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旁边的人突然这么说。
时然蓦地转头：“什么？”
岑宴重复了一遍：“你的头发炸毛了。”
时然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头发。
发现手感是有些不太对，他不明情况地眨了眨眼，随即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惊异情绪中。
他想起从赵老师那里回来后，内心深处偶尔会升起的隐隐不安。
难道是压力导致的吗？但不至于让头发炸起来吧？
可是头上与平时明显不同的微翘触感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
在岑宴开口前，他就神色沉凝一直保持抓着一撮头发的动作，半天回不过神来。
出去一趟回来就这样，加上昨天的事，岑宴不用想就知道他怎么回事，问：“你一定要回a班吗？为什么？”
时然这才放下手，默了几秒，道：“各班教育资源平等，a班没什么特别的。对我而言，它很糟糕，我和同学们关系不好，同学之间的关系也很恶劣。我对它没什么感情，回去，只是想出口气罢了。让他们不爽，我就爽了。”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后座的舜月突然伸手捻住他的一撮翘起的头发，满脸惊奇地跟旁边的连霜说：“他炸毛的时候头发就会卷起来，就跟呆毛一样，好多呆毛！”
连霜看了一眼：“还真是。”
“......”
只是寻常打趣，时然也不好说什么，摇了摇头，由她们去了。
岑宴看了一会儿，伸手理他的头发。
时然意外一瞬，却并没阻止。
见状，讲课的老师本想出言呵斥，但仔细看了看时然的头发后，也是一愣，他暂停讲课的内容，朝他道：“时然，你烫头了吗？”
“......”
面对数道被吸引过来的目光，时然立刻选择了托额遮挡，继而沉默，然后轻揉眉心。
烫头......已经明显到这种程度了吗？
*
体育课，操场上。
接到今天不自由活动，让下去上课的通知后，s班部分同学到达了操场，不明所以地站着。
体育老师数了数人，发现不对，问班上同学：“怎么还差十几个，其他人呢？”
“可能在教室，也可能下楼去别的地方了。”
闻言，体育老师皱眉道：“你们体育委员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回头：“我们没有体育委员。”
体育老师明显惊了一下，又问：“那你们体育课代表呢？”
这老师真天真，体育委员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体育课代表？
“也没有。”
体育老师持续震惊：“那你们班长呢？”
“没有。”
“你们班什么都没有，那平时谁来组织班级事务管理各科琐事？”
“谁看不下去谁管。”
“......”
事实证明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会笑一下。
但体育老师很快就变得严肃，冷着脸指着人群中一个玩手机的同学：“玩手机那个，给你们班群发个消息，让他们过来，说我要开始教打拳了，招式帅的很，错过了别后悔啊。”
s班同学：“？”突然凶起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没有杀伤力的话？
那同学爽快地切入班级群聊：“没问题。”
他忙着切回去干别的，打字速度又快，根本没发现自己打错了字。
于是几秒后班上包括时然在内的同学们就收到这么一条消息。
［没到操场的快点来，体育老师要开始打人了！］
并非“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是出于对“打人”两字的好奇，同学们陆续起身，兴奋地下楼。
时然看到消息的一瞬间则以为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打人？
这合理吗？
而后同样不合时宜地生出好奇，眼底闪过道微妙的光，想下去看看怎么个事。
他起身前看了看旁边睡觉的岑宴，心想就算叫醒他应该也不会去，说不定还有起床气，反过来怪他扰他清闲......
但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岑宴微微抬眼，睡眼朦胧看着他：“什么事？”
他刚睡醒，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猝不及防闯入时然耳朵，竟有一种酥麻之感。
时然忽视那股转瞬即逝的异样，正色道：“体育老师让我们下去上课。”
岑宴嗯了声，慢慢从桌上支起，神色淡淡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时然所想的那种反感情绪。
时然有些意外，目光不自觉跟随。
岑宴缓了几秒，就这么站起身来，眼神倦倦看着时然：“走吧。”
时然这才收回下意识落到他身上的目光，点了点头，起了身。
两人一起下楼。
因为平时的体育课都是自由活动，也就是不上的，他们见体育老师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可以说是不认识。然而当到了操场，时然看到体育老师的庐山真面目，还是忍不住脸色一变，不加多想便停在了人群后方。
好奇害死猫，早知道不来了。
好消息，这个老师面厉心善，脾气挺好的，不会打人，但喜欢教同学打拳。
而他沉迷教拳的理由是——“不能我一个人帅，要帅大家一起帅”。
所以群里发的消息应该是打错了吧。
坏消息，基于以前发生的一件事，这个老师可能对他印象深刻......
果不其然，虽然时然已经尽量回避，但体育老师还是越过其他同学精准锁定了他，眼熟地打量：“其他同学我没见过，但你有点眼熟啊......”
随着他的话，大家的目光陆续落到他身上。
时然状若淡定地别过了脸。
岑宴也看了过来。
此时他已全然清醒，打量时然的眼神带着某种直白，趣味的探究，却又恰到好处不会让人反感。
体育老师看了看s班其他同学陌生的面孔，更加确定地回看时然：“你好像不是这个班的，你是那个几班的叫什么来着？”离想起就一步之遥，可他偏偏就止步于此。
看他怎么都想不起来，时然默默安了下心，微微仰首，坦然地面对。
只见下一刻，体育老师哼哼一笑：“虽然我记不起你的名字，但你之前的体测数据十项全废的事我还记忆犹新。怪你小子又长高了，差点认不出你了。”
“李老师，好久不见。”对于李老师有话直说，不顾他死活的叙旧方式表示无语的同时，时然亦忍不住微微苦笑。
李老师也确实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和他叙旧而已，说了几句就退后些许，让同学们分开站好，他要开始教拳了。
站定，李老师深吸一口气，手握成拳，动作迅速地耍了套漂亮的拳法。
“李老师再来一遍！”同学们被帅到了，纷纷起哄。
因为确实比较养眼，时然的注意力被分散过去不少，脑中不自觉复原打拳的步骤。
别的不说，李老师在打拳这事上确实有点说法。他的拳术不同于常规拳法，实不实用不知道，但极具观赏性，可能是从电视上学来的。
李老师打完后，开始分解动作，对着s班同学缓慢起手：“好，大家看我第一式，起手跟着我做......”
可能是被帅到了，大家配合地动起来。
时然也是一样。
跟着做时，他余光看见岑宴也动了起来。
前方，李老师把第一式到最后一式完整演示完毕，便收了手，让大家试着自己连起来打一打。
时然记得不太清楚，但前面的同学记性还可以。
他做的时候时然就看着他的动作跟着一起，等熟悉了之后就把动作串联起来，连续做几遍，直到身体有了记忆为止。
练到差不多了，他停了下来，看了下其他人练的。
一圈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定格在旁边的岑宴身上。
他出手恣意，像是玩玩，看上去没带什么力度，但下一秒却突然提劲，动作连贯标准地打完了第一式，就在短短的一瞬间。
时然内心：哇......
是打架太多积累的经验？还是单纯的天赋型选手？
时然心里默默一叹：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打成这样？
回头，他继续练自己的动作。
李老师看了一会儿大家的练习成果，抬手叫了停，然后指向了后排的时然。
“你，上来。”
时然微微张嘴，反问般抬了下眉。
“就是你，到我这里来。”
时然微沉着脸走上前去。
不会是看他打得太差把他叫上来当错误示范吧？
“还有你，那个帅哥，你也上来。”等时然到了，李老师又指向后排的岑宴。
时然有点意外地看向他所指。
岑宴打得挺好的，他把岑宴叫上来，难道......是想让他展示展示？
等等。
时然转念一想，会不会李老师把自己喊上来也是这个目的？而不是公开处刑？
这样一想，他心里才稍微舒缓了一下。
等岑宴上来了，李老师果然一脸认可地指着他俩道：“你们两个打得不错，现在可以给同学们展示展示你们的练习成果了。”
李老师退到一旁，把c位让给他俩。
“......”果然。
即使如此，想着马上就要在众目睽睽下打拳，时然还是有些不自在。
反观岑宴，面对那么多人的注视，松弛地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然而下一秒想起岑宴身上的特殊属性，他就觉得没什么了。
虽然不了解他，但是作为一个连校霸都不敢惹的人物，会在意这些小场面？
当然不会。
“开始吧。”李老师说道。
时然余光看齐岑宴，看准时间，和他一起出手。
......
底下s班的同学看到他俩自一开始就出奇一致的动作，风格不同却同样迅捷有力的打法，分开看养眼，合则惊艳的一幕，一时间有些亢奋，惊呼不断。
“时然打得可以啊，可惜他是个斯文人，又不打人，浪费了。”第一排，简倏看得津津有味。
“就单论这套招式，不知道他和岑宴打起来谁会赢。”旁边，陆即兴突发奇想。
不知是被他们的声音影响还是记错了动作，下一个踢腿，时然踢错了方向，直接和往这里转的岑宴碰上。
“！”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力道收不住，时然避无可避狠狠撞上岑宴，转瞬就把他压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