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注意到大家都在看他微微炸起的头发。
好奇，但又不好问，按时然知而不言，言而不尽的性格，估计问了也不会说。
好奇止步于此。
唯有岑宴开启了属于两人的单独对话。
“去教导处办事还顺利吗？”他玩着手机，顺带往旁边看了一眼。
时然：“还可......”回答一半发现不对，他转头看着岑宴，“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你真的去了教导处啊？”他目光暂离手机，状若惊讶道。
既被套出，时然干脆承认：“......嗯。”
本以为按逻辑他会继续问下去，没想到岑宴只是点了点头，又回头继续玩手机了。
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这样也好。
随着解题的用时变长，潜意识中压力的无形叠加，时然的头发越来越炸，准确说来不是炸，而是卷，翘。
时然对此浑然不知。
他甚至入神到连岑宴玩了他好一会儿头发都没发现。
直到在晚自习结束前，顺利将题解出，他才放下笔，思维稍稍得到缓解。
也就发现了岑宴的手在自己头上弄什么。
他下意识抬手去挡，同时转头：“你......”
岑宴顺势收回了手，眼神往上一示，提醒地看着他的头发：“你头发炸了。”
时然反手摸上自己的头发。
又炸了？什么时候的事？
摸到卷曲的触感，他无奈地放下手。
脑海中闪过那个男生的模样。
反手撑脸，皱眉。
难道是今天的事潜意识给自己造成了影响吗？
还是题做不出来影响了心态？
本以为那次之后，只要控制好情绪就能不炸，没想到还是......
知道了，这个周六就去拉头发。
时然暗下决定。
拿出手机想看一下还有多久到九点，几乎是看到时间的一瞬间，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就打响了。
赶得凑巧，时然背着书包起身。
离开座位没几步，就听到后面岑宴说了句：“时然，路上注意安全。”
时然背影一顿。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几秒。
大家默契地想起曾经岑宴说过他喜欢学霸类型的来着？
虽然不知道男女。
但现在知道了。
这太明显了！
后面聊天二人组更是拿书挡脸，磕生磕死，绷不住一点。
时然正想回身以一句十分正经凝肃的“我会的”扭转这逐渐走歪的氛围。
不料另一处又有人笑着起哄：“既然这么担心，不如你亲自送他回家吧？”
而岑宴好像真考虑了一下，接着看向时然，问他的意思：“如果时然愿意的话，我自然乐意。”
时然整个转过来，几乎是反射性回绝：“已经有人陪我了。”
“......”
他说得太过直接，甚至有点不近人情。
这回换其他人听得有点尴尬了。
时然也意识到自己表达有误，找补道：“已经有两个朋友陪我了，所以很安全。”
大家看向岑宴。
岑宴点头加眨眼，却不急着收回目光，默默看着他，大有目送他离开的意思。
时然微微点头，转过了身，以比平时更快的速度走出了教室。
剧情发展不刺激，大家或多或少有些失落。
前同桌简倏转过身来，摇摇头，同情，但又有些忍俊不禁：“就这？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岑宴先是微勾嘴角默认，然后云淡风轻，拿过时然桌上放着的一本推理小说看起来：“但是他刚才说了不愿意，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强迫人。”
*
周六，时然下楼去小区附近的理发店弄头发。
他去的时候店里还有一个位置。
负责他头发的阿姨给他一通洗吹拉后，又拿起剪刀，跃跃欲试，问他剪不剪头发。
时然连忙摇头，望着镜子里整体长度适中，额前变多却并不影响视线的微分碎发，他知足道：“不用了，这样刚好。”
主要是刚才他旁边的理发位坐了个帅哥，剪了头发后，他是哭着跑出去的。
还是算了。
付了款，时然尚还满意地走出理发店，摸了摸比平时更加柔顺的头发。
这回该不会再炸毛了吧？
*
继剪头后的第n天，一节需要疯狂记笔记的课上。
时然在极速抄写，和掀头发，甩头发，拨开额前碎发之间来回切换，忙得不可开交。
昨天晚上忘了剪头发，额前长长的碎发现在不仅挡住他的视线，还扎得他眼睛疼。
而且不管怎么拨它都会掉下来。
时然深受其害。
一下课，时然就去了教室阳台的洗手池，打开水龙头把手打湿，然后抬手把额前碎发往后捋，直到定型不再挡住视线，他才关了开关从里面出来。
结果刚一回到座位坐下，就收到了来自某人的夸赞。
岑宴目光几乎是一路跟随他回来，此刻更是直接焊他脸上，纯欣赏：“没想到你撩起头发和放下头发一样好看。”
“......”他说得直白又冒昧，时然一时语塞。
他正想措辞，下节课的林老师走进了教室，一眼就注意到某人的不寻常之处。
他在讲台放下书，目光锁定时然，感觉熟悉又不熟悉。
仔细辨认后终于认出，林老师恍然一笑，暗叹自己年纪轻轻老眼昏花，忍不住指了指下面的时然：“我就说为什么那么眼熟，原来是时然！你小子今天有亿点点帅啊......”
时然皱眉笑了笑。
闻言，其他本来没注意他变化的同学都望向了他。
尴尬之下，时然没有完全回避，但尽量忽视包括林老师在内所有人的眼神。
“虽然我们班上帅哥很多，但时然也不赖。他就是那种非常顺眼的清冷学霸小帅哥。我就说他长得帅吧？你还不信，现在你get到了吧？”前方有同学小声讨论。
另一个人回道：“到了到了，果然露额头是检验颜值的靠谱标准！这样一看他五官真的很冷正，没什么攻击性，但莫名耐看！”
对于他们的说法，时然并不是很在意，只是发现他们观点相似，心里不禁对刚才岑宴所说有所改观。
也许把头发弄起来确实会顺眼一点，所以当时岑宴只是下意识么说，并不是故意调侃让他尴尬？
彼时，岑宴正好伸指在他面前虚弹了下，引他回神，“就不理我了？”
时然这才回头看他：“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撩上去只是因为有点长，挡住了视线。”
岑宴看了眼他微湿的头发，忽然惋惜起来：“你不该去拉头发。
“......”这样就看不到他炸毛了是吧？
岑宴：“这样，就看不出你有没有压力了。”
*
清爽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几节课后，额前的碎发自然而然一点一点掉下来，直至完全挡住他视线。
时然一手撩起碎发，另一手照常写字。
“下次还拉吗？”
“剪。”
出乎意料的回答，岑宴笑意加深。
下了课，时然仿佛早有打算，毫不犹豫转向后方，舜月不在，就问连霜。
“连霜，你有剪刀吗？”男生不常备，女生应该有。
等不及回家再剪，毕竟之后还有课，不如现在就剪了。
听罢，本来在桌上快睡着的岑宴睁开了眼，缓缓抬头。
他单手撑额，边听边醒神。
“我没，舜月应该有，我帮你找找。”她放下小说，摸向舜月的抽屉。
时然耐心等待。
摸索一阵，连霜拿出一套剪刀用具放桌上，抬头问时然：“你要哪种？”
“剪头发那种，不知道舜月会不会介意。”
大概猜出他要做什么，连霜没有多问：“不会的，她放这里都落灰了，正愁没地方用呢，你随便用。”连霜直接挑了把剪头的给他。
时然谢着接过，转回身去。
见他剪刀对准碎发，岑宴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身体不由前倾，已有想阻止的迹象：“你要做什么？”
时然手起刀落：“剪头发。”
根本来不及阻止。
“咔嚓”一声，教室所有人被他草率、完全不顾自己头发死活的一剪控住，懵逼又震惊。
没人会对自己的头发这样，除了时然......
他们不忍直视地看向结果。
震惊10000+.jpg！
居然......剪得还可以！！！
碎发还在，但没有完全覆盖额头，自然随意地散落，和本人风格很适配，看上去居然......另类地养眼！
大家对他看似随意实际有点东西的手法震惊到无以言表！
岑宴回过神来，摇头呵地一笑：“你会理发？”
时然放下剪刀，收拾桌上的残发：“不会，我妈在家的时候头发长了就是这么剪的。不过她是对着发尾剪，剪不齐就两刀，看似剪得狠，但剪完还是长发。”
对视线被阻的自己来说，剪成什么样不重要，只要视野开阔就行。
众人：“......”阿姨是有天赋的......你也是。
舒适地上完之后的课，直至晚自习下课，时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与此同时，一个长相微甜的女生走到他桌旁，脸上笑嘻嘻的。
“时然，要回家了吗？”聂谣问。
这个女生偶尔在路上碰到会友好地向他打招呼，时然也会回应，不过那仅限于偶遇。不知今天她主动来这儿，有何贵干。
“嗯。”时然没有多问，静观其变。
聂谣轻轻点头，试探地开口：“你，喜不喜欢养宠物啊？”
时然如实说：“喜欢。”
“太好了！”
下一秒时然的桌上就多了一只装在宠物外带盒里的刺猬。
聂谣环手靠在另一张桌上，苦恼道：“我在宿舍养刺猬被宿管阿姨发现了，她限我今天之内处理，不然就强制没收。所以......”，她又双手合十，期盼地看向时然，“能不能请你帮我先带回家养着，放长假我再带回自己家去。”
时然看向盒里的刺猬，微有顾虑地考虑她突如其来的请求。
代养可以，毕竟家里的宠物笼或饲养箱都空着。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把它养好，甚至是养活......
他转头向聂谣确认：“我不能保证它的存活率......”
聂谣还没说没关系，某处，深知她饲养水平的好友就转头搭了一句：“没事的，她几乎是养什么死什么，经你的手说不定还能活长点。”
聂谣咬牙承认：“是这样的，如果挂了那就是天意，是它的命，不关你一点事。你放心地养吧，我完全没有问题。”
时然捧着盒子站起：“好吧，那我就带它回去了。”
“好耶！”聂谣激动地原地跳起，然后又兴冲冲转身往教室外跑，“我去宿舍拿笼子和饲料给你！”
时然及时喊道：“不用了，我家里有饲养箱和刺猬粮。”
聂谣停了下来，一个转身走回，满眼的意外和欣喜：“你也养刺猬啊？”
时然点了下头，回忆以前那些小动物还在时家里温馨热闹的模样：“具体来说，小型宠物都有养，只是现在没养了。”
聂谣好奇：“为什么？”
时然：“都挂...不在了。”
聂谣沉默：“......”
不仅她，连周围的同学也沉默了。
原以为你是高手，没想到你是杀手。
对此，时然解释：“都是年纪大了自然死亡，走的时候很安详。”
这是高手啊！
大家变如脸，就说卧龙凤雏怎么会那么容易凑一堆......
嘈杂的教室，岑宴莫名其妙插了一句：“你养过鸟吗？”
时然回头：“不算养过。”之前在房东楼顶晒太阳看书时，总是会遇到一只很漂亮的小鸟飞来楼顶玩耍觅食，甚至跟自己互动，逗留一定时间又会飞走。
虽然他想收养，但看它被养得很好的样子，应该是有主人的。
这人可能就住在附近，也可能住得很远。
毕竟小鸟一趟也可以飞很远的。
岑宴又问：“你喜欢什么鸟？”
对品种不太了解的时然这样回：“小鸟。”
岑宴一个“好巧”的眼神，笑道：“我也喜欢小鸟。”
“......”哦，好大众的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