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花旗在厨房里炒菜,西觉在外面做柜子。
还没进院子里,马奶奶着急地喊,“花旗,花旗。”
“怎么了?”花旗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问。
坨坨说,“他们说李爱香可能去找爱慧了,想让我们帮着去风城找人。”
花旗听完转身回厨房继续炒菜。
坨坨站在厨房门口说,“李爱香没买到车票。她应该走路去风城了。”
花旗把菜盛到碟子里问小丛,“霍言和霍然的衣服做好了吗?”
“今天下午能做好。”小丛说。
“啥衣服?”马奶奶说,“我说找人的事。”
“给风城朋友做的衣服。”坨坨说,“上次爱慧的工作就是托他找的。”
“要去风城吗?”小丛问花旗。
“去吧。”花旗低头挠挠云善的下巴,“带云善出去玩玩。”
“去哪玩?”云善高兴地问。
“去风城。”花旗说,“带你坐火车。”
云善两只大眼睛亮晶晶,咧着嘴巴笑,“坐火车啊?”
“我们没什么钱。”坨坨说,“做衣服的钱还没拿到呢。”
马奶奶说,“这哪能让你们掏钱。等大勇回来,让他把钱给你们。花多少钱都叫他不给你们。”
“爱波,你回家去,拿些钱来。”
李大志和李久勇都在外面,马奶奶不好动他俩家的钱,只能借李久福家的钱。
“要多少?”李爱波问花旗。
“要是去南方,我们顺便可以去看看有没有私人开的纺织厂,买点些便宜的布料回来。”小丛说。
他原本打算等老师们来拿衣服后,就去县里给杨家村大姐的弟弟买做衣服的布料。如果现在能去南方,可以去看看西装的布料。
“如果要买布料,需要几百块钱。”小丛说。
“几百块?”李爱波瞪圆了眼,“我家里没有几百块钱。”
“那”马奶奶说,“少买点布行不行?爱波,你去给拿100块钱。”
“成。”李爱波说,“一百块钱应该能拿来。”
正好到吃饭的时间,李爱波留在妖怪们家里吃饭。
吃完饭,李爱波回家拿钱。小丛抓紧时间做衣服。
云善躺在竹床问花旗,“去哪里坐火车?”
“到火车站坐车。”花旗说,“去风城先不坐车,我们得找人。等回来的时候再坐车。”
云善嗯了一声。
小丛中午只睡了一会儿,做好衣服后,他把衣服拿去交给李爱青。“周三老师们会来拿衣服。”
“每身衣服上我都写了条子放在里面,好区分的。”
李爱青手伸到衣服里摸了两下,果然摸到一张纸条。“好。”
“如果有要改的衣服就先留下来。让老师留下地址,等我回来了上门给他们改。”小丛说。
李爱青点点头,“你们下午就走?”
“马上就走。”小丛道。
李爱青跑到抽屉边,拿出一个带着一把黄色小锁的木头盒子。她从脖子下拿出钥匙打开锁。里面都是一分一分的纸票。
“你们能不能帮我带些英语相关的书回来?”
李爱青说,“我这儿有一块三毛钱,应该够买两本。”
“我想要一本书和一本习题册。”
“可以。”小丛收下了钱。
李爱波从家里拿了一百块钱,赵秀英怕他把钱丢了,把钱缝在了李爱波内裤里。
李爱波穿着带钱的内裤不舒服,“妈,我好好看着钱不行吗?非得缝到我裤头里?”
“缝到这里面才不会掉。”赵秀英道。“你可得把钱看好了。这可是一百多块钱。”
“我肯定看好。”李爱波说,“放心吧。”他走起路来很不自在。
马奶奶担心花旗他们钱不够,把她和李爷爷压箱底的10块钱拿出来交给花旗。
“爱香要是不愿意回来,就叫她去爱慧那,让爱慧看着她。在外面有个依靠。”马奶奶说,“她要是愿意回来,就把她带回来。”
“家里不用担心,我每天去你家喂鸭子。”
花旗点头。
妖怪们东西都收拾好了。坨坨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什么特产。看来看去,就是家里有些篮子。这次他们自己去,就能带篮子了。
于是,坨坨让每个妖怪挎了一个篮子。既能路上装东西,到那也能当做特产送给霍然和霍言。
云善见大家都拿篮子,他自己也拎了个小篮子挎着。可他没什么东西要送人,也不想带玩具。想来想去,没有要带的东西,就挎了个空篮子。
除了问李久福要的100块钱,李爱波身上还装了自己攒的21块钱。他准备逛逛城里,要是遇到合适的皮鞋,花旗他们的钱用不完,说不定他还能买双皮鞋呢。
村子口,李爱波惊讶地看着兜明身后背着大铁锅。“这是干啥?咋还带锅?”
坨坨说,“路上得吃饭啊。外面吃饭贵还得花粮票。”
“我们自己带吃的,能省不少。”
西觉和花旗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里都装着一小袋粮食。
李爱聪也想跟去,马奶奶不让他去。
李爱聪不高兴地说,“不能不去找李爱香吗?她走就让她走!”
“反正她也是拖油瓶,又不是我们家人。”
马奶奶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再不是我们家人,她也是个孩子。也不能不管。”
“李爱聪,我们从风城回来,给你带好玩的。”坨坨笑着对李爱聪摆摆手。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李爱聪问。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呗。”坨坨说。
赵秀英有些不放心李爱波,“你跟着好你花哥、西哥。人别丢了。”
李爱波有些无语,“我这么大人我能丢了吗?”
“放心吧。我肯定跟好他们。”
坨坨冲着李爱聪他们挥手,云善也跟着挥手。
他们出了村子,沿着往北的路走。走到齐家村,坨坨想起来,卖西瓜的老头说今天要去他们家拿筐和钱。卖瓜老头上午没去,肯定是下午要去他们家要钱。
都走到齐家村了,正好可以给卖西瓜老头送钱。
坨坨跑进村子里,问村人打听了卖西瓜老头家的位置。妖怪们找到卖西瓜老头,把欠的5块5毛8给他。
坨坨说,“筐子在我家院子里。你自己去拿。我们得出一趟远门。”
“你们去哪?”卖瓜的老头问。
“出去找人。”坨坨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卖瓜老头打听,“找谁?”
“找家里人。”李爱波说。
离开卖瓜老头家,李爱波问坨坨,“你们什么时候买的西瓜?人家咋还能让你们赊账5块多?”
“昨天买的。”坨坨说,“昨天我们来砍竹子,正好遇到卖西瓜的人。我们没带够钱,他说给赊账。”
李爱波说,“这老头倒是好说话。这么多钱也敢赊。”
“我们这不是给钱了嘛。”坨坨说。
听说可以坐火车了,云善表现得很兴奋。走到铁轨前,他问,“火车站在哪?”
“火车站在县里。”小丛说。
云善去过两回县里,知道要往西边走。过了铁轨,他自己要过马路,被花旗拽着后衣领拉住了。不远处就有一辆小汽车开过来。
看着小汽车经过,花旗牵上云善的手,“有车不能过马路。”
“嗯。”云善拉着花旗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镇上有坐汽车的地方,为了不耽误时间,李爱波说要坐汽车。
“等到道口再坐汽车。”西觉说,“得去道口和人家说一声。”
本来约定好三天后上门打家具,现在他们要去风城,西觉三天赶不回来,没法按照约定时间上门。
走到道口,问了人,找到要打家具的张姓人家。西觉和他们说了情况。
打家具倒是不用那么急,等也等得。姓张的人家没说什么,x只希望西觉他们回来就过来打家具。
出了道口,妖怪们在路边等汽车。
等了好一会儿,妖怪们才等到汽车。李爱波买了车票,他们在车厢里找到位置坐下来。
“坨坨、小丛、云善都还不要钱呢。”李爱波十分高兴。这一下子就省了三张车票。
“不要钱也没座位。”坨坨站在李爱波腿边说。
“站一会儿就到了。”李爱波说,“要不你坐我腿上?”
第52章
坨坨看了看李爱波穿着深蓝色裤子的两条瘦腿,顺着腿往上看向李爱波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你裤头里装了东西哎。”
“你!”李爱波夹紧腿,食指放在嘴边嘘声,“这话不能大声说。”
他四下看看,“别让别人知道。”
坐在李爱波旁边的兜明和站在边上的小丛也跟着看向李爱波□□。
李爱波啧了一声,“你们别看了,像流氓。”
坨坨哈哈笑起来。坐在前面的云善扒着靠椅探出头,好奇地问,“笑什么呐?”
坨坨凑到云善脸边小声说,“李爱波裤头里装钱了。”
云善也跟着看过去。李爱波伸手捂住云善大半张脸,“天天跟着坨坨不学好。”
云善咧着嘴巴笑。
外面有自行车“叮铃叮铃”的声音,云善转过头看,李爱波顺势松开手。
看到窗外有自行车和牛车经过,云善的注意力转移出去。他坐回西觉腿上,新奇地看向窗外的牛车,“大水牛。”坐在汽车上,就连看到水牛也变成了新鲜事。
汽车开了半个小时到了县里。
下车后,李爱波用手遮住眼睛四处张望,“咱们现在去哪?风城在哪个方向?”
兜明拎着大铁锅,脸冲着西南方向扬扬下巴,“往那边去。”
李爱波转头看着后面的小丛和坨坨,“跟上。”
坨坨牵上云善的手,快步跟着他们往西南方向走。
李爱波边走边问,“李爱香要是不走这条道呢?”
花旗指着西南方向给李爱波看,“看到火车轨了吗?”
李爱波点点头,“火车轨咋了?她不是没钱坐火车吗?”
“她可以沿着火车轨道走。”小丛说。
李爱波茅塞顿开,“我怎么没想到。对啊,跟着火车走是个好法子!”
“咱们也沿着火车轨道走。”
坨坨牵着云善落后几步小声问兜明,“闻到味道了吗?她走了多远?”
“应该今天上午路过这。”兜明小声说。
“还没到一天,应该走不了多远。”坨坨说。
云善站在旁边,睁着大眼睛听坨坨和兜明说话。等他俩说完,云善问,“说什么呐?”
“没什么。”坨坨说,“走,咱们去树下走。这儿没有阴凉太晒人了。”
他们沿着火车轨道走了一段路,听到“哐当哐当”的动静,云善已经知道这声音代表着来火车了。
他站在树荫下,看着轨道后面驶来一辆棕色的火车。这是一辆货运火车,每一截车厢颜色都不太一样,有的车厢颜色黑乎乎,有的车厢是棕色的,车厢上还有白色的编号。
“什么时候回家?”云善记得花旗说回家时坐火车。
“先找到李爱香。如果她要去风城,我们送她去风城。她要是不去风城,找到她就回家。”坨坨说。
眼看着火车整个都要过去了,云善提着篮子跟着火车跑起来。
李爱波笑他,“你能撵得上火车?”
云善没有回答他。他认真地追着火车向前奔跑,跑过一棵又一棵树。
然后不小心踩到石头,在地上摔得滚了两圈。
他没爬起来,趴在地上“哇——”地哭起来。
西觉赶紧跑过去,把云善抱起来。“摔哪了?”
云善张着嘴巴哭,伸着两只小手给西觉看。两只小手上沾着灰,手掌心破了些皮,磨出了血。
“出血了呀。”坨坨心疼地说。
花旗看云善的小爪子脏脏的,倒了杯子里的水把他的手洗干净。
云善哭得泪眼朦胧地看着火车经过,火车尾巴也在往前跑,他抹掉眼泪说,“火车跑了。”
西觉抬头看了眼渐行渐远的火车,“你还想追?”
“嗯。”云善点点头。
西觉扛起云善,追着往西的火车大步跑去。
云善刚刚还哭,被西觉扛着跑颠了几下后就高兴了,哈哈哈地欢快地笑出声,“火车,火车。”
西觉跑得很快,这让李爱波很吃惊。他以为西觉就是意思意思哄哄小孩,带着云善跑两步。
眼看着他们越跑越远,一直没停,李爱波没想到西觉真的扛着云善去追火车了。
火车沿着轨道向西落的太阳驶去,西觉和云善也奔着落日追去。直到和火车一起消失在太阳下。
花旗他们沿着轨道往前走,走了很久才看到坐在铁轨上的云善和西觉。
黄昏时的铁轨没有白日被直接晒着时那么烫人,只剩下些温热。
“云善。”坨坨大喊一声。
“哎。”云善站起来,高高兴兴地冲他们跑过去。
李爱波问他,“追到火车了?”
“嗯。”云善笑得很高兴。
李爱波以为他胡乱回答的,人怎么可能追上火车呢?
小丛在轨边上看到一棵小飞蓬,开着两朵白瓣黄蕊的小花。他喊云善过来一起看。
云善蹲下来,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小花,“小花天天看火车。”
他没摘这两朵小花,看了看就站起身跑去找花旗了。
“怎么没摘花?”花旗问。
“小花要看火车呀。”云善说。
西觉满头是汗地坐在铁轨上,胸口和背后的衣服全都湿了。
李爱聪惊讶地问,“咋这样了?跑了多久了?”
“跑了一会儿。”西觉这时候已经喘匀了气。
刚刚他带着云善追上了火车。看到后面有扶手,他带云善扒了上去,跟着火车走了一段路。
李爱波心想,西觉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宠小孩的人了。比他们村里最疼孙子的老年人还疼小孩。
“天晚了,做饭吃吧。”坨坨说。
他们找了个小沟边好取水用。小丛招呼李爱波找石头垒灶台,西觉、花旗和兜明往旁边田地里去了。
李爱波看了眼他们的背影问小丛,“他们干什么去了?”
“打兔子了。”小丛说。
“咱们晚上还吃肉啊?”李爱波挺高兴。没想到,出门伙食还不差呢。
坨坨和云善两人拿了瓢装了些米说要去淘米。
李爱波忙着垒灶台。他垒完灶台抬头一看,坨坨和云善两人脱光了正在小沟里泡着。云善的手伸在瓢里抓着米。
“你俩这是淘米还是淘人?”李爱波好笑地问。
“马上就淘好了。”坨坨说。
坨坨淘好米,带着云善爬上岸。他把米倒进锅里加上水煮米汤。
西觉、花旗一人带了两只兔子回来。兜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坨坨注意到兜明往前面树上挂了东西。他好奇地跑过去,看到树上挂了条蛇皮。
“这条蛇大。”坨坨说,“能蒙到二胡上吗?”
“差不多吧。”兜明说,“蒙的时候皮得绷着。看块头应该差不多。”
“段宝剑不是说有蟒蛇皮吗?你还抓蛇干吗?蛇皮和蟒蛇皮有什么不一样?”坨坨说,“你别让云善看到蛇皮。”
“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兜明说,“看到这条大蛇,顺手就逮了。”
西觉和花旗烤兔子。
李爱波要了一只兔子想自己烤试试。
小丛拿出本子放在膝盖上继续推算阵法。
云善在旁边练剑。
李爱波看得一会儿一个惊奇地,“妈呀。”“天哪。”
坨坨走过来问,“怎么了?”
“你看云善,一下子翻过去了。”李爱波说,“没想到他这么灵活。”
“他还会扫堂腿。”李爱波说,“你看他跳得多高。”
“我感觉他练剑的时候眼里有杀气。”
坨坨站在旁边看了会儿说,“哪有杀气。那是认真专注的眼神。”
吃完饭,他们沿着轨道继续往前走。
有月亮升起来照亮,加上云善在前面打着手电筒,路上不黑。
风吹过旷野,带来“哗哗”的树叶声响。四周都是虫子的鸣叫声,夏天的夜晚总是热闹的。树下白天是阴凉地,晚上是阴影地。
为了不让云善发现,兜明把蛇皮栓在后腰上,走在最后面。
李爱波突然问坨坨,“你有没有听过鬼故事?”
“什么鬼故事?”坨坨转头问。
“天黑以后,鬼会从坟里爬出来。”李爱波故意说,“那些黑乎乎的地方就是他们最喜欢呆的地方。”
“你看。”他指着远处树下浓黑的阴影说,“他们就喜欢那种黑的地方。”
坨坨往那边看了一眼说了声“哦。”
“你不害怕?”李爱x波诧异地问。
“不害怕。”坨坨说。
说到鬼故事,坨坨还真的经历过一个。他说,“我给你讲一个吧。”
“你会讲鬼故事?”李爱波惊讶。
“对啊。”坨坨晃晃脑袋,带着脑袋上的红辫子一起跟着晃。他想了想说,“有一天晚上,有一个人晚上出门尿尿。”
“后来他总蛋疼。”
“嗯?”李爱波看向坨坨问,“为什么他蛋疼?”
“因为他尿尿尿到鬼身上了。鬼就跟着他了呗。”坨坨说。
李爱聪噗嗤笑出声,“这是什么鬼故事?一点都不吓人。”
“鬼本来就不吓人。”坨坨说。
“鬼怎么不吓人了?你没听过夜半鬼敲门的故事吗?”
李爱聪话音刚落,前面突然传来“咕咕咕”的惊叫声。
李爱聪被吓了一跳。再一看,是云善把手电筒照到树上的鸟身上了。
云善照完了鸟,把手电筒往下挪,照着前面。
远处树下有个东西躲了一下,迅速消失不见。李爱波毛骨悚然,他赶紧扯住一旁的兜明,小声说,“你看没看到?”
“看到什么?”小丛问。
“前面树下有东西。”李爱波说。
云善的手电筒已经晃过去了。刚刚照过的树下又变成漆黑的一小片的地方。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李爱波咽了口口水。
“什么东西?”坨坨跑到前面找云善,带着把手电筒往刚刚的地方照。
李爱波看到手电筒的光扫过刚刚的地方,那儿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第53章
“去看看就知道了。”兜明说。他已经闻到味道了。
“不要吧。”李爱波小声说,“万一真是鬼怎么办?”
“是鬼就是鬼呗。”兜明不在意地说。他走了几步,突然顿住。
李爱波心里跟着咯噔一下,问,“兜明你怎么了?”
“西觉你去吧。”兜明说。他身上有蛇皮,不能让云善看见。
西觉走过去,想从云善手里拿走手电筒。云善不撒手,抱着手电筒说,“我拿。”
西觉抱起他,带着云善往前走,边走边问,“谁在那边?”
李爱波快步挪到花旗身边,眼睛紧紧盯着前面树下。
云善手里的手电筒照着前面乱晃,晃了一圈没有看见人。他对西觉说,“没有人。”
“照前面树下。”西觉指着前面树对云善说。
云善按照西觉指着的方向照过去。
远处的树下,手电筒的光柱里慢慢走出一个人影。
“妈呀,还真有人。”看到是人,李爱波心里没那么凉了。是人就好,不是鬼就好。
“李爱香。”坨坨喊一声。
光柱里的人捂着眼睛遮光,“谁啊?”
声音真是李爱香的。
“李爱香真是你!”李爱波跑过去。看到前面的人还真是李爱香。
“二哥。”李爱香还是把手遮在眼睛上,手电筒的光刺眼睛。
西觉把云善的手往旁边动了动,让光照到旁边,不照着人。
“你一个人要去哪?咋啥也不说?我们都要找疯了。”李爱波大声说,“你妈哭了两天。”
李爱香说,“我想找爱慧姐去。”
“我想出去干工作挣钱。我不想在家。”
“你在家咋了?”现在人找到了,李爱波说话不客气起来,“你在家有饭吃,有人疼。你又不像小聪一样,在家吃不饱饭还得往外跑。”
“发生啥事了,你至于一声不吭就跑了?”
“我们找了你两天。”
“我妈总说我。”李爱香低着头。她知道李家人都不喜欢她。
李爱波好奇地问,“你妈说你啥了,你要跑?”
李爱香说,“她总说我痴,不精明。”
“我妈说你和李爱聪精明,总往坨坨家跑,能吃到肉。她让我去坨坨家吃肉。可是我不想去,她就说我不精明。”
“我不明白不去人家吃肉咋就不精明了。”
李爱波听了后说,“你妈真是过分精明了。”
坨坨说,“李爱波和李爱聪来我家吃肉哪里精明了?他们还帮了我们很多呢。”
“你妈说的不对。”
“我知道她不对。”李爱香说,“我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你十三岁你不知道?”李爱波说。“不让小聪吃饭就不对,这就是恶毒。”
李爱香“恶毒”这两个字刺得愈发难堪。她小声说,“我知道不对。可是我和我妈说了也没用。我妈不让他吃。”
“你别怪到你妈身上了。”李爱波直接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当我不知道呢。”
李爱香被当面这么说,更难堪。难堪到掉眼泪。
李爱波听她哭,知道说得有些重了。可这么些年,他作为李爱聪的哥哥,看到刘云这么对几岁的孩子,心里一直也憋着怨气。
“你妈不晓得好歹。你得晓好歹。我二叔是不是像你妈对爱聪那样对你的?”李爱波说,“你跟你妈到咱们这,我们家人有对你们母女不好吗?”
“你以前跟着小聪到我家和小叔家蹭饭,谁说过你?”
李爱香哭得更厉害,“你们谁都不喜欢我。我是外来的,李爱聪你是你们亲兄弟。”
“不喜欢你,你能不能自己找找原因?”李爱波继续不客气道,“你招人喜欢吗?”
“你学得跟你妈一样小家子气。你和你妈一起欺负李爱聪,我们能喜欢你?我们不欺负你都是好的,你还怨上了。”
“你要是对李爱聪好点。你妈不给他饭吃的时候,你拦一下。你妈打他的时候,你拦着。你看我们喜不喜欢你,你看我们把不把你当姊妹处。”
李爱波说着就停不下来了。这几年,他爸妈为了刘云不让小聪吃饭的事去二叔家说过很多回。甚至有一回差点因为这些事打起来。
身为晚辈,他不好去说刘云。以前他瞧不上李爱香,也不愿意和她多说话。
现在有机会了,李爱波忍不住地多说,“你看我们为什么不像你妈一样?谁不知道精明?谁不知道把好东西捂着不让人吃,全吃自己肚子里。”
“因为斤斤计较就过不好日子。都弄得鸡飞狗跳的,谁心里舒坦?心里不舒坦,日子还能过好?”
“我看你出来也好。整天跟着你妈也学不到啥好。”
说到这,李爱波问她,“你咋想的?现在还想去爱慧姐那?”
“你不回家?”
李爱香坚定说,“二哥,我不想回家。”
“我稍微做错一点小事,我妈就说我。说我这不对,那不对。我天天在家做点啥事都提心吊胆,生怕招骂。”
“我想去风城找爱慧姐。我去干工作,自己挣钱。不想呆在家里挨骂。”
李爱波没说话。他寻思,要不就把李爱香送到爱慧姐那。真给刘云教,以后李爱香保不齐就是第二个刘云。还不如出去让爱慧姐带着,也能挣钱。
他自己合计了一番,又找花旗和西觉说了。
李爱香抹着眼泪问坨坨,“你们咋来了?”
“找你。”坨坨说,“马奶奶担心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不安全,让我们出来找。”
在这一刻,李爱香心中有些感动。她还以为所有李家人都很讨厌她。没想到她走丢了,李家人会这么快来找她。
晚上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走,其实心里也挺怕的。这时候有熟悉的人陪着,她心里就不怕了。
李爱香看着前面和花旗、西觉说话的李爱波,突然觉得总不给她面子的二哥李爱波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起码在这一刻,她觉得李爱波真像个二哥,而不是个讨厌鬼。
因为李爱香打李爱聪的事,云善一直不喜欢李爱香。看到李爱香他也没什么惊喜,打着手电筒到处乱照着玩。
晃了晃手电筒,云善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李爱香不回家!坨坨说了,李爱香不回家,他们要去风城。而云善对风城的印象就是打电话、写信给霍然。
李爱波问过西觉和花旗的意见。西觉和花旗表示没意见。李爱波说,“给个意见嘛。你们也帮我拿拿主意。”
坨坨转回身说,“别让她回去吧。再被刘云带坏了。”
“我也这么想的。”李爱波说。
李爱香立马又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回去!二哥,我真不想回去。在外面挣钱多好,我不想回去挨骂。”
“可是你未成年。”坨坨有些担心,“人家能要童工吗?”
“我咋是童工呢?”李爱香说,“我能干活。我会勤快的。”
“我好好表现,人家肯定能要我干活。”
“能干活应该就要吧。”李爱波说,“李x爱香也不小了。”
最后,李爱波决定把李爱香送去风城。
找到人了,晚上不用再赶路。花旗他们准备找个地方睡觉。
李爱波看了看旁边树下的阴影,心里也有阴影了。“别睡树下吧。怪吓人的。”
“去没树的地方睡。”
李爱香拿上自己带的两身衣服跟过去。看到兜明身后拖着东西,她问,“兜明,你后面咋吊着根绳?”
走在前面的云善听了转过身,手电筒往兜明身上晃。兜明赶紧把身后的蛇皮抓到手里,背在身后说,“没什么。”
“你手里拿啥了?”李爱香好奇地问。
“没什么。”兜明转头瞪了李爱香一眼。
李爱香被瞪得莫名其妙。她心里有点不高兴,感觉兜明有点欺负她。
“云善,我们去草地上睡。”坨坨说。
云善这才把手电筒晃过去,跟着坨坨跑去前面草地。兜明松了口气。
李爱波靠过来,转头看向兜明身后。兜明怕他说漏嘴,赶紧捂住李爱波的嘴。
“唔唔唔唔。”李爱波不明所以地挣扎。
兜明小声说,“看到什么都别说。”
李爱波点点头,兜明才把他放开。李爱波看看兜明身后,凑过去才看清,原来是一条蛇皮。
他小声问,“蛇皮咋了?蛇皮咋不能说?”
“不能让云善知道。”兜明说,“云善不吃蛇。”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蛇皮和吃蛇有什么关系。李爱波寻思了一下没寻思明白。但是他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小声问,“你把蛇皮扒了,蛇肉呢?”
“你不会扔了吧?他不吃,给我吃啊。咱们吃不行吗?”
兜明没说话。
李爱波跟在他后面小声说,“这也太浪费了。”
坨坨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没碰到石头,放心地说,“云善,就在这睡吧。”
云善躺下来。坨坨滚到云善身边,从篮子里拿出带来的衣服包起来垫到云善脖子下,“给你个小枕头。”
看云善枕好,坨坨问他,“舒服吗?”
“舒服。”云善笑着说。
兜明把蛇皮挂在最近的树上。李爱香还特地过去看了看到底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看到是蛇皮,她害怕地跑开了。
小丛睡在兜明外面,李爱波睡在小丛旁边。李爱香睡在离他们两人远的地方。
之前晚上一个人害怕,李爱香睡不着。现在旁边有人,李爱香放下心,躺下就睡着了。
云善躺在花旗身边,手电筒对着天上照。光柱并没有照得很远。云善问,“怎么照不到星星?”
“星星太远啦。”坨坨躺在云善旁边跟着一起往天上看,“虽然我们能看见星星,但是星星其实离我们很远很远。”
“多远?”云善问。
“跑很多遍云灵山那么远。大概要几亿遍。”坨坨说。
“几一是多少?”云善又问。
坨坨打了个哈气说,“是很多很多呀。你还没学到。”
云善自己又看了会儿天上的星星。
花旗感觉到手电筒碰到他的身体,他坐起来把手电筒关掉,放到一边去。
第54章
天色微亮,树上的鸟儿们叽叽喳喳地开动嗓门,吵得兜明睡不着觉。
于是,睡不着觉的兜明爬上树,赶走乱叫的鸟,掏走了鸟蛋。
花旗和西觉起来忙活做饭。
花旗从云善挎着的小钱包里拿了些钱,准备去附近村子里买些菜。
西觉走远一点,垒了灶台,在小菜板上揉面。
昨天走得路有些多,午觉睡得也少,云善和坨坨今早起不来。喧闹的鸟叫声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俩,小兄弟俩个贴在一块呼呼大睡。
云善醒来时,花旗已经把饭做好了。早上吃面条,用在村子里买的公鸡炖的汤,汤里打了好些鸟蛋。
花旗领着云善去小沟边洗漱。
云善蹲在沟边刷完牙洗完脸,还擦了香香,回来时路过李爱波,发现他还在睡。地上就只躺了他一个。
云善蹲到李爱波脸边,边笑边扣李爱波眼皮,拖着腔叫,“爱波~”
“起床啦~”
李爱波不堪其扰地睁开眼,挥开云善的手,“你天天跟着坨坨不学好。爱波是你叫的?”
云善蹲在那嘿嘿笑。
坨坨站在旁边喊,“李爱波,起床吃饭啦。”
“云善一会儿掉口水到你脸上。”
李爱波听了这话,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
云善抹抹嘴边,和坨坨说,“没口水。”
“我骗他的。哈哈。”坨坨笑着喊,“云善,走,吃饭。今早吃面条。”
李爱香笑着跟在坨坨和云善身后。他们这一家子人挺勤快的,也好玩。
李爱波赶紧掏了牙刷,跑去小沟边刷牙回来吃饭。
吃饭没桌子,大家各自端着碗,站着或坐着吃。但是云善不行,花旗担心他打碎碗,找了块大石头给云善放碗。云善是蹲在石头边吃的。
吃完饭,李爱香主动帮着收拾碗筷。
李爱波问小丛要了作业本和铅笔。他要写信回家,告诉家里人他们已经找到李爱香,并且准备把李爱香送去风城。
李爱波只用了一张纸。他把那张用过的纸张撕下来,折了三折塞进裤兜里,“走吧,去问问人,哪里可以寄信。”
花旗带着他们去了他早上买菜的村子。
在村民们的指路下,花旗他们找到了一个镇子。李爱波先买了一个信封。本来还要买邮票的,坨坨说他们有。
云善从挎着的小包里拿出邮票,拿来拿去来回比了好几下,把之前收来的仕女图邮票给了李爱波。
李爱波接过邮票,舔了舔邮票后面,就把邮票贴到了信封上。他还往地上呸呸吐了两口口水。
“口水能粘得住?”坨坨说,“口水干了不就掉了吗?”
“邮票后面有胶,舔一下就黏了。”李爱波晃晃信封,“不会掉的。我们都这么粘。”
“你们不知道?你们之前怎么粘的?”
“之前是在邮局借了胶水用,还有熬的浆糊贴的。”坨坨说。
他们一共给霍然写过三封信。第一封信是在邮局借用了胶水贴邮票。第二封信让爱慧和王强带去的。第三封信是自己熬得浆糊贴的。
“不用那么麻烦。”李爱波说,“舔一下就行。”
云善听懂了,拿出一张邮票舔了一口。邮票后面有种难闻的味道。舌头往外推了两下口水,云善用手摸摸自己舌头。
坨坨好奇地拿过邮票,手指头在云善嘴边蘸了点口水抹到邮票上。抹上了口水的邮票果真黏黏的。
其他妖怪们也都伸手来摸。没想到邮票还有这样的设计巧思。
就连信封封口也可以舔一舔黏起来。
李爱波要把信投进邮筒里,云善举着手抓着信说,“我来。”他要投信。
云善把信塞到绿色邮筒里,又抱了抱大邮筒。
小丛去供销社买了一份地图。
看了地图才知道,他们要是一直沿轨道走,得多绕一圈。小丛把作业本的背脊当做尺子,在地图上画了一道直线。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根据地图显示,他们所在的县城距离风城500里。
如果只靠走的话,李爱波惊叫,“得走10天!”
“只能靠走。”小丛说,“我们没有介绍信,买不了火车票和汽车票。”
“来回就得20天。”李爱波叫苦道,“这样走谁能受得了?回家时稻子都熟了。”
李爱香心想,二哥瞎说啥。稻子再过二十天就能熟?起码得再过三个月。
“不靠走,那咋办?”坨坨说,“咱们钱不多,就算有介绍信,我们的钱也只够买单程车票。”
想到李爱香也带了钱出来,坨坨问她,“你带多少钱?”
“我拿了50块钱。”李爱香说。
“钱不能光做车呀。”李爱波还想买鞋。要是在车票和走路之间选,他肯定选走路,省出来的钱可以让他买双皮鞋。
在别人讨论车票的时,兜明想到了家里的西瓜。来回20天,家里的西瓜得坏。
“得写信回去,让马奶奶他们拿西瓜吃。”兜明说。
兜明这么一说,坨坨才想起来,家里还剩下5个大西瓜呢。西瓜都是钱买来的,不能坏了白浪费呀。
坨坨说,“快,我们再写封信回去,让马奶奶把西瓜吃了。”
家里大门的机关比较复杂。西觉在信里详细写了如何破解机关。他们赶紧又买了个信封。
小丛把信塞进信封里,云善早捏着一张邮票站在旁边准备好了。小丛舔了舔信封封口,把封口粘起来。
云善在小丛舔封口的时候已经舔好了邮票。
小丛把信封交给云善,云善把舔好的邮票粘到信封右上角。
贴完后,云善举着信封把信投入邮x筒里,又抱了抱绿色的大邮筒。
李爱波好奇地问,“你抱邮筒干什么?”
“抱抱啊。”云善回答。他就是想抱一抱。
决定步行去风城,妖怪们便往西南方向去。
李爱波边走边想。这么走二十天,谁能受得了。看到路上有人赶空牛车,他就动了心思。
“大爷,你是不是往南边去?能不能捎我们一路。”
赶牛车的大爷停下来问李爱波,“你们去哪?”
李爱波赶紧说了一个镇子名。
“哦,那儿还有得走。”赶车大爷说,“你们上来吧。我能带你们一小段。”
“到前头,你们得往西边走走。”
“谢谢大爷。”李爱波笑着道谢,把云善抱到车上。妖怪们都跟着上车。
一路闲聊,大爷知道他们要往风城去。可他不知道风城在哪。听李爱波说有500多里远。大爷很是吃惊,“咋不坐车去呢?没有车到风城?”
“没有钱嘛。”李爱波道。
大爷笑,“那得走到啥时候?”
“估摸得走十天。”李爱波说。
坨坨问大爷,“你们这儿有蟒蛇皮吗?”
“要蟒蛇皮干啥?”大爷问。
“做二胡。”坨坨说。
大爷摇摇头,“没有那东西。”
到了前头一处岔路,大爷指着往西的路说,“你们沿着这条路奔西边去,一直沿着路走就能到镇上。”
“我得顺着前头路走了。”
挥别大爷,妖怪们继续往前走。
中午之前他们就到了镇上。
妖怪们在镇子街上逛一圈。这镇子和他们白云镇的街上差不多,开得店都差不多。
妖怪们在镇子外面找了个树荫下搭锅做饭。
吃完饭就在树荫下睡觉,睡醒继续往前走。
来的时候带的钱不多,花旗早就想好了他们得路上挣钱。
一路步行,做不了东西卖。妖怪们商量来商量去,只有卖鱼既不耽误事,也能顺带挣钱。
于是,坨坨和西觉找了些棉槐条子,编了两个大筐。早上起来抓两筐鱼,一路走,一路卖。
为了让鱼好卖,他们卖得很便宜,按照2毛一斤卖。
价格便宜,鱼确实好卖。每天他们卖鱼都能有个七八块钱收益。
李爱波天天跟着兜明他们一起下河摸鱼。干过一回就知道这钱他挣不来。
人家兜明他们只要浮出水面就能扔上来一条鱼。他在水下摸好久才能抓到一条。
对于卖鱼挣钱,李爱波只有羡慕的份。
路上,李爱波见到空车就拦,不管是驴车、牛车还是拖拉机。赶车的人都好说话,笑呵呵地让他们上车,捎上他们走一段。
有时候,牛车只带着他们走个十多分钟。坨坨觉得都没必要拦车。李爱波却说,“能让脚休息多久休息多久。这可是持久战。我们要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看着李爱波拦了两天车后,云善也学会了拦车。
转头看到有牛车过来,云善停在路边,等牛车快到跟前了,他往牛车边跑几步,“大爷,能不能捎我们一段?”
李爱波站在那哟了一声,“他咋管人家小伙子叫大爷?”
“不是跟你学的吗?”坨坨说完往云善身边跑。
“我也没叫小伙子大爷啊。”李爱波对花旗说,“我看到老头才喊大爷。这绝对不是我教的。”
花旗懒得理他。
戴着草帽赶车的小伙子停下来,笑着问云善,“你叫我啥?再叫一声。”
云善不明所以地又喊了一声,“大爷。”
小伙子跳下牛车,笑道,“冲你这声大爷,肯定带你。”
得到了别人允许,云善高高兴兴地往牛车上爬。
小伙子对走过来的西觉他们说,“你家小孩啊?真有意思。”
不管认识不认识,坐在一块少不得闲聊。李爱波又说去风城。
听说风城有私人厂子能去干工作,小伙子非常感兴趣,问了他们很多话。
兜明顺嘴问,“你能不能找到蟒蛇皮?”
“要蟒蛇皮干什么?”小伙子问。
“蟒蛇皮蒙二胡。”兜明说。
“那你们找对人了。”小伙子笑道,“我们村就有个做二胡的老头。”
“不知道他有没有蟒蛇皮,反正肯定有二胡。”
“去看看吧。”兜明说。
小伙子一路把他们带回村子,把他们送到村里做二胡的老头家。
来的这处人家是四间砖房,院子里铺的石砖。看样子是条件很好的人家。
“二伯,有人要买蟒蛇皮。”小伙子扬声喊。
屋里走出个叼着烟,穿着白色两根筋的老头,两只眼睛眼皮都耷拉下来了,看样子岁数挺大了。
“现在没有蟒蛇皮。”老头拿下嘴里的烟枪说。“有二胡买不买?”
“不买。”兜明说,“我还有一张蛇”
小丛扯扯兜明衣服。兜明没再说下去。
“蛇皮不管用。”老头已经听出他的意思了。“蟒皮厚、鳞大。”
“用蟒皮和蛇皮出来的音不一样。”老头道。
兜明手里正好有蛇皮,就想听听蟒皮和蛇皮有什么不一样,“让我听试试。”
老头带兜明进屋,坨坨拉着云善落后几步,“云善,你中午吃饱了吗?”
“吃饱了呀。”云善回。
坨坨拉着云善在外面闲聊,等兜明他们进屋一会儿了才带云善进去。
“好多二胡。”一进屋,坨坨发现墙上到处挂着二胡。
老头在窗户边正把蛇皮往二胡上蒙。
兜明随手取了一把二胡,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拉。
老头边干活边问,“学过?”
“学过。”兜明说。他和李爷爷学过。
“现在戏剧团多,去戏剧团拉二胡也好。听说一个月也能分不少钱。”老头说。
“能分多少钱?”李爱波问。
“到底分多少钱,谁跟我们讲。人家不会往外说的。”老头把换上蛇皮的二胡给兜明,“你再拉试试。”
兜明拉了两声就听出不一样了。用蟒皮的二胡音色更醇厚圆润,用蛇皮的音色偏尖。
“蟒蛇皮的好听。”坨坨说。
就连坨坨都听出来了。看样子二者确实很不一样。
花旗突然问,“一把二胡多少钱?”
老头指着刚刚兜明拉的那把二胡说,“那把40块钱。”
“这么贵!”坨坨和李爱波一起叫道。一把二胡顶李久勇一个月工资呢。
“这都是好东西做的。”老头拿起二胡说,“这把木料都是紫檀木的。”
花旗说,“太贵了,便宜点。”
“嗯?”坨坨转头看向花旗,“我们为什么要买二胡?兜明不是只差蟒蛇皮吗?”
“买二胡赚钱。”花旗说。
“赚什么钱?”坨坨奇怪地问。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看向花旗。
花旗从容地开口,“卖艺挣钱。”
“兜明的二胡才学一个月吧?”李爱波怀疑地问,“这能挣啥钱?”
“兜明不是爱唱曲吗?”花旗说,“唱曲挣钱吧。”
“万一挣不回来呢?”坨坨说,“一把二胡可是40块钱。”
“挣不回来再把二胡卖了。”花旗道。
兜明拿着二胡眼神坚定,“我能挣回来!”
“再便宜点吧。”坨坨说,“再少两块钱我们就买。”
老头想了想,“行,38块钱卖给你们。”
花旗付了钱。兜明喜滋滋地背上二胡。
他们原先一共带了85块钱,坐车花了5块钱,这两天在村里买米买面花了10块多。加上卖鱼挣的钱,减去买二胡的38块,他们现在还有21块钱。
出了村子,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走到镇上,见着镇上人多,兜明说要在这拉二胡挣钱。
坨坨拿了个草帽放到兜明面前,自己又捧了个草帽喊,“各位父老乡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有想看热闹的人问,“这是干吗呢?”
“唱曲。”坨坨说。
兜明嗓门大,喊一声,“各位父老乡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这声音大得传出去一条街远。好多人好奇地围过来。
云善看不懂他们在干吗,拉着西觉的手看着坨坨和兜明。
兜明盘着腿坐下,架起二胡。上来拉的第一首就是他和李爷爷学的老光棍找媳妇儿。
这曲子云善也会唱。兜明唱的时候,他蹲在旁边跟着唱。
有人被云善逗得笑,大声问他,“小娃子,你这么小打什么光棍?”
“大龄男青年才打光棍。”
云善边唱边瞅着人家。有的话他不太能听懂。
一曲老光棍找媳妇儿唱完。兜明清清嗓子,拉着二胡转了个调。二胡的曲子他知道的少,但是琵琶的曲子他懂得多呀。
坨坨看围着的人只听不给钱,他捧着草帽在周边人群走了一圈,扬起笑脸,“各位父老相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x捧个人场。”
钱并不像预计中那么好收。坨坨一圈转下来,根本没人往他草帽里放钱。他寻思不对呀,以前看别人卖艺的时候,怎么都能收到钱?兜明唱曲不难听啊,怎么没钱呢。
李爱波从口袋里掏出些纸币,选了两张一分钱的放到坨坨的草帽里。
坨坨小声说,“不要你的钱。你听不收费。”
李爱波小声啧了一声,“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
“别人看你这草帽里是空的,知道大家都不给。大家都不给,最后谁也不想给了。”
“这里有钱,就是个引子。”
李爱波扯扯一旁的李爱香,“你也给点。”
李爱香掏出了两分钱放到草帽里。
这次草帽里有钱了。坨坨等了会儿,又捧着草帽出去喊,“各位父老相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这回倒是有了收益,不过收益也不多。坨坨转了一圈,只收到了2分钱。
小丛观察着,很多年轻人听了一会儿就走了。留在这听得时间长的大都是老年人。老年人比年轻人爱听曲儿。
小丛对兜明说,“再唱唱现代歌吧。”
兜明停下来想了想,二胡又变了调,“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这啥歌?”李爱波小声问坨坨。
“我听不出来啊。”坨坨说,“一会儿听高潮。”
歌曲的节奏慢慢变快,兜明浑厚的声音唱着,“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兜明的嗓门大,声音浑厚,仿佛一位出征的大将,从容镇定地站在阵前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下一刻,大将就该挥起大刀,杀得对方片甲不留。
大街小巷的人们听到歌声出来看热闹,“哪里传来的?”
“唱得什么?”
刚从兜明他们那出来的人又赶紧往回跑。
坨坨小声告诉李爱波,“这是《向天再借五百年》。”
李爱波点点头,“我耳朵要被他唱聋了。我站远一点听。”
花旗他们也跟着站远了点。
兜明一曲唱罢,坨坨捧着帽子又去收钱。云善这次也跟在坨坨后面。这一回收的钱比上次多了些,收来了六分钱。
有人问,“这唱得什么歌?”
“《向天再借五百年》。”坨坨说。
人群里讨论起来,“最后一句唱了,说再想活五百年。”
“胆儿真大,还敢向天借寿命。”
“谁能活五百年那么久。”
一首歌唱完。兜明停下来喝水,走过来问坨坨,“挣了多少钱?”
“八分钱。”坨坨回。
兜明的眉头皱起来。八分钱?照这么挣钱,二胡钱什么时候才能挣回来。
人群里有人说,“再唱一遍刚刚的歌。”
兜明喝完水,把歌又唱了一遍。
坨坨和云善两人一人拿了个草帽收钱。这次的效果比之前都好,前面挤来了些年轻人。有人一下子给他们放了2分钱。
有年轻人问,“能不能唱个《甜蜜蜜》?”
坨坨大声回应,“能。”这歌他也会唱。
把草帽放到地上,坨坨拉着云善、小丛一起站到兜明身边。
兜明拉起调子,坨坨、云善和小丛三人边跳边唱,“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人群里有些年轻人听过这首歌,小声跟着唱。
坨坨原地踏着小步子,两只手一收一回地指着人群,挂着大笑脸唱,“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有好多人被坨坨逗笑。
一首歌唱下来,围观听歌的人没有不笑的。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坨坨捡起草帽又去收钱。
“我们前面的可都收过了。”有人把坨坨往后面推,“往后收收。”
那人同时往后喊,“人家孩子可唱歌了。”
有人笑着塞来一分钱,夸道,“你们唱得真好。”
“还会什么歌?”
“你们想听什么?”坨坨问,“有的我们会,有的我们不会。”
“你们还会唱啥?”别人问。
坨坨收完钱回来,对兜明说,“《最炫民族风》。”
二胡拉起来,坨坨、云善、小丛跟着音乐晃动身体。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坨坨蹦到人群前唱,“什么样的节奏才是最呀最摇摆~”
兜明的声音响在后面,“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西觉跟着拍手打调子。慢慢地,大家也跟着一起拍手。甚至有人还跟着一起哼哼。
前面蹦来跳去的孩子很快乐。有跟着大人挤到在前面的小孩也跳到中间一起蹦。他们虽然不会唱歌,但是跟着一起蹦跶也很开心呀。
打拍声、歌声、二胡声中夹杂了许多小孩子的笑声。这些笑声感染了周围的人,大家脸上都跟着露出笑。
第55章
表演完,坨坨数了两个帽子里的钱。看着里面不少纸笔和硬币,数完了一共才5毛2分钱。
刨去李爱波和李爱香一人放的两分钱,这次卖艺的真实所得只有5毛8分钱。
“还没卖鱼挣钱。”坨坨说。
李爱波说,“二叔一个月挣38块钱,划到每天1块多。”
“你们这一会儿就挣了5毛,已经不少了。”
兜明想挣钱呀。他担心不挣钱,花旗真把二胡给卖了。“咱们一路走,一路挣钱。一次挣5毛,一天唱两回就能挣钱1块钱。”
“40天就能把买二胡的钱挣回来了。”
李爱波看着花旗整理好草帽里的钱,放到云善的钱包里。他打从心里佩服花旗他们。出门在外,路上得走,他们居然还能想到两种法子挣钱,还不怎么耽误走路。别人的脑子咋就那么好使,他咋就啥也想不到。
卖艺的效果和花旗预想的不一样,他有点后悔花了40块钱给兜明买二胡。他们钱不多,他还想给云善在风城里买点东西。
花旗扣上小钱包的扣子,云善挺着小肚子问花旗,“人家怎么给我们钱啊?”跟着坨坨要了一圈钱,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能要来钱。
“因为我们表演了呀。”坨坨说,“兜明拉二胡、唱曲、唱歌了。”
云善说,“我会唱歌。”
“咱们一起唱。”坨坨道。
云善跳累了,不想走路,要花旗抱着他走。
天色已经晚了,他们得找地方过夜。
卖艺了几天,妖怪们琢磨出了点门道。在县城里卖艺收到的钱多点,在镇上卖艺收到的钱少,在村里卖艺基本收不到钱。
后来坨坨改变了策略,在村里表演时不收钱,改成收菜。
村里人可不吝啬那几棵菜,纷纷说,“一会儿演出完了,去我家拿。”
“我家也有。”
表演结束后,坨坨、云善、小丛和西觉去村里收菜。
随便到一户人家喊一声,就有人领他们去菜园里。坨坨说要西红柿,人家一下子就给摘五六个。
云善想吃黄瓜,人家喊他自己摘。
走了两家,坨坨和云善的菜篮子就装满了。
李爱波拎走他俩装得满满的菜篮子,说坨坨脑子灵活,想出来这法子也好。
本来花旗每天还要去村子里买菜,现在倒是不用买菜了。
坨坨洗了西红柿,用刀子把西红柿切成小块放到碗里,倒上糖腌上。
云善蹲在旁边,捏出西红柿抖掉糖,一块一块地吃。
坨坨递了个西红柿给云善,云善还不要,就要吃切好的。
坨坨不管他,继续切西红柿腌上。
李爱波找到李爱香,让她去村里买米和面。
李爱香说,“这不是还有吗?”
“马上就要做饭了。”李爱波说,“这顿吃完,下一顿就没了。”
“你天天跟着吃,你不买点米面?”
“他们吃得也太多了。我得买多少?”李爱香小声说。
李爱波骂她是抠门精,“这一路上你少吃肉了?买冰棍都有你的份,你就光吃不掏钱啊?”
“你良心上过得去?”
“你咋不买呀。”李爱香说,“你不也跟着吃了。”
“我和你能一样?”李爱波愈发看不上李爱香,“我和他们什么关系?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要不是这次奶让他们来帮忙找。谁管你。”
李爱香看着地面说,“我自己也能走到风城。”
“你拉倒吧。”李爱波说,“走半路再叫人给你拐了。”
“就你那文化水平,给你地图你都不会看。”
李爱香反驳道,“我小学毕业,咋看不懂地图。”
李爱波催她,“你赶紧着吧,别说那屁话了。”
最近几天,李爱波和李爱香天天在一块,越来越觉得她和刘云一个做派,都抠门。
这一路上,只见李爱香吃人家喝人家的,好几天也不见她主动说买米面,也没见她掏个钱给云善他们几个小x的买点东西吃。
李爱香不情不愿地跟着李爱波去村里买米。
李爱波刚刚瞧过了,专门领着李爱香去村里房子最好的人家买粮食。
别人问他们买多少,李爱波说米面各要三十斤。
“二哥,三十斤太多了吧。”李爱香小声道,“米面加起来得有六十斤了。”
“多?”李爱波不屑地看着李爱香,“你算算你每天吃多少粮食?一顿都得吃两碗,肉也没少吃。”
“你还嫌多?吃饭你怎么不嫌自己吃得多?”
“李爱香,你是不会算账还是装傻?”
李爱香不吱声了。最近走路多,再加上花旗和坨坨做饭好吃,舍得放肉,顿顿都大白米饭,她最近吃得比在家里多得多。
在农村买粮也不便宜,比粮店价格还高点。在粮店买米面都是2毛一斤,在村里买都是3毛一斤。
米面各要三十斤,一共六十斤,3毛一斤就是85块钱。
李爱香从来没用过这么多钱。她转身,从衣服下摆撕开一道口子,掏了些钱出来。数了两遍,给了人家十八块钱。
“现在好了吧?”掏出去那么一大笔钱,李爱香心里疼得紧,面上有些不高兴。
李爱波拎着粮食,对她一点不客气,“你有啥不高兴的?”
“这不是应该的?你妈都教了你点啥,你瞅你那小家子气的。”
李爱香跟在旁边,背着面说,“我都买了。你咋还说我。”
“下回主动点。”李爱波说,“人情往来,你得和人家有来有往的。光叫你占便宜,以后谁跟你往来?”
“知道了。”李爱香不情不愿道。
粮食带回去,坨坨高兴地说,“买这么多呀。”
“李爱香不好意思,说多买点粮食一块吃。”李爱波笑着说,李爱香也跟在旁边笑,“这一路上吃不少东西,我不好意思呢。”
李爱波心想,李爱香也不是真的傻,场面话说得倒好听。
坨坨不怎么愿意和李爱香玩,听了就笑笑,招呼李爱香吃西红柿和黄瓜。
李爱波弯下腰,摸了一把云善厚实的后背,“你咋不穿衣服?”
云善光着上半身蹲在那抱着碗吃西红柿。
“脏了。”云善指着挂在树上的衣服说。
“云善吃西红柿把汁滴到衣服上了。”坨坨说。
云善中午吃了一肚子西红柿,没怎么吃饭。花旗去村里买了两个鸡蛋煮了带着路上给云善吃。
买猪肉得花肉票。他们最近天天就靠着兜明、花旗他们打兔子、野鸡和鱼吃。
太阳下山,吃过晚饭,趁着天凉快,西觉他们赶一段路。走到累了,就找个地方睡觉。
又走了两天,他们终于踏上了风城地界。算起来,正正好好就是走了10天。
到这儿,花旗就认识路了。当初他和兜明走过这条路。
李爱香走着走着就停一下。
李爱波瞧着不对,“你咋了?”
李爱香站在那,右脚提起来道,“我脚疼。”
“脚疼就歇歇。”坨坨说,“到风城就不用赶路了。”
“还要走多久?”李爱波说,“要是赶着饭点到人家不好看。”
“赶不到饭点。”花旗说,“得下午才到。”
他们找了树下歇息。
李爱香把鞋脱了,这才看到右脚鞋底的脚后跟磨穿了一块。“怪不得我脚疼呢。鞋磨坏了。”
李爱波探头看了一眼,那鞋底还真磨穿了。他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仔细检查一遍,他鞋底没坏。
花旗有点担心云善。叫云善翘脚,给他看看鞋底。
云善穿的小凉鞋是以前在云灵山的时候小丛给做的。云善整天在山里跑,小丛把他的鞋底做得又厚又结实。走了这几天,云善的鞋子一点事也没有。
“得买一双鞋。”坨坨对李爱香说。
“看着供销社就买。”为了防止磨脚,李爱香往鞋底垫了些草。虽然走路不舒服,但是能减少脚疼。
没看到供销社,倒是让他们看到墙上写了两个大红字的商店。
“卖鞋吗?”坨坨跑进店里问。
“卖。”坐在玻璃柜后面的大妈指着西边墙上的柜台说,“鞋都在那,你们自己看看想要啥样的。”
大家走到西边看。柜台上有不少样式的鞋,塑料凉鞋、黑布鞋、小白鞋、还有皮凉鞋。
李爱波拿了一双皮凉鞋左看右看,问,“这鞋多少钱一双?”
“22块钱。”大妈说。
“22块钱?”李爱波震惊之后,喜上心头。这双鞋要是在他们镇上卖起码得25一双。
担心和他们镇上卖的皮鞋不一样,李爱波把鞋子翻来覆去地仔细看。这皮鞋鞋底不薄,鞋面也厚,是双好鞋。
“这鞋咋比我们那便宜那么多?”
“你们外地来的吧。”大妈说,“听你们口音是外地的。你们不知道,我们这有鞋厂,专门做皮鞋。在我们这皮鞋就比外面卖的便宜。”
听大妈说起鞋厂,李爱波问,“鞋厂在哪呀?”
大妈说了地方,李爱波听了也不知道在哪。
坨坨问他,“你要买凉鞋吗?你不是想买皮鞋?”
“我再看看。”李爱波道。他想要一双皮凉鞋,但是他更想要能春夏秋穿的皮鞋。能穿三季的皮鞋比皮凉鞋划算。
大妈从后面屋子里翻出个鞋盒问,“是要这样的?”
“就这样的。”李爱波问,“这样的多少钱一双?”
“这双三十二。”大妈说,“这是好牛皮做的。”
三十二比李爱波原先预计的四十块钱已经便宜很多了。可李爱波还有点舍不得。他想去李爱慧那看看,不知道在鞋厂工作买些是不是能更便宜些。
李爱香看好了一双鞋面带几朵小花的白鞋,鞋子是黄胶底的。这鞋他们镇上供销社也有卖,很多上学的小姑娘都穿这样的鞋子。
“婶子,这鞋多少钱?”李爱香拿着小白鞋问。
“这双5块。”大妈道。
“买一双。”李爱香笑着掏了钱。
换上新鞋,李爱香低头来回看。觉得这新鞋好看极了。她一直都想要一双这样的鞋。
云善看到她鞋面上有花,跟着看了一会儿。
柜子里都是大人的鞋,小孩的鞋只有塑料凉鞋。西觉捏了捏塑料凉鞋,觉得不如皮的软。
买了一双鞋,李爱香显然很高兴,走一会儿路就蹲下来掸掸鞋面。她怕小白鞋脏了。
路上看到有卖西瓜的,花旗买了两个大西瓜。一个西瓜他们自己吃了,另一个西瓜准备带去霍然家。
又走到太阳往下落,他们终于到了郊外的红砖房子。
红砖房子的院门敞开着,坨坨先跑进院子里,看到葡萄架子下坐了几个正在打牌的年轻人,个个下身都穿着一条蓝色牛仔裤。
“小孩你找谁?”有人问。
“我是坨坨,我找霍然。”坨坨大大方方的说。
“哟。”院子里的年轻人都望向他们。
这名儿他们记得。这不就是两个月前,霍然让他们帮忙问的小孩嘛。叫坨坨,扎着朝天辫。还有个小孩叫云善,也扎朝天辫。
果不然,他们看到门口还有个扎朝天辫的小孩。
看到后面的花旗和西觉,霍然站起身笑道,“怎么突然来了?怎么没提前写信。”
“有点事。”花旗说。
霍然把牌给别人,走过来拨了下坨坨脑袋顶上的辫子说,“你是坨坨吧。那个小不点是云善?”
云善睁着大眼睛看着光着上半身的霍然说,“我是云善。你是霍然啊?”
“是我。”霍然笑着说,“咱们不是打过电话吗?你听出来我的声音没?”
“嗯。”云善笑着应一声。其实根本没听出来。
“走,给你拿雪糕吃。”霍然说。
霍然对坨坨他们一点都不陌生。来往信中,坨坨把生活中的事都和他说过了。即使见面少,霍然对妖怪们却很熟悉。
云善问霍然,“雪糕是什么呐?”
“雪糕就是冰棍。”坨坨说。
云善一听,跟上霍然就走了。他要吃冰棍。
霍然领着坨坨和云善进屋。他家里有一个冰箱,还有个专门装雪糕的冰柜。
霍然打开冰柜,从里面先拿了两块奶油雪糕给坨坨和云善。他又点了数,抱了一怀雪糕往外走。
云善自己撕雪糕包装袋没撕开,让坨坨帮他撕。他没吃过这样的冰棍。
坨坨撕开包装袋,云善迫不及待地就着坨坨的手舔了一口雪糕。
“不一样。”云善说。
坨坨把雪糕给他自己拿着,“这个是奶油的,我们之前吃的就是水冰的。”
“这个好吃。”云善说。
霍然抱着一堆雪糕出门,给坐在院子里的人每人分了一根。
院子里的几个年轻人都认识花旗和兜明,笑着说了几句话。
看到兜明身上背着二胡,听说他们是一路卖艺走了10天走过来的,院子里的年轻十分震惊。
“就x拉二胡卖艺?”宋朗问。
兜明点点头。
宋朗说,“给我们拉一曲呗。”
兜明三两口吃完雪糕,坐在那拉了一曲,没有唱歌。
“真有人给你们钱?”霍然咬着雪糕好奇地问。兜明拉的调子和他爷爷看戏曲录像带的调子差不多。
“有啊。”坨坨说,“我们最多一次挣钱过1块2。”
“真不少。”宋朗道。
云善站在桌边吃雪糕。兜明拉完曲子,喊云善给他咬一口雪糕。
霍然把木棍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说,“想吃自己去屋里拿。”
“你吃云善的,云善不是没的吃了。”
“给嘟嘟吃。”云善说。他不爱咬雪糕,只舔,吃得雪糕滴答往下淌水。
霍然说,“这兄弟亲的。那会儿兜明和花旗找你找得快急死了。”
霍然拍拍云善肚子说,“肚子不小。”
云善听了,故意缩缩肚子,可他又绷不住,缩了几秒后肚子又弹了出来。
坐在旁边看到的人人都哈哈大笑,云善不知道别人笑他,他舔一口雪糕滴溜着眼睛好奇地看别人。
“云善快,要滴下去了。”宋朗指着云善的雪糕说。
云善赶紧把雪糕抬起来,把快要滴下来的雪糕水含进嘴里。
花旗简单地把李爱香的事和霍然说了。
霍然道,“鞋厂长期招工。不过她也太小了,人家不一定要。”
李爱香一听,赶紧说,“我干活勤快的。别人能干的活,我都能干。我在家跟我妈一块割稻子、插秧,啥活我都干。”
“明天去看看吧。”霍然说,“人家要是不收,那也没办法。”
吃完雪糕,坨坨抱出他们在路上买的大西瓜给霍然。
“怎么还带东西了?”霍然笑着接过西瓜。
“还有。”坨坨说,“小丛给你和霍言一人做了一身衣服。”
“霍言呢?”
“她去同学家玩了。”霍然问,“给我们做什么衣服了?”
小丛把篮子里的衣服拿出来给霍然看。
“你们也挺赶时髦,做的居然是牛仔裤。”宋朗扯过裤子看。
“在你们县里的纺织厂买的布料?”霍然问。
小丛点头,“有人帮我买的。不过,以后就买不到了。”
“怎么买不到了?”宋朗问。
“工厂里是按照指标生产的,没有多的牛仔布卖给我们。”小丛说。
“咱们这百货商场离就有牛仔布。”霍然说,“要是买得少的话,可以去百货商店里买。买的多可以去南方找私人的厂。”
“百货商场的价格呢?”小丛问。
“我哪知道。”霍然说,“你们要是想买就去百货商场里看看。”
霍然回屋把一身衣服都换上。裤腰稍微有点肥,勒条腰带就能解决。其他的没问题。
“穿着和买来的一样。”宋朗说,“然哥,这花衬衫颜色适合你。”
衬衫是绿色印着树叶的。
霍然已经在屋里照过镜子了,咧着一嘴白牙笑,“我看着也不错。”
“做这一身多少钱?”
“布料成本价17。”小丛说,“我们卖24。”
“一身才卖24?”霍然的朋友围过来,扯扯霍然腿上的布料。
有人说,“这比商场里的便宜好多。”
“商场里进口牛仔裤起码得30。最普通的牛仔裤也要20块钱。”
宋朗说,“这个布料,在商场得卖25。”
“你们卖24一身一点也不贵。”
“这喇叭裤做得还挺好。”
“啥挺好?”霍言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瞧见花旗和兜明在,她赶紧支了车跑过来,“花旗哥,兜明,你们来了。”
看到两个没见过的小孩,霍言笑着问,“坨坨和云善吧?”
“我看了你们的信。”霍言蹲下身看着云善说,“给姐姐看看,你脸上的伤好了吗?”
“好了。”云善歪着脑袋给霍言看他左边脸。
霍言戳了戳云善肉乎乎的胖脸,笑着问,“你咋长得这么好看呀。”
“姐姐带你去买东西吃,好不好?”
云善笑着点头。别人夸他好看,他高兴呢。
霍言牵起云善,叫上坨坨和小丛,要带他们去买吃的。
霍然叫他两个兄弟出去买菜,说要好好招待西觉他们。
坨坨他们跟着霍言走了几分钟,就看到了一处红砖房子,敞开一个大窗户。窗户旁边写着两个字——商店。
“风城好多商店呀。”坨坨说,“我们镇上只有供销社。”
“原先我们这也只有供销社。”霍言说,“这不是改革开放了嘛,允许私人经营,现在商店越来越多。”
霍言抱起云善,带他看商店里的东西。
小丛和坨坨扶着窗户边,踮脚往里面望。窗户下就是桌子,上面摆了好些小零食、汽水什么的。
“想吃什么就拿什么。”霍言说。
开商店的大姐显然认识霍言,问霍言坨坨他们是她家什么亲戚。
桌上有好些东西云善没见过。他东指指西指指,霍言跟着拿了一堆东西。云善看到柜台上有电池,他还要电池。
“你要电池干什么呀?”霍言说,“那个不能吃。”
“塞到手电筒里。”云善说,“供电。”供电这词是坨坨教给他的。
霍言笑着问,“你有手电筒吗?”
“嗯。”云善点头。
霍言给云善买了三节电池,她低头问小丛和坨坨要什么东西。
坨坨和小丛都说不要了。他们没见过的东西,云善都买了。
买的东西多,大姐找了个篮子把东西装上,对霍言说,“下回路过把篮子还回来就行。”
霍言掏了七块钱给商店里的大姐。
“花这么多钱呀。”坨坨说,“我们还有钱。”他现在知道七块钱是很多钱。
“七块就七块。”霍言说,“姐姐请你们吃东西。你就别想钱了。”
坨坨哦一声,又问,“买钙奶饼干不要粮票吗?”
“在供销社需要用票,在商店不用。”霍言说,“商店都是私人开的,不用票。”
“现在很多私人的店里都不用票。”
抱了云善一会儿,霍言胳膊受不住。她把云善放下来,给云善剥了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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