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本来因为济哥儿的死恨毒了小杏和小菊, 觉得是这两个丫鬟没照顾好她儿子,才让凶手钻了空子,害死了她的济哥儿。
如今小杏和小菊竟然还把害死济哥儿的污水往她仅剩的一个儿子宁池身上泼, 李氏更是恨不得生吃了两人。
但她没想到会因为这件事, 让小杏和小菊把她暗地里谋害元哥儿和云哥儿的事情都曝光了出来。
李氏整个人都懵了, 她连忙下意识的喊冤:“胡说八道!如果我真是像她们说的那样收买了她们,那么又怎么会让她们害死了济哥儿?肯定是她们被别人收买了,只是栽赃到我头上!”
不得不说李氏还是很有几分急智的。
程氏冷笑道:“她们刚才不是说了吗?正因为她们是被你收买了, 所以她们才会那么听池哥儿的话被支开,让济哥儿被池哥儿给害死了。”
程氏早就知道了自己儿子元哥儿被害死的真相,所以此时听见小杏和小菊招供,她还能保持一点冷静的开口锤死李氏,并没有歇斯底里的发疯, 给了李氏可乘之机。
张氏敏锐的察觉到了程氏态度的不同寻常, 她看了程氏一眼, 觉得程氏这反应可不像是刚得知元哥儿死因的表现。
张氏心中终于也像宁余成那样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小杏和小菊这两个丫鬟咬死了就是宁池害死的济哥儿。
李氏和宁余成坚决不肯让她俩把污水泼到宁池身上, 毕竟济哥儿已经死了,宁池就是他们的独子,是他们唯一的指望了,就算真是宁池害死了济哥儿,他们也得捏着鼻子为宁池洗刷污点。
毕竟死掉的济哥儿当然不如还活着的宁池重要, 是选择为已经死掉了的济哥儿讨个公道, 还是选择保住唯一活着的独子宁池,这对宁余成和李氏这对利己主义者来说并不是多么艰难的选择。
不过司源怎么会允许他们就这么把事情揭过去呢, 他站出来开口道:“既然这两个丫鬟攀扯到池哥儿, 那就把池哥儿叫来对质吧。”
司源派人去传宁池过来。
张氏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妙,感觉要是再这么审下去, 可能还没找到害死济哥儿的真凶,就先把池哥儿给拖下水了。
张氏连忙阻止道:“池哥儿是济哥儿嫡亲的兄长,怎么可能会害济哥儿?定是这两个丫鬟胡言乱语,攀扯主子,妄图脱罪。立刻将两人拖下去打死,就不必惊动池哥儿了,以免让池哥儿惊了心神……”
司源都布局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让张氏就这么把事情掩盖过去?
他淡淡的说道:“不行,这事情必须要查清楚!我本以为是我克子才导致膝下的孩子不论亲生还是非亲生,都一个接一个的死去。现在看来竟是人祸,我是一定要调查清楚真相的!”他凌厉的目光从张氏、宁余成、李氏身上依次扫过,然后继续吩咐管家去把宁池叫来。
当司源这个成国公府真正的主人开口说话了,其他人谁也不敢反对了。
很快心中惶恐不安的宁池被管家带来了,他脸上掩盖不住的慌张心虚之色,让宁余成和李氏夫妇还有张氏都心中一沉。
看宁池这模样,要说他与宁济的死没关系都没人相信。
李氏压下心头两个儿子骨肉相残的悲恸情绪,她的次子济哥儿已经死了,说什么也要保住长子池哥儿。
于是李氏就冲过去抱住宁池,哭着说道:“池哥儿,我的儿呀!你弟弟被奸人害死了,听那两个小贱人说你当时也路过池塘边见过你弟弟,你快说说,是不是那两个小贱人把你弟弟推下池塘的?”
李氏都把狡辩的说辞告诉了宁池,只要宁池接着她的话往下承认了,就有机会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但司源怎么可能允许宁池就这么轻松脱罪呢?
证据?要什么证据?只要当事人亲口承认就好。
司源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宁池一阵恍惚,心虚与恐惧涌上心头,他猛的推开李氏,恍恍惚惚浑浑噩噩的胡乱挥手,嘴里念叨着:“济哥儿,对不起,你别怪我!谁叫你要占了我的世子之位!成国公世子就该是我的,你不死,我怎么当世子?”
宁池这不打自招的话,让现场一片安静。
张氏和宁余成李氏都心沉入谷底——完了!
如今这个时候,济哥儿的死因都已经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要怎么保住宁池。
宁池现在不仅是二房的独苗苗,也是整个成国公府的独苗苗啊。
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宁池的名声毁了,他也绝不可能有什么前途,更别说继承成国公府了。
就算只有宁池这么一个男嗣,成国公爵位也轮不到他一个谋害嫡亲弟弟的凶手来继承!
半晌后,司源幽幽的开口道:“倒是真让我没想到,池哥儿竟然是一个丝毫不顾手足之情,对兄弟痛下毒手的畜生!”
宁余成脸皮抽搐了一下,他总觉得司源是在指桑骂槐,指子骂父。
宁池在不打自招之后,终于从心虚愧疚畏惧中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之后,他绝望的瘫坐在地上,呆呆的不发一言。
司源看向张氏,语气森冷的说道:“母亲,我想也不用继续审问下去了,元哥儿是怎么死的,我以前的那些没生下来或者生下来就夭折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二房的云哥儿和真哥儿是怎么死的,母亲和二弟弟妹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张氏勉强还想维持着体面,故意装糊涂的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以前那些孩子因为风寒夭折,都只是意外,就连济哥儿的死也是意外!”
张氏咬死了这些孩子的夭折都是意外。
司源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还真是我身上的爵位诱人啊,二房为了谋夺爵位,害死了我所有的儿子,李氏为了让自己嫡亲的儿子继承爵位,害死了宁余成的所有庶子,宁池为了让自己继承爵位,连自己嫡亲弟弟都害死了。哈哈,还真是一对毒夫妇生了一个毒崽子,歹毒到一家去了!”
李氏扑上来拽着司源的衣角,哭着说道:“国公爷,你不要听池哥儿刚才说的浑话,他那是神志不清了才胡言乱语的。那两个丫鬟更是栽赃诬陷,我们没有害你的儿子,济哥儿也不是池哥儿害死的……”
司源直接拽着李氏的衣领,把她拖到床边,摁着她的头让她与躺在床上的宁济的尸体面对面:“弟妹看着济哥儿的尸体再把刚才说的话重新说一遍!”
李氏惊恐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次子尸体死状,她仿佛能听见济哥儿哭着问她:娘,你为什么要包庇害死我的大哥?你为什么不帮我报仇?
李氏心中痛苦至极,她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了起来:“济哥儿——”
此刻她的确是怨恨自己嫡长子宁池的,济哥儿可是他嫡亲的弟弟,他怎么能对自己弟弟下毒手呢?就为了一个成国公世子的位置,他居然就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全然忘了自己是怎么为了成国公世子之位害死大房所有儿子和自己丈夫所有庶子的李氏,心中无比悲痛欲绝,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会走到手足相残的地步。
可是李氏的理智回笼,她就算心里觉得再怎么对不起济哥儿,也还是想要保住宁池,毕竟济哥儿已经死了,她只有池哥儿这一个独子了,若是池哥儿名声毁了,她和女儿蓉姐儿的后半辈子能依靠谁啊?
而且若是宁池害死宁济的事情被实锤了,那么元哥儿的死,云哥儿的死……说不定都会被翻出来,李氏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路。
宁余成此时也呆滞的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嫡次子的尸体,一会儿看看心虚惶恐的嫡长子,心中想到,莫非这就是他想要谋夺大哥的爵位,害死大哥儿子的报应吗?他与大哥手足相残,所以如今也要他看着自己儿子们手足相残?宁池和宁济可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啊!
随即宁余成又想到,自己与大哥也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他还不是为了爵位对大哥心存恶意?他何尝没想过要是大哥死了,成国公爵位就是他的了,只是他处处不如大哥,也找不到机会下手,只能阴损的谋害大哥的儿子,图谋着让自己儿子继承大哥的爵位。
现在可真是报应,报应啊!
张氏已经被这种局面气得脸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了。
不过她一直身体硬朗,所以就算此刻气得不行,也还是支撑着没有晕倒。
但张氏也是泪流满面了,如今她又怎么会发现不了,此时的局面,背后的真正操控者就是她的好长子啊!
济哥儿的确是被池哥儿害死的,但说不定这背后就是她那个好长子默许默认的,甚至乐见其成的!
张氏很想痛骂长子一顿,但她知道真正理亏的是自己,是二房。
第232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宁池听着自己母亲那悲恸至极的嚎叫声, 身体微微发抖,他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手,就是恶念那么一起, 根本没想太多, 等真的看见自己嫡亲弟弟的尸体漂浮在池塘水面上的时候, 他心头的恐惧无法描述。
不然他刚才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表现出了心虚恐惧之色,被人轻易看出是他害死了济哥儿。
第一次做害人的坏事,害的还是自己的嫡亲弟弟, 宁池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天赋异禀毫无破绽呢?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缓解情绪,再过个一两天,他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表露出真实情绪了,也会咬死不认自己是凶手。
可他到底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平复自己惶恐不安的情绪,更没有做好直面被自己害死的嫡亲弟弟尸体的心理准备。
此时宁池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自己居然招了, 他被祖母大伯和父母知道是他害死了济哥儿, 他会有什么下场?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毕竟整个成国公府就剩他这么一个男嗣了, 他要是出事了,成国公府不就绝后了吗?
宁池心中很快就把自己安慰好了,甚至有些有恃无恐,毕竟整个成国公府,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 就只剩下他一个男丁, 就算日后他大伯或者父亲又再生了男孩,年龄也太小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支撑起整个成国公府呢?
司源和程氏欣赏着李氏的痛不欲生, 欣赏着宁余成的痛苦与不安,直到满意之后, 司源才开口对张氏说道:“母亲,这件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呢?”
张氏流泪满面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就非要做得这么绝吗?济哥儿可是你的嫡亲侄儿!”
司源轻笑一声,然后在张氏耳边低声道:“母亲,害死济哥儿的可不是我,而是他的嫡亲大哥。这种兄弟相残的戏码,不是母亲最喜欢看的吗?怎么,现在轮到孙辈身上了,母亲就心痛了?”
张氏心中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了,她想隐瞒的那些秘密,都已经被长子知道了,二房完了。
张氏知道,一旦自己的长子知道了他的那些儿子是怎么死的,他对二房展开报复,谁也控制不住他。不然张氏之前也不会帮李氏扫尾,就是怕长子知道了真相,对二房展开酷烈的报复。
如今噩梦终于成真了,并且司源的报复手段比她想象中的更残忍——他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将成国公世子之位当做诱饵,先是过继二房的庶子,引诱李氏下手害死二房的两个庶子,然后又故意过继二房的嫡次子,引诱宁池这个嫡长子嫉妒自己的嫡亲弟弟从而一时冲动做下不可饶恕的错事,害死济哥儿,宁池自己也背上了一生的污点。
而大房夫妇俩却手上干干净净的,毕竟这些恶事,都是二房为了争夺世子之位,暗地里做出来的害人之事,与大房何干?
张氏就是想拿捏大房都拿捏不住,只能低声对司源哀求道:“池哥儿已经是成国公府唯一的男嗣了,他绝不能再出事了,要是池哥儿毁了名声,成国公府还有什么未来?”
张氏对司源隐晦的威胁道:“你还有芙姐儿,你想想芙姐儿,日后芙姐儿没个兄弟撑腰,就算嫁人也不会过得好。”
司源嗤笑道:“宁池连自己嫡亲弟弟都能害死,我难道还能指望他照顾芙姐儿这个隔房的堂妹?”
张氏嗫嚅了半晌,也说不出什么为宁池保证的话。
毕竟她是真的对宁池这个好大孙害死自己嫡亲弟弟的行为感到震惊且无法接受的,要不是宁池是她疼爱多年的嫡孙,又是目前唯一的孙子了,她现在都不想看见宁池。
张氏能接受自己的儿媳李氏去谋害大房的孩子,但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宁余成去动这个手,她能接受李氏去谋害二房的庶子,但不能接受自己的亲孙子去谋害另一个亲孙子。
因为他们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
不管是李氏谋害大房的孩子,还是李氏谋害二房的庶子,张氏都能理解,因为李氏与这些孩子都没有血缘关系。
张氏自己是绝不想谋害任何一个孩子的,她事实上这么多年也没有动手谋害过任何一个亲孙子,她只是警告过李氏,李氏不听,李氏动手后,在她心里宁池宁济宁蓉的母亲李氏比那些已经死了的孙子分量更重,她又不想把事情闹开,让长子报复二房,才帮李氏扫尾的。
但张氏心里对兄弟自相残杀这种事是很难接受的。
司源看着张氏脸上流露出的痛苦纠结之色,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母亲你可真够虚伪的,李氏谋害我的儿子,难道不是母亲默许的吗?李氏能把事情做得那么干净,一点尾巴都不留,不是母亲在帮她扫尾吗?不然这么多年我也该有好几个儿子了,芙姐儿还怕没有亲兄弟撑腰?母亲你现在装模作样的后悔痛苦又有什么用呢?我本以为母亲虽然有些偏心二弟,也是无关紧要的,没想到母亲能为了二弟坐视李氏谋害我绝嗣,您可真是我的好母亲,也不知将来母亲还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父亲,见宁家的列祖列宗!”
司源的话仿佛冷冰冰的利剑扎进张氏的心里,在这个嫁入夫家就要葬入夫家祖坟的时代,在这个看重身后祭祀的时代,张氏是认为人死后真的有魂魄进入九泉之下的,是有投胎转世的。
她的心都仿佛在颤抖,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自己死去多年的丈夫对自己的愤怒指责,夫家的列祖列宗不承认她这个媳妇……张氏眼睛一翻,就这么直接晕了过去。
离她最近的司源就这么看着她晕倒,连伸手扶一下都懒得去扶,冷眼看着张氏晕倒在地,宁余成冲上来扶起她:“母亲!母亲您没事吧?”
宁余成对司源愤怒的指责道:“大哥,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孝,母亲在你面前晕倒,你竟然无动于衷?!”
司源淡淡的道:“她能看着她亲孙子被你媳妇害死无动于衷,我为什么不能看着她晕倒无动于衷?”说完就抬脚走到了程氏身边,看也没看宁余成和张氏一眼。
宁余成哑口无言,脸色苍白,直到司源把话说破,宁余成才真的确定,自己大哥是真的知道了真相,他完了。
这个时候宁余成更加想保住张氏这个保命符了,毕竟张氏再怎么说也是他和大哥的亲生母亲,有母亲在,他总不至于下场太惨,大哥总要顾及一下母亲吧?
宁余成连忙抱着张氏出去喊大夫过来医治。
成国公府上一直是养着一个府医的,就是为了方便医治府上的主子,也是怕大夫被外人收买,谋害成国公府的人,自己干脆自己养在府上。
司源看着事情差不多落幕了,就开口说道:“小杏和小菊照顾二少爷不利,导致二少爷贪玩意外落水身亡,杖责五十大板。”
小杏和小菊这两个被李氏收买,害死了原主嫡子元哥儿的丫鬟,司源一直劝程氏把人留下来,就是为了给李氏谋害云哥儿和给宁池谋害济哥儿提供便利,如今目的达成了,也不需要再留着她们了。
不过直接把人打死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两个签了死契的丫鬟的生死,也的确是掌握在主子手里的。
司源就只打了她们五十大板,打完人没死,但也就是吊着一口气,下半.身瘫痪的被关在柴房里,也不会有大夫医治,没有伤药,更没有人送饭,这样她们连一天都熬不过去。
直接打死说起来不好听,但受罚之后没能熬过去发烧病逝,就要好听许多。
司源的这个惩罚,就相当于是直接判了她们死刑了。
小杏和小菊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也没磕头求饶,就怕自己再触怒了司源,司源连她们的家人也不放过。
程氏没说什么,她知道司源给的这个惩罚意味着什么,既然这两个吃里扒外害死她儿子的丫鬟死定了,她也不会非要亲自下手折磨她们。
她现在更想看李氏这个罪魁祸首的悲恸模样,那丧子之痛怎么能只有她一个人承受呢?李氏这个害死她儿子的凶手也要感同身受一下嘛!
程氏唇角带笑的欣赏着李氏抱着济哥儿尸体疯魔的模样。
司源看着程氏这副模样,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不能让程氏继续沉浸在复仇的情绪中了,否则人迟早都要精神不正常起来了。
司源伸手拍了程氏的肩膀一下,唤醒她的心神,对她说道:“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回去照顾好芙姐儿吧,她什么都不知道,肯定吓坏了。”
司源和程氏的复仇计划当然是瞒着芙姐儿的,不然她一个十五岁小女孩牵扯进这种大事里,只会左了性子,不利于她的健康成长。
现在司源这么说,程氏也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第233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如今成国公府里出事次数太多了, 接二连三的有孩子早夭,虽然没有牵连到宁芙这个女儿家身上,但她先是得知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溺亡的噩耗, 又得知弟弟还没死多久父亲就要过继二房的孩子, 从二房抱过来的孩子没养多久, 又一个接一个的夭亡。
宁芙并不知道这是自己父母对二房展开的报复,只是听闻这一个又一个的死讯,心中惶惶不安。
直到司源提醒, 程氏才想起她来,亲自前来安慰她:“芙儿受了不少惊吓吧?别怕,有母亲在呢,母亲会保护好芙儿的。”
宁芙已经十五岁了,她不再是不懂事的孩子, 程氏已经开始寻摸她的婚事了, 只是最近被过继嗣子和给儿子报仇这两件事给占据了全部心神, 才暂时放下女儿的事情。
宁芙担忧的拉着程氏的手, 问道:“母亲,我听闻济哥儿也……母亲不要伤心,你还有芙儿呢。”
宁芙担心母亲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失去儿子的痛苦,虽然云哥儿和济哥儿都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但都是要过继到母亲膝下的嗣子, 全都死了, 这兆头也很不好。
程氏却出乎她意料的,不仅没有露出伤心之色, 反而非常开心的笑了起来。
宁芙敢肯定, 母亲这就是开心的笑,不是强颜欢笑。
她呐呐的唤道:“母亲……”
程氏揽着女儿的身子, 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声的对她说道:“芙儿,母亲一点也不伤心,母亲高兴得很,我终于为你弟弟报仇了!”
宁芙震惊的抓紧了程氏的手:“母亲,您是说元哥儿是被人害死的?!”
其实之前宁芙和程氏在元哥儿刚落水身亡时也怀疑有人暗害元哥儿,派人去查,却查出这只是个意外,根本没查到幕后凶手。
宁芙就暂时放下心思,在其他人提起过继嗣子时,她即使担心母亲还没走出丧子之痛,也希望母亲余生有靠,过继一个嗣子在膝下承欢也是好的。毕竟她只是个女儿,很快就要嫁人,不能留在母亲身边一直照顾着她。
现在程氏却告诉她,已经为元哥儿报仇了?
程氏压低声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宁芙说了一遍。
在报仇之前,程氏瞒着宁芙,是不希望宁芙牵扯到这件事当中来,但在报仇之后,程氏就不会再瞒着宁芙了,这种阴私之事让宁芙早日知晓,心里也好早日有盘算和防备,别还在府上继续跟二房的人亲近了。
而且宁芙作为成国公嫡长女,日后嫁人肯定也是嫁入高门大户,少不了会遇到这种阴私之事,程氏可不希望女儿不懂这些,然后傻乎乎遭到算计还茫然不知。
宁芙听完程氏的讲述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她没想到自己从小到大听说过父亲后院那么多弟弟夭折,妾室流产,都是婶母李氏做的!之所以一直没能被父亲发现,还是祖母张氏在帮忙扫尾!为的就是图谋她父亲的成国公爵位!
宁芙深刻的认识到,在利益面前,便是嫡亲兄弟也会同室操戈,也认识到一个偏心眼的长辈究竟能偏心到什么地步。
祖母居然为了二房,不惜眼睁睁看着大房绝嗣!这哪里是偏心眼啊,这简直就是没把她父亲当亲儿子啊!
宁芙都忍不住对程氏问道:“母亲,父亲他真是祖母的亲儿子吗?”
程氏微微一怔,轻拍了一下宁芙的脑袋,轻声斥道:“胡说什么呢,当然是亲生的,不然你祖母当年就不可能让你父亲继承成国公爵位了。”
张氏就是去世的老成国公的原配嫡妻,若是原主不是她的嫡长子,就只可能是庶子,张氏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庶子压在自己嫡子头上继承成国公爵位?
当然是因为原主就是张氏亲生的嫡长子,原主才能安然无恙的继承成国公爵位。
毕竟张氏虽然偏心,但还没有偏心到能够亲手害死自己嫡长子的程度。
程氏轻声的将其中缘由告诉宁芙:“你父亲当年是在他祖母膝下长大的,二房那个,则是你祖母亲手抚养长大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而且偏心这种事……”程氏轻叹一声,“就算皆是一个母亲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也会有偏心的情况。毕竟十指尚有长短,更何况人心?”
宁芙倒是相信这一点,她在弟弟元哥儿出生之后,就体验过了一把自己父母的偏心。
以前因为那些庶弟们早早就夭折,又与她嫡庶有别,她还感受不深,可是元哥儿是她的嫡亲弟弟,无论是她父亲还是母亲,都对这个老来子非常看重疼爱,远甚于对她这个嫡长女的疼爱。
只是宁芙因为与元哥儿年龄差了十几岁,早已懂事,知道自己没有亲弟弟支撑家业,日后会很艰难,她也更希望自己母亲能生个儿子,她同样盼望着元哥儿的诞生,也很疼爱元哥儿,再加上父母虽然偏心元哥儿,却也没有冷落她这个嫡长女,她才能以平常心对待这份偏心。
更何况如今这个世道,重儿轻女本是世人皆有的陋习,宁芙也能理解。
可是宁芙不能理解的是,同为嫡子,就算两个儿子一个是婆婆养大的,一个是自己养大的,祖母张氏怎么能偏心成这样呢?
明明比起一事无成至今还蹲在四品官位上动弹不了的二叔,她父亲才是大权在握的成国公,能给祖母带来荣光的儿子,祖母为何就那么偏心二叔,偏心到为了让二叔的儿子继承爵位,害她父亲绝嗣呢?
至于李氏的做法,宁芙反倒是能够理解,毕竟谁不想把好东西都扒拉给自己的孩子呢?
如今她父亲和母亲已经联手报复了回去,李氏这个婶母大概还沉浸在她的两个嫡子为了成国公世子之位同室操戈的痛苦之中,宁芙对她恨归恨,却也不至于恨到现在就想冲过去找她算账的地步。
而且她从母亲程氏的语气中听得出来,对李氏的报复还没完呢。
有父亲这个成国公亲自出手,二房是掀不起丝毫波澜的。
随后成国公府上又给济哥儿办了一场小丧事,因为是未成年早夭,所以并没有正式的葬礼,也不会大办,济哥儿也只会像前面早夭的那些孩子一样,小小的棺材一装,抬到宁家祖坟附近埋葬了,连个墓碑都没有。
饶是李氏再怎么痛苦难过,也没法让济哥儿重新复活,而且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害死次子的嫡长子宁池,一时间李氏和宁池的母子情分生疏至极。
宁蓉作为二房的嫡长女,没人告诉她真相,她只以为是自己弟弟被过继到大房之后,真是被大伯的克子命数给克死了,因此在伤心弟弟夭折之余,也怨恨起了大房害死自己弟弟。
宁蓉知道自己的怨恨有些站不住脚,所以并未表现出来,她察觉到自己大哥宁池与母亲的关系变得生疏了,连忙去找宁池询问情况:“大哥,母亲因为济哥儿的死正是伤心的时候,大哥为何不去劝慰母亲一番呢?”
宁蓉觉得这个时候大哥宁池更应该留在母亲身边安慰母亲,让母亲知道,虽然济哥儿没了,但她还有一个嫡长子在身边,母亲不至于太过于伤怀。
宁池的脸色很难看,要不是他知道宁蓉这个妹妹不知道真相,他都要以为宁蓉是来讽刺他的。
毕竟李氏已经知道了济哥儿是他害死的,他在这个时候去安慰李氏,岂不是凶手在受害者家属身边安慰她别太伤心?这个家属还是知道真相的那种,他是去安慰人的,还是去拉仇恨值的?
宁池现在要做的就是降低存在感,等济哥儿之死的风波过去,母亲李氏渐渐走出悲痛之后,他再去找母亲认错。
毕竟母亲就只剩他这一个儿子了,她不原谅他,还能怎么样?母亲这么大年龄了,又不可能再生一个儿子,就算生了,一介小儿又能与他争什么呢?
宁池对宁蓉很敷衍的说道:“行了,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你回去吧。”
宁蓉对宁池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她并不好宣之于口,只当宁池是心情不好,又劝了几句,只可惜不知道真相的她,劝的每一句都在宁池的雷区疯狂蹦跶。
宁池终于忍不住了,对她怒吼道:“滚啊!”
宁蓉惊呆了,自己一向得宠爱,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都很喜欢她,她从未被这样对待过,这样对待她的人还是自己的嫡亲大哥。
宁蓉回过神来之后,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宁蓉第一时间去找母亲李氏告状:“母亲,大哥他……呜呜呜……”
李氏下意识的问道:“那个孽障怎么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宁蓉隐约察觉到了自己母亲的态度不对劲,以前母亲虽然宠爱她,却也不会越过大哥宁池,她来找母亲告状,也没太指望母亲能为了她去训斥大哥,只是想来述说一下委屈,得到母亲的安慰。
第234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宁蓉早就发现, 就算自己找母亲李氏告状,母亲不会为自己出气去惩罚大哥,也会为了安抚她给她一些好处, 比如送她漂亮衣裳首饰之类的。
年龄还小的宁蓉当然喜欢这些, 所以她这一次的告状, 最大的期望也不过是让母亲再赏赐自己一些好东西安抚自己罢了。
没想到自己还没正式告状呢,才刚哭诉了一句,母亲就已经怒不可遏, 仿佛要立刻去处罚大哥了一样。
从未见过母亲李氏对大哥宁池这般疾言厉色模样的宁蓉有些惊住了。
她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了什么,从大哥宁池之前的态度,再从母亲李氏现在的态度,还有济哥儿死后大哥从不在母亲面前晃悠——宁蓉得出一个令她惊恐的结论,大哥不知做了什么触怒了母亲, 不敢出现在母亲面前, 现在母亲一副要为她收拾大哥的模样, 大概也是借题发挥。
宁蓉不知道自己大哥宁池做错了什么, 但现在是济哥儿刚刚死亡的时候,这个敏感时刻,大哥又正好做错了事……宁蓉有些不敢往那个方面去猜想。
她连忙抱着李氏的手臂撒娇道:“母亲别生气,大哥就是为济哥儿伤心,心情不好, 所以我方才去找大哥时, 他对我说话语气不是很好,我才来找母亲告状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母亲不必在意。”
宁蓉懂事的安慰,李氏知道这不是真相, 毕竟哪怕她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宁池为了大房嗣子身份害死了他的嫡亲弟弟。
在李氏看来,宁池这个儿子就是狼心狗肺,连嫡亲的弟弟都能下狠手害死,那么对宁蓉这个嫡亲妹妹又能有几分真心呢?对她这个亲生母亲能有几分孝顺?
李氏再怎么爱孩子,也不至于盲目到看不出一个谋害嫡亲弟弟的儿子的真面目。
她心寒,她痛苦,但她也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她能怎么办,为了给济哥儿报仇,让她仅剩的唯一的儿子宁池以命偿命吗?要她杀死自己现在唯一的儿子,她疼爱多年的嫡长子吗?
她做不到啊!
李氏在两个儿子之中是真的没有太多的偏心,都是一样的疼爱,只是宁池作为嫡长子,她更多了几分器重。
不过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世情如此,嫡长子和嫡长女承担的责任不是次子次女所能比的,自然会更受器重,又是第一个孩子,也更受疼爱。
但李氏是吸取了张氏偏爱嫡次子的教训,没敢太偏心哪个儿子,只希望两个儿子都能兄弟和睦,齐心协力。
却万万没想到,她的嫡长子居然为了利益谋害了嫡次子!
李氏可以接受自己为了成国公世子之位谋害大房的儿子,也能接受自己为了嫡子的利益谋害庶子,但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为了利益谋害她的另一个儿子!
李氏心中的痛无法对人言说,毕竟她不想让宁池死,也不想让宁池身败名裂,只能忍下这份痛苦和怒火,烧得她自己心如刀绞。
如今再看着毫不知情的女儿宁蓉,李氏就更难过了。
她抱着宁蓉放声痛哭了起来。
宁蓉心中惶惶的抱着李氏,不停的安慰道:“母亲,母亲别难过,蓉儿在呢,你还有蓉儿……”
李氏哭她死去的儿子,哭她那个狼心狗肺的儿子,哭她看不见未来的后半生,哭她眼前可怜的女儿……
但她唯独不是为那些死在她手里的无辜稚子哭的。
刀子只有扎到她自己身上,她才会觉得痛。
二房的一地鸡毛和崩溃痛苦,司源不用去打听也清楚。
不过他对二房的报复也不仅仅如此而已。
虽然宁池狠毒的连嫡亲弟弟都害死了,但他如今是二房独子,二房夫妇俩再怎么难过痛恨也不可能放弃他,毕竟他们日后还指望着宁池呢。
准确说,是只有李氏还要指望宁池。
李氏年龄大了,不能再生育了,她只有宁池这一个儿子了。
但宁余成却还想着找年轻妾室再生一个庶子。
毕竟对一个敢谋害嫡亲弟弟的嫡长子,宁余成是真的有点心里发虚。
哪怕宁余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在面对心狠手辣的儿子时,难免会想,今天宁池敢谋害弟弟,明天说不准就敢谋害他这个亲爹了。
这份膈应,让宁余成对宁池的宠爱大不如以往,只是暂时没另一个儿子,他还无法放弃宁池罢了。
宁余成不顾自己嫡次子宁济新丧,就开始流连后院年轻小妾的温柔乡。
不过司源早就断绝了他未来的子嗣,并且毫不掩饰。
在第二月府医给主子请平安脉的时候,就给宁余成把出了他以后都不能再生了的噩耗。
宁余成不敢置信,颤抖着询问府医还有没有治愈的希望,府医给了否定的回答,宁余成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的嫡长子宁池。
毕竟他不能生了,宁池这个敢谋害弟弟的嫡长子才是他唯一的儿子,不会被他放弃,宁池才是获益最大的人。
但宁余成敢闹开吗?他不敢,他怕闹开之后被人笑话,也怕真的去质问宁池,让宁池的名声受损。
还是那句话,宁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就算再生气再痛恨,也不得不保宁池。
宁余成叮嘱府医保密,但到底还是瞒不过府上真正掌权的主子。
二房的当家夫人李氏知道了,成国公府的老太君张氏知道了,大房的司源和程氏也都知道了。
不过程氏早就知道宁余成这样是司源下的手,知道的比府医还要早。
无独有偶的,李氏与宁余成也不愧是夫妻,他俩都想到了会不会是宁池为了不让宁余成再生个儿子出来动摇自己地位而对宁余成下手的。
不过李氏阴谋论更多一些,她还怀疑是大房的报复。
张氏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大房夫妇俩,她不愿意去怀疑是自己亲儿子干的,她就把程氏给叫过去敲打:“事情该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沉浸在过去的仇恨里,你可别忘了你还有芙姐儿。”
以前程氏对张氏这个婆母十分恭敬孝顺,毕竟要顾虑名声,还要顾虑自己丈夫的想法,她在丈夫不站在自己这边时,是不敢对婆母不敬的,张氏给她再多的难堪也得受着。
但如今司源直接对她表明站在她这边,又刚得知了自己儿子的死是李氏害的,张氏包庇的,程氏对张氏这个婆母没上去抽两巴掌,就多亏了她从小教养好了。
所以面对还认不清现实的张氏的敲打,程氏冷笑着说道:“在我这里元哥儿的死永远过不去!就是不知道老太太每天睡着之后,会不会梦见那些婴孩的冤魂来找你索命呢?”
这段时间本就因为司源的那段话,觉得自己对不起宁家的列祖列宗,吃不好睡不好总是做噩梦的张氏,听见程氏这话,脸色就更苍白了,铁青着脸把程氏给轰走了:“我也是为了你和芙姐儿的名声着想,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不懂吗?你非要跟我这个老婆子过不去,那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你走吧。”
程氏动也没动弹一下,脸上依旧挂着嘲讽的冷笑,语气讥讽的说道:“能够坐视亲孙子被人谋害的老太君,这要是传出去,成国公府也没什么名声可言了。要不是为了芙姐儿,你以为我会同意把事情就这么按下来?早就拿着济哥儿的死把宁池给送进大牢了!”
张氏脸色难看的说道:“池哥儿如今是宁家唯一的男嗣,将来你们大房还要过继池哥儿的孩子传承香火,池哥儿的名声坏了,你们大房能得到什么好处?”
程氏气笑了:“哈?他亲娘害得我们大房绝嗣,我们大房还要过继他的孩子?我们凭什么要过继仇人的孙子继承香火?”
张氏沉着脸说道:“难道你们想过继宁家旁支子嗣?血缘关系隔得那么远,过继来的孩子也未必会孝顺你们,将来对芙姐儿不亲近,怎么给芙姐儿撑腰?”
程氏讥笑道:“那总好过过继仇人的孩子吧?难不成我还能指望宁池这个谋害嫡亲弟弟的畜生将来能对隔房的堂妹有多好吗?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张氏哑口无言,她自己当然是不信的,她不止不信宁池将来能对宁芙好,她还不信宁池会对宁蓉这个亲妹妹好,也不信宁池能对她自己这个亲祖母好。
毕竟宁池可是一个连亲弟弟都能下狠手谋害的畜生啊!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畜生,却是成国公府如今下一代唯一的男嗣,张氏无法放弃他,甚至还要忍着恶心给宁池扫尾善后。
就像当初她再怎么生气李氏谋害大房子嗣,看在李氏膝下儿女的份上,她依旧会‘顾全大局’的为李氏扫尾。
如今她再如何膈应宁池谋害亲弟的行为,为了成国公府的传承,她只能捏着鼻子替宁池善后。
唯一跟张氏有共同语言的大概就是二房夫妇俩了,他们也是一样的,再膈应也只能护着宁池这个独苗苗,拿他没办法。
但司源和程氏却全然不在乎。
程氏不在乎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是忍着杀子之仇对宁池再好,也是捂不热这个畜生的心,不管是过继宁池还是过继宁池的孩子,对她和女儿宁芙来说,都是有弊无利。
程氏宁可让成国公爵位被朝廷收回去,或者过继家族旁支子嗣,也不愿意过继二房的孩子。
而司源不在乎,是因为他根本不是原主,也不在乎所谓的血缘亲情和香火传承,就算要过继,他宁可过继女儿宁芙的孩子。
第235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张氏想敲打大儿媳程氏, 但在程氏不愿意继续尊着她这个婆母,背后又有司源撑腰,张氏还真的拿讽刺她的程氏没办法。
哪怕张氏以前总能拿孝道拿捏住自己的长子, 但这个世道到底还是对女人不公平的, 要求女人出嫁从夫, 夫死从子。
她的长子愿意孝顺她,愿意尊敬她这个母亲,她就能拿孝道拿捏他。可当长子不愿意再当那个愚孝的孝子了, 她就算是亲生母亲,也拿长子没办法。
张氏总不能豁出去去状告长子不孝吧?就算她去状告长子不孝顺自己,也只可能有两个结果。
一是长子不想暴露家丑,没有揭穿她偏心次子以及次媳李氏谋害大房子嗣的真相,朝廷为了处罚长子的不孝之举, 剥夺长子的爵位或者官位。
长子丢了爵位或者官位, 难道对她有什么好处吗?她在丈夫已经去世的情况下, 还能有如今的风光, 靠的就是如今大权在握的长子,母子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第二个结果就是长子被她的状告行为弄得寒了心,不愿意遮掩家丑,把一切真相全都公之于众, 到时候不仅她这个偏心母亲的名声要臭大街, 她心爱的次子一家也会全都没有好下场,成国公府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这个结局她更不愿意看到。
所以不管是哪个结果, 都不是张氏想要的,别说长子没有对她真的不孝, 就算长子真的成了一个不孝子,她也不可能不顾整个宁家跑去状告长子不孝的。
这就导致张氏在无法用情分和孝道拿捏自己长子之后,她说的话就完全没用了,就连曾经被她压制的长媳程氏如今也敢对她冷嘲热讽了。
关键是中间隔着元哥儿的死,程氏对她冷嘲热讽,张氏自己都心虚,别说找长子告状了,她甚至都不敢让长子知道自己把程氏叫来敲打了。
整个成国公府如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当中,表面上好像一切平静,但暗地里却暗流涌动,就连府上的下人都察觉到了大房和二房之间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气氛感觉。
一时间二房的下人们都有些惶惶不安,虽然在张氏的支持下,成国公府的管家权名义上由张氏管理,实际上是李氏独掌大权,但整个成国公府真正的主人,还是成国公本人。
当成国公本人下场,二房是不可能斗得过大房的,以前在管家权上二房能占据上风,那是因为老太君张氏站在二房那边对付大房夫人程氏,成国公这个男主人碍于孝道选择妥协,没偏帮自己的夫人,才导致在后院管家权斗争中程氏落败。
成国公府上的下人们心里都清楚这一点,于是在察觉到大房和二房之间似乎情况不对劲之后,不少二房的下人就想办法托关系才调走。
李氏作为二房的夫人,自然是知晓了这种情况,可是她却都不敢发作。
这些下人都是成国公府的家生子,若是以前,她想发作就发作了,总会有张氏替她兜底,可如今她发作下人,未必有人会站在她这边,说不定就连她的夫君宁余成都会怪她小题大做。
而且还沉浸在丧子之痛和两个儿子兄弟相残的悲恸中的李氏,也不是很想管这些事。
下人们想从二房脱身,但也没想往大房投靠,毕竟貌似成国公府如今下一代就剩二房的宁池这一位少爷了,说不定将来的成国公世子就是宁池少爷。
他们只是趋吉避凶,但大房也未必是那个吉。
不过当司源直接放出风声,说绝对不会过继二房的儿子当嗣子,很快来投靠大房的下人就变多了。
当二房独子宁池不再有成为成国公世子的机会,二房就完全没什么值得忌惮的了。
他们当然是要投靠大房这个成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主人。
司源就趁机将这些投靠来的下人们都收拢到自己手里,稍作审问,就从这些二房下人口中审问出了不少关于二房的消息。
比如李氏在管家时是怎么从公中捞钱的,比如二房的庶子真哥儿之死背后有什么猫腻……整个国公府上很多秘密,都不一定能瞒得过这些看似存在感不高的下人们。
尤其是这些下人们还是家生子,彼此联姻,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隐蔽而密集,作为主子的他们却被蒙蔽在鼓里。
司源暂时没动这些下人们,而是借助他们开始了对二房发难。
李氏在这么多年的管家期间从公中捞了多少钱,他都要李氏全部吐出来。
司源带着几个主动投靠作证的下人直接去找张氏,开门见山的对张氏表示,他要彻查这十几年的管家账册,调查李氏有没有中饱私囊。
张氏脸色顿时就变了,在管家的时候捞油水,这可以说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了,她这个成国公府的老太君在管家期间也没少干这种事,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所以张氏很确定,李氏肯定这么干过,还捞得不少。
毕竟张氏最开始给李氏扫尾的时候,可不是给李氏谋害大房子嗣一事上扫尾,而是给李氏中饱私囊扫尾。
张氏就想着大房已经获得了成国公爵位,将来两房分家,七成家产都是大房的,二房只能分得可怜兮兮的三成,这还不包括那些只分给继承家业嫡长子的祖业祭田和人脉关系。
她心疼次子,就想多补贴次子,于是她不仅决定等自己百年后将自己的私房全都留给二房,还纵容二房媳妇李氏损公肥私,中饱私囊,在管家时捞油水。
如果这事被查出来,李氏会被怎么处罚,张氏已经不在乎了,但她怕司源因此迁怒宁余成,二房本就已经很可怜了,要是李氏捞的那些钱财又被大房要回去,二房岂不是要吃糠咽菜?
张氏就想开口为二房求情。
可惜司源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他冷冷的站在那里看着坐在软榻上的张氏,说道:“我只是知会你一声,不是来跟你商量的。还请母亲记得,我才是成国公!”
他才是成国公府真正的主人!
张氏嗫嚅两下,终究没敢开口。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长子对自己不再有孝心,不再有敬重之后,她也知道什么叫欺软怕硬的。
司源带人去查账册,一查一个准,因为李氏之前仗着有张氏撑腰,压根就没怎么认真做假账,毕竟大嫂程氏根本摸不到账册,有婆母张氏的庇护,她就算贪得光明正大也奈何不了她。
这些证据明显的账册就直接显示出李氏管家这十几年里中饱私囊了多少东西。
司源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二房留,直接去把宁余成揪过来,告诉他:“你们二房贪污公中的钱财,现在全都给我原封不动的吐出来,别逼我亲自动手。”
宁余成想反抗,被司源徒手给揍了一顿,揍得他跟个鹌鹑似的不敢吱声,只敢用眼神疯狂示意李氏快点把能交出来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大哥要打死他了。
李氏没想到大伯哥居然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直接抓着宁余成过来要求查抄二房的库房。
李氏还想争辩几句,还想找张氏求情,但在司源那冷漠无情得仿佛在看死人的目光下,她只觉得脊背发寒,一个字也不敢说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司源带来的下人砸开库房的大锁,直接进去查抄。
很多在公中被报了损坏的珍贵物品,都在二房的库房里找到了真品,显然李氏就是用报损的方式把这些好东西给贪污了下来。
司源冷着脸看着下人将一堆又一堆的赃物抬出来,就连宁余成也看得目瞪口呆。
宁余成就是那种典型的只管找夫人伸手要钱,从不搭理自家库房和营收的男人,他隐约察觉到了李氏做的事情,但是完全没想到李氏竟然能贪污这么多。
这些赃物简直一件比一件珍贵,甚至还有曾经老国公爷留下的奇珍异宝,也都被李氏大胆的从公中的库房里贪污到自己的库房里来了。
至于银两,那更是一箱又一箱的被从库房里搬出来,李氏的私库简直比成国公的公库都要富裕了。
而这份富裕,可以说就是李氏像是硕鼠一般将公库的财产搬到她的私库里来的。
然而就是这些,还不全是李氏贪污的,毕竟都过去了十几年的时间,李氏以前贪污的很多钱财都已经被她大手大脚的花在了宁余成和三个子女的身上,他们以前花用的那些超出份例的好东西,都是需要许多银两支撑的,这些钱都是李氏付出的,李氏贪污的那些钱财自然是在他们身上耗费了许多。
因此在清点计算的时候,司源发现居然还不够,他就直接把账单摔在宁余成的脸上,下了最后通牒:“不管你们是变卖什么也好,还是去借钱也好,反正以前你们二房贪污的这些钱,全都给我补上,一文钱也不能少!”
第236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宁余成被司源直接把账单摔在了脸上, 他都没来得及生气自己被司源这么打脸羞辱,但他看着被摔在脸上又落到他手上的这份账单上的具体数额之后,整个人脸色都绿了。
尊严什么的, 在这个时候哪里比得上这么一笔庞大的金额重要?
足足几十万两银子!这是把他卖了他都还不起啊!
宁余成从小就被张氏宠溺着长大, 钱财什么的从来不缺, 所以他有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孤傲,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妻子李氏暗地里损公肥私的行为,但他觉得成国公府以后是归大哥继承, 李氏这种行为就是暗戳戳挖他大哥的墙角,这让嫉妒大哥能继承成国公府的他心里有种诡异的快感。
所以他一直都是默许纵容李氏贪污公中财产的。
但他还真不知道,李氏居然能贪污这么多!
如果这笔钱不需要宁余成还回去的话,他得知李氏贪污这么多钱,他还会心里暗地里赞赏李氏很有贪污的本事, 为自家赚了一大笔钱。
可现在的局势是他被大哥揪着要求还钱, 这么一大笔钱要他还回去, 简直比抽筋拔骨都要让他觉得痛苦。
宁余成不敢对司源扎翅, 就只能把恼羞成怒的怒火发泄到李氏身上:“贱妇!看看你做的好事!你是怎么贪了这么多钱的?快把这些钱都还回去!”
宁余成也把这份被司源摔他脸上的账单,反手摔到李氏的脸上去。
李氏看着这份落到她手里的账单,真的是一两一文都写得清清楚楚,一文钱都没冤枉了她,也没放过她。
李氏心中很惊恐, 她虽然仗着有婆母张氏的庇护, 对做假账没怎么上心,但被司源这么轻易的扒了个干干净净她还是没想到的。
李氏心中很惶恐, 因为这些钱的确是她贪污的, 但要她还,她怎么还得了啊?
宁余成这十几年来大手大脚的请同僚吃饭听曲, 养一大堆没什么用只会拍马屁的清客难道不要花钱吗?
长子宁池学习请大儒指点,难道不需要送价值不菲的礼物当谢师礼吗?他出门跟同窗交际,参加各种文会,学习用的文房四宝,难道不需要花钱吗?
次子宁济生前也是到了入学年纪的,学习用品捡长子没用完的多不好,总要重新备新的,也要请夫子,这些都要花钱。
嫡长女宁蓉养护如玉肌肤,乌黑长发,珍珠磨成粉往皮肤上抹,何首乌磨粉用来洗头,各种珍贵华美的衣裳首饰每年都要准备十几套,这些难道不要钱吗?
还有她自己,往娘家送的年礼节礼,自己的衣裳首饰,打赏下人……都是要花钱的!
他们二房现在还住在成国公府,因为张氏还活着,所以宁家还未分家,二房的吃穿用度都是由成国公府承担,按理说不需要他们掏钱。
但公中给的份例都是有数的,只够最基本的,超过份例的都要自己掏钱另买。
二房的一家子大概除了那些姨娘和庶子庶女是在老老实实按照份例取用过日子,李氏和宁余成夫妇俩以及他们的三个孩子,哪个不是把份例花超了几十倍几百倍?
这些钱是哪儿来的?还不是李氏‘生财有道’,趁着管家的时候从公中捞的钱吗?
李氏捞的这几十万两,可以说是花了大半,几乎不剩多少了。
二房的私库里还能搬出那么多银两,是因为这里面还包含着李氏自己的嫁妆和她给女儿攒的嫁妆银子。
司源并不理会宁余成和李氏夫妇俩是怎么狗咬狗内斗的,他只负责把二房私吞的那些银两索要回来。
不管是李氏干的还是宁余成干的,总归这贪污的钱是被二房贪污的,他只管找二房索要,宁余成和李氏夫妻一体,他才不管他们谁来出这个钱。
宁余成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自利之辈,他才不会去听李氏的解释那几十万两大部分都花在哪方面了,他只知道自己大哥如今不好惹,钱肯定是要还的,这钱又不是他贪污的,凭什么他来还?谁贪污的就谁去还,至于这钱是不是有大部分被李氏花在了他身上,他就权当不知道。
不管李氏怎么挣扎痛哭,宁余成还是把她的嫁妆几乎搬空了,拿去还给了司源。
司源之前并没有动李氏的嫁妆,毕竟他作为大伯哥去动用弟媳的嫁妆,哪怕有索要贪污款的理由,也是好说不好听。
他从来就没有直接对上李氏,而是直接找宁余成麻烦。
李氏是女眷,司源作为成国公府的男主人,他直接对上李氏这个弟媳,容易被人说成是欺凌弱女子。
但对上宁余成这个弟弟就不同了,父亲不在,长兄如父,他作为大哥教训教训不成器的弟弟,任谁听了都是赞同的。
宁余成被司源教训过后,他就变乖了,他去找李氏的麻烦。
在这个夫为妻纲的时代,李氏面对宁余成这个夫君天然处于弱势,在李氏理亏的情况下,她都没法理直气壮的阻止宁余成拿她的嫁妆去填补亏空。
司源当做不知道宁余成这是动用的李氏的嫁妆,他不管宁余成拿来还钱的钱是什么来头,他只管宁余成能不能还上这笔钱。
司源派人清点了一下宁余成搬过来的这些银两和地契,该折价的折价,一切按照市场价给宁余成算好,也不故意坑他。
饶是如此,李氏贪污几十万两的缺口依旧没能完全补上。
司源很淡定的说道:“剩下的这些二弟不必还了,正好我们明日正式分家,这笔债务就当做是提前分给二弟的家产。”
成国公府分家,像是祭田等祖产是不参与分家的财产分配的,只属于家族继承人。
剩余的财产,嫡长子作为继承人得七成,其余诸子分剩下三成。其余诸子中若有嫡子,嫡子共分两成,剩余庶子共分一成。
不过成国公府只有他们兄弟两人,又都是嫡子,所以司源作为嫡长子和家族继承人,分得七成。宁余成作为嫡次子,他可以得到剩下的三成。
这种分财产的方式,是为了保证家族的大部分财富能保留在嫡支嫡脉手里,财富不会太分散。
宁余成这种嫡次子,在分家之后,也会渐渐沦落为旁支。
也难怪宁余成会心中嫉妒自己大哥了,只因出生更晚一些,不是嫡长子,不仅无法继承爵位,就连继承的家产也比自己嫡亲大哥要少好几倍。
司源和宁余成各自瓜分的这些财产还并非成国公府最重要的财富,成国公府最重要的财富还是那些不参与分配,只会由继承人继承的祖产祖宅以及爵位和人脉关系,这才是宁余成最眼红的东西。
然而这些东西宁余成只能眼红,根本没机会得到。
就连他本该分到手的那三成家产,也因为李氏贪污的那几十万两银子的缺口没能填补完,司源干脆把剩下的欠债抵了应该分给宁余成的财产。
不过好在成国公府实在太过富裕,宁余成应该分到手的三成财产,补上李氏贪污的那些缺口绰绰有余,二房手里还能余下一些财产。
但在司源的操作下,所剩也不多了,还都是一些在京城之外,或者祖籍老家的房产田产。
宁余成分到手的财产中,只有一栋靠近京郊的小宅子是属于京城的。
分家后的二房就得搬出成国公府了,宁余成愁眉苦脸的坐在自己书房里,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宽敞的书房,根本不想离开。
他在京城就只有那么一座小宅子,日后他们二房一家人就要全部住进那座靠近京郊的小宅子里去,逼仄得慌。
可是被司源拿捏住把柄的二房根本没办法赖着不走。
宁余成终于忍不住了,去找自己母亲张氏,用难过不舍的语气对张氏说道:“母亲,儿子是来向您道别的,儿子马上就要带着妻儿搬走了,住宅在靠近京郊的位置,日后可能会没办法经常来探望母亲了,还请母亲保重自身,原谅儿子的不孝!”
宁余成一个字也没提不想搬走的话,更没求张氏补贴自己,但他句句都是在暗示张氏,自己分家之后日子会过得相当困窘,如果母亲不帮我的话,我就没办法经常来探望母亲,经常来尽孝了。
这种暗示的话按理说以张氏的宅斗经验,应该很容易听得出来。
但她就跟猪油蒙了心一样,她只听出了心爱次子的窘迫困境,只顾着心疼宝贝儿子了,压根就没觉得这是宁余成在暗示她补贴自己。
张氏觉得是自己的一片爱子之心,才让她主动对次子补贴的:“余成啊,你大哥实在太狠心了,分家居然都不把属于你的那部分财产都分给你,让你这么寒酸的离开成国公府。母亲这里有一些房产地契,你都拿着,还有这些银票,你刚搬走肯定到处都需要花钱,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母亲说……”
宁余成心满意足的接过自己母亲的补贴。
第237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宁余成从张氏那里得到了一大笔补贴的事, 根本瞒不过司源。
毕竟如今二房都被分家出去了,张氏这个老太君也因为司源多次不给面子以及发生的这么多事情,让她抱病低调了起来。
所以成国公府的下人们都心里有数, 知道谁才是成国公府真正的主人, 他们该效忠于谁。
司源想探听张氏和宁余成之间的对话都不是什么难事, 这两人身边的下人都有他的眼线。
司源没在意宁余成从张氏那里得到的好处,他对宁余成的报复还没结束,宁余成现在得到的财产, 之后都会翻倍的吐出来。
他没必要在刚刚分家这个关口对宁余成赶尽杀绝,让人觉得他容不下自己嫡亲的弟弟,影响他的名声。
在这个没有超凡力量的无灵古代世界,司源在没打算造反自己当皇帝的情况下,经营一个好名声对他接下来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是有好处的。
司源任由张氏补贴宁余成, 不过张氏再如何疼爱宁余成这个嫡次子, 也只是想着待自己死后将私房全都留给宁余成, 从未想过在自己还活着的情况下就把全部私房补贴给宁余成。
所以宁余成从张氏这里拿到的补贴, 不算少,但对比张氏的全部私房,那点补贴就不算多了。
宁余成从张氏这里得到的补贴他全都自己私吞了下来,没告诉李氏。
但之后二房要搬出府,宁余成不想住到靠近京郊的那座宅子里去, 就把张氏补贴给他的那张房契拿了出来, 这栋宅子是张氏曾经的嫁妆,是一座五进的大宅院, 位处内城, 距离成国公府也不算太远,地理位置很好, 周围邻居都是官宦之家。
像这种地段的好宅子,一般人根本舍不得卖掉,张家当初能把这么好的宅子给张氏当嫁妆,也是看在张氏是嫁入成国公府当国公夫人的份儿上,才下如此血本。
李氏一看这房契上面的地址,就知道这栋宅子不是宁余成能拿得出来的。
之前分家的时候,司源虽然没有亏待宁余成,该分给宁余成的三成家产都足额分给他了,但因为二房之前那几十万两的亏空还没补齐,所以宁余成分到的三成家产中起码有一半被拿去填补亏空了,剩下那一半的家产,司源基本都是给宁余成分的外地产业,很少是京城的产业。
也不能说这些产业不值钱,但距离太过遥远了,除非宁余成日后外放为官,不在京城发展,否则必定是有诸多不便的。
李氏清楚,宁余成分到手上的宅子就只有那座靠近京郊位置的宅子。
现在宁余成又拿出一座内城好地段宅邸的房契,李氏很快就猜到了应该是婆母张氏给的补贴。
李氏心知张氏必然不可能只补贴一座宅子,肯定还补贴了其他东西,但宁余成不愿意告诉她,也不愿意拿出来,哪怕李氏心里有意见,却也不敢说。
毕竟如今李氏不像以前那般有底气,她的两个嫡子,嫡次子死了,嫡长子离心了,就剩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嫡女。
她身上还背负着害死两个庶子以及大房子嗣的罪名,要不是宁池害死宁济的消息更让宁余成震惊,以及司源为了计划没有把事情全部掀开,张氏为了名声息事宁人,宁余成肯定不会轻松放过李氏。
虽然没有人在明面上追究她的责任,但这些事情,宁余成已经知道了,他随时可以拿这些把柄拿捏李氏。
再加上李氏的嫁妆也都被拿去填补她贪污的亏空了,她没什么钱,更没什么底气。
现在李氏在宁余成这里就像是一个管家婆,而不是一个正房妻子。
李氏察觉到了自己的地位下降,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期望着等分家之后,再去挽回自己与嫡长子宁池的母子情分,帮宁池娶个妻子,让宁池给她生个孙子。
李氏现在没有了底气,但她也有宁余成不敢休妻的信心,毕竟宁余成不能再生了,宁池就是他唯一的儿子,宁余成总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有一个被休的母亲吧?
李氏安分的接过宁余成拿出来的房契,派人去打扫这座宅子,又着手准备搬家。
李氏是真的不想搬离成国公府,哪怕住在成国公府要时刻提防着大房那边的报复,但这也好过搬离成国公府之后,她沦为从四品小官夫人。
她住在成国公府里,就还能打着成国公府的招牌去外面交际,那些大家夫人看在成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会接纳她一个小官夫人的。
但二房被分出去了,当家人变成了宁余成这个从四品小官,她就只有一个小官夫人身份,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就连她的儿女日后婚配层次都要下降好几个台阶了。
李氏磨磨蹭蹭的准备着搬家,不想太快搬走。
她开始到处寻摸结亲对象,她的一双儿女都到了要娶亲的年龄,她想趁着二房还未搬出成国公府,外人还不知道成国公府分家的消息,借着成国公府的招牌把她两个儿女的婚事给定下来。
订亲之后,就算二房再搬出成国公府,亲家知道了真相,再懊恼也不会悔婚,毕竟二房只是与成国公府分家,不是断绝关系了,订亲又退婚,那就是得罪整个宁家了。
司源注意到李氏的动静之后,直接把成国公府大房和二房分家的消息传了出去。
即便二房还未搬离成国公府,基本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两家分家了。
李氏想借用成国公府的招牌给自己儿女找一门高攀的好亲事,也是不可行了。
毕竟想跟成国公府结亲的人家,完全可以把目光放在宁芙这个正儿八经的成国公府嫡小姐身上,谁会去看被分出去的二房子女呢?
倒也不是没有想通过二房来攀亲成国公府的人家,但这些人家,李氏也看不上他们。
虽然宁余成也才是个从四品小官,但在成国公府住的这将近二十年里,李氏当了多年的国公府管家夫人,早就把心气和眼光养高了,觉得自己儿子便是公主都娶得,自己女儿便是王爷都嫁得,哪里看得上那些四五品小官家的子女。
李氏眼高于顶,只看得到那些一二品大员,或者是手握大权的人家子女。
但那些人家也看不上她的孩子啊。
李氏就没少因为对那样的人家透露口风,遭到婉拒和嘲笑。
李氏心中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程氏出门交际,她作为国公夫人,交际圈自然是最顶级的权贵夫人交际圈,也是李氏想结亲的人家混的圈子。
自然就有认识她的夫人将李氏到处想高娶高嫁的消息告诉程氏。
程氏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嘲讽的冷笑:“我这个弟妹向来眼高于顶,不甘心平庸。”
其他夫人一看程氏这态度,就知道成国公府的大房和二房突然分家,其中必定是有点猫腻的。
再联想到成国公府大房和二房的儿子一个接一个的夭折,虽然不知道真相,但这些久经宅斗的夫人们脑子一转就猜到了背后必定少不了宅斗阴私。
她们倒也不想去好奇成国公府的秘密,她们只需要知道,被分出去的宁家二房,与成国公府当家的大房关系不睦,没有忌惮的必要,就足够了。
于是在程氏表态之后,那些本来还想好好婉拒李氏结亲请求的大家夫人就变得毫不客气了,直接把好高骛远想攀高枝的李氏给讽刺走了。
就连宁余成,在朝堂上处境也变得艰难了许多,原本那些待他颇为和善的上官和同僚,如今一个个都变得喜欢为难他了。
这让宁余成心中暗恨,以前见他还住在成国公府,待他温和客气有礼,如今见他被分出来了,立马就变了态度,实在是前恭后倨,可恨可恨!
宁余成深深的怀疑是自己大哥在背后示意这些人为难他的。
不然在没有利益关系的情况下,上官和同僚有什么必要为难他呢?
宁余成全然不知,那是因为他的好夫人在到处找高门大户想结亲导致的结果。
为难他的这些官员们并不是每一个都被李氏找上门想结亲,但他们起码每一个都收到了那些被李氏找上门的高门大户人家的暗示,他们才帮忙在宁余成身上出气。
反正他们得到了消息,宁余成把自己亲大哥都得罪死了,他们排挤为难宁余成,也不怕被成国公记恨。
宁余成还全然不知自己是怎么得罪人的。
直到宁余成为了改善自己处境,给自己的直属上官送了厚礼,他的上官才勉强给了他一点提点。
终于知道自己处境是怎么变差的宁余成怒气冲冲的回家找李氏算账了。
“你究竟做了些什么?竟然连累了我被上官和同僚为难排挤!”
李氏本来还想找宁余成诉诉苦,说一下那些高门大户是怎么变脸看不起他们二房的,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倒是宁余成先斥责起她来了。
第238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李氏也生气了, 反驳道:“我做了什么?我这段时间不是忙着给池哥儿和蓉姐儿寻亲事,就是忙着搬家事宜,怎么可能是我连累你了?你不如反省一下你自己, 为官多年还是个从四品小官, 你莫非以为你的上官和同僚都很喜欢你不成?”
李氏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宁余成留。
宁余成是真的没出息的那种, 哪怕张氏再如何偏心他,为他描补,也改变不了宁余成远远比不上他大哥有出息的事实。
一是因为宁余成作为嫡次子, 老成国公根本没打算让他当继承人,对他的教育自然就放纵很多。
二是因为张氏是在被婆母抱走了嫡长子之后才留下的宝贝儿子,难免慈母多败儿。
李氏以前冲着成国公府的名头嫁进来,本以为能嫁个有出息的夫婿,结果没想到嫁个只能蒙祖上余荫当个小官的纨绔子弟。
她并不记得自己出身也不是特别好, 若是宁余成有出息, 也轮不到她嫁进来。
她只一味的指责宁余成不上进:“若不是你没用, 我怎么会害怕我们被赶出成国公府, 怎么会想尽办法给儿子谋划爵位?我做的那些事情,你难道全无察觉吗?你要是能成为我们母子几人的依靠,我何必去做这些算计……”
李氏作为宁余成的枕边人,要说不了解自己夫君那虚伪嫉妒的小人嘴脸,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一直没想过拆穿, 也没想过依靠他。
如今宁余成连自己在官场上受了排挤为难都要指责她,她也终于忍不住撕破这个脸皮了。
宁余成被她说得脸色一片青白变化, 极为难堪, 毕竟他的遮羞布都被李氏扯下来了。
宁余成恼羞成怒的忘了之前找李氏质问的事情,口不择言的道:“要不是你为了一己私利, 非要济哥儿过继,为此还害死了云哥儿和真哥儿,又怎么会引起池哥儿一时恶念害死济哥儿?池哥儿和济哥儿的兄弟相残,都是你作恶多端的报应!”
李氏的确大受打击,他俩不愧是至亲夫妻,最清楚彼此在意什么,也最清楚什么话扎得对方最痛。
李氏崩溃大喊道:“我自私?要是你有本事能继承爵位,你有本事为儿子谋个好前程,我至于谋划过继一事吗?难道我就很愿意让自己的嫡亲儿子去给别人当儿子吗?这些年我是怎么谋害大房子嗣的,你宁余成难道不知道吗?不就是你默许的吗?你往日时常在我耳边念叨着过继的事,难道不是你在提醒我吗?少在这个时候装模作样的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情,你以为你很无辜吗?”
宁余成和李氏夫妇俩互相揭穿真面目,爆料出许多秘密,好在宁余成在来找李氏质问之前,先把下人都打发走了,不会被下人听到这些隐秘。
只是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恰好宁蓉在这个时候来寻李氏,她看见自己父亲和母亲身边的下人都被赶出来守在院门外,站在院门口,还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争执声,只是听不清两人在争执什么。
宁蓉担心自己父母吵架闹崩了,连忙不顾下人阻拦走了进去。
等走到禁闭的房门前,就正好听见屋内宁余成和李氏那番揭穿隐秘真相的对话,顿时在她心湖掀起惊涛骇浪。
宁蓉不敢置信的站在门外,呆呆的立在那里,仿佛石化了。
她隐约察觉到济哥儿死后自己家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但从来不敢真的往济哥儿是被大哥宁池害死的方面去想。
直到刚才听见父母吵架对话透露出来的真相,原来这些年,大伯父家夭折的那些孩子,都是她母亲害死的,就连她的两个庶弟宁云和宁真也是母亲害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嫡亲的弟弟济哥儿过继到大房继承成国公爵位。
而她大哥宁池也想成为成国公世子,于是就学母亲那样,直接害死了竞争者,也就是他的嫡亲弟弟济哥儿。
宁蓉从小就生活在父母兄长祖母的宠爱中,自以为家庭非常和睦,从未想过,她自以为幸福和睦的家,竟然背后染上了无数的鲜血。
她母亲是那个谋害孩子的凶手,她父亲也是那个暗地里推波助澜的帮凶,或者说是主谋。
只因他们都惦记着大伯父的成国公爵位。
宁蓉震惊又不愿相信,但她回过神来之后,心里其实是理解的。
毕竟她从小到大,因为是嫡女,二房只有两个还在襁褓里的庶女,她只能跟隔壁大房嫡女宁芙一块儿玩。
但她俩一起出门参加宴会或者去别家做客,堂姐宁芙永远比她更受欢迎,更受别人的重视。
原因很简单,她俩虽然都是嫡女,但她是二房的嫡女,堂姐是大房的嫡女,比起她一个从四品小官的嫡女,堂姐这个成国公嫡女才是真的身份尊贵。
宁蓉心底也不止一次羡慕嫉妒过堂姐宁芙,为什么不是她当成国公嫡女呢?为什么不是她父亲继承成国公爵位呢?明明她父亲和大伯父都是祖父祖母的嫡子,难道只因为父亲出生得比大伯父晚几年,就要差这么多吗?
宁蓉也心里不甘过,她还只是一个没资格继承爵位的女儿家,那么她父亲和兄长面对自己有机会继承却无法继承的爵位时,又该是如何的不甘心呢?
宁蓉沉默了片刻,听着屋内父母吵架告一段落后,默默的退走了。
屋内的宁余成和李氏冷静下来之后,没有再继续争吵,他们打开门出来看了看外面,担心他们吵架内容被下人听见了。
不过此时宁蓉已经离开了,他们并不知晓他们的秘密已经被女儿宁蓉得知。
大房这边,司源已经收到了宁余成回家跟李氏吵架的消息。
虽然因为下人被赶到院门之外,他们听不清宁余成和李氏夫妇俩吵架具体内容,但司源猜也猜得到两人会吵什么。
司源得知宁蓉在两人吵架时进去过,心中一动,又有了新的计划。
原剧情中,宁芙为了报复二房一家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她差点儿就成功了,当时宁余成一家都已经被下大狱了,是靠宁蓉的女主光环才有九皇子出手相救的事情。
李氏最近一直在给宁池和宁蓉寻亲事,宁池将来会娶什么样的妻子,司源并不在乎,但宁蓉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再嫁入皇家了。
毕竟这一世司源没打算造反,那么他当然不会给二房通过宁蓉傍上皇家的机会。
在封建时代,皇权至上,司源纵然不惧,但他总得为宁芙这个女儿考虑。
司源现在穿越世界,虽然主要目的是参悟各个不同的小世界的天地法则,但也没忘了系统让他做的任务。
宁芙这个女儿正是他这一次的任务对象。
他之所以先解决宁余成一家子,就是因为宁芙的一生悲剧都是二房一家造成的,不然宁芙就永远是被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国公府嫡出大小姐,不管是嫁给谁都不会受委屈,更不会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司源没打算造反,那么他就不会给二房爬到高处的机会。
所以司源思考了一会儿,就寻摸了一个看起来家世非常不错,还是能继承爵位的嫡长子,让人介绍给李氏。
“这位可是永安侯的嫡长子,你女儿嫁过去就是板上钉钉的世子夫人,这么好的亲事还有什么可挑的?”中间介绍人把这门婚事吹得天花乱坠。
李氏心动不已,她没觉得这么一门好亲事主动找上门来是有什么阴谋,她觉得自己的女儿什么好男儿都配得上。
她自己就因为嫁了个不能继承爵位的嫡次子遗憾终生,就希望女儿能嫁个继承爵位的嫡长子。
所以这个永安侯嫡长子,就真的让她觉得是天选女婿。
李氏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中间的介绍人很快就说动了永安侯夫人上门来提亲。
永安侯夫人也是把宁蓉夸得天花乱坠,让李氏更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
这的确是一门好亲事,因为永安侯嫡长子本人没什么问题,年轻英俊,且是袭爵的嫡长子。
但司源可是知道,永安侯夫妇俩,都是跟张氏一般的偏心眼,他们夫妇二人都无比偏心嫡次子,一直拖着嫡长子的亲事没定下,就是因为他们想把更好的女孩定给他们的嫡次子。
这次这么快就选中了宁蓉这个人选,是因为宁蓉的身份实在合适,说她身份低,她又是成国公的亲侄女,嫁给永安侯嫡长子也算是般配了;说她身份高,但她父亲又只是一个从四品小官,再加上成国公这个伯父与他们一家并不亲近,宁蓉空有成国公侄女的名头,却借不到助力,正符合永安侯夫妇俩想压制嫡长子却又爱面子不想做得太明显的心思。
外界对永安侯夫妇偏心的事情一直不知情,就是因为他们夫妇俩表面功夫做得极好,让嫡长子吃亏也有苦说不出。
司源就想看看,当李氏得知,她的宝贝女儿出嫁后也像昔年程氏那般被弟媳压制得抬不起头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第239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这世间总是有那些不明缘由偏心偏到胳肢窝去的父母, 一如原主的母亲张氏,再如永安侯夫妇。
司源也无心去探究永安侯夫妇为什么不待见袭爵的嫡长子,反正他只要知道这件事是真的就够了。
他暗中插手把这么一个好人选送到李氏面前, 就是为了让李氏尽早找到合适人选把宁蓉嫁出去, 省得宁蓉又像原剧情中那样跟九皇子有了情分, 到时候他还得想办法对付九皇子,可能还要对付九皇子背后与其手足情深的三皇子,也就是未来新皇。
这都很麻烦, 司源并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司源想让李氏尽快将宁蓉嫁出去,但李氏是想把女儿往高门大户里嫁过去,想要女儿嫁得好,司源既要找一个符合李氏期望的高门大户,又要让宁蓉不可能真的过得顺心如意, 以后借助夫家的势力来插手娘家的事。
永安侯府嫡长子这个人选就非常合适。
果然也如司源预测的那般, 李氏欣然同意了这门婚事, 并且开始为宁蓉操办起婚事来。
张氏和宁余成都知道了李氏竟然能给宁蓉选这么一门好亲事, 也是高兴不已。
毕竟嫁女嫁高门,将来女儿也能拉拔娘家。
只有大房的人完全无动于衷,仿佛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任由二房自己热热闹闹的。
李氏见状,就知道指望公中给宁蓉出嫁妆是不可能了, 可是二房如今财产就那么点儿, 还都捏在宁余成手里,全搭进去也不够置办出亮眼的嫁妆。
李氏以前给宁蓉攒的那些好木料等嫁妆, 司源当初逼二房还钱时, 倒是丝毫没动,毕竟当伯父的去动侄女嫁妆, 怎么也不好听,他连李氏的嫁妆都没动,更何况是宁蓉的嫁妆。
宁余成再怎么无耻,也不至于无耻到拿李氏给女儿攒的嫁妆去抵债,所以李氏以前给宁蓉攒的那些嫁妆都还在,但这也就是一些底子,真正的大头她以前是指望公中出的。
如今大房跟二房都分家了,只是二房还赖着没搬走,再加上司源不知为何没催他们搬走,才让二房如今还能够赖在成国公府上。
只是司源允许宁蓉从成国公府出嫁,但不意味着他会答应从成国公府公中的账上给宁蓉出嫁妆。
只看司源和程氏如今仿佛毫不知道宁蓉要出嫁的消息,就能明白他们的态度。
李氏知道大房指望不上,也不敢指望,所以她除了打算把永安侯府送来的聘礼全部都塞进宁蓉的嫁妆里之外,还打上了张氏的主意。
她自己的嫁妆早就被宁余成拿去抵债了,所剩无几,无力给宁蓉添加光彩的嫁妆,她就只能找张氏哭诉,口口声声说自己好不容易才给宁蓉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宁蓉也算高嫁了,他们二房还指望宁蓉嫁出去之后拉拔娘家,唯恐宁蓉出嫁嫁妆简薄受婆家看不起。
张氏虽然对李氏不待见,但她从来是很擅长爱屋及乌的。
张氏对自己次子的儿女是真心疼爱的,就连做出谋害亲弟的宁池,如今缓过劲儿来之后她也是心生怜惜,更何况是从未犯过错一直都很受她宠爱的宁蓉呢。
因为程氏与张氏婆媳关系不好,程氏心里是有些防备张氏的,所以很少让自己女儿宁芙去张氏那边,毕竟程氏也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张氏身边给二房的宁蓉作配,以张氏偏心二房那个劲儿,程氏觉得张氏能对宁芙和宁蓉一碗水端平都很难得了。
但一个国公嫡女和一个从四品官嫡女被一碗水端平,本身就是一种对宁芙的不公平。程氏可舍不得自己女儿去受这个委屈。
李氏就不同了,她知道张氏偏心二房,巴不得让自己女儿多去张氏身边混点儿好处,一来二去的,两个嫡孙女之中,张氏就更加偏爱宁蓉了。
如今李氏来找张氏哭诉宁蓉嫁妆简薄,张氏哪怕知道李氏的意图,也忍不住叹气:“蓉姐儿出嫁,我这个做祖母的自然是要尽一份心意的。”
这就是答应帮忙出嫁妆了。
李氏目的达成,也不再耷拉着个脸了,妙语连珠的吹捧着张氏:“母亲慈爱,对蓉姐儿的心意谁见了不说您疼爱蓉姐儿呢?蓉姐儿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儿媳定要带蓉姐儿来给您叩头……”
李氏吹捧的话的确让张氏很舒心,不过没多久,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她们的婆慈媳孝的氛围:“母亲果然是个疼爱孙女的好祖母,既然如此,那么芙姐儿出嫁,想必母亲也不会吝啬吧?”
来人正是程氏。
程氏跟李氏是老对手了,她收到李氏往张氏院子里去的消息,就知道李氏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必定是去找张氏打秋风的。
司源对张氏把自己的私房给谁并不在乎,反正张氏就算把全部财产都给了二房,在他的谋划下,二房也留不住这些财产。
程氏就没这么宽的心了,她不高兴看见张氏居然这个时候还敢光明正大的补贴二房,她的嫡亲儿子都被二房害死了,大房都被二房害得绝嗣了,虽然她知道事情还没完,她丈夫的报复还没结束,但二房和张氏却还不知道,他们以为事情就这么被压下去了,大房不追究了,但他们作为罪魁祸首难道一点心虚愧疚都没有吗?
她不知道二房哪里还有脸面惦记着张氏的私房,张氏怎么还有脸面继续补贴二房?!
现在有司源站在背后撑腰,程氏别提多有底气了,她凭什么不争?她就要争,没有这么偏心的道理!
程氏迤迤然的走进来坐下,仿佛就在自己屋子里一样自然,她脸上挂着虚情假意的微笑,看也不看李氏一眼,只对张氏说道:“想必母亲应该不会是个偏心的人吧?”
这话有说不出的讥讽,毕竟现在谁还不知道,张氏已经偏心到了为了二房能继承爵位,坐视大房绝嗣,还帮凶手扫尾的地步。
张氏脸上的笑僵住了,心里很不高兴,但她没表现出来,淡淡的道:“芙姐儿也是我孙女,她出嫁时,我自然也一样会添妆的。”
实际上张氏心底觉得宁芙作为成国公嫡女,又有全心全意为她打算的父母,她还没个亲兄弟,大房又有钱,她出嫁肯定是十里红妆。
可怜二房的宁蓉,不仅二房没钱,她还有一个继承家业的兄长,她出嫁能有嫁妆,都多亏了李氏真心疼爱她这个女儿,以及宁蓉要嫁的婆家门第高。
张氏只觉得大房是贪心不足,二房却是弱势可怜需要她的帮衬。
但不管张氏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程氏的话把她架起来了,她要是不想再度触怒长子,就得大出血的给宁芙也准备一份同等的添妆。
本来张氏都做好了将来也大出血给宁芙一份跟如今宁蓉一样的添妆,结果程氏却不依不饶的说道:“一样?母亲,且不说芙姐儿是国公嫡女,跟宁蓉那个从四品官的嫡女身份是天差地别,单单只说芙姐儿是长房嫡长女,也是你的嫡长孙女,二房这被分出去的旁支嫡女,如何能与芙姐儿相提并论?这添妆,也不应该一样吧?”
张氏脸色一沉,这意思是要她严格按照身份差距,给宁芙翻倍更多的添妆?她还没死呢,就惦记上她的体己了?真是不孝至极!
只是她却不好开口训斥,毕竟程氏的诉求其实也不算错,只是她心中并不想公平对待两个孙女罢了。
李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不仅是程氏如此赤裸裸的表示出她女儿无法跟宁芙相提并论,更是因为程氏想掏空张氏的私房。
二房夫妇俩早就把张氏的私房体己视为囊中之物了,怎么可能容许大房想来跟他们公平划分呢?
二房一直以来最得意的,能压过大房的,就只有张氏的偏心,如果张氏的私房体己都要像家产那样公平分配,大房占大头,那么二房不仅损失了财产,还损失了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张氏的偏爱。
李氏作为二房的夫人,最清楚二房如今到了怎样山穷水尽的地步,张氏的私房体己是他们最后能争取的财产了,程氏的要求在李氏看来就是想抢二房的财产。
于是李氏连忙说道:“大嫂这是想逼迫母亲吗?这是不孝!母亲的私房体己想给谁就给谁,又岂是我们晚辈能够置喙的?”
程氏冷笑道:“贱人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她压根就不给李氏一点颜面,毕竟直面杀子仇人,她没一巴掌扇上去就算她教养太好做不出这么粗鲁的事情来。
李氏涨红了脸,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心中记恨程氏这么不给自己脸面,当着张氏和下人的面就直接骂她贱人,可她却不敢反口骂回去。
说到底今时不同往日了,李氏也清楚她现在没办法跟程氏这个国公夫人相提并论,只能用屈辱又委屈的目光看向张氏,指望张氏为自己做主。
张氏默默的避开她的目光。
第240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李氏还把希望寄托在张氏身上, 却不知张氏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在成国公府里说一不二的老太君了。
她以前在成国公府里能那么威风的说一不二,是因为当家人成国公是她的嫡长子,是个对她有些愚孝的孝子, 当成国公府的当家人都听她的话, 她的话自然是成国公府很管用。
如今司源对张氏的话爱答不理的, 甚至毫不掩饰自己不再待见她的态度,她的命令能传出自己的院子就不错了。
别说为了李氏跟程氏对刚了,就算是为了宁余成这个心爱的次子, 张氏都未必有勇气跟程氏对刚。
因为张氏清楚,长媳程氏身后站着的是她的嫡长子,是成国公府的当家人,她跟程氏对刚,就是跟成国公府的当家人对着干。
固然司源碍于孝道不能拿她怎么样, 但却能拿她身边的人出气, 拿她在乎的人出气。
譬如发卖她身边的丫鬟下人, 譬如对二房赶尽杀绝……全都能戳中她的软肋。
张氏已经识趣的开始做一个养老的老太太, 不敢再插手管成国公府的事情了,不然之前司源要把二房分出去的行动也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都是因为张氏很识趣,她知道自己把司源得罪死,宁余成一家子只会更加不好过。
如今知情识趣的张氏,如今当然也不会为了几句口角之争, 就得罪程氏。
张氏不仅不理会李氏的委屈和求援眼色, 还帮程氏说话:“老二家的,你怎么跟你大嫂说话的?一点长幼尊卑都没有!”
李氏瞪大了双眼看着张氏, 不敢置信,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该这么跟程氏说话?我刚才是在帮你反驳程氏诶!程氏刚才爆粗口骂我贱人诶!
李氏第一次发现,原来不被张氏偏心的那个人, 是这样的感受啊。
她气得恨不得站起身摇晃一下张氏的脑袋,看她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不过李氏在愤怒一会儿之后,就稍微冷静了下来,她清楚以前张氏对程氏是个什么态度,如今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其中必定有缘由。
连张氏都拿程氏无可奈何,甚至隐约要有所讨好,李氏隐隐意识到,自己以前那一套不能再用了。
李氏相当能伸能屈的对程氏低头道歉:“对不住,大嫂,刚才是我失言了,还请大嫂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她还特意站起身来对程氏俯身行礼道歉,看起来诚意十足。
至于她刚才是不是真的失言了,这根本不重要。
程氏迤迤然的坐在那里看着在自己面前行礼道歉的李氏,发出一声轻蔑又嘲讽的冷笑,冷眼看着李氏的惺惺作态,并不理会。
李氏竟也很豁的出去,程氏不叫起,她就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并不起身,一副非要程氏原谅她才起身的架势。
但程氏才不会为了一点面子就允许李氏起身,她就当做没看见,转头假惺惺笑盈盈的对张氏说道:“母亲打算给蓉姐儿添妆多少呀?”
张氏看了一眼李氏,也没心疼李氏,她对李氏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只是碍于李氏是她心爱次子的嫡妻,又实在喜欢李氏所出嫡子嫡女,才爱屋及乌的多给李氏几分脸面。
如今看见李氏在程氏面前吃瘪,她可没什么心疼怜惜,也当做没看见,回答程氏的话:“蓉姐儿嫁的好歹也是侯府人家,总不能让她的嫁妆太寒酸,我打算给她添两栋宅子和三百亩良田以及三个铺面和一个庄子。”
张氏当初嫁入成国公府时,无论是娘家还是婆家,都是最鼎盛时期,所以她嫁妆丰厚,在成国公府管家时捞的油水也足够多。
她自然是相当有钱的,这点添妆对她来说就是毛毛雨,所以她哪怕知道说出来以后,要按照这个标准再翻倍给日后的芙姐儿也添一份妆,她也并不是很在意。
程氏听得无动于衷,她当年能被张氏的婆母聘入成国公府,嫁给袭爵的嫡长子,娘家自然也是不凡的,当年她的嫁妆也不少,哪怕嫁进来后一直受张氏压制,但她经营有道,并不缺钱,张氏给宁蓉的这点添妆,在她看来就是一点施舍。
所以程氏并不相信张氏是真的只给宁蓉这么一点添妆,因为宁蓉就算加上这么一点添妆,嫁妆依旧只能用简薄来形容,嫁进永安侯府,依旧会被人笑话。
程氏淡淡的说道:“母亲说笑了,这么一点添妆,如何让蓉姐儿风光大嫁呢?”
张氏沉默不语,她碍于大房是不敢给宁蓉太多明面上的嫁妆的,是打算私底下给宁蓉补贴一些压箱银子,但这个肯定是不能跟程氏说的,说了就要坏事。
程氏并不在意张氏的沉默,她冷淡一笑,轻声细语的说道:“蓉姐儿出嫁,我这个做大伯母的也是要出席的,等蓉姐儿晒嫁妆的时候,我也是要去看看的。”
所以宁蓉的嫁妆究竟有多少,是瞒不过她的,张氏休想私底下补贴宁蓉!
说完这句话,她冷冷睇视一眼张氏,就转身离开了。
等程氏离开之后,李氏才敢直起身,动了动自己酸软的腿脚。
她没忍住对张氏就开始了她习以为常的挑拨:“母亲,大嫂她实在太过分了,对您居然没有半点尊敬,刚才离开还给您甩脸子……”
张氏听了李氏的挑拨气不气?当然气啊,可是她气也没用,她奈何不了程氏。
于是张氏就狠狠的瞪了李氏一眼:“就你话多!”
明知道她已经被程氏甩脸子搞得很难堪了,居然还一再提醒她这件难堪事!
李氏脸上表情讪讪,不敢反驳张氏的话,半晌后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母亲,那蓉姐儿的嫁妆……”总不能真就只添那么一点嫁妆吧?
张氏没好气的说道:“少不了你们的!”
李氏这才放心了。
程氏回到大房这边的院子之后,就去找司源诉苦了:“老爷,老太太实在太过偏心二房了,蓉姐儿出嫁她添妆,那么将来芙姐儿出嫁她也愿意添妆这么多吗?而且芙姐儿可是老爷的嫡长女,国公爷的嫡长女怎么能跟从四品小官的嫡长女一个待遇……”
程氏一口一个张氏偏心二房,并不掩饰她对婆母的不满。
司源左耳进右耳出,反正等程氏自己抱怨一会儿就会想开的,他的复仇计划都差不多跟程氏共享了,程氏也不是不清楚二房蹦跶不了多少天了,但她就是要去争这一时之气。
司源也体谅程氏对二房的恨意,她想去出气就去出,但怎么出气出气反倒是又把自己给气着了?
程氏是真的只是来抱怨一会儿,并没有打乱司源计划的意思,所以她抱怨得差不多了,就主动转移话题,问起了司源给宁蓉寻夫婿的结果:“老爷,蓉姐儿都订了亲事,但我们的芙姐儿年龄比她还大一点,芙姐儿的婚事可还没着落呢,老爷不是说您会帮芙姐儿寻摸合适的夫婿吗?有人选了吗?”
司源对程氏说道:“我不打算过继族里的旁支子嗣,想要过继芙姐儿将来的儿子继承爵位,那么芙姐儿就不能嫁得太高了,毕竟嫁得门户太高,亲家未必愿意过继一个孙子给我们。”
程氏皱眉:“这白得一个国公爵位的好事,怎么会有人想要拒绝?而且这满京城的门第,能比得上我们国公府门第的,又有几人?”
就连成国公府二房的嫡女都能嫁入永安侯府,宁芙这个成国公嫡长女,婚事怎么可能更差?
司源知道程氏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淡淡一笑,说道:“我的意思是,不能把芙姐儿往高处嫁,整个京城,又有哪家比我们宁家的门第还要高?”
当然就只有皇族了。
因为异性不得为王,所以异性臣子的爵位最高就是国公,国公之上的王爵,那是只有皇族子弟才有资格获封的。
司源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就是,不能把宁芙嫁入皇家去,毕竟皇家子弟又怎么会愿意把后代子嗣过继到宁家呢?
哪怕这孩子是宁芙亲生的,身上的的确确留着一半宁家的血脉。
不过若是宁芙嫁到皇家以外的人家,以司源如今的身份地位和手里的权力,跟亲家自然是万事好商量,自家亲孙子改个姓就能继承成国公爵位,谁会不乐意呢?
毕竟除了嫡长子能继承家业和爵位,其他儿子都得自己打拼,没有现成的爵位可以继承。能给自家次孙得一个国公爵位,谁家能不乐意呢?改姓都只是小事了。
程氏听懂了司源的解释之后,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司源没想把宁芙嫁得太低就行,而且她也从未想过让女儿嫁入皇家,去搏一搏什么泼天富贵。
再多的富贵,在程氏心里都没有女儿的幸福来得重要。
女儿嫁到皇家去,要是受了委屈,都不好替她出头教训女婿。
但嫁到其他人家就不同了,有司源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亲爹,谁敢给她委屈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