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早上吃饭,坨坨听马奶奶说李爱诚明天一早就要去城里坐火车,回海城当兵。
他没想到自己找的大腿这么快就要离开。
经过几天相处,坨坨大概了解了李大志家的人。还好,他们人都不坏,他和云善呆在这应该没什么问题。
吃过饭,收拾好,各人戴上草帽,拿了镰刀和蛇皮袋子准备下地。
李爱青站在堂屋门口说,“妈,我肚子疼,我今天不下地了。”
“不下就不下吧。”明东霞刚说完话,李大志道,“娇气什么?肚子疼上个厕所就好了。”
明东霞啧了一声,“女孩子来事,肚子疼上厕所就能好?”
“来事就不干活了?”李大志说,“那也没见你来事不去干活。”
“我不是没法子么?”明东霞道,“我要是不干活,地里就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让你一个人下地,你回来能给我好脸子看?”
“往我身上扯什么?”李大志瞪着眼道,“女孩就是麻烦,干不了活。”
李爱青咬着嘴唇,心里难受极了,她默默地拿起镰刀。
李爱蓝也不高兴,她从来就不认为女的比男的差,“爸,姐就歇一天。”
马奶奶站在屋檐下开始骂,“孩子歇一天怎么了?”
“非得孩子干。人肚子疼非得要押着人下地?你当爹的多干点怎么了?叽叽歪歪地喊什么?”
李爷爷拿着镰刀站在旁边对李爱青说,“爱青搁家歇着。”
马奶奶一开始骂就停不下来,李大志被念叨出了火气,“肚子能有多疼?忍忍不就过去了?”
云善听不懂,站在那左右看着听热闹。
李爱聪也听不懂,他不知道来事是什么,“二伯,你给大姐买打虫药吃。”他就以为李爱青肚子从昨天开始疼是因为肚子里有虫子。尽管李爱青告诉他不是,但是以他浅薄的见识,根本不不知道什么是月经,他只会这么理解。
没人搭理李爱聪的话。
明东霞气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女人?你知道来事时有多疼,还有多累。她现在不好好养,以后长大了更遭罪。你这个当爹的,不能疼疼闺女?”
李爱青尴尬地站在那,红了眼。“妈,我去干活。”
坨坨拉着李爱青道,“女孩子来月经要歇着。她的活,我们帮她干。”
“你别去,你歇着。”
“你能干什么活?”明东霞笑着问。
“我带着云善、李爱聪,我们三人干。”坨坨说。
“你三人也叫人?”马奶奶笑起来,对李爱蓝说,“你看家里有兄弟就是好。这么小也知道护着姊妹。”
李爱蓝听了这话,不高兴地转过脸。她不喜欢家里人提她家没男孩的事。女孩就那么几天难受,过几天就好了,还是不比男的差。她姐不能干活,她多干点就是了。
云善听说坨坨要带他干活,就说,“我能干活。”
李爱聪也表态,“我也能干活。叫二姐在家歇着。”
坨坨不满马奶奶的话,“我们三怎么不算人?”
马奶奶哈哈笑起来,“你们是小人。”明东霞也跟着笑。
李大志哼了一声,满脸不高兴地自己提着镰刀先出去了。
明东霞对李爱青说,“不舒服就在家歇着。别管你爸。他就不晓得疼人。”
“多喝点热水。”
李爱青点点头。
李爱聪把李爱青放在墙边的镰刀拿过来,吓得马奶奶一把夺了过去,“小活作,这是你能拿的?”
“我下地干活。”李爱聪说。
“用你干什么活?”马奶奶把镰刀放回屋里,“你能老实不乱跑就行了,不指望你。”说着就把放镰刀的屋子给锁上了,让李爱青看着别让李爱聪他们拿镰刀。
干活的人都走后,李爱青忍不住掉了眼泪,一个人回屋哭了。
李爱聪跟进屋问,“二姐,你哭啥嘛?”
坨坨拉李爱聪出来,小声说,“她心里不高兴,你让她哭呗。谁被说了都不高兴。”
“我们帮她干活去。”
“我刚刚想出来个好点子。”坨坨说。
“什么点子?”李爱聪问。
“没有镰刀就没有镰刀,反正我也不会使。”以前山里,但凡需要力气活,基本都是兜明、西觉和花旗干。坨坨和小丛都是带着云善在旁边打下手。像是锄头、镰刀这些工具,坨坨一直都不怎么会用。
“咱们拿剪子剪。”
“行。”李爱聪说,“我也不会使镰刀。”
李爱聪带着坨坨和云善去了马奶奶屋里拿剪刀。
剪刀是大铁剪子,尖头。坨坨看到了就想起了云善那带塑料保护套的小剪子,觉得小孩子还是用那样的好。这样尖的剪子不适合小孩用。
“还有剪刀吗?”坨坨问。
李爱聪摇摇头,“就这一把。”x
坨坨把挂在走廊下的草帽拿过来盖在云善脑袋上。云善小,草帽大,一下子盖住了他半张脸。
“不要。”云善把草帽拿下来,不愿意带。
“不带就不带吧。”坨坨又把草帽挂回去,三人往地里跑。
李久福收拾好了,站在院子边催,“走啊。”
赵秀英站在鹅圈前奇怪道,“这鹅咋不出来了?”
李久福拿着镰刀走过去,看到有一只鹅蹲在圈里,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是不是害病了?”赵秀英说,“这鹅昨天还好好的。”
“这不是那只好拧人的鹅么。”李爱波走过来道。这只鹅的脑袋上冠子比别的鹅大,好认。
“好好的,害什么病。”李久福看这只鹅的样子,心里也是道不好。“今晚回来要是还不好就杀了吧。”
“爱诚明天就走。家里今晚吃顿好的。”
李爱波很高兴,“这鹅肯定好不了了。头都快耷拉下来了。”
赵秀英瞪了他一眼,“你盼着点好吧。”
下地后,李爱波瞧见坨坨他们就在隔着一条小沟的地那边干活,高兴地招呼他们,“今晚来我家吃大鹅。”
“真杀大鹅?”李爱聪欢喜地跑到小沟边问。
“真杀。”李爱波说,“就我家那只好拧人的大鹅,今早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要不行了。我爸说晚上要杀了。”
坨坨高兴道,“我们晚上去吃。”大鹅香啊。
他转头对蹲在麦地里,两只手拿剪子剪麦子的云善说,“晚上吃大鹅,今天中午不吃肉了。”
云善嗯了一声,继续干活。他不会使大剪子。他手小,一只手劈不开剪子,只能两只手各抓着一边。这样干活就是太慢了些。
坨坨和李爱聪跟在云善后面捡被他剪倒的麦子,攒了一抱就抱去田埂上,等一会儿让李爷爷收到牛车上。
麦芒戳人,坨坨这两天都给云善穿的长袖、长裤。升到当空的太阳很晒人,没一会儿,云善后背的衣服满是汗地黏在身上。
云善干累了,换了李爱聪干。坨坨站在麦地里一边看云善一边看李爱聪。铁剪子头太尖,坨坨不放心。不管是云善干活还是李爱聪干活,他都仔细地看着。
干了一会儿活,三人都累了,拿了剪刀,跑去田埂上玩。
田埂边的水沟旁长了好多车前草,长长的杆子竖得高高的。坨坨剪下好几根杆子,和云善、李爱聪拿在手里玩。
“打你屁股。”李爱聪拿着杆子追着云善在田埂上打闹。
看云善比李爱聪小,但他灵活,跑得也快。李爱聪追了两圈也没追上他。
地和地中间的小沟不深,成年人基本都能跳过去。夏天,沟里水多,长了很多菖蒲。
云善不想跑了,站在那对李爱聪单方面宣布停战,“不玩了。”
李爱聪跑到跟前,还是拿杆子打了下他的屁股。云善也打了回去。
站在小沟边,云善说要下水折菖蒲。坨坨见水还算干净,就让他把衣服脱了自己下去玩。
李爱聪也跟着把衣服脱了,和云善一起下水。
两人站在水里折了好些菖蒲。坨坨坐在坡边用菖蒲编了个长方形的扇子出来,把四周多的菖蒲剪掉,拿在手里扇风。
“蛇。”李爱聪惊叫着往岸上爬。
云善淡定地站在水里问,“在哪呐?”他不怕蛇。
“云善,上来。”坨坨跳下去,拽住云善赶紧往上拉。蛇要是没毒就无所谓,要是毒蛇就得躲。云善手上带着镯子,虽然被毒蛇咬了也没事,但是坨坨得教他躲着毒蛇。
三人爬上岸,李爱聪站在岸边看着水里,找了好一圈后指给坨坨和云善看,“那!那!那!看到没有,就在菖蒲下面。”
坨坨定睛看去,就见一条尖头大黄鳝趴在水下。“不是蛇,是黄鳝。”
“我下去抓。”
坨坨的裤子刚刚已经湿了,现在脱了扔在田埂上。
云善站在岸边伸脖子到处看,“哪呐?”他还没瞧见黄鳝。
“那。”李爱聪又指给他看。
坨坨动作缓慢地下了水,猛地往黄鳝那一扑。只感觉黄鳝在他胸口滑了一下跑了。
他又在水里追了一番,好不容易抓住黄鳝尾巴,却被它溜了。黄鳝实在是太滑溜了,坨坨抓不住。
“没抓到。”坨坨站起身再看,已经没了黄鳝的影子。他可惜道,“很大的一条黄鳝。”
坨坨又在水里找了一圈,没再看到黄鳝。
李爷爷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过来,“别往前面去。小沟前头连着大河。”
“知道了。”坨坨应一声。
“爷,这里有大黄鳝。”李爱聪说,“我看到了,可大一个。”
“坨坨没抓到。”
李爷爷站在岸边走几步往小沟里四下看看,也没在水里看到黄鳝。“那东西不好逮,滑不溜秋。”
他看到田埂上摆了好几抱麦子,奇怪地问,“这麦子谁割的?”李大志他们都在后面割麦子,没割到这儿。
“我们啊。”李爱聪得意道。
“镰刀呢?”李爷爷说,“赶紧给我,你们不能耍镰刀。”
“我们用这个。”李爱聪拿起放在菖蒲边上的铁剪子晃了晃,“用剪刀剪的。”
“那也不能。”李爷爷没收了剪子,又叫坨坨上岸。把三个小孩往家赶,“你二姐在家,你们回家里玩。”
李爱聪不乐意道,“我干活呢。”
“不用你干。”李爷爷说,“回去玩去。”
李爷爷把他们三个送回家,让李爱青看着。
李爱青正趴在床上看书。看坨坨光着身子,问他,“你咋不穿衣服?”
“我衣服湿了,晾在院子里。”坨坨道。
李爱聪和云善两人趴在床边看李爱青的书。
“都是拼音啊?”云善看那一整页书上全是拼音,没一个字。
李爱青哈哈笑起来,“不是拼音,是英文。”
“英文是啥?”李爱聪更是看不出什么明堂。
“就英语。”坨坨道。
这么说,李爱聪就知道了。前两天晚上他还在李爱诚那屋听过英语呢。叽里呱啦地一句也听不懂。
云善手指头戳在书上专注地拼拼音,他没学过英文,只认得拼音。“l,ong,隆。”
“隆隆,啊锅。”
李爱青听了直笑,“云善你好好玩啊。都没有声调,你怎么拼出来的?”
云善见她笑,也咧着小嘴跟着高兴。至于为什么没音调他能拼出来,那是因为他瞎拼的呗。
李爱青笑完,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是long,longago。”
读完了她又忍不住笑,合上书,翻个身,躺在床上笑。“没有鸽喔,锅是鸽乌喔锅。”
云善站在床边傻乎乎地跟着笑出声。
坨坨看到书本封面写的是初中英语第五册。他好奇地问,“你不是上高中吗?怎么看初中英语?”
“我的英语不好。”李爱青说,“现在把初中的书拿出来看,好好再学一遍。”
李爱聪跑去书桌边,拉开抽屉。
李爱青坐起来下了床,“李爱聪!”
“你不是翻过了吗?”
“我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李爱聪说。
“我和爱蓝都在家,能有什么好玩的。”李爱青关上抽屉,警告道,“你别翻了。不然我告诉爱蓝,你还得挨打。”
李爱聪撇撇嘴,“我不翻,你别告诉她。三姐打我可疼了。”
“你该的。”李爱青说,“说过多少遍别翻,你还总来翻。”
“你用新发绳了?”李爱聪注意到李爱青脑后的黑辫子上有明显的红色小珠子。
“我看看,我看看。”坨坨跑到李爱青身后看。
红珠子点缀在黑头发上真的挺好看。
“好看。”坨坨夸。
李爱青笑道,“谢谢你啊。”
坨坨摆摆手,坐在书桌前,拿了桌上的红镜子自己开始美起来。他头顶上的红头花也很好看。
云善跑过来说,“我也看看。”
坨坨挪挪屁股,让出半个凳子给他,“你上来,咱俩一起照。”
小兄弟两个胖脸挨着胖脸对着镜子左照右照,都对镜子里的自己非常满意。
在外面晒了半上午,坨坨和云善的脸晒得有点红。
“我们俩洗洗脸去。”坨坨带着云善去外面洗脸。
兄弟两个洗得干干净净地回来,坨坨重新找了身衣服穿上。李爱青把李爱聪往外推,“你也洗洗去。”
李爱聪毛毛躁躁地洗了把脸,跑回来找李爱青,“二哥说晚上去他家吃鹅。”
“杀鹅给大哥吃?”李爱青问。
“二哥说鹅要不行了。”李爱聪回。
坨坨提着篮子站在院门口喊,“摘菜去啊。”
“今天中午凉拌西红柿。”
云善高兴地说,“凉拌西红柿。”他喜欢吃这个。
“我要吃黄瓜。别吃豆角了,不想吃豆角了。”李爱聪撩起衣服擦干净脸上的水,跟着一起跑出院子。
刚跑几步就被隔壁家的大黑狗汪了两声。
李爱聪x捡起石头就往狗身上砸,骂道,“叫屁啊!”
“滚!”
黑狗夹着尾巴跑回了隔壁。
第12章
李爱青等坨坨他们回来,准备下手做饭。
“你歇着,我做。”坨坨把篮子提到井水边,打了水开始洗菜,“井水凉。”
李爱青笑着说,“你咋懂那么多的?你妈妈教你的?”
“和电视里学的。”坨坨说。
“电视里还教这个呢。”李爱青惊讶道。
她家没电视,看电视都是去大伯家或者村里其他人家看,看得比较少。不知道电视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教这些。
坨坨嗯了一声。云善蹲在旁边帮着洗菜摘菜。
李爱青说,“你们洗菜,我来炒菜。”
“不用。”坨坨说,“我会做饭,你去歇着吧。”
李爱青哪里好意思就这么歇着,让坨坨那么小的人干活。她拿了个凳子坐在旁边,和坨坨说话。
通过聊天,坨坨知道了李爱青在乡里读高二,今年下秋就要上高三了。
“明年就考大学了?”坨坨问。
“嗯。”李爱青说,“我想考南方的大学,想去看看南方。”
坨坨点点头,“你加油。”他和云善一起把菜拿去锅屋。
云善跑到窗台边摸了火柴。他从屋角抓了一把稻草先塞进灶膛里,自己划一根火柴点着,又跑回去把火柴盒重新放回窗台上。
“真能干。”李爱青忍不住夸道。
云善看她一眼,高高兴兴地把后面的柴火拿到灶台前填进去。
李爱聪嫌锅屋热,不进屋,自己在门口玩。
李爱青看着坨坨倒了很多油下锅,她笑起来,“奶没说你用油多?”
“说了。”坨坨不在意道,“不算多啊。油少了不好吃。”
李爱青又笑,她觉得坨坨挺有意思的。
云善自己拿了一坨蒜去外面找李爱聪一起扒蒜。扒完了拿回来放在桌上喊坨坨,“好了。”
李爱青把蒜拍开,剁碎了,又把黄瓜切了拍开,做了凉拌黄瓜。
云善把装了凉拌西红柿的碟子斜着端起来,看里面有没有西红柿汁。
看到里面有汁水,他拿了个碗,自己往碗里倒西红柿汁,却不小心把小半碟西红柿倒到了桌上,还有些掉地上了。
云善放下碟子,先把桌上的西红柿捡回碟子里,又要去捡地上的西红柿。
坨坨说,“地上的脏了,不捡了。”
“洗洗。”云善道。
“洗完上面的糖就洗掉了。”坨坨说,“就那些也够中午吃的。”
“你把西红柿捡到小白碗里。”
“嗯。”云善把掉在地上的西红柿捡到李大志家大白狗的饭碗里。然后跑回锅屋,把碗里的两口西红柿汁喝了。
“云善,你再等等。等会儿就有更多的西红柿汁。”坨坨说。
“嗯。”云善还要往灶台下添柴。
坨坨说,“别添了,马上就炒完了。”
云善嗯了一声,跑出去玩了。
李爱青对坨坨说,“你还真能干。”这么能干的小孩,家里真的会舍得扔吗?家里人不得心疼死?
“你家在哪?”
“在山里呀。”坨坨翻着菜说,“你们都不知道的地方。”
“你怎么走丢的?”李爱青问他。
“就走丢了呗。”坨坨回。
“你家里人叫什么?”李爱青说,“等我回学校,我叫同学们帮忙打听打听。”
坨坨很高兴地把西觉他们的名字说给李爱青,“他们肯定会找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李爱青顺嘴问。
“肯定啊。”坨坨说,“我和云善在这里啊,他们肯定会找到我们的。”这两百多年,大家都是生活在一起的啊。
云善这两天好一点了,不再总是想起花旗他们就哭。但是每天还会缠着坨坨问花花什么时候买了自行车来找他。
这儿他在外面玩,听到花旗的名字,就跑进来问了,“花花买自行车了?”
“还没呢。”坨坨熟练地回答,“现在肯定还没挣够钱。”
“等挣够钱就来了。”
吃完午饭,李爱聪要去李久福家看大鹅死没死。
他们三个到李久福家时,他们家还正在吃饭。
李爱聪和云善跑到鹅圈边,看里面没有鹅。李爱聪问,“鹅呢?”
“那不是么?”李爱波指向锅屋外墙边,“要不行啦。马上就杀了。”
坨坨看那鹅头已经耷拉在地上了,只时不时地动两下,是真的要不行了。
云善和李爱聪蹲在鹅跟前看。
李爱波说,“就是那只爱拧人的鹅。”
昨天还嚣张着要拧坨坨的大白鹅现在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云善摸摸它脑袋,“坏蛋,你不起来了?”
大白鹅并没有回他,无力地动了动脑袋。
赵秀英惋惜道,“这大公鹅挺好的,还能看家。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就这样了。”
坨坨又看了看那大鹅,眨巴眨巴眼。这鹅不会是被云善打的吧?昨天就是这鹅拧他的。
昨天晚上,云善打鹅的时候没留手,打的还都是鹅脑袋。云善从小的功夫也不是白练习的,坨坨估摸着这鹅昨晚应该被打伤了。
李爱波吃完饭,自告奋勇杀大鹅。云善和李爱聪两人要站在旁边看,被赵秀英撵去一边玩。
“大哥,你要去多长时间?”坨坨问李爱诚。
“下回回来估计就得年底了。”李爱诚说。
“那么长时间啊。”坨坨觉得这时间太久了。
赵秀英在厨房烧水,杀完鹅把鹅处理好了放在那等晚上回来炒菜,“小聪,叫你奶和爷晚上过来吃饭。”
“知道了。”李爱聪应一声。
云善犯困,坨坨领他去河边睡午觉。夏天时,妖怪们和云善更爱在外面树下睡午觉。
李爱青休息了一上午,下午跟着一起去地里干活。
“姐,你歇歇。”李爱蓝小声说,“别干那么快。”
“你别听咱爸说的。该歇得歇。”
李爱青笑道,“知道了。”
“明天再干一天,咱家地里活就结束了。”
坨坨带着云善和李爱聪在田里把麦子往田埂上抱。李爷爷赶着牛车,一路顺下来就能把麦子都带走。
到了傍晚,明东霞把李爱青支回去做饭,“肚子还疼不疼了?”
“妈,不疼了。”李爱青抹掉脑袋上的汗。
明东霞说,“你回去歇歇。我们再干一会儿。”
“哎。”李爱青带着坨坨他们先回去。
坨坨还是没让李爱青动手,他帮着把饭做好,然后和李爱聪、云善跑去了李久福家。今晚说好了吃鹅。
李爷爷赶着牛车过来,用草叉把麦子叉下来。
赵秀英先回来,“爹啊,晚上杀鹅,在这吃饭。”
“不吃不吃,你们吃。”李爷爷干完活,牵着大水牛去后面河里洗澡。
天色发黑,锅屋里上方的烟囱飘出炊烟,炖鹅的香味馋得李爱波在门口转悠。
赵秀英让他去李大志家喊马奶奶和李爷爷来吃饭。李爱波去了一趟,很快又跑回来,“爷奶不来。”
泥房子门口点了一盏灯,坨坨他们在等下看影子。李爱诚在旁边洗衣服,又把自己的皮鞋拿出来擦了擦。
“云善,你看,墙上有鸽子飞。”坨坨的两只手不停扇动,墙上的黑鸽子也在不停地飞。
云善站在那边高兴地看,自己也弄了个小鸽子,追在坨坨那个稍微大一点的鸽子旁。
李爱聪也飞了一只鸽子在墙上。
三只鸽子在墙上飞来飞去,坨坨他们也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李爱波四指并拢,搭上拇指,喊道,“蛇来了。蛇把鸽子都吃了。”
他先抓住李爱聪的手,李爱聪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你被我吃了。”李爱波推开他说,“你死了。”
云善和坨坨两人在院子里乱跑,不让李爱波追上。李爱聪跟在后面跑,“云善,加油,坨坨加油,快跑。”
坨坨和云善躲到李爱诚身边,李爱波想伸手把他俩拽出去。
坨坨搂着李爱诚的胳膊喊,“大哥救我。”
云善搂着坨坨胳膊跟着喊,“大哥救我。”
李爱诚看向李爱波,无奈地问,“你也几岁?”
“闹着玩嘛。”李爱波还是把坨坨和云善一起拖了过来,装作阴恻恻地笑,“把你们都吃了。”
“哈哈哈。”坨坨笑起来,“李爱波,你才吃不了我。”
“叫二哥。”李爱波拨了下他的辫子。
坨坨立马捂着辫子嚷嚷,“李爱波你真讨厌。不要摸我辫子。”
云善举着拳头对着李爱波的大腿捶了一拳,“不许摸辫子。”
“没摸你的。”李爱波道。
“不许摸坨坨的辫子。”云善说。
“这么大人了,天天和小孩混。”一旁抽烟的李久福开口。
李爱波背对着李久福撇了下嘴,“妈,大鹅炖好了没?”
锅屋里的赵秀英喊,“先盛饭。马上就好。”
李爱波跑进厨房盛饭。饭和饼刚在x桌上放好,大鹅还真炖好了。
“真香。”李爱波凑过去闻。
云善也趴过去,“香~”
“香你就多吃点。”李久福看着他笑。
大鹅真的很香。云善光顾着吃肉,晚上一口饼也没吃。
吃完饭,李爱波带他们进屋看电视。
坨坨坐在板凳上看电视剧《大侠霍元甲》,好奇地问李爱波,“这怎么没有颜色?”
“就这样。”李爱波道。
“电视有颜色的呀。”坨坨说。
“谁说电视有颜色的?”李爱波目不转睛地说,“电视都没有颜色。”
坨坨心里疑惑地想,小飞哥家的电视就有颜色呀。这儿的电视怎么还不一样?
李久勇打着手电筒从外面走进来,“小聪。”
李爱聪回头看了他爸一眼,又转回头继续看电视。
李久勇过来拉他,“回家睡觉。”
“我想看电视。”李爱聪道。
“回家看,咱家也有电视。”李久勇说。
李爱聪不太想跟他爸回去。但是李久勇好几天没怎么见到儿子了,也想得慌,“爸晚上搂你睡觉。”
“给你三毛。”
“真的?”李爱聪听到有三毛钱,立马高兴了。“真的?”
“真的。爸不骗你。”
李爱聪跟李久勇回家去了。李久福一家继续看电视。
看完两集电视,云善出门就打了一套拳。把李爱诚、李爱波两人惊到了。
“你咋还会打拳?”李爱波对着云善抱拳,开玩笑道,“云大侠,请收我为徒。”
“天天打。”云善说。
“你真厉害啊。”李爱波抱起云善说,“今晚跟二哥睡吧。”
云善挣扎着喊坨坨。
坨坨拉住云善的手,对李爱波说,“云善不跟你睡。我们跟大哥睡。”
“跟我睡吧,云大侠?”李爱波晃晃云善。
“不要。我和坨坨睡。”云善挣扎得厉害,李爱波就把他放下去了。
坨坨带着云善在院子里洗澡时,马奶奶打着手电找过来。“坨坨,云善,回去睡觉啊?”
“小聪呢?”
“小聪让小叔带回家了。”李爱诚道。
“我们和大哥睡。”坨坨说。
马奶奶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五块钱的纸币塞到李爱诚手里,“爱诚啊,在外面好好吃饭。”
“有食堂,不需要钱。”李爱诚把钱推回去,笑道,“每个月我还拿钱。”
“奶,我要钱。”李爱波凑过去。马奶奶拍了他一下,“你天天在家花什么钱?”
“天天在家就不花钱了?”李爱波说,“我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谁还嫌钱多。”
马奶奶叮嘱李爱诚,“在外头好好的,和人家好好相处。经常写信回来。”
“知道了。”李爱诚道。
说完话,马奶奶打着手电回去了。
坨坨和云善洗完澡,也跟着李爱诚回了屋。
李爱诚桌上放着一个军绿色的行李袋,他从衣柜里拿了两身衣服装进去。
拉开抽屉,李爱诚从里面抽了两张一块钱递给坨坨,“别下河抓鱼,也别天天吃肉了,钱得省着花。”
坨坨接过钱,塞到兜里,“谢谢大哥。”
“得给云善买肉吃。”
“没钱就不吃肉。”李爱诚说,“你得看形势啊。现在就你们俩小孩,赚不来钱,咋还能天天吃肉?”
“有点啥事。钱能买到吃的填饱肚子。”
“你家里人要是一时半会儿的找不过来,你带着云善在二叔家好好住着。我奶比较爱唠叨,但是心好。她唠叨什么你就当听不见。”
坨坨点点头。他不听马奶奶的唠叨,左耳听,右耳冒。“花旗他们找过来之前,我要照顾好云善。”
“云善没肉吃多可怜啊。”
李爱诚嘿了一声,“没肉吃就可怜?以前你们顿顿吃肉啊?”
坨坨点点头,“兜明他们每天都去打猎。我们顿顿吃肉。”
李爱诚不知道说啥了。不是,还真的顿顿吃肉啊?啥家庭啊。
云善把钱从坨坨兜里扒出来,拿在手里看。
李爱诚站在床边说,“你家里肯定还急着找你们。等我去海城,也帮着打听打听。”
他越看越觉得坨坨他们肯定不是被丢的。坨坨都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这样的家庭应该很富裕,不愁多养两个孩子。
坨坨,“谢谢大哥。”
“云善,睡觉了。”李爱诚说。
坨坨把钱拿走,又塞进兜里。云善乖乖地躺下,李爱诚拉了灯绳躺在床外边,“睡觉吧。”
西觉和小丛乘坐的火车原本该在傍晚5点多到达风城,不知道路上因为什么停了一会儿。等他们到风城时,已经接近八点了。
西觉在车站里打听好了去霍然家的路怎么走。两妖出了车站,按照打听好的路线往霍然家去。
七拐八拐地,周围房子越来越少,连路灯都没了。
没路灯也并不耽误他俩在黑暗中行走。等他们又拐了个弯,西觉敏锐的听到前面有打斗的声音。小丛闻到很多人的气味。
再往前走走,就看到有手电筒的光乱晃。两拨人正在路中央打架。
西觉和小丛两妖贴着路边,想从边上绕过去。
“谁啊?”有人凶狠地冲着他们道,“他妈的,没看见我们打架呢?等我们打完你们再走。”这也太不把他们放眼里了。
西觉当做没听见,和小丛继续往前走。
“说你呢。聋了啊?”
打架的两波人听到这喊声都停下手,看向西觉和小丛。
叫他们停的那人要去拽小丛衣服,“小孩,你先上一旁去。”
小丛闪身躲过,贴在西觉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人。
西觉面无表情地扫了那人一眼。
“你那什么表情?”那人还想找茬。
西觉抓过他的衣领,直接把人甩出几米远。“我们就是路过。”
西觉露了这一手,路上没人敢动。大家都盯着他们,看着他们俩从路边绕了过去。
“哎。哪里的人?”霍然突然问,“前面住的人我都认识。你们从哪来的?”
“来找人的。”西觉头也不回地说。
宋朗在霍然旁边说,“不是来找咱们的吧?”
“这”他高声问,“是不是西觉和小丛?”西觉和小丛不就是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么。
西觉转身,眼神探究地看向宋朗,“你是霍然?”
“我不是。”宋朗指着旁边的霍然说,“这是然哥。先前花旗和兜明就住在他家。”
霍然没想到,正在打架的时候遇到了西觉和小丛。他啧了一声,“你俩先去前面等等。我处理好事情就去找你们。”
“打架?”西觉瞟了站在霍然对面那人一眼。
那人莫名地胆颤,直觉没有好事。他果断道,“霍然,今晚饶了你。以后再说。”
“去你妈的,用你饶。”霍然叫嚣道,“有种就打一架。”
那人就跟没听见似的,带了一帮人快速走了。
霍然看着他们消失在黑夜里,才放松肩膀舒了口气。今晚这人是他生意上的对头。他们俩因为在一条街上开录像厅争生意闹了矛盾。
没想到那人今晚带了那么多人。霍然都做好被扒层皮的准备了。更没想到,他居然遇到了西觉和小丛。就西觉刚刚那一手,对面那王八蛋保准怂了。
“走走走,家里坐去。”霍然痞里痞气地揽上西觉肩膀。
西觉不动声色地躲开。
霍然也不在意。
小丛打量着霍然,感觉这人不像什么好人。
霍然领着他们回了自家。他家里的人都睡了,只留了堂屋正门口的灯,其他屋子都熄灯了。
霍然问西觉和小丛,“吃饭没?”
西觉点点头。其实他俩没吃。这几天他担心云善,有些吃不进去。
“睡这屋吧。花旗和兜明上回也睡这屋。”霍然打开屋子,西觉和小丛早就闻到了花旗和兜明的气味。
“明天早上你们跟我走。昨天我已经和花旗好了。他明早会打电话过来。”
“没有云善的消息吗?”西觉问。
“没有。”霍然说,“已经登报了。花旗和兜明也在外面找。”
第二天天刚亮,赵秀英起来做早饭。李爱诚吃完了饭,骑着自行车载着李爱波去镇里。他要从镇里坐车到县城,再坐火车去海城。
坨坨托李爱波从镇上带肉回来。李爱波挺高兴地应了,中午果不其然地跑去了李大志家蹭饭。
花旗和兜明守在电话局,等电话局一开门,他们先进去排了第一个号打电话给霍然。
霍然“喂”了一声,听到是花旗的声音,把电话递给西觉。
西觉接过电话第一句就是,“有云善的消息了吗?”
“没有。”花旗问他,“你和小丛怎么样?”
“没什么事。”西觉问,“你们现在在哪?”
“我和小丛去找你们。”
“我们在江城。”花旗说,“已经搜过了海城。你们要是过来,不用搜海城。”
“我们在江城的火车站等x你们。”
兜明站在旁边赶紧说,“我和小丛说说话。”他担心花旗说完就挂。
花旗把电话给了兜明。
兜明“喂”了一声,电话那边的小丛喊了一句,“兜明。”
兜明说,“你们快点来。”
“我们马上就去。不知道有多远。”小丛说。
“大概走三天就到了。”兜明给出了一个时间,“你们快点来。”
小丛说,“我们坐火车去,要快一点。”
挂了电话,小丛问霍然有没有介绍信好买车票。他记得汪老师说买车票要介绍信。
“我能开介绍信。”霍然说,“我有单位。”他自己做生意,去年就注册了个公司。
“你们俩身上有钱吗?”
“有。”小丛说,“在白城挣了些钱。”
霍然心想这两人比花旗和兜明靠谱点,还晓得挣钱。
霍然写了介绍信,拿出红章盖了下去,站起来道,“走,我带你们去车站。”
“等找到云善。你们想找工作就来风城找我。”霍然说,“我这缺人。”缺能打的人。
上午没有去江城的票,只有下午有票。霍然说要领他们在风城逛一逛,西觉拒绝了,“我们在车站里等着就行。”他心里焦躁,没有闲心逛街。
霍然挠挠脑袋,“那你们就在这等着吗?”
“嗯。”小丛点点头,“你去忙吧,我们等车到了就上车。”
“成。”霍然又从裤兜摸出他的名片交给西觉,“有事就打这上面的电话。”
花旗和兜明两人从电话局里出来,在街上四处走,找寻云善的踪迹。
找到县城火车站附近,兜明突然露出狂喜的表情,“我闻到云善的气味了,还有坨坨的气味!”
“在哪?”花旗急急地说,“快找!”
兜明四下嗅嗅,顺着气味往火车站去。
火车站里人多,他闻着味道往里走。
到了火车站里,花旗也从各种各样的气味中分辨出了云善的气味,他激动地大声喊,“云善,云善。”
县城的火车站没多大,花旗这么大声的喊,一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到了,纷纷看过去。
可那气味慢慢淡了下去。显然是气味的主人越走越远。
“不对。”兜明说,“有人身上沾了云善的味道。”如果是云善自己经过,气味不该这么淡。
“云善一定就在这个城里。”花旗阴沉多日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云善一定就在这个城里!”
明天太阳出来之前,他就能找到云善。
第13章
为了尽快找到云善,花旗和兜明两妖分了南北两个方向。
兜明往北,花旗往南。两妖约定好,无论能不能找不到云善和坨坨,两天之后还在这个火车站碰头。
兜明挨个村子口站一下,闻闻味,基本就知道云善在不在这个村子里。
另一边,云善拖着草叉摇头晃脑地在麦子上踩来踩去。
他不会用草叉,等李爷爷叉下麦子后,云善就跑过去把草叉拖着在麦子来回走着玩。
李爷爷喊一声,“走喽。”
云善撂下草叉,跑到牛车边,自己往车上爬。
牛车载着三个小孩出了院子,李爷爷乐呵呵地从衬衫左胸口袋里掏出绑着红色布条的钥匙锁了大门。
然后又赶着牛车往田里去。
李爱聪站在李爷爷身后,掀开李爷爷的帽子。
李爷爷常年剃光头,最近头发有些长,白头发茬密密地长在脑袋上。
李爱聪看完他爷爷的光头,又把草帽盖上去了。
云善也走到李爷爷后面,一手扶着李爷爷肩膀,然后把他草帽掀开看看,“光头。像鸡蛋。”
李爱聪哈哈大笑。
李爷爷伸手把帽子捂在脑袋上,也跟着笑。
坨坨坐在车边,小腿拖在车下,悠哉地晃着腿。
他们先去李久勇家。看到田埂上的麦子后,坨坨先跳下牛车。
云善和李爱聪两人站在牛车边不敢跳,等李爷爷停了牛车,他俩才一前一后跳下来。
他们把田埂上的麦子抱到牛车边给李爷爷。由李爷爷把麦子放在车上。
“爹。”李久勇一手拿镰刀,另一手扇着草帽走过来,“我听家声叔说这两天去生产队脱粒的人少。明天我想先拉两车粮食去脱粒。”
李爷爷应了一声,“下傍晚早点回来,老大、老三家还要用车拉麦子。”
“晓得。”李久勇看向干活的李爱聪,“小聪明天跟不跟我去生产队里玩?”
“去。”李爱聪道。
“生产队是什么?”坨坨问李爱聪。
李爱聪说是个地方。
李久勇喝了些水后给坨坨解释,“以前叫生产队,现在叫村委会。我们叫生产队习惯了,现在还叫生产队。”
“我们村小,以前和王家村就是一个生产队的。”李久勇道,“现在还是一个村委的。”
李家村确实是个很小的村子,从村头走到村尾,根本用不了五分钟时间。顶多能有三十户人家。
牛车在田埂上走一趟,装了一车麦子。
车上有麦子,坨坨他们就没再上牛车,走路跟着去李久勇家。麦芒刺挠人,坐在上面会戳屁股。
云善在李爱聪家院子靠墙的土坑里捡了个鸡蛋。
李爱聪说,“拿到我小叔家。我们晚上炒鸡蛋吃。”
“就一个怎么炒?”坨坨说,“太少了。”
李爱聪把家里鸡窝都找了一遍,没再找到其他鸡蛋。他对坨坨说,“你把鸡蛋煮了,我们三个分了吃。”
“一个鸡蛋还要三个人分着吃啊。”坨坨觉得这也太磕碜了,一个鸡蛋还要分三份。
“那不然呢?”李爱聪说,“就这一个鸡蛋,难道还不吃么?”
“你放回去呗。”坨坨说。
李爱聪道,“我不。”他不想放回去给他后妈和后姐吃。
他自己想了个主意,“我拿回去收在床底下。等攒够数你再炒鸡蛋吃。”
“要几个能炒菜?”
“五个就够了。”坨坨道。李大志家人多,鸡蛋少了不够吃。
李爱聪点点头,跑过去找李爷爷要钥匙开李大志家的门。
“回去干什么?”李爷爷边把麦子往下叉。
“有事。”李爱聪道。
李爷爷问他,李爱聪又不说。李爷爷只好道,“回去路过我给你开门。”
弄完李久勇家的麦子,李爷爷带着他们回到李大志家,才看到李爱聪手里拿了个鸡蛋。
“拿鸡蛋干什么?”李爷爷问他。
“我从家拿来的。”李爱聪说,“攒着吃鸡蛋。”
李爷爷给他找了个小筐子好放鸡蛋,“你能攒几个鸡蛋?”
“我天天回家拿。”李爱聪道,“坨坨说攒够五个就能炒菜吃。”
李爱聪跑去锅屋抱了点稻草铺到小筐子里,又把唯一一颗鸡蛋放进去。
然后再把筐子推到床底下,干完这些,他叮嘱李爷爷,“别告诉我奶。”
“我奶会拿我鸡蛋。”
李爷爷点点头,“我不和她说。你别回家拿鸡蛋,想吃跟我说。家里有鸡蛋。”
“我奶要卖鸡蛋。”李爱聪说,“我自己攒鸡蛋吃。”
“拿鸡蛋给你妈看见了,她不高兴。”李爷爷说。
“我不管她。她不给我我就去找我爸。”李爱聪说。
“你爸到处跑,你好去找?”李爷爷说一句,心里心疼小孙子。
“等我爸回来,我告诉他。”李爱聪说。
云善蹲在床边,看着床底的筐子问坨坨,“攒鸡蛋啊?”
“对啊。”李爱聪回。
傍晚,李久勇又来找李爱聪回家。李爱聪想带坨坨和云善一块回去玩,坨坨不想去,他觉得在李爱聪家没有在李大志家自在。
吃完饭,洗漱完,坨坨带云善回屋睡觉。
熄灯之后,李爷爷和马奶奶俩人在聊天。
马奶奶问,“把粮食卖了,够不够还债的?”
“不够。”李爷爷说,“等秋天再卖了稻才能还清。”
“为盖这砖房欠那些钱。”马奶奶说,“这两年光还钱了。”
“现在都要起砖房。”李爷爷说,“我听老大说,卖完麦子,他家也要起砖房。”
“他家有钱了?”马奶奶说,“现在该给爱诚说媳妇儿。爱诚都35了,这还没媳妇儿呢。”
“盖完房子更好说媳妇儿。”李爷爷说。
“那倒是。”马奶奶说,“现在村里都要盖砖房了。”
“我今天还听爱军他妈说过完年他家也要盖砖房。”
“他们都有钱盖房?哪来的钱?”
坨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半夜里,院门被拍得啪啪响。附近人家养的狗都被惊起来了,各处响起狗吠声。
马奶奶从床上坐起身,拉亮电灯,“谁啊?大半夜的谁来了?”
“这动静是要拆门啊?”
“云善,坨坨。”兜明的大嗓门一叫起来,x整个李家村都听见了。
“你快看看去。”马奶奶对李爷爷说,“这半夜哪来找云善和坨坨的人?”
坨坨被吵醒了,听到是兜明的声音,他激动地看看门,转回身晃醒身边的云善,“兜明来了!兜明找到我们了!”
云善睡得正香,被晃醒了,脑袋还是懵的,对坨坨的话根本没反应。
“云善啊!”坨坨跳下床,大声喊,“兜明来了啊——”
云善想睡觉,坨坨又喊他下床。折腾两下后,云善不堪其扰,放声哭了出来。
兜明听到云善的哭声,更着急了,“云善。”
“兜明啊。”坨坨跑到屋门口大喊,“你等等,云善睡着了不想起来。”
“你家里人?”马奶奶问坨坨。
“对啊。”坨坨兴高采烈,“我家里人找来了。”
李爷爷打开院门,兜明旋风一样冲了进来。李爷爷刚看了个影,门口已经没人了。
李大志穿着背心大短裤打开门问,“谁啊?”
马奶奶说,“说是坨坨家里人。”
“云善。”兜明大叫着跑进屋。
云善已经闭上眼睛重新睡着了。
“云善!”兜明高兴地举起云善,“云善!”
“云善!”
“啊——”云善不开心地叫了一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他想睡觉!
“云善,是我啊。”兜明把云善举到面前,“是我啊。兜明。”
“嘟嘟。”云善小手按在兜明脸上,使劲把他往一边推。他脑袋还昏着,踢着小脚喊,“我要睡觉,要睡觉。”
“睡睡睡。”兜明说,“我带你去找花旗。”
“只有你一个来了?”坨坨说,“其他人呢。”
“西觉和小丛还在坐火车。”兜明高兴地说,“花旗往南找你们了。”
“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花旗。”
“这也是个孩子。”马奶奶看清兜明的相貌说,“这孩子长得真壮实。”
“咋还夜里找过来了?”
兜明抱着云善,带着坨坨现在就要出门去找花旗。
马奶奶说,“等天亮再走。”
“现在半夜里上哪找人?”
“能找到。”坨坨欢欢喜喜地说,“我过两天再回来。”
说完三人就走了,留下李家人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李久福打着手电筒跑进来问,“怎么的?我在家都听到有人喊坨坨和云善?他俩咋了?”
“没事。”马奶奶说,“家里人找过来了。跟家里人走了。”
“咋还半夜找过来了。”李久福脸上也挂着睡意。
他见真的没啥事,打着手电筒回去了。没走几步,遇到隔壁关心的邻居和李久勇,说了几句话,就一起回去了。
走廊下的昏黄色灯光照在马奶奶长满皱纹的脸上,她叹口气,“这就走了?”
“家里人找过来了,人不走啊?”李大志说完就转身回屋了。
明东霞心里说不清是个啥滋味。心里盼望着两个孩子能找到家里人,一边又想让坨坨和云善给她做儿子。她挺喜欢这俩孩子的,活泼又懂事。
这下人家家里人找过来了,还能有她啥事?
李爱蓝在屋里小声问李爱青,“二姐你听到了?坨坨和云善走了。”
“听到了。”李爱青说,“你没听坨坨说过两天还回来吗?”
“回咱家干吗呀?”李爱蓝说,“人家自己没家吗?”
她心里有点开心。开心坨坨和云善终于和自己家人团聚了,也开心她爸妈没法再收养云善和坨坨。
可心里又一丝丝的失落。坨坨和云善做她弟弟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坨坨还给她买发绳了呢。她这两天都没舍得用,打算等上学了再用。
昨天爸吵二姐的时候,坨坨帮二姐说话了。二姐还告诉她,坨坨还帮她做饭,不让她沾凉水。
这么一想,坨坨和云善挺好的。李爱蓝叹了口气。
李爱青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上方黑乎乎的屋顶,“坨坨和云善回了自己家,这样就很好。”
“也是。”李爱蓝应了一声。
马奶奶躺在床上一时没了睡意,她问旁边的李爷爷,“再寻摸寻摸抱个男孩给大志家养?”
李爷爷说,“你打听去。”
“等麦子收完了,我就去打听。”马奶奶道。
通往镇子的路上,坨坨一蹦一跳地跟在兜明身边,给他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知道这儿电视机没有颜色吗?就黑白的。”
“有颜色。”兜明说。
“你看到有颜色的电视机了?你在哪看得?”坨坨问。
“在霍然家。”兜明说。
“霍然是谁?”坨坨问。
兜明把他和花旗这一路发生的事简单地讲给坨坨听。
“那多亏他了呀。”坨坨说,“要不是他,你们和西觉、小丛都没法联系。”
“那个犯罪分子呢?枪毙了吗?”坨坨又问。
“不知道。”兜明说,“没问。”
云善趴在兜明肩膀上睡得很香,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兜明抱着在外面走。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坨坨又问。
兜明说,“在火车站闻到了云善和你的味道。”
“那肯定是大哥。”坨坨说,“大哥昨天去县里坐火车去海城当兵了。”
“我有三块多钱。”坨坨高兴地从兜里掏出他那一堆毛票给兜明看。他难得能自己掌握这么多钱。
兜明借着月光看到钱的样子,也跟着高兴,“你明天给我买猪蹄吃吧。”
“一个猪蹄要多少钱?”坨坨问。
“3块。”兜明说。
“那不行。”坨坨立马叫道,“我一共才3块7毛1,给你吃个猪蹄,就没钱了。”
“还要给云善买肉吃。”
“猪蹄也是肉。”兜明说,“我和云善一起吃一个。”
这几天跟着花旗,花旗心情又不好,兜明哪敢要什么吃的。那个猪蹄是实在馋得受不了才开口的。对坨坨,兜明就不会有任何顾忌。
“镇上有照相馆。以后咱们一起照相去。”坨坨可喜欢给云善拍照了。“我们挣些钱买个照相机吧,能自己拍照。”
“照相馆里照相还是挺贵的。”这经验是以前梁小飞带他们去影楼花了不少钱拍写真得来的。坨坨还是觉得用手机照便宜,只要买点照相纸打印就好了。影楼花钱太多了。
兜明现在对照相没那么感兴趣。找到云善以后,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吃饭。“三块钱照不了相吧?给我买点吃的吧。”
“花旗心情不好。我不敢要钱买饭。”
“找不到云善,他肯定心情不好。”花旗平时脾气就不算好,心情不好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一想到兜明这几天都和花旗呆在一起,坨坨对他深表同情,“明天早上请你吃早饭。”
兜明高兴地点点头。
“你们知道该怎么回云灵山吗?”坨坨说,“我问了,这儿连小飞哥家在的省份都没有。咱们怎么找到云灵山?怎么回去?”
“不知道。”这个问题在兜明的脑海中从来没存在过。“等小丛过来了,问问小丛。”
坨坨跟着兜明走了一路,也不知道走到哪了。天亮的时候,他们还在荒郊野外走着。
太阳在东边升起,兜明把他带到了一个镇子上。
坨坨在路边买油条、豆浆和包子时,云善终于醒了。
他趴在兜明背上睁开眼看到路上有人走路,然后他直起身子看向抱他的人。
“嘟嘟!”云善惊喜地大叫,胖脸贴着兜明的脸蹭蹭,一叠气地喊,“嘟嘟。嘟嘟。”
“哎。”兜明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云善,我找到你了。”
和兜明亲热完,云善问起花旗、西觉和小丛。
“今天应该就能看见他们了。”兜明说。
“嗯!”云善高兴地搂着兜明脖子。
“吃油条了。”坨坨拿出一根油条递给云善。
兜明要放下云善吃早饭,云善搂着他脖子不下去,“和嘟嘟一起。”
兜明单手抱他,另一只手从坨坨那拿了个包子。
云善边吃边和兜明说话。问他,“挣钱啦?”
“没。”兜明说。
“没挣钱啊?”云善咬着油条慢慢地嚼着。
他吃着吃着,毫无预兆地就张嘴哭了。
“油条还硌牙?”兜明不解地看着他,“你把油条吐出来。”
“云善怎么了?”坨坨问云善,“你怎么哭了?”
“你把油条咽下去再哭。”
云善嚼吧嚼吧咽下嘴里的油条,手里抓着咬过两口的油条哭得稀里哗啦。
兜明和坨坨吃着油条好奇地看着云善哭。
云善自己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抽抽搭搭,拖着两条鼻涕吃油条。
坨坨带他去商店里买了一包红色卫生纸。给云善擦掉鼻涕时,坨坨说,“你看卫生纸的颜色还怪好看的。”
“云善你为什x么哭啊?”
云善焉哒哒地回,“没挣钱还不要我。”
这几天别人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好几个人都说花旗他们不要他和坨坨的。他现在大一点,也懂事了,不好蒙了,脑子里乱琢磨事。
“没有啊。”兜明说,“谁讲的,瞎说!”
“我们天天找你,就想赶紧找到你。”
“真哒?”云善仰着脸认真地问。
“真的。”兜明说,“花旗找不到你,天天黑着脸。”
“怎么没挣钱呢?”云善又问。
“我们忙着找你,没有时间挣钱。”兜明说,“找到你再挣钱。”
坨坨后知后觉地想到,云善现在长大了呀,不能像小时候那么哄骗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得和云善说真话,不能乱说了。
“云善,大家没有不要我们。”坨坨说,“他们是没找到我们。”
“兜明找到我们,我们就在一起了。”
“嗯。”云善点点头。
吃完包子和油条,兜明喊没吃饱。他们三又去吃了些豆腐脑。豆腐脑要三毛钱一碗,兜明连着喝了五碗。
“不能再吃了。”坨坨点着手里的毛票说,“再吃钱就没了。”
“没吃饱。”兜明看向坨坨道。
坨坨伸手拍在兜明肚子上,“你那肚子,吃饱得花多少钱?”
云善笑哈哈地也跟着拍兜明肚子,“嘟嘟肚子大。”
李爱聪一大早从家里鸡窝掏了三个鸡蛋,一边裤兜揣一个,还剩一个拿在手里。
他跑去李大志家,进了马奶奶和李爷爷的屋子,跪在地上把床底下的筐子拖出来,小心地把手里和裤兜里的鸡蛋放进筐里。这样就有四个鸡蛋了,还差一个就能炒鸡蛋吃。
李爱聪放好了鸡蛋,出门问马奶奶,“坨坨和云善呢?”
“走了。”马奶奶坐在小板凳上切一大早摘回来的野菜。这些野菜切碎了喂给鸭子吃。
“去哪了?”李爱聪又问。
“他家里人找来了。”李爱蓝说,“昨天夜里就走了。”
“跟他家里人走了?”李爱聪提高了声音,粗黑的两条眉毛夹起来,十分失落。坨坨和云善怎么就走了呀。他们还没玩几天呢。
刘云这时候来了李大志家,“他婶子,昨天晚上怎么的?”
“坨坨和云善家里来人了?”
“他爸说两个孩子给人家带走了?”
“给没给你们钱?”
明东霞不想搭理她。刘云就是来看笑话的。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马奶奶不高兴地看向刘云,“地里麦子割完了?一早过来说闲话?”
“没割完啊。”刘云说,“昨晚上动静多大啊,我来看看有没有事。”
刘云没看到云善和坨坨,哎哟了一声,“真给带走了?”
“没给钱吧。”要是给钱了,明东霞肯定就说了。
“我说什么来着。”刘云说,“给他们白吃了几天饭。”
“什么白吃饭?”李爱聪冲刘云道,“坨坨天天买肉吃呢。”
“买肉不花钱?”
“他哪来的钱?”刘云立马看过去,“他一个小孩哪来的钱啊?那天可没听说他身上带钱。”
“人家卖东西的,就是有钱。”李爱聪口气不好道,“你管呢。”
“你这孩子你咋和我说话的?”刘云不高兴地看向李爱聪,“我怎么也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小聪。”马奶奶喊一声,“你少说两句吧。”
她转脸对刘云说,“你没事下地干活去。少在这说三说四的。说这些干什么?”
“我来借牛车。”刘云说,“昨天和爹说好了,今天借牛车去生产队用脱粒机脱粒。”
“叫大勇过来。”马奶奶说,“你还能弄得动牛车?”
刘云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李爱蓝翻了白眼,不高兴地嘟囔,“黄鼠狼给鸡拜年,刘云没安好心。”
旁边的李爱青听到了噗嗤笑出声来。
明东霞看着院子里晾衣绳上还挂着坨坨和云善的衣服。这两身衣服是他们自己穿过来的。
李爷爷坐在走廊下抽烟。好一会儿开口说,“走就走了。要是还能找到人家不要的小男孩,再抱回来养。”
李爱蓝无语地回屋,她家里人就忘不了这事。
李大志闷闷地站在堂屋门口不说话。
花旗和云善相逢在一条土路上。
两边高大的杨树在路边投出一露阴影,走在树下,偶尔有风刮过就会很凉快。
云善的朝天辫依旧欢快地冲着天,身上穿着带污渍的白色背心,下身是条裤脚挽了两道,带洞的蓝裤子。他穿得破破烂烂,笑得一如既往地灿烂,激动无比滴冲过来,“花花。”
“花花。”
云善抱住花旗大腿,仰着笑脸看着花旗。
看着云善的笑脸,花旗心中连日来的焦躁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笑着摸摸云善的小胖脸,“瘦了。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一天一顿肉。”坨坨说,“没瘦,一点没少吃。”
花旗左看右看,摇头说,“还是瘦了。”
“怎么穿成这样?”云善什么时候穿过这样破烂的衣服。这深蓝色的裤子颜色就不是云善的审美。云善喜欢鲜亮的颜色,也爱穿颜色鲜亮的衣服。
坨坨是一点没看出来云善哪里瘦了。他问兜明,“云善瘦了?”
兜明摇摇头。
坨坨说,“这几天吃过鸡、鹅、鱼、猪肉。云善吃得不错的。”
兜明道,“是不错。”
花旗抱起云善,看到他背心下摆还破了两个洞,顿时心疼得不行。“云善穿破衣服了。”
云善手指头穿过背心的破洞,戳给花旗看,“衣服坏了。老鼠咬的。”人家说的话他还记得。
花旗更心疼了,“这几天住在哪?吃饱饭了吗?”
“在大志家。”云善拍拍肚子说,“吃饱了。吃肉。”
“衣服是人家给我们穿的。”坨坨说。
“西西呐?”云善问。
“西觉和小丛马上过来。”花旗说,“我带你去找他们。”
“嗯。”云善贴贴花旗的脸。
他的小脸热乎乎的,夏天贴着人很热。花旗又摸摸他的胖脸蛋,“给你买好吃的。”
到镇上,花旗花了五块钱,给云善买了一堆零嘴。云善两边的裤兜鼓鼓囊囊地装满了糖果。手里还提着网兜,里面还有好多吃的。
云善拿着一根果丹皮,自己咬了一口,又喂给花旗。
看着花旗咬了一小口后,他笑着问,“好吃吧?”嘴里咬碎的果丹皮在他说话时掉到胳膊上,云善捡起来又塞回嘴里。
“好吃。”花旗看到云善高兴,心里忍不住也跟着高兴。感觉云善像春天的太阳,就是让他舒服。
花旗一高兴,兜明就敢提要求了。看到路边有饭馆,兜明就说要去吃饭。
花旗二话没说,抱着云善进去了。
墙上贴的菜单价格十分实惠。红烧鸡两块钱一份,红烧鱼1块8,炒猪肝1块5素菜价格更便宜。菜单后面还跟着写什么粮票。
花旗不知道粮票是什么,直接忽略了。
云善不挑食,什么都爱吃。他也跟着一块看菜单。“吃饺子。”好几天没吃饺子了,他想吃饺子。
花旗立马就点了一份肉饺子,“云善还想吃什么?”
“我想吃猪蹄。”兜明主动说。上回只吃了半个猪蹄,不过瘾。他一直惦记着还想再吃猪蹄。
花旗看了一眼猪蹄价格,上面写了一只猪蹄2块3毛,比他们上回吃的便宜。
等云善把菜单看完一遍,点好菜。花旗算算还有点余钱,就给兜明点了一只猪蹄。一顿饭点下来,手里差不多还能剩下几毛钱。
坨坨问,“你们哪来的钱?兜明不是说没挣钱吗?”
“霍然给的。”兜明道。
“给了多少钱?”坨坨问。
兜明不知道。花旗说,“现在还有15块钱。”
坨坨对着菜单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价格,“吃完饭咱们就没钱了?”
“后面咋吃饭?”
“再说。”兜明说,“荒地里还有野鸡、野兔子。饿不着。”
“西觉他们那还有钱。”
“西觉哪来的钱?”坨坨又问。
“他们打工了。”兜明说。
“买自行车了?”云善转脸问。
“没买。”花旗问他,“云善想要自行车?”
云善点点脑袋,“我坐自行车。”他喜欢坐在自行车前杠上。
“云善喜欢,我们就挣钱买。”花旗说。
他们点好了菜,服务员问有没有粮票,花旗说没有。
坨坨懂一点,问服务员,“没有粮票不行吗?”
“我们这是国营饭店。没有粮票不行。”服务员说。
“粮票是什么?”兜明什么也不懂,“花钱不给吃饭吗?”
服务员说,“我们这没粮票不行。”
“你们去私人开的店吃吧。他们那些店不要粮x票。”
花旗他们只好带着云善出去了。
云善更是不懂,看着饭店门口问花旗,“不吃啦?
“吃。”花旗说,“换个地方吃。”
“买肉还要肉票呢。”坨坨说,“光有钱还不行。”
“这儿很不一样。”
好在这小镇上还有其他的饭店。坨坨进门就问要不要粮票,听说不要粮票了才去点菜。
云善对着菜单又点了一遍。遗憾的是,这家没猪蹄。兜明暂时吃不成猪蹄了。
坨坨对兜明说,“你想吃猪蹄,下回买了做给你吃。炖的,烤的都做。”
“行。”兜明表示很满意。
云善坐在花旗腿上和花旗说话。花旗问他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云善什么也没说,就蹦出两个字,“想你。”
这两个字把花旗说得心里酸涩地很。除了两百年前那回,还有被鲛人逼着去找东西,他们就没和云善分开过。这几天他就担心云善过得不好。
“找到你了。”花旗捏捏云善肉乎乎的小手。
“李爱聪说你不要我了。”云善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花旗。
花旗心里一下子就跟被针攮了似的疼。这是他们照顾了二百多年的人类小崽,怎么会舍得不要小崽呢?
他握着云善的“他瞎说的。我们不会不要云善。”
“不管云善在哪,我们都能找到。”
“嗯。”云善高兴地点点头,又说,“坨坨说你挣钱了。”
花旗看向坨坨。
坨坨眨眨眼道,“我那是哄云善的。我和云善解释过了。不信你问兜明。”
兜明点头。
“嘟嘟说你们没挣钱,找我了。”云善又说。
“要找云善,没空挣钱。”花旗说,“找到云善了,再挣钱。给云善买自行车,做新衣服。”
云善笑眯眯道,“我坐前面。”
第14章
花了十几块钱吃了一桌菜,兜明的肚子只填了三分饱。但是他们没钱了,想吃也没得吃。
云善吃得很杂,被花旗抱着走一会儿,突然告诉花旗,“肚子不舒服。”
花旗很紧张,摸摸他鼓鼓的小肚子,“肚子怎么不舒服?”
云善说不上来,只说,“难受。”
坨坨问他,“你要不要拉屎?”
“拉。”云善点头。
花旗他们把云善带到偏一点的地方,兜明捡了根棍快速刨出了个坑。云善自己脱掉裤子蹲在坑上。
拉是拉了点,云善还喊不舒服。
“不舒服得去医院。”坨坨掏出兜里的毛票仔细数了一遍,“我还有一块三毛七。”
花旗一手扶着云善的胸口,另一只手给云善擦屁股,准备赶紧把他带去医院看看。
云善撅着屁股给花旗擦,脸朝下冲着地面,突然“哕——”了一声,吐了一堆东西出来。
这把花旗他们吓了一跳。花旗把红色卫生纸扔坑里,赶紧给云善提上裤子,“去医院。”
云善自己抹了两把嘴,“不难受了。”就是刚刚呕的时候感觉怪怪的。
“就好了?”花旗担心地看他。
云善点点头。
花旗不放心,还是抱着他去找人打听医院在哪。
云善在故事书上看过医院,他懂医院是看病的。问花旗,“我要打针啊?”
“看医生怎么说。”花旗抱着他快步走进医院。
云善自己嘟嘟囔囔,“要勇敢,不能怕打针。”
“打针病就好了。”
这都是他从故事书上看来的。
花旗听到了,心跟着提起来。他以前去过医院,看别的小孩手上打针心里根本没感觉。
现在只听云善说他要打针,花旗就开始心疼了。针往肉里攮,云善能不疼吗?
医院里一股子消毒水味。兜明不喜欢这个味道。
坨坨踮脚趴在窗台边问里面的工作人员,“请问,小孩子肚子不舒服去哪看?”
医院设置的缴费窗口很高,有铁栅栏隔着里外的人。坐在栅栏里的工作人员回,“左拐,最里面的屋子。”
“谢谢。”坨坨跟在花旗后面往里跑。
还没走到最里面的屋子,花旗他们就听到小孩哇哇的哭声。云善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走廊最深处。
走廊深,走道里有些暗,也很阴凉。旁边墙上有绿色的墙裙,屋子外面还有刷了红漆的椅子。
屋门没关,一个穿着件白色带小花褂子的女人抱着一个大哭的小孩坐在绿色的木头椅子上。“回去给排气就没事了?”
这是个年轻的女医生,脖子下挂着个听诊器,笑着对女人说,“小宝宝会胀气,给他把排出去,他不难受就不哭了。”
“谢谢医生。”女人抱着孩子出去。那孩子也就七八个月大的样子,只顾着闭着眼睛哭。
花旗抱着云善坐在女人刚刚离开的绿色椅子上,“医生,云善刚刚说肚子难受,呕过一回。”
女医生先在云善肚子上摸了一下,又拿着听诊器在云善身上听。
云善好奇地看着医生。在医生听他肚子的时候忍不住指着听诊器问,“这是什么呐?”
女医生冲他笑笑,“听诊器。你别说话,我要听你的肚子。”
云善听话地不吱声,等女医生拿开听诊器,他好奇地问,“肚子里有什么?”
坨坨急着问,“医生,云善怎么了?”
“没什么事。”女医生问云善,“小朋友,你现在还难受吗?”
云善摇摇头,又问,“肚子里有什么?”
女医生笑着说,“肚子里有很多东西啊。”
她抬头对花旗说,“没事。是不是刚刚吃过饭?吃得有点多了,或者杂了,胃暂时性不舒服。一般吐出来就没事了。”
花旗点点头。
云善自己问医生,“打针吗?”
“你不怕打针?”女医生问。
云善说,“勇敢,不怕打针。打针病就好了。”
女医生笑出声,“小朋友,你的思想觉悟很高。”
“不过你没有生病,不用打针。”
听说云善没事,妖怪们都很高兴。
花旗还要抱云善走路,云善不愿意。他自己在医院走廊里跑跑跳跳,还去刷了红漆的长椅上坐了坐。每路过一个门口,他都要探头进去看看。
看了几间屋子,还真被他看到有人打针。
打针那个也是个小孩,哇哇地哭。他妈妈按着他,哄着,“打完针就好了。”
云善和妖怪们站在门口看。
小孩打的是屁股针。护士把针管里的气排出去,按着小孩屁股,一下子把针扎了下去。
小孩嗷地一嗓子,把云善吓得直眨眼。那小孩哭得更大声了。护士慢慢地往里面推药水,小孩叫得一声比一声大。
坨坨心有余悸,“云善,还好你不用打针。”
“那么长的针往屁股上戳肯定疼。”兜明说。
“嗯。”云善这时候也不说要勇敢了。他看着那放声大哭的小孩就知道打针肯定很疼。
花旗摸着云善的脑袋同样心有余悸。还好云善不用打针。
小孩妈妈给他拉上裤子,“好了,好了,别哭了。打完针了。”
医生没给开药,也没单子,什么也没有。应该就是不用缴费了。到走廊边拐了弯,妖怪们就带云善出了医院。
“现在还难受吗?”坨坨问云善。
“不难受。”云善忙着左右转脑袋看周边的事。
他们走到镇子边上,云善听到滴滴滴的声音,转头看到高大的长方形、带轮子的大铁盒子,他知道那是汽车。他有玩具汽车。
汽车停在路边,云善看别人往车上走。他跑过去排到人家后面。
花旗跟在云善后面。坨坨跑到汽车门边问司机,“去江城火车站要多少钱一个人?”
“一块钱。”售票员说。
一个人就要一块钱?他们四个人不得四块钱?可他们只有一块多啊。
花旗听到了这话,牵着云善走出了队伍。云善不解地抬头看花旗,“坐汽车。”
“要交钱。”兜明说,“我们没钱。”
“没钱啊。”云善懂啊,没钱有的事就不能干了。
“等西觉他们来,我们再坐汽车。”坨坨说。
“嗯。”云善点头。
花旗带着他们沿着路往前走。很快,身后的汽车追了上来,越过他们开到前面去。
云善看着汽车越走越远,慢慢从大变小,然后变成个小黑点,再然后就看不见了。“汽车走喽。”
兜明随手从路边拽了些狗尾巴草编了个小兔子给云善,“以后挣钱了咱们也买汽车。我开车带你。”
“未成年让开车吗?”坨坨问。
“我这次报十八岁。”兜x明道。
坨坨说,“可是你看着一点都不像十八岁的。”
兜明很懊恼,早知道变得大一点了。这次穿越穿得猝不及防,他都没准备。“就报十八。我想开车。”
“我们还买七个座的汽车。”坨坨说。
云善拿着狗尾巴草小兔子,跟在旁边听坨坨和兜明说话。他对于坐过汽车的事早就没记忆了。
听说兜明要买汽车,他很高兴,挤到坨坨和兜明中间说,“我也开汽车。”
“你不能开。”坨坨说,“我们个子小,脚够不着刹车。”
“买小的。”云善说。
“应该没有这么小的汽车吧。”坨坨道,“未成年不能考驾照。我们不能考驾照就不能开车。”
“驾照是什么呐?”云善问。
坨坨说,“考试及格就能拿驾照。有驾照才能开车。”
“我考试。”云善一点都不惧怕考试。
坨坨看看他,惆怅地说,“人家可能都不让我们考试。要成年后才能考。”
“不让考啊?”云善茫然地站在那。在这一刻,云善小小的脑袋里有个问题,不让考试怎么拿驾照?
西觉和小丛早就到了江城火车站。他们坐在出站口的楼梯上一等就是一天多,始终不见兜明和花旗的身影。
干巴巴的等待让西觉愈发急躁。但一向沉稳的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西觉只想快点见到云善。
小丛坐在那听着周围人说话。好多人说到改革开放,说现在和以前不同,说南方开了很多厂。也有人说领身份证的事。小丛就想着等找到云善,他们也得办身份证。
西觉和小丛在火车站门口等了一天一夜。晚上就睡在火车站前面。和他们一起睡在火车站外面的还有不少人。
花旗带着云善睡在了荒地里。乾坤袋打不开,拿不出毯子,兜明和坨坨去附近村庄里拽了些刚堆起来的麦子杆。
他们用麦子杆给云善铺了个小窝。坨坨还给云善扎了个麦秆枕头。
云善躺在麦杆上左滚右滚,一会儿摸摸花旗,喊一声,“花花”。一会儿又滚到兜明身边,骑在兜明肚子上,“嘟嘟,骑老虎。”
“变不了了。”兜明说,“现在没法力。”
云善骑在他身上玩了一会儿,又去骚扰已经睡着的坨坨。坨坨昨晚只睡了一半,今天困得早,躺下就睡着了。
他趴在坨坨身上,扒坨坨眼皮。
坨坨晃晃脑袋,睡意浓重道,“云善,我要睡觉了。你自己玩。”
“哦。”云善终于老实了,枕着麦秆枕头躺着看满天繁星。他摸到旁边花旗的衣角攥在手里,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他们经过一个小镇子时买了早饭吃。快中午时终于走到了江城火车站。
云善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火车站台阶上的西觉。他激动地原地跳起来,“西西!西西!”
西觉顿住身子,他好像听见云善在喊他。
“西西!”云善奔过去,踩上一个台阶就抬头往上看一下,叫一声,“西西!”
西觉猛地站起来,透过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到了忙着上台阶的云善。是他们的云善小掌门啊。
西觉几步迈下去,搂住云善,脑袋放在云善小小的肩膀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语气平静却带着微微颤音喊,“云善。”
“嗯。”云善小手摸到西觉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开心地说,“西西。”
小丛跑下来,拉住云善一只小手,眼里迸着光,“云善!”他把云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除了穿得破一点,其他的没什么改变,也没有瘦。看样子也很开心。
“嗯。”云善咧着小嘴笑,晃晃小丛的手,高兴地喊,“小丛。”
好一会儿后,西觉才缓过来,站起身,牵着云善的手。
坨坨看到西觉眼眶红了。他偷偷和小丛说,“西觉是不是哭了?”
小丛仰头看西觉。西觉的眼眶微微红着,正带着笑意低头听云善和他说话。西觉哭了吗?
兜明站在小丛身边激动地说,“总算找到你们了。”
云善从裤兜里摸出一块牛奶糖给西觉,“西西,吃糖。”
西觉把牛奶糖包装扒开,把糖递给云善。
云善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我有。”
西觉把糖放进嘴里。牛奶糖太甜了。
云善又摸了一块牛奶糖给小丛。
妖怪们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交换信息。
兜明问小丛,“我们怎么回去?”
小丛说,“得再研究研究。”
坨坨问小丛,“你们还有多少钱?”
“55块钱。”小丛道。
“那么多。”坨坨惊讶地问,“贴瓷砖那么挣钱吗?”
小丛点点头,“一共挣了125块,花了五十多块钱坐火车。”
“那我们以后就贴瓷砖吧。”坨坨说,“兜明和西觉都会贴。我们组个装修队,就叫云灵山装修队。”
路上,花旗问小丛知不知道这个世界。小丛大概把他在历史书上学到的事说了。“现在是1984年,刚开放了14个沿海城市。南方会飞速发展起来。”
“这时候大家都不富裕。”
“对。”坨坨说,“都还用几毛几分钱的。”
“这时候比小飞哥那会儿差了很多。”
小丛说,“我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并不多。最好找人类帮我们了解这个世界。”
“去大志家呗。”坨坨说,“大志家人好。”
“那就先去大志家。”花旗拍板。
西觉手里有钱,花旗就说要给云善买两身衣服。他们在街边闲逛,看到店铺就进去看看。
省城的店铺比坨坨逛过的白云镇上的店铺多得多。
街边商店里都有玻璃柜,云善被西觉牵着,在玻璃柜前看里面的东西。
“汽车。”云善指着玻璃柜喊。
玻璃柜里摆着一个红色的双层公交车,里面还有个假人司机。西觉弯下腰看,看这材质应该是铁皮的。“云善要吗?”
“要。”云善说。
售货员从柜台后面拿了个一个新的,带纸盒包装的汽车,“五块三。”
西觉从兜里拿出钱,数五块三给售货员。
云善自己踮脚,把装着汽车的盒子抱下来,和兜明一起把盒子拆了。他把红色的汽车放在地上,按着汽车往前推,红色的巴士就在黑色地面上往前滑。
云善推着汽车出了商店,在路边蹲下来继续推着汽车玩。
坨坨嫌云善边玩边走太慢,和兜明、小丛先跑去前面的店里逛。
“云善,快来,快来。这儿有卖衣服的。”坨坨从服装店门口探头出来喊云善。
云善抱起汽车,往前跑去找坨坨。
服装店挂的小孩衣服还挺多,颜色鲜亮的也多。
云善指着挂在绳子上的蓝白条纹短袖说,“李爱聪的。”
“我们不买那个。”坨坨嫌那颜色不亮,给云善挑了个大红色的小背心。
售货员指着大红色背心问花旗,“要那个?”
花旗点点头,售货员拿了叉子把背心叉下来。小丛接过背心在云善身上比划了下,大小差不多,能穿。
云善还挺喜欢这个红背心,乐呵呵地问,“给我啊?”
“对啊。”坨坨对他说,“你自己挑挑有没有喜欢的衣服。”
云善看上了一件黄颜色,脖子边带花边的衣服,一看就是小女孩的衣服。
售货员仰头看了一眼,“那是女孩的。”
“女孩啊?”云善想了想,没要那衣服。他自己挑了个胸口带小狗的白色短袖。
小丛和坨坨给他选了浅绿色和淡蓝色的裤子。
买了两身衣服花了19块钱。换上新衣服的云善又变成了妖怪们心目中漂亮的人类小崽。花旗对此十分满意。
他们在城里又逛了好一会儿。坨坨看到照相馆说要照相。
进去后问了价格,问什么时候能拿照片。听到店员说要五天后才能拿照片,坨坨觉得时间有点长,决定等回到白云镇再照相。
逛到中午,大家找了个饭馆吃饭。花旗算着留了钱,只点了七个菜。有一碟酱猪蹄,算是满足了兜明想吃猪蹄的心愿。
妖怪们这次注意着,不让云善吃多,也不让他吃得杂。云善吃完饭就没再喊难受,精精神神地抱着他的小汽车被西觉牵着往车站去。
吃完饭后,花旗去电话局给霍然打电话。
花旗打电话时,云善抱着小汽车站在他腿边仰着头看。知道花旗在打电话,云善很好奇,他拉拉花旗裤子,“我听听。”
花旗蹲下来,把电话x筒往旁边拉了一些。
云善凑近了听,听到话筒里有人说话,他下意识地转头看看电话筒。然后又把耳朵凑过去听。
霍然在另一头替花旗他们高兴,“太好了,你们终于找到云善了。”
云善听到他的名字,又看了看电话筒,“霍然?”花旗他们说要打电话给霍然的时候他听到了。
“谁啊?”霍然愣了一下,问,“是谁?”
“我呀。”云善说。
霍然笑着问,“是云善还是坨坨?”小丛说话声音不是这样的。
“云善。”
“叫叔叔。”霍然逗他。
云善就在另一头笑。
花旗说了他们要去之前坨坨呆的那户人家,在白云镇。霍然问他要具体地址。
花旗问坨坨,坨坨接过电话说,“江城,东奇县,白云镇,李家村,李大志家。”
另一头霍然用钢笔记下了地址,“行。”
“你们要是找工作可以来我这边。我这缺人。”
“我们不找工作。”坨坨说,“我们要贴瓷砖了。贴瓷砖挣钱。”
霍然在另一头笑,“行。”
“有事就给我写信。”
电话那头挂断了。电话里是“嘟嘟——”的忙音。云善拿着电话筒贴在耳边听了一听,没听到有人再说话,他叫一声,“霍然?”
“挂电话了。”坨坨说。
“嗯。”云善点点头,把电话筒还给花旗。花旗把电话筒挂到电话机上。
出了电话局,花旗问人打听着先买了到东奇县城的车票。没有直达白云镇的车票,只能到县里。
花旗花了9块钱买了三张票。云善小,不收票钱。坨坨和小丛矮,也不用打票。不过不打票就没座位。
云善很高兴,被西觉牵着去坐车,他转着脑袋看汽车站的人。好多人都是背着大包小裹地等车。
等走到汽车面前,云善更高兴了,开心地和西觉说,“汽车。”
“我们坐汽车。”
坨坨先上车,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云善抱着小汽车挤过去。坨坨把他抱到座位上。云善个头太小,坐在位置上得伸着脖子才好看外面。
西觉抱起云善坐在位置上,让云善坐在他腿上看。这样云善就不用伸着脖子了。坨坨挤在花旗和西觉腿中间站着。小丛和兜明在后面一排。
等车上坐满了人,车子缓缓开动起来,云善非常兴奋地看着车外的行人,看着车子出了站,行驶到大街上。
有风从窗户口刮进来,云善半眯起眼睛,欢快地说,“凉快。”
车子里挤满了人,大人说着话,小孩们叫喊着,很热闹,也很吵闹。
云善看了一会儿窗外,又扭头看车里的人,然后又转头去看窗外。
车子颠簸着开上了行人较少的路上。没一会儿,云善就在西觉怀里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时,西觉已经抱着他行走在往白云镇去的路上。
天黑下来,妖怪们带着云善又在外面睡了一觉。半上午的时候才到白云镇。
坨坨满心念叨着要照相,一路走,一路摘野花。之前说好了,他们要抱着花照相。
到了镇上,他带着妖怪们熟门熟路地去了照相馆。
照相馆的师傅带他们去有一块红布背景的屋里。坨坨指着自己的脑门问,“有没有口红,我要在这点个点。”
“有。马上给你拿。”师傅道。
云善看上了照相馆里的大把假红花,“坨坨,红的花。”
“这是假的。”坨坨抱着被他们扎成束的五颜六色鲜花,“我们这个就很好。”
“嗯。”云善一手抱着汽车,一手搂着一束花,“我们的也好。”
照相馆的师傅拿了口红来,给坨坨脑门上点了个点。云善说也要,师傅在他脑门上也戳了个红点。
“照彩色照片还是黑白的?”照相师傅问。
“彩色的。”坨坨说。
妖怪们在红色的背景布前站好。西觉、花旗和兜明三人捧着花站在后面,坨坨、小丛和云善矮个站在前面。
“准备好。”照相师傅说,“别眨眼。”
花旗嘴角微微勾起。西觉还是平时没什么表情的模样,眼里有着笑意。兜明咧着嘴,小丛微笑,坨坨抱着花大笑。云善站在最中间,一手搂着红的小汽车,一手抱着花,笑得很灿烂。
“啪”地一声,照相师傅按下快门。
听说照一张彩色相片要3块钱,妖怪们就只照了一张。他们打算等以后有钱了再来照。
交完照相钱,再领了取照片的单子,西觉和小丛带来的55块钱,只剩下3块多。
坨坨带他们去菜市场买了三斤猪肉。
卖猪肉的师傅还记得坨坨,笑着问他,“又来买肉了?”他看向花旗他们道,“是嘛,得跟着大人来。不能自己跑来。”
坨坨接过猪肉冲着师傅笑笑,“谢谢。”
妖怪们提着三斤猪肉,跟着坨坨往李家村去。
快到铁轨时,不远处传来“哐当”“哐当”声。
听过一次这声音的云善立马说,“火车来了。”
“看火车。”
妖怪们就站在原地等着火车“哐当”“哐当”开过来。
那是一列绿皮火车。透过打开的车窗,妖怪们看到里面有许多人。
云善站在那看车里的人快速经过。他说,“坐火车。”
火车行驶的声音太大,淹没了云善的声音,妖怪们没听到云善的话。
等火车的尾巴在云善面前经过,云善晃晃西觉的手,“我去追火车。”
西觉松开手,云善抱着他的小汽车沿着铁轨往前追,对着火车大声喊,“等等我。”
兜明快跑两步,抄起云善,扛着他迈着大步追火车。
“嘟嘟,加油。”云善高兴地大声喊。
坨坨和小丛也跟在后面追。花旗和西觉落在后面,他们没有跑,只在后面跟着。
兜明跑起来的速度很快,夏天的热风刮过云善的脸,刮得他睁不开眼。
空气里满是青草味,还有淡淡的麦香。云善闭着眼睛还听到了树上的知了在叫。
坨坨的喊叫声有些远,“别跑了,火车走了。”
兜明又跑出一段才停下来。他满头汗水,大喘着气看着铁轨尽头,那儿早没了火车的影子。只有看不到尽头的铁轨,还有两边的绿树。
兜明放下云善。云善原地走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懵懵地问,“火车走啦?”
“走了。”兜明大口喘着气回。
云善往后看了看,说,“看不见了。”
兜明指着前面的方向说,“火车往那个方向走的。”
云善转过身,又往前看看,又说,“看不见了。火车走了。”
“回去吧。”兜明说。
云善抱着小汽车跟在兜明旁边。他不走外面,要踩在铁轨里摇头晃脑地走,边走还边唱歌,非常快乐的样子。
坨坨和小丛站在树荫下等着。等云善和兜明走近,他们四个一起往回走。遇到西觉和花旗,大家就一起往回走。
“坐火车。”云善说。
“以后带你坐。”花旗说。
“嗯。”云善很快乐地抱着小汽车走在树荫下,和妖怪们说话,说说火车,又说路边的小草,还说在树上趴着的知了,走累了,他就扯扯西觉的裤子,张开小手,“西西抱。”
西觉弯下腰,抱起他。
妖怪们到李家村时,李爱聪正一个人蹲在门口玩石子。
“李爱聪。”
听到云善欢快叫声的李爱聪抬起头,看到自己的两个小伙伴回来了,他惊喜地站起来,“你们回来了?”
“我攒了9个鸡蛋呢。”
“今天中午我给炒了。”坨坨说。
云善从裤兜里掏了糖分给李爱聪。
李爱聪扒开糖纸,含着糖看向陌生的花旗、兜明、西觉和小丛。他问坨坨,“这是你们家里人?”
“对啊。”坨坨道。
在院子里摘菜的李爱青听到说话声,拿着把韭菜走出来看。见到是坨坨和云善回来了,她很高兴,“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没想到真回来了。”
“爱青。”云善跑过去,从裤兜里抓了块糖给她。
李爱青看到云善穿了新衣服,看起来挺洋气,怀里还抱着一个红的玩具汽车。倒是坨坨还穿着从他们家穿走的旧衣服。
坨坨把怀里抱着的一束花塞给李爱青,“送你。”然后提着肉跑进锅屋里做饭,李爱聪跟着坨坨进锅屋,“哪个是花旗?”
“脾气最不好的那个。”坨坨小声说。
“看不出来。”李爱聪眼神亮晶晶地问,“是不是以后天天能x吃肉?”坨坨和他说过的,等花旗他们来了就能天天吃肉。
“当然了。”坨坨说,“每天都有肉吃。”
李爱聪异常高兴,跑出去又找云善,“你哪来的汽车?”
“西西买的。”云善坐在小板凳上说。
“给我玩玩行不行?”李爱聪问。
云善点点头,把小汽车往李爱聪怀里放。
李大志家院子里打了水泥地,地面还算平整。李爱聪滚着小汽车时,小丛拿了些吃的分给李爱聪和李爱青。
李爱青拘谨地说了声,“谢谢。”
李爱聪不太客气地把东西都装进了兜里,和小丛搭话,“你就是小丛?”
小丛点点头。
李爱聪看他和自己差不多大,就说,“以后一起玩呗?”
小丛又点点头。
“李爱聪,你把鸡蛋拿来。”坨坨站在锅屋里喊。
李爱聪带着云善跑进屋里,从床底下拖出筐子跑出来。
“几个?”云善问。
“九个。”李爱聪说。
“这些都炒?”李爱青不知道和花旗他们说什么,就在屋里和坨坨一起做饭。
“都炒。”坨坨说,“他们都能吃。饭也得多蒸点。蒸一大锅。”
李爱青笑道,“咋能吃那么多。”
坨坨说,“就能吃那么多。”
云善帮着打鸡蛋。磕鸡蛋的时候数了数,一共有十个鸡蛋。他出门和李爱聪说,“十个蛋。”
李爱聪还在滚汽车,抬头道,“我点是九个。”
李爱青把蛋壳捡出来数了一遍,大声说,“是十个。李爱聪你数错了。”
“数错就数错。”李爱聪满不在意道,“多一个不好吗?”
第15章
李大志他们回到家,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不认识的人。
李爱蓝再见坨坨和云善,心态已经和之前不一样。坨坨和云善找到了家人,她爸妈没法再收养他俩。以前她的那些心思,心里对这两个小弟弟的排挤都消失不见,见到他们回来,反而有些高兴,“你们真回来了。”
“他们不走了。”李爱聪说,“坨坨说了要在咱们村住一段时间。”
“住哪?”马奶奶看到西觉、花旗两人都是人高马大的样子,就连个子稍微矮点的兜明也很壮实。
知道这家人好心收留过云善和坨坨,花旗表现得很和气,“我们打算先简单搭个屋子生活。”
“要是在这留得时间长了,再盖房子。”
“你们不回家去?”明东霞边用毛巾擦脸边问。
“有些事情,暂时不回去。”花旗道。
李爱聪把云善的红色汽车拿给李爱蓝看,“还是两层的。我没见过这种汽车。”
“我在书上看过。”李爱蓝接过汽车仔细端详,“南方的汽车或许长这个样子。”
李大志招呼花旗他们进屋吃饭,看到桌上有两碟肉,两碟炒鸡蛋,还有炒青菜。他想着这几天家里的伙食是真的很不错,每天都有肉吃。吃得好了,干起活来身上也有劲儿。
李大志也喜欢坨坨和云善。这俩孩子长得就讨喜。可惜是没缘分。
李爷爷看到桌上的鸡蛋问坨坨,“你买的还是小聪攒的?”
“我攒的。”李爱聪道。
“你哪来的鸡蛋?”马奶奶奇怪地问。
李爱聪说,“我从家里拿的。”
“刘云让你拿?”明东霞显然有点不相信。以刘云的性格,肯定不会让李爱聪把鸡蛋拿到她家来。
“我自己拿的。”李爱聪说。
“以后别拿了。”马奶奶道,“给你妈知道,得打你。”
李爱聪不服气地说,“我爸在家,她敢打我?让我爸打她。”
“你爸又不是天天在家。”马奶奶说。
“我爸不在家我就不回去。她也打不着我。”李爱聪有自己的应对办法。
明东霞道,“以后别拿了。咱家有鸡蛋吃。省得刘云来闹。”
李爱蓝对李爱聪说,“别让二伯娘来闹。怪麻烦的。”
“我吃自家鸡蛋还不给啊。”李爱聪不高兴地嘟囔。
李爱蓝说,“你还不晓得二伯娘是什么样子?米饭都不让你吃,还能让你吃鸡蛋?”
“李爱香都能吃,我更能吃。”李爱聪不怎么理直气壮道。他心里知道,他爸不在家,他在那个家都待不下去。
“吃饭吧,说这些干什么。”马奶奶又对李爱聪说,“上回你爸给的两块钱还没用完。等下回赶集给你买肉吃。”
“你说买又不买。”李爱聪严肃道,“奶,你能不能说话算数?”
马奶奶笑起来,“算话。下回给你买。”
云善坐在花旗和西觉中间。不用他自己夹肉,花旗给他夹了小半碗的肉,“云善多吃点肉。”
云善点点头,自己拿着筷子夹了碗里的肉吃,边吃边冲花旗笑笑,又转过头看看西觉,再冲他笑笑。
李大志好奇地问花旗,“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种些田,再做点装修的活。”坨坨说。
“啥叫装修?”马奶奶问。
“就是抹墙、贴瓷砖、打柜子什么的。”坨坨说。
“你们还会打柜子?”明东霞惊奇道。
“西觉木工可厉害了。”坨坨颇有点自豪道。
“有手艺好啊。饿不着。”马奶奶说起木工的事,“我们这最有名的木匠是马庄的一个老头。打完这家的家具就被人家请去下一家打家具,一年也没多少日子闲在家。他可挣不少钱呢。”
明东霞说,“你们要是会打家具,等忙完麦收,我出去给你说说去。”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奶奶,“我们村爱田不是要秋天结婚吗?订的哪个村姑娘?”
“爱红他们村的。”马奶奶说,“上回爱红回来,听她说那姑娘很勤快。”
马奶奶做事风风火火,说起这事,她就说,“吃完饭,我就给你问问去。”
西觉笑着点点头。
“我们村里的地都分完了。你们想种地也没有了。”李大志道。
“自己开荒不行吗?”坨坨问。
“哪还有荒开?”李爷爷喝了一口米汤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看外头地里都种东西,没荒的地了。”
“这些地都是十来年前开的。现在在外面找不到荒地。地里都要种上粮食才能养活人。”
妖怪们本来想着自己种粮食吃,能稍微省些钱。不过没地就没地吧,反正粮食能用钱买到。
说到这事,坨坨又想起这会儿有粮票的事。“现在买粮食是不是还要票?”
“要。”李爷爷说,“买几斤粮花几斤票。”
“咱们自己种地的,不用买粮。”李大志说,“卖完粮食留下口粮就行。”
“你们把麦子留下给我们吧。”坨坨说,“等我们挣到钱就来买。省得还得用粮票。”
“自己家才能吃多少粮?”马奶奶说,“说好多少斤,到时候留多少斤。”
她一直忙着说话,没顾上吃饭。这会儿儿低头夹菜,发现桌上几盘菜都空得差不多了,篮子里的饼也都被吃得差不多了。坨坨家里人吃饭也太快了,吃得还多。
“我们能吃。”坨坨说,“你家地里的粮食差不多够我们吃的。”
“咋可能吃得了那么些。”明东霞说,“那太多了。”
李爱青听了坨坨的话做了满满一锅饭,现在去盛第二碗饭,发现锅里的饭也没剩下多少。她这才了然,怪不得坨坨一直说他们吃得多。这吃得是真的多。
“能吃完。”兜明开口。
李大志看向花旗,“说真的,不开玩笑?”
花旗点头,“不开玩笑。”
李大志点点头,“到时候都给你们留着。”
马奶奶觉得有点不靠谱。谁家一年吃二十亩地的小麦?
“你们说的装修是不是在城里有活?”明东霞吃完饭,放下筷子问,“你们怎么不去城里住?”
“我们村里的墙什么的都是自己弄的。找别人得花钱。都舍不得花那钱,都是自己弄。”
“我们不喜欢在城里。”坨坨说,“村里好,有地方玩。”
明东霞,“城里就没地方玩了?”
“城里没有田地,没有那么多树,也没太多的地方跑。”坨坨说,“还是在村里好。”妖怪们更愿意亲近自然。
吃完晚饭,外面天还亮着。马奶奶说要去李爱田家问问他家打不打家具。
李爱聪说要去李爱波家看电视。
李大志心想,家里没地方住这么些人,就带着花旗他们一起去了他大哥家。
李爷爷让他们一会儿把他给云善和坨坨做的床也拿去,说李爱诚屋里只有一张床,睡不开这么多人。
李久福和赵秀英两人坐在院子里正乘凉说话,看到李大志x带着几个不认识的人过来。
李久福问,“谁啊。”
李大志,“坨坨和云善的家里人。”
“他们打算留在咱们村子里。我家住不开,能不能让他们睡爱诚屋子?”
赵秀英把花旗他们来回打量了几遍,“留在咱们村?”
“在我们村盖屋?”
“先盖茅草屋。”坨坨说,“盖茅草屋快。”
“等天凉了就盖砖房。”他记得马奶奶说的话,现在大家都要盖砖房。如果秋天他们还得呆在这个世界,那就也盖砖房。
赵秀英一听是借住一段时间,放心道,“就住爱诚屋吧。他屋里不乱,你们直接去住。”
“大伯,二哥呢?”李爱聪和坨坨、云善、小丛进屋转了一圈,发现李爱波没在家。
“去人家玩了。”赵秀英道,“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好了住宿的事,花旗和西觉回了李大志家把床搬来。那床就是板凳上搭木板,很好拆、搬。
李爱诚屋子不大,西觉把拼装床组装好,屋子里还剩下一块地方。有两张床也不够睡他们这些人,兜明就去河边稻草堆拽了些稻草回来铺在地上。他打算还和小丛一起睡地上。
天完全黑了,李久福进屋拉开灯看电视。妖怪们也都跟进屋看电视。
大家刚坐好,李爱波掀开门帘走进屋。
看到坨坨和云善,他“哎哟”了一声,十分惊喜,“回来了?”他原本以为坨坨和云善就这么走了。
“这些是谁?”李爱波问坨坨。
坨坨没说话,云善挨个给他介绍妖怪们。
李爱波手欠地拨弄下云善头顶的辫子,“人家岁数都比你大,你都直接叫名?”
云善不高兴地哼唧了一声,握起小拳头在李爱波大腿上捶了下,“不许摸我辫子。”
“打人可不行。”李爱波还想再手欠,手刚伸过去就被兜明打开。花旗、西觉、兜明和小丛都转身盯着他。
李爱聪果断收回手。心想着,这下云善可有人撑腰了。
“我们山里都是直接叫名。”坨坨说,“不喊其他称呼。”
“难怪呢。”李爱波说,“怪不得你不喊我二哥。”
“你不要老碰云善辫子,他就不会打你。”坨坨说,“云善脾气好。”
花旗又转头看向李爱波,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李爱波当即认怂,“不弄了,不弄了。”
“你们姓什么呀?”他好奇地问。
“没有姓,就是名。”坨坨道。
很快,他想起了一件事,告诉李爱波,“真的有彩色电视机,兜明看见的。”
“在哪看见的?”李爱波问。
“在一个朋友家里。”坨坨说。
“真有?”李爱波不相信地问兜明。
兜明点点头。
李爱波再看向自家电视机,心里开始琢磨彩色电视机看起来肯定比没颜色的好看,就好比彩色照片比黑白照片好看。
他问兜明,“彩色电视机多少钱一台。”
兜明摇摇头。
赵秀英沉浸在电视剧里,听他们在那一句接一句地说话,她嫌烦,转头冲着李爱波道,“你要说话就出去说。别打扰我们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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