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睁眼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简欧风格的房子内,色调统一黑白灰,给人第一感觉十分性冷淡。
这是哪里,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
程簌没能想出个结果,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在往前走,她这才注意到面前有一个女人。
女人坐在轮椅上,穿着丝绸睡衣,露出天鹅颈,胸前的锁骨在呼吸间宛若一只振翅的蝴蝶,墨色般的长发垂在颈肩,巴掌大的脸蛋,即使眼睛被轻纱遮住,也能看出她五官的精致立体。
程簌走到女人面前,伸出手,一用力,把女人从轮椅上推了下来。
?
程簌大吃一惊,她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故意推这个人,她怎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程簌想立马道歉,却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程簌看着被她推倒在地、柔弱无助可怜的女人,心里满满愧疚: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很疼啊,需不需要去医院?
可女人听不见她的内心,她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程簌看着着急死了,不会摔晕过去了吧?
突然,她听到自己嗤笑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嫌弃:“装什么装,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吗,一个瞎子而已,我同意跟你结婚你不烧高香就算了,还对我指手画脚,你也配?”
程簌听到这么猖狂的话,瞪大了眼睛,我去,什么情况,她怎么又能说话了,但怎么说得这么难听这么有恶意?
“你到底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哪个傻x会喜欢一个瞎子?”
程簌在心里哈了一声,突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纷至沓来地进入她的脑袋。
接收完这段记忆,程簌总结就一句话:她穿书了。
她穿进了偶然点进去的狗血百合小说,成了书中拜金虚荣的绿茶反派,一年前,她为了钱蓄意接近书中大佬级别的主角,哄骗大佬和她结婚,心里却嫌弃大佬眼盲,婚后更是暴露本性,各种嫌弃羞辱pua大佬,最后大佬看清她的真面目,在归国白月光的帮助下治好了眼睛,而她则被大佬仍在了精神病院,无人在意地死了。
啊这……就因为她和这个反派同名同姓,她就穿书了?
既没系统也没金手指,就这么干巴巴地穿进来了?
啊这……有点难蹦。
不过程簌抓到了华点,她最后好像、貌似、可能、大概会被自己作死。
啊这……
根本来不及思考,程簌求生欲爆棚,一个滑跪到大佬面前,自顾自地演了起来:“所以哪怕她们都骂我是傻子,我也毫不在意,因为我这颗心只属于你。”
大佬,你抬起头看看我的眼睛,我不信你看不到我的真诚。
程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能控制身体了!
这……早不控制晚不控制,非要等到原主推倒大佬之后再让她控制,想走剧情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这边程簌正兴致勃勃吐槽剧情,大佬在她看不见的一边,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她不是因为处理公司业务劳累而亡了吗?
她的灵魂亲眼看到自己火化下葬的。
程簌推倒她的情形实在印象深刻,只不过这不是五年前的事吗?
她……难道,重生了?
这样的想法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身上不自觉起了小栗子。
前世她逆风翻盘,从泥沼中走出,还没来得及享受来之不易的人生,就因为工作猝死了,想起来实在是不甘心,既然上天让她重生,她没理由放弃这样的机会。
顾浅惜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这个时候她的眼睛还没有治好,还坚定地相信程簌对她的感情,但经历了上一世,看清了程簌的真面目。此刻,她不想再跟程簌有任何交集。
只不过程簌刚刚说的话实在有点好笑,前一秒还在痛骂她是个瞎子,下一秒就说这颗真心只属于她,能不能再假一点?
程簌还故作紧张地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顾浅惜只觉得恶心,真是有够假意惺惺的,她上辈子真是瞎了眼了才那么相信程簌。
顾浅惜抽出被程簌抓住的手,无意间瞥到了程簌,看见了程簌……
顾浅惜微微愣住,突然意识到她能看见了?
很快顾浅惜就发现了,她只能看到程簌以及程簌身边的事物,没有程簌的地方依旧一片黑暗,想宇宙里空寂的黑洞。
这算什么金手指,重生回来故意辣她眼睛?
顾浅惜歪头不安地四处看,程簌以为她被吓到了,连忙放低声音安慰说:“你别怕啊,身上有没有哪里疼,要不要去医院。”
顾浅惜听到这声音就恶心,重生回来她真的不想跟程簌废话:“闭嘴。”
又虚伪又叽叽喳喳,真的有够烦人的。
程簌只听话闭嘴了三秒。她瞥见顾浅惜的手掌蹭出了一片血,又开始叽喳。
“你流血了,啊这,肯定很疼吧。”
“你得去医院,我打120。”
“医生肯定会问地址,我们家的地址是——”
紧跟着,电话按键的声音。
顾浅惜冷眼看程簌慌乱的模样,忍不住想,程簌不是巴不得她去死吗,好继承她的遗产,现在装成一副着急她的模样做什么,程簌不是最知道她看不见吗,那还演得这么有模有样,演给谁看,还是说,这就是演员,戏瘾犯了?
“有私人医生。”顾浅惜皱眉说,她的手确实微微刺痛,不过,最疼的是她的脚腕,刚刚扭到了。
程簌一个恍然,对啊,像这种大佬,住这种别墅,家里肯定有常年合作的私人医生。抱歉,僭越了,她之前就一社畜,没想到这一层面。
程簌翻到手机上一个备注“蠢货医生”的电话,啊这……应该是这个吧。
程簌小心翼翼拨了过去,简单说明了情况。
她收起手机,看着顾浅惜,有点无措:“我扶你去沙发吧。”
要是医生来了,看见顾浅惜柔弱地倒在地上,而她在一旁冷漠地看着,咦,好渣啊,在外人眼里她家暴无疑了。
顾浅惜冷冷拒绝:“不用。”
顾浅惜忍着撕裂的疼痛踉跄站起来,这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旁边这个人的虚情假意。
轮椅就在旁边,顾浅惜借着程簌的光坐下,没再看程簌一眼,控制着智能轮椅往客厅走。
程簌在一旁紧张到欲伸不伸的手终于放心地收了回来,幸好没摔。
她看着顾浅惜的背影,挠了挠头,有点难搞啊,顾浅惜对她好冷漠啊,难道她们的感情已经破裂了吗?
没过多久,私人医生就赶来了。
程簌本来想跟医生打个招呼,没想到医生直接忽视了她,径直走到顾浅惜的跟前。
程簌自个留在原地尴尬地咬了咬舌尖。
顾浅惜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你来了。”
赵颜看到伤口,擦破了一大片,沉言:“怎么弄的?”
重生回来终于见到了好友,顾浅惜心里隐隐的漂浮感才慢慢褪去。
她真的重生了。
“摔的。”
“怎么摔的?”
顾浅惜被走过来的程簌吸引住了目光,程簌太“耀眼”了,她周围自动散发着光,照亮了她的四周,顾浅惜很难忽视。
她真的很想知道,怎么消除这个重生回来遇见的碍眼的bug。
赵颜看向旁边。
程簌站定,意识到医生在看她,她立马朝医生友好地笑了笑。
赵颜没给程簌好脸色,不用想就知道顾浅惜今天的伤谁是罪魁祸首。自从顾浅惜义无反顾跟程簌结了婚,顾浅惜身上的小伤大伤哪一个不是跟程簌有关。
这个女人看到自己老婆受伤了,居然还能笑出来,简直……没心没肺。
她跟顾浅惜是大学同学,在她心里顾浅惜一直是一个很慕强的人,而程簌是个八面玲珑、投机取巧、安于现状的废柴,程簌理应是顾浅惜一辈子都看不上的人。要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顾浅惜意外失明,让程簌有了趁机而入的机会,顾浅惜怎么会跟这种人结婚。
赵颜认真处理伤口,顾浅惜安静靠着椅背,两个人都不说话,程簌在旁边干站着有点无聊了。
按照程簌的习惯,有客人登门,怎么说也要给人家倒一杯水喝,这是基本礼貌。
程簌斟酌开口:“医生,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赵颜狐疑看了程簌一眼,“你喊我什么?”
程簌有点方,她真不知道这位医生姓字名谁:“啊,那个,医生啊,你不是医生吗。”
赵颜更加狐疑地看她:“你刚想干嘛?”
程簌被她看得直冒冷汗,说:“那个,就问你想喝点什么?”
赵颜:“哦,咖啡吧。”
程簌腹诽,怎么感觉她是害怕我下毒啊,还有谁家好人大半夜喝咖啡啊。
赵颜看程簌离开,忍不住问顾浅惜:“她是转性了,还是演的?”
“之前我来你家,她不是怼我就是阴阳我,哪里有好声好气招待我的时候,刚才她居然叫我医生了,我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会要往咖啡里下毒吧。”
顾浅惜若有所思:“颜颜,帮我找个律师拟一份离婚协议吧,不过先不要声张,别让其他人知道。”
赵颜正给顾浅惜扭到的脚腕擦正骨水,听到这话愣住了。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反应过来后,她激动地瞪大了眼睛,苍天啊,大地啊,她那恋爱脑朋友终于清醒了。
赵颜没问为什么,立马拿出手机,找自己认识的深耕离婚方面的律师团咨询,这婚离定了,就算打官司也得离。
程簌把好不容易做好的咖啡端来过来,客厅里只有赵颜坐在沙发上,她喜笑颜开地看着程簌走过来,像在看一个吉祥物。
程簌扯了扯嘴角,控制着表情,微笑着说:“我第一次用咖啡机,时间久了点,见谅。”
赵颜说没事,然后抿了一小口咖啡,嗯,表情一言难尽。
程簌犹豫:“是不是不好喝,那别喝了,等会儿我给倒了。”
赵颜摇摇头,笑着说:“其实别有一番风味。”
确实难喝到下咽,但顾浅惜终于要和程簌离婚了,她现在高兴地喝什么都是甜的,看什么都看得过去,就连现在看到程簌也不是那么碍眼嘛。
虽然说别有一番风味,但赵颜抿了一口之后就没再喝了,她怕给自己喝进医院。
程簌看了看四周,没看到顾浅惜,问:“她呢?”
赵颜回味着口腔里的苦涩:“我把她送回卧室了。”
赵颜起身拿医药箱准备离开,“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却被程簌拦住。
程簌问她:“没有什么注意事项要交代的吗?”
赵颜意味深长看了程簌一眼,嘶了一声:“我跟浅惜说了。”
“还是也跟我说一遍吧,”程簌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打算记下来,“她是病人,做什么都不方便,告诉我,我也好照顾她。”
赵颜挑眉,有一瞬间怀疑程簌这么殷勤的真实目的,但看程簌固执等着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把注意事项交代给了她。程大明星身娇体软、娇生惯养的性子,就算告诉了她,她也不会屈尊去做的。
程簌把赵颜的话一字不差地写进备忘录,最后确认备忘录里没有落下的事项,朝赵颜点头致谢,“辛苦你了,医生,我送你。”
“别,我自己走。”赵颜刚走出门,想到程簌一口一个叫她医生,还是觉得别扭,她转身问:“程簌,你是不是忘了我叫什么啊。”
程簌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就突然暴露了,她尴尬地舔了舔嘴唇,本能地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赵颜无语,得,真忘了,估计就只知道给她起的那些个外号了。
她咬牙切齿,“赵颜,记住了没?”
程簌乖巧一笑,“记住了,赵医生。”
送走赵颜,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了。
程簌有点累了,她上楼,找了个离顾浅惜房间近的客房住下。
洗漱完,程簌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临睡前,程簌设了个两个小时后的闹钟。
赵医生说,正骨水最好两个小时一擦一换,这样最有利于脚腕恢复。
眯了两个小时后,程簌被闹钟吵醒了。
她迷糊地拿上留在客厅的药水,敲了敲顾浅惜的房门。
没人应。
但房门居然没锁,她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难道是赵颜知道她晚上要来给顾浅惜擦药,特意给她留的?赵颜不愧是医生,想的确实够全面的。
程簌悄悄进去,轻轻蹲在了顾浅惜的床尾。
顾浅惜没拉窗帘,月光照进来像在她身上洒下一层薄纱,她是一条搁浅的睡美人。
就着清冷的月光,程簌准备给顾浅惜的脚腕擦药。
她在手心滴了几滴药水,揉搓开,抚上脚腕。
程簌按照赵颜教给她的擦药口诀,小心认真地实践起来。
擦着擦着,程簌就走神了,掌心下,顾浅惜的皮肤细腻的如羊脂白玉,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沐浴露,到时候搜搜同款……
胡思乱想一通,程簌手心下的脚腕一动,猝不及防中,她被一脚踹到了地上。
以及顾浅惜如月色般清冷的声音:“登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