挥手。


    之后,顾昭就带着方阳明走了。


    其余两人也没再待。宋以先行离开,之后顾晞帮着收拾了餐桌,也回去了。


    柳月阑去拿顾昭送的香水,笑着递给顾曜,说:“你都快被这个香水腌入味了。”


    顾曜奇道:“不是你喜欢吗?”


    “什么啊?又成我喜欢了?阿昭第一次送你之后你就一直用,怎么又变成我喜欢了?”柳月阑不满他的倒打一耙。


    顾曜说:“本来就是你喜欢啊。我那年从美国回来,阿昭给我喷的这个香水,后来我去你教室找你,你看见我时眼睛都直了。”


    “……”柳月阑怒道,“哪有这回事?谁眼睛直了?”


    他抄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去打顾曜:“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顾曜一边躲一边笑:“你这个人,反正你从来不承认这些,我都习惯了。”


    打还觉得不解气,柳月阑又去掐他的脖子。


    顾曜象征性地躲了两下,手握着他的腰坐到自己腿上。


    他的表情认真了一点,说:“顾鼎钧确实快不行了,这几天你准备一下,到时候葬礼,你也去。”


    柳月阑放下手里的大小武器,双手搂住了顾曜的脖子:“……不想去。”


    顾曜的手掌抚着他的腰侧,又去亲着他的脖子,低声说:“就露面一下下,别的交给我。就跟我过生日那一次一样,好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咬柳月阑的下巴:“总得让别人知道我身边有人吧?”


    说着,顾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太太,你也不希望你老公每年都被结婚一次吧?”


    听到这个,柳月阑也笑了。


    总有些人想打顾曜的主意。给他送男人、送女人,今天说他跟这家的大小姐结婚了,明天说他跟那家联姻了。


    要说顾家哪个部门最辛苦,还得是公关部。


    去年顾曜把自己的股份转了一部分给顾晞,就又有人打上了顾晞的主意。


    顾曜此人也是缺德得很:“也得让顾晞尝尝这种苦。”


    柳月阑笑着推他头。


    葬礼的事,就这么潦草地定下来了。


    *


    顾曜第一次在柳月阑面前提起顾鼎钧,只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被顾鼎钧罚跪了一下午”,第二次提起,顾曜的恨意就已经藏不住了。


    提到顾鼎钧的这个时机也很……


    是在他们第一次做.爱之后。


    年轻气盛的小情侣总有发泄不完的爱意,赶上寒假,顾曜的住处就成了约会的好地方。


    柳月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你说你住这儿?”


    顾曜说:“嗯,在国内的时候我就住这。”


    柳月阑:“……”


    他四下看看,这房间里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


    非常简单的两居室,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基本只剩各色书籍,完全不像想象中的有钱人家公子哥的家。


    顾曜解释说:“我不跟我我爸妈住一起,他们跟我姐都在老宅,我不喜欢那儿,很早就搬出来了。”


    柳月阑说:“……你不觉得你这地方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吗?”


    顾曜:“临时的住处,有没有人气儿不重要。”


    “什么叫临时的住处?”柳月阑不解,“还有不临时的住处吗?”


    顾曜失笑:“当然有啊,不过不临时的住处,一般叫——”


    他点点柳月阑的鼻子,笑意真诚:“‘家’。”


    这个地方只是他临时住的地方,不是他的家。


    不是顾曜的家。


    柳月阑似懂非懂:“好吧。那什么地方才是你的家?”


    顾曜渐渐敛起笑意,他看着柳月阑,半晌后轻声回答:“以前我也不知道,但现在我好像知道了。”


    他牵起柳月阑的手,放在嘴边啄吻着:“等你高考完,就从家里搬出来吧。我买一套房子,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房子。”


    柳月阑心如擂鼓。


    “我们住到那里去,那就是我的家。”


    也不知是谁主动,又是谁先开始的,他们吻在一起,身体紧贴。


    顾曜靠坐在书桌前,只解开了裤.子拉.链,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被他脱得全身赤.裸,来时穿的那身衣裤全都乱糟糟地堆在脚下。


    面前的人在细细地发着抖,他的肩膀、胸口、腰和臀都泛起成片的鸡皮疙瘩。顾曜的手掌覆上去,柳月阑抠着他的肩膀的手指便会多用一分力。


    窗外艳阳高照。树枝上,柔软的花骨朵还没被触碰就颤巍巍地开了花。


    顾曜目光一沉,抱着柳月阑换了个位置,自己则站在他分开的双腿中间。


    他低头去咬那人的皮肤,看他高昂着颈子,抓乱了自己肩膀的衣服。


    房间里的温度很合适,柳月阑却觉得身体滚烫,被顾曜触碰过的地方热得快要烧起来。


    (省略一句话)柳月阑吸了一口气,低低的呻.吟声就这么跑了出来。


    顾曜揉着他的皮肤,带着茧子的手指(省略一句话),把那抹红晕抹得更开。


    陌生的情i欲让柳月阑十分紧张,可面对面前的爱人,他竟也没有太多羞涩。


    顾曜低低地笑了:“这么喜欢?”


    柳月阑连袜子都被他脱下了,白嫩而赤.裸的脚背绷得直直的。他的两条腿虚虚环着顾曜的腰,细.嫩的皮肤被顾曜的裤子摩.擦得带了刺痛。


    他勾着顾曜的脖子靠近,在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中轻声说:“如果是……你,就喜欢……”


    顾曜动作一顿。


    他看着柳月阑,眼神幽暗,嘴唇绷得很紧。他闭了闭眼睛,顾不得再去揉弄柳月阑(唉省略我真没辙了),转而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身上。


    细长的手指瑟缩着,犹豫着握.住了他,却又只握了一下便急急松开。


    这样一点生涩不带任何技巧的动作,也能很轻易地安抚住了顾曜。


    只是,这短暂的安抚过后,又激起了更强的情.欲。


    顾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揽着柳月阑的腰将他抱进怀里,几步走向床边!


    两人磕磕绊绊地来到床头,顾曜抱着他在床上坐下,两腿一分——


    他按着柳月阑的背向下,惯有的温柔神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重无法掩饰的欲望和居高临下的压迫。


    “舔。”他喉结一滚,声音喑哑,“不想用手,那就用嘴,你自己选。”


    按在背上的力气并不大,柳月阑并没有真的顺着他的力气弯下身。


    他看着顾曜,从那人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面色绯红,眼角湿润,嘴唇也是肿的。再往下,锁骨上还有几个明显的吻.痕。


    啪——


    一个耳光扇在顾曜脸上。


    “只有这个,”柳月阑抿着唇,“……爱要不要。”


    顾曜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他看着柳月阑,眼中的欲望几乎快要将他吞没。


    下一秒,柳月阑下巴一痛——


    顾曜握着他的下巴吻了过来。


    第23章 23 我这里,还差一个你。


    快要让人窒息的亲吻持续了很久。


    他们十指交扣, 手心里都浸着粘腻的汗水。


    顾曜拨开柳月阑额前濡湿的头发,微凉的唇依次吻过他的眉眼和鼻尖。


    柳月阑平躺着睡在床上,嘴边还有来不及吞咽的口水, 身上所有地方无一不是麻的,小腿和脚背都被印上了无数个吻.痕。


    柳月阑毫无防备地惊叫出声!


    顾曜俯身, 吻住了他的唇。


    柳月阑的呻i吟被尽数淹没。


    他搂着顾曜的肩膀,上半身微微抬起, 几乎整个人挂在顾曜身上。他的身体颤抖着绷得很紧,黑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


    几秒钟之后,他跌回床上,胸.口起伏, 双眼失.神。


    顾曜脱掉被抓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挨着柳月阑躺下。


    柳月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这人始终没脱衣服,只解了裤子的拉链就来弄他。


    他抿了抿唇, 伸脚踹他。


    顾曜抓着他的小腿,又抓了一把他的脚心。


    “……滚。”柳月阑骂他。


    柳月阑脸上红晕未消,说这话倒更像是在调情。


    顾曜捏着他的脸, 又凑过去吻他。


    情潮之后的亲吻显得那么纯情,顾曜贴着他的侧脸,在他耳边低声说爱他。


    柳月阑觉得很痒,却实在说不出来到底是耳朵痒,还是心里痒。


    他搂着顾曜的脖子, 整个人嵌进他的怀里。


    顾曜的体温那么温暖, 柳月阑躺在他的怀里,没过多久竟有了困意。


    顾曜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他的头发,下巴挨着他的额头, 轻声说:“好希望你现在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他顿了顿,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叫他:“阑阑。”


    柳月阑从他怀里抬起头,那点迷蒙的困意消失不见。


    刚刚才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他的眼里和心里都被爱意灌满。他听到顾曜的话,几乎控制不住想要答应的心情。


    但他不能。


    他抠了抠顾曜的手背,说:“不住一起,我心里也只有你。”


    顾曜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刚刚的话也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他搂紧柳月阑,说:“之前还不觉得,现在我忽然觉得……你说得对,我这地方,一点人气儿都没有。我这里,还差一个你。”


    柳月阑听得耳热,轻轻推着他的脸,小声说:“少来这套,我哪有那么重要。”


    顾曜浅浅地笑着,说话间又在有意无意地拉踩别人:“你知道吗,我以前……我跟他们很多人都不一样,我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柳月阑撇了撇嘴:“你刚才的动作可不像是呢。”


    顾曜笑得胸膛都在颤:“那是因为对象是你。”


    “……去你的。”柳月阑去捂他的嘴。


    很快,顾曜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他垂眼看着柳月阑,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起他们家的事情。


    “顾鼎钧……就是我爸,他很——”顾曜闭了闭眼睛,轻声叹气,“家丑不要外扬,但他那点事,大概也没什么人不知道了。”


    他握着柳月阑的手,慢慢说道:“我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根本也不在意,我从小就经常撞见他和不同的人……”


    顾曜艰难地说:“做这种事。”


    柳月阑睁大了眼睛:“……哪种事?!”


    顾曜不回答,只看着他。


    虽然早就对顾家的荒唐有所耳闻,但真的听顾曜说出这样的话,柳月阑的内心还是大为震惊。


    “那、那,老师呢?她、他们……?”


    “她……”顾曜想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反正经常看到,就,挺恶心的。你知道吧,学校里挺多人都……但是我不想,我想想这些就觉得很恶心。”


    他低下头用唇碰着柳月阑的额头,轻声说:“不是跟你说好听的话,不是哄你开心,认真地说,遇见你之前,我连谈恋爱这件事都很抵触。”


    说罢,他还开了个自己的玩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该不会觉得没人喜欢我吧!”


    “神经病。”柳月阑锤他肩膀,“你好自恋。”


    笑过之后,顾曜又冷淡起来。


    他不笑的时候,眉眼间总是带着明显的疏离和倨傲,并不是很好相处的相貌。


    “我是14岁时从家里搬出来的。”他继续说着,“那时,家里找了个年轻的女教师——我已经记不清她是来教我什么的了,连她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我都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她最后一次过来教课的时候,我亲自送她出的家门。”


    顾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嘴角渐渐绷紧:“我亲眼看着她走出了老宅的大门,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看到她从我爸的卧室走出来。”


    柳月阑的呼吸都快停了。


    他的手心里尽是冷汗,方才那场情事留下的热意尽数消失殆尽。


    顾曜神情冰冷,眼里带着说不清的复杂深意。


    “我那时下楼吃早饭。刚吃过饭,就看见她穿着我爸的衣服走出来——她还跟我打了个招呼。”顾曜继续说着,“我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他看着柳月阑,又露出点笑意,说:“然后去卫生间,把刚吃过的早饭都吐出来了。之后,我就从老宅搬出来了。”


    说完这些,顾曜眼里的笑意加重了几分。他好像已经完全不在意那时发生的事情,像讲笑话一样讲给柳月阑听。


    最后,他玩笑一般地说:“当时啊,我心里就一个想法——真想杀了她。”


    柳月阑的内心极为震撼。


    他难以想象那样的场景,更加无法想象那样不堪的一幕会发生在一个14岁少年的身上。


    他自以为自己所见过的世间丑陋已经很多,却根本无法想象,原来这世上还会有更肮脏的事情。


    但他又无法完全认同顾曜的心态——说到底,这种事情不是单方面造成的,破坏别人的家庭固然有错,但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难道就没有问题吗?


    但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去指责谁——特别是指责顾曜。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顾曜又说:“不过,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顾鼎钧手里的权利,是会让人着迷的。谁不喜欢呢?我也喜欢。”


    他眯了眯眼睛:“八岁那年被他罚跪了一下午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也要这种说一不二的权利。”


    柳月阑的手臂上忽然泛起一阵冷意。他抬头看着顾曜,那么熟悉的面庞,在这一刻竟让他有了一种诡异的陌生感。


    他忽然想到了顾曜刚才说的话,心里涌上一股让他不寒而栗的猜想。


    顾曜说的,究竟是“真想杀了她”,还是……“他”。


    没等他继续深想,顾曜已经收起了冰冷的神色。他重新把柳月阑拥入怀里,在他的耳边和脖子落下一个又一个凌乱的吻。


    他似乎也担心刚才说的话会吓到柳月阑,低声做着承诺:“我不是顾鼎钧,我永远不会像他那样。”


    顾曜的吻让他无暇分心思考别的。他搂着顾曜的脑袋,方才那点冰冷又重新被那人暖热。


    亲吻的间隙,顾曜咬着他的唇,说:“虽然时间还早,但我过生日的时候,你想跟我回老宅吗?”


    他没等柳月阑回答,继续又说:“你记得之前我去美国待了三个月吗,就是在准备这件事——很重要的事,我想让你知道。”


    后来,在顾曜18岁的生日宴上,柳月阑终于见到了顾鼎钧。


    他第一次踏进顾家老宅,第一次见到了……顾家真正的样子。


    *


    见过宋以后不过几天,就在柳月阑生日前两天的清晨,他起床时在客厅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阿Fin。


    阿Fin一早便带来消息,顾鼎钧两个小时之前咽气了。


    顾曜正在打电话。今天肯定是去不了公司了,要紧的事情要安排一下。


    料理好手上的工作后,他给顾晞打了电话,让他去老宅接顾昭。


    最后,又给远在寰都的宋以去了一个电话。


    安排好这些后,顾曜提前定好的衣服送来了。


    阿Fin开门接过,将那两身黑色西装分别递给两人。


    次日,顾鼎钧的葬礼举行。


    顾曜作为顾鼎钧的长子,作为顾家如今的话事人,在灵堂门口向每一位前来吊唁的客人表示感谢。


    他眼眶微红,面色苍白,神色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哀伤,就连微笑的弧度都差了几分,俨然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若不是柳月阑知道这人出门前还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恐怕也要以为顾曜真的为父亲的离世而伤心欲绝。


    在他身后,顾昭和顾晞则神态各异。


    他们二人不像顾曜那般善于包装和管理自己,脸上半点没有该有的悲恸。顾昭面色平静,顾晞则一脸天真,好像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月阑站在两人身边,乍一看像是他们的兄弟。


    有人与他问好,他便礼貌地回应一下,除此之外,并不多说别的。


    有些人偷偷地看他,或带着打量,或带着好奇,但能进入灵堂内厅的都是些聪明人,看过之后也就懂了。


    大小姐的赘婿不能进入内厅,顾鼎钧的私生子们不能,就连顾鼎钧那些兄弟姐妹家的孩子也不能。


    但他柳月阑能。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远处,宋以站在顾鼎钧的棺椁旁,神色肃穆。


    柳月阑回头望去,隐约能看到一点安静躺在里面的人。


    常年的软禁和病痛磨去了顾鼎钧大半的精气神,这位顾家上一代的话事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掌权时的意气风发。


    他看上去,甚至比同龄人更加苍老落魄。


    柳月阑又抬头看了看摆在正中的遗像。


    黑白照片上的人十分年轻俊美,眉眼间带着冲天的桀骜,眼神却十分锐利,像带着刀子,隔着相机,好像也能刺穿人心。


    天不怕地不怕、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是一副标准的豪门贵公子的模样。


    这张照片太年轻了,不仅完全不像已经逝去的顾鼎钧,甚至也不像柳月阑唯一一次见到的顾鼎钧。


    照片里的顾鼎钧还没有眼带桃花,眼神也不似之后那般轻佻。单就五官和气质,顾曜的确有几分像他。


    柳月阑又去看门口那人。


    省里和市里分别来了几位领导慰问,顾曜引着他们走进内厅。他们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顾曜便侧头静静听着。


    听着听着,他擦了擦眼睛,竟是落下了几颗眼泪。


    柳月阑看着他,又回头去看那照片上的人。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无声地叹了口气。


    顾鼎钧死了,他所开创的那个时代也早已落幕。


    生前再怎么厉害,死后也不过一个窄窄的盒子。


    他在照海市呼风唤雨几十年,现在却无人真心为他的离世而感觉到伤心或痛苦。


    前来吊唁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十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夺权大戏,可现在,他们也心甘情愿地陪同顾曜一起,演这一场虚假的父子情深。


    第24章 24 “白天,是虚伪的顾先生。晚上,……


    顾鼎钧的葬礼一共举行了三天, 期间,照海市和他们省里的电视台都曾派记者过来,这场隆重的葬礼甚至登上了电视新闻。


    柳月阑也露了个脸, 短短半秒钟的时间,就在网上掀起了小小的波澜。


    有眼尖的粉丝认出了柳月阑:【握草, 这不咱柳太太吗?】


    几年前柳月阑刚刚加入现在任职的这个手游工作室时,曾经参加过一次露脸的直播。


    他年轻, 人又漂亮,坐在主美这种位置上,很难不引人注目。


    网上很快便传开了一些风言风语。


    【我滴妈呀,细思恐极, 难道柳太太那位神秘金主是顾家的人?!】


    【又来了,金主长金主短,你倒是说说哪家金主养金丝雀能让他出席葬礼?你们再仔细看看,姓方的赘婿都上不了桌呢。】


    【首先排除顾老头吧, 病了好多年了。】


    【排除了老头就没别人了好吧!柳太太那位很多年了,二公子今年才刚21岁。】


    【我记得至少五六年了,他跳槽到现在这个手游时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排除了老头就差明说那位是大公子了。】


    【[图片]你们看这是不是同款戒指?就是大公子吧!】


    柳月阑头痛地看着微博评论里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 短短三天时间,这些人扒出来的东西真的不少。


    先是顾曜曾经在自己这个直播间里说过几句话,被截出来和顾曜参加过的一些访谈做了对比;之后又截出了顾曜出镜时路出来的半个手掌,去和某次财经杂志的访谈做对比,试图从掌纹的走势判断是否为同一个人。


    柳月阑:“……”


    有点过于无聊了。


    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在催他开直播:【请假好几周了啊太太, 快来和我们聊聊八卦!】


    顾曜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让你也吃吃这种苦。”


    柳月阑在他眼睛上盖了一张浸了水的柔纸巾:“擦你的眼睛吧!”


    葬礼举行了三天,顾曜也熬了三天, 这三天里基本没干别的事,一直泡在灵堂里。


    顾曜正在取隐形眼镜,抠了半天就是抠不出来,又去求助柳月阑:“摘不下来了。”


    柳月阑让他在沙发上坐好,自己坐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小心帮他取出了隐形眼镜。


    东西一取出来,顾曜眨了眨眼睛,生理性的泪水哗哗流下来。


    柳月阑看了直笑:“活该,瞎折腾。”


    顾曜眼睛很敏感,一直戴不了隐形,幸好他也不近视,倒是没有必须要戴隐形眼镜的场合。


    这次为了打造这个伤心欲绝的孝子形象,这人连隐形眼镜都戴上了——他眼里那些红血丝就是拜这副隐形所赐。


    顾曜用纸巾擦着眼泪,缓了好几分钟,眼前的视线才清明起来。


    柳月阑给他扯着纸巾,嘴里还在继续嘲讽他:“你应该让记者把你现在这副样子拍下来。”


    顾曜掐他脸:“你在阴阳我。”


    顾曜正要去洗澡,为了出席葬礼做的造型已经卸了,现在头发软趴趴地垂下来,遮住了额头,也遮住了平日惯有的颐指气使和居高临下,看上去很有些温柔人夫的样子。


    柳月阑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坐到他腿上,用手反复扒拉着他的头发。


    一会儿弄上去,一会儿弄下来。


    顾曜“哎哎”两声,说:“干什么呢?弄你一手发胶。”


    柳月阑半真半假地说:“看你还有两幅面孔呢。”


    顾曜知道他想说什么:“又在拐弯抹角骂我虚伪。”


    柳月阑趴在他的肩膀上:“我可没有。我只是觉得……”


    他拨弄着顾曜的头发,低声地、慢慢地说:“我只是在想,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他没有否认那个“虚伪”的控诉:“白天,是虚伪的顾先生。晚上,是我心爱的老公。”


    他放下拨弄着头发的手,说话时柔软的嘴唇蹭着顾曜的下巴。


    顾曜攥着他的手放在嘴边轻吻着:“就不能都是真的吗?虚伪是真的,爱你更是真的。”


    柳月阑没有再回答,只是凑过去,用唇接下他的吻。


    浴室里水汽萦绕。


    柳月阑伏在洗手台上,火热的肌肤紧贴着冰冷的台面,腰塌得很低。


    透明的水珠从光滑的脊.背一路滑落,消失不见。


    他的侧脸贴在湿滑的大理石面上,披散着的长发沾着水珠,黏在白玉一般的皮肤上。


    头顶洒落的热水反射着昏暗的灯光,散出珠宝一样的光泽,安静地落在洁白的侧脸上。


    顾曜用一只手把柳月阑拦腰抱起,让他看着面前镜中的人,另一只手又去挑.弄他的唇舌。


    柳月阑顺从地张开嘴巴,让顾曜的食指和中指搅.弄着他的舌头。


    他半睁着眼睛看向那面落地的镜子,在一片雾气中,他只能看到自己泛红的的身体。


    顾曜的手掌宽大有力,几乎一只手就能握住那截窄窄的腰。


    (删一句话)丝毫没有掩饰的呻.吟被两根手指堵在嘴里,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几句求饶。


    回到卧室的时候,柳月阑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顾曜靠在床头,还在搓揉着他的胳膊。


    柳月阑无力地抓着他的手:“顾先生,你都熬了三天了,不累吗?”


    顾曜心情极好,还开了个黄腔:“干别的累,干泥不累。”(错字见谅)


    说着,他从床头坐起,(删一句话)(这都是脖子以上,嘴,胳膊,这都不能写吗?)


    几秒钟之后,柳月阑重重地倒回床上。


    顾曜放开他,起身去床头抽了一张纸。他不怎么在意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调笑着说:“都冬天了,谁家的小猫还在叫春?”


    柳月阑看了他一眼,眼里还带着未尽的情.欲。这一眼扫过去,又看得顾曜眼神一凛。


    他又去摸柳月阑的小臂。


    柳月阑踢开他的手,脚掌踩上了他的大腿,轻轻摩擦了几下后又去按他的副机。(错字见谅……)


    顾曜揉着他滑腻的指腹,轻笑着说:“还来?明天又要骂我禽兽。”


    柳月阑抿了抿唇,从床上坐起,膝行着爬向顾曜。


    双眼迷离,脸颊酡.红,连呼吸都带着潮湿的水意。


    他抱住顾曜的腰,侧脸贴上他的侧脸,用气音轻声说:“喵喵喵——”


    脸颊挨着的那片皮肤陡然收紧。


    顾曜拍拍他的脸,冰凉的液体星星点点落在他的脸上。


    柳月阑条件反射地皱了眉,伸手就要去抹。


    泛着红晕的脸颊被弄脏了一块,顾曜喉结一滚,捞着柳月阑的腰,重重吻上他的唇。


    胡闹了一整晚,两人直到凌晨才终于睡去。


    夜晚,顾家的公关部仍在处理网络上的一些不太好的信息。


    第二天柳月阑起床时,网上已经风平浪静。


    顾鼎钧的葬礼结束了,这个人留在照海市的一切,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人走茶凉,曾经那些为顾鼎钧鞍前马后的人早在顾家易主的时候就被顾曜扫得七七八八,如今顾鼎钧人都死了,当初那场轰轰烈烈的闹剧似乎也埋进了历史的长河,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不配做了。


    顾曜继续风风光光地做着顾家的话事人,那些不够风光的往事,再也无人提起。


    *


    第一次去顾家老宅的时候,柳月阑还起了个大早。


    顾曜那个住处离老宅很远,前一天晚上……顾曜大概是太兴奋了,弄他弄到很晚,第二天早上柳月阑又困又累,苦不堪言。


    出门时还在嘟囔着:“我就该在学校睡!”


    顾曜逗他:“你再大点声,阿Fin都能知道昨天晚上我怎么干.你的了——”


    柳月阑抬脚就踹他。


    阿Fin很懂事地没有上前,就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上车之后,柳月阑趴在车窗向外看,半开玩笑地说:“阿曜,你不会想把我卖了吧?”


    顾曜说:“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去问问你值多少钱。”


    柳月阑笑着骂他:“去你的,给你好脸色了是不是。”


    车子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四周的景色豁然开朗。


    太阳的亮光穿透重重叠叠的树影,耀眼却不刺眼。古朴的大门口站着几个警卫兵,他们对着车子行了礼,随后,大门缓缓打开。


    柳月阑以为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伸手就要解安全带,被顾曜拦下了。


    “还有一点距离,不忙。”


    没想到这一点距离,竟然也开了半个小时。


    “……”柳月阑扭头看着身后的路,那扇大门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了,“呃,如果我要拿个外卖,得走多久啊?”


    阿Fin坐在前排,闻言笑了一声,他扭过头来,对柳月阑说:“我帮您取就是了。”


    柳月阑撇了撇嘴。


    作为这场生日宴的当事人,顾曜来得却很晚。他领着柳月阑走进老宅时,一楼大厅里已经聚集了十几号人。


    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相似的期待,有人大胆地向前几步,又被他冷冰冰的眼神吓退。


    终于有人敢向他搭话:“哥哥!”


    顾曜脸色一沉,并没有理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那人比顾曜年轻不少,看上去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模样。一开始还笑着,只是那笑容在对视中逐渐消失。他清了清嗓子,终于敌不过来自顾曜的压迫感,改了口:“……少爷。”


    顾曜哼了一声,揽着柳月阑的肩膀继续向前。


    “阿曜。”二楼,顾昭倚着扶手叫他,“来了。”


    她身旁站着另一个男孩。那男孩同先前那人差不多年纪,看上去倒是活泼不少:“哥!你怎么才来!”


    顾曜笑着同他们打招呼:“阿昭,阿晞。”


    说着,又给柳月阑介绍:“阿昭你知道的,阿晞,我弟弟,给你看过照片。”


    顾昭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连衣裙,长发挽了起来扎了一个发髻,庄重又不失活泼。她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扬声冲柳月阑打招呼:“好久不见啦。”


    柳月阑也笑笑:“好久不见,姐姐。”


    顾昭没下楼,就站在二楼,脸上带着很明媚的笑意:“你哥哥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顾昭含笑点点头:“那就行,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她身旁的男孩已经向小炮弹一样冲下楼,一头撞在顾曜怀里:“哥哥!”


    顾曜被他撞得连连后退:“你多重你不知道吗?离我远点!”


    柳月阑这才看清,这男孩年纪不大,个子已经很高了。


    “月阑哥哥!”顾晞冲他打招呼,眼看着又要过来扑他。


    顾曜一手抓住:“阿晞,你怎么像狗一样到处扑人。”


    这时,楼上传来了古怪的咚咚声。


    声音不大,但十分沉静,极富穿透力的声音在短短几秒内便传遍内厅。


    一瞬间,内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柳月阑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去——


    目光扫过顾曜时,他恍然发现顾曜的脸色极为难看。


    他像是恨透了那人,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和肃杀。


    二楼,黑檀木制的手杖轻点地面,敲击所带来的声音沉闷又压抑。


    柳月阑屏住了呼吸,抬头向上看去。


    他知道那人是谁了。


    是……顾鼎钧。


    顾鼎钧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当,看上去远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


    他的肩背开阔,挺拔如松,腿脚灵便——那手杖大约只是用作装饰。


    顾曜的眉眼有几分遗传了他,两人的气质却天差地别。


    顾鼎钧的嘴唇稍薄,显出一种冷硬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再往上,却是一双近乎多情的双眼。


    他眼窝极深,眸色深邃,眼尾几道浅浅的细纹炸开了细细的花。


    明明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眼里却莫名生出了懒洋洋的笑意。


    柳月阑站在顾曜身侧,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半步。


    他又偷偷打量着顾曜和顾晞——


    硬要说的话,这父子三人的五官确有那么几分相似,但顾晞更阳光,顾曜更周正,兄弟两个都没有楼上那个中年男人的……危险。


    柳月阑在心里嘀咕,这老男人果然长了一张开满桃花的脸。


    还是顾曜更好看,他想着,悄悄勾了勾顾曜的衣袖。


    这点小动作大约是被顾鼎钧看到了。


    那人缓慢走到栏杆前,侧倚在那里,对顾曜说:“阿曜,你看看你今天穿的,像什么样子。”


    顾曜今日穿得很随意,没有衬衫也没有领带,只随便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外面是一件军绿色的风衣,腿上是同色的工装裤,脚踩一双黑色短靴。


    是很利落很休闲的一身打扮。


    他没有回答顾鼎钧的问话——顾鼎钧大概也并没有真的想要得到答案。


    说完那句话后,顾鼎钧转而望向柳月阑。


    柳月阑一愣。


    这一眼望过来,他几乎快要忘记呼吸了。


    他的手上还勾着顾曜的衣袖,此时更不知是否该放开。


    就在这时,顾曜反手握住了他。


    同一时间,二楼也传来了顾鼎钧的问话。


    “你是柳月阑?”


    男人的声音低醇悦耳,他望向柳月阑,嘴角挂上了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用食指敲着栏杆,漫不经心又认真地问:“好孩子,告诉我,你喜欢阿曜什么?”——


    作者有话说:删减得支离破碎[彩虹屁]


    顾曜要是没干掉顾鼎钧,这文从这里开始将秒变小妈文学[狗头]


    明天要上千字榜,更新挪到晚上11点[星星眼]


    第25章 25 “继承人仪式。”


    话音刚落, 柳月阑便感觉手腕一痛。


    顾曜捏紧了他的手。


    同一时间,他没握着柳月阑的那只手向上一扬——


    柳月阑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见他的手中飞出一个东西, 直直奔向顾鼎钧!


    银色的物体被吊灯照耀着发出了微弱的银光。


    顾鼎钧向左微微偏头,轻巧地避开了这个攻击。


    直到那东西打到那人身后的墙柱时, 柳月阑才终于看清,那是一把匕首。


    ……已经深深陷进了墙体。


    不等柳月阑后怕, 顾鼎钧又开了口:“阿曜,在家里动刀动抢的,太不礼貌了。”


    说着,他缓缓下楼。


    黑色的手杖杵在厚厚的地毯上, 声音更显沉闷,那直击心脏的冲击感却没有削弱半分。


    眨眼之间,顾鼎钧已来到两人面前。


    顾曜侧身挡在柳月阑面前,顾鼎钧却比他更快一步, 人才站定,手杖已经指向了柳月阑。


    坚硬的顶端不偏不倚,隔着层层厚衣服精准地按在柳月阑的胸口。


    柳月阑的惊呼声哽在喉咙口, 他弓起身子,几乎抑制不住那声呻i吟。


    顾鼎钧还想说些什么,被顾曜制止了。


    他伸手抓住了那根手杖,宽松的上衣袖口向上滑去,袒露的小臂上青筋暴起。


    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顾鼎钧, 你想死是不是。”


    顾鼎钧稍稍用了点力气, 没能抽回手杖,便笑了笑,说:“阿曜,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点都开不起玩笑。”


    僵持了几分钟后,顾曜松了手。


    陡然放松的力气让那根手杖向后疾速滑落,顾鼎钧也同时松了手,他身后,一个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伸手接住了手杖。


    顾鼎钧又望了一眼柳月阑,眼神明明很冰冷,落在身上却又像是带了火,柳月阑只觉得胸口快要烧起来了。


    “阿曜,”顾鼎钧收回视线,“有长进,不错。”


    顾曜没有回答,只是又往身侧迈了一步,彻底隔开顾鼎钧和身后的爱人。


    内厅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阿Fin穿着一身黑,手里还拎着几件全新的衣服。他走到顾曜身后,低声说:“少爷,衣服。”


    是为了今晚而准备的衣物。


    顾鼎钧又去看阿Fin,打量几下后对身后的男人说:“阿山,你儿子这么大了?我记得,他比阿曜大五岁?”


    卫崇山说:“嗯,是大五岁。”


    阿Fin冲顾鼎钧微微点头致意:“先生,许久不见了。”


    顾曜接过了衣服夹在胳膊下,手里一直没有松开柳月阑。他冲顾鼎钧冷笑一声,道:“难为顾先生还记得这个啊,我还以为你只能记住你那些情人的生日。”


    顾鼎钧毫无愧色:“对情人温柔耐心,这是男人最基本的品质。”


    柳月阑:“……”


    这人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脸皮真是厚到一定程度了。


    他站在顾曜身后,几乎快要感受到恋人冲天的鄙夷了。


    但顾曜大约也不想再跟顾鼎钧多说废话,他握紧柳月阑的手,扭过头来低声说:“跟我来。”


    这个内厅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用的地方,顾曜的房间并不在这里。他带着柳月阑离开内厅,左拐右拐,来到了另一间小别墅。


    顾曜带着他上了三楼,将他推进一间卧室锁了门。


    “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待着,我处理一些事情,处理完了就来找你。”顾曜按着他的肩膀在床上坐下,“今晚……今晚没有人会来找你,除了我,所以你记住——”


    顾曜的表情极为认真严肃:“任何人敲门你都不要开,我有钥匙,我会自己进来。”


    他再三叮嘱:“记住,任何人敲门你都不要开门。这个门很安全,你就待在这里,没有人能够进来。”


    柳月阑并不知道他计划了什么,却也没有追问到底的心思。他想了一会儿,说:“可是,阿曜,我今天过来,不是因为你过生日吗?”


    “是啊。”顾曜说,“我不想让你跟其他人待在一起,我也不想跟其他人待在一起。所以,等我回来,就我们两个人过生日。”


    说罢,顾曜脸色一沉,语气忽然变得危险:“还有——”


    他猛地捏着柳月阑的下巴,声音晦涩:“不许看他,也不许再跟他说话。”


    柳月阑“唔”了一声,小声说:“痛。”


    捏在下巴上的力气却没有减弱丝毫,顾曜神色阴冷,手掌几乎盖住了柳月阑的半张脸:“你再看他,我就——”


    柳月阑忍不住伸手去打他。他掰着顾曜的手,小声嘀咕道:“神经病,谁看他?我看他干什么?你有病吧,滚开滚开!”


    几秒钟后,顾曜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他松了力气,转而揉捏着柳月阑的下巴,嘴角笑意浮现:“你再看他,我就挖了他的眼睛。”


    柳月阑只当他是在发神经,狠锤了两下他的肩膀。


    顾曜又不知想起了什么,才刚缓和的神色又陡然紧绷。


    他拉过柳月阑抱在怀里,手掌自领口径直钻入,粗糙的指腹搓揉着顾鼎钧方才碰过的地方。


    敏感的身体经受不住熟悉的爱抚,柳月阑的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手上无力地攥着顾曜的手腕,断断续续地叫他的名字。


    “阿曜、阿曜!”


    快i感累积到顶端后逐渐变成了刺痛,柳月阑忽然心生委屈。他用力推开面前的人,右手高高举起——


    这个巴掌却没有落下来。


    顾曜眼底泛着血色,脸上没有半分情欲。他捋了一把头发,又把柳月阑拥入怀里,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柳月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一面,一时之间也有些心软。


    他认识的顾曜,他爱的顾曜,不该有这样挫败的一面。他想着,也搂紧了面前恋人的腰,轻声说:“阿曜,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他靠着顾曜的肩膀,嘴唇亲了亲那人的下巴,想了老半天,说:“……我又不恋老,我不会喜欢老头子。”


    顾曜低低地笑了。


    他又去揉柳月阑的皮肤,带着技巧的手法又很快盖过了那点刺痛。


    在就快要擦枪走火的前一秒,顾曜终于肯收手放开柳月阑。


    “那我先走了,记得我刚才说的话。”他们额头相抵,顾曜说,“等我回来。”


    柳月阑勾着他的肩膀,点点头。


    内厅,顾鼎钧左右看了一圈,问身后的人:“宋以呢?”


    卫崇山说:“夫人刚才被红酒打湿了衣服,去换了。大概半小时之前的事。”


    顾鼎钧又问:“阿晞跟阿昭呢?”


    卫崇山浅浅笑了:“阿晞少爷……”


    话还没说完就笑出声音了,卫崇山的笑意十分自然:“阿晞少爷嫌内厅太闷,去……去厨房透气了。大小姐陪着他。”


    顾鼎钧也笑了。他摇摇头:“这大馋小子。”


    笑过后,他又问:“你那儿子,叫卫枫是吧?”


    “对。”


    “他跟着阿曜几年了?”


    卫崇山略一思索:“十年了,到今年,刚好十年。”


    “真快啊,”顾鼎钧感慨道,“没怎么听阿曜抱怨过他,看来是个聪明孩子。”


    卫崇山温和地笑笑:“少爷比较宽容罢了。”


    顾鼎钧用食指指指他:“阿山,你这人,就是太谦逊了。”


    卫崇山仍然只是笑,没有说话。


    两人说话期间,顾曜已经换好衣服回来了。


    绿色的风衣外套没换,只把原先那件浅色的针织衫换成了一件墨绿色的冲锋衣。


    他这身装扮仍然没有让顾鼎钧满意,那人皱了皱眉头,对卫崇山说:“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卫崇山“嗯”了一声。


    卫崇山性格就是这样,话很少,说得最多的就是“嗯”“是”这类附和的词。


    他跟着顾鼎钧大半辈子,顾鼎钧已然习惯这人的性格,也未做多想,只抬头冲顾曜扬声说道:“阿曜,等你半天了。”


    他这一说话,内厅聚集着的男男女女都噤声了。


    顾曜走到二楼中间,学着刚才顾鼎钧的样子倚在栏杆上向下看着。


    那些男男女女的面孔顾曜都牢记于心——那是顾鼎钧的私生子女们。


    那人今日将这些人带到这里,意思也很明确,他就是想告诉顾曜,这个顾家,多的是继承人。


    他未必真的想把顾家交给这些人中的某一个,更多的,只是想给顾曜一个下马威。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顾曜恶心的了。


    那些男男女女,最大的16岁,最小的,顾曜记得只有8岁。


    顾曜双手撑在栏杆上,高声对楼下的人说道:“各位,欢迎大家今天来参与我的——”


    顾曜顿了一顿:“继承人仪式。”


    说罢,他用手指了指内厅中央站着的一个男孩,示意他向旁边站一站。


    男孩不明所以,左右看了半天,确认顾曜是在指他之后,犹豫着向左迈了一步。


    但顾曜仍不满意,他微笑着注视那个男孩,没有说话,也没再做出其他的动作,只这样安静地看着他。


    男孩却已经从这样的姿态中感受到了压力。


    他吞了吞口水,不自觉地向旁边走去。


    他身旁的其他人也不知不觉地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压迫感,纷纷向两侧让开。


    短短几秒时间,内厅里聚集着的人已经分列到两边,让出了中间那一块地方。


    顾曜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腰抽出一把左轮手枪高举至前方!


    砰砰砰砰砰砰——


    六发子弹瞬间射空!


    巨大的吊灯被打掉了吊杆,灯体轰然坠落,在地板上砸出巨大的声响。


    灯体掉落的碎片四散开来,内厅里顿时响起无数尖叫。


    顾鼎钧的保镖们鬼魅一样从各个角落倾巢出动,一时间,无数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二楼的人。


    顾曜却并不在意。他似笑非笑地扔开了手里打空了弹壳的手枪,慢条斯理地从后腰又摸出另外两把枪,咔哒两声上了膛。


    与此同时,内厅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阿Fin一身黑衣,端着一把M1□□冲进内厅。


    在他身后,属于顾曜的保镖鱼贯而入——


    作者有话说:看看孩子的预收《离婚之后》[星星眼][星星眼]


    第26章 26 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阑阑,我想……


    顾鼎钧的保镖们到底是不敢直接对顾曜动手, 先前枪口齐齐对准他不过是多年来的习惯,现在阿Fin踢门而入,倒给了他们更好的目标。


    然而阿Fin手速更快, 人还没进门,枪声已经先响起了。


    卡宾.枪的射程远比手枪更远, 一阵凌厉枪声过后,阿Fin面前已经倒下了近十个保镖!


    顾曜在二楼做好了最后一点准备, 他高声对顾鼎钧说:“看看,我们阿Fin哥从小跟着雇佣兵练出来的好枪法。”


    说着,他右手执枪,瞄准顾鼎钧——


    两只左轮, 十二发子弹,短短几秒时间尽数射空。


    十二发子弹弹无虚发,弹孔围着顾鼎钧站立的那一小块地板,绕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


    顾鼎钧也是身经百战的人, 顾曜的这些手段能够吓退在场其他人,唯独吓不到他。


    他抬头看了一眼顾曜,暂时没去管他, 而是扭头对自己身后半步的卫崇山说:“阿山,你养的好儿子。”


    随后他高声喝道:“卫枫!你是不是忘了该听谁的话?!”


    阿Fin已经射空了一管弹匣,空弹匣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板上。同一时间,顾鼎钧的人揪住这个破绽——


    只是还没动手,先传出了几声惨叫。


    二楼, 顾曜已经翻身跳下, 藏在袖口的几把匕首簌簌飞出,精准刺在几人手背上。


    阿Fin动作麻利地重新换好弹匣,一扬手, 将手里的枪扔向顾曜!


    顾鼎钧冷笑几声,口中喃喃念叨着:“我也养了一个好儿子。”


    他抄起自己的黑檀木手杖,按下一个开关。


    手杖底部赫然弹出一柄坚硬细长的刺剑!


    顾鼎钧可从来不是养尊处优的人,最年轻的时候,卫崇山都不是他的对手。


    影子打不过正主,不一定是因为影子不够强。


    他目露杀意,手中刺剑直指阿Fin!


    ——动作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低头看看,难以置信:“……阿山?”


    卫崇山的配枪抵在他的腰腹间。


    顾鼎钧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说话的声音带上了极不明显的一丝颤抖:“卫崇山,我自认待你不薄。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耳侧闪过一丝浅浅的风,顾鼎钧喉间一凉——


    卫崇山的小刀也架在了他的喉咙口。


    左侧,顾曜已经接过了那把□□。


    他身体微侧,枪托抵入肩窝。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呼吸很轻,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另一侧,阿Fin双手各执一只左轮,与顾鼎钧的保镖僵持着。


    顾鼎钧如今被卫崇山一枪一刀控制着,那些保镖不敢轻举妄动。


    阿Fin终于有了空当,回答了刚才顾鼎钧的问题。


    他看了一眼顾鼎钧,笑道:“我当然听少爷的,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顾鼎钧气得双手微微发抖,此刻却也仍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他问卫崇山:“顾曜给你多少好处?我给不了你吗?”


    卫崇山仍是那副平静温驯的模样:“卫家,只忠于强者。”


    他的右手微微用力,顾鼎钧的脖间立刻冒出丝丝血珠:“……您老了。”


    顾鼎钧双目圆睁,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我养了快四十年,养了一条忠心的好狗!”


    他人被挟持着,威严不减半分。


    “顾曜,你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顾鼎钧喝道,“就这点人,就想跟我斗了吗?!”


    他话音刚落,顾曜便轻笑道:“有,还真有。”


    就在这时,内厅的门窗被外面的人暴力关上,大门被反锁,门外竟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


    顾鼎钧的表情空白了一秒,刚才还能勉力维持的平静面具在这一刻终于被彻底撕碎。


    “宋以!”他暴怒道,“宋以这个贱人!!”


    顾家这个老宅虽然姓顾,但看守老宅的第一道防线却是来自于宋以——都是宋以用了多年的警卫兵。


    顾鼎钧自然防着他们,这些警卫兵接触不到顾家的核心,只作为这栋庄园最外围的一层守护。


    这栋庄园到处都是顾鼎钧的眼线和保镖,乍看起来并没有这些警卫兵可以出手的情况——在正常情况下。


    在现在这样的非正常情况下,这一道防线,也变成了关键的一步。


    顾鼎钧的确没想到宋以竟然也愿意参与进这场争端。


    她的警卫兵把这里包围了,这顾家老宅就变成了一座荒岛,这里发生什么,外界都不会知晓。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结了。


    门窗紧闭后,内厅光线昏暗。


    顾鼎钧那柄手杖下,细长刺剑泛着幽蓝的寒光。


    来不及再去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顾鼎钧飞快地计划着接下来的反击。


    到底还是跟身后的人一起死里逃生了大半辈子,顾鼎钧太了解卫崇山。他听着那人的呼吸,就知道他有了短暂的喘息。


    不过零点几秒的时间,也够他准备反击。


    刺剑拐了个方向,向后刺进卫崇山的腿骨。顾鼎钧丝毫不惧脖间的匕首,一个扭身紧紧钳住抵在腰间的手枪!


    反击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他扣住卫崇山的手臂向下一拧——


    “砰!”


    身后枪声骤起!


    子弹擦过卫崇山的左臂,直直射进顾鼎钧的肩膀!


    昂贵的定制西装上顿时炸开一片血花。


    黑色手杖轰然坠落。


    几步之外,顾曜将枪重新抛回给阿Fin,右手反手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箭一样冲至顾鼎钧身前。


    阿Fin怔愣了半秒。他接过枪,下意识看向卫崇山——


    但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关注这些了,他重新架起□□,专心和顾鼎钧的保镖周旋。


    顾曜闪避着顾鼎钧的次次攻击,小刀擦着那人肋下掠过,割破了他的西装和衬衫。


    肩膀的伤痛阻碍不了顾鼎钧,即使身受枪伤,顾家这位手段强硬的话事人搏杀经验和爆发力依然恐怖如斯。


    带着风声的拳掌挥向顾曜的太阳穴——


    他身后,卫崇山一个闪身捡起手杖,刺剑重重刺进刚才那枚子弹穿入的伤口!


    顾曜抓住时机,拧住顾鼎钧的双手,小刀同时刺入!


    *


    “老师,已经十二点十分了,您看……”


    门外,一位年轻的警卫兵出声问道。


    宋以披着一件藏蓝色的大衣,手里燃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她一直在看时间,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低头看看手表。


    听到这句问话后,她又看了一眼腕表。


    和顾曜约定的时间是十二点。


    如果过了十二点,内厅仍无人走出,她的警卫兵就冲进去,当场拿下顾鼎钧。


    但,无论是顾曜,还是宋以,都不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


    宋以不出手,顾家父子再怎么厮杀,那也是父子之间的事,是“家事”。


    但宋以不一样,她身居要职,她一旦出手,事态就会变得复杂不可控制。


    她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沉声说:“再等等。等到十二点半,十二点半还没人出来就——”


    她摇了摇头,又更正道:“再十分钟,十二点二十时,如果还没人……”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内厅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守在两旁的警卫兵整齐地端起枪,齐刷刷地对准来人!


    顾曜披着他那件墨绿色的风衣,从内厅缓缓走出。


    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那些人放下枪。


    他的脸上带着兴奋,也带着疲惫。左手手臂受了好几处伤,只简单做了包扎,其中一处伤得最重的地方,血迹已经染红了衣服。


    他用右手捂着伤口,缓步朝宋以走来。


    宋以也快步迎上去!


    “结束了?”她低声问。


    顾曜神色不明地看着她,老半天后才吐出一句:“嗯,结束了。”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又回头看看那笼罩在浓浓夜色下的内厅,低声道:“都结束了。”


    宋以的人留下来收拾残局,顾曜又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坐上车准备回去休息了。


    回卧室的路上,顾曜闭着眼睛坐在后排,心中情绪翻涌。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对正在开车的司机说:“先不回卧室,在附近随便找个房间放我下来。”


    他得先洗个澡。


    一身的硝烟味和伤口,别把柳月阑吓着了。


    他在附近找了个房间冲了澡,又重新包扎了伤口,还给柳月阑发了条消息:【结束了,马上回来。耽误了一会儿,你睡了吗?】


    柳月阑秒回:【睡了,别回来了。】


    顾曜看着屏幕上的聊天框,浅浅地笑了。


    这时,这间临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是阿Fin。


    今晚这场混战,他也受了不少伤,都是枪伤,比顾曜还更严重一些。


    他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走进来,脸上也带着明显的疲惫。


    顾曜挥挥手让他进来:“今晚辛苦你了,阿Fin。”


    阿Fin微微低头,说:“您计划了这么久,我当然也得拼尽全力,总不能让您失败。”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都知道,今晚这一场,不是他们死,就是顾鼎钧死。


    这是一条没有后路的路。


    选择这条路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顾曜说:“处理一下伤口吧,今天早点休息,之后还有得忙。”


    阿Fin却摇了摇头,说:“阿Fin……有个事情想求您。”


    顾曜极缓慢地歪了歪头,嘴角一努:“嗯?”


    阿Fin立直身体,低声说:“我父亲……卫崇山,我想让他提前退休。”


    顾曜坐在沙发上,没受伤的那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皮质沙发的表皮,轻笑着说:“卫伯辛劳了大半辈子,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阿Fin的身体绷得很紧,闻言立刻说道:“先生,我父亲年岁已大,已经无法胜任顾家的保卫了!我想、我想让他提前退休,离开这里。”


    顾曜没有回答,只是噙着笑意看他。


    卫崇山是顾鼎钧的人,却又在今天这个场合背叛了顾鼎钧。


    没有卫崇山,今天闹的这一场,没有这么轻易收场。


    顾家易主,顾曜今日上位,做的第一件事必定是清算顾鼎钧的心腹。


    卫崇山在这个时候倒戈,顾曜却也绝不会再用他——他能背叛顾鼎钧,以后也能背叛顾曜。


    从决定迈出这一步、决定背离顾鼎钧的那一刻起,无论结局如何,卫崇山在顾家已再无立足之地。


    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卫崇山却仍然愿意做。


    归根到底,卫崇山此举,不过是为了保全阿Fin日后在顾家的生活。


    顾曜换了个姿势,手撑着脑袋看向阿Fin,想了一会儿后,说:“卫伯老当益壮,哪里老了?我看他还能再干十年呢。”


    他见阿Fin神色一紧,又笑了一声,改口说道:“不过,在顾鼎钧身边这么久,卫伯肯定身心俱疲,想走就走吧。但是——”


    顾曜话锋一转:“阿Fin啊,你知道的,卫伯这些年没少替顾鼎钧干那些脏事,现在顾鼎钧倒台了,卫伯处境很艰难啊。我建议呢,他不要留在国内了,很危险——想让他死的人,太多了。”


    阿Fin说:“先生,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想让我父亲去意大利。”


    “可以啊。”顾曜耸耸肩,“但我记得,你母亲不是在法国吗?怎么不去法国呢?两人分开了小半辈子,现在有了团聚的机会,不想一家团圆吗?”


    阿Fin的身体又绷紧了。他嘴唇蠕动,声音有些哑:“……先生。”


    顾曜起身,笑着说:“好了,阿Fin,这件事你自己安排吧,不用来向我汇报了,就由你自己做主,是去意大利,还是别的地方,都行,我没意见。打算什么时候走?”


    阿Fin立刻回答:“今晚!”


    顾曜已经从沙发上站起,原本背对着他在穿衣服,听到这话后停了一下动作。他扣好风衣外套袖口的扣子,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这么着急?我派私人飞机送他吧。”


    果不其然,阿Fin的身体再一次绷紧了,他艰难地说:“……我、我给他买票就是了,先生,不用这么麻烦……”


    该给的警告都给够了,顾曜也不再多说。他挥了挥手,点头说道:“行,那就都依你,你自己决定吧,不用来问我的意见了。”


    阿Fin得到这样的回答,终于彻底松了口气:“谢谢您,先生。我送您回卧室吧。”


    顾曜拒绝了:“你收拾一下你的伤口吧,我自己开车过去。”


    阿Fin也没有坚持:“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离开这间临时卧室之前,顾曜忽然又叫住了他。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手臂上厚厚的绷带藏在衣服下面,乍看上去和下午的样子没有太大区别。


    他抚着手臂的伤口,似是真的好奇,开口问道:“阿Fin哥,我有这么可怕吗?”


    阿Fin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在顾曜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摩挲着手指。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面前的人已然蜕变成为羽翼丰满的成熟男人。


    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已经隐隐有了当年顾鼎钧的模样。


    阿Fin在心中感叹,面上露出惯有的、无懈可击的笑意,答道:“先生,我父亲给您添麻烦了,我怕您生气,这不是应该的吗?”


    顾曜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话。


    *


    回到柳月阑那里时,已经快要一点半了。


    柳月阑半梦半醒,听到动静后从床上坐起,挺不开心地说:“来干什么?”


    他的头发睡得翘起一撮,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件顾曜的睡衣,宽松的领口揉得乱七八糟,露出一小截锁骨。


    紧绷了一整晚的心在这一刻才终于彻底放松。顾曜脱了衣服坐在床上,轻轻吻着柳月阑的眼睛,露出了这一晚第一个真心的笑。


    他抱着柳月阑,轻声说:“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阑阑,我想你了。”


    第27章 27 缓解情绪的不是性,是……爱。……


    这一晚, 柳月阑等得很无聊。


    这间卧室有个阳台,他跑到阳台往下看,外面黑漆漆的, 连个灯都没有。


    他幸灾乐祸地想,大别野又怎么样。大庭院又怎么样, 还不是跟他和他哥的老破小一样,连个路灯都没有。


    顾曜不让他出去, 他便老实地待在房间——其实,就算顾曜不说,他也懒得出去。


    顾家这个老宅……太阴森了,他不喜欢。


    但他实在等得无聊, 便掏出手机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生过那一场大病后,柳星砚休养了一段时间,现在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柳月阑现在在美院上学,有时住校, 有时回家。美院离家挺远,某一天柳星砚主动说,要不然, 就去住校吧。


    “反正我现在也能看到了,不用再像以前一样照顾我。”柳星砚说,“月阑,该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了。”


    类似的话顾曜也说过,但顾曜想的是另一回事——他想让柳月阑搬到他的某个住处去。


    顾曜在麻省理工念书, 回国的机会不算太多, 那个住处离机场很近,非常适合异地的小情侣做点什么。


    柳月阑被他们两个烦得不行,也就答应了。


    搬家时, 柳月阑还很有些惆怅。


    他并不喜欢他和柳星砚的那个住处。


    他在那里见到了太多肮脏的人,肮脏的事。


    他见过凌晨三点还在□□的男人,见过敲门而入的小偷,见过电信诈骗的窝点,见过抢劫斗殴的流氓。


    他那么想带着他的哥哥离开那个地方,可最后离开的,只有他自己。


    为这件事,他跟柳星砚冷战了很久。


    他哥这个人,看着软绵绵柔弱可欺,其实脾气大得很,每次吵架,只要他不低头,他们俩就不会和好。


    电话接通后,柳星砚软绵绵地说:“怎么啦?”


    柳月阑躺在床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说:“没事,问问你。”


    他没告诉柳星砚今天出来是为了给顾曜过生日,只含糊说:“我放假的时间之前发给你了,看到了吗?”


    “看到了呀,我还给你回了呢。”


    柳月阑本来就是没话找话,现在更是语塞。胡乱说了几句后,柳月阑说:“我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挂了。”


    挂断电话之后他还是无聊,又去骚扰谢临风。


    胡扯了两句之后,他收到了顾曜的消息。


    “哦,阿曜快回来了,不跟你说了。”


    谢临风:“……喂,你这个人,你能不能不要搞得像偷情一样啊!”


    柳月阑说:“你这是什么形容?不会说话就闭嘴。”


    谢临风好气:“再也不会接你电话了!”


    结果还是又等了近半个小时,顾曜才回来。


    柳月阑都睡着了,听到动静后从床上爬起来,看到一脸疲惫的顾曜。


    本来憋着一肚子火,看到那人的脸色,又有些心疼了。


    他摸摸顾曜的脸,说:“怎么看上去这么累?”


    顾曜吻着他的手指,摇了摇头,低声说想他。


    顾曜还带了一瓶红酒回来,说:“一起?”


    柳月阑从床上跳下来,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他光着双腿,贴到顾曜身上,嘲笑他道:“少爷啊,就你这个一杯倒的酒量,人菜瘾大啊。”


    刚凑过去又觉得不对劲:“顾曜,你去哪儿鬼混了?怎么出去一趟还洗澡!”


    柳月阑一边说一边锤他肩膀:“你给我老实交代!”


    顾曜嘶了一声,面露痛色:“别打别打,受伤了,疼。”


    说完又解释道:“酒洒衣服上了,味道很难闻,就去冲了个澡。”


    柳月阑此时也顾不上洗澡的问题了,赶紧去扒拉他的伤口:“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还受伤了呢?”


    顾曜半真半假地说:“跟我爸打了一架。小伤,不重要。”


    他拿过放在一边的高脚杯,一仰头喝尽了杯底的酒液。


    他搂过柳月阑的肩膀,微微低头去吻他,将口中含着的红酒送入爱人口中。


    来不及咽下的酒液从柳月阑的嘴角滑落,一滴两滴落在身上,打湿了那件浅色的睡衣。


    顾曜低低笑了一声,手掌滑进柳月阑的衣服,一把扯落。


    柳月阑嘟囔着“都受伤了你还不老实点”,又隔着衣服去摸他的伤口。


    顾曜垂眼看着,低声安慰他:“真的没事,已经包扎过了。”


    他不想给柳月阑看到那几处长长的刀伤——不想让他担心,更害怕他知道自己今晚都在做些什么。好在这人平时在□□上就很有些恶劣的习惯,他完全没有脱衣服的打算,柳月阑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带着温度的胴体柔软地贴在顾曜身上,沐浴露的香味盖过了唇齿间红酒的香甜,直直钻进顾曜的脑袋。


    手掌下是滑腻的皮肤,耳边是爱人带着潮意的喘息。顾曜揽着掌下的细腰,扯了一条毯子裹住怀里的人,带着他跌跌撞撞走到阳台。


    柔软的毛毯将柳月阑的身体裹得一丝不露,但未着寸缕的羞耻还是快要把他淹没了——在床上的时候怎么弄都可以,在随时可能有人路过的阳台上那还是、还是……


    柳月阑闭着眼睛,耳根都快烧起来了。他又顾及着顾曜的伤口,只能轻轻推着他,小声说:“会被人看到……”


    顾曜已经伸手去扯他的毛毯了:“没人看到……今天晚上,不会再有别人。”


    肌肤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泛起了鸡皮疙瘩,柳月阑的脑袋埋在面前那人的肩窝,裸.露在外的肩背细细地发着抖。


    那条柔软的毯子蹭着他的身体缓缓滑落,毛毯柔软的面料依次磨过肩膀、脊背、后腰,最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柳月阑眼眶泛红,泪意印在眼底。他愤愤地咬着顾曜的肩膀,微弱的呼吸像是在撒娇。


    顾曜拥着他向前几步,将他抵在阳台巨大的落地窗前。


    冰冷的玻璃被体温盖上了圆圆的印子,顾曜吻着他的脖子,胡乱地落下一个又一个吻,低声说:“不会有人看到,我说不会就是不会——我是顾家的主人,我知道。”


    他不给柳月阑时间细细思考这句话,又说:“而且,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看你?”


    他稍微松开柳月阑,后退半步,半开玩笑地说:“我醋劲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月阑没绷住,笑了。


    他稍微卸下一点心里的耻意,抬头去咬顾曜的下巴,含含糊糊地说:“神经病,就你废话多。”


    他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面前的人。


    顾曜还是那个顾曜,可……好像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柳月阑说不清哪里不同,只隐约觉得顾曜好像哪里变了。


    变得更加……可以让他依靠和信赖了。


    并不是以前的顾曜就不值得信赖,而是……


    柳月阑的思绪被一个又一个的亲吻和抚.弄冲得乱七八糟。他无暇再去思考这些,只觉得心中满腔爱意无处宣泄,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这时,天边忽然一片煞白,不远处竟燃起了炫目的烟火。


    柳月阑愣愣地扭头望去——


    几秒钟后,耳边炸开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五彩斑斓的烟花一个接着一个冲上天空,把漆黑的午夜点成了彩色。


    柳月阑慢半拍地露出了笑意,他回头望着顾曜,欣喜地说:“这是你准备的吗?为了庆祝生日?”


    不知是不是那半杯红酒真的让顾曜醉了,他看着柳月阑,恍惚了片刻,说:“是……不,本来是,但现在不是了。”


    柳月阑不解:“现在不是?”


    顾曜从身后环住他,下巴挨着他的头顶,轻声说:“对,现在不是了。现在是为了庆祝,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柳月阑微微弓起腰,按住在胸.口作乱的手掌。


    他费力地扭过头,勉力压下快要溢出口的呻.吟,断断续续地用气音说:“以后,每一年的生日我都陪你过。”


    顾曜低头压住他的唇,深深吻住他。


    他牵着柳月阑的手,让那双白净细腻的手指也染上情欲的红。


    窗外,漫天烟花划过黑夜。


    柳月阑的脚掌踩在顾曜的肩膀上,手心尽是汗水。


    顾曜单膝跪在地上,(省略一句话)留下重重的吻.痕。


    柳月阑的脸上印着一层细密的汗水,被偶尔划过的烟花映出透明的光亮。


    他抓紧顾曜的头发,想要开口,却只剩呻.吟。


    两人睡下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顾曜毫无困意,他侧躺着看向身边的人,心里只剩柔软。


    折腾了一天,顾曜的大脑过于兴奋,身体里叫嚣着发泄不掉的欲望和情绪。可他看着柳月阑,又觉得心里平静了很多。


    他也疯过一段时间。在美国的时候,他几乎试遍了各种刺激的极限活动,赛车、蹦极、跳伞,什么刺激就去玩什么,可这些东西都无从发泄他的情绪和压力。


    在最年轻、最火气方刚的年纪,顾曜也算不上多重欲,只是每次看到柳月阑的时候,总会觉得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忽然变好——有时,只是在机场远远地看他一眼,烦闷的内心就会变得平静。


    不需要做.爱,不需要亲吻,甚至不需要一个拥抱,他出现在那里,就是解药。


    缓解情绪的不是性,是……爱。


    他小心地把柳月阑拥入怀里,轻吻着他的额头——


    作者有话说:一胳膊伤还又喝酒又那个,顾曜我也是服了你了[问号]


    第28章 28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我所要遇见的人……


    柳月阑睡醒的时候, 顾曜正坐在地上收拾他的生日礼物。


    说是收拾,其实只是随便看看——顾曜想要什么都有,寻常的礼物, 根本不能让他多看一眼。


    柳月阑抱着被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说:“对了, 临风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不过不在老宅, 在家。”


    说的是顾曜那个临时的住处,他们现在一起住的地方。


    顾曜惊讶:“他还知道那儿?”


    “……”柳月阑眨眨眼睛,“我告诉他的。”


    他飞快地小声说:“他本来说给你寄到老宅,后来我说你不经常在这儿, 你在……他就寄到那儿去了。”


    顾曜也不收拾礼物了,两手往地上一撑,笑眯眯地看着柳月阑。


    柳月阑:“……喂!”


    顾曜非常喜欢时不时吃个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特别是, 当对象是谢临风的时候。


    但今天顾曜大概转性了,他看了柳月阑一会儿,摇了摇头, 说:“算了,不管你。”


    柳月阑此人也是欠欠的,他磨蹭到床边,用脚碰碰顾曜。


    被顾曜抓住了脚,挠了一把脚心。


    柳月阑笑着躲开他:“滚。”


    胡闹了一会儿后, 顾曜正经了一点:“最近还在跟谢临风联系啊?”


    怎么回事, 这个审问妻子前男友的语气。柳月阑踢他:“你换个语气。”


    顾曜捏他小腿,非常难得地在提起谢临风的时候有了一点好脸色:“谢临风这个人,虽然我跟他没那么熟, 但是……如果你想的话,他是可以深交的人。”


    柳月阑也正经了起来:“……怎么忽然说这个?”


    顾曜摇头笑着,很有些不敢置信:“你是真的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柳月阑很认真地在疑惑。


    顾曜思考了一会儿,简单地说:“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还记得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吗?”


    柳月阑:“……少爷,咱们才毕业几个月,你说我记不记得。”


    顾曜摆了摆手:“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在学校的时候,你挺……有名的。”


    “我?”


    虽然知道柳月阑在某些方面很大条,但顾曜还是无奈了:“对,你。你刚来学校的时候,很多人都在你们班门口看你,不知道吗?”


    “啊?”


    “少爷啊,你在学校的有名程度,也就仅次于我了。”顾曜很无语。


    他见柳月阑一脸难以置信,便又说:“他们……有些人,就打了一个赌,赌——”


    顾曜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谁先把你弄上床。”


    柳月阑:“……”


    他眯着眼睛看顾曜:“嗯?你?”


    顾曜无奈道:“当然不包括我,我没那么无聊。”


    柳月阑忽然明白了:“难怪。当时……那个人叫什么来着,我都不记得了,抽大麻的那个。”


    “蒋旭。他是其中一个,但远不止他一个。你感觉不到,是因为很多人以为你和谢临风是一对。咱们学校的人,”顾曜嗤笑一声,说,“假正经。”


    说起这个,顾曜又开始不爽——这回是真吃醋。


    他把声音拉得很长,很有些阴阳怪气:“谢临风还专门来找过我,特意给我解释,说不是那么回事,你们两个不是谈恋爱的关系。但是……”


    他收起了阴阳怪气,又认真起来:“他请我……保护你。他说,他没什么本事,在这学校里,只有请我多照顾一下你。虽然我跟他没什么来往,但,他对你确实很好,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柳月阑完全不知道这些。但此刻听顾曜这样说着,脑海里居然也立刻浮现出了这样的场景。


    谢临风……确实是这样的人。


    “不过,”顾曜又说,“我保护你,跟他没有关系。他不说,我也很留意你。”


    柳月阑耳根一红,躺回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你废话很多,顾曜。”


    说完了正经的话,顾曜又去扒柳月阑的被子:“我检查一下,穿衣服了吗?”


    之后,又去要他的礼物。


    柳月阑从被子里钻出来,头发软趴趴地垂在耳后,试图打哈哈蒙混过关:“还要礼物啊?”


    顾曜看他。


    “……”柳月阑眨眨眼睛,下了床。


    他从包里翻出来一个东西胡乱递给顾曜:“送你一个破烂。”


    是一幅卷起来的画。


    顾曜展开来看——


    这画的场景是一个大阳台,阳台上栽满了各色鲜花。


    身材高大的男人撑着手臂坐在阳台上,袖口挽到手肘,小臂很结实,背影很可靠。


    夕阳从窗户里洒进来,落在男人脚边。


    顾曜看得心口绵软,回头问道:“怎么只有一个人?你呢?”


    “……”柳月阑清了清嗓子,很不自在地说,“我哪儿画过我自己?我从来不画我自己。”


    顾曜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还有别的。他把这张画卷起来放回柳月阑手上,说:“要是只有我自己,那这个我不收,你再送个别的。”


    柳月阑跳脚:“你!那你别要了!没有别的了!”


    说着,还是又……找出两个画卷。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笔触,不一样的,只有……多出来的一个人。


    其中一张,另一个男人站在那人身后。


    另外一张,则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环着高大男人的腰,很依恋地贴着他的肩膀。


    顾曜久久地看着这幅画,连呼吸声都很安静。


    柳月阑如坐针毡,他在顾曜身后不停地转着圈圈,几分钟之后,他夺过自己送出去的礼物,扬声道:“还给我!不送了!”


    顾曜抢先一步收进怀里:“你这人,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收回来的?”


    这一个动作,又让顾曜发现了一点新东西。


    他避开柳月阑的手,细细摩挲着纸张。


    他翻过那张画,在画纸的背面,看到了柳月阑娟秀的笔迹。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我所要遇见的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1)


    柳月阑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他伸手去抢,又被顾曜制住,按在怀里。


    良久,顾曜低低地开口:“阑阑,过些日子,我也送你个东西。然后……”


    他用下巴蹭着柳月阑的额头:“等我毕业之后从美国回来,我们结婚吧。”


    柳月阑抿着嘴唇,脸埋在顾曜的肩膀上无声地笑着。他戳戳顾曜的腰,小声说:“去你的,我才18岁你就想栓住我。”


    顾曜也笑:“对啊,是啊。”


    他搂紧柳月阑,又说:“确实得把你拴住。”


    *


    离开老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顾曜对老宅深恶痛绝,连在这里吃顿晚饭都不愿意。


    收到的生日礼物一个都没带走,只带走了柳月阑送的画。


    下楼时,阿Fin已经在等待了。


    他给柳月阑拉开车门,又去另一边给顾曜开门:“先生,是先吃饭,还是先回去?”


    “哦哟!”柳月阑圆眼瞪大,“‘先——生——’!哦哟,哦哟!”


    顾曜箍着他的脖子往怀里带:“这地烫你脚是吗?”


    柳月阑挣扎着,胡言乱语道:“先生!先生!先生!好威风啊!”


    阿Fin在一旁静静地笑了。


    大约半年之后,柳月阑收到了顾曜的礼物。


    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顾曜把手里的股份转了5%送给柳月阑。


    *


    顾鼎钧死得突然,又被葬礼这么一耽搁,柳月阑的生日也没过成。


    好在柳月阑本人对于过生日并没有什么仪式感,随便补了个蛋糕,就算是过了。


    忙完这件事后,柳月阑抽空去了一趟柳星砚那边。


    早就说好生日当天在柳星砚那里吃面,结果被顾鼎钧的事耽误了整整一周。


    柳星砚做饭的手艺很不错,也不需要别人帮忙,柳月阑一进门就往床上一躺,在手机上胡乱画着简笔画。


    他哥也有个小副业,是一个小网店,卖点自己缝的手工艺品。不过他哥眼睛不好,东西做得不多,每个月也就接个十几单——现在床上这个星星抱枕,就是他哥自己缝的。


    柳月阑伸手到床头拿下来看了看。一个胖胖的星星,还撅着嘴要亲亲,很可爱。


    柳月阑躺得无聊,他看着手里的星星,又半坐起来去看厨房里的人,想象着他做饭时的表情,随手在手机上画了一个胖胖的星星。


    他把这个胖星星截了图,本来想发橱窗,又觉得这个简笔画实在太简陋,干脆发了微博。


    几秒钟之后,柳星砚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微博的特别关注动态。


    柳月阑一愣。


    他锁了手机,慢慢躺回床上,只竖起耳朵听着厨房里的动静。


    没过一会儿,面条煮好了。


    柳星砚小声说着“好烫好烫”,从厨房里端出两个大碗。


    柳月阑难得很有眼力见儿地过去帮他,结果一低头,耳边的碎发先落了下来。


    他一直没剪头发,原本及肩的的半长发现在已经快长到背了。


    他懒得打理,平时就随便抓一把扎起来,只要不遮住视线,怎么着都行。


    可把他哥给难受坏了。


    柳星砚在一眼可见全部的小房间里找了又找,终于找出一个头绳。他把柳月阑按到椅子上坐好,自己站在他身后,用手梳着他乱七八糟的长发,利落地扎了一个丸子头。


    之后,他犹豫地捏了一把这个丸子。


    柳月阑:“……你干什么呢?”


    柳星砚:“嘿嘿。”


    说着,又伸手捏了一下。


    柳月阑笑着打他。


    吃饭时,柳星砚问了几句柳月阑的工作。


    “你最近在学校,教书教得还开心吗?”——


    作者有话说:(1)化用自张爱玲的诗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别人都在盼你成才,只有家人关心你开不开心


    类似的话柳星砚在第10章也问过,问他在新学校还开心吗


    甜了二十多章,该往回收了


    破镜会破得很缓慢,吵架又和好,和好又吵架,他们之间的矛盾很多,没法一下讲清,感谢大家的耐心观看,么么哒


    第29章 29 “我心里还有你。”


    柳月阑这个工作, 实在是糟心得很。


    并不是说这份工作不好——这份工作很好,轻松、稳定、体面、钱也多,好得不能再好了。


    但问题是, 这份工作是顾曜塞给他的。


    柳月阑自己一没有为人师表的自觉,二没有教书育人的品德, 三没有对社会地位的追求。这份工作于他而言,与其他任何一种工作都并无二致。


    但这种心态, 又成了另一种层面的“不知好歹”。


    没法说,说了就是“这工作很好啊”“这工作适合你”。


    柳月阑提过很多次要辞职,只想专心继续做他的游戏主美,顾曜都劝他, 你课也不多,一周就去几次,白领工资的事为什么不愿意呢?


    强行走人也不是不行,但柳月阑不想。


    ……他现在已经不想这样跟顾曜对着干了。


    大概十八九岁的时候, 有一次他和顾曜吵架,在大马路上差点动起手来。


    柳月阑气得发抖,叫了一辆出租车坐车回家。


    结果, 顾曜一路跟在后面,就在行人众多的马路中间,别停了那辆出租车。


    顾曜这人发起火来就是这样的,不管不顾,谁说了也不听。


    不管在大马路中间是否危险, 不管这会不会给出租车司机造成困扰。他生气, 他现在就要让柳月阑过来他身边,所以他就要这么做。


    18岁的顾曜会做这种事,28岁的顾曜一样会做这种事, 而且,现在的他有更多的手段。


    时间长了,柳月阑也嫌烦。


    他摆摆手,对柳星砚说:“就那样,不好不坏的。快寒假了,事情多,忙一点。”


    柳星砚:“放假了就好一点啦。”


    柳月阑也提不起精神:“就那样吧。”


    柳星砚看了他一会儿,小声又说:“唉,要不,不想干就算了,又不是非做不可。”


    他哥从小也是穷惯了,自己花钱时抠门得很,但是对待赚钱这件事本身,其实又没那么多的执念。


    柳月阑不想多说,提起这些总归还是绕不开顾曜。这俩人本来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他懒得调解矛盾,索性不提,含糊说了几句,打算糊弄过去这个话题。


    但他哥忽然间来了兴趣,非要主动提起:“月阑,你最近……跟那个人,还好哦?”


    柳月阑把碗往桌上一放,说:“你又问,问完你又生气,又给我摆脸色。”


    柳星砚抓抓脸:“哪有给你摆脸色那么夸张……好啦好啦,不问了,我不问了。”


    柳月阑:“怎么不是摆脸色?不想听又非要问,问完又在那儿自己瞎琢磨。”


    柳星砚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柳月阑又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吃过晚饭后,便自觉主动地去帮忙收拾厨房。


    年底了,快到最冷的时候了。这间老破小没有暖气,冬天很难熬。柳星砚买了个小太阳放在门口吹着暖风,机器嗡嗡嗡地发出噪音,和着厨房哗啦啦的水声,盖过了那点难言的沉默。


    洗碗时,柳月阑发现他哥没穿袜子,就光着脚踩在棉拖里。


    他皱了皱眉,擦干净手去房间里找袜子。


    他哥这个人,在生活的某些方面特别……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他会照顾自己吧,这种天气他不穿袜子;说他不会照顾自己吧,他的一些生活小能力又的的确确强于柳月阑。


    反正就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几分钟之后,柳星砚从厨房出来了。


    柳月阑叫他过来,跟自己并排坐在床上。他抓过柳星砚的脚,给他套上毛绒绒的棉袜。


    柳星砚“哎”了一声,大声说:“我自己穿!”


    柳月阑本来没想理他——柳星砚的“自己穿”就是“不穿”,他可太清楚了。


    没想到一低头,他看见了柳星砚脚踝上那块纹身。


    柳月阑抿了抿唇,把另一只袜子丢给他哥:“爱穿不穿吧。”


    柳星砚那处纹身很简单。一颗星星,坐在一只大狗身上。


    这是为了纪念他养过的那只狗。


    那狗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他哥一直念念不忘的。


    不是不能理解,只是……


    柳月阑有时也会有一种类似“遗憾”的情绪。


    曾经他们是彼此的唯一,他们应该有谁都无法割断的牵绊。


    但现在,他们不是了。


    柳星砚慢吞吞地自己穿好了袜子,又爬到床的另一头,从帆布小包里小心取出一小把花。


    他爬回柳月阑身边,因为一只手举着花,动作笨笨的。


    是五支雪柳叶。


    细长的枝条不会开花,叶片很轻盈,带着淡淡的香气,郁郁葱葱的一小捧绿叶。


    他献宝一样递给柳月阑:“送你。”


    柳月阑看了一眼,绷紧的嘴角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他心里很高兴,嘴上还在逞强:“太不容易了,我亲爱的哥哥终于记得了——我还以为你只记得你的狗给你买过花。”


    柳星砚真的无语了:“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要提一辈子。”


    柳月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是因为你狠狠地伤害了你弟弟幼小的心灵。”


    柳星砚也逗他:“好吧,真对不起,希望你脆弱的心灵以后能坚强起来。”


    柳月阑:“……我真想揍你,真不能给你一点好脸色。”


    柳月阑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回到自己家时,已经快9点了,顾曜已经回来了。


    他看见柳月阑手里拎着的雪柳叶,啧了一声,没说话。


    柳月阑敲他脑门:“阴阳怪气。”


    顾曜说:“很难不阴阳怪气。你哥送个20块钱的花你当个宝贝,阳台的东西我又花心思又花时间又花钱,也没见你那么喜欢。”


    柳月阑脱了外套,把那几只雪柳叶随手放到阳台上某株花上,之后洗干净了手,坐到顾曜腿上。


    他搂着顾曜的脖子,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顾曜的膝盖,说:“这个醋就大可不必了。”


    顾曜看了他一眼,好像是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忍住了。


    他拍拍柳月阑的屁股,侧过脸去吻他。


    这个吻结束之后,柳月阑靠着他的肩膀,低声说:“阿曜,我希望你们能……”


    他抠着顾曜肩膀的衣服,把整洁的衬衫揉得尽是褶皱。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完。


    之后,他听到顾曜叹了一口气。


    柳月阑忽然感觉到身体腾空!


    顾曜一把把他抱起,两步跨到阳台,甚至还有余力空出一只手,把他刚才随意放在阳台的那几枝雪柳叶拿在手里,又抱着柳月阑重新回到餐厅,在餐桌前坐下。


    柳月阑:“……我真服了,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顾曜没立刻回答,找了个花瓶把雪柳叶放了进去,才说:“你这么乱养,什么花都养不成。”


    柳月阑亲亲他的脸,笑弯了眼睛,说:“我不需要会养,你会就行了。”


    顾曜哼了一声:“别跟我来这套。”


    他简单摆弄了几下,把小花瓶往柳月阑怀里一塞:“行了,自己拿着玩吧。”


    又过了一会儿,顾曜大概还是忍不住,出声说道:“你要是像在乎你哥一样在乎我,那我跟他也能好好相处。”


    话不说出来还是觉得消不了气,但顾曜又没有真的想跟他吵架的想法,一肚子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只剩一句:“你也知道,我经常觉得你心里只有你哥。”


    柳月阑一直维持原样坐在他腿上,听到这话后,他把手里的小花瓶放到餐桌上。


    瓷制的小花瓶磕碰着大理石的餐桌,声响不轻不重,咔哒一声,很清脆。


    他直起身子,抿唇看着顾曜,良久后,他轻声说:“我心里还有你。”


    顾曜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有所缓和。他搂着柳月阑的腰,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继续发散下去。他向后捋了一把头发,说:“好了,你的宝贝我帮你养着。”


    说的是那几枝雪柳叶。


    像这样没有真正争吵起来的小摩擦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就连缓和的态度和话语都快要变成习惯。


    柳月阑用食指戳戳他的脑门,笑着说:“好好好,那就麻烦顾先生啦。”


    睡前,顾曜忽然想起来件事请:“明天早上阿Fin过来,有几个协议你签一下字。”


    是顾家母公司IPO的事情。


    整个顾氏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各个分、子公司盘根错节,股权关系复杂。上市了的子公司很多,唯独这个母公司始终没有上市。


    没办法,这个母公司里不能见人的东西太多了。


    顾家易主之后,顾曜花了接近七年的时间,一点一点把这些不能见人的东西摘出去了。


    去年,顾曜决定,启动母公司的IPO。


    这个母公司里,柳月阑有一点小股份,IPO的过程中有很多需要各个股东签字的东西,这段时间签了不少。


    柳月阑说“行”。


    他不懂这些,只知道自从确定要IPO之后,顾曜就非常忙碌。


    他用梳子梳着自己的头发,多问了几句:“IPO还顺利吗?”


    说起这些顾曜就头疼:“顺利,也不顺利。唉,一言难尽。”


    柳月阑拢着头发躺到床上,伸手抱住顾曜:“好啦,睡觉就不想这些了,工作的事你明天再头疼吧。”


    顾曜笑着刮他鼻子。


    第二天柳月阑起床时,阿Fin已经在客厅等待了。


    前阵子那个爱马仕,多少还是惹到顾曜了,最近这段时间除非紧急事件,他很少见到阿Fin。


    阿Fin倒是十分坦然:“月阑少爷,好久不见啊。”


    柳月阑笑:“也没有很久啊,前阵子不是还……”


    说的是顾鼎钧葬礼的时候。


    阿Fin说:“也是。”


    他顿了顿,又说:“今早来时,我还怕您换了门锁密码。阿晞少爷不太习惯我跟在身边,又把我赶回来了。”


    柳月阑失笑:“枫哥,你现在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阿Fin摆摆手:“真没有。”


    顾曜一边擦着脸一边从卫生间走出来,远远地说:“早就跟你说,阿Fin哥滑头得很。”


    柳月阑:“还真是。”


    阿Fin双手合十,连连讨饶。


    顾曜简单抓了几下头发给自己弄了个造型,又拉着柳月阑的手,让他给自己系领带。准备齐全后,出发去公司了。


    午饭后,顾曜没有休息,继续在办公室工作。


    前阵子照海市有个国企,找他们借了个壳子上市。


    顾曜本来不愿意理——国企流程又多又复杂,他真懒得跟国企打交道。


    不过他们想借的那个壳子本来也打算转型,转型不一定更简单,反复衡量之下,最后顾曜还是同意了。


    昨天,那家国企发来了最终版的协议,顾曜今天便抽空看了一眼。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来。”


    顾曜习惯在午后来一杯咖啡,这些小事行政人员都安排得很妥帖。


    他低头看着协议,圈了几个地方,又去给投资部打电话:“董事席位只给我们留一个?再让他们想想,至少两个。”


    挂断电话之后,顾曜忽然觉得不对劲。


    送咖啡的那人还没走,而且……


    似乎跪在自己脚边。


    顾曜把手里的协议往桌上一扔,老板椅往后滑了一点,低头去看——


    还真是。


    他有点想笑。


    有日子没遇见这种事了。


    是个男孩,头发有点长了,在脑后扎了个小小的丸子头。


    人很瘦,脊背单薄,露在外面的颈子挺白的。


    顾曜的左手撑着脑袋杵在椅子的扶手上,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敲着,出声问道:“谁让你来的?”


    那男孩一看就是个新手,很紧张,也完全不了解顾曜的性格。大概是见顾曜久久没有动作,一开口也不是让自己滚出去,便把这问话当成了一种另类的调情。


    他磨蹭两下,离顾曜更近一点,伸手就要去解顾曜裤子的拉链——


    顾曜沉着脸,皮鞋踩上了他的肩膀,正要用力把他掀翻时,那男孩忽然抬起了头。


    *


    阿Fin也没有午休。


    顾鼎钧的葬礼耽搁了许多事,再加上……顾曜先前发火,把他弄到顾晞那里后,也留下了许多烂摊子。


    前两天顾曜松口让他回来,话没有明说,但意思挺明确的——接替他的人太他妈笨了。


    也不用顾曜明说,阿Fin看着这些做了一半的工作都觉得烦躁。


    他点了根烟,还没送到嘴边,顾曜的电话就打来了。


    阿Fin接起时还有点奇怪——他这位老板虽说是个工作狂魔,但一向是只卷自己不卷别人,如果没有万分紧急的事,他很少在休息时间找他。


    然而电话一接起来,阿Fin就知道坏事了。


    电话里,顾曜沉默了几秒钟,冷淡道:“滚进来。”


    阿Fin一头雾水地来到顾曜的办公室——


    门都没关严。


    他一走进去,脑袋嗡地一声响。


    顾曜的办公桌前,赫然跪着一个年轻男孩。


    顾曜没坐在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见他进来,二话没说,先扔过来一个咖啡杯。


    阿Fin没敢躲,任由那杯子砸到自己胸口,温热的咖啡泼了一身。


    顾曜冷声道:“阿Fin,如果你连进我这办公室的人都管不了,那我养你有什么用?”


    阿Fin抿了抿嘴,低声道:“……对不起,先生。”


    他火从心起,两步走到办公桌前,一把抓起跪在那里的人——


    他忽然愣住了。


    面前的男孩白皮圆眼,鼻尖翘起一点小小的弧度。


    身上穿的衣服也很眼熟,阿Fin想了一会儿,觉得有那么几分像……耀福中学的校服。


    阿Fin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畏畏缩缩的男孩。


    太像了,太像了……


    太像……十年前的柳月阑了。


    短暂的怔愣过后,阿Fin回过神来。他忍下心中的不耐,抓着那人的胳膊向外走去。


    男孩哀哀地叫了一声,叫他“哥哥”。


    阿Fin没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倒觉得这人跟柳月阑不像了。


    ……柳月阑年轻的时候,脸上从来没有过这种畏畏缩缩的表情。


    他一直是倔强的,骄傲的。


    还在读书时的柳月阑,表情总是很冷淡的。他的肩背会挺得很直,配上单薄的背影和堪堪一握的腰,清瘦得像一株小白杨。


    第30章 30 “送了一个翻版的你。你去问阿F……


    这一天, 柳月阑上午有两节课。


    他在美院的食堂吃过了晚饭,打算午休后再去工作室。


    从食堂回办公室的路上,他遇见一个学生, 叫温言。


    他教整个数字媒体艺术专业,学生不少, 能记住这个叫温言的学生,实在是因为……这人有点奇葩。


    温言大一报道那天, 在偌大的美院迷路了,一路走到了教职工的宿舍。柳月阑好心给他指了一条路,自此就被他缠上了。


    这个温言,跟他表白过很多次。


    想起这个人柳月阑就满头黑线, 学生喜欢老师这种离谱的事也是让他赶上了。


    第一次时柳月阑还以为是开玩笑——他以为这是来套期末考试题用的小伎俩。


    真不是他心里阴暗,实在是……以前真发生过类似的事。


    那次,温言还挺不高兴的,非说自己是一片真心。


    那之后, 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真给柳月阑整不会了。


    偏偏他还顶着一个老师的身份,对待学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连说句重话都怕刺激到学生们脆弱的小心灵。


    自此之后柳月阑见到温言就躲。


    提起来就憋屈, 柳月阑真的无语。


    他躲温言,不代表温言找不着他。


    被那人从背后拍了拍手臂的时候,柳月阑骂人的话都涌到嘴边了。


    但也不能骂,可把他气坏了。


    “老师,老师!”温言大声叫他, “好久不见啊老师!”


    柳月阑脚下生风:“嗯嗯。”


    温言快步跟上:“老师!你为什么不接我的橱窗!”


    柳月阑:“……我不接的橱窗很多, 我接的才是少数。而且我的橱窗基本都要五千块以上,你有这些钱不如自己画。”


    说完又觉得自己瞎操心,读美院的学生, 十个里有九个都是非富即贵的,用得着自己替他们担心吗?


    果然,温言没有理会价格的问题,继续锲而不舍地说:“老师,我就想要你画的!就两个人接吻的图,很好画的!你接吧,接吧。”


    柳月阑:“……原来那个未成年是你?”


    温言:“是呀!”


    柳月阑忍不住了:“滚。”


    前两天,柳月阑在豆画师接到了一个橱窗的邀请——他那个小黄图的橱窗不打算再开了,又有很多人想要,就一直给他发邀请,他都拒绝了。


    不画的原因,呃……


    柳月阑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人,自己用过的姿势绝对不画。时间长了,能画的就……少之又少。


    不过,前两天那个橱窗,他拒绝的原因倒不是这个,是因为那位老板是个未成年。


    老板磨了很久:“我下月就成年了。”


    柳月阑言简意赅:“滚蛋。”


    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温言。


    温言又跟他胡搅蛮缠了一会儿,柳月阑黑了脸,他才闭嘴。


    温言:“……老师。”


    柳月阑说:“你能不能别老缠着我?”


    温言:“老师,我在等你分手呢,我想挖你墙角啊!”


    柳月阑淡淡道:“你的首要任务是成年,然后学习做一个正常人。”


    温言欲言又止。


    打发走了温言之后,柳月阑带着一肚子无语回到办公室,午休的心情也没有了。


    他把豆画师里所有橱窗都下了,还把简介也修改了:【什么都不接,不接,不接。】


    之后他拿着车钥匙打算直接去工作室。


    坐进车里一看后视镜——


    嘴破了。


    上了一上午课没发现,他嘴上被顾曜咬了一个小口子。


    难怪刚才他觉得温言脸色瞬息万变,原来是因为这个。


    柳月阑往后捋了一把头发,心里诡异地有了一点为人师表的道德感。


    以后……出门时得仔细看看。


    他找了个头绳,简单扎了一下头发,驱车去工作室了。


    下午的时候顾曜忽然打电话给他,想让他晚上过来这边,一起吃了饭再回去。


    柳月阑调侃道:“工作狂魔顾先生也吃晚饭啊。”


    顾曜会好好说话的时候甜言蜜语信手拈来:“你不跟我一块吃饭,那吃饭确实不重要,可以不吃。”


    柳月阑笑着骂他:“滚,肉麻兮兮的。”


    肉麻兮兮也爱听。调了一会儿情后,柳月阑说:“让阿Fin开你的车来接我吧,我把我的车停工作室这。”


    顾曜说“行”。


    晚上阿Fin过来的时候,柳月阑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联想今天下午顾曜那通电话,他想明白了。


    “谁又惹你们顾先生生气了?”他问。


    阿Fin也是一脸余怒未消的模样,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立刻整理表情,低声说:“……没有。”


    随后他笑了笑:“就不能是先生想见您吗?”


    柳月阑不习惯坐后排——他不习惯把阿Fin当司机。听到这话后,他用手撑着车窗往外看了看,说:“我是灭火器吗?”


    一句玩笑话,阿Fin倒认真起来了:“您还真的是。”


    说罢,他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是什么大事,我看啊,先生就是想您。”


    柳月阑受不了地摇摇头:“枫哥,你开始有点油腻了。”


    阿Fin笑了一声:“月阑少爷,我都33岁了,也是该油腻的年纪了啊。”


    “受不了你。”柳月阑摇着头,也笑了。


    翻过年来,到了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了。阿Fin看了一眼副驾上的人,在等红灯的间隙伸手拨了一下出风口,把风口调到不会直吹脸的位置。


    到公司楼下后,阿Fin没跟他一块儿上楼。


    —顾氏总部设了层层密码和权限,除了顾曜之外,只有柳月阑有这栋大楼全部的权限。


    他走进电梯,径直来到这栋大楼最高一层,打开顾曜办公室的大门,却没见他在里面。


    他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往里面走了几步——


    顾曜在里面的小隔间里睡觉呢。


    这可真是天大的稀罕事。


    每天只睡两小时的顾先生,居然会在办公室补觉。


    柳月阑没去打扰他,只捡起被这人丢在门口的衣裤。


    这一捡,柳月阑知道顾曜又在生什么气了。


    这衣裤上还沾着乱七八糟的香水味呢。


    类似的事见多了,柳月阑的心态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一开始还会生气,还会怀疑,后来慢慢变成了无语,现在再看,他只觉得有点好笑。


    他把那一身衣服拿出来准备丢掉,之后自己坐在顾曜的老板椅上,百无聊赖地等待那人睡醒。


    没过一会儿,他便觉得肩膀一重。


    “怎么也不叫我?”顾曜刚睡醒,嗓子还有点哑,衣服也没来得及穿。


    柳月阑起身抱他。手刚环上去,就反被一把抱起,放在办公桌上。


    顾曜站在他的双腿中间,赤i裸的手臂撑在柳月阑的大腿两侧,热气暖融融的。


    柳月阑抠抠他的胳膊,调侃他:“谁又惹我们顾先生生气了?”


    顾曜没说话,沉着脸看他。


    柳月阑:“?”


    他好笑地指指自己:“我?”


    他作势要从办公桌上跳下来:“那我走了,我不在这儿惹你生气。”


    顾曜叹了一口气,沉默着把他拉回来,重新锁进自己双臂之间。


    几分钟之后,他吐出一个名字:“方阳明。”


    柳月阑想起顾曜那一身衣裤上的香水味,难以置信道:“他给你送人?疯了吗?”


    顾曜沉着脸,说:“何止。他刚回国就给阿Fin脸色看——不知道从哪儿找的狐朋狗友,让阿Fin跪着给他倒酒。”


    柳月阑睁大双眼:“什么?”


    阿Fin在他们这个天龙人的圈子里,其实是地位很高的一个人——当然,这个地位很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归因于顾曜自己就很尊重他。但除去这一点,阿Fin本身的雷厉风行和心狠手辣,也是那些人忌惮他的一个原因。


    这么不把阿Fin放在眼里的人,柳月阑在这十年里还真没遇见过。


    顾曜从衣帽间里找了一身新衣服,一边穿一边跟柳月阑说:“你再猜猜,他下午送了个什么人过来。”


    柳月阑正想过去帮顾曜扣扣子,一看那人表情,又联想到刚才顾曜的话,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啊?还跟我有关系?”


    顾曜扣好扣子,一扬下巴:“送了一个翻版的你。你去问阿Fin,看看有多像。”


    说罢,顾曜的脸色稍稍缓和:“下午真的是气死我了。阿Fin也是个蠢货,还能把人放进来。”


    这事确实是阿Fin疏忽了,一听是方阳明送来的咖啡,也就没多检查。


    他顾曜走到柳月阑面前,说,“还顺便跟顾昭吵了一架。”


    顾曜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她要是管教不好方阳明,我不介意替她管教一下。”


    柳月阑帮他抚了抚肩膀的褶皱,眉毛轻轻皱着:“方阳明是方阳明,跟阿昭有什么关系?你跟她发什么火。”


    顾曜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又亲了亲柳月阑的眼睛,用手指勾他的下巴,说:“气死我了,快哄我。”


    柳月阑笑着锤他:“有病啊。”


    顾曜点头“嗯”了一声,又拉着柳月阑的手放到拉链上:“拉链给我系上。”


    烫手的东西一下递到手里,柳月阑耳朵都红了:“发什么疯?还在办公室呢!”


    顾曜摆出一副很难懂的表情:“办公室怎么了?又不是没在办公室做过。”


    嘴上说着,手上已经开始扒柳月阑的衣服了。


    卡其色的宽松长裤很快被褪到膝盖,柳月阑用膝盖踢他,小声骂着:“神经病,回来又说我弄脏你的文件。”


    顾曜的嘴脸可恨得很:“弄脏那么多次你还不承认。”


    “滚!每次不都是因为你……唔!”


    不轻不重地挣扎和反抗很快就变成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息。


    脸朝下趴在办公桌上时,柳月阑迷迷糊糊地想,顾曜刚才拿的那一身新衣服,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炙热的亲吻一个接一个落在那片裸.露的皮肤上,身体和冰冷的办公桌之间挤进了顾曜的手掌。


    柳月阑的上半身顺从地趴在桌上,自然垂下的部分陡然拱起柔软的弧度。


    拉链不用系了,皮带的扣子刮蹭着敏感的皮肤,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顾曜单腿跪在地上,唇舌游走在柳月阑的脸颊。


    湿滑的水意从背上一路下滑,在温暖的暖气屋里,激起一层浅浅的凉意。


    柔软的侧脸上尽是口水,柳月阑的侧脸压在办公桌上,虽然知道这间办公室隔音效果极好,也还是咬着手指,害怕发出太过明显的呻i吟。


    半开的唇缝里溢出没来得及咽下的口涎,很快便在黑色的桌面上聚成了一小摊水渍。


    柳月阑羞耻得全身都红了——


    作者有话说:都是脸颊吗?那当然不是[小丑]我没辙了,亲亲脸过瘾一下蒜了[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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