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一趟定安城大都护府,把矩子和封大公子都平安无事的消息告诉封家,可别让人家着急了。”
“好嘞!”
哈斯勒应了一声,喜气洋洋地走了。
说起灾情,定安城的情况反而比九凌城还要严重许多。
九凌城是新城,规划建设都依托宁非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的规划图,设计科学合理。而基建材料则是划时代的钢筋混凝土。这些房子看着普通,可真到了关键时刻,抗震性还是比普通的泥草砖房要好上许多。
定安城中虽然也有水泥砖房,但并没有使用钢筋,也不能像新城一样全部推倒重建。所以这次地震,定安城虽然不在震中,但依旧有很多老旧的民房遭受了不小的波及,墙倒屋塌难以避免。
不过封家戍守边关多年,在定安城的威望不可撼动。即便遭遇了大灾难,城中的秩序也并没有半分的混乱。哈斯勒进城的时候早已过了落闸的点,守城的兵丁听说他是墨宗赶来紧急送信的,便破例放他入城。一路上,很多边军都在忙着清理废墟,抢救伤员,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彼时大都护封伯晟正和几个幕僚研究赈救灾民的事,忽然有亲兵来报墨宗弟子深夜入城,说有急事禀报,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墨宗?
这个点?
封大都护皱了皱眉。
墨宗的牛背山距离定安城不远,此次多半也难逃一劫,这个时候来人难不成是求助?
一想到自家长子对人家宁小子的小心思,封大都护立刻招人进门。
几个幕僚和师爷都很识相,默默退到耳房候着,给大都护留出空间。
封家和墨宗结盟的事他们也有耳闻,但这事比较敏感,他们不适合参与,也不能参与。
这还是哈斯勒第一次单独面见封大都护。以往宁锯子子要送什么信,都是直接让他转交封大公子,封大公子深沉难测,哈斯勒每次见他都心有戚戚。
如今封大公子和自家矩子一块遭灾,他也只能找人家老爹说明情况。
“啥?你说,暮野被大水冲走了?”
封大都护腾地站起身,护目圆睁,表情凝重。
“这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不是在九龙湖那边吗?”
于是哈斯勒又把大公子如何到墨宗报信,如何暂住的事又讲了一遍,听得封大都护脸色冰封内心暴躁。
草!这狗崽子果然是动了心思,追着追着去给人家卖好,这可真是上赶着不要脸皮了!
跑去人家赖着不走,还赶上地动洪水,这次一块被冲走,可是被他找到机会了!
虽然心中担忧,但封大都护对儿子有信心。狗崽子十几岁就敢单枪匹马深入草原,东北向又不是胡人大本营,以他的本领倒是危险不大。
只要没死在地动和洪水中,再回来的时候八成得手了。
但他又不能当着外人直接骂出来,只得忍了又忍,最后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道。
“你说宁小子给你们传信,说他和暮野两人被大水冲到了沱沱河上,可知是冲到哪里了吗?”
听大都护这样问,哈斯勒摇了摇头。
“这个矩子没说,他自己应该也是不清楚。”
他顿了顿,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而且他们不是两个人,还有一个叫克雷的小孩跟着他们。”
“而且他们有船,是矩子闲暇时造的。沱沱河很早就干了,如今因为暴雨重新冲出了河道,矩子他们便是顺着河道漂走了,如今据说落脚在一个湖边。”
湖边?!
封大都护展开地图查看位置。
然而从雍西关的东北向只有一大片荒漠,并没有标注什么湖泊,真是让人无从找起。
“你不是说他们两个被水冲走了吗?那后来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封大都护转回身,鹰隼般的视线锁定了哈斯勒,沉声问道。
“若按你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身在荒漠,如何还能传信回来?莫不是暮野和宁小子出了事,你们在诓老子吧。”
“不不不!小的没有撒谎!”
哈斯勒急得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真是矩子传信给我们的!我们也是刚刚才收到。”
“而且他们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还有一个叫克雷的小孩。”
“什么雷不雷的,跟老子有个屁关系!”
封大都护冷哼一声,目光锋芒毕露,刀子一样剐着哈斯勒的脸,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敢诓老子的话,把你一片片切下来喂狗!”
别看封伯晟日常嘻嘻哈哈,看似是个粗豪爽朗之人,可当他一旦正经起来,久居上位的威压瞬间扩散,压得哈斯勒喘不过气来。
他脸色苍白,咬了咬牙,但还是勇敢地和封大都护对视。
“我……我没有说话,真的是矩子传信给我们的!今天晚上很多人都看到了……是真的!”
封伯晟半天没说话,视线来回在哈斯勒脸上游走,似乎是在考虑先挖哪里更折磨人。
良久,他忽然手一松,笑了。
“你倒是个有种的。”
“算了。儿大不由爹,知道他平安没事,老子也安心了。”
“你们墨宗,总有些神神叨叨的手段,老子也懒得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只有一点,若是暮野那边有任何消息,无论任何时间,马上来定安城通知老子,老子也好早做打算。”
听他这样说,哈斯勒微微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关是过了。
他连连应声,然后向封大都护告辞。
天色太晚,封大都护没让他走,留他在府中住了一夜,也未尝没有观察的意思。
跟着下人走出正院的时候,哈斯勒这才发现背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湿浸透,风一吹透着刺骨的凉。
刚才的封大都护真心可怕!有那么一瞬间,哈斯勒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绝对不是在讲笑话,而是认真考虑要对他下手。
封伯晟早年威震草原,是让胡部闻风丧胆的活阎王。这些年多有收敛,养精蓄锐,看似锐气不再,实则都是被他遮掩起来,撕掉才是真容。
这种威压,和封大公子的冰冷难测截然不同,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愧是父子俩。
只是矩子跟在这样一个人身边,会不会有危险啊?
想到这里,哈斯勒的心又提了起来。
第164章
哈斯勒的担忧宁锯子半点都没收到,如今他正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堕落生活。
当然,变成这样并不是宁非的本意。之前的高强度的驾船把舵,宁锯子的手被磨出了满满的水泡,轻轻一碰都疼得钻心。
封恺哪舍得他疼,便咬牙帮他刺破水泡,烧了开水晾凉后帮他清洗,然后把他供了起来。
一日三餐,加上睡觉起床,全部由封大公子操持。若不是宁非拼死抵抗,他大有连如厕也承包的想法。
克雷也想抢活,无奈他和封大公子的武力值相差悬殊,再加上用他宁非总有种用童工的罪恶感,是以克雷试了几次,根本无法撼动对方的地位,气得只好作罢。
三人在山洞中休整了两天,体力和精神都恢复了不少。只是这山洞一直没人来,第三天的时候,宁非决定出去看看。
“暮野兄,我想去河边看看。”
宁锯子这样说道。
“若是风向变了,那咱们便可以推船下水,准备返航啦。”
这个提议封恺当然没意见,于是三人一起出了山洞,朝着来时的湖边走去。
湖还是那个湖,荒凉空旷,岸边布满了红色的砂石。但两三日过去,湖水比之前要浅了许多。
卧槽!是浅了太多了!
宁非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
湖呢?这哪里还是那个浊波滚滚的湖?说是个大鱼塘都不夸张!
而他们之前被冲过来的河道,已经重新露出了沙土,水位不及半人高!
“之前我没和你说。”
封恺在一旁低声道。
“我们过来的第二天,水位就已经开始迅速下降。这里的太阳太烈了,雨又不再下,河水很快就会干涸。”
“就像之前的坨坨河那样。”
听他这样说,宁非点了点头。
原来这并不能算是个湖,而只是一个大些的土坑。从形状上来说,这很像是环形山,也许是千百年留下的陨坑也说不定。
这坑位于荒漠,在雨水丰沛的年景会有短暂的河流汇入,便是暮野兄说的坨坨河。
这一次也是因为暴雨引发山洪,红沙坑里才有了积水。但毕竟不是活水,一旦雨水停止汇入,剧烈的地表蒸发会迅速将坑中的积水烤干,重新露出干燥的河道。
这种河,被称为季节性河流。一旦雨水的补给跟不上,河就会消失不见,什么时候再出现要看老天。
这样一来,他们想要原路返回的可能性就变小了许多。他们当然可以就守在湖边等下雨,需要下一场雨量充足的暴雨,雨云最好覆盖坨坨河流经的区域,并且雨停之后不能在短时间内放晴,还要有适合的风向。
几个条件叠加起来,同时发生的几率约等于不可能事件,所以“等”在宁非看来,那是不太现实的。
但他不能独断专行,还是要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想了想,宁非开口问道。
“暮野兄,这几天你抓的鱼是咱们身后那座山上的吗?山上有淡水?”
听他这样问,封恺摇了摇头。
“咱们身后的是座石头山,山和这湖一样,什么都不长,鱼和水是在更远一些的山上找到的,那边背阴的山里有片林子。”
之前没和他说实话是怕他担心,其实这两天封恺找得很辛苦,都要走很远才能抓到足够的食物。
如今他恢复了精神,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