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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嫉妒 他哥的眼里就应该只有他一个人才……

    黄焖鸡米饭的香味没有敌过旁边那家烧烤摊, 虽然烧烤摊还没开始营业,但已经有很香的气味从屋里飘了出来,估计是主人家自己在吃烧烤。

    池翼和俞诃路过烧烤摊时, 频频向它投去目光,而后又互相对视一眼。

    “下次吃这个。”俞诃非常痛快地做了决定,便拽着池翼的手匆匆进入饭店。

    “我吃这种上火的东西要和我哥报备的, 你说的下次是什么时候?”池翼问。

    “你哥怎么管你管那么严啊?”俞诃叹了口气。

    “我就乐意他管我。”池翼说。

    “行呗, ”俞诃走到桌位坐下,说, “明天或者后天过来吃吧。”

    “那我到时候问问我哥我能不能吃。”池翼说。

    “嗯。”

    到这个时节,天黑得有点快,才六点多, 太阳就已经无影无踪。

    池翼刚吃完饭就收到了哥哥的信息。

    哥:加班

    哥:放学来公司

    小翅膀:1

    小翅膀:怎么突然加班?

    哥:国庆假前的工作没完成, 加班赶进度

    小翅膀:好吧

    哥:嗯

    晚上放学,气温比白天更冷, 池翼开车去池穆公司的路上被冻了个半死, 他感觉自己都快被吹得失去知觉了,才终于来到了公司外边。

    池翼进入公司一如既往地顺利,在公司内走到半路的时候, 猛地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

    他回头去看, 却什么也没有。

    他记得他身边有不少于五个保镖, 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保镖长什么样。

    这些人就跟古代里的暗卫一样,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还没有脸。

    池翼并没有多想,只是加快了脚步,往公司主楼走过去。

    安全抵达公司,池翼这才发觉他浑身都在冒冷汗, 一路走来他总是时不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但每次回头都没有任何人,他无法判断到底是有人在恶意跟踪还是那几个保镖。

    乘坐电梯来到哥哥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池翼走到CEO门前,也懒得敲,个性十足地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这一进来,就看见一个女人,商业精英型的那种女人,和池穆面对面坐着。

    两人中间放着一份资料,他们正在聊着什么。

    池翼眯了眯眼。

    女人并没有在意他进入办公室,只是在池穆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之后轻轻抬手叩了两下桌面,示意他不要分心。

    池穆就只能先和她把方案讨论出来。

    池翼故意将书包很重地丢进沙发,却没有吸引到任何一道目光。

    他坐到沙发里,看着她们有来有回地聊着天,心底“咻”地一下迅速窜起了一丝小火苗。

    哥哥在笑。

    他干什么要对那个女人笑。

    那个女人看不见他坐在这里吗?!

    下班时间就不要聊工作了!!

    加班也不要!

    那个女人手上没有戒指。

    她为什么还没结婚?!

    她是不是对哥哥图谋不轨?!!!

    能不能不要接近他的哥哥。

    滚滚滚滚滚滚!都滚!

    池翼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脚步很重地从他们身旁路过,走进休息室,又非常用力地关上了门,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池穆:“……”

    他有点无奈地看向面前的女士,道:“他生气了。”

    “您要去哄?”女士有些吃惊地问。

    “嗯。”池穆点了一下头。

    “我以为您不像是会哄人的类型,”女人笑了笑,说,“行了,既然计划已经定下来了,我也不多打扰了,告辞。”

    “嗯。”池穆看着她起身离开。

    等办公室的门再次被关上,池穆才起身往休息室走。

    池翼把自己团在床里,闻着被子干净的味道,听见身后有开门声,顿时将脸都一起蒙住,不想理哥哥。

    哥哥和那个女人无疑是很般配的,两人都处于职场中,并且年龄看着相近,会更有共同话题,而且那个女人长得也很好看,听她讲话的内容以及语气,阅历和资质都不会差。

    池翼心里堵堵的。

    “池翼。”池穆坐在床沿,拍了拍池翼的被子。

    “我不是池翼,你不要叫我池翼。”池翼闷闷地说。

    “那你现在是谁?”池穆有点无奈地问。

    池翼就不说话了。

    池穆将他脸上的被子强行扒开,又握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脸转向自己,道:“说话。”

    淡然的目光扫下,池穆看见对方眼里裹着一层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

    池翼在怕他?

    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你怕什么?”他问。

    “没有,”池翼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拍掉了下颌上的手,撑着床坐起来,向前凑靠到哥哥的怀里,委屈巴巴地说,“我刚才来的时候要被冻死了,你理都不理我。”

    “抱歉,刚才在谈工作上的事。”池穆搂住他,顺便换了个姿势让他靠得舒服些。

    池翼盯着池穆的脖子,眼睛匿藏在池穆的视野盲区,对方无法看见他眼里的种种欲望。

    “而且我回来的时候还感觉有人跟踪我。”池翼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凑近了池穆的脖子,用鼻尖蹭了蹭那块皮肤。

    池穆抬手,从他后腰一路蹭上来,摸了摸他的头,说:“你放心,他们进不了公司,有人跟着你,大概率是保镖。”

    “好。”池翼再用唇蹭了蹭池穆的脖子。

    他正想着要怎么下口,头皮就忽然一疼,池穆抓着头发将他向后拉开了。

    他眼睛微眯,看着对方淡漠的神情,没由来地笑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可能是因为对方太绝情了,意识到一点不对劲就要将他推开。

    “哥哥,”池翼直白地看着对方,说,“我想咬你。”

    池穆眼眸深沉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另一只手抬起来,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点了点,问:“你想咬这儿?”

    “嗯。”池翼想点点头,但刚动一下,头发就因为被拽着而扯得生疼。

    “你知道咬这儿的人一般都是什么关系吗?”池穆问他。

    “不知道,”池翼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就是想借着自己的身份去占哥哥的便宜,说,“我刚才很生气,我现在要咬你发泄一下。”

    “你也说了是刚才。”池穆跟他玩文字游戏。

    池翼:“……”

    “行,”他扫走池穆在自己头发上的手,就要下床,说,“那我找别人发泄去。”

    话音刚落,肩膀就猛地被人推了一下。

    视线骤然向上抬,他看见天花板上的灯很亮,不一会儿便被一个身体抵挡住了。

    池翼躺在床上,看着欺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你再说一遍?”池穆的脸色很黑,死死地压着池翼的肩膀,甚至将人压得有些疼。

    池翼却在这样的疼痛下感到了十分的兴奋。

    对了,就是这样。

    他喜欢他哥的这幅样子,失控、占有、强势。

    他哥的眼里就应该只有他一个人才对。

    池翼闭了闭眼,他浑身都在颤抖,好像在害怕,实际上已经兴奋得不行,却无法宣之于口,他选择紧紧地闭嘴,半个字都不肯再向外吐露,甚至连眼睛也不愿意睁开了。

    “你想找谁?”池穆被嫉妒和占有攻占了理智,死死地盯着已经被他用引线挂住牵住的,却总想往别人家里飞的风筝。

    就应该拿个绳子把池翼捆起来。

    池翼没有说话。

    “池翼。”池穆淡声喊他。

    “哥,”池翼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就好像嗅觉灵敏的动物一样,睁开眼睛,看着对方,讨饶道,“疼。”

    “……”

    池穆将他松开了,而后起身走到休息室外,反手将门关上。

    池翼还在缓着刚才那一幕,就忽然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

    池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喊了声:“哥!”

    没有人理他。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不给他咬不哄他就算了,还把他锁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要关他禁闭?

    他走到门口,试着拧了一下锁,发现里面用的和外面用的不是同一个锁扣,它们并不是相通的。

    池翼紧张地拍了两下门,甚至都没禁闭到一分钟,就已经开始求饶:“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闹你了,你放我出去吧。”

    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哥哥……”池翼用额头抵着门板,可怜兮兮地开始卖惨,“我害怕……你不要把我关在小房间里。”

    他听见了他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趁胜追击,池翼立刻说:“我很小的时候,被我爸妈丢在地下室里,关了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光也没有水喝,只能躺在地板上……”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锁打开了的声音。

    他立刻后退一步,离开了门板的位置。

    还没有所反应,池翼就被抱了个满怀。

    他只有一瞬间的怔愣,很快便回抱住了面前的人,低头埋进池穆的肩窝。

    “对不起。”池穆说。

    没控制住自己。

    让你害怕了,对不起。

    池翼轻轻顺了顺他哥的后背,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池穆就偏头在他耳尖上亲了一下,说:“你不要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池翼抱紧他,说,“我最喜欢你。”

    “……我知道了。”

    “哥哥你吃晚餐了吗?”池翼坐到茶几前的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些自己小时候玩过的桌面摆件,问。

    “吃了。”池穆说。

    “你想吃烧烤吗?”池翼问。

    池穆盯着电脑屏幕,没忍住笑了笑,说:“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可是我想吃。”池翼说。

    “你今晚没吃饭吗?”池穆扫了他一眼。

    “吃了。”

    “那为什么突然说想吃烧烤?”

    “……”

    池翼就把俞诃要和他去吃烧烤的这件事情告诉了池穆。

    “可以吃,回来记得喝点清凉的就好。”池穆同意了。

    “好。”池翼开心地点点头。

    今天一天池穆都很忙,大早上的,先是来公司开了几个短会,又带着法务到一所将拆迁的小区去盘地,再见几位合伙人谈一些之前被搁置了的项目内容。

    空闲之余还得赶国庆前没完成的进度,将下一次会议的PPT做好。

    十一点半,池翼都在沙发里睡着了,池穆才终于忙完。

    池翼身上还穿着校服,抱着自己的书包,侧躺着,面对着沙发,呼吸平缓。

    池穆垂下手,在池翼的脖子上轻轻捏了捏。

    可能是有些痒,池翼耸了耸肩,躲了一下。

    没过一会儿,原本还在睡梦中的池翼就悠悠地转醒了,漫不经心地看着上边的那个人。

    “回家了,”池穆移开视线,到椅子上拿自己的外套穿好,又看向池翼,问,“你冷吗?”

    “还好,坐小车应该不会冷。”池翼回答着,坐起身给自己穿外套。

    “车不在地下室,在上边的停车场,”池穆走进休息室,找了件卫衣出来,又走出去,将卫衣递给坐在沙发里的小朋友,说,“先穿着吧,不然一会儿着凉了。”

    “该着的凉我早就着完了好吗?”池翼接过,放到一边,又脱下刚穿上没一会儿的外套,说,“我开电瓶车来的,你怎么不等我冷死再给我穿外套?”

    池穆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就在他额前弹了一下,问:“刚才是谁说不闹我了的?”

    “刚才那人不是池翼,现在这个是了。”池翼躲了躲,就又被追着弹了一下。

    他瞪了对方一眼,而后拿过身旁的卫衣,往身上套。

    因为他不常来休息室,应该说他都不怎么来公司,所以这里的衣服全是他哥的,卫衣穿到身上之后,非常明显的大了一圈,还长出一截。

    ……195cm了不起啊?!

    池翼看见他哥在笑。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他哥在笑,他都生不出气,只觉得他哥笑得很好看。

    ……坏人!

    坏人!

    一直在勾引他!

    离开办公室之后又见到了那个之前和池穆讲话的女人。

    池翼在她背过身时偷偷瞪了她好几眼。

    池穆笑了笑,牵着他走进电梯,按下楼层后,便拿出手机,在公司群里发了句:可以下班了,大家辛苦,明早可以十点再上班,提前一小时下班,今晚回去都好好休息。

    发完信息后,池穆就没打算再看手机。

    指腹都已经碰上电源键了,手机却忽然震了震,一条短信从屏幕顶端弹出。

    他垂眸看了眼,微不可察地挑起眉,将手机熄屏,放进口袋里。

    室外比之前更冷了,便显得阴森森的。

    公司楼虽然因下班而闹腾了些,不再那么死气沉沉,却也遮不住这些阴森的气息。

    呼啸的风声像鬼嚎,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池翼的左眼皮莫名地跳了跳。

    他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安,坐上车之后,甚至因此将安全带系好了。

    他看向池穆,就见池穆正用手按着车子的各个地方,从车门到座椅、到方向盘,任何一个角落他都没放过,似乎在检查什么。

    公司离家不算远,现在也不是下班高峰期。

    平时用不了十分钟就可以到家,今天却开了十几分钟的车。

    池翼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往回家的方向走。

    “哥哥,我们要去哪?”池翼问。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车灯就忽地从右边的窗户照进了车内。

    这是一个T字路口,红绿灯是坏掉的,附近也没什么车流。

    池翼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灯光的来源。

    一辆红色的小轿车从拐角冲了出来,速度很快,直奔他们的车身!

    他瞳孔微缩,而后猛地闭上了眼睛。

    “嘭——!”

    尖锐的风叫嚣着痛苦,带着一道震天撼地的碰撞声——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晚了点[托腮]

    第32章 咬你! 池翼闷闷不乐地想着。

    车内的安全气囊在一瞬间全都自动弹出, 池穆和池翼都系着安全带,汽车碰撞所带来的伤害被降到了最小。

    但两人都不可避免地被震得大脑空白了几分钟。

    就在这几分钟内,池翼感受到一阵冷风从自己右手边吹了进来, 有人在解他的安全带。

    他下意识朝左边看去,想看看哥哥怎么样,发现池穆那边也有人在扒池穆的肩, 而他看见了最令人安心的蓝色制服。

    ……是警察。

    他们安全了。

    被扶下车后, 池翼便看见那辆红色小轿车撞在他们的车尾,并且力道极大, 破坏力很强,整个后备箱都被撞坏,甚至都能看见车的后座。

    而小轿车的驾驶者, 此时正大出着血。

    他被搬到地面, 有人在给他做止血措施。

    池翼并不关心那位驾驶者如何,他只想知道他哥现在怎么样了。

    “我哥呢?”池翼一开口, 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特别严重, 就像是在俄罗斯的冬天穿着短袖在室外站了一个晚上那样,牙床不停地打颤。

    并且他的全身也一直在不停地发抖。

    扶着他的那名警察安抚般顺了顺他的背,给他指了个方向, 说:“那边。”

    池穆受到的惊, 并不比池翼少。

    甚至要多得多。

    他在那十几秒内让车身转了90度, 精准地让那辆红色轿车撞在车尾。

    这无疑是最需要心态的, 但凡他出错任何一个小步骤,角度偏转0.1,都有可能让其中一人受到伤害。

    所幸他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没事了,没事了,”池穆抱住全身颤抖的池翼, 亲了亲后者的额头,又按下对方的脑袋,让他埋在自己肩上,温声哄着,“不怕。”

    池翼用力地抱着池穆的身体。

    他听见哥哥的心跳也很快,一下接着一下。

    哥哥明明也很害怕,却仍是要扮演那位安抚别人的年长者。

    池翼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忽地做了某种决定。

    池穆救了他两次。

    那他就在自己身上刻两刀。

    风渐渐地小了,马路中央归于平静,大出血的人被救护车抬走,路中间相撞的两辆车被撤离,而还有几人,被拷上了警车。

    那几人是另一辆车里的,他们一直尾随着池穆的车,在出车祸的前几分钟被保镖的四辆车给截停。

    还有一位保镖骑着池翼的小电瓶姗姗来迟。

    因为池穆他们既有保镖车,又有小电瓶,所以警察就没提要送他们回去的事,只是叮嘱了几句,反复确认他们的状态还行之后,便带着那些人回了派出所。

    池穆跨上小电瓶,朝池翼抬了抬下巴,道:“上车,我带你去转两圈,兜兜风。”

    池翼就也跟着跨上车,向前搂住池穆的腰,将脸贴在对方的肩后。

    坐在池穆后背去兜风这件事,和吹头发一样久违。

    有多久了?

    池翼也不知道。

    好像自从池穆考完驾照后,就不怎么骑小电瓶出门了。

    “哥哥。”池翼如今已经可以越过池穆的肩膀,直接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

    “嗯。”池穆骑车进入空旷的大路,应了声。

    “我喜欢你。”池翼说着,就低头用头发蹭了一下对方的脖颈,咽下了那些呼之欲出的话。

    不止是亲情的喜欢,我喜欢你,是想和你成为恋人的喜欢。

    换句话说,是我爱你。

    “我知道。”池穆偏了一下头,用脸蹭回了他。

    “哥哥你好可爱。”池翼被他蹭得忍不住笑。

    “你最可爱。”池穆从善如流地回答道。

    这个时间点,街道也冷冷清清的,唯有经过夜市,才有一闪而过的热闹。

    “我明天可以请假吗?”池翼忽然问。

    “可以。”池穆回答道。

    他的回答令池翼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你会和我拉扯一会儿才同意。”池翼说着,笑了笑。

    “今晚都被吓到了,就好好休息吧。”池穆温声说。

    池翼“嗯”了声,看着前方,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有人跟着我们的?下班的时候挺多车开出来的吧?”

    “有人提前和我打过招呼了,说是有几辆车,在公司外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多次,就把车牌和车型号告诉了我,让我提防着。”

    “哦。”

    “……”

    “那两个人贩子在车上吗?”池翼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不确定,但我感觉应该是在的,”池穆说,“他们弄这出的目的要么是想撞死我,带你走,要么就是想撞死你,他们就不了了之,所以应该会在车上盯着我们的动向。”

    池翼在他说话间,默默地收紧了搂他腰的力道。

    “可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池翼想不通。

    他和那两位人贩子早就没有瓜葛了,他们却苦苦找自己十年,最终也只会荣获牢狱之灾。

    “可能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坏蛋,他们没有接受过正确的教育,就会变成现在的模样,他们带走你,自然是因为他们早已认为你是他们的……私有物。”池穆说到这,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所以觉得你是生是死,处置权应该在他们手里,而我在他们眼里才是坏人,因为我抢走了他们的东西。”

    池翼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声。

    “我们回家吧,我困了。”池翼说。

    “……好,你别在车上睡着了,会掉下去。”

    “我又不是小屁孩!”

    “知道了,你是小翅膀。”池穆含着笑说。

    “……我讨厌你。”池翼报复般地用下巴刺对方的肩膀。

    池穆笑意加深,空出左手去摸了摸他的脸,有些无奈:“又讨厌我了。”

    池翼便顺势在他手上咬了一小口。

    回到家池翼就莫名的不困了,先给俞诃发了条信息,说自己明天请假,放学不用等自己。

    放下手机,池翼收拾衣服去洗澡,泡在浴缸里,闭了闭眼。

    脑袋一空,身心都跟着放松下来。

    他开始复盘今天发生的事。

    盘着盘着,他就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微妙的地方。

    池穆似乎对他有着远超亲情的占有欲。

    不然为什么今天他说要去咬别人的时候,池穆会想关着他呢?

    但占有欲和爱是不能混为一谈的,说不定池穆也只是将他当成了私有物,所以才不想让别人碰而已。

    可是万一,万一池穆也是喜欢他的,只是不自知而已呢?

    得找几个机会试探试探。

    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先完成,试探的事就先往后挪挪吧。

    洗完澡后,池翼回房间,在手机里搜索了一堆与他要做的事有关的资料,确认不会有什么隐患后,便删除了所有的搜索记录和浏览记录。

    他从床上爬起来,到书桌的抽屉里翻找,终于是翻出了一本没用完的画画本。

    空白的扉页,没有横线,也没有格子,想必不会有比这更合适的材料了。

    他拿着笔和本子,高高兴兴地跑进池穆的房间,不到一分钟就被赶了出来,委委屈屈地到客厅吹头发。

    完事之后,池翼再次进入池穆的房间,就看见池穆坐在书桌前,翻看他的画本。

    池翼顿时感到了一阵羞耻。

    那些都是他初中的时候乱涂乱画的了!!

    他赶紧走过去,就发现池穆在唇边擒着一抹笑,认真地看着本子上的画。

    图上有一朵能看出是蘑菇的蘑菇,和一个小人。

    蘑菇的头顶上有一个小气泡框,里面写有一句话,字体稍显稚嫩。

    蘑菇问小人:“我和卷饼你更喜欢谁?”

    小人回答:“哥哥!”

    蘑菇:“……”

    蘑菇又说:“没有这个选项。”

    小人思考了一会儿,而后回答:“池木!”

    这一面就这样被这简单的几句话给占满了。

    “你怎么初中了还能偷偷写错我名字?”池穆笑着戳了戳画中小人的脸,又转身,在真的小池翼脸上戳了几下。

    池翼面色铁青地拍开他的手,垂眸看着坐在椅子里的哥哥,说:“因为你名字笔画太多了,我框又画得太小,不写这个“木”字塞不进去。”

    池穆了然地点头,又继续去翻看画本,并遗憾地说了句:“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有这个本子?”

    “可能是因为我把房间搞得太乱了。”池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怎么住得那么乱的?”池穆笑着叹了口气,话里半分责备的意思都没有。

    “不知道,住着住着就这么乱了。”池翼说。

    说完,就发现话题跑得越来越偏了。

    他最开始根本就不是想来说这些的!

    “你别看了,你再看我就要忘记我把本子拿过来的目的了。”池翼想捂池穆的眼睛,但又碍于对方戴着眼镜,他无从下手。

    他还记得上次他只是往镜片上甩了几滴水,就被抽了三下屁屁的事。

    “你有什么目的?”池穆淡淡抬眼望向他,问。

    池翼就把画本往前翻,翻到空白的那面,指了一下纸,说:“你在这里写你的名字,要写清楚一点,大一点。”

    “干什么?老师下次要求家长签字的时候,打算直接对着字模仿,然后签上去?”池穆拿起笔,好整以暇地看着池翼。

    “……对!”池翼刚应下罪名,额头就被弹了一下。

    “理不直气挺壮。”池穆话是这么说着,却依然用笔在空白的扉页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池翼开心了,等他写完,就打算把本子拿回房间。

    但手才刚伸过去就被拍飞了。

    “我还没看完。”池穆淡声提醒。

    行吧。

    池翼就回房间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钻进池穆的被窝,一边刷视频一边等池穆看完。

    但还没等到那个时候,池翼就先睡着了。

    池穆打算入睡的时候,池翼的手机都还开着,短视频在屏幕上循环播放。

    池穆小心地将手机从他手中解救出来,看了眼屏幕里的内容。

    池穆:“……”

    他差点把刚解救出来的手机砸到地面。

    屏幕里是一位女网红的舞蹈视频,动作有点擦边。

    这还不是让池穆最生气的,最生气的是池翼给这人点了赞、收藏、推荐和关注。

    打开评论区,就惊为天人地看见——池翼甚至还评论了三个“[色]”的表情!

    池穆黑着脸将一切都取消掉,评论也删除,接着将这位女网红拉进了黑名单。

    熄灯,睡觉。

    ……

    池翼凌晨两点醒了一次。

    大概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想着自己是在等哥哥看完他的画本。

    他第一反应并不是自己怎么睡着了,而是腰上的手搂得好紧。

    池翼的脸上飘来一道细微的热流,是池穆的鼻息。

    借着夜光灯向上看,便能看见池穆的睡颜。

    摘下眼镜的池穆总比戴着眼镜的池穆多几分野性,而熟睡时又软化了几分。

    池翼感觉他哥在这种时候……很乖。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抚上池穆的侧脸,旖旎地用大拇指划过对方的眼尾。

    他果然还是贪心。

    他盯着池穆的脖子,向前凑去。

    ……

    早晨,池翼一觉睡到八点,十分痛快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大脑宕机十几秒后,重新开机,猛地想起什么,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自在。

    他先将画本和笔收回房间,之后才去洗漱吃早餐。

    池穆在阳台晾衣服,池翼路过时,喊了句“哥哥早!”就火速溜进了厨房。

    他哥颈侧那抹红还挺明显的。

    ……都怪他哥太白!

    好吧其实他还挺高兴。

    惊!穆翼公司高冷寡言的总裁脖子上出现一抹不明暧昧咬痕!究竟是……

    池翼自己在脑子里想象新闻播报,又想象自己去新闻底下评论。

    ——我咬的!!!

    他把粉端到餐厅,脑补完后就开始苦恼该怎么解释池穆被他咬了一口的这件事。

    半夜被饿醒,把他哥当成炸鸡啃了一口?

    ……那也太扯了。

    结果他提心吊胆了一整个早上,他哥愣是一个字也没有问起,就像根本没注意到一样。

    而又因为他那时不敢咬太用力,印子在中午就已经消失不见。

    早知道哥哥不问,他就咬用力一点了。

    池翼闷闷不乐地想着。

    下午又跑到派出所去,被告知那两个人贩子只有一个女的在车上,剩下那个男的,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是被女贩子捅死的。

    女贩子并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确切地说,是她不记得了。

    她今年五十有余,只剩一个伴她长大的小名——莲莲。

    她自小住在山上,十五岁被父母送到了大她十岁的男人手中,从此开始了噩梦一般的生活。

    男人最初待她很好,一直到她的父母彻底放下心后,便开始暴露本性。

    各种粗暴的行为施加于她身上,她承受不住。

    几次试过逃走,都被抓了回来,遭受更加非人的虐待,此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跑,也再没见过父母。

    后来偶然路过以前住过的村庄,向邻里打听,才知道她的父母早就被人杀害了。

    长期遭受的虐待让她的身体出了问题,没有办法受孕,但男人到了想要小孩的年纪。

    于是莲莲就提出了一个让她此生最后悔的意见——去捡别人的小孩回来。

    再后来——

    再后来她就再也回不去了,变成了她从未想过的模样。

    也许十五岁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甚至在牢狱中,也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偏执地认为是这个世界在残害她,她从来没做错任何事。

    ……

    池翼并不会因为人贩子有可怜之处就同情人贩子、原谅人贩子。

    池翼恨他们恨之入骨。

    所有的人贩子都该死,谁管你背后做过什么、遭受过什么。

    百善难抵一恶。

    从派出所离开后,池翼就陪池穆回了公司。

    最近池穆在争一块地。

    那块地是近期才被列入待开发名单内的,一列入,就是百家争鸣。

    它在明顺城的北面,周遭布满烂尾楼,还有一片面积不小的废墟。

    那片地区并没有垃圾堆,每天早上环卫工人经过,只是在打扫,保持社区的干净。

    如果真的有垃圾堆,十年前就不会有一群刚毕业的高中生到那边去吃烧烤了。

    “池翼。”池穆看着电脑上的图片,喊了休息室的人一声。

    “打团呢,干什么?”池翼的回应声从休息室中传出。

    “那等你打完团。”池穆向后靠到椅背里,将图片放大,找到了一个三角形的小塌方。

    池翼打完团就带着手机走到外边,正要问什么事,抬眼便见到了电脑上的图片。

    他愣了愣,看向池穆。

    “想回去看看吗?”池穆缩小图片到原来的尺寸,问——

    作者有话说:之后应该都是这个时间点左右发布[抱抱]

    第33章 晨练 恰好此时风起。

    再次踏入这片废墟, 竟然是将近十年后的一个黄昏。

    十年九年,世界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却不曾变动, 只是泥地上生了些杂草,瓦砾上多了些苔藓。

    池翼踩着碎瓷砖往废墟深处走,而池穆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池翼停在了自己曾住过的小塌方面前, 盯着那块挡雨用的长木板发呆。

    白蘑菇早已不在这块木板上。

    池翼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失落。

    在他的生命里, 白蘑菇是和哥哥同时出现的。

    但前者却早就不在了。

    惆怅之中,与他同行的脚步声在他身侧停下, 有人揉了揉他的头,将一只握着拳的手伸到他面前。

    池翼低头看了眼,又转头看向他哥, 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疑惑地:“嗯?”

    池穆轻轻一笑,抬了抬下巴, 示意他看手。

    池翼就又转头望向他的手。

    拳头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打开了。

    “你的白蘑菇在这儿。”池穆温声说。

    他的掌心里躺着的, 俨然是从前的那个白蘑菇钥匙扣。

    连门卡都还完好无损地睡在一旁,与白蘑菇的铁环紧紧相扣。

    阳光照在它们身上,染上橙黄, 变得可爱, 闪着一星点反光。

    池翼不明白, 为什么他的哥哥总是那么温柔, 那么好。

    好像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任何变化,哥哥还是哥哥,而他还是从前那个小不点。

    他拿走白蘑菇,放在自己掌心里,翻来覆去地看。

    他一忍再忍, 还是没忍住皱了一下鼻子,转过身,一把将自己送进池穆怀里,紧紧地拥住对方。

    恰好此时风起。

    池翼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要摊牌,临门一脚时又被理智拽了回去,告诉自己不要贪心。

    “我喜欢你,”他只能不断地重复,“我喜欢你,哥哥,我最喜欢你……”

    “嗯,”池穆回搂他,微微低了些头,下巴压在他肩上,闭了闭眼,说,“我听见了。”

    池翼没再开口,安静地抱着他。

    池穆缓缓睁眼,低垂着眸子,神色暗沉。

    最喜欢他的话,就不要喜欢别人了。

    抱久了有点热,池翼从他怀里退出来,临走前还用头发蹭了一下池穆的脖子。

    池穆笑着拍拍他的头顶。

    温情过后,他们又在这附近绕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下一次过来,这里应该就不再是废墟了。

    “我要吃KFC!”池翼开心地说着,便向外走去。

    “……好。”池穆有点无奈地跟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KFC!”池翼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池穆皱了一下眉,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说,“看路。”

    “哪有那么容易摔?”池翼笑着甩开他的手,蹦哒着离开废墟。

    他们的小车换了一辆,池翼坐得很不习惯,一上车就开始哼哼唧唧的,直到被弹了一下脑瓜崩,才总算是安分下来。

    等红绿灯的时候,池穆拿手机出来看了眼信息。

    半晌过后,他放下手机,眸色沉沉地偏头看向池翼。

    池翼在刷视频,注意到他的视线,就扭头看回去。

    “开校运会怎么不和我说?”池穆淡声问。

    池翼:“……”

    池穆轻轻敲了两下方向盘。

    池翼听见这个声音,下意识地坐直了身,而后心虚虚地说:“因为我被抽签抽到了要跑一千五,我怕你会拉着我去晨练……”

    绿灯亮了。

    池穆启动车辆,再次轻轻敲了敲方向盘。

    “对不起。”池翼光速道歉。

    “你的体能确实是该练一练了,”池穆若有所思地说,“一千五都跑不了,以后可怎么办……”

    “什么以后?”池翼问。

    “大学要军训一个月。”池穆回答。

    池翼:“……”

    他做了个晕倒的动作,头向前一低,再向后一躺,顺势把椅子放倒下来,安祥地闭上了眼。

    这个动作之后,他听见池穆笑了一声。

    “我不想上大学了,我一想到我一个月都见不到你我就好难受,”池翼委屈地说,“你出差三天我都想跳江了。”

    “小时候都能熬一个月,怎么大了反而不行了?”池穆失笑道,“因为这次军训的是你吗?”

    “我晕倒了,你不要和我说话。”池翼闭着眼说。

    “明早五点半起床,练一小时就回去。”池穆哪管他晕不晕倒,命令是照下不误的。

    “三十分钟。”池翼学习菜市场上那些砍价的阿姨,直接对半砍。

    “没得商量。”池穆绝情地说。

    池翼:“……”晕。

    “那我赶不上早读了。”他还在争。

    “六点半住宿生才刚起床,算上我们去健身馆的一个来回,也就比他们起床的时间迟十五分钟左右,七点半早读开始,”池穆分析了一遍,而后问,“你觉得是哪赶不上?”

    池翼:“……”卒。

    “我讨厌你。”他恶狠狠地说。

    “……”

    池穆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四十分钟。”

    “三十。”池翼依旧。

    “池翼。”池穆沉下了声。

    “四十四十四十,”池翼赶紧说,“行了吧?就四十,别总这样喊我名字行不行?屁股都幻痛了。”

    “得寸进尺。”池穆简单作评。

    “这叫博弈。”池翼笑着反驳。

    第二天五点半被拍醒的时候,池翼就后悔自己没再多搏来一些睡觉时间了。

    “我再多睡一分钟好不好?”池翼抱着被子不愿意下床,声音闷在其中,“求求你了。”

    “撒娇也没用,”池穆在他臀上拍了一掌,说,“下床,去洗漱。”

    池翼打死也不愿意动。

    “我数三个数,起不来我就去找皮带。”池穆沉声说。

    “三。”

    池穆才刚数第一个数,池翼就弹着坐了起来。

    “醒了醒了……”池翼还抱着被子,低头用它洗了把脸,这才丢到一旁,挪到床沿去找鞋子。

    “你把我鞋子踢到哪里了?”他晃了晃光着的脚脚,抬头看向池穆。

    池穆无奈地从床底捞出他的鞋,说:“动作快点。”

    “急什么啊。”池翼懒懒地说了句。

    “现在五点三十二,”池穆将时间告诉他,看着他慢悠悠地下床,慢悠悠地向外走,继续说,“我原本预计是五点四十到地方,迟一分钟,你就多练五分钟。”

    池翼像是被一把火烧着屁股了一样,立即加快了脚步,火急火燎地到洗漱台前刷牙洗脸。

    出门的时候已经五点三十七分了。

    从家去到健身馆,开着小车去,其实并不用多久,两三分钟就能到,但仍是迟了一分钟。

    池翼蔫蔫地跟在池穆身后,进入馆里。

    “池先生,早。”

    一道软糯糯的、骚包到甚至都不像个男人的男声在池穆刚踏入VIP室的那一刻,便响了起来。

    池翼本身就怀着气,头顶都快气冒烟儿了,头发丝都快着火了!

    ——听到这个声音,他一记眼刀就扫了过去,撞上了一个小白脸的视线。

    池你大坝的先生,早你大爷的早!

    叫我哥干什么?

    没看见他身后跟着一个大活人吗!!

    “嗯。”池穆随便应了声。

    你又嗯什么嗯??!

    你理他干嘛!

    池翼更加生气了。

    “过来。”池穆把外套脱了,放到椅子上,喊了他一声。

    池翼走过去,也把外套脱了,放到椅子上,还专门压在了哥哥的衣服上方。

    “先跟我做几组拉伸,一会儿放你到跑步机上跑五分钟慢跑。”池穆说。

    “嗯。”池翼应着,余光见到那个小白脸还跟过来了,一气之下直接转过身,拦到他面前,冷声质问,“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这面对面站到一起,才发现对方还比自己要高一些。

    池翼简直要气炸。

    他才十六!

    他还能长!

    这破小白脸肯定早就长不高了!

    呸!

    “……啊?”小白脸见池穆回身看了过来,面色一红,说,“我以为他在喊我,平时我都是和他一起练的,你语气那么凶干什么?”

    “你他……”

    “行了,别浪费时间,”池穆拽住池翼的手,打断后者的话,“不嫌浪费力气就多跑两分钟。”

    池翼一把甩开了手,声音不大,但气势很足地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不用跟别人浪费时间,”池穆说完,就回头看了眼那小白脸,淡声道,“这位先生,请你自重,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和你一起练过,我家小孩生气了很难哄,别自找麻烦。”

    说完,他就再次拽住池翼的手腕,往角落走。

    这回池翼没再甩他,但也感受到他抓着的力道重了许多。

    到角落的位置后,池穆才松开手。

    池翼倚到墙上,揉了揉手腕。

    “站那干什么?”池穆找了条弹力绳来,尽量不去想刚才池翼甩他手的那一幕,温声说,“过来拉伸,等会儿去给你买卷饼,不气了。”

    池翼苦着一张脸,接下了他手里的弹力绳,跟着他一起做动作。

    池翼看见那小白脸似乎瞪了他几眼,而后转身离开了健身房。

    拉伸完上半身,又开始拉伸腿,这时候就不需要弹力绳了。

    几组动作全部做完,池翼就要开始跑步了。

    池穆先教了他怎么操作机器,接着便给他调了个标准速度,让他先试着跑一下,如果觉得快了,就自己调慢点。

    池翼开跑之后,池穆就踩上了他隔壁的跑步机,陪他一起做有氧运动。

    后来又做了几组俯卧撑、几组仰卧起坐、几组身蹲什么什么的,每十个为一组,一组后只有一分钟的休息时间。

    池翼简直要累死了,偷懒的时候还会有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拍在屁股上。

    而他做这些动作时,池穆几乎一直坐在边上举哑铃,似乎很轻松。

    有次休息时间,池翼去捡了池穆举过的最轻的哑铃,发现自己一只手将它拿起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两只手一只一个,上上下下地举了。

    而且这竟然还是池穆举的最轻的?!

    池翼突然就觉得平时池穆打他那力道,可能对池穆来说跟爱抚没有任何区别。

    漫长又艰熬的四十五分钟总算过完。

    池翼瘫在瑜珈垫上,不愿意起来,大汗淋漓的。

    “我感觉我好臭。”池翼看着天花板,说。

    “不臭,”池穆抽了几张旁边桌上的纸给他,说,“擦擦汗,我去冲个澡,顺便去买早餐,你一会儿休息好了就自己到那边浴室洗一下,换上你的校服。”

    池翼“嗯”了声,拿过纸巾胡乱地擦着脸。

    “走了。”池穆告知了一句,而后转身朝浴室那边去。

    池翼闭上眼,把纸巾丢到一旁,听着那道脚步声渐渐消失。

    他现在浑身乏力的。

    头顶忽然落下来一道阴影,带着股熏人的香气。

    池翼闻见这个味道,有点难受,睁开眼,就看见之前那个小白脸,面色沉沉地站在他旁边,垂眼看着他。

    池翼没力气和他吵架,只是淡声问:“有事?”

    现在他哥不在身边,他反而冷静得多。

    毕竟不用看这小白脸在他哥面前装出那副无辜的傻逼/样。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小白脸冷着声音质问,比之前哆里哆气的听着舒服多了。

    “你这不是能正常说话吗?”池翼躺着,向前看,好没意思地笑了笑。

    “我问你,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小白脸在他身侧蹲下,一字一顿地说完,又说,“知不知道先来后到的规矩?我只是这两天生病了没来,但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足,这要换成夫妻,你就是一个小三!”

    池翼懒得和他争论那么多,他已经被他哥折磨到没脾气了。

    反正他哥都说了,不要和这种人浪费时间,他哥和这人也没关系。

    他很干脆地闭上眼,没有回答任何一句话。

    “你再不说话,我不确定我能控制住自己不一巴掌扇在你脸上。”小白脸却威胁道。

    “你是不是有病啊?”池翼有点无语地再次睁眼,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你和池穆有什么关系吗?你管我从哪冒出来的,我还想问你从哪冒出来的呢。”

    “我今年三月就一直在健身房和他一起锻炼了!”小白脸说。

    “哦。”

    “你就‘哦’一下?”小白脸不理解,明明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先挑衅他的,为什么对方反而看起来并不生气?

    “不然我应该有什么反应?跳起来和你打一架?”池翼拿出手机看了眼,见已经过了几分钟,就撑着垫子坐起来,说,“我要去冲澡了,有什么事情你等我哥回来再问他吧。”

    “你哥??”小白脸疑惑地看着他站起身,便也跟着站起身。

    “不是亲的,但亲过。”池翼朝他笑了笑,一转过头又面无表情地朝他们放衣服的地方走去。

    小白脸脚步匆匆地跟了过去,问:“什么意思?”

    “你猜。”池翼翻出自己的校服,又往浴室走。

    “我……”小白脸正想说他才不猜,转而又看见对方手里的校服,语气瞬间诧异起来,“你是高中生?”

    “嗯。”池翼随便应了句,就没再理他,进到拐角的小隔间里,留他一人冥思苦想。

    楼下就有一家卷饼店,买回来用不了多久。

    池穆回到健身房的时候,池翼还没冲完澡。

    而在他们放衣服的椅子旁,有人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池先生。”那人见到池穆,立即站了起来。

    池穆将卷饼放到桌面,转而用袋子装起衣服,问:“有事?”

    这语气似曾相识。

    小白脸面色又红,支支吾吾地问:“刚才和你一起来的人,是你弟啊?”

    “和你有关系吗?”池穆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和池翼绝对在私下聊过天,他隐隐有些不爽,道,“我很明确地拒绝过你了,你要在我附近学我的动作跟着练,我没赶你走,都已经是在给你脸,别得寸进尺。”

    “对不起,”小白脸道歉速度很快,“我最开始不知道那是你弟弟,你……”

    “滚。”池穆耐心告罄,打断他说的话。

    小白脸顿了一下,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抿了抿唇,小声道了句“再见”,便麻溜地走了。

    池穆坐到椅子里,手肘压着扶手,按了按太阳穴。

    池翼只是把他当哥哥而已。

    之前质问别人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应该也不是在吃醋,可能只是在保护他这个哥哥不被坏人骚扰吧……

    池翼竟然和别人说他们只是兄弟关系……

    谁家兄弟会像他们这样?

    池穆想得有些恼火,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去。

    “哥哥。”池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整个人便出现在了池穆的视线中,“我的卷饼。”

    “你的眼里怎么只有卷饼?”池穆接过他手里换下来的衣服,放进袋子里,语气颇有些无奈。

    “我不是先喊了你吗?”池翼拿起卷饼,反驳完又问,“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池穆一边回答一边站起身。

    “吃了什么?”池翼跟着他往外走,问。

    “面包。”

    “好朴素啊。”

    “嗯。”

    “……”

    出到室外,池翼又感觉有点冷,往池穆怀里靠。

    池穆顺势搂住他的肩,毫无铺垫地突然问了句:“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池翼闻言一惊,差点被卷饼噎到,偏头呛了好几下——

    作者有话说:一直在掉收,我好难过。

    第34章 没错 他试探性地要站起身。

    “还能有什么关系?”池翼故作一副朗爽的模样, 遮下心底的异样情绪,笑着说,“你是我哥, 我是你弟。”

    池穆敛下眼中的纷杂,轻声道:“好。”

    池翼张了张口,而后又抿紧了。

    他本来想问问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问题的, 但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怕自己会暴露。

    “……”

    回到学校,还有几分钟才开始早读。

    池翼才刚坐下, 陆原捷就立刻扒住了他的肩,靠到他身上,哀嚎道:“你总算回来了, 你知道吗?十三班有个人跟魔童降世一样, 昨天不是有节体育课和他们班撞了吗?我和俞诃那几个就想去打篮球,十三班那人在我们打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拿用球砸我们!”

    “我靠?砸到谁了?”池翼震惊地问。

    “俞诃, 砸到肩膀, 摔了一跤,人没多大事,就是气不过。”陆原捷说。

    “然后呢?”池翼有点急, “他真没事吗?”

    “没多大事, 就一点擦伤, 后来七班那个庄炎过来了, 背他去了医务室,再后面我们和十三班的对骂了几句,老师来了就没了。”陆原捷刚说完,李老师就忽然从前门探头了。

    “进了教室就不要再讲话聊天了啊,今天不早读, 听英语听力,拿你们的听力书出来,翻到二十六页,先做两分钟预听,一会儿早读开始放,早自习下课后课代表把书收上来,”李老师一边说,一边打开多媒体,在电脑屏幕上按着,“校运会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二十号,开三天,到时候我会安排……”

    李老师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池翼听了个校运会开始时间就没再理她,小声地问陆原捷:“俞诃真的没事吗?昨天一天他都没给我发信息。”

    “因为庄炎不让他拿手机。”陆原捷也小声说。

    池翼:“?啥?”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到时候去问问吧。”陆原捷眼神示意老师看过来了,便没再多说。

    早自习下课后,池翼直奔五班,将俞诃喊了出来。

    见到他,俞诃就像见到了救星,一出来,就立刻开始激情满满地跟他嚎昨天的事,一边嚎,一边给他看自己身上的伤。

    其实确实没多大事,顶多一些擦伤,见了点点血,连疤都不会留。

    但对于俞诃这种从小没吃过多少苦的小少爷来讲,也确实是有些触目惊心了。

    “十三班那个蒙启凡,气死我了,”俞诃给他看完伤之后就把裤腿放下了,倚在墙面,说,“之前考试,他叫我给他传答案,我没让,之后每见一面就都要搞我,真是……”

    “俞诃。”

    走廊上忽然传来另一人的声音,打断了俞诃讲到一半的话。

    俞诃原本是倚在墙上的,听见这个声音,不仅没再说话,而且还站直了身。

    池翼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见庄炎从楼梯口处走了过来。

    俞诃往池翼身后挪了一步。

    池翼:“?”

    “你先回教室休息,我和你的好朋友聊两句。”庄炎对俞诃说。

    “嗯?”池翼眯了眯眼。

    俞诃犹豫了一会儿。

    庄炎应该不敢对池翼做什么的,否则池穆能分分钟把庄炎劈了。

    俞诃这样想着,便放心地回了教室。

    他一走,就只剩池翼在原地和庄炎面对面沉默着。

    池翼:“……”

    庄炎:“……”

    “有事?”池翼只能先开口。

    “嗯,”庄炎点头,说,“换个地方说话?”

    “还有五分钟打预备铃。”池翼说。

    “你太守规矩了。”庄炎“啧”了声。

    “第一节班主任的课。”池翼只说。

    庄炎:“……”

    池翼:“……”

    “那你先回去吧,中午放学我来找你。”庄炎只得这样说。

    “我要和俞诃吃饭。”池翼一点也不想和面前这人在同一个餐桌。

    “他爸妈中午会送吃的给他,你只能和我去食堂。”庄炎非常平静地阐述着这样一个雷死人的事实。

    池翼:“……”

    “随便吧。”他绝望地说了句,转身就往他可亲可萌可爱的二班教室走去,连招呼都没有打。

    “不能太随便,”池穆轻轻敲了两下会议室的桌面,对着桌上的话筒,条理清晰地说,“北面这块地的可开发性很大,如果我们拿到了,预计会有不少于一千万的投资;并且,钟家近期正在慢慢回血,他们也在抢这块地,如果被他们拿到,我们会是首个被他们开刀的公司,未来对我们很不利;最后……算是我的个人之私,不瞒你们说,这片地方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所以我还是希望各位不要把这个项目看得太随便。”

    “但是各家都在争,我们又怎么保证这地方一定会在我们手里呢?”说话的人是徐岁晴,也就是之前池翼见过的那位女士,她对此仍然持反对意见,“我们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最后统统都打水漂,我们也会很亏,不如将这些精力放到更合适的项目去,稳扎稳打。”

    “只要我们给出的好处够多,卖家就没有拒绝我们的理由。”前段时间新来的那位法务陈乾伶说。

    “可你又怎么知道其它公司给出的好处就一定比我们少?”徐岁晴反驳道。

    “……”

    会议里主要还是同意和反对的人在争高下,而大多数人则保持中立,哪边吵赢了就随哪边。

    但争不争,都不过是池穆一句话的事。

    会议开完之后,池穆回到办公室,泡了壶茶。

    他正想休息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就被轻叩了三下。

    他把刚摘下的眼镜重新戴上,便道:“进。”

    之前那位带起一连串蝴蝶效应的新法务陈乾伶推门走了进来,又反手将门轻轻合上了。

    “池总,”陈乾伶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到茶桌前,没有命令不敢坐下,站定道,“这里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签字,您先过目一遍。”

    “嗯”,池穆接过文件,说,“坐吧。”

    看完文件,签过字,让陈乾伶出去之后,池穆再次向后靠到沙发里,摘下眼镜,闭了闭眼。

    不到一分钟,办公室的门就再次被敲响了。

    池穆:“……”

    他将眼镜戴上,整理了一下根本没乱的衣着,道:“进。”

    这次进来的人,却是池穆意想不到的一位。

    也许久没见了,对方的桀骜气息早就在时间中被消磨干净,此时的他,看上去意外的乖顺。

    ——是钟遏。

    “哥。”钟遏站在门口,喊了池穆一声。

    池穆气笑了。

    真是不要脸。

    “滚出去,”他看着门口的钟遏,问,“谁放你进来的?”

    “我跟保安说……我是你弟,他们就直接让我进来了。”钟遏握着门把的手微微使力,说。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池穆沉声说。

    “你先听我说完。”钟遏的语气有点急。

    “不听。”池穆垂下了眼。

    “和你家那个小孩有关的也不听?”

    “……进来,把门带上。”

    “……”

    “虽然我不是很想提醒你,”庄炎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碗里的饭,说,“但毕竟你是俞诃的好朋友,你出事了他会不高兴,所以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最近小心点,你被一些不太好的人盯上了,晚上最好叫你哥来接你回家,或者叫保镖。”

    “行,我知道了,”池翼被一个同龄人嘱咐这些,感觉有点别扭,但还是虚心纳谏,并问,“都是哪些人啊?”

    “很多人,蒙启凡算其中之一。”庄炎回答。

    “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的。”池翼有点无语。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庄炎淡笑道,“如果你想问蒙启凡,他已经被我弄进医院了。”

    池翼:“……我要报警了。”

    “放心,他一没死二没残,只是疼一点而已。”庄炎似乎很欣赏自己的杰作。

    “你应该去看看精神科医生。”池翼诚恳提议道。

    “谢谢,我一直都有在看。”庄炎微笑。

    池翼突然就不是很想和这人讲话了。

    不过后来庄炎也很听劝地一次性将全部都告诉了他。

    大概意思就是,很多人都知道池翼是池穆的软肋了,因而想借池翼来威胁池穆,让池穆放弃那块地。

    蒙启凡那球原本是要砸池翼的,奈何那天刚好目标人物请假了,而他又只知道目标人物是位白白净净、长得很帅的男生,于是就将篮球瞄准了当时场上唯一符合条件的俞诃。

    最近一个可能对池翼下手的也许是钟家。

    “钟家?他们不是被你扶了吗,你既然是站在俞家和穆翼这边的,为什么不去制止他们?”池翼问。

    “严谨一些,扶他们的是庄家而不是我,我可没有扶贫的兴趣,”庄炎早就吃完饭了,就等着对方细嚼慢咽,“我家里那些人想抢我位置,就只能用这种下流的手段了,只要能抢到那块地,发家致富不是难题。”

    “那你不抢吗?”池翼又好奇地问。

    庄炎摇摇头,盯着桌面,说:“我走到今天,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最初是为了什么了。”

    池翼见到对方眼里流露出感伤,稍一怔愣,识趣地没再往下问,只是说:“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受伤。”

    庄炎笑了笑,说:“你真的很天真。”

    下午起床时,天空灰蒙蒙的,像预兆着什么。

    细而密集的暴雨落在屋檐,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

    水泥的味道铺满整个校园,还散发着冷气。

    “我靠,怎么下雨了?”陆原捷站在走廊往天上看,又回头向宿舍里喊,“你们谁带伞了?”

    “你说什么?”有位舍友迷糊的声音传来。

    陆原捷干脆地走回宿舍里,说:“下暴雨了,你们谁有伞?”

    “伞在教室,套个垃圾袋跑上去吧。”池翼坐在上铺,打了个呵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昂,一会儿你不跑你就是狗!”陆原捷说着就要去拿垃圾袋。

    “哎哎哎哎哎!”池翼笑着叫住他,说,“开玩笑的兄弟,伞在我箱子上,你先拿着,我上个厕所。”

    他话是这么说着,人却还坐在被窝里没有动。

    “快点儿。”陆原捷催促了一句。

    “哦。”池翼这才终于开始叠被子。

    下雨的时候城市气温更加低了。

    池翼懒得撑伞,此时两手揣在口袋里,走在陆原捷身边。

    “池翼。”陆原捷盯着前方,突然喊了他一声。

    “啊。”池翼应道。

    陆原捷喊了却又一直不说话。

    直到走到教学楼底下,他才终于小声地问出那句:“你可以借我点钱吗?”

    “嗯?”池翼有点惊讶,陆原捷很少向别人索要什么,他索性就直接说,“可以啊,你要多少?”

    “……一万?”陆原捷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一万不行,五千也可以的。”

    “没事,就一万,我怎么给你?”池翼无所谓地问。

    一万对他来说是一笔不少的钱,他现在算上现金和银行卡,也只有两万不到。

    “你不问一下我要用来干什么吗?”陆原捷有点受宠若惊。

    “给你一盒笔芯都只敢拿几支,一万又能用来干什么?”池翼笑了笑。

    “……谢谢你,支付宝转给我吧。”

    “嗯。”

    “……”

    钱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后转过去的,陆原捷是今天晚自习请假的。

    池翼问陆原捷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事什么的,怎么突然要请假。

    陆原捷没有告诉池翼请假的原因,只是在池翼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以后可能都不回来了,他不上学了。

    池翼本来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没来得及,陆原捷就好像有急事一样,搪塞了几句后便急忙忙地离开了。

    将一万元借出去这种事,池翼不敢告诉他哥。

    他心里因为陆原捷的事情而堵得慌,却不知道要怎么和他哥讲。

    今早晨练过后池穆就直接开车送他来学校了,所以他放学了也只能在学校等池穆来接他。

    坐上车的时候,他特别心虚,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说话。

    而池穆也很反常的什么也没问。

    夜色沉沉,天上没有星星,月亮是模糊的,马路上来往的仅有几辆车。

    雨在前几个小时才停,现在路面却干得差不多了。

    池翼一直盯着前方。

    一个本该右拐的十字路口,他哥却走了左边。

    “哥哥,我们又要去哪?”池翼转头看向池穆,不知为何有些慌。

    上一次他们不回家发生了什么,才过去两天,所有的细节都仍历历在目,他最近又被人盯上了,不保准会不会再有一次那样的情况。

    “嗯?”池穆瞥了他一眼,见他这副表情,有点好笑,说,“想什么呢?俞诃受伤了,这几天都不能吃上火的东西,我带你去吃烧烤。”

    池翼:“!”

    他的眼睛里瞬间点上了小星星,说:“我喜欢你!”

    “知道了。”池穆伸手去揉了揉他的脑袋。

    池翼想抓着他的手亲一口,但唇还没印上去,这只手却突然收了回去,握住了方向盘。

    池翼手心一空,心脏也跟着空了空。

    他头还微微低着,显得他有点傻。

    他呼吸微滞,垂下眼和手,偏头盯向了车门。

    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毕竟哥哥还要开车。

    可他的心里还是因此而很不舒服,很惶恐。

    烧烤店是常去的那家,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引着他们到空闲的位置去坐。

    店里生意很好,不少人都在此聚会喝酒,热热闹闹的。

    池翼点了三盘烤肉,只打算过个嘴瘾。

    毕竟他不是很饿。

    点完餐后,池翼靠到池穆肩上,闭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声音太小,周围又太吵,池穆没有听清。

    “什么?”池穆将耳朵凑过来。

    “我说——”池翼拖长嗓音,提高分贝,说了两个字后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声音再次降下,但这次能听清内容了,“我总觉得我做错事了。”

    “什么事?”池穆揽住他的肩,声音很温柔。

    “我同桌今天晚上请假了,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可能不回了,”池翼睁开眼,无助地看向他哥,说,“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他可能不上学了……”

    “这是他的选择,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了?”池穆一下一下地轻轻捏着他的肩,像是在安抚。

    “因为他走之前找我借了……一万。”池翼低下了头。

    “他会找你借钱,说明他早就做好选择了,就算你没借他,他还是会去找别人借的,这些都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和你没关系,”池穆搭在他肩上的手向前一勾,抬起他的下巴,轻轻晃了晃,说,“不难过。”

    池翼还是苦着一张小狗脸,说:“但我就是会觉得是因为我借了他钱,才让他选择了走,他借的这些钱不是小数目,他去找别人还不一定能借得到。”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借不到,就会去借高利贷?”池穆挠着池翼的下巴,问。

    池翼看上去更难过了。

    “他也没和你们断联吧?”池穆无奈又心疼地问。

    “没有。”池翼在他手里摇了摇头。

    “那就去问问。”池穆说。

    “问什么?”池翼低下头,盯着池穆的手。

    “问问他用那些钱去做什嘶——”池穆话还没说完,就倒吸了口气,神色一凛,垂眸看着一口咬在他虎口的池翼。

    半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眼里的凛气化开,好笑道:“你怎么生气了咬人,难过了还咬人?还说你不是小狗。”

    池翼松开嘴,说:“我就是想咬,你要是不给,我就去咬别人了。”

    池穆笑了声,握着他下巴的手松开,也没再搭着他的肩,收回去,淡声说:“可以,你去。”

    池翼总觉得自己头顶着一个大大的“危”字。

    他试探性地要站起身。

    池穆眯了眯眼。

    池翼一鼓作气地站了起来,正要迈步——

    “三。”

    池穆沉声报了一个数字。

    池翼立刻跌坐回了沙发里。

    第35章 飘渺 池翼手快,按了挂断。

    池翼坐回来的刹那, 其实松了口气。

    池穆说“可以”的时候,他的心脏险些就不跳了,以为他哥因为他太闹而不想管他了。

    好在他哥还是很在意他的, 最起码那种强烈的占有欲还在。

    额头被弹了几下,池翼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地挨完了。

    挨完之后, 他就又黏糊糊地钻到池穆的怀里蹭蹭, 让哥哥不要生气。

    池穆拿他没辙,只能无奈地拍拍他的发顶, 说上菜了,让他坐好。

    吃饱喝足后便回了家,池翼把自己收拾干净后, 便钻进了被窝, 拿出手机给陆原捷发信息。

    小翅膀:你校运会也不回来了吗?

    陆原捷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回。

    只回了这样一个字,好像很忙。

    小翅膀:你在忙吗?

    陆原捷:没。

    小翅膀:那你为什么这么说话?

    陆原捷:酷。

    陆原捷:帅!

    小翅膀:……

    小翅膀:傻逼

    陆原捷:怎么骂人?

    陆原捷:我要截图告你哥

    小翅膀:别搞, 我还不想死

    陆原捷:[笑.emoji]

    池翼看着这个雷死人的死亡微笑, 十分之想把陆原捷从屏幕里拉出来打一顿。

    小翅膀:有空接电话吗?

    池翼发完这话,没过一会儿,一个语音通话便弹了出来。

    “你还真敢把电话打过来。”池翼接起后, 便靠坐到床头, 说。

    “那是, 也不看看我是谁。”陆原捷得意地笑了声。

    他的状态和平时一样, 听起来很好。

    但池翼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对,晚自习时陆原捷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可能有假。

    “你是陆原捷,”池翼也跟着笑,问,“所以你那一万打算花在哪?”

    “哎呀, 家里有人生病了,急需一笔钱。”陆原捷好像很没心没肺地说,“现在钱凑上去了,安全啦,我就要去打工还别人的钱了。”

    “你借了多少?”

    “两三万吧。”

    “你月薪多少?”池翼皱起了眉。

    “五千?六千?”陆原捷说,“你放心,肯定能还上你的。”

    池翼还想问,对方就莫名地开始转移话题,什么都聊聊,就是不肯再提钱的事情了。

    电话挂断后,池翼给俞诃发了几条信息,半晌都没收到回复,他就知道庄炎又收俞诃手机了。

    他有点烦躁,又劝自己要冷静。

    抱着白蘑菇歇了会儿,他才下床将手机放到池穆的房里。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时大时小,偶尔停一停,像是雨神在休息。

    晨练时小白脸没再出现,这些天的晚上也都是池穆来接池翼回家,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生活顺水推舟地前进着。

    唯有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池翼发现他哥不给他亲了。

    就像上一次在车里想亲池穆的手,对方却忽然收回去了那样,他哥似乎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与池翼的亲密接触。

    一次两次还有可能是无意,次数多了,就是故意了。

    池翼甚至都怀疑,池穆是不是已经发现他在以兄弟的名义占便宜了。

    池翼不开心地问过池穆为什么,对方给出的答案很精简:“最近事多,避避风头。”

    “私下也要避吗?”池翼当即就很不服气地凑上去,要亲池穆的脸。

    却被对方无情推开,换来一个毫无感情的:“嗯。”

    先前池穆的每一次回避,池翼的心就会空一分。

    时间一长,他忽然就感受不到池穆对他的爱了。

    他每天都空落落的,尽管池穆给他抱、给他咬、给他闹,但最具有特殊性的一个行为却被回绝了。

    再久一些,池翼连闹都懒得闹了,他已经不想再去质问这一切的原因,既然他哥希望避风头,那就把一切的亲密接触都避开好了——池翼以牙还牙地这样做了。

    他大概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般地去还了这颗牙。

    他避开了除非必要时的一切肢体接触。

    而池穆也没有来问他为什么,照常带他晨练,买他想吃的,接送他上下学。

    校运会那三天,池穆正好要出差去谈合作,池翼没去送他,没说再见,甚至可以说是——池穆被池翼冷暴力了。

    这次出差,戚亦然也在,毕竟他是牵线方。

    他一直在车里坐着,看见池穆家那小孩被保镖送去了学校,而过了好一会儿,池穆才从小区里走出来。

    池穆上了副驾驶,看上去和平时并无区别。

    但戚亦然了解他累的时候会做什么。

    比如摘眼镜,闭眼睛。

    池穆刚系好安全带,就把那套动作做了一遍。

    戚亦然见状,没忍住笑了一声,说了句很扎人心的话:“你们越来越像兄弟了。”

    池穆“嗯”了声,说:“无所谓,他没和别人跑了就行。”

    “你说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戚亦然看向前方,踩下油门,问,“给自己找罪受啊?”

    “我不想逼迫他,而且他还小,”池穆睁开眼,说,“再者这段时间他也有点成长了,以前很多道理都需要我教给他,他本质上就是个幼稚鬼,和七岁时没什么区别,最近才终于见到了一些变化。”

    “别到时候长着长着就不需要你了。”戚亦然说。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池穆只说。

    校运会这几天意外的都是晴天,原本众人已经做好因为下雨而无法举行校运会的准备了,老天却怜悯了他们一次,放了个大太阳,连气温都回暖了好几度。

    陆原捷信守诚诺地回来了,和大伙们挨个抱了一遍。

    他黑了不少,头发更短了,看上去却并不沧桑,笑得甚至比以前更开朗了些。

    开幕式结束之后,二班的兄弟团们拉着陆原捷到处扯淡,池翼就在一旁沉默地听着。

    大本营在一个遮阳的地方,隔壁一班和三班都在吃水果,只有二班还在喝矿泉水。

    因为他们的水果还在来的路上。

    一千五在最后一天的早上,池翼前两天都很闲。

    他的书包里放着一本初中时没用完的画本,他总是会时不时地将它拿出来,翻开扉页,看着上边的签名,发很久的呆。

    看完陆原捷的800米赛跑后,池翼借口上厕所,回到大本营,拿着书包去到校园的某个角落。

    校运会期间,人流很分散,老师也不会检查班里的人到没到齐。

    刚巧这几天池穆又出差……或许不会有比此时更好的机会了。

    池翼独自一人来到食堂后面,那个之前俞诃说过觉得很容易翻墙出去的位置。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别人之后,就打算踩着墙面那些凸起翻上去。

    但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他就忽然听见一旁的杂草堆里传出一声很轻的:“喵。”

    池翼:“!!”

    他立刻转过头,轻手轻脚地朝杂草堆走去,也对着那儿“喵”了声。

    “喵呜。”杂草堆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它回应了池翼。

    池翼欣喜若狂。

    他记得他的书包里有一根火腿肠,便立刻翻找出来,咬开包装,拿在手里,诱惑小猫出来。

    那团黑煤球果然出来了。

    池翼看着它吃自己手里拿着的火腿肠,内心简直要被萌化。

    两周来的坏心情一扫而空,他本想摸摸小猫的,但又懒得洗手,于是就这么观赏着。

    等一根火腿肠吃完,池翼就和小猫道了别。

    抬脚要走的时候,小猫还叼了一下他的裤腿,好像是不想让他走。

    池翼被萌晕。

    但该走还是得赶紧走,不然一会儿有人来了就大事不妙。

    这面墙果真和俞诃说的一样,很容易翻出去。

    他轻松落到地面,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回头望了眼明顺高中的墙。

    这一瞬,他的道德感在不停地敲打他的良心,他深吸了口气,觉得十分刺激。

    第一次尝试逃学大成功!!

    保镖只会在他放学的时候出现,他这时溜走,就没人能知道他的行踪,没人知道他的行踪,就不会有人告诉他哥!

    池翼为自己的完美计划而洋洋得意,走到一个公交车站牌下打车。

    他的目地的在市中心的一条娱乐街上,从24小时便利店旁的巷口走进去,就会看见各种各样的招牌。

    不正经的就有网吧几家、酒吧几所。

    正经的有理发店、正经卖酒喝酒的酒吧、清吧、小卖部、纹身店。

    这地方面积不大,每家店都关着玻璃门,隔绝了其中的噪音,让巷子显得很安静。

    池翼此行的目的是最靠里、最不显眼的那家纹身店。

    他很早的时候就联系过纹身师,说今天会来,于是他也没多犹豫,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

    有个男人坐在店里看老式电视,听见开门声,便转头看过去。

    欢迎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进门的人先震惊地喊了声:“是你?!”

    池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是戚亦然身边那位私人医生,他们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见过几面。

    “哦,是你啊,”私人医生显然也认出了他,温柔地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说,“既然都是熟人,就不用客气了,进来坐吧。”

    池翼只好对自己的倒霉悲摧认栽,垂头丧气地走到店里坐下,又叹了口气。

    “我很久没有接触过你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了,可能说的话会让你不舒服,毕竟挂我这科的病人都是上了些年纪的人,”私人医生讲话时温温柔柔的,还带着笑,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时以清。”

    “好的。”池翼点了一下头,很想说其实纹身店的墙上挂有他的名片,但又不敢乱说话,怕对方会告诉池穆自己偷偷逃学出来纹身。

    这些都已经是大罪,更关键的是,他纹的还是池穆的名字。

    “不要紧张,我不会告诉你哥哥的,”时以清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几乎要眯成了一条缝,“我对客人的私事不会多管,保守病人的秘密也是一名医生的基本素养。”

    “那你也不能告诉戚亦然。”池翼赶紧说。

    “放心,我也不想再有任何事情吸引亦然的注意了,”时以清幽幽地笑着,“他已经冷落我很久了。”

    池翼感觉背后凉凉的。

    “好的,谢谢你,”池翼不自在地捏了一下小拇指,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纹?”

    “现在就可以,”时以清拿起遥控将电视关了,站起身,到一旁的桌上拿工具,说,“我记得你是要纹字,对吗?”

    “嗯。”池翼应了一声。

    “带有字样吗?”时以清拿着工具走到一个小房间里。

    “有。”池翼立刻从书包里拿出他的画本。

    “拿过来我看看。”时以清坐到房间的椅子里,朝他勾了勾手指。

    池翼翻到扉页,走过去,将画本递给他。

    时以清看了眼,眉毛轻挑,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躺到床上,而后关了小房间的门。

    “是纹心口和肩膀下边对吗?”时以清拿起了工具,问。

    “嗯,我右肩下面有一道疤,我想遮住,我哥的名字纹心口,肩膀这里纹一个‘哥’字就好,这个‘哥’可以任意字体。”池翼十分自觉地把上衣脱了,放到一旁,这才躺了下去。

    这些天来和池穆晨练,身材也变好了不少,所以他脱衣服时,丝毫没带犹豫的。

    “嗯,这两个地方纹上去都会痛,你确定要纹了吗?”

    “我不怕痛的。”池翼说。

    “字要什么颜色?”

    “黑色的就可以了。”

    “嗯,怕就闭眼,别哭了要找你哥,我打不过他。”时以清和他开玩笑道。

    “你们打过架?”池翼很听话地闭了眼,却管不住好奇心。

    他其实很少听池穆提起以前的事,他总想去参与他哥的从前,却发现他哥似乎并不在意那些,对从前似乎什么都不记得。

    每每池翼问起,池穆都只会思考一下,然后告诉他:“没什么好玩的,我每天都在看书。”

    “不算打架吧,我和他们是同一个初中的,我比他们大一届,”说话间,时以清手里的工具就轻轻扎了下去,“亦然是我的邻居,当时亦然闯了祸,被池穆拽着领子回教室,路上被我碰见了,我以为池穆在欺负亦然,就把人抢过来了……”

    说到这儿,时以清笑了笑,说:“亦然还下意识往我身后躲。”

    池翼闭着眼“嗯”了声。

    心口的疼其实尚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甚至都没有这些天见到池穆时的疼。

    时以清的手很稳,并且是位可以信任的人。

    于池翼而言,放心了大半,疼痛也能缓减。

    “你的哥哥那时就已经很高了,而且听说他自从被赶出家门后就每天都会去晨练,我哪敢和他打啊,被他瞪了一眼我就拽着我家亦然跑了。”时以清笑着说,似乎很怀念。

    “什么被赶出家门?”池翼又发现了一个他不知道的点。

    他忽然发现,他和他哥生活了这么久,他对他哥的了解竟然少之又少。

    就好比在一张白纸上洒了几滴墨,他知道的都是他所能看见的,他不了解池穆的过去,不了解池穆的内心,甚至连池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无法具体形容。

    一向清晰明了的高大身影突然就被蒙上了一层雾,变得飘渺,好似轻轻一吹,便会散得无影无踪。

    池翼觉得很不舒服。

    他讨厌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

    时以清知道的也不多,只说具体的去问池穆,便又开启了一轮新的话题。

    聊着聊着,池翼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他还没拿起来看,下一声就紧跟着响了。

    “你可以先回信息。”时以清暂停了手里的工作。

    “谢谢。”池翼将手机举到面前。

    看到信息后,他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跟着收缩了几番。

    一道酸劲从心口涌上,化作电流蔓延开来。

    池翼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抖,爽的。

    哥:去哪了?

    哥:胆子挺大

    池翼不敢回复,正想丢到一边,一通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池翼手快,按了挂断。

    池翼:“……”凉凉——

    作者有话说:每天就这样劝自己积极写文!

    第36章 主角 只要人在身边就好了。

    池翼盯着手机屏幕, 慌得不行。

    来电显示又一次弹了出来。

    池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接听。

    “地址。”池穆言简意赅道。

    “不知道。”池翼勇气可嘉地说。

    反正现在池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哎呀,小孩子不听话, 打一顿不就老实了吗?”电话那头忽然传来戚亦然的声音,而又因为池翼这边很安静,就算没开免提, 也能听清电话里的声音。

    池翼余光看见时以清的眸色沉了沉。

    下一瞬, 时以清就伸手了过来,想抢他手机。

    “我靠别抢!”池翼吓得赶紧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 手机就被抽走了,时以清低头看了眼已经不在通话界面的手机,没意思地将其还给了池翼。

    “抱歉, 一时激动, 失礼了。”时以清毫无诚意地道歉,浑身都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

    池翼没说话, 把手机关机, 丢到一旁。

    沉默了一会儿,时以清才开口:“亦然已经冷落我两个月了,我们上次见面是国庆节, 因为我发现他在骗我, 他说他家里催相亲, 等处理好了再回来找我——我发现之后他才来和我道了个歉, 但那次之后他就把我拉黑了,所以我才没忍住抢你手机,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的,”戚亦然拍了拍池穆的肩,笑着说, “叛逆期的小孩是这样的,你回去多抽他几下,他立刻就听话了。”

    池穆将手机放到桌面,没有说话。

    池翼身边有别的人。

    而且那人还想抢池翼的手机。

    听池翼的语气,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更像是和暖昧对象出去,被电话打扰了,所以才想抢手机。

    不是说成年之前不会早恋吗?

    “哎,”戚亦然向后靠到沙发里,说,“反正你想干什么我劝不住,别吓得人家小朋友恨上你了就行。”

    “不会,我有分寸。”池穆淡声说。

    他们这次出差是为了和目前所处的公司达成合作,拉拢多一个支持他们拿到那块地的人,而这家公司之前也表示过想与穆翼合作,谈话过程十分顺利。

    因为明顺城北面那块地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个人财产,只是交由个人管理,它本质是属于社区政府的。

    所以开出条件的好坏并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提出的改造方案能够对城市有一定的影响。

    哪个公司提出的建议最能带动城市发展,这块地最终就会落到哪家手里,并获得政府的扶持。

    做这方面工作的公司,一旦攀上了政府的大腿,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地位瞬间就会提高,没你大的公司不敢招惹你,比你大的公司怕招你了被政府盯上……所以在各家眼中,这块地就是头肥牛,谁都在等它上桌开宰。

    但它的反噬力无疑也是非常强的,如果你拿到了地,却带不起来,不足两年,投资人看不到前景,便会纷纷撤资,资金链一断,基底就无法打牢,到最后,只会亏得底裤不剩。

    这次那么多人都不怕亏,就是因为那地方本就是片废墟了,随便怎么开发,都是可以带动发展的。

    但大多数人都忽略了至关重要的几点,这片地在偏远地区,很少有人会到这边来,这附近的楼房都是些老旧小区,居民也都上了年纪,如果突然建设得过于繁华,受到最大影响的始终是附近的居民。

    因此想长久带动,还真不是个容易事。

    池穆为此要在这三天跑几个城市,去参考其它城市对于这样条件的地方是如何打理的。

    但他还是估错了时间,一天似乎都不够跑两个城市,也不是每个公司的CEO都能第一时间见上面的。

    他默默地加长了出差时间,并且没有告诉池翼,只让保镖盯紧人。

    **

    校运会进行得很激烈,池翼一回到大本营就被班长叫去,说班主任找他。

    池翼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现在还有点疼,肩膀也是。

    他应了声,便到教学楼的办公室去找李老师。

    “你刚才去哪了?”李老师坐在位置里,仰头看着他,问。

    池翼记得食堂后面那的摄像头是坏的,李老师肯定不可能有他翻出去的监控。

    池翼偏过头,说:“找了个地方睡觉。”

    “你蒙傻子呢?”李老师叹了口气,说,“你没请假就出去了,还不知道人在哪,大家都只能干着急,万一你出了点什么事,学校是要负责的啊。”

    “你们怎么知道我出去了?”池翼问。

    “校长的猫说的。”李老师说。

    池翼:“……”

    池翼:“?”

    “你出去之后小猫就去找校长了,你还喂了它一根火腿肠,垃圾都还扔在原地,明晃晃地是在告诉校长‘你逃学了’。”李老师和他解释。

    池翼:“……”

    “下次就不许这样了啊,我们已经通知你的家长了,他说他会教训你,这次就先不记过了,再有下次发现就停课,明白了吗?”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池翼欠了欠身,便转身离开。

    大本营有位女生在哭,几个好伙伴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她,听讲话内容,似乎是跑100米的时候被隔壁赛道的撞了一下,摔了很大一跤。

    池翼并没有多管,到五班的大本营去找俞诃。

    ……俞诃不在。

    他只能又去七班的大本营找。

    果然……俞诃站在庄炎面前,庄炎坐着,手里拿着两件校服外套。

    俞诃看样子是想抢。

    “俞诃!”池翼喊了他一声。

    俞诃立刻回过头,见到是他,也不管庄炎了,朝他飞奔而去,一把抱住他,挂在他肩上,和他哭诉道:“我跟你说,跳高提前了,我今天下午就得上场了,因为一百米有人犯规,搞了好几个人受伤,所以一百米就被换到明天早上了,跳高先开始,我哭了。”

    “你别哭,”池翼拍了拍他的背,微笑道,“你先和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又和庄炎待在一块?”

    俞诃:“……”

    “池翼,你真的很冷漠!”俞诃松开他,转身就往庄炎那边走回去。

    池翼跟着他走过去。

    俞诃拉了张椅子给自己,又大发慈悲地给池翼也拉了一张。

    “听说你翻墙出去被抓了?”池翼刚一坐下,就听庄炎道。

    池翼:“……”

    “你怎么知道的?”池翼冷声问。

    “因为我看见了,状也是我告的。”庄炎张口就说。

    “哦,原来老师说的那只小猫是你?”池翼淡笑道。

    庄炎:“……”

    俞诃没忍住笑了一声。

    庄炎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俞诃:“……”QAQ。

    池翼:“……”滚。

    庄炎:“……”俞诃好可爱。

    “我们坐这干嘛?”俞诃忍不了沉默,问。

    “鬼知道你们之前在干什么。”池翼呛他。

    俞诃:“……”

    “你打扰到我们了。”庄炎说。

    “我还说你横插了一脚我们的友谊呢,你这是知三当三。”池翼平等地也呛了他。

    庄炎:“……”

    因为干坐着实在是太无聊,他们就找了陆原捷那帮子一起去玩。

    去围观别人比赛,开开玩笑,你推我搡。

    坏心情总是能在这帮兄弟团出的又气又好笑的馊点子中被治愈,每个人都毫不违心地笑着,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没有即将到来的月考,没有未来前途的渺茫,有的只是当下的那么一瞬热烈而已。

    晚自修不用测试也不用自习,改为吃东西看电影。

    两周没同桌的池翼终于又一次见到了陆原捷坐在自己身边。

    “有点儿不习惯,”陆原捷撑着下巴看着投影仪上的电影,另一只手拿着校运会发的食物,笑着说,“明明我才两周没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过了好久,感觉这样的生活在我这里已经消失了,我就像一个大人一样坐在这里。”

    池翼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真的不上学了吗?”

    陆原捷没有说话。

    明顺高中是整个明顺城录取分数线最高的重点高中,好不容易中考考上来,怎么可能想放弃。

    如果能有一个正常生活,谁会不想正正经经地考一次大学,谁不想正儿八经地去体验人生。

    “我很羡慕你和俞诃,”投影仪里播放着红色电影,陆原捷盯着屏幕上那位灰头土脸,却笑得很阳光的解放军,说,“我羡慕你们的生活,好像一点苦都不用吃。”

    “也不用跟我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这些话我从小到大听得够多了,”他叹了口气,说,“我就是会羡慕,就算有钱人有有钱人的难处,他们也有钱,能治病,可以丰衣足食,但是我们这些连生计都在愁的穷人呢?每天活着都在看别人脸色,在家里看父母脸色,在学校看老师脸色,在公司看领导脸色,我们哪一天是轻松的?”

    池翼不知道能说什么,低头咬了一口汉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是不是挺矫情的?”陆原捷也啃了一口汉堡,有点难受地问。

    “不啊,”池翼看向他,说,“这只是在煽情而已。”

    “……”

    电影播放到了感人的地方,音乐变得感伤,整间教室都安静着,专注地看着屏幕,直到传来一些细小的吸鼻涕声。

    “我好想回来上学啊,”陆原捷吃着东西,糊糊的声音中遮遮掩掩,眼睛却藏不住哽咽,“当主角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知道,”池翼说,“主角也是经历了很多苦难才能当主角的,所以我不想当主角,那也太累太痛苦了。”

    电影里,主角的父母因战争去世,仅剩的一个妹妹被敌军抓走,主角以为妹妹会被敌军杀死,本想跳河陪葬,却被班长捞了回来,让他冷静,让他想想,万一他的妹妹还在等着他呢?

    陆原捷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他在决定不上学的那一瞬间,其实有过自寻死路的想法,但家里他是老大,弟弟妹妹都还在上小学,父亲早逝,现在母亲又卧病在床,只有他能够赚钱养家。

    他就是想死,也因为负担太重,而不敢死。

    “那全世界苦难的人都是主角了。”陆原捷苦笑道。

    池翼“嗯”了声,说:“你也是。”

    陆原捷一愣,接着笑了笑:“谢谢。”

    “不用,”池穆拒绝了戚亦然再次递过来的烟,“我不抽。”

    “真的不抽啊?”戚亦然将自己手里的烟点燃,在指尖晃了晃,向后靠到车门上,笑着说,“你错过了好多。”

    池穆皱着眉把窗开了,说:“下次再在我面前抽,我就打电话叫你那私人医生过来了。”

    “冷漠无情。”戚亦然“哼”了声。

    池穆没理他,转头对着窗户,并不想吸二手烟。

    自从打了个电话给池翼之后,池翼的手机就一直是关机的状态,信息不回,电话对方又接不到,要不是保镖那边还有池翼的行踪,池穆估计现在就会直接回明顺城去抓人。

    现在他们正在前往下一个城市,戚亦然看着漆黑的高速公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司机闲聊。

    而池穆就靠着窗,眼镜拿在手里,闭着眼。

    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多,从池翼的阿姨出现开始,就一直不太平,摆平了一件事,就立刻会有下一件事情紧跟着出现,环环相扣,几乎无缝。

    前段时间,有位公司里的人匿名把池穆和池翼相处时的照片发到了网上,角度很刁钻。

    有些照片是池翼咬池穆的,有些照片是池翼亲池穆……

    这对于普通兄弟来讲完全是越界的行为,正常的兄弟根本就不会这样相处。

    有不了解内情的人就开始传谣,说池穆老牛吃嫩草,也有人骂池翼不要脸。

    池穆面对那些骂自己的舆论是没什么感觉的,但他不希望池翼因此被外人恶意评价,并且是用那些下三滥的话去侮辱池翼,他看得很难受,也很生气。

    热度他能压下去,原帖也能删除,办公室的针孔摄像头被拆除,之前发表过不良评论的那些人的账号都受到了相应的处罚,但那些话却没有办法从池穆的心中淡去。

    他一直都把池翼保护得很好,以致于外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打在池翼身上,都会让他心颤。

    池翼就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一只被保护在底下金库里的风筝,碰不得,说不得。

    池穆恍惚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也许他应该放手让这只风筝出去飞一飞,让池翼自己出去闯一闯,只要还记得回家,就没关系。

    所以他不再紧紧关着对方,只是拉着那根引线,希望风筝不要挣开,希望对方记得累的时候还可以依赖他。

    现在外界的风波已经结束,池穆要想保护池翼,想不再让外人议论他从小疼到大的小朋友,他就不能再进一步地越界。

    只要人在身边就好了。

    他不能贪心——

    作者有话说:文里的电影情节是我编的,没有这部电影存在昂,如有撞,纯属巧合(毕竟这个设计其实还挺常见的)。

    第37章 多肉(是植物) 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

    校运会这几天过得很快, 笑笑闹闹就过去了。

    一千五对池翼来说已经不是个难事,虽然这些天因为池穆不在,并没有晨练, 但自律的男人从来不需要别人催促,池翼会自己去跑步。

    从教学楼跑到食堂也算是跑。

    一千五他跑了第三名,第一名是体育组的人, 不能相提并论, 他和第二名也就只隔了几秒而已。

    校运会结束当天正正好是星期五,池翼记得池穆今天会回来, 提心吊胆地窝进房间,想着一会儿的应对策略。

    今天是大晴天,他觉得他可以买点放到阳光下会发光的小礼物哄哄哥哥, 可是他不确定在天黑之前哥哥能不能回到家, 便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最终他还是决定卖惨,如果哥哥晚上回来的话, 他就把整个家里都搞得黑不溜秋的, 他蹲在门口,哥哥一回来,他就往哥哥怀里撞, 跟哥哥说自己今天跑了一千五, 特别特别累。

    池穆果然没有在日落前回到家。

    天色渐渐沉下, 太阳消失不见, 世界从蔚蓝转入暗蓝,再慢慢消沉,变成彻彻底底的黑。

    池翼在这些时间里吃完了晚饭,洗完了澡,打完了几局游戏, 回完了很多条信息,嘲笑完了校运会里那些奇形怪状的照片,却始终没有收到池穆的任何一条信息。

    其实池穆之前是有给他发信息的,就在他翻墙那天,但他关机了,当天没回,之后就一直没回,他一直没回,就再也没收到对方主动发来的信息。

    九点半,家里空无一人。

    池翼开始焦虑。

    他听不见哥哥的声音,看不见哥哥的身影,闻不到哥哥身上的气味,恐惧便从心底蔓延。

    他知道,池穆只是出差了,池穆会回来的,但已经几天没见到人,他还是会多想,他会怕池穆出意外,会怕池穆不要他,会怕池穆在别的城市捡到别的人。

    池翼抱着小时候的那朵白蘑菇,蹲坐在玄关的小凳子上,手里抓着一台电量只剩百分之三十的手机。

    他在等待。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姿势不舒服就换个姿势,有时站起身从猫眼里看看外界的运作,玩玩手机。

    他记得池穆最近在准备搬家的事情,目前还没找到适合的楼房,这边到时候就搁置着,不打算卖掉,毕竟他们在这生活了很多年。

    但就算是顺路去看看房子,应该也用不了这么久。

    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

    池翼的手机电量即将告罄,他也没有去充,自动关机了就扔到一边,继续靠在门口等人。

    熬过了一点多,他终于确定池穆不回来了,就拿着手机回到池穆房间,钻进池穆的被窝里。

    手机被随意搁置,到最后都没充上电。

    被子里池穆的气味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他这几天晚上全都是躺在这里的。

    实际上,每一次池穆出差,他都会跑来池穆的房间睡觉,但池穆一次都没有发现过。

    心里有事就总是睡不着,池翼盯着天花板发呆,呆着呆着自己又偷偷用池穆的被子擦眼泪。

    第二天周末正常地过,池翼赌气一般地没有充电手机,拿着几千块钱现金出门,骑着小电瓶去兜兜风,吃点好吃的,再随便走走,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晚上家里还是没人,池翼不想再等,很干脆地关紧了门,洗完澡也不吹头发,就上床睡觉了。

    凌晨两点。

    一束白色的车灯照进小区,小轿车开入地下车库,将车后座的人送下车,又缓慢驶离。

    池穆本来应该还有一个地方要跑,但保镖说池翼今天的状态不对,他就赶了回来。

    他周五一直忙到很晚,到最后想着还是和池翼报备一声吧,这样赌气着谁也不理谁也太幼稚了,但发了几条信息过去依旧沉底,他没多想,打算明天早上打个电话安慰一下小孩,发完信息就睡了觉。

    结果周六一整天池翼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的状态,联系保镖说三餐都有吃,只是看着状态不怎么好,他只放了一半的心,急急忙忙地赶回来。

    翻墙的事情池穆暂时不想计较,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池穆不是君子,但这话在此时确实是适应的。

    家里很安静,没有活人气息,四下里一片漆黑。

    池穆发现家里多了些东西。

    门口多了张小凳子,落地窗前多了张小桌子,小桌子上摆着一个很小很小的盆,里面种着一只小多肉。

    池穆不禁笑了笑,觉得可爱的同时又有些心疼,伸手去拨了拨多肉的叶片。

    他轻着脚步走向池翼的房间,发现房门并没有合紧,以为是池翼想听到他回来的动静,所以才这样做。

    但他推门进去之后,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好像房间已经被搁置很久了,只有椅子上的书包告示着房间的主人来过。

    池穆根本不用多想,便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回房门是紧闭着的,他开门额外小心。

    床上的被子被卷成一团,池翼侧躺着,小半张脸露在外面,怀里抱着一朵白蘑菇,呼吸平缓。

    他睡在床铺正中间,完全没有给池穆留位置,左右两边都没有办法塞下池穆这个体型的人,何况还有一边靠着墙壁。

    池穆见池翼睡得安稳,就没打扰。

    床头柜上摆着一台手机,池穆按了几下电源键都没动静,只能无奈地拿到书桌前给它充电。

    今天回来得太急,他还没有洗澡,从衣柜里拿了几件居家的衣服,摘下眼镜,便到房间外的卫浴去了。

    淅沥沥的声音响起,水花落在地面,窗外不知为何下起了暴雨。

    池翼被雨声吵醒,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突然发现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他就开始想自己睡前有没有动过手机的位置。

    他回家之后就洗澡,洗完澡吹头发……不对,好像没吹头发?

    吹了吗?

    应该没有。

    吹了吧。

    不管了,反正就是上床睡觉了。

    睡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池翼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动过手机了,他只能下床去找手机在哪里。

    手机就在书桌上,并且充着电。

    他虽然不记得他动没动过手机了,但他记得他绝对没有给手机充电。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池翼快步走出房间,本来想直奔阳台,却在走出两步之后,和刚从浴室出来的、湿着头发的池穆撞了个正着。

    视线相触的一瞬间,池翼麻木等待的身体瞬间开始重新有了知觉。

    4天,96个小时,每一秒都很煎熬,没有联系,没有语音,听不见声音,看不到人,好像世界被笼罩上了一层黑暗,明明每天都是大晴天,他却觉得好冷好冷。

    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向前一扑,钻进了池穆的怀里,什么也没说,紧紧抱着对方,低头在池穆的肩膀里呼吸空气,清香进入鼻腔,一滴水珠落在后颈,那是池穆还没来得及吹干的头发落下的水珠。

    他有了触觉,有了嗅觉。

    “对不起。”

    ——也有了听觉。

    消失的五感渐渐回到身体,他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却没有发出声音。

    池穆回抱他,闭上了眼睛。

    算算时间,他们已经有十几天没有拥抱过了,从国庆之后关系就一直很僵硬。

    池穆一直不觉得有什么,只要池翼还在自己面前就好了,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这样的拥抱,他想念这一刻想了很久,很久很久,他只是在逼迫自己习惯,因为他在放开手。

    “哥哥。”池翼小声喊道。

    “嗯。”池穆摸了摸他的头。

    “你头发好湿。”池翼说。

    “没来得及吹,”池穆的手碰到了一些湿润,便撵着指尖,将发丝撵干,他温声问,“还滴在哪了?”

    “脖子。”池翼说着,用鼻尖蹭了蹭池穆的脖子。

    池穆用手将池翼颈后的水擦干,而后抱起他,回了房间。

    池翼被放在床沿坐着,池穆揉了揉他的脑袋,便转身到浴室去吹头发。

    池翼就乖乖坐在原地等他吹完头发出来。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池翼像以前那样抱着池穆的手臂,问池穆:“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盆小多肉?”

    “嗯,看见了。”池穆回答。

    “那个是我买给你的,它的叶子在阳光下面是蓝色的,很漂亮。”池翼笑了笑。

    “买给我的?”

    “嗯,今天……昨天……现在多少点了?”

    “已经是周日了。”

    “那就是昨天买的,本来是用来哄你的,”池翼松开抱着的手,往池穆怀里钻,说,“我想你了。”

    “我知道了。”池穆环住池翼的腰,说。

    池翼在他怀里抬起头,盯了他一会儿,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凑上去亲他的下巴。

    而他也没有躲,只是用手碰了碰池翼的耳朵,落下一声好似叹气的笑。

    “你长小胡子了。”池翼用手摸了摸刚刚被他亲了的地方。

    “嗯,这几天没有来得及剃。”池穆说。

    “那你先不要剃,我明天早上要看看是什么样子的。”池翼说。

    “你以前不是见过吗?”

    “不记得了。”

    “好吧。”

    “……”

    今天晚上池穆睡着得比池翼快很多。

    池翼还发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池穆睡着的时候,环在他腰上的手力气会变大,比醒着的时候搂得更紧。

    一般人不都是睡着了就会放松身体吗,怎么池穆还是反着来的。

    混血还有这神奇的功能?

    校运会结束了,晨练却还没有结束,池翼一大早就被池穆叫醒,穿了件厚外套,出门去健身房晨练。

    由于今天是周末,不用赶时间,池翼被拉着练了将近两个小时。

    他合理怀疑池穆在用周末为理由体罚他翻墙的那件事。

    累得半死回到家里,池翼倒在沙发上,一边回堆积了一整天的消息,一边叽里咕噜地和池穆报菜名。

    “我想吃小龙虾,大闸蟹,三文鱼……”

    “安静。”池穆直到忍不了了才打断他。

    “你嫌我烦了吗?”池翼好难过地说。

    “没有。”池穆说。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吃海鲜?”池翼期待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阳台上晒衣服的人,问。

    池穆睨了他一眼,把最后一件衣服晒完,走回客厅,关好阳台门,淡声说:“翻墙逃课还想要奖励?”

    池翼瞬间石化:“……”

    池穆走到池翼面前,忽然伸手钳住他的双颊,将他的脸向上抬,自己微微弯了些腰。

    池穆捏得池翼的脸有点疼。

    后者推了一下这只手,刚想说疼,就猛地被压着肩膀按在了沙发靠背上。

    池穆轻轻抚摸着池翼的脸,说出的话却和他温柔的动作极度不符。

    “那天和你一起出去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今天好晚,原谅我一觉醒来就这个时候了,急急忙忙地开始码字!

    大家不要着急!我不会把感情线拖太久的!

    第38章 变化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池翼看着池穆的眼睛, 镜片下的神情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他闭了闭眼,说:“没有别人,就我自己。”

    “是么?”池穆撩起他的刘海, 克制着自己不去拽他的头发,很滑稽地只是摸了摸,“那我换个问法, 最后一通电话, 你旁边的人是谁?”

    “猫,”池翼说, “它想抢我手机。”

    “……”

    “把你手机给我。”池穆松开他,继而向他伸出手。

    池翼不敢给。

    对方太了解自己了。

    如果他遇见了猫猫狗狗,一定是会拍照的。

    没有照片就是有鬼。

    他不敢给。

    池穆收回手, 在他身旁坐下, 靠到沙发里,摘下眼镜, 放到一旁。

    “一分钟, 自己交上来,”他拉开桌子的抽屉,拿出一条皮带, 说, “这次不跟你开玩笑。”

    池翼:“……”

    “哥你听我说……”

    “安静。”

    池翼自暴自弃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并且疯狂回想着自己聊天记录什么什么的有没有删干净, 备注有没有改好。

    池穆将皮带放在自己大腿上,接过手机。

    他近视的度数只有两百多,并不算高,不戴眼镜的时候甚至可以开车上路,虽然只限于白天。

    这会儿他低头翻看着手机, 眉眼间的戾气不再被遮住,明晃晃地展示着自己的不爽,仿佛百米以内靠近的人……除了池翼,都会被抽一巴掌。

    池翼盯着他性感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觉面前的人已经点进了相册。

    在他专注看相册的时候,池翼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偷走他腿上的皮带。

    刚碰上个指尖,池翼的手就立刻被拍开了。

    “现在就想被抽?”池穆睨了他一眼。

    池翼讪讪地收回了手。

    QAQ。

    哥你好无情。

    池翼只能在一旁正襟危坐着看他检查完自己的手机。

    检查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相册、社交平台、游戏平台、备忘录……

    “你检查我这些干什么啊?”池翼接回手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看看你是不是早恋了。”池穆说。

    池翼:“……”

    “不会的。”他往池穆那边挪了挪。

    “最好是。”池穆淡笑,侧过脸看他。

    “真的!我都已经答应你了,我绝对不会早恋,”池翼又挪了挪,说,“我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

    “是么?”池穆不紧不慢地拿起皮带,对折了三下,在掌心拍了拍,再次问,“当时在你身旁的人是谁?”

    池翼:“……”要不你还是直接打吧。

    不行那也太疼了。

    “反正不是我喜欢的人。”池翼迷迷糊糊地打算掩盖过去。

    “嗯,”池穆忽然向他摊开一只手,说,“手。”

    池翼看了看他手里的皮带,又看了看他,摇摇头,说:“不要,这个打人好疼。”

    “不打你。”池穆说。

    “我不信。”池翼已经被这套说辞骗过很多次了,池穆总是跟他玩文字游戏。

    池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半晌叹了口气,将皮带丢到了旁边,戴回眼镜,揉了揉他的脑袋,站起身说:“收拾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新房子。”

    “你不收拾我了?”池翼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失望,但很快又被新一轮的喜悦压了下去,“新房子在哪里?”

    “离这里没多远,不过去公司就要多跑几个红绿灯了,晨练也是,”池穆说,“走吧,先去和中介谈谈看看合不合适。”

    “好。”池翼非常期待地说。

    池穆看见他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一下,再次揉了揉他的脑袋。

    池翼一直都很期待他们拥有一个新家,现在的房间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小,他不乐意每次都跑出去洗澡,洗完澡还要跑出去吹头发,这些都太麻烦。

    而且目前这间房子的装修风格都是按照池穆的喜好来的,房间古板又无聊,一点意思都没有。

    新家距离旧家确实只隔着几个红绿灯,不算远。

    但如果真的搬过去了,晨练就得起得更早了。

    池翼想到这,整张脸顿时就垮了。

    “我们小区绿化是做得很好的,平时学习久了,工作久了,都可以到阳台展望展望,也有防噪音措施在,不用担心被外界打扰,”中介用钥匙打开还没拆塑料膜的木门,一边带着两位客人进入房子,一边介绍道,“我们是五室两厅三卫,按照您的要求,有两间卧室是一样的规模……”

    中介还在叽里咕噜地介绍着,池翼却已经听不进去。

    还没装修好的家,墙壁还是混凝土,实在是没有办法透过现在看到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甚至脚下都还没有铺瓷砖。

    他们搬家估计得等一两个月。

    池翼径直跑到那两间卧房去看,转一圈后又出来,和池穆说自己要左边那间,接着就没再理池穆和中介,说了句自己下楼透透气,得到允许后便离开了。

    小区外有许多小吃店,卖东西的也不少,还有一家小超市在拐角。

    池翼随便找了一家麻辣烫,打算尝尝味道。

    店里生意不错,有几位年轻人坐在角落那桌,他们很吵,但是并不烦。

    池翼的麻辣烫摆到面前,他正要开始吃,角落那桌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扫过去,便发现那里有几人正在用一种有些令人不适的眼神打量着他。

    并且,其中还有池翼并不陌生的面孔。

    “池翼。”那位不陌生的面孔站了起来,十分不爽地瞪着池翼。

    瞪什么瞪?眼白这么多想吓死谁?

    “蒙启凡?”池翼有点不确定,他也只是从俞诃给他发的视频照片得知这人的长相的,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人。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我就不用再辛苦做一遍自我介绍,”蒙启凡淡声说,“你知道你把我害得有多惨吗?”

    池翼:“……?”

    “你自作自受而已。”他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蒙启凡吵架,这样没有意义,还掉面子。

    “我自作自受?”蒙启凡从桌位走出来,走向他。

    池翼轻挑了一下眉。

    这事是非闹不可?

    “你干什么?”他看着走到自己桌边的蒙启凡,问。

    蒙启凡一言不发,将自己的袖子撸了上去。

    上面布满了青紫的淤青,两条手臂全都是,好像一个变了色的腊肠。

    周围有路人见到,则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别的不说,这是真有些影响食欲。

    蒙启凡又弯下腰,挽起了裤腿,和手臂上的情况是一样的。

    “你凭什么过得那么好?”他给池翼看完,便全部用衣料遮了回去,有些哽咽地将双手向前一撑,压在桌上,不明白地泄愤,“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凭什么要比别人多承受一份痛苦!我也只是拿钱办事,我做错了什么?!”

    “错就错在你拿了不该拿的钱。”池翼感觉自己一口没吃的麻辣烫被喷上了口水,皱了皱眉,一边说着一边将麻辣烫挪到一旁。

    “可是你和俞诃半点事都没有,”蒙启凡的喊叫声再度引来旁人的视线,“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说两个字,还要拍一下桌面,彰显自己的威风。

    池翼向后靠到椅背里,余光瞥见和蒙启凡一起吃饭的那几个年轻人站起了身。

    他们虽然很年轻,但明显不是学生,这么一群人忽然拔地而起,似乎要当众闹事。

    池翼记得蒙家不缺钱吧,蒙启凡怎么会和这群人玩在一块?

    他垂下眼,说:“那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偏偏是我呢,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吗?”

    “难道不是吗?”蒙启凡质问,“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砸到俞诃,又怎么会惹上庄炎!”

    “你还挺不讲理的。”池翼说话间,那群不良就已经走到了他桌边,围住了整个桌位,半点缝隙都不留地困住他。

    “小朋友,哥给你个劝告,”不良中的一位红毛距他最近,将手搭在他肩上,自以为很痞地笑道,“你现在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说‘凡哥我错了’,我们就放过你,不然哥几个不保准会把你打成什么样。”

    池翼:“……”

    他鄙夷地看了红毛一眼。

    这种抓马的情节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请问一下,我做错什么了吗?”池翼十分平静地问众人,“拿钱办事是他蒙启凡自己要做的,我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个受害者,所以请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红毛“啧”了声,拽住他的头发向后扯,见他表情都没变一下,便压着声音威胁道:“让你做,你照做就是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真的这么想被打么?”

    池翼:“……”

    他只是想吃个麻辣烫而已。

    他叹了口气,看着拽他头发的红毛,说:“跟着我的保镖不下二十个,你确定要在这儿和我打吗?”

    “行,既然你这么喜欢用说理的方式,那我也跟你说个理,”红毛低下头,没有直接将气息对着他,而是落在他耳侧,小声说,“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你去纹身店,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池翼眉毛微挑,笑了:“你尽管和我哥说,我倒是求之不得。”

    “好了好了好了,”一道和气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有个人拨开人群,走到池翼身边,面无表情地往红毛手上一劈,红毛的手瞬间被劈得一松,这人便将手臂一横,挤开红毛,拦在池翼身前,像个劝架的大哥,说,“都别打了啊,影响到客人吃饭了,都散了吧,啊,有人已经报警了,各位都别闹了。”

    红毛被硬生生挤到了一旁,满脸不爽,但听见有人报警了,也不敢多闹,揉了揉被劈得发疼的手,比了个手势。

    众人看懂他的手势,便拉着蒙启凡散开了,回了原位。

    池翼满脸愁苦地看着他可怜的麻辣烫。

    “池……”来劝架的人是池穆安排来的保镖,他站在池翼身旁,有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索性直接问,“有哪里受伤吗?”

    “没有,这里人多,他们也不可能真在这动手的。”池翼根本不在怕的,说完就站起身,向店外走,麻辣烫也懒得再点一碗了。

    保镖见他没事,松了口气。

    池穆的小车就停在路边,火是开着的,也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

    池翼钻上车,车门一关,他立刻换了副表情,又委屈又生气地说:“我刚才那碗麻辣烫没有吃到。”

    池穆帮他整理了一下有点杂乱的头发,说:“我知道,带你去别的地方吃?”

    “嗯。”池翼在他掌心蹭了蹭。

    池穆笑了笑,收回手。

    “房子看完了?”池翼问。

    “嗯,本来也没什么可看的。”池穆系好安全带,发动车辆。

    “哦。”池翼应了声。

    “……”

    “他们在学校有找过你麻烦吗?”池穆伸手去勾了一下池翼的下巴。

    “没有,我都没在学校见过蒙启凡,全都是俞诃发照片给我的。”池翼说。

    “让俞诃以后不要再到处发别人的照片,性质已经变了。”池穆又摸了摸池翼的脸。

    他的动作就像是在把那十几天消失的肢体接触都补回来。

    “好。”池翼就抓住他的手,偏头在他掌心亲了口,又小心地瞄了他一眼。

    得亏他们走的这条路宽敞,且四周没什么车。

    池穆收回手,为自己刚才踩了一下油门的行为感到抱歉。

    “现在不用避风头了吗?”池翼靠着椅背,突然开始翻起旧账。

    池穆:“……”

    “私下不用。”他说。

    “那之前为什么又用?”池翼追着问。

    “……”

    “哥哥?”

    “……”

    “……我讨厌你,你总是什么都不和我说,”池翼满脸写着不高兴,说,“我对你的了解都没有你的初高中同学多,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我讨厌你。”

    池穆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些,而后又松开,轻叹一声,道:“我以前的事情没有什么可以说的,都很无聊,之前私下也要避开,是因为……我们之前亲密接触的照片被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有人在传有关我们的谣言,说的话都很不好听。”

    话闻言,池翼轻微一愣,捏了一下小拇指,别开脸看向窗外,没再说话。

    他又给他哥哥带来麻烦了。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的。”池穆见池翼的小狗耳朵又耷拉下来了,便补了一句。

    “嗯。”池翼恹恹地应了一声。

    池穆瞥了他一眼,有点无奈,慢慢将车停在了路边。

    “池翼,转头。”池穆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池翼转过头,眼睛还垂着。

    “抬头,”池穆捏着他的下巴向上抬,说,“看我。”

    池翼被他这两字式的命令迷得有点眼花缭乱。

    身体遵循本能,抬眼看向池穆的眼睛。

    池穆的眼睛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乍一看好像淡淡的,仔细看,又会觉得很深情。

    他放轻呼吸,耳膜都快被心跳冲破。

    ……坏人!!

    果然一直在勾引他。

    池穆忽然凑了过来。

    池翼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呼吸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快。

    ——紧接着,他被对方拥进了怀里。

    拥。进。了。怀。里。

    池翼:“……”

    兄弟抱一下?

    他哥竟然纯他妈的勾引,没想法?!!

    池翼一气之下在池穆的肩上用力地咬了一口,也不管还隔着层衣服布料。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你倒是亲我啊!!!

    池穆一顿,呼吸重了些,抬手放在他的后颈,一下一下轻轻按压着。

    池翼火气更旺了。

    他只能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运动裤。

    ……

    咬了一会儿,有点累了,他就像一个用完就丢的渣男那样,推开池穆,靠回椅背里,抱胸说了句:“我要吃麻辣烫。”

    池穆坐回原位,用纸巾擦了一下肩膀,“嗯”了声。

    ……

    总之因为这件事,池翼暂时打消了试探池穆的想法,还和俞诃说自己不要喜欢池穆了,俞诃显然不信,但还是说随便他,尊重祝福。

    池翼是真的觉得他哥哥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他从来没见池穆动过心,要不是遇见过一次哥哥自怜,他都要怀疑他哥是不是性冷淡了。

    所以这天之后,池翼退了一步,将那些心思通通封回了心底。

    周末比校运会过得还快,池翼感觉自己都没干什么,就又坐在了教室里。

    同桌没来,马上又要换座位了。

    陆原捷的所有东西都在校运会结束的那天被带了回去,领导同意了他的退学申请。

    池翼有点难以形容自己的感觉。

    很恍惚,好像才刚开学没多久,身边就有人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遗憾。

    这可是全市最重点的高中啊。

    他盯着空落落的位置独自消沉了一会儿,又安静地听完了一节课。

    之前陆原捷的东西都还摆在位置上,总给人一种他只是请假了的错觉。

    现在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将一切都搬空,走了,离开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这让池翼没由来地想起小时候照顾过他的阿姨。

    她口音很重,人很慈祥,离开前一天还和池翼约定了要一起吃蛋糕,回到家里时却不见人影,这才得知,阿姨已经回了南方。

    朱自清说得对,人生啊,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考完段考又紧跟着学考,学考过后又是无穷无尽的各种各样的考,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半年。

    这半年里,也并不平静。

    蒙启凡在学校找过池翼,当时正巧俞诃带着庄炎来找池翼聊天,蒙启凡一见到庄炎,马不停蹄地就跑了,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有见到过。

    直到学考结束,池翼才从俞诃口中听说,蒙启凡转学了。

    池翼在次年一月成功搬入新家。

    如今的家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是冷色,而是多了许多暖色调,添上了活人气息。

    池翼买给他哥的小多肉安静地摆在池穆房间的飘窗上,池翼总会见到他哥去拨弄那盆多肉的叶片。

    每每拨弄完,都会找到池翼,揉几下他的脑袋。

    今年春节,池翼半夜起床想去冰箱偷点吃的,却不曾想又见到了池穆在和他的母亲打电话。

    他们互通音信的时间很不固定,两年打一次电话,三年打一次电话,又或是几个月,几个星期,时长时短。

    但池翼的确是已经有将近三年没有见到池穆和他母亲打电话了。

    池穆还是像以前那样,站在阳台,微微仰头看着天,手机举在耳边,没什么表情地说着什么。

    今天下了很大的雪,灯光一照,雪花就像瀑布那般流了下去。

    池翼从冰箱里拿出巧克力小蛋糕,走到阳台,坐到阳台的小沙发上,一边听池穆讲话,一边拆开蛋糕。

    他正要吃第一口,脑袋就被敲了一下。

    “回去穿外套。”池穆微微皱着眉,说。

    池翼不想回去,拉着池穆坐下,而后钻进他的怀里,转过身面向小蛋糕,坐在他的腿上,拿起叉子吃蛋糕。

    池穆有点无奈,拉开自己衣服的拉链,将池翼裹住,回答着他母亲说的话。

    “是以前那个小孩。”池穆说。

    “他陪你的时间比我们都长了。”母亲在电话那头笑了笑。

    池穆也淡淡地笑了笑,搂紧怀里的人,“嗯”了声。

    “…….”

    安静了一会儿,母亲突然说:“我有点想见见他。”

    距离很近,池翼是可以听见她说话的。

    他叉起一块蛋糕,递到池穆唇边,而后对电话里的人说:“有空一定。”

    池穆吃掉他递来的蛋糕,低头埋到他肩上,一颤一颤地无声笑着。

    “……好。”母亲明显一愣,而后应了声。

    后来道了句新年快乐,又互相说了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你笑什么?”池翼抬头看向他哥,问。

    “你怎么帮我做决定?”池穆就问他。

    “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池翼说。

    “长大了。”池穆抬手蹭了一下池翼鼻尖上的巧克力蛋糕。

    “我早就长大了。”池翼不服气地说。

    “……好,”池穆无奈地说,“先回去吧,外面冷。”

    池翼就从他怀里出来,端着蛋糕快速回到客厅。

    家里开着暖气,一进屋,池穆就将外套脱了下来,开了一盏较暗的灯。

    每次他和母亲打完电话,心情都会低落一段时间,池翼深知这点,便钻到他怀里,陪他多说几句话。

    很多问题池翼早几年就问过池穆。

    比如池穆的母亲为什么从来不回来看他,池穆又为什么从来不去找他的母亲。

    因为池穆的母亲在外国早就有了新家。

    池穆是12岁的时候被赶出家门的。

    他的母亲早在他10岁的时候就已经和他父亲离了婚,自己一人前往外国,并且没有告诉池穆。

    池穆早就知道他的妈妈会离开,所以并不意外。

    只是没有了臂膀,他被欺负得很惨。

    后来他就开始去跟着外面的师傅学点防身的功夫,又练了体能之类的东西,才终于没再被钟遏和那个小三欺负。

    池穆真正收到来自他妈妈离开的准确消息时,是在11岁的冬天,他妈妈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她在外国和别人结了婚,已经怀孕了。

    池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他应该祝福的。

    但他那时却是失态地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的爸妈都已经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幸福。

    ——那他呢?

    12岁上初中的那一年,池穆被父亲强制要求住校。

    等周末回去,池穆就发现自己的指纹被删除了,密码也改了。

    他被无声地驱赶了出去。

    这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家。

    哪怕里面总是父母的吵架声,这也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家。

    池穆很少掉眼泪,但那天他哭了很久,在家门口。

    没有人发现家门口蹲了个才初中的小孩,更没有人发现这个小孩在哭。

    他一直保持得很干净的眼镜,在那一天变得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

    那天晚上,他去了戚亦然的家里,很平静地和戚亦然阐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时以清也在场,他煮了一锅热汤,给池穆和戚亦然吃。

    那时池穆甚至还有心情嘲讽一句:“大热天的吃什么热汤。”

    ……

    “哥哥。”池翼碰了碰池穆的脸,手指尖沾上了一抹湿润。

    “嗯。”池穆应了声,他知道自己失态了。

    池翼帮他摘下了眼镜,放到一旁,在他脸上亲了亲。

    “你不想看见你妈妈过得有多幸福,就不去了,”池翼在沙发上跪直身,将池穆的脸按到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顺着池穆的头发,说,“我们也很幸福啊。”

    “小孩子还学大人安慰别人。”池穆失笑道,将池翼拉了下来,抱进怀里。

    “不过你说得对,”他轻声说,“我们也很幸福。”

    年后就又开始忙碌了起来,那块地最后是以穆翼碾压性胜出。

    他提出建一个景区加茶馆,在这边植树造林,建湖什么什么的,建设一个人工景区,中间起一栋大一些的茶楼,就差不多足够了。

    可以卖点养生的东西,还可以卖下午茶,甜点之类的,受众既面向了中年往后的人,也面向了年轻人。

    拿到地之后,本就风生水起的穆翼更是锦上添花。

    穆翼一跃成为了明顺城的top集团之一,与另外几家top并肩。

    高二下学期的池翼有所懈怠了,他其实不太知道自己考那么好是为了什么,他的哥哥明明可以养他一辈子,他为什么非要努力。

    于是这个学期的课池翼都没怎么听,段考成绩甚至排到了年级中下游的位置。

    池穆自打拿到地以来就一直很忙,没有时间管池翼的成绩怎么样,并且他也很放心池翼的成绩。

    直到段考后的一个家长会,池穆看着池翼差点没上五百的成绩单,不知是该冷笑还是该生气,回到家里,二话不说就把池翼抽了一顿。

    池翼老实了,搜了一大堆网课去恶补之前的知识,慢慢把自己的成绩找回来。

    每天晚上都被池穆盯着学习实在是太可怕了……

    六月初,哥弟俩的生日就要到了。

    池穆其实不怎么过生日,他和池翼的生日就隔三天,每一次将近生日时,他们都是一起过的池翼的那个日期。

    六月十二晚上,池穆订了一个不算大的蛋糕。

    每年都是这个流程,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

    但池翼是去年九月发现自己动了心的,所以今年的愿望,注定和以前不一样。

    他想要和池穆发展为恋人的关系。

    甚至比恋人更要亲密的关系。

    但这些话他也许永远也不会说出口了。

    他不敢赌。

    越长大,顾忌越多,就越害怕。

    高二下学期即将结束,今年俞诃和庄炎都成年了,只有池翼还是17岁的小屁孩。

    期末考之后,住宿生还得再留一个晚上,走读生就直接回了家。

    离开学校的路上,池翼发现俞诃的情绪很不对劲。

    “你怎么了?”池翼勾住俞诃的肩膀,歪着脑袋问他。

    俞诃的步子放得很慢,盯着地面,有些失神地说:“我和庄炎……”

    池翼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结束了。”他听见俞诃慢慢吐出这三个字。

    夏天的蝉鸣实在是太吵了,吵得人心烦。

    庄炎出国了。

    非常猝不及防地出国了,在期末考之前。

    他没有告诉俞诃,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说自己家里有点事,请了几天假,默不作声地走了,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离开了明顺城,离开了中国。

    池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俞诃,只能抱住他,任由他在自己的肩膀上哭。

    俞诃告诉池翼,他们没有吵架,没有冷战,在庄炎请假的前一天,他们还一起去了游乐园,他不明白为什么庄炎突然就走了,他好难受。

    变故来得很突然。

    只在这一夜之间,池翼就感觉俞诃变了个人,他不再吵吵闹闹,不太爱笑,也不像之前那样乐于助人了。

    他没有再帮别人带过早餐,变得沉默寡言,每天都将自己溺在书海里,游戏也不打了。

    七月中旬,又传来一个噩耗。

    许久没有动静的陆原捷忽然联系了他,请求和他见一面。

    这一面,是在天台。

    城市最冷清的一片地方,最高楼只有十楼,陆原捷靠在天台的墙壁上,抽着烟。

    彼时是黄昏,烟雾缭绕在他的眉眼之间,天台的门传来声响,他扭头看去,便看见了池翼那张依旧白净、青春的面颊。

    池翼跑得很急,到达目的地时,气息很喘。

    他扶着门,看着陆原捷。

    陆原捷的变化很大。

    他的肤色黑了非常非常多,脸上甚至有了些皱纹,皮肤很差,衣服也皱巴巴的,很脏。

    他手里拿着一沓钱,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很新,是他全身上下最新的东西。

    “池翼,好久不见啊,”陆原捷掐了烟,仍在天台上,朝着池翼阳光地笑了笑,说,“我凑够一万块钱了,还你。”

    池翼不敢走上前,不敢伸手去接。

    他没有向前走,站在门口,也笑了一下,说:“辛苦你了,陆原捷,真的好久没见了,我跑上来有点累,你走过来给我吧,一会儿我们正好一起下去。”

    陆原捷看着他,好久都没有说话。

    “我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夕阳下,陆原捷脸上的泪水是那样的剔透,他动了动唇,说,“我的长辈们都去世了,只剩我一个人在拖家带口。”

    “我欠了很多钱,我家人的病不是两三万就能治好的,我骗了你,我后来还是去借了高利贷,”他说,“我还不上钱,他们要挟我的弟弟妹妹,我就又去到处借钱,去还一些高利贷,现在我成了人人喊打的阴沟老鼠……”

    “池翼,我真的好羡慕你,”他抬起眼,看着池翼,说,“我本来早就可以还上你的钱了,但是我的老板看我还是个学生,一直拖欠着我的工资,我那几个月基本上连饭都要吃不上了,我现在应该瘦得很丑吧,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明明没有付出什么努力,却可以活得那么开心那么自在呢?我一直在拼命,渴求一个平稳的生活,我不求有多富有,只要温饱能解决,我就满足了,可是为什么我努力了,最后却一无所有?”

    池翼看着他,看着他又举起手里拿着的那一万。

    “我活不下去了,池翼,”陆原捷最后是笑了一下,说,“你把钱拿走吧,就当是我最后的心愿,我希望下辈子我的全家人都可以幸福。”

    “你这辈子可以幸福。”池翼终于向前走了一步。

    “你相信我。”他伸手要去接那一万块钱。

    “不可能的,我都已经活成这样了,”陆原捷说,“我已经是个彻底的烂人了。”

    “你不是烂人,陆原捷。”池翼的手猛地向前一伸,拽住了陆原捷的手腕,将他向后扯。

    陆原捷现在真的很轻,他甚至都没用多大力气,陆原捷就被向后扯到了地面上。

    红色的纸钱洒落满地。

    池翼很快蹲下去桎梏住他的双手,将他按在地面,说:“你是会帮我买水的同桌,你是会开一个很冷的笑话的同学,你是那个别人只要求一下情你就会心软的陆原捷。”

    “……你不要自暴自弃,相信我,你这辈子可以幸福的。”

    “跟我下去,”他放轻声音,小声求情道,“可以吗?求你了。”

    陆原捷看着他,眨眨眼,一滴泪便从眼角滑落。

    他闭上了眼睛,黄昏透过他的眼皮,黑暗中照出了暖色。

    “……好。”——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谢谢你们投的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们,只能发红包……

    今天九千字!!感谢之前给我投雷的所有人!!爱你们!!!我会一直写的!

    (本来是想码一万字的,但时间来不及了,所以先九千!!明天我看看够不够时间再加更点)

    第39章 -∧- 池翼再次叹了口气。

    陆原捷走进离开天台的那道门, 才发现里面还站着三名警察。

    “麻烦你们了,抱歉。”陆原捷向那三名警察鞠了一躬。

    “不用不用,”警察赶紧上前去扶起他, 说,“这哪里像话,走了, 孩子, 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今天之后就好咯, 你的弟弟妹妹在楼下哭呢,快点去哄哄。”

    陆原捷一听,立刻加快了脚步。

    池翼一松懈下来, 四肢瞬间变得无力, 后怕像蠹虫那样,密密麻麻地攀上了全身。

    他靠到墙面, 也不管浅色的衣服碰上了肮脏的灰, 只是想借力缓缓。

    “你还好吗?”三名警察中最年轻的那位站到了他面前,温声问道。

    池翼摇了摇头。

    他的确不是很好。

    把陆原捷拽回来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后劲上来了, 挡也挡不住, 整个人都没力气就算了, 还发抖。

    “我背你下去吧。”警察在他面前转过身。

    “但是我有点重。”池翼有点犹豫, 他其实更想让他哥上来背他,但这会儿又实在不好拒绝,怕耽误了警察的时间。

    “没事,比你重的东西我都抗过。”警察微微向前倾身,蹲下来了些, 说,“上来吧。”

    池翼就向前趴到了他的背上,双手虚虚得搂着他的脖子。

    警察提着他的膝盖窝将他背起,慢慢带着他往楼下走。

    池翼在警察的背后闭上了眼睛。

    “你看上去很年轻,今年多大了?”警察似乎是在转移他的注意,温声问了句。

    “十七。”池翼回答。

    “高二?”

    “开学高三了。”

    “你和我堂弟一个年纪。”

    “好巧。”

    “……”

    池翼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废话,但他对趴在别人的背上,听从别人胸腔传出来的震动声这件事情情有独钟,因而聊天这个方法对他来说还挺有效。

    “我今年二十七,正好比你大十岁。”警察笑了笑。

    “你好年轻,我哥都比你大一岁。”池翼也笑。

    “那你也可以叫我哥哥。”警察说。

    “我哥听见了会揍你的。”

    “那我告他袭警。”警察开玩笑道。

    “为了防止我哥被告,我不能叫你哥哥。”池翼也跟着他开玩笑。

    “你偷偷的,他又不知道。”

    “我才不是乱认哥的人。”

    “……好吧。”警察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

    从十楼聊到五楼,警察还背着人,气都不带喘一个的。

    池翼本想自己下来走,但被警察以“就当是锻炼了”为由,而回绝了。

    有说有笑地走到一楼,就看见池穆站在楼梯口等着他们。

    池穆淡淡地看了眼在警察背上的自家小孩儿,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心疼。

    他从警察背后接过池翼,谢过警察后,便牵着自家小孩向外走。

    “小弟弟,以后有机会再聊,拜拜。”警察和池翼道了个别,便小跑着回到他的队伍里。

    “好的拜拜!”池翼朝他挥了挥手。

    “聊得挺好?”池穆搂住池翼的肩,声音淡淡,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昂。”池翼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就随便应了一声。

    “从十楼一路背下来的?”池穆搂着他肩的手向上滑了些,抚上他的脸。

    “嗯。”池翼感觉自己有点危险。

    “你不会走路?”池穆淡声问。

    池翼就特别喜欢他哥对他展现出占有欲。

    什么陆原捷什么的都在顷刻被抛出了九霄云外。

    爽。

    “我当时腿软走不动了。”但他还是求生欲很强地解释道。

    池穆没再说话,只是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脸。

    陆原捷还在哄他的弟弟妹妹。

    池翼看过去的时候,顺便看见了刚刚那名警察在看他。

    见他看过去,还笑着冲他wink了一下。

    池翼正想wink回去,眼前就忽地一黑,一只手盖了上来。

    “哥?”池翼正想问池穆要干什么,臀侧就焉地传来一阵疼。

    ……

    他哥竟然当众打他的屁股!

    他瞬间就闭上了嘴。

    顺便又往他哥怀里靠了靠。

    池穆放开他的眼睛,带着他走到陆原捷身旁。

    “怎么样?”池穆简单询问。

    陆原捷面对池穆时有点犯怵,不知道他在问哪方面,干脆就全讲了:“我现在还可以,就是弟弟妹妹不太好,钱也脏了。”

    “那一万你自己留着吧,”池翼插了句话,“因为你接下来还会再欠我们一大笔钱。”

    “啊?你别吓我了,”陆原捷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说,“我现在心脏脆弱,禁不起吓。”

    “没吓你,”池翼靠在他哥肩上,说,“我哥要帮你把所有的债务还清,之后你再慢慢攒钱还给我们。”

    陆原捷闻言,张了张口,一时失语。

    半晌,他左右看了看,眼里是既慌乱,又惊喜,更有激动。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差点要下跪。

    “哎!”池翼赶紧抓住了他的肩,看了眼一旁的两个小孩,说,“别这样,你家弟弟妹妹还看着呢。”

    陆原捷只能用力地抱住池翼,不停地重复“谢谢”。

    不过没抱多久,池翼就被提着后领扯回了池穆身边。

    池穆看着陆原捷,问:“你欠了多少?”

    “四百六十多万。”陆原捷小声说。

    “回去把银行卡号发给池翼,明早我会转四百七十万到你卡里,你把钱还了之后,不用急着还我们钱,先回去把高中上完,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陆原捷哪会不懂对方的意思,差点又想跪下了,他觉得自己挺滑稽的,又道了几次谢,问,“那我可以去找兼职吗?”

    “那是你的自由,但钱的事,你高中毕业之前我们都不会追究,”池穆见池翼的视线飘向了别处,便掐着他的双颊将他的脸转回来,继续对陆原捷说,“今年九月你回去读高二,如果你有能力拿到奖学金之类的,我建议你先养好你们一家人。”

    “嗯对!”池翼跟着附和了一句。

    “……好。”陆原捷点了一下头。

    “嗯,一会儿去跟我打个欠条。”

    “好。”

    “……”

    不过半天,陆原捷要回高二当学弟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高三(2)班。

    就连消沉许久的俞诃在得知消息后,都一连串地给池翼发了满屏的“卧槽”。

    彼时池翼刚洗完澡,还没吹头发,坐在床沿看俞诃发来的信息,非常地感动。

    小翅膀:你终于复活了

    小翅膀:我还以为你要因为庄炎和我绝交

    小翅膀:我难过了好久

    俞诃:对不起

    俞诃:[哭.jpg]

    俞诃:主要是断崖式分手太难受了

    俞诃:现在我想明白了

    俞诃:我的人生又不是非他不可!!

    小翅膀:对!!!

    俞诃:现在的我强势回归!!!

    小翅膀:好!!!!

    小翅膀:[开心.jpg]

    小翅膀:我真的好想你

    俞诃:在每一个雨季~

    小翅膀:?

    俞诃:这是首歌啦

    俞诃:明天出来玩吗?

    小翅膀:[开心.jpg]

    放下手机去吹头发,再之后,池翼就钻进了池穆的房间。

    “哥哥。”池翼凑到坐在书桌前的池穆身边,喊了他一声。

    “嗯?”池穆在看最近新出版的学术书,闻声而偏了偏头。

    “我明天要和俞诃出去玩。”池翼说。

    “好,回来吃晚饭吗?”池穆将书签夹进页中,合上了书本。

    “你在公司吃吧,他最近刚失恋,我估计会晚点回来,而且他爸妈这几天又出差了。”池翼说完,便叹了口气。

    “嗯,十一点之前回来。”池穆说。

    “好的。”池翼笑了笑。

    现在是暑假期间,池穆不会收他手机。

    这个结果还是池翼闹了好久才换来的,他抱着手机在床上卷着自己,死活不愿意交出去,池穆一去扒拉他,就会喜提一句“我讨厌你”,池穆打也不是抢也不是,最后只能由着他来。

    许久不聊天的同学群非常热闹,陆原捷还能回学校继续学习,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多数人都在激动,还有人羡慕,说高二真好,高三的暑假只有短短的一个月。

    俞诃久违地上了游戏。

    池翼和他打语音,听见他说:“我的每个游戏都和庄炎绑了情侣,我还得一个个解,真是麻烦死了。”

    池翼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叹了口气。

    “其实我还是想他,”俞诃是笑着说的,“但是没办法,生活总要正常过嘛,陆原捷都能回来,我没有继续消沉的理由啊。”

    “你能想明白就好,”池翼调了一下空调温度,说,“我前段时间都一直怕你想不开,你爸妈又不知道这事。”

    “他们只知道我跟庄炎和好了,这种事我哪敢告诉他们,我要是谈的是个女的都还好说,关键庄炎是男的,更更更关键的是,这人还他妈是庄炎。”俞诃无力地笑了两声。

    池翼再次叹了口气。

    “……”

    今晚游戏倒是打得很畅快,反正池翼上分是上爽了。

    次日池翼六点就被叫了起来,他昨晚两点多才睡的,这会儿根本舍不得起。

    “我又不用上学,急什么啊?”池翼团吧团吧地将自己团回了被子里。

    “我要上班。”池穆站在床沿,淡声说。

    “那你就自己去。”池翼闷在被子里吐噜着说。

    “……池翼。”池穆沉下了嗓音。

    “你威胁我也没用,我不会跟你去的,我现在非常健康,一点也不用晨练。”池翼说。

    池穆盯着他看了会儿,而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池翼翻了个身,偷偷去观察对方。

    他听见池穆的脚步声远离,消失了一会儿,又再度响起,而后越来越近。

    ……

    池翼一跃从床上蹦了起来,跑进房间的卫浴里洗漱。

    池穆握着皮带,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

    坏人!

    晨练完回来,池翼又累成了一滩。

    他现在的训练项目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些简单的基本功了,得用上很多健身器材,他哥会在旁边和他一起练。

    也不知道池穆是怎么做到一心多用的,池翼回回偷懒都会被发现,再被罚多做几个。

    今天池穆还教了他一些拳术,这个倒是很好玩。

    但也仅限于好玩而已,一个动作要定住半天,累得要死。

    和俞诃约定的见面时间是在下午。

    池翼非常美丽地从八点睡到了十一点,非常开心地吃到了他哥哥做的午餐。

    池穆的厨艺很好,简直是可以当五星级餐厅大厨的程度。

    ……不行,池穆不能当大厨,只有池翼能吃他做的菜。

    池穆睡了个午觉就回公司了,而池翼也准备出门。

    今天阳光很大,池翼穿了一身休闲装,戴了顶鸭舌帽,便骑上小电瓶出门了。

    很多事情都一晃而过,就像行驶时周围的建筑物,唰唰唰就过去了,留不下记忆节点。

    两个青年人在茶馆感慨世间多变,附近下棋的老爷爷笑着摇摇头,落下绝杀的一子。

    “我还是第一次在出来玩的时候到这么高雅的地方来。”池翼趴在桌上,一边说一边把实在吃不下了的桂花糕推到对面。

    “我这几天其实一直泡在这里,”俞诃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小口,说,“我觉得闻着这里茶叶的味道挺放松的。”

    “那确实……主要是我好困。”池翼打了个呵欠,枕着手闭上了眼睛。

    他的头发已经挺久没剪了,几丝细碎落到眉眼,鸭舌帽放在一边,茶馆的灯光很柔和,照着他的脸,让他看起来很乖。

    “刚有个女生在偷拍你。”俞诃很小声地说。

    “你确定不是在拍你吗?”池翼掀起眼皮看他。

    “其实在拍我们。”俞诃笑了笑。

    池翼也笑了笑,减小音量,突然问:“你现在对女生还感兴趣吗?”

    俞诃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弯得很彻底。

    “那你呢?”他问。

    “你觉得呢?”池翼将问题抛回去。

    “也是,你是个超级哥控,大概是除你哥外一视同仁吧。”俞诃说着,又咬了口桂花糕。

    “嗯,”池翼把下半张脸埋进臂弯,闷声说,“其实我一直在想我要不要向我哥出柜。”

    “你疯了吧,”俞诃说,“我都怕他把你吊阳台抽三天三夜。”

    “他不会的,但我怕他问我喜欢的人是谁,到时候我连和你出门都成了嫌疑,”池翼见对方还是一副存疑的样子,便无奈地解释道,“他身边也有同性恋的朋友,就戚亦然,他们也正常处着啊。”

    “戚亦然是同性恋?”俞诃震惊了。

    “嗯。”池翼点头。

    俞诃震惊完之后就沉默了。

    “不聊这个,”池翼坐直身,喝了口茶,问,“我们还要在这地方待多久?我不想在这里泡一整天啊,这儿网好差。”

    “你想去KTV吗?”俞诃就问。

    “等我算算被我哥打死的可能性。”池翼说着就抬手,假装算数般比划着。

    “就去唱个歌,发泄一下,为什么会被打?”俞诃啧了声,说,“他管你太严了。”

    池翼放下手,撑住下巴,说:“我就喜欢他管着我,特别是他生气的时候。”

    “M吧你。”俞诃嘲了一声。

    “别别别,我真不敢玩这些。”池翼赶紧说。

    俞诃笑着吃完了手上拿的桂花糕,而后抽了张纸擦擦手,问:“你真不去?”

    “……”池翼犹豫了。

    这大好时光,不去就可惜了。

    而且他还真挺想尝试一下新鲜的地方的,就像游戏中解锁了新地图一样,他克制不住好奇心。

    “你不是特——别喜欢你哥生气的时候吗?”俞诃循循善诱道,“你不好奇他会是什么反应吗?”

    池翼闭了闭眼。

    ……其实只要想想那个画面,他就会全身亢奋。

    他不敢深思,欲盖弥章地咳了两下,而后道:“……行,走。”

    “这就对了。”俞诃笑了起来,打了个响指。

    “你特别像诱拐好学生的不良少年。”池翼没忍住说。

    “喂,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俞诃震怒,“我成绩可比你好!”

    “有种你来考生物,再说了,上个学期是因为我摆了,真要比起来,还真说不定谁上谁下呢。”池翼笑了笑,反驳回去。

    “我成绩一直都比你好OK?”俞诃不满地抱胸,说,“这是事实,你就认了吧。”

    “不认。”池翼说。

    “你大爷……”

    “行了行了,我们什么时候走?”池翼站起身,拿起鸭舌帽戴上,说,“在这里从三点待到五点了,现在也不饿,还吃晚饭吗?”

    “吃炸鸡。”俞诃立刻说。

    “好!”池翼非常同意。

    第40章 生气! 池穆慢慢抚上他的脸。……

    吃完炸鸡后, 他们就浩浩荡荡地一起去了KTV。

    两人都第一次来,俞诃却装作十分老练的样子,将一张vip卡甩到前台, 说要开个包间。

    这里的灯又紫又蓝,周围的男男女女你推我搡,勾肩搭背, 满面红晕, 大概是喝醉了。

    “我以为这地方起码还要再晚一点才有那么多人。”池翼收回视线,对并肩的人说。

    俞诃笑着说:“对经常来这里玩的人而言,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是晚上。”

    “很牛了,”池翼路过一个包间,被里面突然传出来的起哄声吓了一跳, 声音大得甚至穿过了隔音门, 他没忍住问,“这里的包间真的干净吗?”

    “你放心, 每个包间空了之后都会有人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清洁、杀菌、消毒。”俞诃勾住他的肩, 说。

    “行吧,那你的vip卡又是哪来的?”池翼问。

    “我堂哥的,他以前很喜欢和大学同学一起来唱K, 毕业之后就没时间来了, 我成年那天他用这张卡给我当生日礼物。”俞诃回答。

    “我还以为按你堂哥那德性会直接送你辆车。”

    “可拉倒吧。”俞诃笑着摆摆手。

    走了一段路后, 池翼看到前方有两个人靠在墙边有说有笑地抽着烟。

    走廊空间不大, 他们抽烟吐出的烟雾堵着整条路。

    池翼眉头轻皱,拉住俞诃的手,加快了脚步。

    俞诃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路过那两人时,一声明亮的流氓哨响了起来。

    “俞诃,池翼同学, ”吹哨的人喊了他们的名字,嗓音低沉,让人难以听出是谁,“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们。”

    俞诃正想回头,池翼就用力将他向前拽了拽,说:“别理他们,少惹事。”

    “可是他认识我们……”俞诃并不是想和这种人打交道,只是想知道这种地方会认识他们的人是谁。

    他刚说完话,那人便又开口了:“拦住他们。”

    话音刚落,两边走廊的包间门便齐刷刷地打开,从中涌出来了不下十个人,堵住了池翼和俞诃的前进方向

    这些人的耳朵上都戴着一只小小的蓝牙耳机。

    从结果来看,大概是已经等候多时。

    池翼:“……”

    如此抓马的剧情,让他想起了那么一群人……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果然见到了熟悉的面孔——蒙启凡。

    蒙启凡身旁的人是去年那只红毛,此时染成了紫毛,还没之前好看。

    也有可能是因为KTV的灯光本就偏紫。

    横竖也走不掉,池翼干脆就转过身面向蒙启凡。

    知道对方脑子不太正常,池翼也没打算和他讲道理,直问道:“你想要什么?”

    “没什么啊,都过去这么久了,是爱是恨早就淡了,就是想和你们叙叙旧而已。”蒙启凡弹了弹烟灰,笑得很不正经。

    俞诃没见过这场面,只能眼神向池翼求助。

    “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旧可以叙,你有什么目的完全可以直说。”池翼的神色平静极了,眼里的冷漠和池穆如出一辙。

    “嗯……”蒙启凡向前走了两步,逼到池翼面前,抬起夹着烟的手,在他的肩上抖了抖烟灰,问,“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怕啊?”

    池翼没躲,看着蒙启凡。

    这个人比他还矮一些,面部明显消瘦,看上去很久没吃健康的食物了。

    “你是哑巴吗?”蒙启凡见他不说话,有些不耐地问。

    池翼看向蒙启凡的身后,微微勾起唇,说:“毕竟你们要杀要剐都来不及了,我怕什么?”

    话音刚落,一只手就抓住了蒙启凡的后领,猛地提着他向墙面甩。

    一声闷响,肉/体撞上硬墙。

    困在池翼和俞诃身后的那些人有的跑了,有的留在了原地。

    几位保镖也很快地站到池翼和俞诃的身后,护住了他们。

    俞诃见到之前那位放他们进来的前台小哥被一位保镖架着,双手被反剪,低着头。

    他正想问池翼什么时候摇的人,却先对上了一双毫无情感的眼。

    有个高大的身影走到池翼面前,轻轻拍掉了他肩上的烟灰。

    池翼咽了咽口水。

    刚才被不良们包围的时候他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现在倒是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按照他从小到大的经验,他哥越是生气,就越平静。

    因为怒火都在压抑着。

    蒙启凡和紫毛在一堆保镖眼中和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区别,他们被轻松按住,和那位前台小哥站到了一起。

    周围还在喧闹,此处的气氛却很凝固,没有任何人敢出声,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力。

    这一切都由于站在最中间的那人所带来的压迫感太过强烈。

    “哥。”池翼感觉到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正在渐渐收紧力道,赶忙喊了声。

    “嗯。”池穆松开了他,垂下手,转身看向蒙启凡。

    蒙启凡瞪着池穆,半晌竟然笑了出声,说:“我刚才还觉得池翼和你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这会儿见到本人,果然他还是不够对味……你还是那么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放你妈的狗屁!”池翼最忍不了别人在他面前说他哥,一下就横到了池穆面前,骂道,“自己矮小就别他妈怪别人高,自己是团渺小的垃圾就别他妈怪别人看不见你!”

    要不是他的鸭舌帽放电车上了手里没东西,否则他就直接砸对方脸上了!傻逼!

    池穆微不可察地挑起眉,抬手往面前这傻孩子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嗷。”池翼缩了缩脖子。

    “脏话说得挺顺。”池穆淡淡地扔下一句评价。

    池翼刚腾上来的气焰瞬间被这句话扑灭了,他灰溜溜地跑回了俞诃身边。

    池穆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在和俞诃讲小话,便没再多理,吩咐保镖让他们把被抓住这三人都带走。

    临走前,池穆提醒了俞诃一句:“留意你堂哥。”

    俞诃也不傻,脑子转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闻言便点了点头,应好。

    人群都散走,顿时就只剩下了池翼和他哥两人。

    池穆转身就走,池翼不敢迟疑,紧跟在他身后,还自己伸出手,强行把自己的掌心塞到对方的掌心里。

    池穆倒是没有拒绝,掌心传来另外一人的温度后,便抓紧了这道温度,没有留任何逃跑的余地。

    “哥。”池翼试探性地喊了声。

    “嗯。”池穆淡淡地应着。

    “你怎么来了?”池翼见他哥还愿意理他,松了口气。

    “下班了就跟着保镖过来看看。”池穆说。

    “……哦。”话题终止,池翼不知道还能再聊什么,为了避免说多错多,也不敢多说话。

    电梯直降到地下室,池穆拉着池翼的手向外走,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区别,只是能明显地感受到前者周身的气压特别不对劲。

    地下室的光线很暗。

    车辆到处都是,人却没有几个。

    池翼四处看了看,并没有找到他们的车。

    他感觉他跟着池穆越走越偏了,车辆都越来越少了,甚至开始怀疑池穆是不是气坏了脑子,一时间变成了路痴,没找到车的位置,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直到来到一个被墙柱挡住的角落,监控照不到这块地方,四下无车无人,安安静静,本就黯淡的光线到这儿简直将要消失。

    肩膀被人按着向后压,夏天的衣服穿得很薄,墙面的冰冷透过布料贴上后背,池翼猝不及防被冻得浑身一颤,前方却是令他更加颤抖的热源。

    “解释。”池穆握着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抬起,逼迫对方直视自己。

    池翼是真的在抖,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害怕,还是心底那股邪恶的爽。

    “俞诃失恋了想来这里唱歌,”池翼轻轻调整呼吸,偏过一点脸,又被握着转回来,他只能继续说,“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来这里之前有给我发信息吗?”池穆另一只按着他肩膀的手向下滑去,扣住了他的腰。

    “……对不起。”池翼道了个歉。

    池穆慢慢抚上他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池翼甚至觉得他哥会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了,他都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最终却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有一个吻,轻柔地落在了他的额前。

    ……

    贴在额前的唇久久没有移开,抚在脸上的那只手,大拇指指腹正一下一下地刮蹭着池翼的脸,有点像在摸小动物。

    池翼感觉世界在升温,耳膜随着血液不断地在跳动。

    耳垂被捏了一下,池穆松开了他。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谁的体温烫了,谁的耳朵红了,在这样的灯光里完全无法感受。

    明明什么也没干,池翼却浑身都出了汗,他靠着墙,试图获得一些能够降温的冰冷。

    池穆仍然站在他面前。

    池翼别开了脸。

    “回家了。”池穆揉了揉他的发顶。

    “嗯?”池翼有些愣,直到手被人牵起,才反应过来似的,“……哦。”

    池翼看着相牵的手,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但他刹住了车,咬紧牙关。

    不喜欢为什么总是要做出这些令他误会的事情呢?

    那些占有都算什么?

    亲吻又算什么?只是给弟弟的一个安抚吗?这是你们混血的习俗?想亲就亲,想躲就躲了?

    池翼到底是不甘的。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车子驶出地下室的时候,池翼看见他的小电瓶被保镖骑走了,俞诃自己一个人开车回了家。

    洗完澡时间已经不早了,躺到床上,池翼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刷了一会儿短视频,视频内容也是囫囵吞枣,找俞诃聊了几句,俞诃说这件事情他爸妈已经知道了,之后就突然没了动静,估计是手机砸脸上失去意识了。

    池翼退出所有的软件,最后又点进社交平台,在他哥的聊天窗口那反反复复的退出又进去。

    最后还是没忍住发了条信息。

    小翅膀:哥哥

    小翅膀:[暗中观察.jpg]

    哥:在

    小翅膀:你在生气吗?

    哥:没有

    小翅膀:真的吗?

    哥:别多想

    哥:早点睡

    小翅膀:但是我感觉你不太好。

    小翅膀:[哭.jpg]

    哥:笨

    哥:来我房间

    池翼立刻带着手机往池穆的房间快步走过去。

    池穆也刚洗完澡,身上带着香香的气息。

    他坐在床沿,刚放下手机,就被推门进来的人扑了个满怀。

    他搂住池翼的腰,让人在自己的怀里坐好,对方还得寸进尺地亲了亲他的脖子,他不禁失笑,一个掌掴落在对方臀上,道:“觉得我生气了还敢这么闹。”

    “你都说你没生气了。”池翼根本就不怕。

    “也不是没有生气,只是我气的不是你,”池穆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你去KTV,我是同意的,我没那么死板,但是去之前要和我打个招呼,你们只是单纯地唱歌,我不会说什么,今天的情况是别人导致的,错不在你。”

    “我还以为你会抽我一顿。”池翼从他怀里出来,往他床上躺。

    池穆看过去,无奈地说:“是有点想。”

    池翼又猛地从他床上起来了:“我回去了拜拜。”

    为什么要用这么无奈的口吻说这么恐怖如斯的话??

    “嗯,晚安。”池穆也没有要挽留的意思。

    “哦,我真回去了。”池翼站定在了门口,侧着身子看他哥。

    “嗯。”池穆一和他待一起笑点就会变得额外的低,这会儿怎么也忍不住唇角的那抹笑。

    池翼拉着门把手将门慢慢合上,在只剩一个不算大的缝时,又伸了只手进来,朝里面挥了挥。

    “我看见了。”池穆靠到床头,觉得自家小孩儿实在是太可爱。

    话音一落,那只手手就缩了回去,门板被轻轻地合紧了。

    “咔嗒。”

    仓库的门锁被打开,三个人躺在地上,非常平等的都被捆着双手,嘴巴里都塞着块抹布。

    池穆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今天早上不晨练了。

    他将仓库的暗灯打开,眼睛喜欢这样的光线,微眯了一下,便看见地面躺着的三人完好无损,只是有些脏了而已。

    只有一人是醒着的,就是之前那位前台小哥。

    池穆戴上硅胶手套,拽着前台小哥的头发将他从地面扯起,丢到墙柱前,让他坐着,而后在他面前蹲下了身。

    前台小哥的眼里充满了恐慌,他恨不得现在就让自己晕死过去。

    “你是负责点女模男模给俞诃他们的人?”池穆冷声询问。

    前台小哥不敢不认,连连点头。

    “俞厉让你来的?”池穆说出了俞诃堂哥的名字。

    前台小哥犹豫着摇了摇头,看向了蒙启凡。

    但只是有一瞬的犹豫,池穆就已经看明白了。

    “嫁祸给别人,是他能干出的事,”池穆将前台小哥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嫌弃地丢到一旁,说,“听着,我不喜欢用非法手段对待你们,你们在这里最多只是待一天,到时候他们醒了,你告诉他们,再有下次,我不会手软。”

    前台小哥再次连连点头。

    “中午会有人来放你们出去,拿了俞厉的钱就好好去经营生活。”池穆站起身,忽然看向蒙启凡。

    本来已经想走了的,没想到有人没忍住动了一下。

    算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摘下手套,还是转身走了。

    不过没有关灯,只是重新锁好了门。

    这些人年纪都不大,没有必要做那么绝对。

    如果真的有必要惩治,那也不应该是他去惩治。

    真有那一天,他会交个罚款,将这些人交到警察手里的——

    作者有话说:最近有点瓶颈……!!我会尽快调整好!!

    我真的真的真的不会把感情线拖太久的!!请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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