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往后，从左往右，连霜一边看小说一边分析：“攻，受，受，受，受，受，攻......”
听她们说这个，时然做作业的速度慢了下来。
看向前方被她们念到的几个男生。
是按做引体向上的个数分的吗？
那就没什么悬念了，毕竟对自己不太友好。
时然摇了摇头，继续做题。
连霜喝水的空档，舜月接着念道：“李子沐受，徐澈攻，袁道奇受，龚城受，张星袭攻...”
时然顿了一下。
如果没听错，其中一个信息和自己的记忆好像产生了细微的偏差。
他记得当时李老师好像念的张星袭0个来着，那他应该是受吧？
所以她们不是按引体向上的个数分的？
再看看。
本着迟早会念到自己，时然一心二用，拿着笔，既无奈又好奇地听着。
很快，她们就念到时然前面两人。
“简倏攻，陆即兴受。”
随后包括时然在内的三人就看到前桌的陆即兴明显怔了一下。
然而分析并没停下：“岑宴攻，时然受。”
“......”这次轮到他愣住了，由此注意力分散，刚好错过了岑宴那耐人寻味的一笑。
主要是好奇，时然微微侧身，一瞬间很想问问她们到底是以什么方法分的。
只是他还没问出口，陆即兴就比他更急地转过身来，顺带瞄了眼旁边的简倏，然后越过时然看向他后面的两个女生。
“凭什么我是受？”他问得直接。
时然也想问。
舜月反问：“你引体向上几个？”
“......”
破案了，0个。
时然：“......”看来标准不止一个。
舜月一脸“你懂了？”的悠然神色。
“......”陆即兴一脸“我不懂”，无语地笑了一下，转了回去。
“一边看书还能一边聊得那么起劲，书看进去了吗？”
教室后方突然传来陌生的，但疑似应该是某个男老师的声音。
“......”舜月和连霜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小说和漫画。
毕竟上面的情节和画面都很炸裂来着，不能社死。
舜月转头看向来人，果然是张陌生面孔，她下意识以为对方走错了教室，直接问：“老师你是谁啊？”
“我是戴老师。”和其他老师一样戴个眼镜，但看上去和周老师一样年轻的戴老师走到前方，把手上的题纸分发给第一排的同学，让他们传下去，然后无聊地坐在讲桌前，等着晚自习打铃。
“......”
他们大多数人对这个老师的到来莫名其妙，时然却是对他有所了解，甚至对他出现在这里微感意外。
没想到当初在考场监考谭祺，谷新宇等人的监考老师，会来他们班上晚自习。
该不该说有时候命运真的很奇妙。
等晚自习铃打响，班上稍微安静下来，戴老师起身道：“林老师临时有事，我是代替他来守晚自习的戴老师。”，说着看向他们桌上的题纸，“这是你们林老师让我带给你们的临时作业，谁第一个做出来......”
成功把人好奇心勾起，几秒，戴老师揭晓悬念：“谁第一个做出来，那她/他就是第一个做出来的人了。”
“......”感觉被耍了，大家瞬间挂脸，默默吐槽了几句，没意思地去做自己的事了。
时然看了眼题纸，拿出笔。
几分钟后，他刚做完放下笔，讲桌上的戴老师突然早有预谋地叫了他一声，隔空伸手：“时然，把你做的拿上来我看一下。”
指名道姓，时然不由得抬眸，微愣加疑惑看向上方。
戴老师的的确确就是在看他。
时然疑虑更深。
这位从来没上过a班的课，怎么会认识自己？
时然拿上题纸，略有所思走了上去。
戴老师接过题纸，扫了下他的解题过程和答案，点了下头，转头毫不掩饰表达了对他实力的认可：“做的很好，不愧是稳居全校前60名的优秀学生。”
他字字句句出乎时然意料，反转间弄得他很被动，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心想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时然抑下平静外表下隐藏的躁动情绪，看向戴老师，纠错般回道：“但是这次，我考了61名。”
戴老师不以为意，眼中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肯定：“那是表面现象。”
时然一怔，好不容易抑下来的情绪再起涟漪。
“你跟我出来。”戴老师放下题纸起身，先行走出了教室。
时然随后而出。
两人站在走廊的一边，互相沉默良久，戴老师先开口：“对于现在的处境，你应该是有些怪我的吧？心里一定在想，如果不是我监考失察，你也许就不会连b班都进不了。”
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提起，时然此时此刻心情已不能用惊讶来形容。
他突然感觉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好像随着戴老师的坦白，又有了回归正轨，重见天日的可能。
可是下一秒戴老师又叹了口气：“我想抓，但是没有用。”
时然内心的期望转瞬即逝，不理解地看着他。
戴老师背靠在墙上，仰着头，有气无力：“我曾经监考的时候，抓过很多作弊的学生，可是等学校知道这件事后，也只是口头训斥他们，并没有采取实际的行动，例如取消这科成绩什么的。可能想着不光彩，事情又不大，就做个样子口头训斥几句算了。”
时然默默叹了一口气：“......”这很符合学校的风格。
说到这儿戴老师嘲讽一笑，摊摊手：“那我还抓他们干什么？自作多情？吃力不讨好，还招学生和学校嫌。”
时然想要说什么。
“所以，上次监考，我心想眼不见心净，干脆闭上眼不看，谁知刚好错过有些人作弊的瞬间，给你们造成了这样的影响。”戴老师低下头，尴尬地看他一眼。
“......”你闭的还真是时候啊。
不过照他所说，逮住了估计也没用。
时然微微摇头，看着靠在墙上，神态消极，好像已经打定主意继续摆烂，但眼中仍有一丝不甘的戴老师，问了这么一句：“戴老师，你下次会怎么做？”
戴老师眼睛瞬间看向他，惊讶着，沉默着。
时然目光不移，似乎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戴老师忽然站直，在走廊上纠结地踱来踱去。
几度开口，却又转成踱步。
一来二去，他终究还是停在时然面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连声音都变得坚定忘我：“我逮，就算结果不尽人意，但至少有人会知道他们的成绩不真实！”
时然心底松了口气，很快，笑意浮上眉梢。
戴老师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时然同学，你不要冷笑啊，我说到做到......”
时然不笑了，改为眼神认同。
隔壁班守自习的女老师听到戴老师在外面大声说话，不满地斥了句：“不知道现在上晚自习吗？你在外面喊什么！”
戴老师惊异转头，愣了愣，隔着r班墙壁对里面的老师强调：“我是老师！”
里面顿了一下，回击：“谁还不是老师了？你小点声！”
“咱们走！”戴老师一怒之下哼了一下，对时然招招手，先一步走回了教室。
时然微微耸肩，也跟着进去了。
*
直觉告诉时然，那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平平无奇的一个上学日，时然被以合伙霸凌他人的名义，被叫去教导处问话。
他在去的路上就想明白了，那天厕所里的所有人他都不认识，但不代表没人认识他。
或许是想拉他下水，所以某个霸凌者被盘问时，供出了他的名字，趁机诬陷了他一把。
时然回过神来，思维切换，继续想刚才数学s+上那道未解的难题。
没错，在被叫过来之前，他正专心坐在自己位子上研究一道很有挑战性的题，直至此刻也不忘在脑中复盘。
不知不觉上了楼，到了教导处办公室门外。
他暂时定了定心，推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那几个霸凌者并不在这里。
由此可见应该是分开盘问，免得串供。
“来了？”靠里的办公桌，年过半百的教导主任听到声音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来人。
时然来到他办公桌前，不待他开口，直接拿出手机，点出那天和教务处的通话记录拿给他看。
“您对比一下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就知道我那天做了什么。”
教导主任戴上眼镜看了看屏幕，随即脸色一变，眼睛上瞟看了眼时然：“那天霸凌发生的时候你给教务处打了电话？那个举报电话是你打的？”
“对。”
教导主任这才反应过来怪错了人，正想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就听见时然道：“希望主任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不想因此惹上麻烦。”
教导主任摘下眼镜，了然于心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你放心，辛苦你来一趟，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回班上去吧。”
双方心照不宣。
时然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回去的路上，他又在脑中复盘那道难题，思维集中。
直到途经某处，他意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思路才一断。
是他......
步伐逐渐慢下来。
“你这种冷漠的旁观者和那些施暴者有什么区别？时然。”那个在厕所被霸凌的男生，此刻正顶着满脸未愈的伤站在他回s班的必经之路上，冷冷控诉着。
时然心头猛地一怔，脸色随之生冷，凝固。
不是因为他误会的话，而是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即刻联想到什么，沉声反问：“你认识我？是你向教导主任乱说我也参与了霸凌？”所以不是那些霸凌者说的？
男生默认，接着呵呵一笑：“难道不是吗？冷眼旁观不就等于霸凌吗？”
真相到了嘴边，时然突然想到什么弊端，及时住了口。
告诉他真相可以，但万一他以后因为各种原因不小心说漏了嘴怎么办？
概率很小，但没必要冒险。
毕竟已经被他坑过一次了。
这个人可能跟他有点犯冲......
时然顺势留了一手，将错就错，故作他眼中的看客：“在等着别人来救你之前，你首先考虑的不应该是自救吗？”
男生止不住颤了下，握紧拳头无力地为自己辩驳：“可是他们有八个人，我怎么自救？”
“所以因为人多，你就默许他们欺负你吗？”
男生摇头：“我......”
“你不能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重要的是自己也要变得强大。
他经过男生时，说了这么一句。
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一声冷笑。
时然没有回头，继续走自己的。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呆立原地的男生动了起来，侧身走到过道边一棵大树后。
树后站着的正是那天霸凌他的人之一。
那人玩味地举起手，作势打他。
男生本能一避，惹得对方哈哈大笑。
笑够了，他手掌还是拍上男生的脸颊，连拍好几下，动作极尽侮辱，随后收手，点了一根烟放进嘴中，一脸讦笑：“怎么样，套出话来了吗？是不是他向教务处举报我们打了你？”
被他们逼来套话的男生此刻脸色忽然嘲讽起来，转头望着时然离开的方向：“你不是听到了吗？他只是个冷漠的看客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