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很赞同司源不把宁芙往皇家嫁的想法, 便问道:“那老爷你看中了哪家儿郎?”
司源说道:“英国公之子,你看如何?”
英国公府跟成国公府很相似,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爵位, 都是当代国公很有能力, 在朝堂之上有实权的勋贵国公。
只不过当代英国公比原主要幸运很多, 并没有兄弟,连个姐妹都没有,也没有偏心眼的亲娘, 或者说就算他母亲想偏心,也没有其他子女可供偏心的,当代英国公就是独生子。
英国公的儿子倒是有好几个,不过嫡出的就只有一个,即现任英国公世子, 其他儿子都是庶出。
司源开口说‘英国公之子’, 程氏自然就下意识认为是英国公世子, 毕竟她的女儿作为成国公嫡长女, 怎么可以嫁给庶子呢?
嫡长子和嫡长女对一个家族来说,就是占据了家族最多资源的子嗣,他们的身份有特殊的意义,一般门当户对的人家,嫡长女都是嫁嫡长子的, 只有高嫁才会有嫡长女嫁给嫡次子或者庶子的情况。
以成国公府如今的情况, 只要司源这个手握大权的成国公还活着,宁芙就算是嫁给皇子, 皇帝都不会考虑让宁芙做侧妃的, 而是板上钉钉的正妃。
所以宁芙若是嫁到英国公府,那必定是嫁给作为嫡长子的英国公世子。
程氏想到英国公府的情况, 便十分心动的说道:“英国公世子如今年少便考中举人,又是文武双全俊朗不凡的人物,正配我们的芙儿!”
最重要的是,现任英国公夫人缠绵病榻,并无力插手自己儿子后院的事情,将来宁芙嫁进去,作为世子夫人,即刻就能名正言顺的管家,并且还不用受婆母的磋磨。
英国公夫人病得很严重,据说时日不多了。
虽然这么想很有些过分,但程氏依旧庆幸英国公夫人病重,毕竟她曾经吃过婆母张氏磋磨她的苦,她希望自己女儿将来嫁人可以不吃这份苦。
那些名声在外的夫人们,哪怕名声再好,在自己儿媳面前都未必是个慈善的婆婆,就像她的婆母张氏,在府外的名声照样很好,可她嫁进来之后发现张氏的偏心眼真面目之后又能怎么办呢?婆媳矛盾,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世道里,儿媳天生便低婆婆一头。
程氏想到女儿嫁进去可以不必受婆母的磋磨,就对这门婚事再满意不过了。
程氏连忙对司源说道:“那老爷赶紧跟英国公商定好婚事啊,英国公夫人说不定哪天就……让芙儿早日嫁过去,也省得被守孝耽搁了。”
若是英国公夫人去世,英国公世子就要守孝三年,她可不想让自己女儿等三年再嫁入英国公府。
她更希望女儿嫁进英国公府之后,再跟着丈夫一起守孝,为公婆守过孝的儿媳,是不允许被休的,就算宁芙作为成国公嫡长女,这个身份不可能被休弃,但让他们小夫妻俩一起守孝,也能增进一下感情。
司源:“……”人家英国公夫人还没死呢,你就盘算上女儿嫁进去该怎么给人家守孝了,这要是被英国公府的人知道了,这门婚事指定成不了。
司源倒不像程氏那样想,他觉得宁芙年龄还小,就算多拖三年再嫁人,也依旧正好妙龄,还不用担心她年纪小小的就早早怀孕生子。
在古代医疗条件差,也没有剖腹产什么的,女人生孩子形同过鬼门关。
司源说想要过继宁芙的孩子继承成国公爵位,那么宁芙起码要生两个孩子。
为了保证宁芙的安全,司源想先给宁芙锻炼锻炼身体,将他以前创造的练体之法传授给她。
练体有成之后,不说别的,起码在家关上门揍夫君,不会揍不赢。
因为英国公夫人病重,所以跟英国公府商议婚事,就只能司源出面找英国公本人商议,程氏这个夫人派不上用场。
所以司源对程氏说道:“此事我心中有数,会与英国公商议好的,届时定下来了我再告诉你。你先去问问芙姐儿,她愿不愿意嫁给林承期。”
林承期就是英国公世子的名字。
在这种古代社会,让宁芙自由恋爱肯定是没戏的,那就只能让宁芙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保障宁芙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在原剧情中,英国公府虽然没什么多的笔墨描写,但也是提过几句的,英国公府起码在下一任新帝上位之后,依旧在朝中屹立不倒。
可见英国公府的当家人还是很明智的,并没有去博取什么从龙之功,或者说他们暗中投靠的正是最终赢家三皇子。
司源慎重的调查了一下英国公府的动向,确定他们不是投注投对到三皇子身上,而是始终保持着远离夺嫡之争,只做一个保皇党,他就更放心把宁芙嫁进英国公府了。
如果英国公府有投注三皇子,他固然会觉得英国公站对了队,但也难免会忧虑英国公府会不会尝到从龙之功的甜头,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下一代夺嫡之争还想押注。
谁能保证自己每次押注都能押对呢?但凡是掺和进夺嫡之争的人,很少有得到善终的。
押注皇子,就跟赌博一样,越赌越红眼,还是押上自己全家性命的往上赌。
对于英国公府这样已经达到异性勋贵顶端的人家,就算赢得从龙之功,也是升无可升了,新帝又不可能给林家封王,而权力给多了,新帝还会忌惮英国公府。
倒不如就维持现状,摆明车马的要当保皇党,谁坐在龙椅上就拥护谁,那么新帝登基了,也会对英国公府这样的保皇党十分放心,毕竟自己已经成为被拥护的皇帝了,还不用担心英国公府像那些习惯了投资皇子的投机党一样,暗中押注他的皇子们开启夺嫡之争。
人都是双标的,皇帝更是双标狗中的双标狗。他自己当皇子时可以各种夺嫡,跟兄弟们斗得死去活来,但他当了皇帝,就希望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个兄友弟恭,对儿子们开启夺嫡之争深恶痛绝。
皇子们都是自己的亲儿子,皇帝觉得自己儿子是不会有错的,那么错的肯定就是那些挑拨皇子们不和的臣子了,于是想博一个从龙之功的臣子就被皇帝拿来出气了,往往都等不到自己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就被皇帝一波送走了。
司源对皇帝的这些心思门清儿,自然希望自己的亲家能够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省得他们自己找死还带上他这一世的女儿一起,他到时候捞女儿还要把亲家一起捞了,麻烦!
与其日后去捞糟了事儿的亲家,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找一个不多事的亲家。
在调查完英国公府之后,司源满意了,程氏也带回了宁芙的回答:“一切但凭父亲母亲做主。”
这就是愿意的意思了,如果她不愿意,就会说:“女儿还想多留两年在父亲母亲身边尽孝。”
宁芙自己也愿意,司源就在某一日下朝,跟英国公发出了一起喝养生茶的邀请。
英国公:“……”
虽然林家与宁家的关系不能说是毫无交集,也不能说是毫无交情,但真的来往也没那么密切,关系更没近到他俩能一起喝养生茶。
等等,喝茶就喝茶,养生茶是什么鬼?
司源叹着气说道:“没办法,我年龄也不小了,但至今没个儿子,过继来的儿子也养不住,就想着将来女儿出嫁了,给我过继一个孙子。我当然得好好养生,争取活得长久一些,好让孙子能成长起来接过我手上的担子,支撑起成国公府。”
英国公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过继外孙?这的确血缘关系比过继族里旁支的子嗣来得亲近。
第二反应就是——也不知哪家能白捡这么一个成国公爵位。
宁芙将来嫁的夫家,虽然要过继一个宁芙的儿子给宁家,但毕竟也是自家的孙子,就算改了姓,血缘关系总是斩不断的。
司源要是把过继外孙这话放出去,愿意娶宁芙的人家绝对是排到京城八百里之外去了。
英国公忽然心中一动,等等,他儿子林承期可年龄与宁芙正相仿,尚未订亲娶妻呢!
英国公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成国公突然邀请自己喝养生茶,还突然提起过继外孙这种话……
英国公有些担心自己是想太多了,于是他试探性的问道:“犬子林承期今年十八,刚中举人……不知令媛是否有婚配?”
英国公还从未干过亲自给自己儿子找媳妇的活儿呢,毕竟他的嫡长子林承期都还没成婚,剩下的庶子们年龄就更小了,一个成亲的都没有。
但他夫人病重,他总不能让府上的姨娘去跟成国公夫人程氏商谈婚事吧?
正好他跟成国公在一起,他当然要自己亲自提这件事。
司源故意提起过继外孙的话题,就是为了引英国公主动提及婚事。
毕竟他作为女方的父亲,总不好上赶着嫁女。
第242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英国公主动提及他还有个未定亲的嫡长子, 司源自然也就适时的表示他的嫡长女也尚未婚配。
这不就一拍即合了么?
两人作为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的当家人,他们定了婚事,这婚事就彻底定了下来。
英国公当即就表示, 回去他就开始准备厚礼, 届时亲自上门提亲求娶。
司源得了英国公的准话之后, 回了成国公府,就同样把准话告诉了程氏和宁芙。
程氏十分高兴女儿的婚事定了下来,还定的是这样好的人家。
宁芙则是作为即将订亲的闺阁女儿, 谈及自己的婚事有些羞涩和期待。
司源看着原主的这个女儿宁芙,在原剧情中,原主始终受困于亲情,被母亲张氏拿捏了一辈子,程氏这个妻子也因为他的愚孝而苦了大半辈子。
最后还因为原主过继了宁池, 导致原主自己被害身亡, 程氏和宁芙母女俩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就算是原剧情中宁池继承成国公爵位, 二房的人当家, 这样的困境之下,宁芙依旧想办法挣出了一条出路。
可惜她为女儿身,在这个古代封建时代,她没有爵位继承权,甚至在父亲去世之后, 她的婚事还拿捏在过继来的弟弟手里。
她挣扎出来的出路, 也只能是借势借力,她自己却始终没能脱困。
就像原剧情中, 她暗中联络上了三皇子, 表示愿意为三皇子的内应,帮三皇子调查六皇子的暗中势力, 之后三皇子都登基为帝了,也没想过让她与六皇子和离,让她脱离六皇子那个大坑。
宁芙自己也没用这份功劳找三皇子求过自由,毕竟她清楚,自己若是真想离开六皇子,是绝对不可能以宁芙的身份离开的。
宁芙原剧情中是上了皇家玉牒的皇子侧妃,皇家再怎么样也没有和离归家的皇子侧妃,就算三皇子再怎么痛恨忌惮六皇子,也得顾全皇家颜面。
所以宁芙真提出恢复自由身的要求,三皇子也顶多是帮助她假死,换个新身份。
可宁芙从没想过换身份,因为她不是宁芙之后,她就没办法再护着自己的母亲程氏了。
可惜后来程氏也被害死了,程氏死后,宁芙真正失去了所有软肋和弱点,开始对宁家展开疯狂报复。
她以前只是报复二房,还要顾忌报复二房的同时不能连累到程氏,毕竟程氏也是宁家妇,她怕打老鼠伤到玉瓶。
当程氏一死,整个宁家就再没有一个让她顾念的人了,她就直接对整个宁家下狠手,让成国公府被抄家下狱。
若不是宁蓉的女主光环大爆发,宁芙的报复说不定真成功了。
司源看着宁芙,有些叹息的说道:“若女儿能继承爵位,我又何必想着过继的事,直接让芙儿当继承人就很好。”
司源倒也不是不能改革,让女子走上政治舞台,但他这种改革会动很多人的蛋糕,当今皇帝也不是个坚定的人,不会坚定支持司源改革的。
所以司源要想改革,就必须推翻皇帝自己上位,但在这太平盛世造反,所需要花费的精力和引起的动荡,都会非常庞大,死伤者绝对众多。
司源倒也不是不能徐徐图之,可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等他潜移默化的改革成功了,宁芙估计都当祖母了,他过继来的外孙估计都已经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
司源的这番感慨,让宁芙整个人都怔愣当场,不知不觉间竟喜极而泣了:“父亲……您真的这么看好女儿吗?”
宁芙倒不是真的产生了想继承成国公爵位的野心,她只是为自己父亲对自己的认可感到激动喜悦。
在她母亲程氏没有生下元哥儿之前,父亲后院里是有妾室生下庶子的,她清楚的记得,每当有庶弟出生时,母亲程氏总会搂着她微微叹气,遗憾她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儿。
她母亲生下元哥儿之后,更是将大部分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弟弟身上。
而父亲也是毫不掩饰他对儿子的看重。
宁芙这些年来一直备受父母的宠爱,可是这份宠爱只是对女儿的宠爱,不是对儿子的看重,不是对继承人的爱重。
她清楚一点,她以前也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算很好了,只是比不上弟弟的待遇,但放眼京城高门大户中,又有几家女儿有她这份宠爱呢?
宁芙一直以为自己是看得开的,甚至在嫡弟元哥儿出生之后,父亲母亲看重他,她自己也是极为看重他的,她好似从未嫉妒过元哥儿。
但直到今日,直到刚才,她听见了父亲的这句感慨,她忍不住喜极而泣了,才真正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原来她不是不在乎的,不是不介意的,不是真的看得开的。
凭什么就因为性别而让她天生就比弟弟们低一头呢?
她聪慧美丽孝顺懂事,是她受父亲母亲宠爱的原因,而她曾经出生的那些弟弟们,不管是嫡弟还是庶弟,他们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能因为是个男儿身而受到父亲的看重和宠爱,不需要其他因素。
这让宁芙很不甘,可是这个世道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她不应该有所不甘,所以她把自己内心深处的不甘藏得很深很深,深到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没有这份不甘。
直到她得到父亲的认可,才让她发现,原来她也是不甘的啊。
司源的这句认可的感慨,只是让宁芙心情变好了,也对曾经一些不甘释怀了一些。
但谁也没发现的是,宁芙的心头悄悄的种下了一颗种子,就连宁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底有颗种子正等着破土发芽。
宁芙和英国公世子林承期的婚事定下来之后,没多久英国公就带着儿子,挑了个良辰吉日上门提亲了。
司源接到消息提前在府上等待着,亲自接待来提亲的英国公父子。
毕竟英国公夫人缠绵病榻不能来提亲,英国公亲自上门提亲,总不好让女眷来接待他,当然只有司源这个成国公才有资格接待他。
英国公上门提亲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毕竟这是宁芙的喜事,司源和程氏当然不会封锁消息。
张氏和二房的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都在愣过之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原因很简单,张氏更偏向宁蓉,可宁芙嫁得更好,她不免觉得宁蓉委屈了。
二房夫妇的想法就更简单了,他们费尽心思想让宁蓉嫁个高门,好不容易有个永安侯府来提亲,他们美滋滋的到处炫耀,结果竟然比大房的宁芙差了这么多。
宁余成和李氏是越想越不甘心,宁余成就想,不就是因为宁芙有个当成国公的爹,所以才能嫁得这么好么?要是当初继承了成国公爵位的人是他,那么他的女儿宁蓉也能嫁进英国公府。
李氏就想,大房不是说想过继宁芙的孩子当继承人吗?怎么英国公府竟然愿意把自家亲孙子过继到外家的么?这种高门大户人家不该是很在乎孩子的所有权吗?怎么会愿意让宁芙的儿子以后过继一个到成国公府呢?
李氏本以为宁芙会因为以后要过继儿子给娘家这件事只能低嫁,毕竟这跟招赘又有多大区别?哪个高门大户家的好儿郎愿意娶宁芙,搞得自己有个儿子还得跟妻子姓宁,好像自己是入赘的一样。
这种时候李氏倒是忘记了她为了成国公爵位究竟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情了。
她为了让自己儿子继承爵位,都愿意把自己亲儿子过继给大房了。
那么她凭什么觉得其他高门大户的人家会为了一个儿子的冠姓权放弃成国公这样一个超品国公爵位呢?
毕竟司源提出的要求只是过继宁芙的第二个孩子,又不是要他们把长孙过继出去,这谁还能不愿意呢?
毕竟自家的爵位只有一个,继承人只能是嫡长孙,那么嫡次孙以后的日子说不定就会过得像宁余成这样。
倘若有人告知宁余成,只要他愿意改姓张,就能继承外祖家的国公爵位,他愿不愿意改名为张余成?
宁余成保管会一蹦三丈高的说:“我就是张家的孝子贤孙!”
可惜张家并没有爵位要继承,张家也有子孙传承家业,不需要宁余成这个外孙改姓张来继承张家的家业。
宁余成和李氏的不甘和嫉妒,虽然只在二房关起门来发泄,但却没有避开宁池和宁蓉这两个嫡子嫡女。
宁池心里也嫉恨,眼看着自己就是成国公府唯一的男嗣了,却因为宁芙那个还不知能不能诞生的次子,错失了成国公世子之位。
他全然不去考虑自己谋害亲弟的事情曝光之后才让他失去机会,只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卸,总觉得没了别人,自己就能上了。
宁蓉本来正专心待嫁,没对宁芙嫁入英国公府产生什么嫉妒心思,但耐不住自己的父母和哥哥都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你嫁的侯府不如宁芙嫁的公府人家好’,洗脑得多了,她心底自然也不是滋味儿。
第243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一个人耳濡目染的环境是非常重要的, 不是谁都能出淤泥而不染的,特别是宁余成和李氏都是宁蓉的亲生父母,是她最重要的家人, 他们在她耳边不停的念叨那些洗脑的话, 她自然就听进去了, 并且入了心。
而且从小到大,宁蓉被父母和祖母宠得心气高,特别是在祖母张氏那里, 她更得偏爱。
她就产生一种错觉——她没有什么地方不如宁芙这个堂姐的,甚至她比堂姐更好。
但出了宁府,接触到外人,看着外人一个个更捧着宁芙这个成国公嫡长女,忽视她, 她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呢?
如今又是因为两人身份不同, 导致她们嫁的夫家也有这么大的差距。
宁蓉又怎么能心气平和呢?
不过宁蓉比李氏要好一点的是, 她作为原剧情中的女主, 虽然有自己的嫉妒小心思,但却没有李氏那样的恶毒心肠。
她嫉妒宁芙,却从未想过对宁芙做些什么,只是自己默默的在闺房里心中难过失落,绣着嫁衣时忍不住掉了两滴泪。
宁芙自从知道了自己弟弟之死的真相, 就对二房的所有人都讨厌至极, 要不是程氏拦着她,她能干出亲自找二房麻烦的事情。
宁芙知道了自己父母自有报仇计划, 才对二房的人视而不见。
如今她即将出嫁, 当然也不会去想二房的堂妹宁蓉是不是会因此嫉妒自己,她心中只有新嫁娘待嫁的羞涩和对未来嫁入英国公府后的筹谋。
英国公夫人缠绵病榻, 无法掌家,英国公世子林承期作为嫡长子又还未成亲,所以英国公府如今管家之人是英国公的一个妾室秦氏。
这个秦氏没有子女,也并不多么得英国公宠爱,但她是英国公夫人的陪嫁丫鬟开了脸给英国公做妾室的,所以她的立场就天然属于英国公夫人和英国公世子母子这边的。
秦氏管家,自然是不会亏待了自己曾经的主子和小主子。
宁芙已经在思考等自己嫁过去之后,要是英国公府没打算将管家权交到她手上,她要怎么体面又合适的从秦氏手里拿到管家权。
秦氏毕竟身份有点特殊,宁芙也不好得罪人,可她将来作为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要是她拿不到管家权,英国公府还是让秦氏一个妾室管家,那她可就要沦为满京城的笑话了。
当年她母亲程氏不得祖母张氏喜欢,所以祖母张氏宁可自己挂个管家的名头,也要把管家权交给次媳李氏,让她母亲程氏狠狠的丢了一个脸。
不过好歹明面上还挂着一块遮羞布,可以说成国公府真正管家之人是张氏这个老太君,婆母不放权,程氏作为儿媳妇自然也要遵循孝道,不能夺权。这块遮羞布瞒不过那些知道真相的人,但好歹不至于让她母亲程氏成为笑话。
英国公府的情况可就不同了,英国公直接就让秦氏一个妾室掌家,若宁芙不能从秦氏手里拿到管家权,岂不是说明她这个世子夫人连英国公的一个妾室都比不上么?这就真成笑话了。
宁芙为了管家权的事情有些焦心忧虑,导致她没睡好,眼下都有了点儿青黑。
第二日司源来到程氏的正院用膳时,正好遇见了宁芙,瞧见宁芙眼下的青黑,便关心的问道:“芙儿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在古代父亲与女儿其实很难有太多亲近的机会,因为男女七岁就不同席了,司源作为成国公府当家人,又要上朝,又要继续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忙得不可开交。
哪怕宁芙是他的任务对象,他也很难一天遇见她太多次,也就是在程氏院子里能时常见到她。
宁芙自从司源上次说了那种认可她的话之后,她就对司源更加亲近和放肆了起来,司源也很宠溺的并不在意她的某些不守规矩行为。
此时宁芙听见司源的问话,她让身边伺候的丫鬟都下去,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司源的身边,非常坦然的将自己最近焦心忧虑的事情告诉了他:“父亲,我在想英国公府上据说是世子的庶母在管家……”
司源何等聪明人,自然是一听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司源顿时看向程氏,微微皱眉,说道:“你不要听你母亲胡说,你母亲当年的情况跟你的情况不一样,英国公府之所以由妾室管家,是因为英国公夫人缠绵病榻,无力操劳,林承期作为世子又没有娶妻,府上总不能没有人管家,英国公才将那个秦氏提拔上来。但等你嫁进去之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管家是理所应当的权力,英国公府不会那么不讲究的。”
毕竟哪有正儿八经的儿媳妇不让管家,却让一个妾室管家的道理。
那个秦氏又不是英国公夫人,哪有那个身份地位越过宁芙这个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
而且就算英国公昏了头想这么做,真当司源是泥捏的吗?
程氏听见司源让女儿别听她的,她忍不住小声反驳道:“芙儿要是嫁过去拿不到管家权,日子岂不是要像我以前那样过得憋屈?”
司源对程氏有时候的愚蠢简直蠢笑了,虽然他能理解程氏是以前十几年里深受这方面的苦楚,所以希望女儿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但她也不想想,宁芙是她以前的情况吗?
程氏当年嫁入成国公府稍微有些高嫁的意思,她争抢管家权的对象是自己的婆婆,自己丈夫的亲娘,一个孝字压下来就足以让她难以抵抗了。
宁芙嫁进英国公府,那个管家的秦氏只是英国公的妾室,都不算是她的正经长辈,这个秦氏也没有生育子女,更不可能去打世子夫妇的脸面。
司源将这些非常明显的事情摆在台面上掰开了揉碎了讲给母女俩听。
程氏这才仿佛脑子突然清醒了,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之处。
她尴尬又懊恼的看着宁芙,连忙说道:“芙儿,你听你父亲的,别听我的,都是母亲误了你。”
宁芙心里也明白了,她拉着程氏的手,温柔的安慰道:“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母亲只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毕竟管家权这种事是程氏一辈子的心坎,始终过不去,如今再度在自己女儿身上遇到管家权的问题,她就有些自乱阵脚,智商下降了。
在司源的开导下,去了这件烦心事之后,宁芙意识到自己背后有父亲撑腰,更加底气十足了。
虽然宁蓉订婚还在宁芙之前,但宁芙毕竟年龄比宁蓉更大,哪怕二房再怎么想让宁蓉的婚事先办,也要讲究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先举办的应该是宁芙的婚事。
就连之前对张氏说,要盯着张氏给了宁蓉多少添妆,就要求张氏也给宁芙多少添妆的程氏,如今也不在意什么添妆不添妆了,她一心筹备着自己女儿的婚事,将那些讨厌的人都抛之脑后了。
成国公府与英国公府联姻,这简直就是整个京城的大事,牵动了不少人的神经,吸引了许多的关注。
就连当今皇帝,以及热门夺嫡皇子人选三皇子和六皇子,也纷纷对这门亲事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司源对此淡定自若,仿若未觉,继续筹办两家的婚事。
英国公府在军中很有一些人脉关系,成国公府也在司源的手上发展壮大,扩大影响力,两家联姻,可谓是强强联合。
但也因此引起了当今皇帝的忌惮。
不过谁在乎呢?毕竟他们不联姻,皇帝也没少忌惮他们。
既然两家不管是结亲还是不结亲,都会被皇帝忌惮,那倒不如结亲之后也结成抵抗皇帝忌惮的同盟。
司源早就看穿了当今皇帝的本质,那就是随便一个手里权力比较大的朝臣都会被皇帝忌惮,皇帝就会抬举另一个人来分权,平衡之术玩得溜溜的。
就像夺嫡之争中的这些皇子们,一个个成双成对的被皇帝抬举起来斗争,可以说皇帝把‘一碗水端平’‘跷跷板维持平衡’都玩得出神入化。
真要皇帝处置那些手里有权的朝臣,他也未必有那个勇气,因为处理一个权臣,就要承担处理此人之后引发的动荡,皇帝就喜欢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最后维持原样。
所以司源和英国公都不怎么怕皇帝忌惮他们,英国公那个老狐狸也同样看穿了皇帝的本性,所以才敢对司源提出结亲。
婚礼办得相当盛大,皇帝为了表示自己对司源的重视,还特意派自己身边的太监总管送来了赏赐,并且让太监总管给司源带句打趣的话,大概的意思就是:宁爱卿要嫁独女,怎么都不告诉朕一声呢?朕也好给这对新人赐婚。现在朕临时匆忙知道此事,只能派人来送祝福了。
司源听完之后,面上笑着,心中吐槽:我真是信了你个鬼哦,宁芙和林承期订婚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我就不信你个糟老头子不知道这件事!
第244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司源不管皇帝究竟是什么用意, 起码表面上看,皇帝派自己的心腹太监送来祝福,就是对成国公府和英国公府的看重, 在其他不明内情的人看来, 那就是司源和英国公简在帝心, 深受圣眷。
这也为宁芙和林承期的婚礼更增添了几分光彩。
前来参加婚礼的三皇子和六皇子,在得知皇帝派人来送祝福之后,一个两个都心中打起了如意算盘。
三皇子在心里认真分析着皇帝此举的用意, 他之前隐约察觉到皇帝似乎有些忌惮成国公,但看现在皇帝又似乎很看重成国公,还特意让自己的心腹太监给成国公带话,那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朋友之间打趣一样。
六皇子则是懊恼自己没早点下手,他现在还没娶正妃, 若是早点跟成国公提亲, 娶了宁芙当自己的王妃, 就能获得成国公的支持, 他在夺嫡之争中就能压老对头三皇子一头了,有成国公这个圣心在握的岳父帮忙,父皇肯定也会更看重他的。
不管两个皇子心里都是怎么想的,明面上两人都客客气气的对司源和英国公送上祝福,至于两个新人, 他们反倒是没怎么在意。
宁芙出嫁的场景极为浩大, 十里红妆送嫁,司源没有半点低调的意思, 嫁女嫁得风风光光的。
宁余成和李氏看着宁芙那第一台嫁妆都进了英国公府, 最后一台嫁妆还没从成国公府抬出去,看着那特意定制的比寻常嫁妆箱子尺寸规格更大几分的红色喜箱, 就知道里面装的嫁妆肯定爆满的那种,眼红得都要滴血了。
他们二人作为新娘的叔父和婶母,自然是要参加婚宴的,虽然宁家内部有诸多龃龉,但胳膊折了都要往袖子里藏,宁家内部的斗争是不会摆在明面上的,他们就算再怎么不高兴,也得摆出笑脸祝贺宁芙这个侄女出嫁。
宁池自从自己谋害亲弟东窗事发之后,虽然没有被正式拿到台面上惩罚,但他也是自觉的躲在自己屋子里很少出门,他怕在长辈面前晃悠会提醒他们自己做的错事,想着等事情风头过去了再出来摆个认错的姿态,博取原谅。
如今宁芙出嫁,阖府的喜事,他现在出来也不会被人说什么,所以他也就出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还试图以宁芙兄弟的身份,亲自背宁芙上花轿。
然而司源和程氏怎么可能允许让宁池来做这个背宁芙上花轿的人呢?
当宁池主动一提起这件事,司源就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池哥儿之前不是生病了,修养了许久么?如今虽然出来了,但想必病还是未完全养好,就不麻烦池哥儿了,到时候让隔房的哥儿来背芙儿就好。”
宁池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敢暴露在司源面前,只能低着头应道:“多谢伯父关心。”
所以今日婚礼上,宁芙上花轿,背她的人是隔房的堂弟,宁池这个血缘更亲近的堂兄反倒是成了袖手旁观的观众了。
也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但谁也没敢在这大喜的日子说这种得罪人的话。
不过不少有心人都记下了这件事,看起来成国公府的大房和二房之间关系不怎么和睦啊,连大房嫡女出嫁,都不让二房嫡子背上花轿,这是连下一代都撕破脸了吗?
司源根本不在乎外人是怎么想的,他只要盖好那层遮羞布,不会影响了成国公府的名声,从而连累到宁芙的名声,至于那些聪明人猜到了什么,他是无所谓的。
毕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点狗屁倒灶的事情呢?只要盖子捂得好,谁也不会那么不体面的去揭别人的盖子,毕竟你揭了别人的盖子,难保别人不会恼羞成怒的也揭开你的盖子,互相伤害,两败俱伤,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是了。
而且司源就算为了顾全名声,不想影响到任务目标宁芙,也不愿意让二房的人借他的关系狐假虎威。
所以一些对外的暗示还是有必要的。
司源的这番行为也并不是无用功,起码来参加婚宴的六皇子在看见宁池在司源这里的待遇连个旁支隔房的堂侄都比不上,他就打消了通过二房拉拢司源的主意。
本来六皇子还想着,成国公的亲女儿出嫁了,但侄女儿还没出嫁啊,只是订婚而已,就永安侯府那个已经衰落了,空有爵位没有实权的勋贵,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只要他跟成国公府的二房达成一致,让宁余成和李氏去跟永安侯府退了婚,他就去请旨娶宁蓉为侧妃。
正妃之位,宁蓉一个小小从四品官之女肯定是没资格的,他愿意给个侧妃之位,还是看在宁蓉是成国公的亲侄女的份儿上。
如今看见宁池这个亲侄子都在司源那里没什么面子,更遑论宁蓉这个侄女。
六皇子顿时就觉得宁蓉不值得自己付出一个侧妃之位,还要背上强抢他人未婚妻的名头。
宁蓉看着宁芙风光出嫁的场面,心中五味杂陈,她的婚期也不远了,可是她将来出嫁时能像宁芙一样风光吗?
成亲的婚礼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哪个女孩子不会幻想自己成亲时是风光大嫁呢?
特别是看见别人的婚礼办得那么盛大风光,难免会羡慕向往。
可是宁蓉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婚礼不可能有宁芙这种规模的。
不止是她嫁的夫家永安侯府比不上宁芙的夫家英国公府,就连她自己的身份也远远比不上宁芙这个国公嫡长女。
而且她大伯父连一点光都不想让他们家沾,赶在她婚期之前,就要把他们一家扫地出门了。
不能从成国公府出嫁,她可想而知自己的婚礼会有多么寒酸,说不定连宾客都请不来几桌。
宁蓉想怨想恨,可是想到自己曾经偷听到的父亲母亲吵架时透露的骇人真相,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怨恨本就是受害者的大伯一家。
终究是她父母做错了事。
可是宁蓉也还是不甘的,她父母哥哥做错了事,她却是无辜的啊!
大伯父为何连她也要迁怒呢?
为何就是不肯容纳她从成国公府出嫁呢?难道大伯父不知道,她在二房被分出去后再从自己家出嫁,嫁到永安侯府会站不稳脚跟,会被人看不起吗?
宁蓉在怔怔出神,怨天尤人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母亲正小声的对父亲抱怨着什么,她好似偷听上瘾一般,下意识的靠近过去,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然后她就隐约听见自己母亲在对父亲说:“也不知道芙姐儿这么多嫁妆里,母亲究竟出了多少,到时候蓉姐儿出嫁,可不能比芙姐儿少了,蓉姐儿对她祖母可比芙姐儿亲近多了……”
后面的话宁蓉都羞于听下去,母亲这般赤.裸.裸的觊觎着祖母的私房,说得好像她这个女儿曾经亲近祖母孝顺祖母都是为了图谋祖母的私房好处一般!
可是要宁蓉去责怪母亲李氏,她也做不到,因为她知道李氏是为了她好,为了让她有更多更体面的嫁妆,才会这样汲汲营营不择手段。
她作为既得利益者,是最没资格去做指责李氏的那个人。
可是她的道德观又让她对这种事引以为耻,深觉羞愧。
但她内心的理智又告诉她,如果没有了母亲的争取,她的嫁妆只怕真的会非常寒酸。
各种情绪在心头拉扯,宁蓉最终选择了逃避,她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正如那一日偷听到父母吵架的内容之后,她也是选择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本能的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宁余成对妻子李氏这么直白觊觎自己母亲私房的行为很不满,但他不满归不满,却还是赞同李氏的说法的,母亲可不能那么偏心,给了大哥女儿的添妆,也要公平的再给一份他的女儿,大哥都有爵位有七成家产了,总不能连这点东西都要占大头吧?
在李氏明里暗里的暗示下,宁余成始终没有说出他亲自去找母亲张氏给女儿宁蓉要嫁妆的话,只当做自己没听懂。
他真的没听懂李氏的意思吗?不是的,他听懂了,但他觉得就算自己不管,李氏肯定不会不管的,他只要撒手不管再等等,这种不体面的事情自有李氏去做,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去做。
宁余成可不想坏了自己在母亲张氏心中的印象,让李氏去做这个坏人,他坐享其成,母亲心里还会觉得所有的坏事都是李氏做的,他只是被李氏蒙蔽了,他还是母亲心中的贴心好儿子。
就像之前谋害大房子嗣,谋夺爵位一样,至今张氏都还以为宁余成什么都不知情,是被李氏这个毒妇瞒着鼓里。
张氏还想着如果司源要追究宁余成,就让李氏病逝来缓解大房的怨气,只是没想到司源并没有提及对二房的处置,张氏也就怀着侥幸心理,没有处置李氏。
张氏和二房都以为司源把二房强制分出府,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第245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宁芙出嫁, 三朝回门之后,司源就再度重提让二房搬出成国公府的话题。
张氏本来见司源一直没催二房搬出府,就想着故作不知, 多拖延一段时间, 拖到宁蓉的婚期将近, 顺势让宁蓉从成国公府出嫁,却不曾想司源这么快就开始催二房搬走了。
张氏有些试探性的对司源开口道:“芙姐儿才刚刚出嫁,这么快就让芙姐儿的叔父搬出府, 是不是不太好啊?”
张氏现在都只敢用宁芙为借口来为宁余成求情了,根本不敢表现出自己对二房的偏袒,就怕更加触怒了司源,让二房雪上加霜。
司源淡淡的道:“芙儿回门都结束了,二弟也早与我分家了, 若是一直拖着不搬, 难免会被外人说道, 觉得二弟是贪图成国公府的荣华富贵, 才不想搬走的。”
张氏拿宁芙的名声想让司源投鼠忌器,那么司源就拿宁余成的名声来威胁张氏。
张氏心道:如果没有你主动推波助澜,外人又岂会管到我们宁家的家事来?
但张氏也清楚,司源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不让二房尽快搬出府, 他就要放出流言打击宁余成的名声。
张氏只能妥协。
张氏都没派上用场, 宁余成和李氏在司源那里就更没有丝毫面子可言,连司源的面儿都见不到, 直接就被扫地出门了。
宁余成灰溜溜的派人去收拾张氏之前补贴他的那个宅子, 然后带着妻妾儿女还有仅剩的那些愿意跟着他们二房走的下人们搬出去了。
宁余成一家子搬得很低调,尽可能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个消息。
可是二房愿意低调, 大房却不乐意给他们这个低调的机会。
程氏很快就把二房分府独居的消息传了出去。
正所谓父母在不分家,成国公府的老太君张氏还活着,她的两个儿子就已经分产分家了。
这其中必定有其他猫腻,特别是二房分出去看起来还有些寒酸,再联系之前宁芙婚礼上背宁芙上花轿的是远房堂弟,而非宁池这个亲堂兄,就足以证明宁余成和司源这对兄弟应该是闹翻了。
位高权重的成国公与被扫地出门的宁余成,该选择谁,实在是再明白不过的选择题了。
宁余成身上的从四品官本就是清闲职位,多年不曾动过,也毫无上升的机会,这些年宁余成能受别人的尊重,多亏了他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好大哥。
现在他跟他的好大哥不仅分家了,似乎还关系闹僵了,与宁余成交好,不但搭不上成国公的关系,还可能得罪成国公。
于是宁余成身边的不少朋友,都与他疏远了,那些认为他不可能再有翻身机会的人,做得更绝一点的,就是直接与他断绝了来往。
宁余成并不是那种腆着脸讨好别人往上凑的人,他有种莫名的清高,在发现这些朋友对自己的疏远之后,他只会在背后怒斥他们狗眼看人低,见风使舵,前倨后恭,然后怨恨司源将他扫地出门,根本不会去反省自身。
永安侯府。
永安侯夫妇在得知宁家二房被分出成国公府之后,两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虽然早知道宁家二房与大房的关系不太和睦,就算为了嫡长子娶了宁蓉这个宁家二房嫡长女,也多半是攀不上成国公这层关系的。
但他们也只是想让自己的嫡长子攀不上这个关系,让嫡长子不至于压制住他们心爱的嫡次子。
可他们夫妇二人却还希望宁家二房依旧能住在成国公府里,然后他们能借着这层姻亲关系,在外面打着成国公的旗号,让别人高看永安侯府一眼。
虽然一个是侯府,一个是公府,看起来差距不是很大,但这也只是爵位上看起来差距不是很大,实际上论实权,永安侯府连给成国公府提鞋也不配。
永安侯府从上一任永安侯那一代就退出了权力中心,到了现任永安侯的时候,就只剩一个空头爵位了,家中的人脉资源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连运作一个虚职都比较费劲儿。
甚至永安侯府财政状况都出现了问题,难以支撑。
永安侯夫妇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家的情况呢?再怎么沉浸于往日荣光之中,也不会完全看不见目前的困境,不然永安侯夫妇再怎么不偏爱嫡长子,那也是他们的亲儿子,他们也不会看得上宁蓉一个从四品官家的女儿。
还不是因为那些高门贵女他们高攀不上,低门娶媳他们觉得丢脸,倒不如宁蓉来得实在。
宁蓉父亲官职低,可她伯父位高权重,也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名头,永安侯府娶了她,也不算丢脸。
但现在宁家二房被分出府了,谁都知道宁蓉沾不上成国公的光了,那么他们永安侯府娶了这么一个嫡长媳回来,能有什么好处?还可能得罪成国公!
永安侯夫妇夜半私语时就讨论过此事,永安侯夫人甚至提出想退婚。
但被永安侯一言否决了:“不行,这不明摆着嫌弃宁家姑娘吗?要是退婚了,那才是真的得罪死宁家了。”
永安侯夫人也回过神来,光想着娶了宁蓉可能会得罪成国公,却忘了要是把宁蓉退婚了,整个宁家姑娘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成国公可是只有一个独女的!要是因为这事影响了成国公的女儿名声,只怕就真的把成国公给得罪死了。
永安侯夫人有些不太甘心的说道:“那我们就这样继续履行婚约?”
永安侯叹气:“不然能怎么办?我们要是找其他理由退婚,你当别人不会在背地里说道吗?名声重要。”
永安侯夫人只好悻悻作罢,不过她决定心爱嫡次子的媳妇一定要好好挑,挑个对嫡次子前途有帮助的高门贵女。
毕竟嫡长子日后能继承爵位,不能继承爵位的嫡次子多可怜,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好好为他打算,他以后可怎么办啊!
可恨爵位继承必须按照嫡长继承制,不能随当家人的心意立世子……
永安侯世子也是半夜难眠,他今日遭到了弟弟的讽刺,本以为能娶到成国公的嫡亲侄女,日后也能有个得力妻族,可谁曾想到宁家二房竟然这么快就被成国公扫地出门了,他可能不仅借不到妻族的力,还要多些拖累。
有这样的妻子,父母只怕更不喜欢他了。
感觉自己地位岌岌可危的永安侯世子,彻底失眠了。
宁余成借不到自己大哥的光,就搬出自己的准亲家永安侯府。
但他却不知,爵位并不代表一切。
侯爵看似高贵,实际上没有实权的侯爷,也就名头上好听,根本没几个手握实权的官员真把他们当回事,这些手里没有实权的勋贵只是朝廷养着的富贵闲人罢了。
就连成国公这个国公爵位,若是没有实权,也不值得多少人忌惮,司源这个成国公能让皇帝和皇子还有其他官员忌惮看重,靠的可不是一个成国公的爵位,而是他手上实打实的实权。
就算司源没有这个爵位,他依旧是那个位高权重的宁司源大人。
宁余成却只以为自家大哥能有这么风光,全靠从祖上继承来的爵位。
现在宁余成搬出永安侯来仗势,简直让那些人笑话他无知且愚蠢,不过他这番举动,倒也让这些人懒得继续针对他了,毕竟连最基本的形势都看不清的蠢人,针对他,就好像把自己的档次拉到和他一样低了。
宁余成还以为是自己搬出来的准亲家永安侯很有面子和威势,才让这些人放弃针对他。
实际上只是因为他暴露的愚蠢无知,让人不屑于针对他了,他只是被排挤得更加边缘化了。
以前宁余成也被边缘化,但只是工作上被边缘化,他办事能力不足,不管是上官还是同僚,都不喜欢找他做事,因为他做事总做得有问题,让其他人还要更麻烦的返工,干脆把人边缘化,给点不重要的工作打发了。
不过在态度上他们都对宁余成很好,宁余成很享受这种被人尊敬看重的感觉。
可现在他被彻底边缘化了,所有人都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不搭理他,也不针对他了。
这种冷暴力让宁余成觉得自己比之前被人针对还难受,没有人愿意理他,他就好像是个空气人一样,让他憋得想发疯。
可他又不能指责别人什么,毕竟他总不能指责别人不跟自己说话吧?就不许别人工作忙碌没时间陪他聊天么?
宁余成被这么冷暴力的边缘化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不想干了,他想辞官了。
可宁余成心里又清楚,这个官身是自己最后的护身符了,辞官就会彻底成为一个白身,见到一个小小的举人都要低头行礼,这简直让他无法容忍。
于是不想真的辞官,又不想一直被冷暴力的宁余成,就开始闹幺蛾子吸引上官和同僚的注意力了。
宁余成先是利用自己的权责插手下属的工作,把下属的工作搞得一团糟,然后又对同僚指手画脚,成功的让大家注意到了他。
第246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宁余成用这种给人找茬的方式吸引同僚的注意力, 只会让人更加厌恶他,毕竟谁会喜欢一个给自己添麻烦还指手画脚的人呢?
于是宁余成又重新回到了之前被人故意针对的生活,这一次他搬出永安侯也没用, 因为这些同僚根本不在乎永安侯这个空有爵位的侯爷, 之前他搬出永安侯, 他们会不再针对他,是觉得针对他这个蠢人很拉低自己的层次,现在觉得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宁余成日子不好过了,他回到家中,就会经常对妻儿发脾气,训斥李氏管不好家,训斥宁池不好好念书连个功名都考不上, 唯有宁蓉能逃过一劫, 毕竟宁余成还指望宁蓉嫁入永安侯府后给他撑腰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 宁蓉的婚事近在眼前了, 但宁余成和李氏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给她置办一份不算太简陋的嫁妆。
还是宁余成亲自悄悄去见了张氏,找张氏哭诉,才又从张氏手里拿到了一笔补贴,让宁蓉的嫁妆丰厚了一点。
永安侯府送来的聘礼,也是肉眼可见的简薄。
毕竟永安侯府的财政状况也不是很好, 如果宁余成一家还没被司源扫地出门, 永安侯府可能还会看在成国公府的面子上筹备一份体面的聘礼,但现在这门婚事他们都履行得不情不愿的, 自然也不愿意给太体面的聘礼, 永安侯夫妇只想把好东西留着到时候给嫡次子娶妻时再用。
宁余成和李氏看着永安侯府送来的聘礼竟然这般华而不实,脸色都十分难看, 但他们也没那个勇气去质问永安侯府,更没勇气退婚说不嫁了,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好在永安侯府是爱面子的,送来的聘礼为了显得好看,把装聘礼的箱子打造得大大的,把箱子盖上,系上大红花,外人也看不见箱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哪怕箱子连一半都没有装满,别人只要不打开箱子也看不出来。
宁余成和李氏也为了自家面子着想,还要装作永安侯府是把聘礼箱子都装得满满当当的样子,一副女儿嫁得很好的自豪表情,不肯让外人看了笑话。
不过永安侯府的行为,也对宁余成和李氏夫妇俩有了启发。
这些平利他们都塞进了宁蓉的嫁妆里,但饶是如此,宁蓉的嫁妆也比不上宁芙的嫁妆,为此宁余成和李氏特意往宁蓉的嫁妆箱子底下多垫些棉布,把箱子底部用垫布占了一半,然后上面再放上真正的嫁妆,只要不把上面的嫁妆物品扒拉开来查看,是看不到下面都是垫布的,这样倒是显得箱子被嫁妆塞得满满当当,到时候去送嫁妆晒嫁妆的时候,也不至于被人看出宁蓉的嫁妆不够多。
宁蓉在得知自己的嫁妆都是这样凑出来的之后,看着手里两份嫁妆单子,一份是作假的为了保住面子和虚荣的假嫁妆单子,一份是真实的嫁妆单子,看着两份嫁妆单子上的对比惨烈,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
但她也知道,自己父母已经尽可能的给她最好的了,他们实在无能为力了。
如果不作假,她的嫁妆对比起宁芙,就显得太过寒酸了。
可作假……宁蓉心底有些发虚,要是晒嫁妆的时候被人看穿了,那她岂不是要丢脸丢大了?
李氏坐在宁蓉的对面,看出了她脸上的忐忑和担忧,轻声安慰道:“箱子底部还做了暗格,从外面看箱子很大,实际上箱子内部空间没那么大,垫布虽然厚了点儿,但也不是很明显,就算被人看见了,只要对方不拿着嫁妆单子和实物进行一一比对,是发现不了的。”而晒嫁妆的时候,也就是把嫁妆箱子打开给众人瞧一瞧,很快就会被收入库房,不可能让外人去动新娘子嫁妆的。
宁蓉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一半,剩下一半还得等婚礼顺利结束才能彻底放下来。
很快婚礼日期就到了,在婚礼当天,司源这个新娘子的亲伯父都没有前来,只有程氏这个伯母来了。
不过程氏来参加婚礼,主要目的还是看看宁蓉的嫁妆里究竟有多少是张氏补贴的,她可不能让自己女儿吃了亏。
张氏补贴了宁蓉多少,她都要翻倍的从张氏那要一份给宁芙。
宁余成和李氏都知道程氏其实是来者不善,但为了面子,还是要摆出非常欢迎她的架势,毕竟程氏也是代表成国公府来的。
虽然司源这个成国公没来,但程氏这个成国公夫人来了,也算是对外证明,宁家兄弟俩还没完全撕破脸。
宁余成这才愿意忍着气热情招待程氏这个大嫂。
不过程氏并不愿意给二房这份颜面,她连添妆的东西都是把当初宁芙成亲时李氏给的添妆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这其中透露出的嫌弃意味,简直让李氏涨红了脸。
好在宁余成和李氏还有永安侯府能请到的宾客,没多少是与当初宁芙成亲时请到的宾客重合的,因此少有人知道,程氏今日给宁蓉添妆的首饰,就是那一日宁芙成亲时李氏给宁芙的添妆。
到了晒嫁妆的环节,程氏相当积极的跑去查看宁蓉的嫁妆。
一般宾客都不会那么仔细去看新娘子嫁妆的,顶多就是随意瞧两眼,然后就只听唱名的人在那里高声报出来的嫁妆单子。
不过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报出来的嫁妆单子,当然是比较简略的,比如说:金银珠宝首饰一箱,布匹五箱……具体是什么金银珠宝首饰,有多少件,布匹有多少匹,都是不会详细报出来的。
所以光听这唱出来的嫁妆单子,宾客们还都以为宁蓉的嫁妆很实惠很丰厚呢。
只有仔细看过了这些嫁妆的程氏才能看得出来,那些嫁妆的装箱方式有猫腻,根本不像是实打实装满一个箱子的样子。
毕竟程氏亲自操持过自己女儿的婚礼,宁芙的嫁妆是她盯着装箱的,她清楚嫁妆装满箱子是什么样的状态。
宁蓉这份嫁妆,程氏看出猫腻之后,差点笑出声。
这别提装满箱子了,里面的嫁妆能装满一半就不错了,箱子里面大概有一半都是空的,只有表面那一层摆着华美的嫁妆物件。
程氏要不是考虑到戳穿这件事,是整个宁家都丢脸,她简直快要忍不住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儿揭穿了。
不过除了程氏,其他人并没有看出来,就连永安侯府的人也被这晒嫁妆展示出来的表面丰厚给迷惑住了。
永安侯夫人心里还算满意,虽然嫡长媳家世一般,但好歹嫁妆还是很丰厚的。
她已经盘算起等宁蓉嫁进来之后,怎么让宁蓉来当永安侯府的管家婆了。
管家权要捏在她这个婆婆自己手里,但可以把需要花钱的地方都交给宁蓉这个儿媳去办,没钱办事怎么办?那就用自己的嫁妆填补啊,反正她这个儿媳妇的嫁妆也是丰厚得很嘛。
婚礼结束之后,程氏就回到成国公府,跟司源说起了这起笑话:“二房还真是诡计多端,连亲闺女的嫁妆都要这样弄虚作假,也不怕永安侯府知道了闹出事来。”
司源淡淡的道:“永安侯府的人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真要是聪明人,就不会闹出这种严重偏心的事情,养大了嫡次子的心,挤压嫡长子的生存空间,偏偏又没有能力废掉嫡长子改立嫡次子为世子,偏心可又爱面子的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自己偏心,永安侯府的这种情况,不比原主和其母亲弟弟的情况差。
有时候聪明人是很懂得审时度势的,反而不会做出太绝的事情,只有那些愚蠢但又爱自作聪明,偏偏还又真的有点小聪明的人,犯起蠢来才是真的杀伤力巨大。
宁家二房是这样的人,永安侯府的也是这样的人。
如今把两家凑成一对亲家,想必接下来有很多好戏可看了。
不过看好戏,也不影响司源继续兵不血刃借刀解决宁余成夫妇的计划。
宁蓉嫁入永安侯府之后,她见自己婚礼顺利结束,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并且期待着自己未来的婚后生活。
但新婚当天,她就被浇了一盆冷水,因为她的丈夫,永安侯世子,在掀开她的盖头时,脸上都没多少笑意。
这让宁蓉心情不是很好,难道自己的夫君不是心甘情愿娶自己的吗?
这就让宁蓉心里有些打鼓,到了第二天去给公婆敬茶,就被婆婆永安侯夫人给了一个下马威,她心里就一沉,知道自己在夫家的生活,大概不会轻松了。
特别是当她在敬茶时被婆母为难,夫君却不置一词,置身事外,漠不关心的样子,宁蓉更是心寒不已。
宁蓉还是很聪明的化解了永安侯夫人的为难,第一关算是过去了。
紧接着永安侯夫人就提起让她跟着一起管家的话题。
这让宁蓉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自己会熬很久才能摸到管家权,没想到永安侯夫人竟然这么快就愿意让她参与管家。
第247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宁蓉虽然不知道永安侯夫人为何在刁难自己之后, 很快又允许自己管家了,但能够在永安侯府拿到管家权终究是好事。
就连宁蓉的丈夫,永安侯世子, 也在见到永安侯夫人主动让宁蓉管家之后, 心中十分高兴, 他觉得这是母亲对自己的重视,才会对自己的妻子愿意放权。
宁蓉在答应下来之后,永安侯夫人让她回门之后再来接受管家方面的教导。
永安侯世子在带着宁蓉回房的路上, 心中暗喜的叮嘱她:“要好好跟着母亲学习,今日敬茶时母亲对你并不是刁难,而是考验,在考验之后母亲不就愿意带你一起管家了么。”
宁蓉一听,好像是这个理儿, 也期待起来了。
新婚前三天, 永安侯夫妇没有再闹什么幺蛾子, 让宁蓉的婚后日子过得还不错, 她与夫君永安侯世子关系也日渐甜蜜起来。
所以在回门的时候,李氏看见宁蓉脸上的红润笑意,就知道她的日子过得不错。
不过李氏还是关心的把宁蓉拉进房间里私底下询问道:“你夫君和你婆母对你可还好?”
宁蓉低声忍着羞涩将这段日子在永安侯府的生活简单跟李氏讲了一下,包括敬茶当天永安侯夫人对她的为难,和之后永安侯夫人打算让她学管家的事情。
李氏猜测道:“敬茶为难你, 应该是你婆母给你的一个下马威。让你管家也是应当的, 毕竟你可是嫡长媳,世子夫人, 永安侯府日后就是你们小俩口的。”
别看李氏嫁的是嫡次子, 当的是嫡次媳,这些年也一直在婆母张氏的偏心下越俎代庖的代替大嫂程氏管家, 过得好像风光无限。
实际上李氏心里也有心结,她羡慕程氏嫡长媳的身份,她管家也管得名不正言不顺,只能让张氏挂名,自己实际掌权,却依旧不敢在外说一句自己是成国公府的管家夫人。
李氏心里是有执念的,才会想要把女儿嫁给永安侯世子,现在她也对宁蓉口口声声的说,嫡长媳才是名正言顺管家的人。
宁蓉当然是把自己母亲的话听进去了。
但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在回门之后,宁蓉开始跟着永安侯夫人学管家,她才发觉这个所谓的管家,并不是永安侯夫人对她的放权,永安侯夫人纯粹就是拿她当个管家丫鬟,什么吃力不讨好的琐事杂事都交给她去办。
刚开始宁蓉觉得永安侯夫人这是拿小事锻炼她,她十分认真的处理,做得很到位,但她却发现永安侯夫人对她管家管得好并不如何高兴,也从不夸赞她,渐渐的也只把那些没什么权力油水的琐事杂事还有需要出钱的事儿交给她去办。
琐事杂事也就算了,顶多就是多耗费点儿精力和时间,但那些需要出钱去办的事儿,永安侯夫人也交给她,还不给拨银子,只让她自己去想办法。
宁蓉很快就明白了永安侯夫人是什么意思了——她想要自己拿嫁妆来填补公中。
这让宁蓉心中一沉,她的嫁妆有多么华而不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她真的拿嫁妆填补公中,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把自己的嫁妆全都消耗一空了。
在经过自己父母和祖母艰难为她筹备这副嫁妆的事情之后,宁蓉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不食人间烟火、视金钱如粪土的千金小姐了,她清楚的知道,嫁妆是自己立足的资本,如果嫁妆耗光了,她在永安侯府只怕要举步维艰了。
毕竟永安侯府的下人们都长了一双势利眼,平日里吃个饭,想多点一个菜或者换个菜,都要使银子才行。
所以宁蓉是坚决不肯当这个冤大头,耗费自己嫁妆去填补公中的,宁蓉也不敢直接跟永安侯夫人撕破脸,于是她就等永安侯世子回来之后,私底下跟自己的夫君说了此事。
永安侯世子听完宁蓉的话,直皱眉:“这点小事也值当你特意拿出来跟我说吗?母亲肯定是忘记给你拨银子了,何必去惊扰母亲,直接自己填补上就是了,又没多少银子。”
宁蓉看着永安侯世子,心中微寒,她好像从自己夫君身上看见了自己父亲的影子。
她不想像母亲那样,为了所谓的体面和和睦去委屈自己,于是她直接开口问道:“那么夫君把银子给我,我填补上去吧。”
永安侯世子惊讶的看着她,他没想到宁蓉竟然会开口找他要银子,他以为像她这样嫁妆丰厚的千金小姐不会为了这点小钱开这个口,实在太丢面子了。
宁蓉看出了永安侯世子的意思,心中也觉得有点烧得慌,但她还是故作镇定的反看回去,佯作惊讶的问道:“夫君怎么了?”
如果不是怕永安侯世子恼羞成怒,她都忍不住想反问一句“你该不会是惦记着让我用嫁妆填补吧?”哪家好男儿会惦记妻子的嫁妆啊?
永安侯世子到底还是爱面子的,没把心底想法说出来,给宁蓉拿了钱。
但这个钱他是拿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毕竟永安侯世子口口声声说这只是小钱,实际上也不算太少了,而且他不受父母宠爱,没有父母的补贴和赏赐,手上的私产也少,也没多少钱可以拿出来。
宁蓉从永安侯世子这里拿了钱,就去办事了,不过她也机灵,在花完钱办完事之后,还不忘在永安侯夫人面前替永安侯世子表表功劳:“这次这事儿出钱的正是世子,世子不忍惊扰了母亲,就说这钱他填补上了,当做给母亲的孝敬……”
永安侯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是故意不给宁蓉拨银子的,目的是为了逼宁蓉拿嫁妆出来填补公中,给永安侯府省钱,没想到宁蓉竟然让她儿子出这个钱。
虽然永安侯夫人在两个儿子之间偏心得厉害,但若是要她从永安侯世子和宁蓉这个儿媳妇之间选择,她肯定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儿子。
她想坑儿媳妇的嫁妆没坑成功,反倒是把亲儿子的私房钱给坑了,她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儿。
同时她也有些迁怒永安侯世子这个长子,觉得他是怜惜媳妇才帮宁蓉出钱的,根本不是对她这个母亲的孝心。
宁蓉看出了永安侯夫人的不高兴,但她不在乎,她已经察觉到永安侯夫人对自己嫁妆的觊觎,自然对永安侯夫人心生防备。
宁蓉把面子功夫做得很好,永安侯夫人心里再怎么不爽,也要顺着她的话夸永安侯世子几句:“这孩子有心了,是个孝顺的。”
宁蓉笑了笑,回去就把这话转告给永安侯世子了:“今日我跟母亲汇报的时候,特意告诉母亲,这钱是你孝敬母亲的,母亲还夸你有心孝顺。”
本来因为被宁蓉架上去被迫出了这笔钱,不得不在外面省银子省花销,心里有些不爽的永安侯世子,听见宁蓉这话,心里顿时舒坦多了,脸上露出笑意,这钱没白花。
宁蓉看着永安侯世子因为自己转述的一句永安侯夫人夸奖的话就高兴成这样,心沉得更厉害了,因为她从此时的永安侯世子身上看见了昔日大伯父的身影。
曾经大伯父对祖母是何等的愚孝,就连大伯母在祖母手下受尽委屈,被她母亲压制得只能龟缩在大房,大伯父也视而不见。
而今日宁蓉却在自己夫君身上看见了昔日大伯父对祖母愚孝的影子,同样也悲哀的想到自己未来可能沦为大伯母那样的处境……
毕竟管家这些时日,她跟在永安侯夫人身边,也见多了永安侯夫人对嫡次子的偏袒,还是无意识偏心的那种,永安侯夫人自己丝毫不觉自己偏心。
宁蓉作为旁观者却看得分明,只觉触目惊心。
宁蓉心寒不已,母亲啊母亲,你以为我嫁入永安侯府,嫁的夫君是世子,是永安侯府继承人,但却不知我很可能要过的是曾经大伯母过的日子啊!
现在她的日子还勉强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和体面,只因永安侯府二公子还未娶妻,她作为‘程氏’,还未遇到那个把她压制得抬不起头的‘李氏’。
可是永安侯府二公子的年龄只比永安侯世子小上四岁,再过两年,这位二弟媳也该进门了。
宁蓉心中很想自救,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公婆都偏心的情况下,夫君又是个愚孝之人,她作为一个嫁进来的儿媳妇,她与夫君的感情又没深厚到能动摇他对父母的愚孝之心的地步,她好像只有任人宰割的地步。
宁蓉试探的对永安侯世子询问道:“夫君,母亲若是之后再交代我做事,依旧忘记给我拨银子怎么办?”
永安侯世子下意识的反驳道:“怎么可能?母亲怎么会总是忘记?”
宁蓉苦笑,她当然不是总是忘记,她只是存心不想拨银子罢了。
永安侯世子心底其实也不是没有数的,毕竟这些年父母的偏心次数太多了,多到他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第248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宁蓉试图让永安侯世子从自欺欺人之中醒悟过来, 跟她站在统一战线。
因为她太清楚公婆偏心夫君愚孝她一个人孤立无援是什么困境了,但可惜的是,这么多年永安侯世子要是能改变过来, 早就改变了, 何至于被父母偏心弟弟这么多年还依旧在奢求着父母的偏爱。
永安侯世子嘴硬的不肯相信永安侯夫人还会做这种故意算计他们夫妻的事情。
宁蓉无奈, 为了让自己夫君能醒悟过来,永安侯夫人再次故技重施时,她还是把事情接了下来, 然后又回来找永安侯世子要银子。
这一次永安侯世子却不肯给了,只让宁蓉去找永安侯夫人要钱。
永安侯夫人却找各种理由借口不给,如果宁蓉不想跟永安侯夫人撕破脸的话,她就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这钱她也只能自己拿嫁妆银子垫上了。
不过宁蓉在成国公府早就见过自己大伯母这个前车之鉴, 也清楚嫁妆对自己有多重要, 所以她死活不肯自己拿嫁妆填补, 只一味的找永安侯夫人和永安侯世子求助要钱, 宁可拉下脸说自己太没用办不了这个事,也绝不拿嫁妆填补。
永安侯夫人和永安侯世子目的达不到,还被宁蓉搞得下不来台,都有些恼羞成怒:这么一点小事,这么一点小钱, 你嫁妆那么丰厚, 拿自己嫁妆填补上又怎么了?非要搞得家宅不宁吗?
这些话他们当然不会直白说出来,可是宁蓉却品味得出他们话里的言外之意, 她心中苦笑, 她的嫁妆华而不实,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丰厚, 这个口子不能开,开了以后她怕不是要用嫁妆养整个永安侯府了。
所以哪怕永安侯夫人和永安侯世子都觉得她太自私小气,对她变得很有意见,她也死死的把着自己的嫁妆不肯松手。
永安侯夫人一气之下,直接剥夺了宁蓉参与管家的权力。
这反倒让宁蓉松了口气,毕竟如果管家就是要她往公中填补嫁妆的话,她宁可不要这个管家权。
但在她失去了管家权之后,永安侯世子也对她冷落了下来。
宁蓉刚嫁进来才没多少时日,处境就一落千丈了。
这种处境她早在察觉到永安侯夫人惦记上她的嫁妆时就已经有所预料了,所以倒也不意外,她手里有嫁妆有陪嫁家仆,还有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的筹码。
总不能因为她不愿意拿嫁妆填补公中,永安侯夫人就不许她回娘家吧?
当宁蓉不在乎婆家对自己的不满之后,她就当做没听出来永安侯夫人有意无意的敲打,直接带着人回了一趟娘家。
宁蓉找自己母亲李氏哭诉,她也只能跟李氏哭诉了:“母亲,他们实在欺人太甚了,我那个婆婆让我管家根本就是不安好心的惦记着我的嫁妆,我夫君也是坐视不理,侯爷也跟我婆婆一样偏心小叔子……”
宁蓉哭诉的话,让李氏整个人非常的揪心,但她越听越觉得永安侯府的情况有些熟悉。
怎么有种当年成国公府的既视感?
当年成国公府老太君张氏也是偏心嫡次子,对嫡长子的媳妇百般看不顺眼的刁难。
只不过李氏作为嫡次媳,是被婆母偏心的那个,在司源穿越过来之前,李氏一直是占据上风,风光无限的,从未切身体会过大嫂程氏的处境。
没想到如今她的女儿嫁入了永安侯府,竟然是处于当年成国公府程氏的这个尴尬位置上。
李氏脸色很难看,非常懊恼的说道:“母亲也没想到永安侯夫人居然是个偏心眼,本以为你嫁给世子,将来就是板上钉钉的永安侯府女主人,谁曾想……”谁曾想现任永安侯夫人就是另一个张氏啊。
李氏只是想想自己女儿宁蓉将来要过大嫂程氏早期的日子,被婆母磋磨,被夫君不信任,被弟媳欺负,都当上侯府夫人了还要被弟媳压一头,她就心疼得快要心碎了。
可是如今二房被分出了成国公府,根本借不到成国公府的光,连狐假虎威去给永安侯府施压的能力都没有。
若是把这事告诉宁余成,只怕宁余成还要让宁蓉多低头,多忍忍,反正受委屈的又不是他,他还需要宁蓉这个永安侯府世子夫人来给自己撑腰呢。
所以李氏根本就没想过把事情告诉宁余成,让宁余成出头,毕竟宁余成那个废物也给女儿撑不了腰。
至于儿子宁池,李氏对他心结未解不说,宁池的废物程度跟宁余成不相上下,而且宁池还要更倒霉,他不像宁余成那样有一个有本事的亲爹,能给他求个四品官。
宁池如果自己科举出不了头,那么大概率就是一辈子当个白身了。
李氏心中慌了神,因为她发现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根本没人能为女儿出头,夫君靠不住,儿子靠不住,难道要女儿去求大房那边吗?
李氏倒也不是不能为了女儿低头,可是她低头求大房,大房难道就能帮忙吗?以两家结下的仇怨,她至今还没受到大房的疯狂报复,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可不觉得隔着杀子之仇,大房能不计前嫌的帮她女儿。
那么就只剩下唯一一个求助对象了——张氏。
虽然张氏如今在成国公府只能做一个待在屋子里养老的老太太,一言一行都在司源派去的下人的监视下,但好歹名义上她还是成国公的亲生母亲,是成国公府的老太君。
永安侯府还不清楚张氏在成国公府已经失势,张氏还能借着成国公府老太君的身份,狐假虎威一番的。
于是李氏就带着宁蓉去成国公府给张氏请安。
司源和程氏都没有阻止过二房来成国公府给张氏请安,毕竟如果他们阻止了,那就相当于是阻止二房给母亲尽孝,传扬出去影响名声。
而且司源也很乐意让二房不断的给张氏带来噩耗,对张氏诉苦,让张氏知道她心爱的嫡次子究竟日子过得有多么艰难,这可比对张氏亲自动手都要让她感到痛苦揪心。
像张氏这种偏心眼,报复她本人,远远比不上报复她所在乎的人,更让她感到痛苦。
杀人就要诛心才行。
事实上司源的杀人诛心之策的确对张氏效果极好。
先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嫡次子一家被司源扫地出门,自己连补贴心爱的儿子都要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不敢给太多,她真是从二房搬出府那一日开始就提心吊胆各种担忧,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宁蓉出嫁之后,张氏又操心心爱的孙女出嫁后在夫家过得好不好,操心唯一的孙子宁池如今娶不到多好的大家闺秀当妻子可怎么办,操心二房处境艰难,心爱的嫡次子在官场上被人排挤孤立怎么办……
张氏要操心要担忧的事情可太多了,所以当李氏带着宁蓉来拜见张氏时,自从出嫁之后就再没见过张氏的宁蓉看见自己曾经雍容华贵的祖母如今头发全白皮肤松弛老态尽显的模样,心中大吃一惊:“祖母……”
张氏如今年龄也有六十多了,但她以前保养得好,养尊处优,即使头发花白也依旧打扮得雍容得体,皮肤保养得当,并不显得太过松弛皱纹明显。
但如今张氏因为心态变了,身边得用的下人全都被司源换掉了,时刻活在监视之中,还会被司源派人在耳边说着二房分出府之后日子如何如何艰难,张氏忧心如焚,根本顾不上保养身体,怎能不日益苍老呢?
皮肤垮得都快掉下一层面皮了,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就连身上的穿着打扮,都比以前下降了好几个档次,尽显一股子的落魄之感。
李氏没少来成国公府探望张氏,倒是对张氏的这番变化不以为奇,她内心深处也并不关心张氏这个婆母的身体状况,她更多的是把张氏当做二房的保护伞和保险库。
但宁蓉曾经在张氏膝下养过几年,是真切体会过祖母真心疼爱的,对张氏也是有真挚的祖孙情分的。
所以宁蓉看见张氏这般老态,简直难过极了:“祖母,才一段时间不见,祖母怎么……祖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伯父……”宁蓉没敢多说什么,“祖母还是让伯父请太医来府上给您瞧瞧吧。”
张氏欣慰的摸了摸宁蓉的脸,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这倒是不必了,老太婆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最清楚了。蓉儿出嫁之后,祖母还是第一次见你,蓉儿婚后日子过得可好?”
本来是被李氏带来找张氏诉苦,求张氏帮忙做主出头的宁蓉,这个时候哪里愿意将自己的苦楚说出来让本就苍老的张氏更为她忧心呢?
宁蓉下意识的报喜不报忧:“蓉儿很好,夫君对蓉儿挺好的,祖母不必担心。”
李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女儿宁蓉一眼,她带女儿宁蓉来可不是真的让她来探望张氏的。
第249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宁蓉会顾虑到张氏的心情和身体状况, 但李氏可不会,她故作难过的深深叹了口气,对张氏说道:“蓉儿, 你也不必隐瞒了, 你这小女儿家家的, 怎么瞒得过你祖母的火眼金睛?”
张氏微微一怔,看向宁蓉,问道:“蓉儿, 可是永安侯府待你不好?你要是受委屈了,不必忍着,告诉祖母,祖母舍了这张老脸也要为你做主。”
宁蓉在李氏的眼神示意下,犹豫了半晌, 终究还是无法忍受自己被永安侯夫人惦记着嫁妆的事情, 嗫嚅的说了出来:“祖母, 是我婆婆她……”她斟酌着将事情告诉了张氏。
张氏听得面不改色, 毕竟这么多年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是一个惦记着儿媳妇嫁妆的婆婆而已,还不至于让她大惊失色。
张氏微微蹙眉,语气凝重的说道:“倘若真是如此,这就说明永安侯府的财务情况不太好了, 否则以侯府的富贵, 何至于惦记儿媳妇的嫁妆?这要是传出去了,整个永安侯府都要丢大脸。”
这种方式丢脸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失了颜面, 更多的还是会被上流社会排斥在外, 损失可就大了。
所以一般高门大户人家,都是对名声极为看重的, 不管内里有多少龃龉龌龊,都是捂着盖子绝不能传出去的。
可谁能保证府上的利益受损者不会鱼死网破的把事情捅出去呢?因此像这种逼儿媳妇拿嫁妆填补公中的事情,但凡没那个必要,永安侯夫人应该不会冒险如此行逼迫之事。
偏偏永安侯夫人几乎是将事情快要摊到明面上来了,这只能说明,永安侯府的财政状况是真的很差了,可能已经在寅吃卯粮了。
宁蓉脸色十分无奈的说道:“祖母,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我总不能真的把嫁妆都填进这个无底洞吧。”
李氏也帮宁蓉诉苦:“母亲,蓉儿她嫁的又是世子,将来永安侯府这个烂摊子岂不是全都要蓉儿担着?”
张氏对李氏没什么好脸色,沉着脸道:“早知如此,你当初何必把蓉儿往这虎狼窝里嫁?”
李氏也理直气壮的:“不把蓉儿嫁给有爵位继承的人家,难道嫁个次子,将来当个微末小官的夫人,连诰命都没有,出门见到她曾经的手帕交,都不敢抬头。”
李氏这说的都是经验之谈,毕竟她自己就是嫁了个微末小官,连诰命都不能给她请下来。
李氏曾经的手帕交,就有嫁给勋贵人家的嫡长子,有爵位继承,熬到成为当家夫人之后,就有诰命在身,哪怕丈夫不争气没本事,也能坐享祖上余荫。
所以她在给女儿宁蓉挑选夫婿时,第一选择就是那些有爵位继承的嫡长子。
至于所谓的上进举子、寒门进士、受宠的嫡次子……这些人选通通不在李氏的择婿范围内。
李氏这些年算是看明白了,把一个男人夸得再如何有潜力,也终究只是潜力,这潜力能不能兑现都是个问题。当年她嫁给宁余成之前,也是看在宁余成被吹得多么有才华有能力,将来肯定能闯出一片天。
结果呢?还不是在啃老!
可见嫁个没本事的嫡次子,还不如嫁个有爵位继承的嫡长子呢。
只是李氏从来没想过,自己给女儿挑的永安侯府,竟然也是这种偏心嫡次子的人家,倒是叫女儿落得个尴尬局面。
不过后悔倒也没有太后悔,毕竟永安侯夫妇再如何偏心嫡次子,总不能违反朝廷的继承法将爵位让给嫡次子继承吧?
当年张氏那么偏心宁余成,也没办成这件事呢,李氏觉得宁蓉再熬一些年,熬到永安侯世子继承爵位,成为永安侯了,她就算熬出头了。
张氏见李氏并无多少后悔之色,多少也能猜出一些李氏的心思,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宁蓉,说道:“过几日我会举办一场赏花宴,届时我邀请永安侯夫人前来,我会帮你敲打敲打她。”
宁蓉心中一喜,起身行礼:“多谢祖母!”
张氏脸上露出疲惫之色,宁蓉看了一眼李氏,李氏也站起身行礼告退:“母亲,那儿媳带着蓉儿告退了,您好好休息,别再伤神了。”
宁蓉也接着说道:“祖母好好保重身子,蓉儿下次归家再来探望祖母。”
张氏这些日子以来身体每况愈下,确实有些坐不住了,便点了点头:“好,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去吧。”
李氏和宁蓉刚从张氏的院子里离开,司源就见到了来报信的下人,李氏和宁蓉跟张氏说了什么话,就连做了什么动作,这来报信的下人都模仿得清清楚楚。
司源看完这动作和声音都惟妙惟肖的模仿之后,就知道李氏和宁蓉来找张氏是做什么的了。
永安侯府的雷爆了起来,把宁蓉炸得来找张氏援手了。
但这门婚事本来就是司源有意为之,怎么可能允许张氏就这么仗着他的势去为二房出头?
于是等张氏开口说想举办赏花宴,邀请成国公府姻亲来参加时,司源直接一口否决了:“母亲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劳累了,若是真的要举办赏花宴,让夫人代劳就好。”
司源看向程氏,程氏会意的点头道:“是啊,母亲就好好休养,这些事都有儿媳代劳呢。”就是这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
张氏看向司源,见司源对程氏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不为所动,没有丝毫表示,就连明面上做戏的训斥都没有,心寒不已,心知自己是违逆不了司源的意思,就捂着额头一副快晕了的模样说道:“我头晕,我回去歇着了,你们不必再来见我了。”
这话说得有点不软不硬的,显然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司源连一句关心的话都吝啬给她,起身道:“母亲不舒服就好好歇着,别总想着借成国公府的名声给这个撑腰,给那个仗势的。”
装不舒服的张氏脸皮抽搐了一下,实在尴尬极了,就好像被司源连同面皮给揭了下来。
本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习惯的配合司源做法的程氏,通过司源这句敲打张氏的话,总算隐约明白了张氏这次举办赏花宴,大概是为了给二房做脸撑腰。
程氏的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冷嘲热讽的说道:“母亲但凡将这份心思多放在老爷身上,也不至于落得个如今的下场。”
司源已经抬步离开了,程氏抓紧时间再嘲讽了张氏一句,然后才跟上司源的脚步一起离开,只留下脸色难堪至极的张氏坐在原处,面色阴晴不定。
办赏花宴的希望破灭了,张氏在司源和程氏这儿吃了瘪,也没好意思把这件事告诉李氏和宁蓉,就这么沉寂了下去,对外只说抱病卧床休养。
李氏和宁蓉不住在成国公府,消息自然不灵通,还满怀期待的等着,这么一直等了两个多月都不见张氏那边有什么动静,李氏没忍住上门去问,却见张氏闭门不见她,才知道张氏把事情办砸了,她心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张氏靠不住,二房也无人可靠了。
李氏自己的娘家都还指望着她拉拔呢,如何能给她和宁蓉撑腰呢?
宁蓉只能自己在永安侯府里熬着,面对永安侯夫人的步步紧逼,她是只要永安侯夫人不明确说出让她拿嫁妆补贴全府的话来,她就装傻充愣,永安侯世子责怪她办事不利不受永安侯夫人喜欢,她就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寻求永安侯世子的帮助,让世子帮她办永安侯夫人交代下来的事。
当永安侯世子帮了两次,自己的私房钱都要被掏空了,他才再也不吭声了,也装傻充愣的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永安侯世子和宁蓉夫妇俩一个比一个会装傻充愣,倒是叫永安侯夫人有些狗咬刺猬,无从下嘴了。
因为永安侯夫人总不能连脸都不要了的对宁蓉说:我们家已经穷得连月钱都发不出来了,儿媳妇你嫁妆多,用你的嫁妆养阖府的人吧。
这话说出来她的名声就没了,脸也丢干净了,打死她也说不出口。
可是她不明说出来,宁蓉就能装傻,就连被她送到手上的管家权,宁蓉都能给推出去。
气得永安侯夫人没少拿着婆婆的架子给宁蓉立规矩,但宁蓉都忍了,毕竟她到底是姓宁的,永安侯夫人就算折腾她,也不敢太过分了,什么都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婆婆教儿媳妇规矩,也要在规矩范围内挑刺,不能表现出是故意为难儿媳妇。
宁蓉再怎么苦,也都咬牙忍了下来,见招拆招,也让永安侯夫人吃了不少的亏。
永安侯发现自己作为婆母,亲自下场跟嫡长媳斗法,虽然大部分时候是占据上风的,但根本目的并没有达到,于是她就想尽快给心爱的嫡次子娶个高门媳妇回来,让两个儿媳妇斗法,自己坐山观虎斗。
第250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在宁蓉身陷囹圄的时候, 司源给二房埋的其他坑也渐渐起作用了。
宁余成在一次工作中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然后直接被皇帝撸了官职,让他滚回家吃自己的去了。
这个错误其实没那么严重, 也不是遮掩不过去的, 奈何宁余成得罪的人太多了, 上官下属同僚几乎都被他给得罪了个遍,没人愿意为他遮掩,甚至还都齐心协力的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于是整个部门就他一个人被撸了官职,并且被盛怒的皇帝表示永不录用。
宁余成简直如遭雷击,他觉得自己这是被算计了,他就是犯点小错,以前也不是没犯过类似程度的小错, 怎么以前被遮掩了下来, 如今却被皇帝撸了官职?
至于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以前有他的好大哥保他, 有他的好大哥帮他遮掩,所以才没事。
而如今司源当然不会出手保他,反而还反手拿宁余成在皇帝面前刷了一个大义灭亲绝不包庇亲弟的好形象。
宁余成能够只是撸掉官职,而非被下狱或者流放,还得多亏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司源的亲弟弟, 司源担心宁余成犯的罪若是太大了会连累到自己, 毕竟古代是讲究一人犯罪全家连坐的,再怎么样在外人眼里宁余成跟他就是亲兄弟, 算是一家人。
所以司源解决宁余成的手段不能太过激, 要是宁余成犯个株连九族的大罪,司源怕不是要造反登基才能保住自己和原主妻儿的性命。
司源就先让宁余成丢官回家吃自己的, 后续的账慢慢算。
宁余成不是一个多么有抗压能力的人,在被撸了官职之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每日里借酒浇愁,用酗酒来麻痹自己,甚至因为他自己没指望了,就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儿子宁池身上,酒醒了就去训斥宁池,要求宁池念书念出个名堂来,去考科举,通过科举入仕。
这世上有太多望子成龙的父母了,宁余成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但宁余成因为自身丢了官,出门抬不起头的事情,从而变得无比的偏执起来。
宁池本就不是念书的料子,却被宁余成这般逼迫,特别是宁余成自己自暴自弃,每日里酗酒,浑身酒气不像话,却要求他努力上进,宁池就心里很不平衡。
可是孝道大过天的时代,他面对自己亲生父亲,若是顶撞,定是他处于不利地位。
于是宁池就故意有意无意的引导宁余成多喝酒,因为宁余成喝醉了就不会再来训斥他要求他上进念书了。
宁池就非常朴实无华的希望宁余成一直处于醉酒状态,永远都不要清醒过来想起来督促他学习上进。
李氏早就对宁余成失望透顶了,宁余成如今沉迷于醉酒麻痹自己,她就能彻底的掌管这个家的权力,就连宁余成曾经拿捏得死死的财产也落入她的手里了,这对耗尽嫁妆的李氏而言是个无法抗拒的诱惑。
于是李氏也从不劝宁余成戒酒,反而有意无意的也在把宁余成往沉迷酗酒上面引导,只要宁余成一直是喝醉状态,就想不起来这些财产。
哪怕古代的酒水度数没那么高,但宁余成每日十二个时辰几乎都是喝得醉醺醺的,这酒的摄入量就太多了,多到他原本健康的身体每况愈下。
朝堂上三皇子和六皇子的夺嫡之争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女儿宁芙又诊出了喜脉,所以司源的注意力难免就被转移了过去,暂时把宁余成一家子抛之脑后了。
毕竟现在宁余成丢了官,宁池连个秀才功名都考不出来,宁蓉在永安侯府里跟婆婆斗智斗勇,全都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司源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时刻关注着他们。
不过司源虽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朝堂和宁芙身上,但他派去盯着宁余成一家子的下人却还兢兢业业的盯着他们的动静。
这一天,司源下朝回来,刚换下朝服,就听见他派去盯梢宁余成一家的下人前来求见。
司源知道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个下人是不会特意跑来打扰他的,于是他就见了。
“启禀老爷,二老爷他……他中风了!”
突闻这个噩耗,司源差点笑起来,他正色的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负责盯梢宁余成一家子的下人对宁余成中风的原因知道得很清楚,面色有些微妙的对司源道来原委。
原来宁余成是在某次醒酒之后,他的好大儿宁池又主动给他送上几坛子酒,让他继续喝继续醉。
但这一次宁余成不急着继续喝酒,而是拽着来送酒的宁池询问他什么时候能让考科举,给他考个状元回来。
宁池可是连个秀才功名都考不上的人,宁余成居然异想天开的要他考个状元回来。
宁池自己都绷不住了,直接反驳说他没那个念书天赋,谁叫他爹也没念书天赋呢。
这讽刺宁余成的话,从宁池这个大孝子口中说出来,可把宁余成给孝死了。
宁余成大怒,抬手就要打儿子,但宁池能站在那里让他打吗?直接拔腿就跑,宁余成拔腿就追,可是宁余成被酒掏空的身体哪儿追得上宁池一个身体健康的大小伙子啊,没注意脚下,直接摔了一跤。
再加上他又被宁池给气到了,这么一摔,就再没能起来。
宁池就这么跑了,都不回头看他摔倒在地再没能起来的老父亲一眼,多亏了院子外面还有下人知道进去看看,及时发现宁余成的情况,叫了大夫来急救。
宁余成这才保住了命,但也整个人中风瘫痪了,身体都动弹不得,脸歪嘴斜流口水,连话都说不出来。
听完之后的司源:“……”
这可真是父辞子笑啊!
司源接下来的计划还没到实施的时候,宁余成就已经玩完了,他都感觉有点索然无味了。
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如果宁余成好好教导宁池,也不至于让宁池长歪成这种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的样子,对至亲都没有丝毫的善意,只因为不耐烦自己父亲对自己的鞭策,就直接不顾父亲身体健康把人给灌酒灌到中风。
李氏这个妻子也是一个帮凶。
宁余成不管是为父还是为夫,都是如此的失败,也难怪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宁余成中风瘫痪,李氏未必会尽心照顾他,只怕宁余成未来的日子更是生不如死。
宁余成虽然无能,但之前好歹也是二房的顶梁柱,如今他倒下了,只怕二房剩下的人就更受人瞧不起了。
司源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多做什么了,宁余成一家子就能自己把自己作死。
于是司源只是吩咐下人去把宁池不愿意念书上进才把宁余成给气得中风瘫痪的消息传出去,就没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宁池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他别说继续念书了,直接就被书院的院长给退学处理了,说是他们书院不收宁池这种不孝之辈。
宁池结交的那几个狐朋狗友,也没人会顶着舆论压力继续跟他玩了,一时间宁池感觉自己走到哪里都只会看见大家对他鄙夷嫌弃的目光,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就连他母亲和妹妹宁蓉,看向他的目光也都是失望与疏远。
宁池很想说,父亲中风瘫痪不关他的事!
但他自己也是心虚的,毕竟大夫说了,父亲之所以会中风瘫痪,一个是因为酒喝得太多了,第二个原因就是被气到了又摔了一跤。
宁池自己心里清楚他究竟给父亲送了多少酒,也清楚那一天自己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父亲,以及父亲是为了追打他才摔跤的。
那些外人说父亲是被他害得中风瘫痪的,这么一看,他们说得好像也都是事实。
但宁池就算心虚也不会表现出来,反而要更像一个蒙受冤屈的人,他在李氏和宁蓉面前辩驳:“父亲酗酒才导致的中风瘫痪,如何就是我害的了?虽然我念书的确不成,让父亲生气了,但我又不是第一天这样念书不成,父亲以前怎么没被我气中风?所以肯定是因为父亲酗酒过多才导致的中风瘫痪!”至于他给宁余成送酒的事情,他是只字不提啊。
不过宁池给宁余成送酒,的确是瞒着其他人干的。
自从分家之后,二房就养不起太多下人,所以宁余成身边伺候的下人并不多,宁池想避开下人给宁余成送酒再容易不过了。
而且宁余成原本喝的酒就很多,他送的那些酒混入其中,并不显眼,也没人闲着没事去数酒坛子数目。
宁池为了怕被人发现,买酒送酒都是他自己亲自上阵,不然那一天也不会被宁余成轻易抓住留下训斥他念书不上进了。
宁池敢肯定,没人能指认他给父亲送过酒,他也就敢把父亲中风瘫痪的原因全都推到酗酒上。
宁池说这番话时,没注意到母亲李氏有些心虚的挪开了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