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翼说完其实就后悔了。
他只是不想池穆走, 下意识想挽留而已。
平时他也不会说得这么直白,这种幼稚的行为他早八百年前就不做了,却莫名在这样的时刻说出了口。
但后悔归后悔, 池穆轻轻拨开他拽着对方衣摆的手时,他还是感觉到了极强的异样情绪,心脏变得酸涨。
“听话, 自己洗, ”池穆在浴缸边蹲下,摸摸他的头, 温声说,“我要去洗这几件正装,你想我陪你, 可以下次等我空了来。”
“好吧。”池翼收回手, 可怜兮兮地应道。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会去索要这个“下次”,但得了哥哥的承诺后, 他心里那股邪风却是以极快的速度退了下去, 变得无影无踪。
池穆离开浴室之后,池翼又自己在水里咕噜咕噜地划拉了半天,才舍得给自己搓泡泡。
发尾不可避免地被水沾湿, 这回池翼很自觉地去吹干了, 没再让池穆帮他。
吹完头发, 他走回房间, 找到自己的手机,问俞诃回家了没。
俞诃:你们走之后没多久我们就回家了
小翅膀:你有什么想法?
俞诃:我应该有什么想法?
俞诃:不关我的事
小翅膀:也是
小翅膀:我要交手机了,晚安
小翅膀:[晚安.jpg]
俞诃:晚安
池翼没再回信息,又刷了几个视频,才起身去哥哥房间交手机。
其实那些视频他都不太看得进去内容, 他整个晚上脑子都很乱。
本来已经褪下去的情绪又在突然刷到一个结婚的视频之后,再次爆发。
人终有归属。
哥哥迟早会结婚的。
但是有池翼了还不够吗!!!
不可以结婚,如果哥哥有未婚妻,他就去把未婚妻赶跑,他不会让未婚妻进入这个家门,这个家有他没未婚妻,有未婚妻没他。
要是哥哥执意要带回来谁,他就立刻离家出走,他不要他的哥哥了,他的哥哥也别找他!
池穆还没睡,在书桌前坐着,开着电脑看文件。
“哥你干嘛要给自己加班?”池翼收敛住自己一身的小情绪,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又坐到床沿,问。
“做个明天开会用的PPT而已,”池穆转头看向他,问,“不困了吗?”
“还好。”池翼说着,突然把鞋子踢掉了。
“嗯?”池穆挑了挑眉。
池翼面不改色地爬上床,钻到池穆的被窝里,抱住床上的另一个枕头,把脸埋进去。
池穆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笔记本电脑盖上,走到床边,问:“我又惹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池翼的声音闷在枕头里。
池穆盯着他看了半晌后,俯下身,一手穿过他的背,一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他打横抱起,又转身坐到床沿,靠住床头的软垫,让人坐在自己腿上,脑袋挨在自己肩上。
“现在是在闹什么脾气?”池穆抬起池翼的下巴,迫使四目相对。
“没有。”池翼拒不承认。
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想要什么,他就是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也许是因为他还是在意池穆没有陪他的事,也许是因为今天的席场上太多人和池穆搭话,也许是因为他臆想中哥哥结婚的场景,也许是因为池穆强行拉他去洗澡,害得他都不困了……
“那是怎么了?”哥哥又说话了,没有不耐烦,反而还有点担心。
他太过于温柔了。
让人想得寸进尺,渴求得到更多其他的什么。
或是更多的私人时间,或是更多的关照呵护,或是更多的偏爱和宠溺。
但这些池翼都有,他早就得到了,他不明白自己在置什么气,也不明白自己在奢求什么。
“不知道!”池翼把自己想烦了,把手里的枕头扔回床上,挣扎着要跳下地,“我要回去睡觉了!”
池穆却不让他走,锁着他的腰,又抓住了他两只乱挥的手,按在他胸前,皱着眉冷声说:“把话说清楚。”
池翼看着他,眼里裹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对视几秒后,猛地低下头,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臂上。
池穆没躲,只是抬起锁着他腰的手,顺着腰际线一路向上滑,卡着他的腋下,放到他的脸侧,安抚般地轻轻摸着、蹭着。
池翼并没有咬得很用力,他也不想咬伤哥哥,他的大多数力气都用在被抓着的那双手上了。
他仍在尝试挣开,但池穆将他抓得很紧,颇有种“今晚你不说清楚,我们就都别睡了”的感觉。
知道挣不过,池翼也没力气再挣了,缓缓松了口,别开脸。
这一通发泄下来,他的脑子就冷静了不少。
就是闷,还是闷。
“冷静了吗?”池穆又重新锁住他的腰,问。
“嗯。”池翼把全身的力气都卸下,有气无力地靠在他怀里,闭了闭眼。
“能好好回答问题了吗?”池穆又问。
“嗯。”池翼只应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为什么生气?”池穆的声音很温柔。
“……不知道,就是突然很生气。”池翼转头,把半张脸埋进了他胸前。
“……”池穆松开了对他双手的桎梏,很轻地叹了口气,将他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
安静了许久,一直到池翼的气息变得平缓。
“还醒着吗?”池穆小声问。
池翼迷糊地“嗯”了一声。
这是把自己气困了。
池穆在心里笑了一下,问:“要回房间还是在这里和我睡?”
“和你睡。”池翼往他怀里钻了钻。
“好。”池穆笑了笑。
“喜欢哥哥……”池翼被放到床上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
“嗯。”池穆给他盖好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关掉大灯,将小夜灯打开。
池翼侧过身,下意识去抱池穆的手。
池穆看着他的脸。
他看了很久,一直到池翼熟睡。
空调笼罩着被窝下两具温热的躯体。
暖光灯下熟睡的脸,分外乖巧。
夜晚总会释放人性的恶劣,哪怕只释放了百分之一。
池穆抬手,用指背轻轻抚过池翼的眼尾。
“晚安。”他近乎是自言自语地说。
如果仔细去感受,或许还能听见其中将要癫狂的痴迷。
第二天早晨,池翼转醒时,池穆并不在身边。
他看向床头的钟,六点多。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就看见了池穆给他留的言。
哥:晨练
哥:[转账]50元
哥:早餐费
小翅膀:[已收款]
小翅膀:[打哈欠.jpg]
小翅膀:哥哥早
池翼发完信息就下床去洗漱了。
昨天晚上没写到作业,池翼背上书包就急忙忙地赶去地下室,骑着小电瓶去学校。
中途停了一会儿买早餐,便又加大马力地让小电瓶快点跑。
“快快快,数学你写完了吗?”池翼从后门溜进教室,扔下书包,将同桌喊醒。
“我说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同桌抬起头,把数学作业放到他桌上,半睁着眼,累累地说,“赶紧说,你还有哪科没写?”
“语数英物化生。”池翼坦言道。
“你牛逼,语文要写作文,你自求多福吧。”同桌把所有作业都摆到了桌面。
“我赌老师不检查。”池翼拿起数学就开始抄。
“那你输了,她昨晚已经说了今天一个个查,让你睡觉不听课吧,错过了重要消息。”同桌趴回桌上,特别好笑地说。
“我靠,那我跳了啊,”池翼开玩笑道,“她有说罚什么没?”
“三遍文言文加课下注释和翻译,”同桌看着他奋笔疾书,说,“加油吧,第二节就是她的课。”
“……我真要跳了,第一节什么?”池翼问。
“物理。”同桌说。
“没事,我物理课再补。”池翼说。
“字数不够八百也要抄的哦。”同桌提醒道。
“我可以凑字数。”池翼硬着头皮说。
“你当写记叙文呢?”同桌笑着说,“反正你自求多福吧,我救不了你,我要继续补觉了。”
“好的。”池翼说。
最后终于是在物理课上东拼西凑凑出了八百字作文。
“很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学过硬笔书法啊?”同桌看了眼他写的作文,问。
“不算吧,我哥教我的,他学过。”池翼这样回答。
他只跟哥哥练了五年左右的字,到基本成形了,有自己的笔风之后,池穆就没再教他。
他现在的字和池穆的很像,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区别。
之前有次作业需要家长签字,池翼懒得带回家,就自己签了哥哥的名字上去,结果被班主任一眼识破,告了家长。
中午吃饭的时候池翼听见隔壁桌的人在聊学校里有小偷,很多班都有人东西被偷了。
“你们班有吗?”池翼勺起一口饭,停在半空晾着,问坐在自己对面的俞诃。
“没有,但我认识的一个朋友被偷了一整袋的零食。”俞诃说到“一整袋”的时候还故意拉长了音。
“我靠,这个不能忍。”池翼震惊地说。
“学校现在正在调监控了,不知道能不能被抓出来。”俞诃皱着眉说。
池翼把饭放到嘴里,说:“别偷我的就行。”
“拜托,我们走读生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学校?”俞诃笑了笑,一副心胸宽广的样子,“他爱偷就让他偷呗。”
一语成谶。
当天下午,池翼的笔袋、俞诃的书包就被端了。
池翼:“……”
俞诃:“……”
他们今天正好有同一节体育课,此时站在2班门口,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他们已经上报老师,老师也和校方报告了,现在仍在处理。
“你书包里有什么?”池翼从后门走回自己位置,问。
“呵呵,”俞诃冷笑着坐上他同桌的位置,说,“几根火腿肠。”
“巧了,”池翼微笑,“我今天顺手把泡椒凤爪给放进笔袋里了。”
俞诃:“……”
池翼:“……”
又是一片沉默过后,俞诃说:“他要只偷吃的,就只偷吃的呗,拿走我的书包是什么意思?”
池翼无力地笑了声。
因为笔袋被端,导致今天一整个下午池翼都是借的同桌的笔。
他挺不好意思的,放学后就到外面买回来了一整盒的晨光笔芯给他同桌,把人家吓得不轻,只拿了两支就把这盒笔芯还给了他。
走读生可以提前一节晚自习离开,池翼到俞诃教室门外等对方统计要带早餐的人。
“你还真是大方。”池翼和俞诃并肩下楼,前者对后者说。
“你懂什么?这叫卖人情,”俞诃勾住他的肩,说,“俗话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你要闻一下吗?”
他说完就把另一只手给抬了上来,放到池翼面前。
“滚一边去,”池翼一巴掌把这只玫瑰香型的手拍飞了,说,“你怎么不赠偷你东西的人两朵玫瑰?”
“呵呵。”俞诃冷笑。
“呵呵。”池翼学他。
“呵呵呵呵……”
“你有病吧?”
明顺高中的名字就叫明顺高中,简称明高。
明高的走读生并不多,理论上是不让走读的,能走读的非富即贵,要不然就是一直长期坚持不懈地申请才能得到那张小小的走读证。
现在是下课时间,校园里非常热闹。
有人争分夺秒地奔去食堂小卖部买零食,有人在操场上打各种球,有人在角落里卿卿我我,还有人趁着此时补觉。
路过一棵树的时候,有片叶子被风吹落,正好落在池翼发顶。
他和俞诃因为这个而莫名奇妙笑了好久,还拍了照。
于是,一张池翼发顶躺着片叶子,偏头笑得很欢的照片就被发到了池穆的微信上。
照片里仅有一人,穿着校服,没看镜头,背景是一棵树,不远处还有栋教学楼。
俞诃拍照时应该是开了闪光灯,正对着镜头的方向看着光线很充足。
池穆刚刚忙完就收到了池翼发过来的信息,他坐到办公椅上,喝了一口温水,打开手机。
小翅膀:[图片]
小翅膀:这片叶子自己掉到我头上了!!
小翅膀:[开心.jpg]
小翅膀:我是不是特别幸运!!
小翅膀:[开心.jpg]
小翅膀:[开心.jpg]
池穆勾起唇,回复道:是
一只风:它很可爱
小翅膀:那我呢?!
小翅膀:[生气.jpg]
一只风:你最可爱
小翅膀:[开心.jpg]
池穆没再回复,滑到上方将照片保存,便放下了手机。
“一只风”这个微信名是池翼给他改的,而且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改的,池穆发现的时候只觉得可爱。
谁能想到一个半点大的小屁孩,会趁着哥哥忘记熄屏手机的时候,去改哥哥的微信名啊……
大概是池翼三、四年级时改的了,池穆一直用到现在,也没舍得换。
怕池翼会把“小翅膀”的微信名换掉,池穆就一直给他备注着“小翅膀”。
不过池翼到现在都还用着,这倒是让池穆挺满意的。
其实池翼最开始是想改成“一只风筝”的,但他当时打成了平舌音的“zēng”,便一直没在键盘上找到“筝”字,最后看哥哥回来了,慌慌张张地按下确定,才有了现在的“一只风”。
……
那片小树叶被池翼带回了家。
“哥哥,”池翼的作业都写完了,便没背书包回家,一进门就直奔客厅,窝到池穆怀里,把树叶从裤子口袋掏出来,放到哥哥面前,笑道,“送你小叶子。”
“谢谢。”池穆接过,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池翼开心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便转身快快乐乐地去洗澡了。
池穆捏着那片小叶子,不禁失笑。
做成标本吧……
洗完澡,池翼又怒气冲冲地和池穆讲了他们学校有小偷的事情。
“气死我了。”池翼卷在池穆的被窝里,十分生气。
“这么多人的东西都被偷了,学校一点蛛丝马迹也查不到么?”池穆微微蹙起眉,在床沿摘下眼镜,便上了床。
“不懂,反正现在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池翼扯出被压在身下的被子,让对方躺进来。
“我联系你们校长问问。”池穆没急着躺下,只是坐进被窝,靠着床头的软垫,拿手机给校长发信息。
池翼很轻地应了声,又闭上了眼睛。
“今晚还睡这边?”池穆垂眼看他,问。
“不行吗?”池翼气势弱弱地质问,分明是很困了。
“我只是问问。”池穆温声解释。
池穆收到校长回复的时候,池翼已经睡着了。
他看着校长发来的监控图片,没忍住很小声地笑了笑,笑完又转头去看自己有没有吵醒池翼。
见对方仍然熟睡,他才再次看向手机。
校长:我们正在抓
校长:跑太快了
一只风:你们辛苦
一只风:抓到了带给我
校长:……
校长:不行
池穆又和校长拉扯了几个来回,最终仍是没能说服对方带给他。
“哥……”池翼忽然迷糊地叫了他一声。
“嗯?”池穆低头看去,放下手机,正想问池翼是不是被自己吵醒了,就又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变……小猫!”池翼的语气忽然向上扬了扬,嘴边还擒着一抹笑。
池穆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耳朵,小声说:“怎么又在说梦话……”
池翼的眉头突然一皱:“不好吃!”
“什么不好吃?”池穆问。
“泡椒凤爪,呜呜……”池翼用力地抓住了池穆放在他耳朵上的手。
池穆:“……”
“青青、草原、我、最……”池翼在池穆的手臂上轻轻咬了一口,愣了一下,又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我喜欢哥哥……变小猫咪……”
池穆:“……”——
作者有话说:咪申v失败了因为存稿不足,等国庆之后倒v吧不好意思大家www
第22章 杯子 池翼低头看着对方。
每次在池穆的房间睡觉, 池翼都觉得额外舒适。
起码是比在自己房间舒适多了。
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从床头滚到床尾,又慢悠悠地下了床。
他照常回复完池穆的信息才去洗漱, 今天不急,所有的动作他都懒懒散散的。
又是踩着早读铃进教室,池翼抱歉地对着站在教室前门的班主任李老师笑了笑, 便火速溜进了教室后排。
“我们班又有人东西被偷了。”同桌盯着桌面上的语文书, 小声说。
“又偷了什么?”池翼也盯着书,小声地问。
同桌正要开口, 余光却先瞥见了窗边有人走来,赶紧清了清嗓。
池翼马上反应过来,视线飞速地扫描文字, 追到同学们正在读的内容。
等值日领导离开, 池翼就再次问:“所以偷了什么?”
“一小罐牛肉粒,桌位还被翻得很乱。”同桌说。
“哇塞……还没抓到小偷吗?也不见老师在班上提。”池翼说。
“抓不到, ”同桌一言难尽地说, “小偷是好几只猫。”
池翼:“?”
“猫?”他一言难尽地问,“真的假的?消息可靠吗?”
“是校长亲自说的,昨天晚上最后一节晚自习说的。”同桌给他这位不上最后一节晚自习的走读生解释道。
池翼:“……”
小偷是小猫。
这个消息让他笑了一整个早读。
同桌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但被传染得也忍不住笑, 很莫名奇妙。
所幸他们笑出的动静并不大, 并没有引来李老师的注意, 否则大概率要办公室一日游。
终于熬到早读下课,同桌立刻问他:“你到底在笑什么啊,我不行了。”
“没什么,”池翼压了压笑意,说, “就是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我做梦梦到我哥变成了一只小猫,还和我抢泡椒凤爪吃,我跟他说这不好吃,让他还给我……”
同桌:“……”
大课间的时候,池翼和俞诃打算在学校里随便逛逛,看看能不能偶遇小猫。
可学校实在是太大了,光是教学楼就有三栋,操场和田径场面积都不小,还有宿舍区、食堂、教师宿舍楼……
在这样一个校园中找几只小猫无异于大海捞针。
猫是没找到的,但他们找到了一个特别容易翻出学校的位置,在食堂后面。
墙面有些破旧,凹凸不平,只要脚不滑,是很容易踩上去的。
这面墙大概也就两米多高,旁边还有小木凳,看上去也尘封许久,落满了灰。
“我们下次要不要来翻一翻?”俞诃听上去十分激动,甚至都想现在就爬上去翻走。
“我还没那么想被通报批评,”池翼无语地瞥向他,“况且我们是走读生,有大路不走,走这小路干什么?”
俞诃:“……”
“你不懂。”他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
“我应该懂吗?”池翼拍下他晃来晃去的手。
“不应该吗?十七岁啊,多么完美的年纪!”俞诃化身哈姆雷特开始吟诵,“规矩还是叛逆,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停!”池翼赶紧制止他,“你这个月生活费有一千吗?”
“……”俞诃当场石化。
“逃了六次晚自修还不够,谋划上逃课了还,”池翼冷笑,“走了,还有五分钟上课了。”
“小池同学,你这样说话我可就不乐意了啊。”俞诃跟在他身后,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哦。”池翼毫不在意。
“我要把你投上校园墙!冷血!无情!”俞诃说。
“不怕被我哥揍你就投。”池翼说。
“……”
“你怎么越来越像你哥了,我好难过,”俞诃叹了口气,“我怀念曾经那个撒娇卖萌的你。”
“真的嘛?”池翼收放自如地问。
俞诃:“……”
“你还是变回去吧。”
“就不。”
学校为了防止小猫再来端物品,给出的措施是让学生不要带肉类食物上教室,如果实在难以执行,就在放学之后锁好门和窗。
池翼他们班选择了锁门锁窗。
这个举措一下来,这一周都再无同学的东西被偷。
周五放晚学,池穆还在公司处理事情,让池翼饿了就先点外卖。
池翼很随便地应了几句,就到房间里打游戏去了。
今天公司里有点麻烦。
新来的法务被带着接了几个项目的合同,前几个都完成得不错,偏偏在一个小事情上出了问题。
而又因为这一个小问题,引发了无数的问题。
等池穆处理完这些麻烦,已经八点过几分。
他还没吃晚餐,也不知道池翼吃了没。
他发了几条信息都没得到回复,后来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低,他坐在椅子里,指尖一下下敲打着椅子的扶手。
大概在第十下敲响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从手机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池翼迷迷糊糊地喊道:“哥哥……”
“嗯,”池穆一整天都紧绷着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他不自觉扬起嘴角,甚至能想象到此时的池翼一定刚从被窝里钻出来,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找手机,他没忍住一笑,问,“刚睡醒吗?吃饭没?”
“嗯……吃了煲仔饭,你还没回来吗?”池翼问。
“我刚处理完公司的事,休息一会儿吃个饭就回去。”池穆看向窗外。
今夜的月光很亮,哪怕被一层很薄的云遮着,也依旧能看得出它很亮。
“你要在外面吃饭吗?”池翼难过的情绪极为明显,让人无法忽视。
“也可以回家吃。”池穆哄道。
“那你就不要打包吃的回来了,我给你留了一份饭,放在保温碗里了,现在应该还是热着的。”池翼说。
“好,”池穆轻笑道,感觉秋日微暖的风透过玻璃吹进了室内,轻飘飘地抚过心脏,什么麻烦问题全都不存在了,他听见自己心情很好,“我现在就回去,你还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
“不困了。”池翼刚说完就打了个呵欠。
池翼:“……”
池穆笑了一声。
“不许笑!”池翼气急败坏道。
“嗯嗯。”池穆带着笑意应声。
对方生气地将电话挂了。
这小兔子脾气。
池穆等自己笑意过了,才起身离开办公室,到地下室取车回家。
池翼把电话挂断之后就到客厅去接了杯水来喝。
但由于他有点不清醒,只记得自己的杯子一般会放在杯槽的右边,顺手便拿起了右边的杯子,接了半杯水就一口喝完。
等到将要放回去的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
这是池穆的杯子。
他将杯子放回去,心底涌上一层慌乱,和莫名奇妙的心虚。
他急忙走到沙发里坐下,抱住枕头,觉得很奇怪。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做错事了一样,怕被哥哥发现。
但又有丝细微的区别。
这种区别就好像往一杯淡水中洒了几粒盐,乍一喝好像和淡水没什么不同,却又深知它已经不是淡水,它的本质已经发生了变化。
同样的,这种变化也像落入水中的细盐,一但融进,便难以揪出。
池翼倒在沙发里,盯着天花板,思绪飘远。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速度太快了,他没抓住。
他因此觉得异常烦躁,仿佛一台故障的电脑,无论重开几次,所弹出的都是程序出错。
这样的烦躁一直持续到池穆回家,才有所消退。
他在池穆面前向来是不掩拭情绪的,这次却下意识地收住了。
“哥!”池翼躺在沙发上喊。
“嗯?”池穆换了鞋走进客厅。
“好想你。”池翼等他走到面前,便伸手抱住他的腰。
池穆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今天确实有些晚了,抱歉。”
池翼摇了摇头,更像是在蹭池穆的肚子。
“你先去吃饭,我觉得那个特别好吃,”池翼松开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说,“对了,我前几天有和你说过我们学校的小偷找到了吗?”
“说了一半。”池穆摘下腕表,往餐桌走。
“说了一半?”池翼看着他的背影,有点疑惑。
“就是……”池穆落坐于桌前,打开保温碗,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你嘀咕着嘀咕着就睡着了。”
池翼:“……”
他不知道为什么幻想了一下自己在水里咕噜咕噜吐泡泡的样子。
……弱智吧。
“那我说到哪了?”他靠进沙发里,问。
“……你说你们校长是猫,猫是同学,同学是小偷。”池穆忍着笑说。
池翼:“……”
“我真这么说的?”他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真的。”池穆非常认真地回答。
池翼有点崩溃。
“我不信。”他皱着眉葛优躺下去。
“我有录音。”池穆说。
池翼还没躺好,就猛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冲向餐桌,并大喊:“删掉——!!”
池穆刚拿起筷子,池翼就从他侧面扑了过来,扒在他肩上,去拿他手里的手机。
他吓得放下筷子,下意识地环住池翼的腰,左手里的手机却被趁机拿走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池翼收回身子,刚准备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拦着他腰的那只手就将他往回一勾。
他再次扶住池穆的肩,一条腿屈膝压在了池穆腿侧的椅子上。
池翼低头看着对方。
他看见哥哥眼镜下那双有些蓝的眼瞳,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
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扫在池穆脸上,池穆微微勾起唇,抬手抚上池翼的脸。
“密码是你的生日。”池穆捏了捏他的脸,就将他松开了。
池翼感觉撑着他腰的力量一空,他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也是这一刻他才发现,刚刚他一直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他不动声色地往饮水机的方向看了眼。
又心虚虚地收回视线,坐到椅子里,低头解锁池穆的手机。
他倒是要看看哥哥录了什么鬼东西。
目的明确地打开录音文件,却发现文件里空空如也。
池翼:?
他又去打开相册……打不开!!
有应用锁!
他抬眼瞪向池穆,把手机屏幕递到池穆面前,说:“打不开。”
“你开我相册干什么?”池穆扬了扬眉,没有给他开。
“干嘛?你相册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不能看啊?”池翼拍了拍池穆的手,急急地说,“开。”
池穆无奈地放下筷子,输入指纹,将面前的手和手机扫回去,顺口说:“如果你敢删我的照片,我就用皮带抽你。”
池翼:“……”
“不删就不删。”他低头看向手机。
几千张照片,一眼扫下去,百分之90都是他。
他愣了愣,一直往下滑,发现每个年龄阶段的照片都有,还有很多张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拍了。
照片中没有第二个人,有时候会露出哥哥的一只手,时常是哥哥提着他后领给他强行的“抓拍”。
他一直滑到相册尽头。
相册的尽头终于不再是池翼,但大多都是风景照,要不然就是学校里的集体照。
而自从突兀地出现了第一张池翼脑袋上夹着领带夹吃饺子的照片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它们像是岁月的累积,写着池翼的成长轨迹。
“你什么时候拍了这么多……”池翼随便嘀咕了一句,又翻回最上方,点开最近的那个录像。
视频很模糊,暖色的灯洒在被子上方,盖着池翼,而池翼抱着一只手臂,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
“哥哥,我跟你说,我们学校的小偷找到了……”这是池翼叽里咕噜说着的话。
“嗯。”这是哥哥应了一声。
“我们校长……是一只猫咪。”
“……?”
“猫咪是……我的同学,然后他变成了小偷……”
“……”
视频的结尾是池穆一声低笑。
不知道为什么,池翼听得有点耳热。
他摸了摸耳朵,把手机放回了桌面,两手一趴就趴到了桌面上,把脸埋下去,说:“哥你删掉吧。”
“不删。”池穆笑着摸摸他的头发,又捏捏他的后颈。
“为什么?”
“我喜欢。”
“……”
池翼抬起头,眼睛四处看了几圈,试图找到能转移话题的东西,最后看向保温碗里的饭。
竟然才没吃几口。
好了,原本只是想转移话题的,这下是真的想问了。
“不好吃吗?”他不高兴地问。
“挺好吃的。”池穆说着就吃了一口,好像在证明这饭真的挺好吃的。
“那为什么还剩这么多?”池翼指指他碗里的饭,问。
“你这笨脑袋,”池穆抬手在他脑袋上一敲,说,“从我坐下来吃饭到现在才过去了多久?你翻相册是翻了半个小时吗?”
池翼又把脸埋了回去。
国庆假前有一次开学考,考的内容都挺简单,池翼几乎每张卷子写完之后都还剩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于是他就在草稿纸上随便写写画画,写写俞诃的名字,再写写别的好朋友的名字,或是写写自己的名字。
但是就好像在避讳什么一样,他没有写过池穆的名字。
有次差点就无意识地把池穆的名字写下去了,半道又紧急拐了个弯,强行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终于考完了……”俞诃伸了个懒腰,往池翼身上一挂,恹恹地说,“我靠你都不知道那个地理题有多恶心,选择题跟玄学一样……”
池翼闻言笑了笑,顺着问:“怎么说?”
“一言两语说不清,晚上我拿试卷给你看,先去吃饭!”俞诃说。
“好。”
住宿生的洗澡时间,是走读生最无聊的时候,他们在校外找到一家小饭馆,随便点了几样菜。
今天的天气阴阴的,黄昏时甚至找不到太阳,小饭馆在此时近乎无人问津,冷清得很。
“你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啊,”俞诃坐在池翼对面,皱着眉问,“生物题目很难?”
“怎么可能,”池翼的视线定在桌面上,说,“我只是觉得我有点奇怪。”
“怎么了?”俞诃问。
“我记得你有一个表哥?”池翼没回答他,而是问。
“对啊。”俞诃点点头回答。
“你们熟吗?”
“还行。”
池翼下意识地用指尖轻点桌面,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要浮出水面。
他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却又莫名想要逃避。
他偏头移开视线,盯向玻璃墙外的路面,叹了口气。
俞诃见他这样,有些着急,拍了拍桌面,像是催促。
第23章 下班! 很久没去池穆的公司了。
一声闷雷忽然降临。
外界的天色比刚刚出校门时更沉了些。
“你表哥结婚了吗?”池翼靠到椅背上, 握住桌子上的小茶水杯。
“没有啊,”俞诃也靠到椅背里,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先别问我问题,我现在好乱。”池翼抬了一下手,示意他停一停。
“行。”俞诃说。
池翼喝了一口热茶, 又问:“你有用错过你表哥的杯子吗?”
“没有, 我每次去找他玩都是喝的农夫山泉,不用杯子。”俞诃耸了耸肩。
池翼:“……”
“真奢侈。”他没忍住说。
俞诃笑了一声。
因为店里人少,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食物的香气瞬间萦绕在鼻尖。
窗外开始滴落的毛毛雨,有人加快了脚步, 有人打开了伞。
不一会儿, 世界的能见度就变低了,小雨像是雾气, 笼罩着四方。
池翼的心口也像是蒙了一层迷雾, 但这层迷雾并非是外界因素所打造的,而是被他自己蒙上去的。
他不愿意面对。
其实说出这些话之前,他就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不想证明自己真的是这样, 他像个变态, 像个恶心的蠢虫, 这样去意/淫自己最亲密的人,就算他们身上并没有流着相同的血液,他也是个恶心至极的同性恋。
池翼,你真是恶心透了。
他并不是自卑的人,但在一些无法预料的, 特别是有关哥哥的事情上面,他总是会把哥哥排在最前面,宁可让自己低人一等。
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有,但出现在他身上,除了胆寒,就是恶心,可他又忍不住想要去接近,他没办法不承认他离不开他哥。
池翼嚼完刚吃下去的第一口饭,便喊了自己的好友一声:“俞诃。”
“嗯?”俞诃嘴里还塞着食物,只能用简单的音节回答。
“你对同性恋有看法吗?”池翼这样问着。
他问这个问题之前,心里其实有些没底。
他已经做好了被嘲讽被嘲笑或是被讨厌的准备。
他以为俞诃会很震惊,会上蹿下跳地质问他是不是同性恋,但是都没有。
“没什么看法啊,”俞诃咽下那口饭,说,“这应该有什么看法吗?同性恋是恋,异性恋也是恋,分什么高低贵贱,不就是喜欢的人换了个性别吗?”
池翼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没做回应。
“你是想告诉我你喜欢上你哥了?”俞诃的脑子还是转得很快的,结合前文的聊天内容,极速地分析出了因果。
池翼的手一抖,他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揉了揉手腕。
心跳如钟声,穿破耳膜。
“嗯。”
“这有什么?你是不是很久没看书了?那些古代里表亲、表表亲结婚的多了去了,”俞诃聊到这个话题,还挺感兴趣的,“更何况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没必要因为你们之间有什么而觉得自己这样那样。”
“可是他不一定接受。”池翼说。
俞诃还想继续往下说的声音一哽。
沉默划开空气,话题到这里中断,池翼问了句俞诃有没有带伞,便将这些事情按回了心底,一笔带过。
晚上池翼回到家里,池穆像往常那样坐在沙发里看书等他,听见门口有动静,便抬眼看过去。
“我回来了。”池翼也像走程序那样打了个招呼,但这次程序可能出了点问题,他没有扑到哥哥怀里,而是径直走向了房间。
池穆捏着书页的手微微用了些力,半晌又松开,指腹摩挲了一番。
他早就洗完澡了,坐在这儿等不过就是每天贪图一个拥抱而已,毕竟工作日内的时间里他们基本上是只有晚上才能见到面。
但今天池翼竟然没有过来。
他放下书,起身往池翼的房间门前走。
池翼没关门,正在衣柜前找睡衣,以及明天要换上的校服。
“心情不好?”池穆站在门口问。
池翼把睡衣睡裤扔到床上,心不在焉地说:“没有,就是考了一天的试,累累的,想早点睡。”
“是么?”池穆眯了眯眼。
“……”
池翼懂了,关上衣柜,转了个弯儿,走向池穆。
池穆身上还是带着清清浅浅的香味,一接近就能闻到,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嗅见,简直就像是迷魂香。
池翼抱住池穆的腰,在他肩窝处用力蹭了蹭。
本来打算蹭完就走的,但还没等他离开,腰就先被环住了。
“哥你……”池翼抬起头,看见池穆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声音猛地顿住。
“……”
池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松开他,说:“那你好好休息。”
“哦。”池翼后退一步,有点莫名地点了点头。
池穆摸摸他的脑袋,说:“晚安。”
“晚安。”池翼说。
这句话落下后,脑袋上的那只手就滑到了他的耳侧,捏了一下他的耳垂。
池翼:……?
那只手又向前一勾,挠了挠他的下巴。
池翼抬手一巴掌把它拍走了。
池穆笑了笑,心情终于好了些。
“晚安。”他又说了一遍。
池翼:“……”
他哥是不是疯了。
他没应声,从池穆和门框中挤了出去,走向外面的卫浴。
洗完澡之后,池翼见池穆不在外面,就想偷个懒不吹头发了,关上房间门,往床上躺。
才刚躺没一会儿,池穆就走进了他房间,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还往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
池翼一边被提着后领出房间,一边问:“你怎么发现的?”
“我房间门没关严实,外面有动静都能听见。”池穆回答着,让他在沙发坐下,而后在他额前弹了三下。
池翼:“……”
他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他哥。
次日,池翼在学校里还是该干嘛干嘛,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哥哥的事情而受到影响。
他和俞诃都默契地没有提昨天的事,一起去学校食堂吃午餐。
“国庆你要出来玩吗?”俞诃看着池翼一直想偷他肉的筷子,问。
“不知道啊,你想去哪?”池翼又一次伸筷子过去。
俞诃轻而易举地截胡,说:“明顺广场那边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我想去试试。”
“可以啊。”池翼用筷子和他的筷子打架。
“嗯……喂,”俞诃收回手,脸上全是无语,“你为什么不打荤菜?”
“是我不想吗?”池翼特别可怜地说,“我跟阿姨指了荤菜,她没看清,给我打了素菜,是我不想吃肉吗……”
俞诃:“……”
“行。”他分了几块肉给池翼。
“谢谢。”池翼开心了。
因为这次的考题实在是太简单,老师们都不屑于评讲卷子,对完答案就又开始赶课。
池翼困困倦倦地过完这一个下午,直到老师宣布放国庆假。
很久没去池穆的公司了。
池翼想着今天放学那么早,那他就去公司接哥哥下班好了。
太阳晒得小电瓶的座椅烫烫的,池翼坐上去的时候差点跳起来。
俞诃在一旁笑他,他们互骂了几句,就分道扬镳了。
这一路或许有些不顺利,池翼基本上每个红绿灯都在等,等完这个,下一个就又赶不上了。
他也不急,等红绿灯的时候就看看周围的花草树木,看看那些建筑上写的文字,消磨时间。
到穆翼集团外边,池翼先去周围的便利店买了盒雪糕,才走向公司。
保安亭里的保安是认识他的,见他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便将人放进去。
如今池穆的公司做得很大,还有几个子公司在其它地区。
钟巍从前几年开始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不知道是买了什么股,亏了将近一亿,还是最近跟庄家合作了才有了些好转。
池穆的公司就这样一跃跨到了钟巍的头顶,并且在持续的可控流动资金下,直接断层超越了钟巍。
池翼虽然不太懂这些都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他哥哥很厉害,所以也会跟着十分骄傲。
一堆白领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位穿着校服的小男生,说没人在意是不可能的,有人见到了,小声问身旁的人这是谁家的小朋友。
临近下班时间,公司的电梯忙忙碌碌,池翼听着那些叮叮咚咚的声音,感觉电梯都要骂人了。
一楼有块休息区,在大门旁边,池翼就坐在这儿等池穆下班,时不时挖一口手里的雪糕,时不时抬眼看看电梯有没有走出那位自己正在等的人。
直到雪糕吃完了,池穆也没有出现。
池翼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哥哥也没有给他发信息。
他不高兴地一连甩了好几个生气的表情包过去。
小翅膀:[生气.jpg]
小翅膀:你在哪里?
小翅膀:你回家了吗?
小翅膀:什么时候回家?
小翅膀:[语音通话:无人接听]
小翅膀:[语音通话:无人接听]
小翅膀:……
小翅膀:[生气.jpg]
池翼又等了几分钟,见消息依旧沉底,无人回应,他干脆地提上书包带子走人。
他再也不会来接池穆了。
再也不!!
他走向自动平移门,气哄哄地就埋头出去,没走两步就又偷偷回头看了眼,没看到想见的人,气炸了,这次头也不回、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只是这个匆匆没几步,就又双叒叕地退了回去。
他再次回到那栋楼,根据记忆找到电梯,按亮上行键,等电梯下来。
有几道打量的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不知道怀揣着什么心思,或好或坏,或只是好奇。
池翼都不在意。
他现在很生气,同时又有点担心。
他担心池穆晕倒在办公室了没人发现,毕竟没有池穆的许可,一般人不会直接进入池穆的办公室。
这些天池穆都很忙,有时候池翼半夜起来上厕所,会从书房门下的缝隙中看见里面的灯是亮着的,说明池穆一直没有睡觉。
池翼担心池穆的身体会吃不消,对方晚上睡得很晚,早上又要起一个大早去晨练。
估计阎王都觉得池穆一直在挑衅他。
乘坐电梯达到相应楼层,这层楼的人都是高管,见到一个小孩儿上来,立刻就有人将池翼拦住了。
“不好意思小朋友,闲杂人等不能上这一层楼,你的家长是谁?”一个中年男人刚好从咖啡机前接完咖啡出来,看见池翼便顺手拦下了。
“我家长是池穆。”池翼直说,便要往旁边的那条长廊走。
“池总?他现在正在休息,要不你先……”
中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池翼一记眼刀吓得没了声音。
这样的眼神简直和池穆如出一辙。
没人再拦池翼,他径直走到门牌上写着“CEO”的办公室门前,并没有敲门,来势汹汹地就直接下压门把手推了进去。
一旁目睹全过程的中年男人汗流浃背地推了推眼镜。
这位绝对是池总那位弟弟了……
敢对池总这样大不敬的人,男人这辈子也就只知道一位。
今日第一次见到,这让男人清楚地明白了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
……
办公室里很安静。
电脑桌前并未坐有人,池翼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往休息室挪过去。
休息室的门没有合紧。
据池翼所知,休息室的门一般都是紧闭的,像这样不合紧的状态,多半是有人在里面的,只是害怕别人有事要找的时候没能及时听见,所以留了一条缝。
池翼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视线往里望了眼,便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大活人,安安分分地盖着被子。
应该是活人吧。
池翼悄咪咪地伸出一截手指去探池穆的鼻息。
呼吸而吐出的热流在手指伸过去的时候便洒在了指侧。
池翼突然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猛地收回了手。
血液在这个举动下加速循环,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转过身,和床头柜上的眼镜对视。
你好呀。
池翼伸出罪恶的双手,把眼镜拿了起来。
哥哥的眼镜镜片很干净,池翼之前见过他同学的镜片,多少都是沾点脏的,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能保持得那么干净。
想着,他就把眼镜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才刚戴上去两秒,他立刻感受到了不适。
……在镜片里反而什么也看不清。
嗷!
好晕!!
池翼生气地把眼镜摘下来,用力地把它往床头柜上放——
但真要落下的时候,他的力气又猛地收了回去,尽量不发出动静地将眼镜放好。
身侧传来一声轻笑。
池翼吓了一蹦,炸着毛扭过头,就看见池穆那双眼睛清明地睁着。
“你什么时候醒的?”池翼刚刚动了池穆的眼镜,他有些心虚地将双手背到了身后。
“你进办公室那动静太大了,想不听见都难,”池穆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到床头,看着一身校服的池翼,问,“怎么过来了?”
“今天放学早,想来接你下班,”池翼坐到床沿,惨兮兮地说,“但是打了好多个电话你都没接,我本来嘟咕噜咕嘟……”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后来都听不清了,在池穆的耳朵里变成了一堆可爱的呢喃,只能看见他的脸颊一直在动,像是在抱怨什么。
“手机静音了,没听见有信息进来,”池穆伸手在池翼的脸上捏了捏,见他一副好难过但是好生气的表情,不禁失笑,“怎么又生气了?”
“你手机为什么要静音?”池翼抓住关键词立刻质问,顺便拍掉了脸上的手。
“刚刚在开会,开完之后就来休息室了,打算休息一下,没想到会睡到现在,”池穆说着,就退而求其次地摸了一下他的头,而后掀开被子下床,将床头柜的眼镜拿起来戴好,问,“饿吗?”
“刚吃完一个雪糕,还不太饿。”池翼仰头盯着他。
池穆把腕表也带上,垂眸扫了池翼一眼,忽然眯了一下眼睛。
刚才不戴眼镜没发现,现在戴上眼镜了,才注意到池翼的肩上有一根细长的发丝。
池翼毫无所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在等自己开口说要吃什么,于是就随口报了个菜馆,说:“我挺喜欢这家的,我和俞诃经常去这里……”
在池翼说话的时候,池穆俯下了身。
距离拉近,呼吸不小心触碰到一起,有一方下意识地放轻了鼻息。
他的手落到池翼的颈侧,顺着向肩膀滑去,不动声色地捏走了那一根头发。
“……吃。”池翼慢吞吞地补上了最后一个字,喉结滚动一番,别开了脸。
“嗯,”池穆直起身,捏着手里的东西到休息室的卫生间里,洗了把手,走出来擦干净后,才说,“走吧。”
池翼坐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跟上了他。
池翼跟在池穆身后,十分自然地把手放进对方的掌心里,问:“哥哥我的小电瓶怎么办?”
池穆握住他,说:“明天我让人过来取。”
“但是我明天早上要出门了。”
“和谁?”池穆牵着他在电梯前停下。
池翼抢着把下行键按亮了,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俞诃啊。”
“嗯。”池穆点了点头。
那就行。
“那我的小电瓶怎么办?”池翼摇了摇牵在一起的手。
“晚上我会叫人取回去。”池穆说。
“好。”池翼笑了笑。
这个时间,该走的都差不多走完了,电梯上来得很快,没说几句话就已经升到了面前。
平移门打开,池翼和池穆迈步走进梯箱。
“我和俞诃应该是吃完晚饭就回来了,”池翼说,“吃火锅,可能会叫别的同学一起。”
“是吗?”池穆不经意地问道,“都有谁?”
“这个还不确定,我们明天临时邀人,看看谁来。”池翼说。
“会邀女生吗?”
“会啊,她们想来当然可以来,而且女生一般都结伴来的,人多才热闹。”池翼并不觉得邀请女生有什么奇怪,都是同学,又没有不正当接触,有什么不可以邀的。
池穆偏头看着他。
电梯给人带来的失重感很强,总让人感觉落不到实地,自己飘在半空。
他不知道那场饭局里会不会有在池翼肩上留下一根头发的人。
只是想想,嫉妒就立刻钻进了血液中,一点一点地啃食血肉,攻占了心脏。
“可以不去吗?”池穆听见自己这样说,“在家陪我。”——
作者有话说:我不喜欢写外貌描写[托腮]因为这注定了需要形容词,而我恰好是一个形容词匮乏的人[托腮]
不管了哥弟怎么那么萌[可怜][可怜]
第24章 凉凉 池翼只感觉自己要凉凉。……
池翼愣了愣, 不太明白池穆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说,“好不容易放个国庆,后面那几天我都可以陪你。”
“没事, 逗你的。”池穆收了心思,等电梯打开,到达地下停车场, 便牵着他出去。
池翼:“……”
哥哥你要吓死我了。
地下室虽然有灯, 但依旧很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池翼最近一直刷到分尸案、野外抛尸的那种视频,他总觉得周围阴森森的。
他不自觉地和池穆挨近了些, 甚至直接把池穆的手抬起来,挂到自己肩上,靠到对方怀里。
安心多了。
“考试考得怎么样?”坐上车的时候, 池穆问了一句。
池翼坐到副驾里, 将书包丢到后座,说:“挺好的, 老师说题目像学考题一样。”
“嗯, ”池穆将车开出地下室,又问,“题目简单为什么前天晚上会觉得累?”
池翼:“……”
“你不懂, ”他一脸高深莫测地说, “不管题目简不简单, 只要考试, 就是特别累,身心都特别累的那种累。”
池穆笑了笑,没再说话。
所以才奇怪。
平时池翼特别累的时候都是要第一时间跑到他怀里窝一下、诉个苦的,但是前天竟然直接回了房间……所以才奇怪啊。
池穆盯着前方,神色愈发晦暗不明。
到底是哪家妖精偷了他家池翼的心。
终于抵达饭店, 在学校睡了将近一天的池翼,在车里竟然还能睡过去,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外界的天已经看不见一点亮色。
“我靠,”池翼看了眼窗外,睡意顿时消失了大半,又看向驾驶座上的人,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脑子还没转过来,先问了一句,“我睡多久了?”
“没多久,”池穆收回视线,说,“刚停车没到十分钟。”
“你怎么不叫我?”池翼质问道。
“我叫了叫你几声你都没应,就差打你了,”池穆说着,就打开车门,说,“醒了就下车吃饭。”
“哦。”池翼点了一下脑袋,也打开了车门。
他傻乎乎地就要跳下车,但身体刚往前倾,就被安全带勒住,靠回了椅背上。
池翼:“……”
他什么时候系安全带了?
池穆偏过头,偷偷笑了一声。
池翼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下车,身体已经跟着池穆走进饭店,脑子却还在车里。
他在想,他到底什么时候系的安全带??
池穆一直盯着他疑惑的小表情看,在角落靠玻璃墙的位置肩并肩坐下后,池穆还是没忍住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干嘛?”池翼挥开他的手。
“没,”池穆收回手,敲了敲桌上的二维码,说,“点餐。”
池翼就拿出手机扫描,靠到椅背里,在点餐小程序里找他和俞诃的常吃的那道菜。
“听说你们班有人因为谈恋爱被请回家了?”池穆在他点餐期间也在看手机,便问了句。
“你怎么知道的?”池翼有些震惊地问。这消息连他都是过了好久才知道的。
虽然这个“好久”只有一天。
“你们校长说的。”池穆回答。
“你平时就和我们校长聊这些?”池翼更震惊了,眼睛从“oo”变成了“OO”。
池穆扫了他一眼,笑着“嗯”了声,说:“怎么说都是我的母校,闲聊一会儿又不是不行。”
“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闲呢,”池翼冷笑,说,“一天到晚忙到三更半夜,别告诉我你每天都在忙着和校长聊天。”
“这个真的没有,”池穆无奈地说,“我和他也是今天聊正事的时候突然提到这个的。”
“你们在聊什么正事?”池翼问。
“比如问问你在学校有没有谈恋爱?”池穆不经意地问着,好像只是在开玩笑。
但这个问题,却问得池翼莫名有些心虚。
理不直气也得壮,池翼闭着眼睛就说:“怎么可能有啊,我每天都在忙着学习,哪有时间去谈恋爱。”
那一闪而过的心虚还是被池穆捕捉到了。
“是么?”池穆把手机放下了,看着他,几乎是步步紧逼地开始追问,“我听说这样的年纪很容易对别人产生爱恋之情,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池翼即刻否认。
池穆眯着眼盯了他一会儿。
池翼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视线,急急地移开眼去看玻璃墙外,说:“真没有,要是有的话我会不告诉你么?”
“会。”池穆却说。
池翼心下一惊。
他知道自己很容易被池穆看透,但这点他明明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他现在宁愿被误会自己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嗯,好吧……”池翼趴到了桌子上,小声说,“是有那么一个人,他……”
池翼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感觉到后颈被人按住了。
并不是在掐,只是单纯地将他按在桌面上,他现在趴着,试图起来,刚抬起一些,就又被按了回去。
就是这样一个平时他哥经常会做出的动作,在此时却让他浑身酥麻。
电流从脖颈开始向全身传播,发出的某种奇怪情愫让池翼浑身僵住。
室内的空调很凉快,桌面也是冰凉的。
池翼只感觉自己要凉凉。
“哥哥……?”他转过脸去看池穆,但动作受限,他看不见池穆的脸,只能看见对方的衣领子。
“嗯?”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池翼正在求饶,池穆疑惑地发出一个音节,指腹在池翼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按着。
“我不会早恋的,要恋也是成年之后吧,”池翼以为他是在气这个,急忙忙地就解释,“而且对方还不一定喜欢我呢。”
“嗯。”池穆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看不见池穆的脸,让池翼的发挥很受限制。
他正想再说点儿什么,池穆就忽然松开了手,提着他的后领让他从桌子上起来了。
池翼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一盆菜就被放到桌面。
不知道上菜的小姐姐有没有看见刚刚的那一幕,但她什么也没说,恪尽职守地把菜和饭都上完,就没再过来。
气氛很僵硬,池穆没有说话,只是帮池翼打了碗饭,放到对方面前。
池翼把碗挪过来,默默拿起筷子去夹菜。
他能感觉到池穆心情不太好,不,不是不太好,应该说非常非常差。
尽管池穆的表情和平时并无区别。
但就是很明显地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流完全不对劲。
于是池翼就这样吃一口饭,又偷偷看池穆几眼,再吃一口,再看……
池穆很安静地吃着东西,似乎并没有发现旁边那一道反反复复抛过来的目光。
“哥哥?”池翼试探地喊了他一声。
“嗯。”池穆回应了。
“你觉得好吃吗?”池翼小心翼翼地问。
“还行。”池穆中立评价。
池翼有些囧了。
往常都是池穆哄他,他几乎没哄过对方。
虽然他也不是没见过池穆心情不好的样子……但是他真的只会很俗的哄人方法而且目前似乎并不适用啊!!
“哥哥。”他犹犹豫豫地伸出左手,去扯池穆的衣摆。
池穆身上穿着白衬衫,领带还没解,他这一扯,就带动着整个装束都动了一下。
池穆偏头看向他。
池翼下意识就要收回手,却不知道池穆什么时候放下了筷子,右手垂下来握住了他。
“想说什么?”池穆问。
“不知道,你好像不高兴,”池翼看着他说,“想哄哄你。”
池穆笑了一下。
“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够了,”他松开手,摸了摸池翼的头,说,“吃饭吧,别想太多,我不会生你的气。”
“真的嘛?”池翼一听就大胆地靠了过去,靠到他肩上,问,“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恃宠而骄。
池穆无奈地摇摇头,说:“如果你真的早恋,我会生气,但现在我没有生你的气。”
池翼开心了,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话里有话,用脑袋在他肩上蹭蹭。
池穆拍拍他的发顶,说:“好了,吃饭。”
“嗯嗯。”
晚上回到家里,池翼洗完澡,吹完头发,火速应了俞诃的游戏邀约,一边打游戏一边开麦和对方小声吐槽今天的事情。
“我靠你知道吗,就是我哥他今天莫名其妙问我有没有谈恋爱,有没有喜欢的人,我都不知道让他问出这个问题的契机是什么,”池翼操控着游戏里的角色,说,“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们班不是有人谈恋爱被抓了吗?他知道之后就来问我了,我真是吓死了。”
“我靠?关键是他怎么知道的啊?”俞诃也很震惊。
“他说是校长和他说的,”池翼啧了声,“你说他们一老一小的聊什么不行,聊我们学校谈恋爱,有病是不是?”
“确实,”俞诃认可地说,又问,“所以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池翼趴在被子里,听见这句话,脖颈上仿佛又出现了那样有些痒、又很霸道的触感,不轻不重地按着他……
他猛地坐了起来,靠到床头,欲盖弥彰地拿被子盖了盖腿,接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地回复了俞诃。
几局游戏下来,聊天的内容也从最开始的感情问题转了三千八百个大弯,聊到了校长可能会去哪里上厕所,因为校长室没有厕所。
后来又聊起了明天的天气,聊着聊着他们就都收到了一条即将降温的短信,一起笑了好一会儿,说其实他们才是真的气象台。
…………
当天晚上,池翼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或者直白点地说,做了个春|梦。
凌晨四点被热醒,从棉被里起来,他靠到床头,有些难堪。
天还没亮,房间里的小夜灯照在床铺上,某些痕迹被照得清清楚楚。
池翼闭了闭眼。
半晌后,他认栽了,自己就是做了这样的梦,就是意.淫了池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之常情,反正哥哥又不知道,他自己想想还不行吗。
罪恶的念头一旦升起,就很难再打消。
当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以后,他就开始回味那场梦,于是乎半天才从床上下来,盯着污垢想这东西要怎么办。
洗了吧,晒阳台上又太明显,不洗吧,放这也不卫生,而且池穆迟早会发现的……
既然迟早会发现,那还不如洗了呢……
又一次成功说服了自己,小小的池翼大大的得意。
他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悄悄咪咪地去打开房门,探头出去用眼睛放了一圈的哨,确认池穆房间门紧闭,书房也没有光亮之后,就抱着床单和衣服溜到了阳台。
今天降温了,外界有些冷,他还记得他昨天在手机上收到的降温短信,本来并没有当回事,这一出来,才真的感觉到是秋天了。
池翼把洗衣机的门打开,将床单和衣服一股脑塞进去,按着记忆里哥哥操作洗衣机的步骤,又将洗衣液倒进去,关上门,在洗衣机脑袋的那几个按钮上那按了几下,就算大功告成!
他还是第一次自己用洗衣机,顿时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
毕竟平时洗里裤也不能用洗衣机洗。
他真厉害!\^o^/
听到洗衣机开始运作的声音,池翼就蹲在阳台的角落等它洗好,不过没有手机有点无聊,他就只好盯着楼下的花草树木。
看花……这个季节没有花;看草……这个季节的草也不多;看树……树叶也一直在掉,感觉没过多久就要掉光了;看木……那和树有什么区别。
也没什么好看的,天也还黑着,四处都没开灯,阳台灯他出来的时候开了一盏弱的,能见度并不高,只能盯着近处的东西,想想前几天看到的碎尸案,消磨时间……
碎尸案……
池翼感到后背一凉。
“池翼?”阳台门被人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弟弟:凉凉。
哥哥:?一大早的在这儿干嘛呢。
大家中秋节快乐呀!!
第25章 是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
池翼吓了一跳, 身形一抖,猛地回头看去。
就看到池穆拿着件外套,从屋里走出来。
紧接着, 那件外套披到了池翼肩上。
“降温了蹲在这做什么,你想感冒?”池穆见他的脸面向自己,便顺手在他额头上弹了弹。
池翼瞬间转头, 用后脑勺对着他。
池穆笑了一声, 倚靠到阳台的墙面上,神色黯淡地瞥了眼洗衣机。
“做梦了?”他淡声问。
“嗯。”池翼把外套拢好, 低头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池穆没再说话。
池翼也没有说话。
池翼知道哥哥迟早会发现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几乎是抓了个正着。
他只觉得很尴尬, 却并不为此感到羞耻。
他在心里嘲讽自己真的是完蛋了, 甚至都已经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你怎么醒了?”池翼的脸埋久了有点累,就抬起一点点眼睛, 看阳台下的景物, 问身后的人。
“准备晨练。”池穆淡声回答。
听起来心情并不好。
“你每天晨练都来阳台跑一趟?”池翼站起身,尴尬的劲缓过去之后,反而没那么难以面对了, 说了两句话, 又感觉通畅许多。
他转身, 打算回客厅坐着等衣服洗好。
“不会, ”池穆从墙面离开,跟在他身后进入客厅,将平移门合上,说,“但是会去你房间看一眼, 今天正好没看见人……”
他说到这儿,话音一顿,坐到单人沙发里,敛下神色,慢慢地补上后一句话:“……也没看见床单。”
“哦,好。”池翼点点头,往长沙发里一躺,将枕头抱到怀里。
刚躺进去,一阵困意就立刻袭来,脑袋变得晕乎乎的。
他打了个哈欠,一个人几乎要占满整个沙发,应完话就闭上了眼睛。
再然后……就没了动静。
估计是起太早了。
池穆到房间里拿了一张小毯子出来,盖到池翼身上。
池翼侧躺着,呼吸缓缓的,头发软软的,看起来很乖。
一只手垂下,轻轻拨了拨他的发丝,又用指背蹭了蹭他的脸。
似乎是感觉到有些痒,池翼的鼻子微微皱起,嫌弃地把脸往毯子里埋。
池穆笑了笑,收回手,直起身,回到房间。
他觉得他给池翼的自由空间还是很高的。
最起码他从没检查过池翼的手机,也没有限制过池翼去哪里,甚至也不怎么问池翼在学校的生活,全都等池翼主动来和他说。
但现在不一样了。
池翼都已经喜欢别人喜欢到这种程度了。
那就不一样了。
池穆坐在床沿,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属于池翼的手机,用指纹打开,点进了社交软件。
置顶的人赫然在目,只有“哥”一个。
再向下就是俞诃,还有各种各样的群。
经常聊天的没有女生。
池穆又翻了翻池翼的收藏夹、备忘录、游戏平台,都很干净,和池翼喜欢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
藏得还挺好。
天光大亮,池翼是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后被饿醒的。
他懵懵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身上还披着外套和一张毛毯,转头看向阳台,床单和衣物俨然是被挂好了的模样。
餐厅那边传来碗具碰到桌面的声音,是池穆把一碗热腾腾的面放下了。
“醒了就过来吃东西。”池穆说。
“嗯,”池翼把枕头扔到一边,穿好鞋,站起身后又伸了个懒腰,才慢吞吞地往卫浴前的洗漱台走,说,“等我刷个牙……”
“嗯。”
“几点了啊?”池翼慢悠悠地挤着牙膏,问。
“八点零三。”池穆正在帮池翼搅拌他的面。
“那还早。”池翼说。
“不早了,俞诃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池穆说。
“什么?!!”
池翼把牙刷放到嘴里咬着,便转身跑进了池穆的房间,把手机拿出来,又重新站回洗漱台前。
他左手拿着手机看信息,右手握着牙刷上下左右地刷牙。
池穆听到他慌慌张张之下制造出来的各种声音,忍不住笑了一下。
刚笑完,就听见一口泡沫被吐了出来,紧接着的便是池翼的呐喊。
“哥!哥!!!”池翼嘴里还含有一部分泡沫,糊糊地不爽地喊道,“你又骗我!!”
池穆没有说话,只是忍着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
但耳尖的池翼还是听见了细微的气音,仿佛小动物炸毛了一样,他咕嘟咕嘟把水吐出去,喊了一句:“我讨厌你!”
“嗯?”池穆表情一变,放下了筷子。
“讨厌你!”池翼继续说。
“嗯。”池穆站起身,走向洗漱台。
“哥哥是世界上最……”池翼话说到一半,就看见池穆面无表情地走进了他的视野中。
识时务者为俊杰,池翼当即改口道:“好的人。”
“是么?”池穆站到他身旁,搂住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看着镜子。
池翼不敢说话,默默含进一口水,在嘴巴里咕嘟咕嘟咕嘟。
池穆轻微扬眉,搂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很快地滑到他的脑袋上,按着让他低头,另一只手去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双颊。
池翼嘴里含着的那口水便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吐了出来。
有水滴顺着唇线,落到了池穆的虎口上。
吐完之后,池穆便改为握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四目相对,池翼能感觉到池穆的手在他后颈一下一下按着,仿佛在克制着什么,他却看不透面前这个人。
并且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办法去猜疑了,心理上的满足已经蒙蔽了大脑,除了爽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形容。
他喜欢被池穆掌控着。
池翼在微微发抖,就像是森林法则中的弱肉强食,当一只兔子被猎豹刁住了脖子时,也会这样发抖。
“池翼。”池穆喊他。
“嗯。”池翼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对方。
他害怕自己一睁眼,所有的感情都会瞬间公之于众。
今天凌晨的那一幕,池翼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但池穆还是心存芥蒂。
他很生气。
但是有很多事情他都舍不得对池翼做。
池翼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情不能怪池翼,勾走池翼的那个人才是最应该怪罪的……
池穆闭了闭眼,拇指在池翼的唇角按了按,而后松开了对方。
被掌控着的感觉骤然消失,池翼睁开眼,看见的是池穆走回餐厅的背影。
“刷好牙就赶紧来吃早餐,一会儿面该坨了。”池穆说。
“……哦。”池翼有点小失望,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隐隐察觉得到刚才池穆是在生气。
面当然不会刷个牙就坨了,不过池翼还是很快速地收拾好了自己,坐到哥哥身旁,瞥了对方一眼。
“哥哥,”见对方脸色并没有好转,池翼只能去扒对方的手,放到自己脑袋上,像是一只求摸摸的小狗狗,用头拱了拱他的手,面不改色地说,“我最喜欢你。”
池穆差点又没忍住地要去拽他的头发,极力克制住之后,才慢慢揉了揉池翼的头,尽量温声道:“知道了,快吃吧。”
“喜欢哥哥!”池翼打着某种兄弟的幌子偷偷占着便宜,突然就体会到了他和他哥目前的关系的好处。
“嗯。”池穆应了声。
池翼笑了笑。
是啊,他现在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他的心思池穆又不知道,他就算是在占便宜,池穆也只会以为他是在哄人,在撒娇。
于是池翼就这样冠冕堂皇地拉下池穆的手,在他手心亲了亲,还要佯装一句哄人的话语:“哥哥你不要生气。”
“不会,”池穆摸了摸他的脸,无奈地问,“你怎么回事?”
没回事,就是想占你便宜。
“就是想哄哄你,你不要就算了。”用完就丢,池翼非常有脾气地将池穆的手扔回了池穆身上。
“……我没这么说。”池穆叹了口气。
池翼吃饭的习惯其实还是没有改过来,只是程度变轻了而已。
他吃一口饭就要走神去想东想西,平时和俞诃一起吃饭就是吃一口饭就聊几句天,和池穆吃饭基本上就是食不言,就只能脑子里自己想想。
他现在在计划下一个便宜应该怎么占。
追人是不可能追人的,池翼要是突然告诉池穆自己想追他,他怕不是会吓得直接把自己丢回小废墟里。
既然没有办法像普通人那样你追我,我愿意,我们在一起,那就只能是自己一个人暗恋着,占点小便宜……
再偷偷摸摸地把哥哥身边的人都赶跑!
一只手忽然伸到额前,池翼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就要后撤,但速度还是不够快,被弹了好重一下。
而因为刚刚的躲闪,又被弹了第二下。
“坏习惯要改正,”池穆收回手,看着那碗池翼已经吃了快十分钟,却像是根本没动过的面,说,“一顿饭能吃四十几分钟,次次都要我拿着皮带站旁边吗?”
池翼秒怂,匆匆忙忙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面。
池穆见状,就拿着自己的碗先去厨房洗了。
一出来就发现池翼又在发呆。
池穆:“……”
“池翼。”他沉声喊道。
池翼就又低头吃了一口,像个机器人,一句指令一个行动,没有指令就宕机在原地。
池穆去房间把皮带拿了出来,坐到他身旁。
池翼以前是真的被他抽过的,疼得要命,他可不想再尝一次那样的滋味了,着急地把脑海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都赶出去,低头认认真真地吃起面。
然后他就发现他可以一边吃面一边走神,这样的走神哥哥好像发不现,又或者说只要他在吃东西,哥哥就不会说什么。
他就被皮带抽过一次,而且就只抽了一下,池穆就没舍得再对他下手了,但他还是因为那顿打,一连好几天都鬼哭狼嚎的。
起因是池翼初二的时候在学校和别的同学起争执了,差点就要和别人动手。
要不是俞诃拦住了,还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据说那时候已经有人拿了利器出来。
池翼和那位同学关系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大概唯一不知道的就只有池穆了。
因为池翼的刻意隐瞒,池穆是到最后出事才知情的,他就是因为这点才生了很大的气。
现在回想起来……
他哥哥真的是连生气都那么性感……
中午气温渐渐回暖了些,但相比于昨天还是冷了好几个度,池翼将要出门的时候,被池穆拉着强行穿了件外套才给走。
最开始还不情不愿的他,在开电车被风吹得脸都有些僵之后,立刻就把外套拉链给拉上了,并且在路边停下,给哥哥发信息。
小翅膀:[哭.jpg]
小翅膀:好冷!
哥:还需要多加一件衣服吗?
小翅膀:要!
哥:嗯
哥:你现在在哪?
小翅膀:[地址]
小翅膀:我还没走远
小翅膀:[开心.jpg]
小翅膀:哥哥快来
哥:好
池翼给池穆发完信息之后,就在路边停着等池穆过来。
今天的风真是有些大,绿化带中的草木都被吹成了动态,不断摇曳着,多云天里阳光时不时就会被遮住,世界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
池翼坐在小电瓶上,一只脚踩在地面,斜着身子,压着车头,又像往常那样闲来无事地上浏览器搜索穆翼公司。
率先蹦出来的依旧是写着哥哥个人信息的名片。
姓名:池穆
性别:男
年龄:27岁
身高:195cm
池翼看着这个身高,不爽地啧了声。
混血就是长得高啊,要是他也有这么高的话……
想着想着,人行道上的一位女人突然挤入了他的余光里,好像喝醉了还是什么的,走路歪歪扭扭的,眼见着就要往池翼身上撞。
池翼下意识地发动车辆要避让,那位女人却突然发了疯一般朝他跑了过来,嘴里还喊着他听不懂的话。
那女人在他发动车子之前跑到了他的车头面前,池翼这才看清了那张脸。
这张脸像是被火灼烧过,有一大半的皮肤都是烫伤的疤,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容貌,眼睛也坏了一只。
她的眼睛让池翼想起了小时候,池穆为了不让他躺着玩手机,故意说眼睛会坏掉,形容出来的,就像现在这个女人的一样。
女人遍体鳞伤,衣服布料很破,池翼看得皱起眉头,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那个女人。
女人眼中顿时充满了感激,抬起手要接过的时候,带起了一阵清脆的磕碰声。
池翼的动作猛地一顿,看向了她的手腕——
作者有话说:目前池翼是16岁,俞诃比他大一年,所以17岁。
第26章 外套 有哥哥的味道。
池翼把脱下来的外套递过去, 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披上,犹豫地喊了声:“阿姨?”
面前的女人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张了张口,却连一个完整字都没办法说出口,像是发声器官受了损。
池翼确定她是认不出自己的, 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看着就像一名学生, 所以她才会下意识地跑向自己,向自己求救。
池翼不知道该悲还是该欢, 从前的事情在他这里早就过去了,但面前出现旧人的时候,他却惊奇地发现, 关于那场拐卖的任何一点细节他都没有忘记, 只是已经不会再害怕。
他现在像一个旁观者,面无表情地目睹着曾经的自己不断挣扎、哭喊。
也许是应该开心的。
因为旧人还活着。
他和女人四目相对着, 最终叹了口气, 问:“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女人怔愣一瞬,半晌点了点头,似乎想要下跪感谢。
眼看着就要屈膝, 池翼吓得立刻就从车上蹦了下来, 隔着自己的外套抓住她的手腕, 慌里慌张地说:“不用不用。”
女人摇摇头, 挣扎着要给他跪下去。
池翼灵机一动,也屈膝要给她跪下去。
女人:“……”
女人:“?”
池翼:^▽^
女人顿时打消了要下跪的想法,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然后摇了摇头。
她动作期间,手腕上的银镯子磕碰着又发出清脆的声响。
“先等我哥过来吧, ”池翼松了口气,坐回车上,说,“你的去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女人并不贪心,点了点头。
池穆是开着小车过来的,他原本打算把衣服送过来后,再顺便去超市购个物,却没料到池翼这儿出了个意外情况。
“怎么了?”池穆走到池翼的小电瓶旁边,看着一旁披着池翼外套的女人,问,“被碰瓷了?”
“不是,”池翼不太知道该怎么说,先接过了他手里的毛衣,往身上套,“就……一个阿姨,她伤得挺重的。”
池穆看了眼车前的这位女士,尽量不用太窥探地视线去打量对方。
他仔细地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什么。
他了然地颔首,脑电波和池翼对接上,说:“那先带她去医院。”
“可是我还要和俞诃去玩,虽然他现在可能还没有出门,但是如果我去医院的话要浪费好多时间……”池翼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又是变成了一堆听不懂的音节。
“委屈什么?”池穆无奈地笑了笑,抬手碰了碰他的腮帮子,说,“我带她去就好了,你只穿这一件会冷吗?”
“不冷!”池翼顶着一张物理意义上冷冰冰的脸,蹭了蹭他的手,眨眨眼,问,“那我就去玩啦?”
“嗯,”池穆又捏了捏这张脸,“我到车上把我的外套拿给你吧。”
“也行。”池翼非常矜持地说。
池穆的外套穿在池翼身上明显有些大,袖口都长出来一小截,池翼却浑然不在意,将拉链拉上,低头偷偷嗅了嗅外套的领口。
有哥哥的味道。
“哥我走了,”池翼跨上车,偏头朝池穆抬了抬下巴,说,“拜拜。”
“嗯。”池穆轻微颔首,应了声。
目送着池翼离开之后,池穆望向那位女士,礼貌道:“我先带您去医院,检查完之后去警察局,您有意见吗?”
女士很快地摇摇头,这回倒是没再有要下跪的想法,只是向他鞠了几个躬。
“不用谢,就当是您以前对我家小孩照顾的回报了,”池穆说着就转身往车那边走,也没管她是什么样的表情,抬手招了一下示意她跟上,说,“他给您那件外套就送您了。”
女人受宠若惊地连忙点头,吭哧吭哧跟在他身后,又在他的指引下坐到车后座。
**
一路上吹着的风终于让池翼脑子清醒了些。
过往的事情他还是在下意识地逃避。
任何一个变故都有可能将他如今的美好生活破碎。
他还是会害怕。
那两位人贩子至今还没有消息,意思是至今仍然在逍遥法外。
遇见阿姨就像是打响了某种信号,池翼开小电瓶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生怕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进入人多的商贸城,池翼才总算安心了些,把车停好,到奶茶店里点奶茶坐下,等待俞诃出现。
池翼发了好几条催促的信息,对方就回了一个欠欠的表情包。
他有点无语,划出和俞诃的聊天框,又按下置顶的“哥”。
小翅膀:哥哥
小翅膀:阿姨怎么样了?
哥:刚到医院,现在在做检查
哥:[转账]10000元
哥:别怕
池翼看着池穆发过来的信息,下意识地把脸往外套领口埋,鼻尖萦绕着一道清清浅浅的香气,总令人着迷。
池穆太聪明了。
池翼只是说了几句话,做了几个动作,他哥就能精准地看出他的情绪,发现他在害怕。
池翼不禁觉得,会不会池穆早就发现自己喜欢他了,只是一直没说?
半晌,他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藏得还是很好的。
他收了池穆的转账,发过去一个哭哭的表情包。
小翅膀:喜欢哥哥
小翅膀:[哭.jpg]
假期里,奶茶店的人总是很多,池翼买了两杯奶茶,排队都排到了巴黎。
比奶茶更慢的是俞诃,他大概是刚从澳大利亚赶来,经过大西洋印度洋和马六甲海峡后,才辛辛苦苦登陆——这是俞诃自己说的。
总之见到面之后,已经比约好的时间晚了将近二十分钟。
“你懂什么,这是礼貌性迟到。”俞诃拿着自己那杯奶茶,说完就慢悠悠地喝了两口。
“你厉害。”池翼冷笑。
他们现在正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逛,主打一个随性,看见娃娃机就去碰一下,看见精品店就去摸一圈,看见一个蘑菇的娃娃就买下来。
“诶话说你的外套是不是大了啊?”俞诃在池翼垂下手的时候发现他的袖口长出了一小截。
“哦,”池翼勾了勾唇,笑着说,“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哥的外套?”
俞诃:“……”我不知道。
他沉默着加快了脚步,走到前方。
“哎呀,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可以穿到哥哥的外套。”池翼跟着他,步步紧逼地说。
俞诃:“……”
“你信不信一会儿我就给你脑袋拿下来放到篮球机那儿去给他们扔?”他愤愤不平地说。
池翼笑得更厉害了。
他们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个游戏厅中,这里边几乎什么都有,包括刚才俞诃说的篮球机。
集齐非常非常多的票票就可以换奖品,但可惜这儿并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每次过来也就只是玩玩,然后到前台去将那堆票票存好,而每次前台的小姐姐都会提醒他们可以换东西了,他们就会直接表示暂时还不需要。
**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很重,却并不是令人厌恶的味道。
国庆假上班的医生很少,池穆和那位女士至今仍在排号。
所幸池穆今天空闲的时间也很多,带人来医院于他而言并不算虚度光阴。
有人路过他们时,会往女人身上多看几眼,几乎每一个这么做的人,眼里都是嫌弃与恐惧,却要装作一副悲悯的样子,和同行的人说一句:“她好可怜。”
女人充耳不闻,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将哭不哭,将笑不笑的。
起因就是池穆给她解释,池翼是她以前帮助过的男孩。
好不容易排上号,池穆带着没有身份证的女人走了特殊的流程,才终于让她躺上医院的病床,接受一个小手术。
池穆坐在门外等着,联系完警方之后,就打开了池翼的聊天框。
这路上池翼给他发了好多条信息,他都没有时间回复。
这会儿闲下来,他一条条慢慢看着,一条一条细心地回复,顺手又将池翼的自拍照保存下来。
“池先生?”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声音额外熟悉。
池穆冷眼瞥过去,而后又闭了闭眼,问:“你怎么在这?”
他的二十年至交好友顿时萎了下来,说:“别说了,换季发烧了,正在排吊水,我感觉再排不到我,我就要烧死了。”
“你哪天不烧?”池穆轻笑,看着在自己身旁坐下的戚亦然,问,“你私人医生呢?”
“啧……”戚亦然提起这个就不太爽,“他请假了呗,说是家里催相亲。”
池穆觉得好笑:“据我所知他家就只剩他和他奶奶了吧?”
“哎你别说了,我心甘情愿被骗。”戚亦然摆了摆手。
“随你。”池穆说。
“先别随不随我了,你和你家小翅膀怎么样了?”戚亦然好奇地扭过头,打探了句。
“……还能怎么样?”池穆有些难以言喻地看着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戚亦然乐了,说,“我当然知道不可能怎么样啊,我是想问他有没有什么……对你的想法?”
一提到这个,池穆就沉下了脸。
他“啧”了声,没有回答。
戚亦然觉得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拐角朝自己走来的男人,一边起身一边说:“不聊了,我私人医生来了,你继续努力哦。”
池穆:“……”
今天对于池穆来说无比漫长,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女人从手术室出来,等待警察做笔录,等待警方出结果。
到了夜晚,还要等待池翼回家。
月亮升起时,黑暗笼罩大地。
家里一盏灯也没有开,乌漆麻黑的,沙发上有灯光亮起,是池穆的手机屏幕。
现在是晚上九点。
很晚了。
池翼还没回家。
池穆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沙发扶手,最终还是没忍住,给池翼发了条信息。
一只风:回
小翅膀:11
小翅膀:马上!
一只风:现在
一只风:半小时
池翼收到信息的时候,还在高高兴兴地吃火锅。
受邀前来的人里并没有女生,围在一起吃东西的都是在学校里相熟的人,他们的话题很跳脱,池翼聊得还挺开心的。
收到池穆的信息后,更是让他血液沸腾。
他故意没有回复后面发来的那两条,好奇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火锅店里的热气很充足,不需要穿外套,池翼将外套叠放在腿上,一边吃东西一边在脑子里想象他故意迟到回家的画面。
半晌,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右腿叠到了左腿上,外套微微打开了一些。
他笑着加入话题中。
聊着聊着他还真的就忘记了要回家的事情,原本的故意迟到变成了真迟到。
如果说池穆给他的时间限制是九点半之前回到家,那么很不好的是,现在已经十点过几分了。
火锅局已经散场,手机里毫无动静,那两条信息过后池穆也没再催他,连电话也没有一个。
池翼把外套都穿上,与大家告别以后,便在停车场里找到自己的小电瓶,骑着往家开。
夜晚的秋风有些凉,池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身后盯着自己,开车的时候频频地往后视镜看,却又什么也没有。
原本以为回到小区之后会安心一些,但那样的感觉在他停好车之后更为强烈了。
他心跳得很快,呼吸都被影响得有些困难,他急急忙忙地跑到地下室的电梯间,按住上行键,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给池穆打电话。
不过两秒,电话就被接起了。
“……哥哥,”池翼迫切地需要一个安稳,迫切地渴求听到对方的声音,他藏不住话里的恐惧,这两个字说得将要打颤,“我想你了。”
“嗯,我知道了。”
池穆说话的那一瞬间,一道暖流瞬间就蔓延了上来,席卷全身,池翼猛地吐出了口气。
他甚至都没有听出,这道声音似乎并不只来自手机。
“哥哥,我害怕,”池翼看着不断下降的电梯层数,说,“我一直感觉有人跟踪我……”
“是么?”池穆轻笑。
池翼正要回答,贴在耳边的手机就猛然被人抽走了。
紧接着,一只手从身后绕过来,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挣扎着对电话喊了句:“哥!”
但声音被闷在了掌心里,对方握着他手机的那只手环住了他的腰,力道很重,他挣不开。
下一瞬,他就听见了令他窒息的电话挂断声。
“嘟——”——
作者有话说:弟弟:我感觉有人跟踪我[爆哭][爆哭][爆哭]
哥哥:(微笑)
第27章 不吹 池翼顶着湿嗒嗒的头发往他跟前凑……
电梯“叮”的一声降到了负一楼, 池翼曲肘向后砸,被搂在腰上的那只手轻松架住,而后推进了电梯箱中。
“好了, 安静。”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耳尖,捂着他口鼻的那只手松开, 去按下他们所住的楼层。
池翼浑身僵硬的肢体顿时松软了下来, 在身后的人怀里转身,低头往对方颈窝里一埋, 委屈地哼了声,说:“哥你吓死我了。”
“我不是让你九点半之前回来吗?”池穆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垂下, 往他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冷声质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池翼不说话, 哼哼唧唧地往他怀里钻, 试图萌混过去。
池穆没再说话,也没再动手,等电梯门开了, 就直接将他抱起来往家里走。
“哥哥你不要生气, ”池翼顺势抱住他的脖子, 闭上眼睛好声好气地说, “我好不容易有个时间可以和他们出来玩一下,不小心玩太久了而已。”
“不是这点的问题,”池穆输开指纹锁,将池翼在玄关放下,让他换鞋, 继续说,“你知道你阿姨带过来了什么信息吗?”
“什么信息?”
“有两个人在找你。”池穆说。
池翼沉默地换上拖鞋,右手的大拇指下意识地按住了小拇指。
“如果刚才的人不是我呢?”池穆看着他低垂的眼睛,问,“你打算怎么办?”
池翼抿了抿唇,说:“我那时候不是已经给你打电话了吗?”
“换个人来,你连进小区的可能都没有,”池穆说,“你怎么给我打电话?”
池翼又不说话了。
“行了,”池穆叹了口气,觉得这样逼迫小孩也不好,人性贪玩而已,不能怪他,“先去洗澡吧,你身上一股火锅味。”
“嗯。”池翼垂着脑袋,像犯了错的小狗狗一样,蔫巴巴地往里走。
池穆将家门反锁好,也跟着走进去。
“手机我先收了。”池穆在他收拾好衣物准备进浴室时说。
“好。”池翼说完便钻进了浴室,反手将门关上。
水气蒸发,整个浴间都雾蒙蒙的,池翼站在花洒下,摸了摸自己跳动异常的心脏。
恐惧大概是更胜一筹的,可令人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身体会在这样的恐惧中出现异样的反应。
池翼向后靠到冰冷的墙面,闭了闭眼。
脑袋里挥之不去的是方才电梯间里的种种,柔情温热的水雾,此刻像是爱人的身体,紧紧地拥住他,又像是吐息,落在耳尖。
………
池翼洗干净手,这才开始放洗发水洗头。
刚发泄完的身体有点累,他坐到浴缸边沿,一边搓着脑袋,一边想着什么。
他觉得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无意识地把澡洗完了,池翼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他觉得他实在是太贪心了,饶是已经得到了池穆的全部关注,也仍然觉得还不够。
他想把池穆锁进他的心脏里,想将空虚的部分全部填满,最好是用池穆的爱。
不是亲人那般的爱,不是好友那般的爱,他要的是恋人那般的爱。
……
池穆还坐在客厅看手机,估计是在处理公司的事。
池翼顶着湿嗒嗒的头发往他跟前凑,坐到他身旁,故意甩了一下头发,将水滴甩到对方身上。
“啧,”池穆熄了屏,按住他的后颈,偏头冷眼扫向他,道,“欠抽。”
池翼看见他的眼镜上有几滴小水珠,没忍住笑了一下。
刚笑完,就感觉到后颈的那只手收紧了些。
“哥哥饶命!”池翼眼见着他放下手机的手即将要抬起来,赶紧按住他,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几根手指,将其按在对方的大腿上。
池穆扬了扬眉,看着他的眼睛,问:“真想被抽?”
“不想。”池翼摇了摇头。
“松手。”池穆说。
“不要,”池翼说,“你会弹我。”
“不弹,”池穆放柔声音,哄道,“听话。”
池翼见他说得不似作假,犹犹豫豫地松开了手。
刚一松开,在池翼后颈握着的那只手便忽然发力,猛地将他向下按。
池翼的脸措不及防地撞上了他哥的大腿,紧接着,后颈的手换了一只,原先的那只手在他臀上抽了三下。
池翼吃痛地哼了几声,下意识拽住池穆肚子前的衣服,委委屈屈地说:“你又骗人,我讨厌你。”
“又讨厌我了,”池穆将他提起来,抱到怀里,安抚着说,“没骗你,我只说了不弹。”
池翼不高不兴地用湿着的头发去拱他的脖子。
池穆无奈于他这撒娇般的报复行为,揉了揉他的头,问:“要我帮你吹头发吗?”
“要。”池翼丝毫不犹豫地说。
“嗯,下去坐好。”池穆拍拍他的腰。
“再抱一会会。”池翼叠着词说。
“再抱一会会就干了。”池穆说。
“那就不吹了。”池翼抱紧池穆的腰,说。
池穆再一次无奈地叹气,觉得这小孩实在是有些恃宠而骄过头了,但他又确实不能怎么样。
“就这一次。”他只好说。
“喜欢哥哥。”池翼不存在的小狗尾巴顿时欢快地摇了起来。
“嗯。”池穆偏头,用唇在他湿润的耳尖蹭了一下。
抱完这一会会,池翼的头发处于半干的状态,他仍然是懒得吹的,就躺在哥哥的大腿上,一边用目光描摹对方的脸,一边问:“那个阿姨现在在哪里?”
“在医院,”池穆用手指卷着他短短的头发,说,“她的名字叫方小小,户籍在邻市,就是以前起火的那座山上。”
“哦……我明天可以去看她吗?”池翼问。
“可以。”池穆说。
“我没想到她还活着,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当时被山贼围殴是在装死,等山贼走了之后,就在周围找了药草来给自己疗伤,勉强撑了过去,又在逃山火的半途遇见了那两个人贩子。”说到这儿的时候,池穆顿了顿,似乎是在想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表达。
“你的……‘母亲’,因怀有身孕而不得不停下车歇息,方小小就是这时候和人贩子搭上线的,和他们一起乘车下山。”池穆将故事的后续告诉了池翼。
池翼觉得有点地方不太对。
“那按这个逻辑来说,阿姨的身上不应该有烧伤啊。”他皱着眉说。
池穆用手将他的眉头抚平,说:“那就是下山之后的事情了,方小小偶然听见人贩子聊天聊到她的女儿,得知女儿真的是被别人害死、并且还是被这两人贩子害死的,就一气之下再次放火烧了房子。”
“再次?”池翼捕捉到了关键词。
“嗯,山火也是她放的。”池穆说。
池翼沉默良久,翻身抱住池穆的腰身。
难怪在起火的那一整天他都没见到阿姨,难怪那天早上“爸爸”会问他是不是他偷了一箱油。
所有的线索都串到了一起,一条清晰而完整的故事链便呈现了出来。
可是,阿姨放火烧山的动机是什么?
池翼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
池穆依旧回答了他。
——是因为方小小发现了那对人贩子经常虐待村里的小孩。
原来被拐走的小孩不只有池翼一个,只是池翼是待在山上时间最短的,也是被拐来时年龄最大的。
别的小孩大多是意识还没成型时就被带来了,而池翼已经念过小学一年级。
方小小不知道要怎么救大家,于是在人贩子住的房子外洒满了油,点了一把火。
本以为只会烧着人贩子所住的房屋,却没想到会波及到周围。
她急忙之中,也只足够带走与她牵挂最深的池翼。
而人贩子中的“妈妈”所怀的小孩在一次方小小并没参与的意外中流产了,他们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寻找池翼的,找了将近十年。
这一次方小小的出现,仿佛一个诱饵,将池翼推进了人贩子的视线当中。
而作为诱饵的方小小,已经失了用处,出院之后,便立刻会被警方以“放火烧山”的罪名抓捕归案。
池翼听得今晚都不敢自己一个人睡了,硬是要和池穆挤同一个被窝。
而池穆当然不会拒绝他的投怀送抱。
第二天白日,天空忽然降下了中雨。
池翼在雨声中惊醒,意识还未回笼,先下意识地往床边看。
池穆不在身边。
他一把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侧躺着打开,便看见了池穆给他留的言。
哥:晨练
哥:醒了给我发信息,带早餐回去给你
池翼直接拨了通电话过去。
等了好几秒才被接起,他听见他哥带着轻微喘息的声音响起:“怎么又起这么早?”
“我做噩梦了,”池翼躲在被子里,抱着开了免提的手机,说,“外面下雨了,你还回得来吗?”
“我可以披雨衣。”池穆回答他。
“那你不要买早餐了,买回来都湿了。”
“你确定吗?家里只有白粥可以煮了。”
“……”
“池翼?”
“我要吃蒸饺。”池翼语气很不好地说。
池穆笑了一声,用他说过的话反问回去:“买回去都湿了怎么吃?”
“你不会保护好它吗?”池翼说。
“我保护……”池穆一顿,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回答道,“行,我保护好它。”
“这还差不多,你快点回来,朕饿了,”池翼说,“皇上!饿了!”
“嗯,知道了,”池穆说,“我再做一组引体向上就回去。”
“行,你退下吧!”池翼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当中了。
池穆无奈地“嗯”了声,便遵旨将电话挂断,退下了。
而这位饿了的皇上,并不愿意早朝,在床上躺着刷了会儿视频,又翻了翻班级群里的信息,才终于舍得脱壳。
也许是因为平时要去学校,习惯了早起,他就是被噩梦吓醒,都是准时在六点左右,而现在才六点半。
今天的温度又降了些,池翼从哥哥的衣柜里翻出一件哥哥的外套,在穿上之前还对着外套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嗅了嗅,又抱着外套在床上滚了两圈,直到把外套/弄得有些皱巴巴的,才善罢甘休。
他穿上之后对着全身镜整理了一下,又凹出哥哥平时的站姿,发现仍然像个偷穿了大人的小屁孩后,就气急败坏地离开房间刷牙去了。
195cm了不起啊?!!
刚挤上牙膏刷牙,玄关处就忽然响起了一道刺耳的门铃声。
这道门铃并不是家门的,而是楼下单元门的。
池翼的右眼皮忽然跳了几下,心脏紧跟着猛地一紧。
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这样的声音了,家中的访客本身就少,池穆的手机又自带NFC,根本没有可能出现忘带钥匙按门铃的情况……
而且有访客肯定也不可能不打声招呼就过来。
池翼刷着牙回房间拿了手机,确认哥哥没有给他发任何会有人来造访的信息,之后便将手机切到通讯录的界面,随时准备按下池穆的电话号码。
做好准备工作之后,门铃声却停了下来。
池翼变得更加紧张了,他怕会是有人刚好从单元门出去,给那人开了门,放那人进来了。
能按响他们家的门铃,就肯定知道他们家的门牌号。
池翼跑到洗漱台前,吐掉嘴里的泡泡,用水随便咕噜了几下,不到一分钟就把嘴里的泡沫全部清空,同时给他哥打了通电话。
他们家楼层住得挺高,电梯上来还需要时间。
哥哥快点接电话!!
池翼躲进哥哥的房间,紧张地看着手机的通话界面。
他反锁住房间门,用池穆的衣服裹紧自己,尽量给自己安全感,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呼吸。
而在哥哥接通电话的同时——
“咚、咚、咚。”
玄关门被人敲响了,不轻不重的三下。
第28章 中雨 他不会再理池穆了!!
池翼呼吸一滞, 紧张地捏着外套,问电话里的人:“你什么时候回到家?”
“准备,怎么了?”池穆温声问。
“有人在敲我们家的门, ”池翼这话刚落地,就再次听见了敲门声,这次比上一次要重许多, 他便开始在视野中寻找可以防身的物品, 说,“你快点回来。”
再不回来皇上就要驾崩了!
“我在等电梯, 你先不要出声,他们可能不止一个人。”池穆说。
“好,”池翼回答完, 猛地想起什么, 问,“可是你怎么办?”
“放心, 我不会有事的, 他们太急了。”池穆安抚道。
但池翼并不相信池穆所说的不会有事,电视剧里这样立flag的人通常都会出事。
“你先报警,听话, 我进电梯了。”池穆说完, 也没等池翼应声, 便挂断了电话。
一声接一声踹门的动静接续响起, 池翼按照哥哥所说的,先报了警。
与警察通话期间,踹门的动静骤然消失,池翼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催促警察快一些, 便不管不顾地打开了房间门。
阻隔着大多数声音的门一被打开,便能清晰地听见外界有争执声。
池翼心下一横,到厨房去拿了把水果刀,背在身后,走向玄关。
刚挨近门,整个门板就猛地震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紧跟着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闷哼。
池翼放轻了呼吸,开门的手变得犹豫。
“就你们三个人吗?”
他听见了池穆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
“呵,”一个男人冷笑道,“这个小孩原本就不属于你,你这样的行为是强占别人的私有物!”
没文化的人,连语言攻击都刺不到点上。
“私有物?”池穆看着面前这三位连几斤肉都没有的瘦弱男子,淡淡道,“连我都不敢说他是我的私有物,你们……”
他一脚踩在最左边那人的手上,那人手里一直握着的喷剂瓶子便这样落到了地面。
“……又凭什么?”池穆将话说完,踩着那个小瓶子,将其踢到了远处。
这群人贩子倒也挺厉害,不仅拐卖,还贩毒。
池穆说完,就倚到了墙面,既要盯着他们三人的一举一动,又要听屋里的动静。
他听见门后有道脚步声偷偷摸摸地离开了。
池翼狗狗祟祟溜走的画面就这般在他脑海里油然而生,让他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
等警察赶来,收走那些非法物品,将三人带走后,池穆才回了家里。
他先将身上的外套扔进洗衣机,又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这才舍得走向房间。
池翼恪尽职守地坐在池穆房间的床上,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池穆推开房门的时候,他立刻从床上蹦下来,紧张兮兮地围着他哥转了两圈,又去扒对方的外套,看看他哥有没有受伤。
池穆等他检查完,就无奈地将他抱起,坐回床边,说:“我都说了我没事。”
池翼切切实实地松了口气,回抱他,在他颈窝里蹭了蹭,问:“我的饺子呢?”
池穆:“……”
“哥哥?”
“刚处理那些人的时候没保护好,掉地上了。”池穆说。
池翼:“……”
“吃白粥吧,放点盐。”池穆也很无奈。
“那能好吃吗?”池翼质问。
“不能。”池穆很实在地回答。
“……我讨厌他们!!!”池翼生气地从他怀里跳出来,对着空气挥了一套不知名拳术。
池穆偏过头笑了好久,又被池翼气急败坏地咬了一口。
“多大岁数了还总是咬人,”池穆提着池翼的后领,将他从自己手臂上扯走,问,“你是小屁孩还是小狗?”
“我是小翅膀。”池翼说。
最终池翼还是忍辱负重地吃了加了盐的白粥。
吃完早餐后,他们又跑了一趟派出所,去做笔录,前前后后差不多一个小时。
那三人都是社会上的边沿人物,是为了钱而被雇来的。
他们没有过吸毒的经历,毒品是从雇主手里拿到的。
从派出所离开后,他们便前往了市中心医院。
方小小并没有住在单人间,因为她会觉得太孤独,哪怕她如今已经永久失声,能听听旁人聊天,也总是好的。
池翼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倚着床头的软垫,望着窗外。
有一对镯子躺在床头柜上,是做手术时取下来的,已经被钳断,无法再戴上。
“阿姨。”池翼走向方小小,喊了她一声。
方小小闻声转头,看向他时,总是黯然伤神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小光亮。
池翼把手里提着的一袋水果放到桌面,而后又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正方形的黑色盒子。
“送给你,”池翼将盒子递过去,说,“放心,它不贵的。”
方小小犹豫地接过,看了眼一直站在他身侧的池穆。
池穆轻轻颔首,说:“你打开看看。”
方小小便低下了头,握着盒子的手有些抖。
她撬了几次才成功将盒子打开,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但池翼他们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见到盒子里放着的东西后,她的手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对崭新的银镯,和她之前的几乎一模一样。
镯子间镶着些金丝,画着人们难以看懂的图案。
方小小激动得都快要开口说话了,手舞足蹈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感谢。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池翼摆摆手,说,“以前如果不是你,我应该早就……”
他没有将那个字说出口,只是垂下眸,用一个笑简单带了过去。
方小小摇摇头,颤抖着将手镯戴上,动作之间再次出现清脆的磕碰声。
她动动手腕,看着手镯,脸上情不自禁地挂上了一抹笑。
但没能笑多久,她就哽了几下,无声地掉了泪。
她一生的颠沛流离,在此刻宣告了终结。
每一道伤疤,背后都对应着一个常人无法想象到的故事。
今天是雨天,是方小小此生见过的、最柔和的一场雨。
从病房出来之后,池翼偷摸着抹了一下眼睛。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皮肤很容易染色,此时眼眶和鼻尖都泛着些粉。
而池穆也没有拆穿他,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问:“还去超市吗?”
“嗯。”池翼点了点头。
“走吧。”池穆牵起他的手,带着他离开医院。
这一路走到车里,池翼的情绪也缓得差不多了。
他没系安全带,靠着坐椅看向前方,说:“我其实没有想到那家古玩店竟然现在都还开着,也没有想到那对镯子到现在都没有被人买走。”
“我也没想到,”池穆发动车辆,说,“可能是因为市面上的仿制品多了,对正品也就不那么在意了,反正都长得一样,还不如买便宜的。”
池翼笑了笑,说:“阿姨原本的那个就是仿制品吧。”
“嗯,她的还算好认了,”池穆应了声,说,“现在很多东西都有高仿的,是和正品放在一起根本无法用肉眼分辨的程度……”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笑道:“据说打制这个手镯的工匠是个很小气的人,如果来到现代,见到别人都崇尚盗版,而不愿意欣赏它原先的美,怕是会直接气死吧。”
“这工匠也很惨了,”池翼笑着说,“放到现在,会被朋友打趣一辈子吧。”
他想到什么说什么,便又补上了一句:“那他这小肚鸡肠的,不得直接把火山引爆啊。”
池穆闻言,没忍住去看了他一眼。
真是……
池穆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写一本书,名字就叫《弟弟太可爱了怎么办》。
池翼在副驾驶待得有点无聊,就掏出手机来玩。
刚一打开,就被俞诃的信息刷了屏。
俞诃:气死我了!!
俞诃:气死我了!!!
俞诃:[生气.jpg]
俞诃:[生气.jpg]
……
之后一连串的都是这个生气的表情包。
池翼:“……?”
他回了几条信息过去。
小翅膀:不许偷我表情包!
小翅膀:[生气.jpg]
小翅膀:怎么了!
俞诃:我被庄炎耍了!!
小翅膀:你怎么又被他耍了!!!
俞诃:什么叫又!
小翅膀:这次又怎么了?
俞诃:[语音]
池翼在播放语音前,特意将音量调小了些。
但因为车里太过于安静,俞诃的怒吼声还是显得很大。
“气死我了!庄炎把我的外套拿走了,而且不打算还给我,那还是我最常穿的一件!”
池翼感觉颜面扫地了,余光看见他哥瞥了他一眼。
池翼回了条语音过去:“哦,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在一块?”
俞诃那边突然就没了动静。
池翼就拿着手机转头,跟他哥说:“你看他们两个是不是特别奇怪?”
池穆认可地“嗯”了声。
超市附近已经没有可以停车的位置了,他们只好把车停得远了些,撑伞走路过去。
人山人海的街道上,一把小小的伞像是圈起了一方天地,伞下只有两人,也只有彼此的说话声。
“哥哥,”池翼一直盯着池穆的脸,突然说,“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了。”池穆微微偏了一点脸,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你也喜欢我?”池翼避开视线,垂下了眼。
池穆没有说话。
饶是外界再怎么嘈杂,突如其来的沉默都会让这小小的一方世界变得寂静。
池翼的耳边只剩雨声,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而在池穆的沉默里,池翼的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他揣在口袋里的双手握紧了拳,不过半晌,便又挫败地失了力。
他失落地盯着地面,看见雨滴溅起,又消失在了沥青路中。
“怎么又这副表情了?”一只手忽然抬起了他的脸,让他看向前方,紧跟着响起的是池穆略显无奈的声音,“池翼,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比我更喜欢你了。”
话音刚落,池翼的心情便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他的小世界里炸开的鲜花甚至都飘进了池穆的世界里。
颜色很鲜艳,犹如在黑白画布中忽然添上的一抹彩色。
池穆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柔软的触感一闪而过,抓着他手的人欲盖弥章地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
“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你的人!”池翼信誓旦旦地说。
“嗯,”池穆收回手,目视回前方,不经意地问,“那你的暗恋对象怎么办?”
池翼:“……”
他小小地暗示了一下,说:“你们两个对我来说是一样的,神似形也似,如同双胞胎……”
“哦,”池穆脸色差了些,打断了他的话,又问,“我更重要还是她更重要?”
池翼:“……”
池翼:“?”
池穆突然这样问他,不禁让他想起了以前小的时候,池穆也总爱问他类似于这样的攀比般的问题。
比如池翼如果夸哪个老师好、哪个同学好,池穆就总会问一句:“那我呢?”
这时候池翼便会回答:“哥哥最好!”
这次大概是唯一一次不同的回答了。
“你们……都一样的啊。”池翼实话实说。
池穆:“……”
他的脸色更加差了。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实际上都快把伞柄捏断了。
池翼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池穆不高兴了,毕竟他并不觉得他哥会因为这么幼稚的事情而生气,以前他哥问他这些问题时,也大多都是抱着逗弄的心态。
直到购物的时候,池翼才从池穆的举止行为中看出他生气了。
具体表现为,池翼刚放进购物车里的零食,下一秒就会被池穆一言不发地放回零食架上;池翼想在池穆买菜的时候跑去酸奶区看看,刚迈步就被揪住了后衣领,半句话都没说,但一直抓着他不让他走……
总之,逛完超市后,购物袋里没有任何一样是池翼想买的东西。
这下好了,原本生闷气的人只有池穆一个,现在变成了两个。
回家的路上,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到家后,池翼更是一换了鞋就直奔自己的房间,将门房重重地摔上,反锁。
他扑到床里,气得心脏疼,抱着白蘑菇就是一通蹂.躏,发泄自己的怒火。
“讨厌哥哥!不给我买零食!不给我买牛奶!不给我买酸奶!不让我吃东西!讨厌池穆……”池翼小声嘀咕着,越嘀咕越生气,又开始对白蘑菇痛下杀手。
“烦烦烦烦……”
“讨厌哥哥!!!”
他不仅生气,还很委屈。
要说他近期做的唯一错事,也只是昨天回来得晚了而已,至于这么对他吗?!
他连手机都不争分夺秒地玩了,就一直气气气气气。
最生气的是,哥哥还不来哄他!
他不会再理池穆了!!
池翼把脸埋进被子里,试图把自己闷死。
整个下午家里都很安静,房间的床上瘫着个人,没有动静,房间外也静悄悄,好像根本没有活人存在。
池穆一秒不来哄池翼,池翼就每一秒都在生气。
直到天将黑,六点几分,到了饭点,池翼的房门才被人敲响。
“出来吃饭了。”池穆的语气很正常,正常得就好像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吃!”池翼一点胃口都没有,生气地喊道。
“别闹了,有什么气吃完饭再生,听话。”池穆温声哄着,却是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
“我不想吃,没胃口。”池翼把自己团进被子里,说。
他话音落下后,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接着就是钥匙拧动的声音。
池翼顿时更火了,坐起身,对着门口吼道:“我都说了我不想吃!不想看见你!你进来干什么啊!”
池穆的脚步一下就定在了门前,他抓着门把手,看见池翼有些泛红的眼睛,心里一紧,有些慌乱。
“你出去!”池翼又把自己摔进了床里,背对着他喊了声,“我讨厌你!”
……
两三分钟后,一通发泄完的池翼终于冷静了些,偷偷回头看向门口。
池穆已经不在原地,也并不在房间里。
他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愧疚,从床上下来,悄悄走到餐厅,发现桌上都是他爱吃的菜。
而池穆,似乎是出门了。
“哥哥?”池翼不知所措地喊了声。
没有人回应他。
第29章 扯平 哥你头发软软的。
池翼感觉今天的菜再好吃也失了味道, 他像个失去味觉的人,独自坐在餐桌前,吃眼泪拌饭。
这是他吃饭吃得最快的一次, 他把空碗放进洗碗机里,双眼无神地回了房间,拿起手机看了眼。
哥哥并没有留言。
应该是不要他了。
池翼抽了张纸, 撸了把鼻水。
他打了好长一串字在聊天框里, 却没有发出去,看了几秒, 就又全部删掉了。
情绪像密密麻麻的针,扎得人很疼。
池翼感觉自己被扔到了高山上,出现了高原反应, 呼吸无法通畅。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狠地哭过了。
他如今的哭都是偷偷地哭、小声地哭、不在人前哭,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变成这副模样的。
或许是因为某一天突然发现在别人面前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亦或许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个敏感的人。
雨渐渐停了。
情绪也渐渐下去了一些。
池翼在书桌前趴了一会儿, 紧接着便自虐一般地开始写国庆作业。
他先从不需要动脑的开始写起——抄政治学考知识点。
写东西能够让他的情绪快速地平缓下来, 回到最冷静的状态,这招屡试不爽。
抄到差不多两面教案纸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了指纹锁被打开的声音。
池翼几乎是瞬间就放下笔, 跑到房间门口, 双手扒住门框, 探了半个脑袋出去, 看向玄关。
池穆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大袋东西。
池翼透过白色的购物袋,能隐约看见其中装着什么。
是之前被池穆放回零食架上的那些零食,还多了许多其它的东西。
池穆将那袋零食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便径直朝池翼走去。
池翼眼神复杂地看着池穆走到自己面前。
半秒后, 前者又突然毫不留情地移开了视线,淡声道:“哥。”
“嗯,”池穆应了声,忽然摘了眼镜,环住池翼的腰,低头将额头抵在了后者的肩上,轻声说,“你喜欢吃的我都买回来了。”
池翼直直地站着,并没有回抱他哥,只是淡淡地“嗯”了声,说:“我看见了。”
“你别生气了。”池穆温声哄着。
“我没有生气,”池翼很平静地告诉他,“我刚才很难过。”
“为什么?”池穆一边问,一边抓住池翼的两只手,往自己身后放,想让他抱抱自己。
池翼的手就只是虚虚地搭在池穆的腰间,并没有收紧。
“因为你一声不吭就出去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池翼说完,又问,“你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吗?”
“没有,没有不要你,也不觉得你无理取闹。”池穆将池翼抱得更紧了,他不喜欢池翼和他说话时是这样平淡的,哪怕是打他骂他都好,但不可以是这样的,“对不起,是我的错。”
池翼没有回应他的道歉,沉默着。
池穆很轻地吐出口气,呼吸温热地顺着对方的衣领子钻进去,若有若无地铺在对方的胸前。
他抬起头,在池翼的颊边亲了一小口。
池翼:“……”
“你犯规!”池翼猛地一炸,瞬间搂紧了哥哥的腰,低头把脸埋进了面前的颈窝里,使劲地往对方怀里钻。
池穆笑着松了口气,问:“吃饭了吗?”
“吃了。”池翼闷着声音说。
“还饿不饿?”池穆又问。
“不饿了。”池翼从他怀里退出来,说,“都怪你,浪费了我好多玩手机的时间。”
“我的错。”池穆老老实实地认下了。
池翼十分高傲地“哼”了声,错身走过他,到客厅去查看那个购物袋里的食物。
池穆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池翼就在他身后来来回回地走。
一会儿是把酸奶冻进冰箱,一会儿是把巧克力冻进冰箱,还有其它的什么东西也都通通冻进冰箱。
就这么跑了几趟,冰箱就已经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
“哥哥,你为什么没有给我买冰淇淋?”池翼走到池穆身后,拍了拍后者的发顶,问。
池穆:“……”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赶着回家,没来得及买。”池穆淡声说。
池翼“哦”了声,就站在他身后拨他的头发。
“不去玩你的手机了?”池穆有点无奈地把池翼的手从头顶拍开,问。
“等一下吧。”池翼被拍开了也仍不悔改,再次双手扒上了他的发顶。
“……池翼。”
“干嘛?”
“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池穆回头仰视池翼,问。
“你吃你的啊,”池翼觉得不冲突,“哥你头发软软的,好可爱。”
“……你最可爱。”池穆叹了口气,将就着继续吃饭。
“今天晚上可以不收我手机吗?”池翼突然问。
“理由。”池穆言简意骇地说。
“都假期了,”池翼特别可怜地说,“十点钟住宿生才刚下课,我就要收手机了。”
“假期可以给你延到十二点,我按时收,”池穆见他坐到自己身侧,仍是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便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能不收吗?”池翼不据理但力争地说。
“你有什么急事吗?”池穆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没有。”池翼说。
池穆盯着桌面,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同意了,说:“也可以。”
池翼不存在的小狗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不过你只能在我房间,”池穆问,“有什么疑议吗?”
我靠!那简直就是天堂啊!
躺在哥哥的床上打游戏,时不时还可以骚扰一下哥哥,在游戏里受委屈了还可以和哥哥哭诉。
美哉,美哉!
池翼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生怕池穆反悔似的。
“我喜欢哥哥!”池翼凑过去在池穆的脸上亲了一口,而后便快快乐乐地转身朝房间跑去,打算先洗好澡。
而池穆就在他洗澡的时间里,登录了早就建好的微信小号。
这个号他专门佯装成了一个女生的模样。
他又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漏洞后,便通过微信号搜索找到俞诃,给对方发过去了一条好友申请。
申请信息是:“你好同学,我想向你打听一下池翼,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我觉得他好帅。”
发过去才不到一分钟,俞诃就通过了好友申请。
池穆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好,便进入书房,关好门,看俞诃发来的内容。
俞诃:你喜欢池翼?
三点水:嗯嗯
池穆面不改色地回复,而后在沙发坐下。
对方很快又发来一条信息。
俞诃: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三点水:为什么呀?
俞诃:因为他对他喜欢的人已经死心塌地了
池穆看到这条信息,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提醒自己要冷静。
三点水:他喜欢的人是谁啊?
三点水:平时好像没见到过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啊
俞诃:你是本班的?
三点水:OxO
俞诃:行吧,不问
俞诃:你先答应我,不能说出去
三点水:嗯嗯
俞诃:哈哈哈哈哈哈哈
俞诃:你白答应了,我不会告诉你他喜欢谁的
俞诃:这种问题我建议你还是去问他本人吧
俞诃:我没有告知的权利!
池穆:“……”
三点水:好的
三点水:谢谢你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
池穆现在满脑子都是“死心塌地”这四个字。
……生气。
池翼洗完澡吹完头发后,就拿着手机到池穆的房间去,见房里卫浴的门关着,其中传出淅沥沥的水声,便自顾自地钻进了被窝里,喊俞诃上线打游戏。
因为要打五排,他们又拉来了好几个人,一起开麦玩。
“池翼不补位了?”一位经常一起玩的名为陆原捷的人问。
“不补了,我要玩对抗路。”池翼说。
“也行,那你坐牢吧,我玩法还是俞诃玩?”陆原捷问。
“俞诃吧。”有人回答。
“不要,我要打野。”俞诃反驳道。
队里顿时一片沉默,并且纷纷将自自己的分路选到了打野。
“你们啥意思?!”俞诃怒问。
“就你那打野,刷野速度堪比小兵了,”池翼嘲讽道,“等你去抓人,我们水晶都爆了。”
“哪有这么夸张?”俞诃说着,自己都笑了。
“那我打野。”陆原捷说。
“可以。”池翼说。
“全世界都在针对萌萌的我。”俞诃把分路换成了中路。
“呕,我真求你了。”池翼十分嫌弃地说。
陆原捷就是池翼的同桌,他的技术还不错,节奏带得很好,但很可惜这局还是输了。
后期崩盘是因为一个很关键的龙被抢了,他们这边又只剩一个铺助活着,愣是让对面全员都发育了起来。
池翼其实并没有很生气。
他的脾气是随了池穆的,可以做到平和地面对许多不好的事。
除了和池穆有关的一切。
这会儿池翼虽然不气,却总想找池穆闹一闹。
但他一转头,发现池穆竟然还在浴室。
池翼那局游戏都打了将近二十分钟,按平时的速度,哥哥应该早就出来了才对。
池翼皱了皱眉,让队里的人等他一下,而后下床走到浴室门外,敲了敲门,问:“哥哥你在干嘛?”
“嗯?”浴室里的水声没停,盖住了许多杂质,使池穆的声音与平时并无差别,“洗澡。”
“你洗澡怎么这么久?”池翼疑惑地问。
池穆却没有回答。
池翼并不是什么单纯的人,从小就接触互联网了,还有什么东西会是不明白的?
只是他并不相信,哥哥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在他眼中池穆一直都是高尚纯洁的。
就连他自怜时想着对方,都会为此感到羞耻,觉得自己诋毁了这样干净的一个人。
但他想明白后,便又很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记得他之前刷到过一篇科普,说长期没有伴侣的成年人,会偶尔自己发泄一下欲望,因为压抑久了,自身就会变得很暴躁。
所以无伴侣的人偶尔做这些事是正常的。
池翼觉得这下扯平了。
上次哥哥发现他洗床单,这次他发现哥哥洗澡时间太长。
嗯,扯平了!
池翼怕对方听见自己声音会萎,于是便没再打扰,继续窝进床里打游戏。
他就说为什么最近哥哥的脾气那么古怪。
打完两局后,池穆才从浴室出来。
“几点了?”池穆将浴巾搭到发顶,轻轻擦着头发,问。
“九点零一。”池翼回答。
“嗯,别玩太久,对眼睛不好。”池穆到书桌前,拿起眼镜戴好。
“我不会一直打游戏的。”池翼说。
“不信。”俞诃马上在电话里砸场子。
其他人也立刻复读机似的跟着说:“不信。”
“不信。”
“不信。”
池翼:“……”
池穆没忍住笑了笑。
“你一直打游戏我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今晚的情况是我允许的,”池穆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又在门前停住,告知了声,“我先去吹头发了。”
“好。”池翼自认为冷淡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回应,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等池穆出去之后,池翼就立刻在麦里说:“我哥走了!”
“你哥这是变性了吗?怎么突然不限制你了?”陆原捷是第一个出声的,因为他经常在想找池翼打游戏的时候收到对方的一句:“我得交手机了。”
“其实是我卖身换来的。”池翼半正经半玩笑地说。
“拉倒吧,”俞诃笑道,“他随便找个谁技术都比你好。”
“别开他黄腔。”池翼“啧”了声。
“不你先开始的吗?我俞诃对天发誓我并没有开别人黄腔的这种恶俗习惯。”俞诃说。
“谁知道你有没有和庄炎学坏。”池翼说。
“他现在已经不会这样了!”俞诃立即就澄清道。
池翼:“?”
“你这是在帮他说话?”池翼质问。
俞诃:“……”
“这个一会儿我们私下再聊吧。”他说。
“行。”池翼同意了,反正队里也没人知道庄炎和俞诃之间的事。
他们调整过分路之后就又开始继续打游戏,期间还又乱七八糟地聊起了天。
“哎,池翼,”陆原捷的角色进入复活倒计时,想起什么,顺口就说,“我记得你不是喜欢测试服准备要上线了的那个角色吗?”
“对啊,”池翼说,“他很超标,技能特效酷,关键是他长得还很好看。”
“最关键的是他性格还很好啊,温温柔柔的,是我喜欢的那一卦。”
池翼的性取向队里几人都是知道的,是俞诃经过池翼的同意之后,十分婉转地告诉他们的,只是不知道他喜欢谁而已。
“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他……”他说到末尾,声音忽然变小了。
房间的门一直没有关紧,池穆推门走了进来,不知道听见了几句话——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我忘记定时了!!!!
第30章 心态 但哥哥的房间还是照睡不误的。……
沐浴露的味道从浴室逸散到空气中, 清冷的气息萦绕在池翼周身,让人莫名有些胆寒。
“哥哥。”池翼赶紧喊了一声,同时也是在提醒队里的人他哥来了, 注意言行。
“嗯,”池穆走进房间,合上房门的力道有些大, “你们继续聊。”
池翼哪还敢继续。
他哥走路总是没声音, 他明明都一直注意着门口了,却还是没注意到这位大活人回来了。
池穆走向他, 确切地说是走向床铺,顺便走到他面前,揉了揉他的脑袋, 之后便摘眼镜, 躺上了床,睡在他身侧, 看着他打游戏。
“你现在有空吗?”池穆盯着他的手, 问。
池翼倚靠在床头,正在打团,说:“没什么空。”
“什么时候有空?”池穆又问。
“等会儿的。”池翼说。
“嗯。”池穆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气温已经偏低, 不需要再开空调, 开了些窗, 冷空气便欣然地飘进来, 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窗帘,地面上被白炽灯照出的那道影子随着风轻微动着。
“我上去抗伤,俞诃你输出,”池翼游刃有余地指挥着,“陆原捷先抓法师, 他们法师经济领先。”
“上上上上。”俞诃开团秒跟地说。
“我靠我靠我还没到场你们等等我,”他们队里的射手紧张地说,“我刚复活!”
“有你没你有区别吗?”陆原捷顺嘴就说。
“喂!”射手震怒,一气之下开始喊人,“铺助!咬他!”
“滚。”辅助淡声说。
池穆闭着眼睛,无声地笑了笑。
在太亮的环境下他通常是睡不着觉的。
因为亮色总会带来吵闹。
或是客厅聚会的声音;或是父母的争执声;或是某个阿姨被带回家,母亲每天都在奋力将其赶出家门的嘶吼。
每个声音出现的地方,都会有一位小小的池穆站在刺眼的灯光下,看着这些场景一幕一幕地、接连不断地发生。
因此他不习惯太亮。
他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会把世界变得很暗。
关灯,就代表着要睡觉了,一切的争执都暂时停歇,黑暗的夜晚是最安全的,不会有吵架的声音,偶尔会听见细小的呜咽,并不算吵,只是会惹人心烦。
也许池穆曾经是幸福的,但他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小三的儿子只比他小了三岁,这就意味着,差不多在他四岁的时候,他的家就已经支离破碎了,那些幸福与美好,他应该也没有体会过。
他其实过得很累,但又不愿意让自己休息,大脑一放空,就总是容易多想,就比如现在。
不过他并不讨厌现在的声音。
这是令他心安的声音。
“我打完团了哥哥,”池翼把麦关了,动了动腿,碰碰池穆的肩,说,“现在有空了。”
池穆睁开眼,被斜前方的白炽灯刺到,顿时偏过头,将眼睛遮蔽在池翼腿侧的阴影里。
“有空你就关一下灯吧,开那盏小的,这太亮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腿。
像是被猫蹭了一样,带来一阵暖暖的痒,池翼的呼吸都因此而放缓了些。
“嗯。”他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按了几个按键,“滴滴滴”几声,房间就变成了昏暗的暖黄色。
“没有事的话我就继续开回麦了。”池翼垂下左手,在他哥脑袋上轻轻摸了摸,很快又收回来操作角色。
池穆抬眼看着他,问:“你喜欢的人是谁?”
“你啊。”池翼盯着游戏界面,似乎说得毫不走心,只是在应付回答。
“……你继续开麦吧。”池穆叹了口气,有些无力。
“你哥是不是在你旁边?”俞诃在麦里问。
“你在我家装监控了?”池翼问。
“没有,打团的时候就一直听到你旁边有动静,但是又不确定。”
俞诃确认了池穆一直在好兄弟的身旁之后,说话都礼貌了不少。
连带着队里的人都不敢说任何一句脏话。
不知道为什么,池穆身上就是有一种气势,哪怕你没见到他,你只是听见他的声音,你都会下意识地对他感到敬畏。
反正和池翼玩的好的,认识池穆的,都多多少少会有些怵池穆。
这局游戏大获全胜,池翼拿了MVP,还是金牌,他特别开心,关了麦后便一出溜地滑进被子,钻到池穆怀里,给他看自己的战绩。
“你看,我是不是特别厉害?”池翼将屏幕亮给他看,问。
“嗯,很棒。”池穆环住他的腰身,象征性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之后便一直盯着池翼的脸。
他不是没玩过游戏,这些战绩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懂,但他就是不想看,因为此刻的池翼实在是太可爱了。
一双眼睛尽管是在黑暗里都仍然亮亮的,认真地盯着一个人、对上视线的时候,或许就会忘记原本该说什么话,那些再难的要求好像都可以答应。
之后就是池翼赢了要说,输了也要说,哥哥爽没爽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爽了,一整晚心情都很不错,跟自己幻想出来的天堂世界完全没有区别。
池翼的心态就是在这一晚上变化的,其实他们的关系已经比大多数情侣都要好了,他们没有必要再进这一步,如果能保持当下的话,就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他们不需要亲吻,也不需要更深入的接触,池翼最大的欲求其实只有一个拥抱,他只需要随时能够钻到对方怀里耍小性子,这就足够了。
因为今天池翼连带着池穆也一起熬了夜,导致后者白天的晨练计划被取消,直接到了吃早餐的环节。
池翼刷完牙就到冰箱前拿了一块巧克力出来,坐在沙发上吃。
巧克力包装纸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分贝很大,但他并不在意,脑子还迷迷糊糊的,等着池穆给他做早餐。
七点不到的世界还是暗沉沉的,家里只有厨房的灯亮着,对客厅里池翼的眼睛很友好,他穿着哥哥的外套,咬了一口巧克力,突然想起什么,有气无力地朝厨房喊了一声:“哥哥。”
熬夜真是太费精气神了,早起的时候脑子一直都涨涨的。
“嗯?”池穆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我想吃鸡蛋,煮鸡蛋。”池翼说。
“好。”池穆应了声。
“还有卷饼。”池翼又说。
“……我现在上哪儿给你弄去?”池穆有点无奈地问。
“我不管,我就是想吃。”池翼说。
“明天吃。”池穆说。
“好吧。”池翼无所谓,能吃到就行。
国庆假一转眼就过去了,中秋节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环节,池翼早就没有看月亮的兴趣了。
他除了第一天和俞诃出去玩了之后,就一直待在哥哥身边,哥哥在哪他在哪,主要是他没有忘记还有人在找他,并且那些人知道他们家的位置。
池穆打算等那两人绳之以法之后再搬家,因为附近已经有便衣警察在蹲守了,如果这时候再换点,人贩子还得再重新找他们的新家,之前的事情估计会变本加厉地再来一次,到时候事情就更棘手了,所以还不如就保持现状。
那两个人贩子实际上并不是毒贩,警察那边耗时费力地找到了一个交易场所,人贩子买到那瓶喷剂纯属于意外,他们本身只是想要一个能够将人迷晕的药而已。
而那个交易场所现在正在接受调查中。
池翼和池穆作为线人,警察是会将他们重点保护起来的,但肯定是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能来得及出现的,因此池穆请了不少于十个保镖,一部分跟着自己,一部分跟着池翼。
池翼就只在假期前几天熬了夜,之后发现这样会弄乱池穆的作息,让对方晨练的时间变得有点……匪夷所思,于是便不敢再贪玩,一般不到十二点就会放下手机。
但哥哥的房间还是照睡不误的。
回校当天,一连串的消息就对着池翼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
“同学们打起精神来啊,讲几件事情,”李老师坐在讲台上,明显也没什么精神,翻着她记录事情的教案本,说,“第一个就是学考的事,我们初步是定在十二月中旬或者十二月初,反正就是这个时间段,同学们这周末就先不要留校了,把你们的身份证原件拿过来,我们要录考生名单。”
“哦——”底下一片唏嘘声。
“第二件事情就是我们的校运会在下下周举行,也就是二十四号左右,”李老师继续说,“我们班的开幕式不用太花里胡哨了,喊个口号,找个人演点戏什么的就行了,不然到时候没有经费给大家买东西吃。”
“好——”
“第三件事就是月考在校运会之后啊,同学们玩闹的同时也不要忘记复习,这次的月考是四区联考,能不能保持住我们明高的成绩就看你们了。”李老师说。
“啊——”
“剩下的也没什么重要的了,体育委下课之后问一下有谁要参加校运会项目的,做个名单统计好来,没人参加的话就抽签,”李老师说完就站起身,看向学生们,“班长副班长和生活委跟我出来一下。”
老师刚走没几分钟,教室里就热闹了起来。
“到底谁会想参加项目?”池翼趴在桌子上,还带着国庆竟然就这么一晃而过了的绝望感,对着自己的同桌发牢骚。
“不知道,”陆原捷说,“我跑个八百米吧。”
“你疯了吗?”
“自己选个想跑的总比抽签被抽到后,被迫参加不想跑的项目好吧?”
“我就不信还真能茫茫人海中挑到我。”池翼像个命运中的赌鬼一样说着。
乌鸦嘴,怕什么来什么。
听见体育委念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池翼都想直接找个楼跳了,最主要的是,这已经是名单的最后,是1500m的抽签。
接力赛已经有跑步快的人去报名了,现在想换别的都不行。
“我去……我真的跑不了耐力跑,”池翼绝望地靠到墙面,闭了闭眼,说,“我刚还骂你疯了,现在我也快疯了。”
陆原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儿,到时候我叫兄弟们去接你。”
“我谢谢你,我感觉我会直接晕倒,”池翼根本就没有长跑的经验,“好痛苦,我哥知道以后绝对会拉着我去晨练的。”
他哥知道以后会不会拉着他去晨练,陆原捷不知道,但俞诃知道以后绝对会嘲笑他一顿。
这是真的。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
“我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俞诃笑得疯狂捶打走廊的墙壁,说,“一千五!加油吧池翼,到时候你睡着了,我叫你哥给你亲一口看看能不能亲醒。”
“滚!”池翼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往楼下走,问,“你什么项目?”
俞诃一咽,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
“……跳高。”俞诃在池翼的眼神威胁下终于是说出了这个令人羞耻的项目。
这下轮到池翼嘲笑他了。
“我去笑死我了……”池翼搂着他的肩,和他一起往楼下走,笑着说,“你放心,你兄弟的项目在最后一天,和你不冲突,到时候我一定来支持你!”
“你给我滚!”
“我刚让你滚你也没滚啊。”
“……”
一路笑着闹着到教学楼下,他们和一些认识的人打了招呼又闹了会儿,这才舍得往校门口走。
“吃黄焖鸡米饭吧,”俞诃说,“我都已经好久没吃过了。”
“我国庆刚和我哥去吃。”池翼说。
俞诃:“……”谢谢不想知道。
“你就说吃不吃?”他质问。
“行行行行吃吃吃吃。”池翼说。
“好勉强你哦。”俞诃冷笑。
“那可不?”池翼学他冷笑。
“……”
又闹了一会儿,池翼伸手搂住俞诃的肩,终于想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问:“所以,你和庄炎是什么情况?”
俞诃叹了口气。
“前段时间,就吃白席那会儿,”他看着前方,说,“我们见你们走了,就也跟着要回去,都要起身了,钟家的人突然就过来找我们讲话,导致我们的时间被拖了很久。”
“钟家被庄家扶了一把,我们都是知道的,所以他们过来和我们聊天,无非就是受了庄家人的指使。”俞诃说到这里,再次叹了口气。
“嗯。”池翼认真地听着。
“后来他们好像突然聊到了什么很感兴趣的东西,就跟忘记了钟家人是被庄家人安排过来的一样,聊得很嗨——”俞诃深吸了一口气,生气地说,“就连我被庄炎拐走了都不知道!”
“啊?”池翼震惊了。
俞诃不愿意说得太详细,他吞吞/吐吐半逼迫半自愿地说了一些大致之后,便再也不愿意多说。
意思就是,他被庄炎带到了一个角落,庄炎好像喝了点酒,拉开他的衣领说看见领子里的红印很久了,明明很平静,但又感觉很生气地问他是被谁咬的。
俞诃就骂庄炎有病,告诉他这是蚊子咬的。
再后来——
再后来俞诃就被庄炎给咬了。
……
池翼听得连连鼓掌,直呼我操。
除了感叹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
庄炎都能咬俞诃,那他为什么不能咬他哥?
这是他听到这件事后,除了感叹词外仅剩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来迟了来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