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系统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
【宝箱拾取成功！紫，滋——橙色副本游戏生成中——】
【欢迎进入〈温馨纸扎铺〉祝您好运！】
......
慕栩眼前骤然一黑。
她面色沉静，悄然握紧了手中的簪刀，身体保持着防御的姿态。
待视野恢复，周围的景象已经悄然改变。
两侧屋檐下挂起了猩红的灯笼，分外喜庆的颜色非但没带来暖意，反而透着阴冷，将眼前那扇红漆门映照得愈发鲜红，灯影晃动间如血液流动。
门上的锁不翼而飞，门扉微微开启一道缝隙，轻易就能够推开。
地上的宝箱消失不见，那只老旧的摇椅仍在寂静中自顾自地摇晃着，发出喑哑刺耳的声音，磨蹭着人的耳膜。
慕栩攥紧簪刀，锐利的簪尖抵在掌心。
面板还在，还能看见载具绑定中，可是身后的小巷已被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彻底吞噬。
这是完全没有后路了，逼着她推开门。
慕栩将目光落在大门右侧竖着的一块坑洼歪斜的招牌，上面深刻着“温馨纸扎铺”五个大字，笔画间填充着暗红色的颜料，宛如干涸的血迹。
实在是不知道，到底哪里能和‘温馨’两个字搭上边。
“吱呀——”
一声滞涩嘶哑的推门声响起。
大门缓缓向内而开，扑面而来的是陈旧纸张和香烛混合后的气味，隐约夹杂着曾在纸人身上闻到的那股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异香。
三者混合，压入肺腑，仅一秒就熏得人头晕脑胀。
慕栩一只手抬起，用衣袖蒙住口鼻，放轻呼吸，手中的簪刀微微压紧掌心，用细微的刺痛保持清醒。
目光紧盯着铺面内部。
店内光线极其晦暗，仅靠几盏油灯提供照明，火苗摇曳，将一切笼罩在影影绰绰之中。
高高的柜台后，挂着数件已成品的纸衣，宽袍大袖，空荡得如同悬垂吊起的无头尸体。
正中央，一张边角缺损的老旧木桌上，散乱地摆放着未完成的纸扎骨架，竹篮里还放着剪刀、竹篾、浆糊等器具。
慕栩多看了两眼，很快就收敛心神。
店铺的货架上、墙角边都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扎品，金元宝、摇钱树、纸人纸马......
尤为令人心悸的是那些纸人，大小姿态皆有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它们脸上夸张到极点的僵硬笑容，空洞的眼眶注视着门外唯一的“客人”。
慕栩感受到了一股熟悉且浓烈的恶意，在暗处悄悄窥视着她。
显而易见，刚才那个被划破的纸人把她逮进了老巢。
横竖是回不去了，慕栩果断抬脚踏过门槛，进入店铺内，鼻尖的腥香味愈加浓郁。
不知是不是有了些抗性，她暂时并没有觉得头脑昏沉。
【滴！玩家正式进入副本，现公布通关条件：
任务一：存活至天黑；
任务二：解决店内20%怨气之源。
（完成以上任意一项即可）】
慕栩扫过系统提示，在任务一上微微停顿，眉头蹙起。
天黑需要多久是个未知数，万一拖延过久，出去时新手保护期已经结束，那才是真正的血亏。
必须想办法完成任务二......
“客人想给自己买些什么？”
一道带着甜腻腔调的女童嗓音突兀地响起，阴恻恻的仿佛贴着她耳廓吹气。
慕栩猛地转头，只见一个约莫半人高的童女纸人正从高高的柜台后方转出来。
这个童女与店铺内其他所有纸人都截然不同，它更“活”，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活人感。
它点了睛！
巴掌大的脸上一双黝黑圆润的杏眼被描绘得极其精细，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旁还点着一颗小小的红痣。
天真又邪异，瞧着甚至略有几分可爱。
若不是它每一步迈出都伴随着僵滞迟涩的摆动，看着几乎与人无异。
那股被窥视的恶感并没有消失，说明眼前这个童女不是将她拉入副本的那个纸人。
“客人？请回答我的问题，不能没有礼貌噢。”童女的嗓音愈发甜美，甚至带上了撒娇般的尾音，但它迈出的步子却陡然加快，僵硬的手臂也跟着微微抬起。
慕栩毫不犹豫地选择发动了【寄生·操控】。
意识无声无形地迅速蔓延植入到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纸元宝内。
与徽章的感知不同，纸元宝的“身体”内部，中央位置有颗米粒大小的猩红小点，如心脏一般，还在微微搏动着。
慕栩没有贸然行动，只是嘴上飞快地回应：“请问老板尊姓大名？”
闻言，童女脸上的表情越发生动起来，嘴角高高翘起。
它在距离慕栩四五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脖子僵硬动了动，发出一声轻响。
“客人，我叫青伶。”
这一刻，慕栩通过寄生在纸元宝上的视角，清晰地看见身旁有只纸马的蹄子微不可察地动了。
“店里就你一个老板吗？”慕栩再次开口，声音平稳，但心中已经升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她目光扫过另一个唇角正开始诡异上扬的纸人。
再次发动寄生！
意识分出数缕，迅速钻进附近其他几种不同的纸扎品。
连番使用技能，精神力快速消耗，面板上精神值数值跳动了一下，跌落至70。
好在收获是巨大的，这些被寄生的纸扎品重量都没超过5kg，而且内部无一例外，都藏着缓缓跳动的红点，并且越跳越快。
慕栩心中顿时有了些想法和猜测。
这家纸扎铺的规则，恐怕就是说话和发出动静会不断“激活”这些纸扎品，让它们越来越“活”。
可是想要找到怨气之源，就逃不开要跟这个叫青伶的纸人交流，不发出动静是不可能的。
幸好，有新手保护期在，即便这些纸人全都“活”过来，也伤不了她。
那头青伶听见慕栩的问话，歪了下脑袋，手指轻点下巴，清脆笑声回荡在屋内，说不出来的诡异。
“难怪绯僵要让你来，一开口就问这个，原来你们关系这么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被系统限制无法出现在副本内的绯僵在青伶的意识海中尖叫，‘青伶！她可是划破了你给我新画好的脸！’
青伶心中冷哼一声：‘闭嘴。’
这没用的东西，失手了还敢嚷嚷。
慕栩不知道副本的两只boss已经因为她快吵起来了，她趁着青伶像是发呆的空隙，操控着寄生在纸元宝内的意识，小心翼翼地向中央那粒猩红小点靠近。
心念转动间，无形的意识伸展开来，如同丝线将那搏动的红点层层缠绕、包裹、然后猛地收紧——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红点瞬间化为虚无，轻微的刺痛感反馈到慕栩的眉心。
【恭喜玩家击杀低阶纸人傀儡，获得10点公路积分！】
慕栩微愣。
这个公路积分应该是系统商城的货币之类的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青伶猛地扭过头，瞳孔死死盯住那个角落里的纸元宝，随即倏地转向慕栩，脸色阴沉下来。
青伶眯起眼睛，语气危险：“客人，毁坏店内物品是需要赔偿的。”
慕栩面不改色地收回意识，目光淡然地从那个纸元宝上扫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好声好气说道：“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青伶：“......”
莫名有些来气。
这个玩家身上没有恐惧的气息，精神值雷打不动，也不知道是什么天赋技能，居然还恰好克制他们。
青伶抓不到实质证据，毕竟那纸元宝从外表看依旧完好无损，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脑海里的绯僵顿时又吵嚷起来：‘你看吧，真的不是我的问题！’
青伶强压下烦躁，不再理会绯僵。
它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周身萦绕的那股甜腻腥香骤然变得浓烈无比，翻涌着朝慕栩扑去！
青伶用尖厉嗓音再次逼问：“客人要买什么！”
异香钻入鼻腔，头脑瞬间泛起熟悉的昏沉。
慕栩毫不犹豫，指尖用力，暗藏在掌心的刀尖更深地刺入皮肉。
她抬手指向中央木桌上那堆散乱的材料和工具，语速平稳，清晰地说道：
“剪刀、纸张、墨锭、竹篾、浆糊......”
慕栩一样样报出名字，就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似的，完全无视青伶那眉头竖起，越来越难看纸面脸庞。
最后，她甚至还格外有礼貌地追问了一句：“请问这些都是什么价？”
等待慕栩的不是青伶的回答，而是周遭簌簌剧烈抖动起来的纸扎品。
下一瞬，除了被使用过寄生技能的纸扎品还留在原地，其他纸扎品从四面八方朝着她猛扑过来！
纸人举起锋利的指甲、纸马张开长满锋利牙齿的嘴、摇钱树上的纸铜钱激射过来......
慕栩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早在开口询问价格时，她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噗嗤！”
一枚边缘锋利的纸铜钱划破慕栩的衣袖，狠狠扎进她的小臂。
痛感转瞬即逝，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伤口，那枚纸铜钱就被蠕动的血肉推出来，落在地上。
手臂恢复如初，连一个红印都没有留下。
可惜这新手保护期只有24h，慕栩心中可惜。
青伶站在疯狂涌动的纸扎潮中央，所有纸扎品都绕开了它。
它冷眼看着瞬几乎被纸片淹没的慕栩，纸质的嘴唇开合。
“真是贪心的客人。”
受系统规则所限，青伶无法直接伤害慕栩。
不过它有的是办法，要么对方被无穷无尽的纸扎品耗尽精神值，陷入混沌；要么就被墨香彻底迷晕，沉睡过去。
等赦免期结束，总是逃不过一死，这个讨厌的玩家绝无可能活着离开。
青伶双手环臂，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意识海里的绯僵发出兴奋的大笑：‘好！留着最后一口气！等我亲自动手！’
青伶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它与绯僵不同，对虐杀玩家兴趣不大，这次会来纯粹是因为绯僵强行拉人进入副本，它自己又受到限制无法现身。
铺子里所有的纸扎品都是出自它与绯僵之手，蕴含着它们的气息，所以刚才纸元宝的气息消失时，它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此刻，青伶看着慕栩周围不断有纸扎倒下，气息消散，而那个被围攻的玩家精神值就像是用不完似的......
青伶猛然意识到什么。
‘不对！’
话音未落，只见那道瘦削的身影竟猛地从层层叠叠的纸扎品包围中挣脱而出，直直地朝着它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