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爱蓝早上醒来,看到李爱青坐在桌前剪花。桌上放了个装了水的黄桃罐头玻璃瓶。
“哪来这么些花?”李爱蓝问。
“昨天坨坨给的。”李爱青说,“不知道他们在哪摘了这么多。”
“这么多花,瓶子能插得了?”李爱蓝凑过去,拿起一只黄色的花闻了下,“还挺香。”
“捡好看的插呗。”李爱青高兴地说,“就放咱们这屋。”
李爱蓝出去刚打开院门,李爱聪用衣服兜着些蛋跑进来了。
“不是叫你别回家拿鸡蛋了吗?”李爱蓝说,“拿这么多鸡蛋,二伯娘得找来。”
“什么呀。”李爱聪站住脚,拿起怀里一个小小的蛋说,“你看这是鸡蛋?这么小。”
“这不还有大的?”李爱蓝又问,“哪来这么小的蛋?你家养什么鸡了?”
“哎呀,小的不是鸡蛋。”李爱聪兴奋地说,“这是兜明哥早上摸的鸟蛋。大的是野鸡蛋。”
“兜明哥说我们早上煮蛋吃。”
“坨坨呢?”李爱蓝冲外面看了两眼,没看到常跟李爱聪混在一起的坨坨和云善。
“不知道。”李爱聪说,“路上碰到的兜明哥。我还没去大伯家。”
李爱蓝,“你昨晚回家睡的?”
李爱聪点点头,兜着衣服往院子里走。
“二伯没留你在家吃早饭?”李爱蓝问。
“留了。我不想在家吃。家里饭不好吃。”虽然他爸在家,李爱聪在家不会挨饿,但是他也不想留在家里吃饭。
“我家饭好吃?”李爱蓝边挤牙膏边笑着问。
“坨坨他们肯定会做好吃的。”李爱聪老实回道。
李爱蓝白了他一眼,“你就奔着吃的。”便不再理会李爱聪,站在院子边刷牙。
李爱聪在锅屋里叫,“三姐,你来帮我把蛋拿下去。”
李爱蓝咬着牙刷进屋,把李爱聪衣服上的鸟蛋拿到篮子里。
李爷爷一大早就带着他的遮阳帽出门放牛去了。马奶奶挎着放了镰刀的筐子也出门了。她去外面割野菜,弄回来剁碎了喂鸭子。
李爱蓝刚洗完脸,看到坨坨和云善一前一后地跑到院子里来,后面跟着他们家里人。
坨坨径直跑进锅屋里做饭。李爱聪抓着云善衣服,两人闹在一起。
“一早就皮。”明东霞打开屋门,听到外面都是哈哈的笑声,李爱聪正追着云善在院子里转着圈地跑。
走到锅屋边,瞧见坨坨和兜明在屋里忙,明东霞问,“坨坨,早上吃啥?”
“吃面条。”坨坨大声回。
明东霞没再管早饭的事,取了牙刷、牙膏刷牙洗脸。坨坨做饭她放心呢。
马奶奶挎着一筐野菜回来时,坨坨已经煮好了面条。李大志才刚醒,叼着牙刷蹲在门口刷牙。
李爱聪带了云善和小丛去河边喊李爷爷回家吃饭。
马奶奶拿了刀坐在走廊下切野菜,大家都进屋吃饭了。
坨坨在屋里喊,“马奶奶,吃饭了。”
“你们先吃,我先喂鸭子。”马奶奶道。
“哪来这么些蛋?”李大志看到装面条的碗里卧了鸡蛋,碟子里还有好多小个头的水煮蛋。
“兜明哥掏的。”李爱聪说。
“这是鸟蛋啊?”明东霞磕了个鸟蛋说,“难怪个头小呢。”她在心里咋舌,早上就吃这么好,怪不得坨坨天天说要吃肉。
马奶奶边切菜边冲着屋里说话,“爱田妈说今天来问问打家具的事。”这话是和西觉说的。
西觉应了一声。马奶奶转头说起了李爱诚的婚事,“老大给爱诚、爱波攒了不少木料子。也不知道爱诚啥时候能找到媳妇儿。”
明东霞就说,“爱诚不愁找媳妇儿。他长得好,还当兵,谁家姑娘都能看得上他。”
马奶奶听了很高兴,“他妈也不赶紧给他说媳妇儿。再翻过年他就24了。”
吃完早饭,云善跑去院子里玩。看到鸭子都散在院子里,他拿了靠在墙边的小竹竿去赶鸭子。
瞧见过几回李爷爷赶鸭子,他晓得早上要把鸭子赶到后面河里。
云善拿着小竹竿把鸭子往门口赶,嘴里发出驱赶声,“走,走,走”
鸭子嘎嘎叫着,成队地被云善撵得在院子里走。几下就被他赶出了院子。
小丛坐在屋里看到云善出去了,赶紧也跟着跑出去。
云善拿着竹竿赶着鸭子顺着巷子往前走。鸭子大概也认得路,摇摇摆摆地往河边去。
大水牛被拴在树下吃草。正吃着呢,突然停下看着赶鸭子的云善。
云善冲着水牛喊一声,“吃吧。”
大水牛继续嚼嘴里的草。这是云善跟李爷爷学来的。李爷爷说水牛通人性,吃到好吃的草停下来看人是询问这是不是庄稼。只告诉牛能吃,牛就会继续吃草。
云善把鸭子赶到河边。鸭子一个接一个地下了水。他站在河边对浮在水面的鸭群喊,“好好玩,晚上回家。”
小丛笑着说,“云善你会赶鸭子了。”
“嗯。”云善把手里的竹竿打到河里,溅起些水,“我会。”
李爷爷站在院子里看到回来的小丛和云善问,“鸭子呢?”
“去河里了。”小丛说。
云善拿着小竹竿说,“我赶的。”
李爷爷听了就笑。又问小丛,“你今年多大了?”
“六岁。”小丛说。
云善放好小竹竿,走到李爷爷面前问,“吃不吃烟啊?”
“早上不吃。”李爷爷笑着说。
李大志家里人要拿镰刀下地,花旗也跟着拿了一把镰刀。
明东霞说,“不用你们干。”
“花旗他们干活快。”坨坨道。
明东霞不好意思叫花旗和西觉干活,就说,“你们不是x要搭屋子吗?你忙你们的。”
“把麦子割完再盖。不急。”花旗说。
李大志今天要拉麦子去王家村脱粒。
李爱聪告诉坨坨,“好多人去王家村生产队脱粒,咱们一起去玩。”
西觉和花旗跟着李大志家人去地里干活,坨坨、兜明、小丛带着云善跟李大志去王家村。
刚进王家村,他们就瞧见前面不远处的地方排着牛车和驴车,车上都拉着麦子。
李大志抱怨一句,“不是说人少的吗?这哪里少了?”
坨坨他们顺着牛车往前跑,看到晒场上站了不少人,有机器运行的突突突的声音。
几个小孩钻到前面去看。就见前头有人不断把麦子往机器的一个口里送,麦秆被从另一个口里扬出来,扬得到处都是灰。机器下面有个口放着簸箕接小麦。
“呸呸呸。”云善被扬了一脸灰,边吐口水边往后跑,跑着跑着就被兜明拎起来,带到机器后面。这边灰少。
“小聪。”
坨坨他们看着机器往外吹麦秆,突然听到有人喊李爱聪。
李爱聪看得专注,没听到有人喊他。坨坨推推他,“有人喊你。”
“谁啊?谁叫我?”李爱聪转着脑袋四处看。
王强走过去拍了下他脑袋,“你姐夫。”
“爸今天还来脱粒?”
“没。”李爱聪说,“我跟二伯来的。”
“中午去我家吃饭?”王强说,“你姐今早还说起你呢。”
“说我啥?”李爱聪问。
“说你调皮捣蛋。”王强笑道。
李爱聪说,“我不去你家吃饭。”
“咋?”王强问他,“你来气了?”
“我跟坨坨吃肉。”李爱聪道。
王强听李爱慧说了她二伯家要收养两个小男孩的事。他转头看去,就见一旁站着三个小男孩。“哪个是云善和坨坨?”
李爱聪指给他看。又把小丛和兜明介绍给王强。
王强听着名字里没带辈分,约莫小丛和兜明不是李家村人,又问,“这两个孩子是谁?”
“坨坨和云善家里人。”李爱聪说。
“家里人?”王强心想,人家家里人都找过来了,这还收养什么?
王强也是来打麦粒的。不过他没多呆,牛车让他妈看着,他人先回地里去了。
他们在机子前看了好一会儿。这边一共有五台脱粒机,都在突突突地转。每台脱粒机边都站着四个干活的人。两个人叉了麦子往脱粒机里送,一人撑口袋,一人把簸箕里的麦子倒到口袋里。
瞧着一时半会儿也排不到李大志,兜明就带着几个小孩去地里转,说要去抓野兔。
“能逮到野兔?”李爱聪十分兴奋。
“肯定能。”坨坨对兜明的捕猎技术十分自信。
不过兜明没有真的带他们去捉,而是自己快步走了,把他们留在路上。
李爱聪在后面根本追不上,跑得气喘吁吁地喊,“兜明哥,兜明哥,等等我。等等我啊——”
坨坨和小丛带着云善跟在后面走。
李爱聪实在追不上,只好返身回来找坨坨他们,“兜明哥咋不带我们?”
“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坨坨不在意地说。
他们旁边的这户人家地里还剩下一大半麦子,前面只有两个人在弯腰割麦子。人少,活干得就慢。
“咱们去找李爱慧吧。”坨坨问李爱聪,“你知不知道她家地在哪?”
“知道。”李爱聪领着他们去了李爱慧家的地里。
李爱慧家的地里也只有她和王强两人割麦子,后头地里也剩了一半。
听到李爱聪的声音,李爱慧满头汗地直起腰,盯着自己弟弟看。瞧着李爱聪没瘦,她问,“这几天回没回家吃饭?”
“没。”李爱聪捡起她姐身后割倒的麦子说,“晚上回家睡觉了。”
李爱聪抱了些麦子上田埂,从口袋里掏出了个煮熟的鸟蛋塞给李爱慧。“你吃。鸟蛋。”
“哪来的?”李爱慧看着他笑。
“兜明哥早上掏的。我们今天吃了好多。”李爱聪说。
李爱慧把鸟蛋收进裤兜里,她已经听了王强说了坨坨和云善家里人找来的事,看到多了个小丛,笑着说,“他俩兄弟真不少。”
“你家没其他人干活吗?”坨坨问。
李爱慧弯下腰,割着麦子回,“哪有人。我老婆婆身子不行,干不了重活,只能干点轻活。”
“你老公公呢?”坨坨又问。
“死了多少年了。”李爱慧道。
“家里的地割多少了?”李爱慧问李爱聪。
李爱聪说,“割一大半了。爸说再干两天就能割完。”
坨坨告诉李爱慧,西觉会打柜子,让她帮忙在王家村宣传宣传。
“行。”李爱慧一直弯着腰割麦子,“等忙完了我在村子里给你们说说。”
坨坨他们也没事干,就在田里帮些忙,把麦子捡到一块,抱到田埂上去。
等了好一会儿,兜明才回来。他一手拎了两只大野兔子,另一只手里揣了两只小野兔。
李爱聪高兴得大叫,“真抓到了!”
两只大兔子已经被兜明拧断了脖子,长长地两条被他提在手里。
兜明把两只小野兔子放到云善怀里。云善咧着小嘴开心地搂着两只小兔子,“小兔子。”
李爱聪馋那两只大野兔,从兜明手里接过来,要自己拎着。
王强也瞧着眼馋,“在哪抓的?”
“前头地里。”兜明说。
野兔这东西蹿得快,平时也不见踪影,要抓野兔并不简单。王强也只是眼馋,并没有自己去抓野兔的想法。
他十分羡慕,这可是肉啊。“这么大两只兔子能炒两大盘。”
两只小兔子在云善身上乱窜,云善有些搂不住。他抓了一只兔子交给坨坨,让坨坨帮他先拿着。
李爱慧也过来看,摸了下云善手里的小兔子,笑着说,“小野兔不好养。”
野兔野性大,胆子也小。尤其是小兔子,被吓到了,可能连草都不会再吃。
“不养。”兜明说,“给云善玩一会儿就放了。”
李爱聪稀罕够大兔子,又来稀罕小兔子。和云善一人一只搂在怀里,还去田埂上薅了青草喂小兔子。但是小兔子根本不吃草。
云善摸着小兔子对坨坨说,“小兔子不吃饭了。”
“把它放了,放它自己找吃的。”坨坨说。
云善有点舍不得,拿了根草使劲往小兔子嘴边戳,“吃啊。吃。”
小兔子撇开脸,不吃。
李爱慧干活干得累了,捶着腰来田埂上休息。
坨坨说,“兜明你去帮爱慧割会儿麦子吧。”
“爱慧上回带我们回家吃饭的。”
兜明一声没吭,拿着了李爱慧的镰刀去割麦子。
李爱慧捶着酸疼酸疼的腰喊,“不用。不用兜明干活。”
“没事。我干一会儿。”兜明快手快脚地割了麦子。
云善还想让小兔子吃草。见小兔子不张嘴,他掀开小兔子上嘴唇,把草戳到它牙上,催促道,“吃啊。”
不管怎么样,小兔子就是不吃草。
“它自己吃草?”云善问坨坨。
“它自己会吃草。”坨坨回。
云善想了想,恋恋不舍地把小兔子放下地,推推小兔子,“走,回家吧。”
小兔子一开始并不动,云善推了它几下后,他才蹦起来。两只小兔子一前一后蹦蹦跶跶地跳走了。它们沿着田埂往前跳,好一会儿才不见踪影。
兜明干活快,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割完了两排麦子折回来。
李爱慧也歇够了,走过去接过兜明的镰刀,笑着夸,“兜明真能干。”
有人在地头喊王强,“强子,快到你家了。”
“这就去。”王强把镰刀放在田埂上,擦了把汗往王家村的晒场去。
兜明见王强不用镰刀,捡了他的镰刀继续割麦子。
李爱慧很不好意思,一个劲地说,“不用你割,你去旁边玩。”这叫什么事。人家一个小孩来帮他们家割麦子?
兜明嫌她话多,不横着割从这头割到那头,而是割了一小排,继续往前割,避开李爱慧。
“别管他了。”坨坨在后面说。
李爱慧看着兜明干得很认真,她也只好继续割麦子,和坨坨说话,“兜明多大了?瞧着挺壮实的。”
“十二”坨坨想到兜明说要报十八岁,立马改口,“他今年十八岁。”
“十八?”李爱慧吃惊地看向前面的兜明,“他能有十八?个头是不矮,瞧脸面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就十八。”坨坨很肯定地说。
李爱慧,“那他真是显小。”
在李爱慧家的地里忙了一会儿,坨坨对小丛说,“李大志今天上午应该都排不上了。”
王强家的位置比李大志靠前太多,这才刚排上。李大志不知道得排到什么时候。
坨坨把地里的麦子都抱到田埂上,带着云善他们回了李家村。经过地里时,和明x东霞要了钥匙回去做饭。
“大志呢?”马奶奶坐在田埂上问。
“二伯在排队。人可多了。”李爱聪说。
只有两只兔子不够吃,兜明又下河摸了些鱼回来。坨坨说给云善做鱼丸汤吃。
兜明把鱼肉剁碎,小丛带着云善和李爱聪正在掐丸子,李爱波先跑回来了,“弄的啥?”
“坨坨说吃鱼丸汤。”李爱聪道。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鱼丸汤。
“我也在这吃。”李爱波笑嘻嘻地打了水把上半身擦了一遍,光着膀子把衣服甩在晾衣绳上。
锅屋的木头锅盖边缘往外冒热气,一股香味直往李爱波鼻子里钻。他掀开锅盖,惊喜地说,“这几条鱼真大。”
看到案板上还有肉,李爱波嘴都快裂到后耳根了,“还有肉呢。”
“这啥肉。你们啥时候去镇上的?”
“没去镇上。这是兔肉。”坨坨说,“做麻辣兔丁吃。”
“这菜好得要赶过年了。”李爱波又问,“兔子哪抓的?”
“地里。”坨坨道。
云善不掐大丸子,说大丸子不好看,他弄一点鱼肉搓成一个个小球蛋。李爱聪也不会正经干活,跟着云善一起搓小球蛋。
鱼烧好了,坨坨掀开锅盖。李爱波殷勤地拿了锅铲和碟子等在旁边,“我来盛。”
锅里有三条大鱼,都剁成了两半。李大志家的碟子小,一个只装得下半条,李爱波使了六个碟子才把鱼全盛出来。
看坨坨刷锅,他哎哟了一声,“刷锅水别倒,我拿去喂猪。”
“你家还养猪?”坨坨惊讶地问。
“对啊。”李爱波说,“猪圈不就在河边吗?”
坨坨是在后面河边看到过几个猪圈,“那是你家猪圈呀。养了几头猪?”
“两头。”李爱波说,“得等到过年才能杀肉吃。”
李爱波把刷锅水倒到水桶里,满了一桶就拎出去了,“李爱聪,云善,去不去喂猪?”
“不去。”李爱聪说,“你家猪圈味道大。我才不去。”
云善本来想去的,听李爱聪说猪圈味道大,就也不想去了。
“养猪哪有没味道的。”李爱波说,“谁家猪圈能没味道?”
云善和李爱聪都不出去,李爱波只好自己拎了水出去。他又从自家菜地里摘了些老了不好吃的菜,跟着刷锅水一块倒进猪食槽里。
两头猪哼哼着挤在食槽边吃食。李爱波在河边把桶涮了两下,回了李大志家。明东霞她们已经从地里回来了。
马奶奶一个劲夸西觉和花旗,“你俩干活真快。”
“你们在家种多少亩地?我看你俩一天得割四五亩。”
“我们山里都是乱种的,没平整的地。”花旗回。
明东霞进屋拎了暖水壶,李爱青从厨房抱出一摞碗,大家坐在屋子墙边阴凉下分水喝。
“这要是以前,谁家也赶不上你家挣的工分多。”马奶奶道。
“大志怎么还不回来?还没排到他?”
“他可能下午才回来。”坨坨说,“那儿的人真的太多了。”
院子里走进来一个和明东霞岁数差不多大的妇女,“刚回来呢?”
“刚回来。”马奶奶笑着回。
明东霞问,“爱田妈,你家麦子是不是要收完了?”
“还剩两亩,下午就差不多了。”爱田妈回。她把院子里的人都打量了一番,看着花旗和西觉问,“哪个是木匠?”
“我。”西觉说。
“你们打个一个床,一个五斗柜、一个大立柜、吃饭的桌子、四张木凳,要收多少钱?”爱田妈问。
妖怪们昨天已经问李家人打听过该怎么收费。这儿是材料都是主家出,打一件家具算多少钱,纯挣手工钱。
西觉就给报价了,“一个大立柜20块钱,五斗橱35块。床25。吃饭桌子85,四张凳子15。一共102。”
爱田妈哦了一声,“跟我们这价格一样的。”
她笑笑,“你们刚来,也不知道手艺怎么样。我家要是第一个请你打家具,能便宜点不?”
“一共给19吧?别人问,我还说102。”
马奶奶开口帮爱田妈说话,“头一回在村里干活,便宜就便宜点吧。”
“东西打得好了,人家看到了,就知道你手艺好。才能来找你们干活。”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嘛。”爱田妈说,“光说手艺好没用,人家得看到你手艺。”她笑着问西觉,“你说是不是?”
西觉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就19吧。”
“是爽快人。我爱跟爽快人打交道。”爱田妈高兴道。她又闲聊了几句后说,“我得赶紧回去吃饭了。下午还得下地干活。”然后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小丛说,“我们得先买工具。”
西觉以前有很多木工工具,但是都在乾坤袋里拿不出来。木料是主人家提供的,但人家不提供做木工的工具。他们得花钱买。
花旗算好了,李大志家的活明天上午就能结束。明天下午就得想法子挣钱。
堂屋的大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除了一碟炒青菜还有一碟凉拌西红柿,其他的都是肉菜。
明东霞眼里带着喜气,“这菜也太好了。”
西觉给云善盛鱼丸汤,云善坐在那说,“要小丸子,我做的。”
“我也做了。”李爱聪跟着说。
西觉用大勺子在汤里搅了一下,底下沉着许多一点点大的小球蛋。西觉给云善全盛了小球蛋。
云善美滋滋地舀了一个小球蛋鱼丸吃,嚼完以后笑眯眯地和西觉说,“好吃。”
“好吃多吃点。”西觉也夹了一个小鱼丸吃。兜明手打的鱼丸很劲道,确实好吃。
“哎呀,真香。”李爱波吃得满意极了,吃哪个菜都觉得香。就连平时吃惯的炒青菜,现在吃着也别有一番风味。
李爱蓝不得不承认,自打坨坨他们来,自家的伙食变得好了太多。
除了留给李大志的饭,碟子里除了辣椒,啥也没剩。闷的一锅米饭也被吃得一干二净。
小白趴在桌底下啃骨头也啃得很欢实。
中午,妖怪们一起去树下睡觉。李爱聪也跟着去了。等他们睡完觉,马奶奶让李爱聪他们去给李大志送饭,看看李大志怎么还不回来。
李爱聪挎上小篮子,一群小孩又跑去了王家村。
在一堆牛车和驴车里,有一辆铁的车上装满了麦子,堆得比所有的牛车和驴车都高得多。
李爱聪拍拍车子凹凸不平的轮子说,“手扶。”
“手扶拖拉机。”小丛说。他们以前在小飞哥住的村子里见过这种农用车。
云善不记得,故事书里也没讲,他就不知道。他来回看了看,说,“奇怪的汽车。”
“不是汽车。”李爱聪纠正他,“是手扶。”
“是拖拉机。”坨坨说。
“拖垃圾。”云善跟着重复。他转头问坨坨,“怎么不拖垃圾,拖麦子了?”
坨坨反应了一下才晓得云善说什么,哈哈笑道,“拖拉机不是拖垃圾的车。”
小丛告诉云善,“拖拉机的拖是拖走的拖,拉是拉走的拉,机是电视机的机。”
云善哦了一声,自言自语说,“拖拉机,拖拉机啊。”
李爱聪听明白了,嘎嘎笑,“拖拉机不拖垃圾。垃圾直接倒,不用车子拖。”
李大志没在牛车附近,兜明瞧见晒场墙边睡了不少人,带着坨坨他们找过去。李大志果真睡在墙边。
脱粒机还开着,“突突突”地响动声一点也没吵到这些人睡觉。
李爱聪拎着篮子跑过去,晃醒李大志,“二伯,吃饭了。”
李大志睁开眼坐起来,接过篮子,对兜明他们说,“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他又看了眼排队的牛车,“快了,再等三家就到咱们了。”
他掀开篮子一看,里面都是肉菜,又盖上布,拎着篮子走去没人的牛车旁边蹲下吃饭。
云善他们几个又跑去看脱麦粒。
李大志吃了一顿好饭,心情大好,走过去给人家帮忙。
来这排队脱粒的都是一个人。大家都是互相帮忙,你帮我干一会儿,我再帮你干一会儿。
坨坨听人家说脱粒机晚上可以借回去用,就去问李大志为啥不借回去,“那么多麦子正好一块脱粒。”
李大志拿着草叉往脱粒机里送麦子,“借回去用不得自己掏电费?”
“这儿电费算谁的?”坨坨问。
“算生产队的。”旁边有人笑着回。
就是为了省电费,大家才一车一车地往生产队拉麦子。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排到了李大志。刚刚李大志去帮忙的那两家,都过来了人给李大志帮忙。
云善嫌这边灰大,不愿意靠近。他先爬到牛车上,又爬到牛背上骑着,学着脱粒机的动静,“突突突x”地喊。
大水牛很温顺地站在车那,只在云善抓着它牛角时动了动脖子。
李大志拉来的一车麦子,脱出了五袋粮,还有大半麦秆。李大志用草叉把麦杆叉上车。这些麦杆带回去堆在河边留着烧火。
“突突突。”
在他们看着牛车时,旁边响起很大的动静。
坨坨他们看过去,就见之前看到的手扶前面坐着个人,把着两边车把,把手扶开到脱粒机跟前。
周围的人都在看手扶拖拉机。
“这还挺好的。”有人说。
开拖拉机的人约莫有三十多岁,嗨了一声,“就是耗油。得用柴油。”
“用牛车、驴车不花钱,这还得花钱。原来买了还以为有多好,其实也就那样。”
“平时都没用。这不牛车在地里拉麦子,我才开出来用用。”
“你买的便宜。”李大志说,“我听人说,现在一辆手扶得要3500。生产队解散的时候你买才1500吧?”
“光便宜没用,舍不得用。”听语气,这人很后悔。
“大志,你们村叫李家旺的,是不是今年才买了个手扶拖拉机?”有王家村里的人问了。
“买了。”李大志说,“花3500。也没舍得用。”
“不舍得用买回来干啥?”大家哈哈笑起来。
云善跑过去,爬到人家手扶座位前的台子上站着,张开两只手抓着手把,“突突突突突。”他自己给车子配音。
李爱聪看着眼馋,也爬上去,跟着云善两人一前一后抓着车把,“突突突突突。”
李大志装好了车,喊坨坨他们回去。
车上没有麦芒,不会刺挠人。兜明把云善抱上牛车。云善站在车上指着手扶拖拉机和兜明说,“买一个。”
“这要很多钱。”兜明道。
“多少?”云善问。
“3500。”坨坨拉他坐下来,“等有钱了叫花旗买。”
“露天的车没有带盖的小汽车好。下雨天坐这个浇脑袋。”
“安个顶。”云善道。
坨坨说,“行。你想要我们以后就买。”
云善倚着装麦子的口袋,很悠闲地躺在麦草上,闻着麦草的清香味,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
坨坨和小丛坐在车边,说起挣钱的话。
“之前我们卖过鱼,挣了一块多。”坨坨说,“让兜明捉鱼卖。这儿河里挺多鱼。”
小丛说,“我在省城、县里、镇上都看到有裁缝铺。我也可以开个裁缝铺。”
“对。”坨坨说,“我们还能做衣服卖。李大志家有缝纫机,比手缝得快。”
“集市上就有扯布的。这儿的集逢三和八,就在镇子外面。”
“上回我和云善跟着去赶集了。集上好多人,可热闹了。”
第17章
牛车载着粮食和人慢悠悠地到了李大志家地头。
兜明从车上跳下来,云善站起身,踩在粮食袋上不敢往下跳,“嘟嘟,嘟嘟。”
兜明张开手跟在牛车边,“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好。”云善张开小手,对着兜明跳下去。
他跳得有些偏,好在兜明反应快,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提溜住了。
被放到地上后,云善哈哈笑了两声。
李爱聪坐在车子边沿试探地往下跳,落地没站稳,跪趴在了路上
手被土路上的土疙瘩硌得生疼,李爱聪跪在皱着眉头看自己的手心。
“李爱聪。”云善跑过来问,“你怎么不起来?”
“我手给硌着了。”李爱聪伸手给云善看,同时站起来。
“红了。”云善说,“没流血。”
“没流血也疼。”李爱聪道。
“小聪,小聪。”马奶奶沿着田埂快步走来。
“奶。”李爱聪喊了一句。
马奶奶的表情有些急,“走,跟我去镇上瞧瞧你姐。”
“爱慧啊?”李大志问她,“她咋了?”
“李爱慧不是在地里割麦子吗?”坨坨疑惑地问。
“怕是流产了。”马奶奶皱着眉头,“刚刚强子把她拉去镇上了,大勇和刘云都跟去了。”
“东霞也去了。”
“小聪,你快点跟我一块去看看。”
“你俩咋去?”李大志问。
“走去啊。”马奶奶说,“我看她们也没带衣服。我回去把我衣服收拾两身给她带过去。”
李爱聪问马奶奶,“啥是流产?”
“流产就是肚子里小孩没了。”坨坨小声说。上午他们见到李爱慧的时候她还很好。没想到下午竟然出事了。
马奶奶催促,“走走走,赶紧的。”
坨坨他们也跟着一起回了李大志家。
李大志自己卸车,马奶奶找了两身衣服,用红色的网兜装起来,带着李爱聪他们匆匆地往镇上去。
马奶奶许是很担心,对着几个小孩,路上也唠叨个不停。
“你姐上回回来,我还问她什么时候生孩子。她还不晓得自己怀孕。”
“现在地里活多累人。她家里也就她和强子两个能干活。好好的孩子,就累没了”
马奶奶迈步快,云善跟不上。他腿短,迈得步子小,小跑着追在旁边。不一会儿就跑累了,云善找喊兜明,“嘟嘟抱。”
兜明把他抱起来,迈着大步跟着马奶奶走。
从马奶奶絮絮叨叨的话里,坨坨他们也听明白了。李爱慧自己不知道怀孕,割麦子的活太重导致她流产了。
马奶奶带着他们去了镇上医院,在门口瞧见了坐在牛车上看车的刘云。
“爱慧咋样?”马奶奶问。
“大夫说要做个手术。”刘云可惜道,“就是流产了。流了不少血。”
马奶奶一拍大腿,“哎呀”地叫了一声,急急道,“人在哪呢?我看看去。”
刘云瞟向李爱聪,“小聪,你看着车,我领你奶进去。”
“我也要进去。”李爱聪说。
马奶奶牵着李爱聪,对坨坨说,“坨坨,要不你们看着车?我领爱聪进去看看。”
坨坨点点头,“我们看着,你进去吧。”
云善前几天才来过医院,现在还记得,他和兜明说话,“医院。”
兜明嗯了一声。
坨坨拉着小丛跟上马奶奶,去看看李爱慧是什么情况。兜明和云善坐在外面牛车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行走的人。
“爱慧生病了。”云善说。他听懂马奶奶他们说的话了。
“要打针。”
兜明想了想道,“应该要打针。”
“打针疼。”云善又说。他回头看向医院告诉兜明,“有个小孩打针,哭了。”
他又加了一句,“疼哭了。”
兜明说,“你以后别生病,别来医院,别打针。”
云善点点小脑袋,“我不打针。”
街对面,有一个小孩骑着蓝色的小三轮车玩。那小三轮车小小的,只有一个座位,有围栏,没有车斗。小孩骑得不快,后面还跟着个大人。
云善坐在牛车上盯着对面的小孩看了好一会儿,扭过头问兜明,“那是什么呐?”
兜明看到有三个轮子就说,“三轮车。”
“三轮车啊。”云善又转过头继续看。
医院里的病床上,李爱慧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默默地掉眼泪。
王强安慰道,“大夫说身子养好了,不耽误以后有孩子。”出了这事,他心里也很难受。
王强妈可惜孩子,站在床边略带责备,“你几个月没来事,你自己不晓得啊?”
这话说得不中听,明东霞站在旁边说,“王强妈,这头一回,孩子没注意。”
刘云道,“谁能想有这种事,正赶上麦收的时候。”
李爱聪站在李爱慧床头边看着她姐哭,他伸出脏兮兮地手给李爱慧擦眼泪,“姐,你别哭了。”
“刚刚来也没给你洗洗手。”马奶奶拉住李爱聪,“别往你姐脸上抹灰了。你瞧给你姐脸上抹的。”
马奶奶拿出网兜里的毛巾,去卫生间打湿了拧干给李爱慧擦脸。想着要是李爱慧有妈,可能就没这事了。她觉得孩子苦,忍不住也跟着抹了些眼泪。
李久勇、王强身上的汗腥味太大,明东霞往旁边站了站,看到坨坨和小丛两人站在床尾。
李久勇对李爱慧说,“大夫叫住三天院,就先住三天。地里的活你别惦记了,好好在家里养着。”
“我请人帮你割麦子。”
“请谁割?”刘云一听就不愿意,王强都还没说什么,李久勇倒好,先揽了花钱的事。
“现在哪家没地?哪家不忙?割完麦子还得脱粒,扬灰。公粮交的晚了,粮站要催的。谁家能有工程帮别人干活?”
李久勇闷声说,“请花旗和西觉割,他家没地。”
明东霞下意识看向坨坨和小丛。
“对啊。我们没地。”坨坨主动说,“帮两天忙不要钱。”
“你们还怪好的嘞。”刘云没想到坨坨能这样说。
要说坨坨他们给李大志家免费帮忙她还理解,坨坨和云善好歹在李大志家吃了几天x饭。这轮到李爱慧了,他们还免费帮忙,她寻思这家人是不是傻?再说,他一个五岁小孩能当家吗?
王强听坨坨这么说了,就道,“你家里人要是有空,我们就出钱请你们帮帮忙。不能让你们白做工。”
“有空。”坨坨说,“我们干活快。”
“你看,这兄弟不白认。”刘云笑起来。不是他家拿钱就行。
“这是有缘分。你们村里那么多户人家,坨坨和云善谁家也没去,去了爱慧二叔家。”王强妈也笑。
明东霞脸上不太好看。现在坨坨他们家里人来了,还提什么认兄弟的事?
李爱慧看向坨坨和小丛的眼神很是感激。她开口对王强说,“一分钱不能少人家的。”
王强点头道,“肯定不能少。”
李爱聪从裤兜里掏出三毛钱给李爱慧。“姐,给你钱买好吃的。”
刘云立马问,“小聪哪来的钱?你奶给的?”
“我哪有钱。”马奶奶不高兴地看了眼刘云,也没说李爱聪的钱是谁给的。
李爱聪回头看了眼刘云,然后说,“坨坨给我的。”
坨坨瞪大眼睛,不知道李爱聪为啥这么说。他没给过李爱聪钱。
李久勇本来要说话的,听李爱聪这么说,他就没吱声。
他要说是他给的,刘云回去就得跟他闹。李久勇不想费心跟她闹来闹去的。
刘云把坨坨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看他穿着李爱聪以前的旧衣服,一点也不像有钱的样子,也不知道哪来的钱。
“坨坨还是个有钱的呢。”
“哪来的钱天天买肉吃?”刘云说话的
坨坨不喜欢刘云,只说,“我就有钱。”
“你看你人不大,口气不小。”刘云撇下嘴角说了一句,明显不高兴。
明东霞道,“他家家里人来了,有个木匠,坨坨能没钱吗?”
刘云微微睁大眼睛,很是惊讶,“木匠?谁是木匠。”
“西觉。”明东霞说。
“那是不错。”刘云道,“木匠好啊,能赚钱。”
“听说马庄那老头一年要挣好几千块钱。比工人工资都高好几倍。”
没人搭理刘云的话,马奶奶对王强说,“爱慧现在身子不好。你给她买点好的吃。”
“让她好好养着身子,别叫她干重活。身子养好,慢慢就能怀上孩子。”
她知道王强家条件不好,估摸李爱慧平时也没吃什么好东西。
王强说,“奶,你放心。回去我就杀只鸡给爱慧补身体。”
王强家条件不好,眼见着村里人都说要起砖房。他们小两口憋着劲,想攒些钱,也起个砖房。
李爱慧忍着疼支起上身,把三毛钱塞回李爱聪手里,笑着说,“你自个儿拿着。想吃啥自己买点。别乱花钱。”
“我不乱花钱。”李爱聪把三毛钱压到李爱慧枕头下,“姐你生病了,给你去买好吃的。”
说完他就溜到床尾,和坨坨、小丛站一起。
王强妈说,“瞧小聪多懂事。知道疼她姐。”
看到窗户外的太阳往西边偏,王强妈说,“爱慧他爸,你给看一会儿。我和强子先回家做饭。做好了饭就回来。”
马奶奶说,“大勇,刘云,你们先回去吧。地里头还有事。我留下来看着爱慧。”
兜明和云善等在外面好长时间,没等来坨坨和小丛,倒是等来了王强他们。
王强对他们很客气,“你们先进去看看。坨坨和小丛都在里面。”
王强带他们去了病房,又和李爱慧说了两句话,便赶了牛车,带李久勇、刘云还有自己妈先回去。
马奶奶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孙女,“你咋这么不注意。”
“我没把那事当回事。”李爱慧说着又掉眼泪,“好像也就一回没来事。”
马奶奶说,“别哭了。别把眼睛哭坏了。”
“好好养着身子,怀孩子快着呢。”
坨坨问李爱聪,“你为什么说钱是我给你的?那不是你爸给你的吗?”
他记得三毛钱是李久勇哄李爱聪跟他回去睡觉给的。
“后妈要是知道那是我爸给我的,肯定要和我爸吵架。”李爱聪不高兴地说,“她不让我爸给我钱。”
“你爸不是经常给你钱吗?”坨坨记得他刚到李大志家那天,马奶奶就说李久勇给了两块钱给李爱聪用。
“那都不让她知道的。”李爱聪说,“我爸叫我别说。”
“那好吧。”坨坨说,“你以后都说是我给你的钱,省得他们吵架。”
马奶奶对李爱聪说,“你爸不容易。你和你爸也亲点。”
“你爸疼你们姐弟俩。”
李爱慧说,“奶我知道。”平时看不出来他爸疼她们姐弟,遇到事情才能看出来。
李爱慧也说不上来这样好还是不好。总归,他爸心里还有她们姐弟。
云善在病房里呆不住,总往外跑。小丛看着他,瞧他挨个把走廊里的病房都看了一遍。
看完了病房,云善想出去玩。
小丛喊了兜明,马奶奶对李爱聪说,“你和坨坨他们出去玩吧。我在这看着你姐。”
“别乱跑。”
坨坨他们几人出了医院,在街上闲逛。
李爱聪突然靠近了坨坨说,“那个就是之前想抢我们肉的人。”
李爱聪那天回去把被人跟的事情和马奶奶说了。马奶奶就说是他们三个小孩手里有肉,让人惦记上了。
“喂。”坨坨喊。有兜明在,他现在不怕这个人类。
街上的人都转头看过来,坨坨对着那个长头发的青年喊,“你来,我们有事找你?”
“什么事?”青年不动声色地打量兜明他们几个。他对坨坨很有印象。一年到头,满大街难找一个扎朝天辫的。
“就有事啊。”坨坨说,“你上回不是要找我们说事吗?”
“今天没事找你们。”青年道。
“那天你找我们什么事?”坨坨跑到他面前问。
“没什么事。我忘了。”青年说。
“你是不是想抢我们的肉?”坨坨严肃地问。
青年啧了一声,“瞎说什么?”
“你这小孩别血口喷人。”
“抢肉?”兜明一听可就不乐意了。这不是趁着他们不在,欺负云善和坨坨吗?
他上前两步拽着青年的衣服,眯着眼睛,语气危险,“你想抢我们的肉?”
兜明自发地认为坨坨和云善的买的肉就是他的肉。
“谁想抢了?”青年想掰开兜明的手,却发现根本掰不动,“你撒开,你想打人?”
“你们现在有肉吗?就说我想抢你们的肉?讲不讲理了?”
“你之前想抢我们的肉。”坨坨说,“你还跟了我们一路。”
兜明把人拽进小巷子里。青年慌了起来,“赶紧放开我,不然让你们知道爷是谁。”小巷里有时候不是个好地方。被拽进来有可能挨打。
青年四下看看,发现除了这几个小孩没有其他人,顿时放心了。看来没有蹲在这阴他。
“你那天跟着我们是不是想抢肉?”坨坨问。
云善大概也记起来什么事了,站在坨坨后面好奇地看着这个人。
“我没想抢。”青年还是嘴硬,“路也不是你家的,我想走哪走哪。为什么就说我跟着你们?顺路不行吗?”
兜明踌躇着问小丛,“要打他吗?”
“我怎么了就打我?”青年瞪起眼睛。
“你做什么了你自己知道。”坨坨说。
“为什么不打他?”李爱聪问。
“兜明力气大,这个人撑不住打。”小丛给他解释。
“那也不能这样放过他。”李爱聪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让他请咱们喝汽水。”
“我凭啥请你们喝汽水?”青年不满地叫起来。
“谁让你想使坏?”坨坨说。
李爱聪说,“不能放过你。你快点请我们喝汽水,不然你就要挨打。”
“你打我一个试试?”青年个头高,俯视李爱聪,“你们这是勒索知不知道?”
“你还想抢劫!”李爱聪大声说。
“我和你们几个小屁孩说不清。”青年推开李爱聪想走,又被兜明拽了回来,“请我们喝汽水。”
“我凭啥?”青年瞪起眼睛。
“因为你想抢我们的肉。”兜明说,“得给你点教训。”
“我我和你们这些逼崽子说不清了。”青年握起拳头,往兜明脸上砸去,却被兜明轻易抓住了手。
坨坨问他,“你想挨打还是想请我们喝汽水?”
“你打不过兜明。”
青年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这小孩竟然有这么大力气。他的手根本缩不回来。
照这样还真要挨打了?青年只好说,“请你们喝汽水行了吧?”
“我真是倒了霉了。”
“你们在这等着,我回家拿钱。”
“我们和你一起去。”李爱聪说,“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青年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孩还不傻。
那x天他确实是想抢肉。他观察了好久,就这三个小孩拎着不少肉。他本来想找个人少的地方把肉抢了,没想到那三个小孩还挺精明,躲在了猪肉摊。
青年带着坨坨他们在镇子上走街串巷,想把他们给甩了。
没想到,不管他走得多快,那个叫兜明的小孩都能跟上。兜明跟上了,其他小孩也就跟上了。
云善走得慢,兜明后来抱着他,紧紧跟在青年身后。
青年没办法,只好带着他们回家。这事不好找别人帮忙,说出去怪丢人的。
他家在镇子偏东的一块地方,四周都是砖房。
青年从口袋里摸出钥匙的时候,带出了兜里的一张两块钱纸币。
李爱聪跑过去捡起来地上的纸笔,看着青年说,“你不是有钱吗?”
青年心里暗叫倒霉。“我我忘记带钱了。这条裤子是前天穿的,昨天没穿。”
“不穿你还不洗啊?”坨坨问,“夏天的衣服不洗会有味。”
青年把打开的门锁又按死了。这下好了,怎么也逃不掉了,钱在人家手里了。
他看到兜明那边一共五个小孩,一瓶汽水四毛。五个小孩刚好两块。
“行了,你们自己去买吧。”青年说,“刚好够买五瓶。”
“云善不喝,只要四瓶就行。”坨坨从兜里掏出些毛票,找了四张一角的纸币给青年。
青年楞楞地接过四毛钱。心想,不是,搞敲诈勒索还挺讲究的啊。
“走吧。我们喝汽水去。”李爱聪拿着钱很高兴地招呼大家。
青年看着他们沿着巷子往前跑,拐了个弯消失不见。
李爱聪蹦进商店,把两块钱放在柜台上,开心地冲着售货员说,“给我们拿四瓶汽水。”
云善在柜台边到处看。他不缺这些吃的。上回花旗给他买的还剩很多,他兜里现在还有颗糖。
李爱聪用启子打开汽水瓶问云善,“你真不喝?”
“喝。”云善跑过来,就着李爱聪的手喝了一口。咽下去后,云善别开脸,“不好喝。”
李爱聪美滋滋地含着吸管说,“好喝。”
他们在商店门口站成一排喝汽水。
兜明两口喝完了,说,“这瓶子真小。”
“还能有多大的?”李爱聪小口小口地喝着。
“有很大的。”兜明道。
李爱聪没见过别的汽水,不知道兜明说的很大是多大,“大的肯定贵。”
他们喝完了汽水把瓶子还给售货员,然后就奔着医院去了。
已经到了吃饭的点,王强他们还没回来。
李爱慧睡着了,马奶奶坐在床边也打着盹。听到屋里有动静,她睁开眼问,“你们几个上哪去了?”
“在外面玩了。”李爱聪道。
又等了一会儿,兜明说要先回去。马奶奶不太放心,让他们再等一会儿。
没等到王强,倒是先等来了李久勇。李爱青和李爱蓝两姐妹也一起跟来了。
“娘。”李久勇对马奶奶说,“我赶了车来,一会儿坐车回去。”
他拍醒李爱慧,从兜里摸出两张黑色的十块钱放到李爱慧手里,“你自己把自己顾好。”
“想吃啥叫强子给你买。”
李爱慧迷糊地嗯了一声。
李爱青拉着李爱慧的手问,“姐,你咋样?”
“还成。现在不怎么疼了。”李爱慧说。
瞧着李爱慧犯困,李爱青没再说什么。
李爱蓝瞧着李爱慧脸还是有点白。
“行了,你睡吧。”李久勇对李爱慧说,“我带你奶他们回去了。”
“王强他们应该也快来了。”
李爱慧把钱塞在枕头下,目送李久勇他们出了病房。
天黑前,坨坨他们回到了李大志家。饭已经做好了,是玉米碴子粥,一碟炒豆角,一碟咸菜,还有凉拌西红柿。炒豆角在盘子里堆得高高的,分量十分足。
“怎么没有饼啊?”坨坨问。
“家里要没面了。”李爱青说。
明东霞两天多没做饭。今天回去做饭,打开米缸,感觉天要塌了。
半缸米,他们一家人三个月口粮,现在就剩个底了。再看面袋子,五月中旬刚打的一袋面,现在就剩一点了。
照这么个吃法,明天他家就得断粮。
坨坨没察觉,哦了一声。和花旗、西觉说起今天在医院里的事,说起给大志家割完麦子还要去给李爱慧家割麦子。
花旗挑眉,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给李爱慧家割麦子。坨坨说,“爱慧带我和云善吃饭呢。”
知道了原因,花旗没有犹豫地应下了。今天他和西觉割了些茅草晒在地里,等晒干了就能用了。
马奶奶把花旗和西觉又是一顿夸,说他们帮了大忙了。
吃完晚饭,李久勇又来找李爱聪了。李爱聪今晚反常地没说不和他爸回家,李久勇一叫他,他就跟着回去了。
光喝玉米碴子粥根本喝不饱。兜明、花旗和西觉在云善睡着后去了趟外面,捕猎吃了点东西。
第18章
李大志家的走廊下亮着灯,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说话。
明东霞说,“花旗他们是能干,不过也太能吃了,怪不得要买很多粮食。”
“咱们家的米缸快要空了。”
“不是还有半缸米吗?”马奶奶不信,跑去锅屋拉开电灯看米缸。里面还真就只剩下底了。
“是真能吃。”马奶奶说,“花旗、西觉和兜明都是大肚汉。”
“明天我和他们说说。谁家能这样吃饭啊。照这样,一年有一万斤粮食也不够吃。”
“咱们家的粮食不够他们吃的。明天得掺着红薯面吃。”
李爱蓝啊了一声,不想吃红薯面和玉米面。
“等交完公粮不知道能剩下多少。”李大志说,“我瞧着今年麦子比去年收得多。”
“能多多少?”李爷爷问。
“去年我拉一车麦子去脱粒,只能打六袋麦子回来。今年打了六袋半。”李大志道。
明东霞说,“那也叫多?是今天装得多了吧。”
“不是。”李大志说,“今年收的粮食肯定比去年多。”
“听人说今年统购价格比去年高。有人还说今年粮站买粮比去年买的少。”
“我估摸今年剩的粮食肯定比去年多。”
转天一早,妖怪们去李大志家吃饭。李爱青正在锅屋里蒸红薯面掺着玉米面做的饼,另一口锅里还闷着大碴子粥。
坨坨以前在山下吃过杂粮面饼,这种面饼味道很一般,没有白面饼好吃。
想到昨天做面条,只剩下小半袋饼,坨坨问李爱青,“是不是没面了?”
李爱青嗯了一声,“家里的米、面都要没了。”
最近几天吃肉吃得开心,都快让李爱青忘了之前过的啥日子。家里种了二十亩地,除去交公粮,卖钱,自家留下的口粮不算多。
口粮提前吃得多,后面就得省着吃。听爸妈的意思,今年想手里紧点,把债还完。
坨坨心想,那他们得赶紧挣钱啊。今天就得让兜明捉鱼卖,买点粮食回来。
杂粮面饼不好吃,云善咬两口就不愿意吃了,把饼子给了兜明。兜明吃完一整块饼,说,“不好吃。”
“家里没粮了。”马奶奶端着碗喝大碴子粥开始唠叨,“不能顿顿都大白米饭,大白馒头。你家人口多,以后就算西觉能挣钱也撑不住这样吃。”
“还得省着。过日子不能那样过,不能光顾着一时吃得好,要一直都有饭吃。”
马奶奶这个年代的人经历过战乱,经历过大集体,吃不饱饭是时常有的事。就算每天勤勤恳恳地干活,也还是一辈子为了吃喝发愁。因此,过日子很是仔细。
坨坨早和花旗他们说过了,马奶奶人挺好,就是爱唠叨。妖怪们也都当没听见。吃完早饭,花旗叮嘱坨坨给云善买点吃的,便和西觉下地干活去了。
坨坨身上还有一块钱。这回真是奇了怪了,花旗居然没没收他身上的钱。
花旗不提钱的事,坨坨也不会主动上交,一块钱就一直留在他身上。
云善早上只喝了一碗大碴子粥,不到中午肯定要饿的。
花旗他们下地去了,马奶奶还要去镇上看李爱慧。王强家里还在收麦子,谁也没功夫照顾李爱慧。马奶奶就想着多去看看。
李爱蓝把煮好的两个鸡蛋装在布袋子里递给马奶奶。赵秀英等在院子里,她今早要和马奶奶一起去医院探望李爱慧。
“小聪,跟我去镇上看你姐?”马奶奶对李爱聪说。
李爱聪道,“行。”
李爱蓝一手拿着镰刀,站在院子门口招呼云善,“云善来。”
云善跑过去,李爱蓝把他往门后拉,躲开院子里的马奶奶。
把握在手里的鸡蛋塞到云善裤兜里,李爱蓝小声说x,“你自己悄悄吃,别给我奶看见。”
她今早注意到,云善没怎么吃饭。以往云善还是挺能吃的,早上要吃个馒头还要再喝一碗粥。
云善睁着大眼睛点点头,把鸡蛋塞在裤兜里。小丛站在门边看着。
李爱蓝对小丛笑了一下,拿着镰刀往地里去了。
马奶奶锁上院门,李爱聪问坨坨,“你们不去镇上玩?”
“我们有事。”坨坨说。
李爱聪问,“啥事啊?”
坨坨不想听马奶奶唠叨,趴在李爱聪耳边说,“我们要捉鱼卖钱。你别告诉马奶奶。”
李爱聪点点头,转头和马奶奶说,“我不去镇上了。我和坨坨他们去玩。”
“去吧。”马奶奶拎着装了两个鸡蛋的小布袋道,“别下河,也别乱跑。”
“知道了。”李爱聪应了一声。
看着马奶奶走远,他问坨坨,“就在后面河里抓鱼?”
坨坨点头。
云善把裤兜里的鸡蛋摸出来,在墙上磕了两下,自己一点点把蛋壳撕掉。
李爱聪惊奇地问,“哪来的鸡蛋?”
“爱蓝给的。”小丛说。
李爱聪,“她咋不给我?”
小丛摇摇头,李爱聪也不纠结,兴奋地跟着兜明他们去了后面河边。
兜明和小丛脱得剩了内裤跳进河里,云善也跟着脱衣服往河里跳。坨坨在岸边等着兜明和小丛抓鱼丢上来。
李爱聪看着眼馋,站在水边不动,也想下去。
“你不会游泳,别站在河边。”坨坨提醒道。
“你教教我呗。”李爱聪扭头看向坨坨,十分羡慕道,“我也想像云善一样在水里游泳。”
“我不教。”坨坨说,“云善学游泳是花旗教的。花旗肯定不会教你。你找别人教你吧。”
“兜明哥呢?”李爱聪问。
“他更不行。”坨坨摆手道,“兜明以前差点把云善淹死。你找李爱波教你吧。”
李爱聪点点头,“那我找二哥。”
兜明潜入水里,只要浮出水面就能往岸上丢点东西。有时候是鱼,有时候是河蚌,还有些小龙虾和黄鳝。
坨坨把大河蚌“噗通”一声丢回河里,对兜明喊,“不要这个。这个腥味重,肉又老。”
“知道了。”兜明应下一声又钻回水里。
小龙虾在地上乱爬,坨坨抓得很麻烦。李大志家院门都锁着,没法进去拿桶之类能装小龙虾的工具。他问李爱聪,“你有你家钥匙吗?去找个桶来。”
“没有。”李爱聪摇摇头,“我去大伯家拿。”
“他家现在也没人。”坨坨说,“赵秀英说李爱波和李久福拉麦子去脱粒了。”
“他家又没院墙,东西拿来用就行。”李爱聪说这话,人没动,他对坨坨说,“小龙虾不好吃。肉太少。”
“好吃啊。”坨坨说,“多抓点,肉就多了。”
“中午我给你炒麻辣小龙虾、蒜蓉小龙虾,保证好吃。”
李爱聪听了,转身跑去了李爱波家。很快他就两手端着一个铁的红花洗盆,右边手里还拎着个铁皮桶跑回来了。
坨坨把小龙虾一个个捡进桶里,“这红洗脸盆还挺好看。”
李爱聪说,“洗脸盆都张这样。”
坨坨说,“以后我也买个红的洗脸盆。”他还真就瞧上了这红的带花的洗脸盆。
云善不太会潜水,就会在水上扑腾。他自己玩累了,爬上岸,跟着坨坨和李爱聪一起在河边等兜明和小丛扔鱼上来。
小丛抓猎物没兜明那么快,不过每次出水面也都能抓到东西。他往岸上甩了一只黄鳝。
云善立马跑过去,两只手掐着滑溜溜的黄鳝喊坨坨。
坨坨正趴在河边,用脸盆舀河水。他把装了水后,更有份量的盆端费劲地端到岸边,站起身说,“云善,把黄鳝放这里。”
云善走过来,把黄鳝丢进盆里。看着黄鳝在盆里摆动身体,云善,“像蛇。”
“比蛇肉好吃。”坨坨道。
云善摆着小手说,“不吃蛇肉,不吃蛇肉。”花旗就是蛇,云善不愿意吃蛇。
“不吃,不吃。”坨坨指着靠在河边的鱼说,“你把那条鱼往里推推,别让它掉河里。”
云善走过去,把鱼翻着个远离河边往里推。那大鱼还活蹦乱跳的,跳起来鱼尾巴扇到云善的大腿上,疼得云善叫了一声。
他伸出一只脚踩着大鱼。没想到没踩住,被鱼掀开了,一只脚不受力,整个人往前扑,把大鱼扑在了身下。
被四十多斤的体重压着,大鱼使劲扑腾也没扑腾起来。
云善趴在鱼身上,一直等到鱼不动了才起来。他再把大鱼一点点地翻着个掀到里面去。
坨坨从别人家的稻草堆拽了些稻草来,把一小撮稻草搓到一起,从鱼鳃穿进去,再从鱼嘴里穿出来。
云善干完活,蹲在水桶边看小龙虾,伸了手指头把趴在最上面的小龙虾戳下去。
坨坨正忙呢,听到云善一顿叫。他转身看过去,就见云善举着手指头,上面钳着一只小龙虾。
云善左手拽着小龙虾,想把小龙虾拽下来。可小龙虾使了劲夹他手指头,就是不下来。云善疼得厉害,忍不住哭出声。
坨坨拽着小龙虾的钳子想掰开,使了好大劲儿硬生生把小龙虾的钳子撕开才救出云善的手指头。
“云善怎么了?”小丛浮上水来问。
“被小龙虾钳了手。”坨坨吹吹云善的手指头,看到他手指头已经红了。
云善还在哭,“疼,疼。”
“你别戳小龙虾了。”坨坨说,“要抓就抓龙虾脑袋。”
云善嚎了好几嗓子后,自己擦擦眼泪不哭了。这下也不敢伸手戳小龙虾了,改成从地上捡了个小棍戳。
小丛见河边有不少鱼了,招呼兜明上岸。他们看了云善的手指头,有些红肿,没有破皮。
“一会儿给你敷点药。”小丛说。
云善点点头。
小丛在河边找了常见的消炎草药,放在嘴里嚼碎了敷在云善手指头上。
云善还挺当回事,一直举着那根手指头。
“黄鳝和小龙虾先端到李爱波家。”坨坨说,“然后咱们再去卖鱼。”
兜明来回走了两趟,和李爱聪一起把黄鳝和小龙虾放到李爱波家墙边阴凉的地方。
回去后,兜明折了根粗树枝,把嘴里带着草绳的鱼挂上树枝,扛在肩膀上。
在李家村卖过一回鱼,坨坨现在有些经验了。过两天才会逢集,今天应该鱼会好卖一点。
现在村子里的人大都在地里干活,要么就聚在王家村生产队给麦子脱粒。
“我们去王家村,那儿的人多。”坨坨道。
兜明挑着很鱼,一群小孩去了王家村。他们一到晒谷场,立马引起了一番轰动。大家都跑来看鱼。
有人问,“在哪抓的?”
“河里呗。”坨坨问,“谁要鱼?一斤四毛钱。”
“四毛?”坐在牛车上的人说,“也不算便宜。”
“带抹零。”坨坨说,“不要几分钱。”
“九分钱也不要?”立马有人问。
“不要。”坨坨道。
大家一合计,这是有便宜占啊,纷纷道,“我买。”
“你这没称呢?”有人就问了。
“你们借一个来呗。”坨坨说。他们是真的没称。
“我去借,我去借,给我挑条好的,就要抹零九分钱的。”那人说着往后跑。
李爱波头发上沾着些麦秆屑跑过来瞧热闹。一看热闹中心是坨坨他们,他立马挤到最前面去。“你们又抓鱼了?”
“二哥。”李爱聪说,“我们在你家放了黄鳝和小龙虾。”
“咋抓小龙虾?那东西没肉。”李爱波一听有黄鳝吃,咧着笑的嘴就没合拢。黄鳝这种东西比鱼难抓,李爱聪一年也吃不了几回。
“坨坨说炒了好吃。”李爱波说。
“中午在我家炒还是在小叔家?”李爱波问坨坨。
“在大志家。”坨坨一口回道。
“那行。”李爱波说,“我中午去小叔家吃饭。”
“李爱波——”李久福扯着大嗓门喊。
李爱波挤出去,是李久福叫他跟着王强妈回家帮忙卸麦子。
今早王强妈也在这排队。李久福带着李爱波一直给她帮忙,省得王强还得往晒场跑。
李爱波跟去卸麦子,李久福又挤过来看热闹。有人已经算好了多重的鱼最好讨便宜,“多二两,多七两都能抹8分钱。”
兜明勾着鱼嘴上的稻草看秤,“一斤二两。”这是条刀鱼。
没想到第一个就是多二两的。站在李久福旁边的李爱德抢先道,“我买!”
他挤到兜明跟前看秤。确实是一斤二两。这人一龇牙,“爱聪,我今天来晒场没带钱,等回去哥给你们送钱。”
这是李家村的人,有三十来岁,却是和李爱聪他们一个辈分。
“我们x要拿钱去买粮。”李爱聪问,“你啥时候回去?”
“脱完麦子就回去呗。”李爱德说。“你大伯在这,我还能跑得了你钱?”
李久福开玩笑道,“他不给,大伯带你打上他家去。”
旁边也有人开玩笑,“我带钱了,卖给我。”
“去。”李爱德拎了鱼道,“我买了就是我的。”
开张第一笔,先让人赊钱了。反正人就是李家村的,钱也跑不了。小妖怪们也赊得放心。不过他们不给王家村的人赊账。
他们和王家村的人不熟。这儿离王家村近,回家拿钱也快。
地上的大花鲢、大草鱼无人问津。这一看个头就太大,至少得有五斤多。倒是小鱼好卖,就一会儿的功夫都给卖出去了。
李爱波回来时,地上还剩下五条大鱼没卖出去。
有人出主意让兜明把鱼切开卖。买大鱼花得钱多,农户人家舍不得买那么多肉。
李爱波带着李爱聪去王强家借了刀来,把鱼剁开。鱼都剁开了,肠子什么的也不能搭在一起卖。小丛把鱼内脏和鳃都取了,只卖鱼肉,还按四毛钱,不过不抹零了。
就这样才把鱼都给卖出去,一共挣了十七块两毛。有十三块五拿到手里了,剩下的三块七是赊账的。
这可把李爱波给羡慕坏了,“你们这一上午,赶上我小叔半个月的工钱了。”
“你们在哪抓的鱼?教教我,我跟你们一起呗?”李爱波说。
“就后面河里。”坨坨把钱叠好塞进裤兜。“你家有粮票和肉票吗?我们要去镇上买粮、买肉。”
“有啊。”李爱波说,“不过你们得等等。马上就挨到我们了,等我弄完麦子,带你们回去拿。”
他家的肉票和粮票一般不咋用,都收在抽屉里。
云善又看到了手扶拖拉机,跑过去在车边转悠。这台拖拉机比他们上次看到的那台新。
李爱聪叫了把粮食往手扶拖拉机上扛的李家旺,“叔。”
“小聪啊。”李家旺笑了笑。
“一会儿叫我们坐坐手扶呗。”李爱聪说。
“成。”李家旺说,“等叔把粮食搬上去的。”
兜明跟着搭了把手,帮着扛了两袋粮食。李家旺又拿了草叉把麦秆叉到车上。他干完活后,对李爱聪说,“上去吧。”
李爱聪踩着手扶拖拉机的轮子,扒着车斗边爬上去。
手扶拖拉机车斗边上有约莫二十多公分的车沿,能坐人,也能担粮食。
云善学着李爱聪的样子,自己扒着大轮子也爬上去了,和李爱聪两人坐在粮食袋上。
李家旺拉来的一车麦子,最后脱了八袋麦粒。一袋麦子约莫一百斤,八袋就是八百斤。
小丛他们也都爬上手扶拖拉机。兜明坐在云善身边看着他。坨坨和小丛两人坐在麦秆上。
云善转过身,扒在车架上看着李家旺把摇把插进孔中使劲摇了几圈。拖拉机开始“突突突”地响起来,车头的铁皮烟囱往外冒着黑烟。
“让让,让让啊。”李家旺大喊了两声。瞧见前面人散开,他上了拖拉机,挂上挡。拖拉机开始往前跑,在晒场转了个大弯后成功调头。
路过李爱波时,坨坨大声喊,“李爱波,我们先回去了。”
李爱波扬扬手,也跟着大喊,“回去吧。等我啊——”
拖拉机发动机的动静太大,站在旁边都得大声喊叫别人才能听到。
晒场上的小孩们也新奇拖拉机。以前这都是放在生产队里的。因为要烧油,大家都用得少。
拖拉机“突突突”地载着人往前跑。李家旺开得不开,晒场上好动的小孩们成群结队地追在车后面。
跑得快的孩子们扒着车斗后面能爬上车。
“别摔着了。”坨坨冲扒上车的孩子喊。
云善很兴奋,站在粮食袋上招呼人家,“上来啊。”
扒上车的小孩们哈哈笑得高兴。在车子离开王家村时,他们从车上跳了下去,站在那看着拖拉机走远。
空气中传来烟熏的焦糊味。
坨坨坐直了身子四下张望,就见李大志家不远处的田里分成了两块,一块黄色的,一块黑色的。黑色和黄色的交界处跳着火光。
“着火了。”云善说。
“烧秸秆呢。”李爱聪道。
收完了麦子,等地里的秸秆晒上一天,再点上一把火,一下子就能把麦子根都烧了。地就该歇息了。等大家收拾完麦子,人再歇上几天,就该扒地上水种稻子。
“烧这个干什么呐?”云善看着远处的火说,“好大火。”
“不知道。”李爱聪说,“每年都烧。”
“焚烧秸秆可以把根上、土里的害虫烧死。焚烧完的灰在土里可以增加土壤肥力。”小丛说,“一把火烧完,不用再费力地处理地里的麦子根。”
“云善你闻闻,这味道香不香?”坨坨挣大鼻孔呼吸空气里的烟熏味。这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有种特殊的香味。
云善仔细闻了两下,咧着小嘴笑着说,“香~”
李家旺把拖拉机开到自家才停。云善他们也在李家旺家下了车。
云善跑去拖拉机前面摸红色车头,手刚摸上去,立马皱了小脸缩回手,“烫”。
李家旺站在旁边直笑,“车刚停,里头还热,不能用手摸。”
云善嗯了一声,又围着手扶拖拉机转了两圈。等李家旺把粮食和麦秆弄下来,云善又扒着车轮爬上去。
坨坨估摸还得等一会儿李爱波才能来,和云善一块在拖拉机上玩了一会儿后才去李爱波家。
他们到时,李爱波还没回来。
兜明远远瞧见一只大花猫蹲在装黄鳝的脸盆边,嘴里正拖着半条黄鳝。他快步跑过去,大花猫听到动静,警觉地蹿了出去,消失在锅屋拐角处。
兜明捡起那半条黄鳝丢进水盆里。那猫会挑,吃了盆里最大的一条黄鳝。
云善还记得猫把他小鸟吃了的事,不太待见大花猫。他跑去院子边四处看了看,就见那只大花猫蹲在斜对面人家墙下往这边望。
云善跺跺脚,挥着拳头对大花猫喊,“大坏猫!”
大花猫盯着他看了会儿,顺着墙角跑走了。
李爱聪蹲在盆边可惜道,“这是最大的那条的。”剩下的半截黄鳝也有两根手指那么粗了。
“早知道应该盖个盖。”
装小龙虾的桶倒是盖了盖,是坨坨拿了李久福家的一个铁盆罩在上面的,他是怕小龙虾跑了。
“把猫咬的地方剁掉,剩下的还能吃。”坨坨说。
他们在李爱波家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李爱波回来。
李爱波和李久福一人推了一辆平板车,上面放了粮食,还捆着些麦秆。
李爱波把车停在院子里,跑来看盆里的黄鳝。满满一盆黄鳝在游动,看起来有点渗人。李爱波一点也不嫌弃,惊喜道,“捉了这么多?”
“够吃好几天的。”
“一顿都炒了。”坨坨道。
“这么多,一顿都炒了?”李久福惊讶地问,“能吃得了吗?”
“能。”兜明说。
李爱波又把桶上的盆拿开,看到里面是满满一桶小龙虾,顿时不感兴趣又把盆给盖上了。
李久福从口袋掏出些票子给坨坨,“这是人家给的钱。一共三块七,是这个数不?”
“是。”坨坨接过钱,对李久福说,“给你们几条黄鳝。”
李久福咧着一嘴黄牙,挺高兴地拿了桶上的盆,自己抓了几条黄鳝,“这咋还有半条?被什么东西啃了?”
“大坏猫。”云善说。
“猫这东西就爱吃鱼。”李久福道。
坨坨让李爱波再给他拿个东西盖桶,李爱波跑进锅屋把木头锅盖拿来盖在桶上,被李久福骂了两句,“不能找点别的东西?中午不做饭了?”
李爱波又去翻了块木板来,换下了锅盖。
李久福说他,“中午别去你小叔家了。成天往他家跑成什么了?自己家没饭?”
“有饭没肉。”李爱波说。
李久福扬起巴掌,瞪起眼,“狗不嫌家贫。”
“怎么还扯上狗了?”李爱波不乐意地说,“我就去吃点肉。坨坨让我去吃肉,对吧?”
坨坨笑,“对。”
“这是我们兄弟的事,是吧?”李爱波又问。
坨坨继续笑,“是。”
“走,二哥给拿粮票。”李爱波掏了钥匙开门。
坨坨跟在后面说,“还要肉票。”
李爱波看向一盆黄鳝,“这么多肉,还要买肉?”
“买点猪肉。”坨坨说,“今晚包馄饨吃。”
云善站在旁边说,“嗯,吃馄饨。”他好些天没吃过馄饨了,坨坨一说,云善就想吃馄饨了。
李爱波领坨坨进屋,“你要多少斤粮票?”
“大米和面多少钱一斤?”坨坨问。
“好的大米x大概2毛钱一斤,面粉也差不多两毛。”李爱波回。
坨坨找小丛一块算账,“买五斤肉,5块钱。”
“挣了17块,加上我这剩下的,一共85。减去买肉的5块钱,剩下12块,买8块钱面粉,4块钱米。就是40斤面粉,20斤米。”
小丛听他算完后点了点头,账是这样的。
“咋买那些?”李爱聪在抽屉里数了又数,抓了一把票给坨坨。
“要吃的呀。”坨坨把粮票和肉票收进另一个裤兜里。
“我们在白城时,买东西都可以不用票了。”小丛说。
“不用票了?”李爱波说,“白城是不是南方?他们那搞开放呢。”
“你们现在去镇上?”李爱波对坨坨说,“要不我骑自行车带你去?”
“对,自行车。”坨坨说,“你家自行车借我们吧。”
“谁骑?”李爱波看向个头小小的坨坨和小丛,这俩肯定不能骑车。
“兜明啊。”坨坨说,“让他骑车带我们。”
李爱波问,“兜明会骑自行车?”
“兜明会骑三轮车。”坨坨说。
“会骑三个轮的,不一定会骑两个轮的。”李爱波说,“骑两个轮的不一定会骑三个轮的。”
“绕什么呀?”李爱聪跑进来,“二哥你快去推自行车。”
李爱波推了自行车出来,骑了两圈给兜明看。兜明一上手就骑得像模像样,这可把云善高兴坏了,追在自行车后面跑,喊兜明带上他。
云善就愿意坐在前头大杠上,被兜明带着转了几圈,兴奋得小脸通红。
他亲亲热热地跟在兜明身边,小嘴甜得很,“嘟嘟,好厉害呀。会骑自行车呀。”
第19章
不止云善、坨坨、小丛要去镇上,李爱聪也要去镇上。一辆自行车带不了这么多人,李爱波又去隔壁借了一辆自行车,他骑着车带着李爱聪。
云善和坨坨两人挤在大杠上,小丛坐在后车座。还好兜明个头高,单脚能支到地。
人坐齐后,他踩着脚踏一用力,自行车往前走,支在地上的那只脚顺势一抬,踩在另一边脚踏上。两边交替着蹬脚踏,自行车便转了起来。
李爱波和兜明两人骑着自行车并排出了李家村,往镇上去。
云善可开心了,晃着小脚,坐在大杠上唱歌,坨坨跟他一起唱。两人哼哼哈嘿地唱了一路。路旁杨树上的蝉儿“知了——知了——”地给他们伴奏。
云善还要时不时地拨一下自行车的大铃铛,听听“叮铃铃叮铃铃”的响声。
快骑到铁轨那,李爱波喊,“跟着我。”他带着兜明顺着左边小路往下骑。
前头有个涵洞,就在铁轨下方,可以容牛车、拖拉机之类的车经过。
李爱波稍微勒住些刹车,顺着斜坡往下,到了最低端也不用脚蹬,用惯性冲过去。一旦到上坡路,就得使劲蹬了。
下坡速度快,兜明一点都没勒刹车,涵洞中阴凉的风刮在云善脸上,过快的速度让他有点害怕,“嘟嘟。”
“怎么了?”兜明问。
“太快了。”云善说。
“上坡就慢了。”坨坨道。
因为没勒刹车,兜明他们冲得比李爱波快。感受到自行车有往下的趋势,兜明立马开始蹬车,一股气地冲了上去。
他们到上面路上,听到李爱聪在下面大叫,“二哥,快点。兜明哥他们都上去。”
兜明勒了刹车,支起腿,等着后面的李爱波赶上来。
以往坨坨他们走路到镇上,都是穿过面前的路,往菜市场里走。这次他们骑车来,李爱波领他们走了右边的大路,先去医院探望李爱慧。
马奶奶还在,看到坨坨他们几个又跑来镇上,她眼一翻,问,“咋又来了?不是让你们别乱跑?”
“我们来买东西。”李爱聪说。
李爱慧还躺在床上,她今天的气色明显比昨天好得多。
“你们买什么东西?你有钱?”马奶奶问。
“坨坨有钱。”李爱聪说。
坨坨扯了扯李爱聪,“你别说了。”要是说下河抓鱼,又要被马奶奶唠叨了。
“又哪来的钱?”马奶奶问坨坨。
李爱波在旁边打岔,“奶,我妈呢?她早上不是和你一起来的?”
“她刚回去了。你们路上没遇着她?”马奶奶说,“不应该啊,这不就一条路吗?”
“走岔了呗。”李爱波道。
“你们来镇上买啥呀?”李爱慧问。
“买点米面和肉。”坨坨说。
马奶奶眨巴着问,“啥米面?”
“也不是不给你们吃。家里头没有了,就剩番薯面。”她担心坨坨他们误会今早的事。
“我们要吃白米面。”坨坨说。
马奶奶瞅瞅坨坨,“你有多少钱?还要买白米面吃?”
“十八块。”坨坨说。
“哪来那么些钱?”马奶奶又问。
自家种的稻子、麦子打成的米面自家吃着没什么,要是让马奶奶拿钱去买米面,她心里就疼得慌。也看不得别人拿钱买米面,她得跟着心疼。
“不能光吃白米面,得省点钱攥在手里。”
话题转一圈又绕回来了。李爱波知道他奶什么个性,又开始打岔,“今天中午姐咋吃?”
“一会儿我去给她买。”马奶奶说。
“强子哥的妈不给送饭?”李爱波问。
“指望她?”马奶奶不屑道,“她自个儿都病殃殃的,不指望她伺候你姐。”
“奶你中午咋吃?”李爱波问。
“给爱慧买完饭,我中午回家吃。”马奶奶道。她舍不得在外面花钱买饭吃。
李爱波刚想说回家好,回家有肉吃。话到嘴边紧急咽回去了,不能再把话再绕到哪来的钱上。不然省不了被唠叨。
“一会儿我骑车接你回去?”李爱波问。
“我不坐你车。”马奶奶说,“我走回去。你车我爬不上去。”
“后车座有啥上不去的,李爱聪都能爬上去。”李爱波道。
“奶是老年人,小聪是小孩子,那能一样?”李爱慧笑着说。
说完了话,坨坨他们离开医院去买东西。
到了街上,坨坨问云善,“饿不饿?”
云善摇摇头,看到街对面有个小孩骑着昨天他看到的蓝色三轮车,他指着骑着车的小孩对坨坨说,“三轮车。”
坨坨抬头望去,看到路边有人骑着辆大三轮车,车斗里拖着东西。
“是三轮车。”坨坨羡慕道,“三轮车好啊。”可以拖东西。要是有三轮车,他们今天就只用骑一辆车了。
“以后我们也买三轮车。”
“嗯。”云善高高兴兴地点头。
小丛看到有人站在街边看报纸,说也想买报纸看。他想多了解这个世界。
李爱波领他们去供销社。坨坨花了五分钱买了一份报纸。即使云善说不饿,坨坨还是花了一毛钱给云善买了一小块糕点。
他们拿了票去国营粮店买了米面。两个粮食袋子扎在李爱波自行车后座上,李爱聪改成坐在前面大杠上。
再去菜市场买五斤猪肉挂在兜明的自行车把上,一行人满载而归。
半道上,他们碰见了赵秀英。
赵秀英看到了一大串猪肉挂在车把上,羡慕地问,“又去镇上买猪肉了?”
“妈,家里有黄鳝。你回去给烧了。”李爱波高兴地说。
“哪来的黄鳝?”赵秀英问。
“坨坨给的。他们抓了好多。”李爱波说。
他们骑车先回去了,现在才10点多,李大志家还没人回来。兜明骑自行车带云善准备去地里找人。
李爱聪也要去,他爬到后车座上坐好,搂着兜明的腰。兜明十分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你别搂我。”
“不行啊。我掉下去怎么办?”李爱聪说。
兜明,“你拽着车座。”
李爱聪拽着车座,兜明才蹬上车,带着他和云善去地里。
坨坨和小丛留在李爱波家收拾黄鳝和小龙虾。
李爱波把当院的麦子翻了翻。他把镰刀绑在自行车后座,对坨坨和小丛说,“你们俩在家看着,要出去就把锅屋的门锁上,我去爱慧姐家地里看看。”
坨坨说,“知道了。”
李爱波也蹬着自行车出去了。
兜明他们骑车先去李大志家的地里,路过时望了一眼,看那地里没人,他直接骑车去了李爱慧家的地里。
沿着田埂往前走,看到李爷爷赶着牛车把麦子往车上队。李久福、李大志一家,还有花旗、西觉他们都在地里忙着割麦子。
云善看到西觉和花旗,兴奋地大喊,“花花,西西。”
花旗直起腰,看到云善坐在自行车大杠上冲他招手。
兜明停下车,云善自觉地抱住兜明一只胳膊。兜明单手把他拎下去,云善落了地转身,下了田,奔着西觉和花旗跑过去x。“西西,花花。”
西觉把一把麦子扔到地上,笑着看云善,“云善上午干什么了?”
云善欢快地把上午发生的事说了,捉鱼卖鱼,去镇上买东西。着重讲了有只大坏猫偷吃他们的鱼,还有嘟嘟会骑自行车的事。
比起卖鱼有钱买粮,云善更在意这两件事。
西觉和花旗继续干活,云善就站在后面,嘴巴不停地和他说话。
他现在大一点,很爱说话。有时候嘴巴一直不停,看到什么都愿意和妖怪们说一说。
从云善那,西觉和花旗知道中午要吃小龙虾。
兜明问李大志拿了钥匙,拨了车铃。云善的注意力立马被车铃吸引了,转过身子看向兜明。
“回去吗?”兜明问。
“不回去。”云善说,“我和花花、西西玩。”
兜明掉了个头,骑车先回去了。
云善说完话,开始干活。他今天穿的短袖,抱麦子时被麦芒刺挠得难受。他把麦子扔了站在那擦了擦下巴又摸了摸手臂。
“怎么了?”西觉转身看云善。
“不好受。”云善说。
“别抱麦子。”西觉说,“你穿短袖,容易被扎。”
云善嗯了一声,不干活了,跟在西觉和花旗身边和他俩说话。说说地里还剩很多麦子,麦子是金黄色。他手也不停着,拿了个麦子,把上面的麦芒一根根揪下来。
李爱波骑车过来,看到地里这么多人,也赶紧拿了镰刀下地跟着一块割麦子。“二叔呢,他没来?”
“你二叔家活还没干完。”李久福道。
王强妈来了地头,热情地招呼,“中午上我家吃饭。”
王强跟着张罗,“去我家吃饭。”
“不去了。”李久福惦记家里的黄鳝,“我回家吃。”
花旗和西觉也说不去,李大志他们就也说不去。
王强妈拉着明东霞,亲热地说,“给我们干半上午活,不能叫你们空着肚子回家。”
“坨坨他们在家做饭呢。”明东霞笑着说,“兜明才来拿钥匙。下回去你家吃。”
王强妈说了好一顿,见没人去她家,也只好回去做饭。别人不吃饭,王强和她还得吃饭。
花旗和西觉又干了一会儿,带着云善先回去。他们俩在地里晒了一上午,身上热得很。
放下镰刀后就下了河洗澡,云善又跟着去河里泡了会儿。
鸭子在河边树下乘凉。云善爬上岸一通跑,撵鸭子、赶鹅,嘴里喊着,“下去,下去。”
有的大鹅脾气大,伸着脑袋要追云善。
云善慌里慌张地往水里跳,快速刨动手脚往花旗和西觉身边游。大鹅不甘心,两只鹅嘎嘎叫着下了水去追云善。
花旗游过来拎起一只大鹅把它远远地甩了出去,另一只大鹅也被他丢出去了。云善攀着西觉肩膀乐得哈哈笑。
笑完了他又往岸边去,还要去撵鸭子。
西觉拉住他,指着河边沿一处地方说,“云善,你去看看,那是什么?”
云善往那一看,有个白白的东西落在河边。“什么呐?”
西觉说,“你去看看。”
云善游过去,看到那白色东西是颗蛋。他高高兴兴地跑过去,捡起那颗大蛋举着给花旗和西觉看,“蛋。”
西觉跟在后面,看了眼蛋说,“应该是鹅蛋。”
“个头大。”
“炒了吃。”云善一手拿着鹅蛋,一手拽着岸边的棉槐条子想往上爬。
西觉单手抱起他,带着他一起上了岸。捡了衣服,就往李大志家去。
李大志他们还没回来。兜明坐在小板凳上剥蒜,小丛在一边看报纸。
云善举着捡来的大鹅蛋给兜明和小丛看,“鹅蛋。”
“哪来的?”兜明问。
“捡的。”云善说,“在河边。有大鹅。”
给兜明和小丛看完,云善又拿着鹅蛋跑进锅屋给坨坨看。
“你捡的啊?”坨坨很是惊喜,“明天早上煮给你吃?”
“炒着吃。”云善说,“中午炒。”
“你去把鹅蛋洗洗,打到碗里,我一会儿给你炒。你想吃和黄瓜炒的,还是和辣椒炒的,还是和西红柿一起炒的?”坨坨问他。
云善看到桌上有凉拌西红柿,就说,“黄瓜炒。”他自己跑出去洗了鹅蛋,又回来把蛋打到碗里,顺时针把蛋液搅匀。
桌上放着坨坨炒好的黄鳝。
黄鳝被切成一段一段的,又被炒过了,云善就不认识了。他捏了一块肉问坨坨,“这是什么呐?”
“黄鳝啊。”坨坨说,“你尝尝好不好吃?”
“你饿没饿?”
“没饿。”云善吃了一段黄鳝肉,才回答坨坨的问题,“好吃。”
兜明在外面喊云善,“给我拿一块肉。”
云善从盘子里捏了一块肉跑出去喂给兜明,笑眯眯地看着兜明吃了肉,问,“好不好吃啊?”
“好吃。”兜明点头。
云善抓了两颗蒜,跑去小丛那边,问他,“你看什么呐?”
“报纸。”小丛说。
云善倚在小丛身上,读了报纸上一串大些的字,“街上流行红裙子。”
“坨坨喜欢红的。”云善说。
“坨坨不穿红裙子。”小丛笑着说。
坨坨拿着刀从锅屋探头问,“说我什么?”
“坨坨,街上流行红裙子。”云善说。
“我怎么没看见有人穿红裙子?”坨坨对红色最敏感了。哪里有点红的,他一准能看见。
“南方已经开始流行了。”小丛说。
“咱们这还落后了?”坨坨说,“要不,我们做点红裙子卖?”
小丛以前裁过几次裙子,不过那都是古代的裙子。他还没做过现代的裙子。他谨慎道,“我得研究研究。”
“下午我们就买红布去。”坨坨这下可高兴了,“你再帮我绣个新肚兜。”
“我没肚兜穿啦。”肚兜都在乾坤袋里拿不出来。
小丛点点头。
他们上午把钱花光了,下午又得挣钱去了,还得攒钱买锯子。
坨坨炒好菜后,李大志他们才回来。
李爱青和李爱蓝两人累得够呛,坐在墙下歇了好一会儿才有劲儿吃饭。
“李爱波怎么没来?”坨坨问李爱青。
“他回家了。”李爱青道。
比起麻辣小龙虾,云善更爱吃蒜蓉味的。
他抓了一只麻辣小龙虾,先把虾尾放在嘴里吸两口汁水,然后再把小龙虾放到花旗碗里,让花旗给他剥虾肉吃。
西觉在旁边给他剥麻辣味的小龙虾。这个味道的小龙虾很辣,云善吸不了汁水。不过麻辣味的小龙虾更下饭。
西觉给他碗里放个虾尾,云善能就这刨好几口米饭。
“哪来的米?”明东霞好奇地问。
“买的。”坨坨说,“上午我们卖鱼了。”
“卖了多少钱?”明东霞问。
“十八。”云善从饭碗里抬起头,这个他知道。
“十八?”明东霞瞪大眼睛,“这么挣钱呢。”坨坨他们挣钱就这么好挣?
“还行吧。”坨坨说,“钱都花完了,下午还再挣。”
“花完了?”李大志眼睛瞪得老大,“干什么就花了十八块钱?”他们今天的花销得赶得上他家两个月的花销。
“买米、买面、买肉啊。”坨坨说,“不是说米面吃完了吗?”
桌上好几盘肉。就是不吃饭,光吃肉也能吃得饱。
“你们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明东霞在这一刻终于相信了坨坨以前说他们一天三顿都吃肉的事。
一直是农民的明东霞想象不到坨坨他们以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一天三顿有肉吃,顿顿精面白米,这是什么样的好日子呀?
李爱青好奇地问,“你买了多少米?”
“四十斤。”坨坨道。
“那可不少。”李爱蓝说。
只有一颗鹅蛋,坨坨就只炒了一碗鹅蛋炒黄瓜。小碗单独放在云善跟前。
云善忙着吃小龙虾,没顾上吃鹅蛋。等他吃完了饭,想起自己捡回来的鹅蛋了,看向面前的碗里,里面就只剩下两片黄瓜。
“我的蛋呢?”云善四下望望。
兜明迟疑地说,“我看你不吃,就吃完了。”
“吃完啦?”云善语瞪大眼睛,他还没吃两口呢。这是他捡回来的蛋呀,总感觉有些特殊意义。
坨坨赶忙安慰他,“下回还捡。”
“嗯。”云善点点头。
花旗瞪了兜明一眼,兜明缩缩脖子,埋头干饭。
李爷爷偏好吃麻辣味小龙虾,李爱聪和云善一样喜欢吃蒜蓉味小龙虾。李爱聪会自己扒龙虾壳,面前堆了一大堆壳,可见没少吃。
李爱波从外面走进来,站在桌边捏走了一只小龙虾。
坨坨问他,“你不是说中午来吃饭吗?怎么又不来了?”
“我爸不让来。”李爱波说。他扒了龙虾尾巴丢进嘴里,麻辣的味道顿时散开在味蕾上,他嘶嘶了两口,“这味也太辣了。”
“我们爱吃辣的。”坨坨说x。
李爱波嘴上嫌小龙虾辣,手里一下没停,捏了一个又一个。
一顿有肉又有白米的饭吃下来,所有人吃得都很满足。
菜和饭都吃完了。李爱波打包了碟子里剩下的辣椒之类的汤汁,要弄回去喂猪。
坨坨没让他拿走蒜蓉小龙虾的汤底,说是晚上给云善下面条吃。
坨坨跟着李爱波去看了他家的两头猪。
那两头猪才半大的模样,看样子养得时间不长。
“什么时候杀猪?”坨坨问。
“得等到年底。”李爱波说,“不过年不过节的,没人家杀猪。”
云善离得猪圈远,和李爱聪一起捏着鼻子站在路中间。他俩都嫌乎猪圈味道大,不愿意过来。
坨坨问李爱波要布票。李爱波这次就没那么豪爽了,“布票我家还留着用呢。”
“我家里布票不多。你去问问我小婶呗。”
坨坨带着云善跑回去找明东霞。明东霞刚刷完碗筷准备回屋休息。听到坨坨要布票,明东霞问,“要多少?”
“多给点。”坨坨说,“我们做衣服卖。”
“谁会做衣服?”明东霞笑着问。
小丛说,“我会。”
“真会?”明东霞不太相信。
小丛点点头,“真会。”
“要多少?”明东霞问。
小丛看到抽屉里的布票上写的都是几市尺,几市尺。他打算做两件裙子,心里合计了一下,道,“二十尺布。”
“要那么些啊。”明东霞数了大半的布票才凑够二十尺,都给了小丛。
西觉和花旗睡醒午觉,从河里抓了些鱼丢上岸。这次坨坨吸取上午的经验,不要大鱼,只让花旗和西觉抓一斤两斤重的鱼。
坨坨和李爱聪跑回李大志家拿筐子和扁担。
马奶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屋里吃饭。看到给她留的是白米饭,马奶奶第一时间就去看了米缸。没想到米缸里还多了点米。
稍微一想,她就明白了。米肯定是坨坨他们买来的。李大志家不会去买米。
看到坨坨回来,马奶奶问他,“米是你买的。”
“嗯。”坨坨怕她唠叨,和李爱聪一人拿了一个筐,扛上扁担就跑了。
独留马奶奶一个人望着院门,自言自语,“日子能是这样过的?大米饭能这样吃?”
“不得省着过日子?”
她自己念叨没意思,叨叨两句就算了。坨坨给她留的肉不少,马奶奶只吃了两块,把剩下的肉装进铝饭盒里,打算下午送去镇上给李爱慧吃。
小丛在李久福家找了块破木板,他用之前写寻人启事剩下的墨水在破木板上写了五个字:小丛裁缝铺。
之前在白城,他看到有的店铺的招牌就是这样的。
兜明挑起装了鱼的筐子,另一边筐子里装了云善。
云善还没睡醒,被装进筐里时毫无知觉。
等他醒来,兜明已经挑着筐子走了半程。
云善坐起来四下望望,看到坨坨、小丛和兜明都在,他安下心。不过他在筐子里坐不住,喊着要下来。
兜明放下扁担,把云善抱出筐子。李爱聪早就眼馋云善能在筐子里睡觉。等云善一出来,他跑进筐里坐好。
兜明沉默地看了他两眼,“你要坐筐子?”
李爱聪兴奋地点点头。
兜明挑起筐子,又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也能遇到些人。凡是遇到人,坨坨就喊,“卖鱼了,四毛一斤。”
到镇上之前,他们已经卖出去了3条鱼。
进入镇上,他们没在菜市场停留,而是在镇子上走街串巷地叫卖。
坨坨喊,“卖鱼喽,四毛钱一斤。”
云善也跟扯着嗓子喊,“卖鱼喽,四毛钱一斤。”
坨坨又喊,“小丛裁缝铺开业了。”
云善也跟着喊,“小丛裁缝铺开业了。”
一趟走下来,卖了半筐鱼。剩下的鱼被他们担去了供销社对门。
供销社这儿来来往往的人多,小妖怪们选了这儿做生意。
写着“小丛裁缝铺”的木板被小丛放在身后墙边,他们就这样开起了露天裁缝铺。
云善站在筐子边挺着小肚子大声吆喝,“卖鱼喽。四毛钱一斤。”
街对面供销社里的售货员走出来问,“多少钱一斤?”
云善大声回她,“四毛。”
售货员左右看看,跑过来,“给我来两条。”
兜明打秤时,售货员向后望着供销社。
兜明给她拿了两条小点的鱼,坨坨问她,“红布要多少钱一尺?”
“你买棉布还是的确良?棉布4毛一尺,的确良9毛一尺。”售货员给了钱,拎着鱼匆匆回了对面的供销社。
“的确良是啥?”坨坨问小丛,“你知不知道?”
小丛说,“化纤布。”
“我们买棉布。”
坨坨算了下,买20尺红棉布得8块钱。他们现在已经有八块钱了。他高兴地拿着钱说,“走,我们买布去。”
把兜明留在外面看鱼,坨坨、小丛、云善和李爱聪四人去了对面的供销社扯了二十尺布。除了布,小丛还挑了些针线。
傍晚,兜明筐里的鱼全卖完了,小丛的裁缝铺却无人问津。
小丛把招牌板子放进空筐里收了摊。
坨坨抱着红布一脸喜气,“等我们做了红裙子,生意肯定就好了。”
第20章
小妖怪们回去时,李大志他们已经到家了。
明东霞和李爱青、李爱蓝跟着花旗、西觉在院子里包馄饨。李爷爷坐在另一边屋檐下独自抽烟,李大志咔哧咔哧地磨镰刀。
看到小孩们回来,李爷爷笑着问,“去哪了?”
“去镇上了。”李爱聪回。
“又往镇上跑什么?”李爷爷拿着烟杆问。
李爱聪把筐子里的破木板抱出来给李爷爷看。李爷爷不识字,问,“上头写的什么?”
“小丛裁缝铺。”李爱聪也不识字,但是听得多他记住了。他语气骄傲道,“我们在镇上开铺子了。”
“铺子?”明东霞听了直笑,“你们开铺子?有店面吗?”
“不用店面。”李爱聪举着木板给明东霞看,“这个就是招牌。我们是流动店铺。”这话是坨坨告诉他的。
李大志抬起头开玩笑,“举着牌子像劳改犯。你们别吓到人。”
“平时不举的。我们把牌子放在墙根立着。”李爱聪说。
云善等在李爷爷旁边。
李爷爷抽完烟,把烟杆给他。
云善接过烟杆蹲在地上,把黄铜烟锅往地上磕,磕出些烟灰。还用烟袋上带着的铁签铲掉烟锅里的烟油。
收拾完一通后,云善再把烟杆和烟袋还给李爷爷,“给。”
李爷爷笑眯眯地把短烟杆、烟袋插到衣服前袋里。
李爱蓝好奇地问小丛会做什么衣服。
小丛想了想说,“男孩的衣服。”他一直给云善做衣服,最拿手的就是做男孩的衣服。
“女孩衣服你不会做?”李爱青问。
“没怎么做过。”小丛诚实道。
“那你咋做裙子?”李爱蓝问。
“先研究研究。”小丛说。报纸上没有红裙子的图片,还好他以前有点经验,之前在白城也看到过别人穿裙子,大概知道怎么做。
小丛打算先剪些布缝一个小的裙子试试。
“爱蓝,我把布先放你们屋。”坨坨抱着红布说。
“放吧。”李爱蓝应一声。
坨坨把红布放在李爱蓝的书桌上,跑出来问花旗,“做面条了吗?”
“做了。在屋里。”花旗说。
云善洗了手也来帮忙。他经常包馄饨,干起活来十分娴熟。捏好了小馄饨往桌上一丢,再抓一张馄饨皮继续捏馄饨。
看得明东霞很是稀罕,“云善这活干得真利落。”
云善被夸了,高兴地歪着脑袋,咧着嘴巴冲着明东霞笑一笑,“我会。”
馄饨包好后,坨坨煮了一锅水下馄饨。另一口锅里热了中午吃完的蒜蓉小龙虾的汤,这是要煮面条的。
云善闻着蒜蓉香味跑进锅屋,“还吃小龙虾?”
“小龙虾吃完了。”坨坨说,“用中午的汤下点面条。”
云善听了,不知道寻思什么了,站在那一脸纠结。然后跑出屋去找兜明。
他趴在兜明腿上,抬着脑袋看兜明,和兜明商量,“一起吃面条、馄饨。”
“嗯。”兜明心想,不一起吃饭还有谁要单独吃饭吗?
云善以为兜明懂他的意思了,准备去找李爱聪玩。
院子里没有李爱聪的身影,云善扯开嗓门大声喊,“李爱聪。”
“哎。”旁边屋里传来李爱聪的应声。
正和李爱青说话的李爱蓝撒腿往屋里跑,“李爱聪!你又进我屋!”
李爱聪手里抓着一把皮筋被李爱蓝揪着耳朵拽出来。
李爱蓝生气地骂他,“我抽屉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一翻再翻?有多少宝贝也被你翻走了。”
“三姐。”李爱聪捂着耳朵求饶,“你撒手,我耳朵疼。”
“爷——爷——救我,救x我。我三姐打我了。”
李爷爷没出声,明东霞先开口,“你别把他耳朵揪疼了。”
李爱蓝松开手,抬起脚在李爱聪屁股上踢了一下。
李爱聪毫不在意地跑开,一手拍拍屁股,另一只手撒了手里的长皮筋说,“我拿皮筋和云善玩。”
“你又不会跳。”李爱蓝嫌弃道。
“我会跳。”李爱聪对云善说,“云善,你会跳皮筋吗?”
云善摇摇头。
李爱聪把皮筋一头给兜明,叫他放到腿上撑着,另一头给李爷爷,也叫他放到腿上撑着。
李爷爷知道怎么撑皮筋,抬起腿,把皮筋放到腿弯处。兜明学着他的样子,两人一起把皮筋撑起来了。
“云善,看好了。”李爱聪往前一蹦,踩进两根皮筋中间。他招呼云善,“云善你来。”
云善蹦跶了好几下,跳不进去。
李爱蓝说,“他个小,得放矮点。”她把李爷爷和兜明放在腿弯的皮筋调整到了脚面上。
这下云善蹦一下,很轻松就跳到皮筋中间去了。他很高兴,开心地说,“跳进来了!”
李爱聪继续教他,两只脚跳起来往外,跳到皮筋外。
皮筋放得矮,这个动作云善很轻易就能做到。
李爱聪再一跳,两只脚分别踩住一根皮筋。云善也跟着跳,却只有一只脚踩了皮筋。
“你独腿了。”李爱聪喊。
“啊?”云善不明所以。
李爱蓝说,“没踩到皮筋的脚得提起来。”
小丛说,“云善,金鸡独立。”
这话云善听得懂,他提起那只没踩到皮筋的脚。他天天扎马步,下盘很稳当,金鸡独立时身子一点都不晃,稳稳当当地站在那。
李爱聪动动脚,两只脚一前一后地踩着皮筋,跳起来一搓,把两根皮筋都搓到脚下。
“云善,你去他旁边,踩住两根皮筋。”李爱蓝教他。
云善单脚蹦过去。李爱蓝和李爱聪同时叫起来,“得踩着一根皮筋。”
云善又往皮筋上蹦。跳到李爱聪跟前,李爱蓝教他跳起来踩住两根皮筋。云善也能做对。
两只脚踩住皮筋,后脚抬一下,要让后面那根皮筋弹回去。
兜明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云善跟着蹦蹦跳跳的还挺开心。
“吃饭了。”盛好馄饨后,坨坨对着院子里大家喊。
李爱蓝把皮筋收回屋里。
大家洗了手,各人进屋领一碗馄饨端去堂屋。
云善跟在兜明后面,进了堂屋后,爬到兜明身边的凳子上坐着。不像向平常一样坐在花旗和坨坨中间。
“你今天怎么坐那了?”坨坨纳闷地问云善。
“我和嘟嘟一起吃。”云善说。
西觉把一小碗面条放到云善跟前。云善把碗推到兜明面前,“嘟嘟吃。”
兜明奇怪地看了云善两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怎么还把面条推给他了?
李爱聪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问李爷爷,“我奶呢?”
“去镇上了。”李爷爷说。
外面天色有点黑了。明东霞对李大志说,“你快点吃。吃完打着手电筒去接接娘。”
话落了没几息,马奶奶从外面走进来。
“又去看爱慧了?”明东霞问。
“去了。”马奶奶说,“强子家在地里忙,我怕照顾不来。”
一瞧晚饭有馄饨有面条的,还都是白面做的。马奶奶边坐下边问,“今天买的面是不是要吃完了?”
坨坨舀了个馄饨说,“还有些。”
“爱慧姐咋样?”李爱青问。
“还成。”马奶奶说,“今天肚子不疼了。大夫说,明天要是没事,就能带回家了。”
马奶奶转头看向李爷爷,“明天强子家还要干活。你赶车去把爱慧带回来。”
李爷爷点点头。
云善自己拿筷子吃了两口面条,又去夹兜明碗里的馄饨吃。他有时候夹不住,一个馄饨夹得费劲,要夹几下。兜明干脆替他把馄饨夹到碗里。
花旗对云善说,“不想吃面条再给你盛一碗馄饨。”
“我和嘟嘟一起吃。”云善说着把兜明的碗拽过来,把自己的碗推给兜明,“一起吃。”
他知道吃完一碗面条后就吃不完一碗馄饨。他自己想的主意,跟兜明一块吃。这样既能吃面条,又能吃馄饨了。
兜明可算是明白云善说的“一起”吃是什么意思。他把云善的碗推回去,又给云善单独盛了一碗馄饨。“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我帮你吃。”
“不一起啊?”云善歪着脑袋问。
“你先吃。”兜明说。
云善这边挑两口面条,那边吃几个馄饨,吃得不亦乐乎。
最后,他吃了半碗馄饨,吃了大半碗面条。今晚吃得多了,云善的小肚子看着比平时鼓,人也不怎么肯动。
花旗担心他积食,牵着云善说带他散步。
云善一听,跑到窗户下的桌子边,踮脚把立在桌上的铁皮手电筒拿下来了,“带手电筒。”
他没使过手电筒,只看别人用过。知道是晚上能亮的东西。
云善拿了手电筒给花旗让他打开。花旗也没使过这种老式的铁皮手电筒,摸索了一番,推开开关后,一道光柱从手电筒里打了出来。
云善高高兴兴地接过手电筒,跑去院子里到处照。
看到花旗到院子里,他又跑出门,站在外面拿手电筒照花旗。
花旗被照得眯着眼,说“云善,别拿手电筒照我。”
“哦。”云善应下一声,手电筒一晃,往左边照过去。
花旗本打算带云善去王家村晒谷场看脱麦粒。他今天听王强说,晚上那边也有很多人脱麦粒。
云善拿着手电筒高高兴兴地在前面照着,花旗在后面跟着,两人还没走出巷子,听到后面有人在李大志家门口喊,“大志,你快去看看,大勇和刘云打仗了。”
“他俩打仗?”坨坨比李大志先发问。
“打得乒铃乓啷的。”来喊人的说,“你们快去看看。”
马奶奶赶紧着往外走。小妖怪们也都跟着去看热闹。李爱聪跟在后面。李李大志家其他人都也快步往外走。
今晚有月亮,不打手电筒也能看清路。
马奶奶快步往李久勇家走,嘴里念叨着,“打什么啊?”心里却已经有数了。估摸是因为李爱慧家的事。
花旗牵着云善也跟上去瞧热闹。
到了李久勇家院子里,里面已经站了好些人。李久勇和刘云已经不打了。刘云坐在小凳子上抹眼泪,李久勇站在一边闷闷地抽着烟。
“大勇,好好的打什么仗?”马奶奶走过来对李久勇说,“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说她也得听。”李久勇的语气显然是气得不清。
云善听到李久勇说话,举着手电筒照他。
李久勇手挡着脸,站在李久勇旁边的马奶奶也被刺着眼了,扭头说,“云善,把手电筒关了。”
坨坨拿走手电筒关掉。
云善不乐意地哼唧,伸着手要拿手电筒,“坨坨。”
坨坨把关了的手电筒给他,“你拿着。等一会儿再玩。不要照人。”
“嗯。”云善又是好好地答应着。他答应的向来快,做不做就不一定了。
刘云坐在板凳上哭,“说啥我不听了?”
“家里麦子刚割完,你让我去给爱慧家割麦子。我是当妈的,去给她干点活,我没二话。可咱家里就不管了?”
“你放完假你是出去上班,家里的活都落我身上了。麦子得晒,得扬,得拉去交公粮。还能都指望我一个女人?”
“我能扛得动一百斤一袋的粮食?”
“下回放假回来,我来扛。”李久勇梗着脖子说,“用不着你。”
“过两天村里该催着交公粮了。”刘云看到站在坨坨身边的李爱聪,气不打一处来,“人家孩子都晓得给家里帮帮忙。隔壁小辉,八岁了就会做饭送地里。”
“我们家呢天天不着家,要干也在人家地里干。”
这话里没提到李爱聪的名,谁都知道刘云说的是李爱聪。李久勇忍不得刘云说李爱聪,他对这孩子心里愧意大。
他看着刘云大声吼,“怎么了?小聪不回来赖谁?”
“你不用装好人。蒸一锅稀饭,干的大米舀自己碗里,只给小聪喝汤。孩子饿得肚子直叫。他不上人家吃饭,留在家让你饿死?!”
“家里条件不好,怎么就我吃米了?”刘云站起来大声道,“家里鸡蛋他少拿了?”
“一天早上拿两个。这还不够他吃的?”
“他也就吃那两天。他平时吃着自己家鸡蛋了?”李久勇大声喊回去。
说起鸡蛋的事,也就是前几天李爱聪天天回来睡觉,早上拿两个鸡蛋出去攒着的事。
刘云看到过,心里早就不痛快了,也和李久勇念叨过两回。她怨李久勇偏心自己儿子。平时家x里的鸡蛋攒着换钱,她闺女都捞不着吃鸡蛋。
明东霞不好开口劝,鸡蛋拿去他家确实给他家人吃了。这时候开口容易遭刘云嫌。
邻居帮忙劝,“小孩有时候就嘴馋。你不给他吃,他还捣蛋。给他把嘴顾着,就好带了。”
邻里邻居的谁不知道刘云什么样。再看不上她,也没有火上浇油来骂她的。说实在话,她刘云怎么样关别人什么事?只要不犯在自己头上,谁管她呀。以前也就有人可怜李爱聪,会说刘云几句。
现在李爱聪整天不在家,都在李大志家吃饭。就没人再和刘云提这些事了。
李久勇沉声问,“刘云你亏心不亏心?”
“你闺女吃得好,吃得饱,你不给我儿子吃?我在外头上班,回来钱都交给你。你就这么待我儿子的?”
刘云瞥了一眼李久勇。这事不光彩,大庭广众说出来,她脸上也没光。她还是嘟囔了几句,“钱都给我了?你每个月少塞钱给你娘了?”
“给我娘钱那是给小聪吃饭的。”李久勇说,“我当爹的还能不顾着我儿子?”
李爱香站在廊柱旁掉眼泪,一抽一抽地哭。
李爱聪的事,马奶奶也怨李久勇。说怨他吧,也想他好。她心里也纠结,站在旁边没开口。
一向话少的李爷爷这时候说,“我老两口还在,爱聪以后都跟我们吃。你俩把日子过好。赶紧要个孩子。”
“爹,我自己儿子自己能养。”李久勇闷声闷气道。
李爱聪这时候喊,“我跟我爷我奶,我不回家。”
刘云哼了一声,说了句风凉话,“这孩子跟你就不亲。”她早看不惯李久勇这几天晚上把李爱聪带回来,父子两个亲亲热热地搂一块睡。这更衬得她和她闺女是外人。
“嫂子,你少说两句。”明东霞看不下去道。
“你不是没儿子吗?正好爱聪给你们当儿子,你就得意了。就不用想人家孩子了。”刘云嘴不过脑地来了一句,说得明东霞和李大志两人都变了脸色。
李久勇指着刘云骂,“你这张臭嘴就该撕了。”
只有走廊下有灯,刘云看不到明东霞脸色,想也不好看。刘云不知道说啥话挽回,只好别过脸不说话。
李爱蓝气得骂刘云,“你能耐,不见你生儿子?”没儿子就叫人瞧不起了?凭啥呀?
马奶奶啧了一声,“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明东霞被闹了这一出,不想在这听,转身就走了。李大志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说没儿子,他面上无光,心里难受,忍了又忍没忍住也走了。
闹成这样,也没得好吵。这不是再是自家吵架了,这话说得得罪兄弟。
马奶奶劝李久勇,“别闹了,赶紧收拾收拾睡觉,明天还得起来干活。”说完就带着李爱聪走了。坨坨他们便也跟着走了。
出来后,云善自己把手电筒推开,两只手一起拿着手电筒。照到前头也有个拿手电筒的人影。
“李爱波?”坨坨叫道。
李爱波听到声音转回头,“刚从二叔家出来?”
“嗯。”坨坨问,“你咋不进去看?”按照人类的亲戚关系来算,李爱波和李久勇关系挺近的。
“我才不进去看。”李爱波说,“他家就那点事。再怎么吵,二叔也不会和刘云离婚。有什么好看的。”
“以前又不是没吵过,不还是照样过了?”
“你不是来看热闹的?”坨坨问他。
“不是。”李爱波说,“我去别人家玩的。”
坨坨问马奶奶,“他们过得不好,为什么不离婚?”
李爱蓝愤慨地说,“刘云就不是好东西。”
“离什么婚?”马奶奶说,“离了还去哪找?都这么大岁数了。”
“她对李爱聪不好。”坨坨说。
“那就不跟他们过,小聪跟我们过。”马奶奶转头对李爱聪说,“你别怨你爸。你爸也得过日子,老了身边要有个做饭、说话的人。”
李爱聪不吭声。他还是个孩子,没有那么多的阅历去共情大人。他只知道自己是家里多出来的孩子,后妈不让他吃饭,他爸也不能常顾着他。
人类的生活很复杂,这是妖怪们没法感同身受的。坨坨想了想,对李爱聪说,“以后你来我们家吃饭。天天有肉吃。”
李爱聪听了这话,终于高兴了,露出笑脸说,“行。我去你家吃饭。”家里不要他,也还有人要他吃饭。他可以去爷爷奶奶家吃饭,也可以去坨坨家吃饭。
李爱波赶紧问坨坨,“我也去你家吃行不行?”
“二哥,你脸皮真厚。”李爱青笑着说。
“关你什么事?”李爱波说,“又没问你。”
坨坨大方道,“你想来就来呗。”
李爱波高兴了,搂着坨坨说,“还是坨坨好呀。你一定是我失散的兄弟!”
坨坨哈哈笑起来。他才不是李爱波的兄弟。他是人参精,李爱波是人类,他们怎么会是兄弟?
到了李爱波家,花旗他们也跟着李爱波一起走。马奶奶要走云善的手电筒,带着李爱蓝他们回去。
云善还想玩手电筒,他跟在李爱波后面,“爱波,手电筒给我玩玩呀。”
“你叫二哥就给你。”李爱波说。
云善乖乖地叫了一声二哥。
李爱波把手电筒给他。
坨坨抱臂站在旁边哼,“你占云善便宜。”
“我占什么便宜了?”李爱波说,“我19岁,他4岁,我还当不起他一声哥了?”
坨坨哼了一声。
云善拿着手电筒和李爱聪一起玩。
他拿手电筒照地上,李爱聪踩着手电筒的大光圈跑。云善也跑,又晃手电筒。光圈跑得快,李爱聪追不上,嚷嚷道,“云善你慢点。”
两人在院子里跑了一会儿。李爱聪给云善出馊主意,带他拿手电筒去鸡圈里照鸡鸭鹅,照得鸡鸭鹅们乱叫起来。
云善和李爱聪两人得意得很,哈哈哈地站在圈边笑。
李久福穿着白背心和大裤衩走来屋看,见他俩还在照鸡圈,赶紧撵道,“睡去吧。安生点。”
坨坨跑过来牵云善,“走,洗澡睡觉。”
夏天晚上,也就小孩洗澡得用温水。李爱波把屋里暖水瓶拎出来,“晚上才烧的水,热着呢。”
兜明嫌打水洗澡麻烦,和小丛两人往后面跑。
云善也想跟过去,被西觉拎过来脱掉衣服,抱进盆里。“嘟嘟,小丛干嘛呐?”
“他俩去后面了。很快就回来。”西觉说。要是和云善说他俩去洗澡,云善肯定得闹着要一起去。
云善自己拿着毛巾给自己擦了一遍,兜明和小丛也回来了。花旗、西觉和坨坨三个才去河里洗澡。
李爱聪想跟云善一起睡。兜明躺在稻草上看着他说,“没你的地方。”
“我睡床上。”李爱聪说。
“床上也没有地方。”兜明说,“不信你问坨坨。”
“这还多了一张床,怎么没地方了?”李爱聪不信。
“还有花旗和兜明。”小丛提醒他。
等坨坨回来,李爱聪闹着要和他们一起睡。坨坨果断拒绝,“没地方。”
“两张床呢。”李爱聪说。
“两张床也没地方。”坨坨说,“你去跟李爱波睡。明天早上我们一起玩。”
云善现在没肚兜穿,穿了件短袖躺在床上。看李爱聪还不走,他又爬起来,坐着和李爱聪说话,“明天一起玩。”
不管怎么样,坨坨都说没地方。李爱聪只好不情不愿地穿上鞋子去了李爱波屋里。
转天一早,天才刚亮,马奶奶在外面割野菜,李久勇脸上带着两道血痂来问她今天去不去镇上。
“去。”马奶奶问他,“大勇,你脸咋了。”
昨天晚上他们去的时候,李久勇脸上没有血痂。看来他们走后,这两人又打架了。
“给刘云抓的。”李久勇从兜里拿出四块钱给马奶奶,“娘,中午买三斤肉来。我和二哥、花旗、西觉喝一顿。”
马奶奶拿着钱说,“买三斤肉太多了吧。就买两斤肉,这么多人也够吃的。”
李久勇说,“人多。花旗他们给爱慧家干了一天活了,今天还得去,不得让人家吃好点?”
“就买三斤肉。”
马奶奶心想也是,花旗他们干活是很肯下力气,是得吃点肉。不过这两天他们也没少吃肉。别人不知道,她天天一块吃饭她知道。人家不像他们似的缺肉吃。
马奶奶装了钱,又去问坨坨,“你们今天还去镇上不?要去就跟我一起走。”
她笑着说,“给你们买肉吃。”
坨坨颇为惊奇。从他们来的第一天,马奶奶就说要买肉吃。这么多天了,他一次也没见过马奶奶买肉。“你去镇上买肉?”
马奶奶挺高兴的样子,“x是啊。买三斤肉,大勇给的钱。你们今天别买肉了。”
“趁现在太阳没上来,现在走凉快。”
“我们等等再走。”坨坨道。
“等什么?”马奶奶问。
“云善学习呢。”坨坨说。
“念书啊?”马奶奶问,“他念什么书?”
“小丛教他啊。”坨坨说。
小丛又开始给云善上课了。以前的那些书不在,小丛就拿李爱青她们的小学课本给云善上课。
马奶奶啧了一声,“云善这么大点就晓得学习,你看我们家爱聪。咦——”
还没说什么,马奶奶先嫌弃上了。
“他咋了?”坨坨好奇地问。
“去年给他送去学校。他天天往外跑,老师都找不着人。”马奶奶说,“后来老师还来家里说,叫小聪先别念了。等大点,懂事了再去学校念书。”
坨坨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李爱聪是因为这个不上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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