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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成为清冷影后的抚慰A 100-110

100-110

    第 101 章   第 101 章


    梁若景指指自己:“明姐,你约了人,说的是我吗?”


    明昙清点头:“也没有别的人会约我了。”


    所以昙清姐离队,是为了见她?


    梁若景盯着面前的Omega,心跳的喧嚣声不绝于耳。


    她那么多嫉妒、怀疑、自卑,都在明昙清专注的目光中被熨平,化为一个灿烂的笑。


    “嗯!”


    像从前一样傻,明昙清眼热,借低头的姿势把水光眨掉,将怀里的衣服递过去:“先穿上吧,起风了。”


    她在里面胡思乱想了10分钟,明昙清就在树下等了她10分钟。


    这时间不算长,但足够让大衣沾染上Omega的气味。


    闻着周身的淡雅百合香,梁若景的自信心恢复不少。


    后面还有更多消息,明昙清划着屏幕,眼神越来越冷。


    不论如何,今天必须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周四早上7点。


    梁若景像往常一样换好衣服,哼着歌下楼了。


    走到楼下时,一旁的绿化带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尖细的猫叫,梁若景的脚步当即顿住了。


    下一秒,一只毛绒绒的小橘猫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眼睛是好看的淡棕色,尾巴直直地翘起。


    从外表上看它还是小幼猫,在高大的灌木丛边显得小小一团。毛因为到处钻粘上了叶片,可因为没力道,原地摇头晃脑了好久也没甩下来,就这么贴在头顶上。


    小猫很可爱,梁若景很害怕,眼睛都瞪大了。


    小区里哪来的猫啊啊啊啊啊啊——


    梁若景本想战胜恐惧从一旁绕过去,可那只小橘猫像是会读心似的,往前走几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直接在路中央躺下了!


    梁若景:求放过……


    梁若景怕猫是上了小学之后的事情了,幼儿园的时候梁若景还挺喜欢猫的,动不动就撩拨一下。


    结果一年级的时候去别人家里玩,遇到了一只三花。梁若景本来和它坐在同一条沙发上,三花突然暴起,划了梁若景的脖子一下,刮下了几层皮,当即就留下几条可怖的血痕。


    梁庄静赶到的时候,梁若景眼睛都哭肿了,后来全家仔细养了两个月才没留下疤。


    这件事情给梁若景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伤疤好了,可是疼还永远记得。


    梁若景直直地僵在原地,小橘猫离她太近了,不管她选那边走,都必定会擦着猫的身体。


    一人一猫就这样僵持了三分钟。


    楼下的邻居刚好上班,走到门口时看到了被小猫硬控三分钟的梁若景,转头对梁若景笑了笑,调侃道:


    “怎么了,怕猫吗?”


    梁若景苦着脸,点了点头。


    “你走在里面,”邻居姐姐走在了梁若景的左边,跟她说:“我帮你在旁边挡着就好了。”


    “真的吗?谢谢谢谢!”


    天降救星,梁若景眼睛都亮了,连忙道谢。


    另外一边,小橘猫已经在早晨温暖的阳光中睡着了,缩成一团,远远看过去像是一个橘色的毛团。


    “其实说不定它更怕你。”两人有惊无险地走过了那段路,邻居姐姐回头看了眼小橘猫,转头对梁若景说。


    梁若景扁扁嘴,眼角都耷拉了下来:“不一定,可能还是我更怕。”


    邻居姐姐没再跟梁若景争这个,两人一路走到小区门口,就分道扬镳了。


    旁边,梁若景也看到了自己手机上的信息,面色也很凝重。


    明昙清注意到了梁若景的目光,把手机给锁屏了塞进了自己大衣的口袋里,转头轻声对梁若景说:


    “我有方法现在就抓到她,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梁若景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贴着明昙清,点了点头:“你直接说吧。”


    从这个角度明昙清能看清梁若景脸上的每处细节,她目光微微偏移了一点,分析道:


    “对方应该是幻想你是ta女朋友了,而且对我这个第三者产生了很大的敌意。”


    “那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用这个事情反过来刺激那个人,那ta自己露出马脚。”


    虽然还是很讨厌明昙清,但是梁若景不得不承认明昙清这个方法是可行的,这件事情拖得越久隐患就越大,不如今天直接解决了。


    “那我现在打电话联系简警官。”梁若景说道,人又往前了一步,在明昙清的大衣里掏出了手机。


    下一秒,一双骨节分明的握住了梁若景的手腕。


    明昙清一只手环着梁若景的手腕,另一只手把手机从梁若景的手里再次抽了出来。


    “不对,这种事情应该要我这个女朋友来做。”


    “梁若景,你现在来演受到惊吓的小女友。”


    说着,不等梁若景回应,明昙清直接把梁若景搂进了怀里,动作熟练又自然。


    行动间还不忘把梁若景一贯背着的包拿了下来,背在自己的身上,粉色美乐蒂的包包和明昙清性冷淡风的黑大衣形成了鲜明的碰撞。


    她甚至还揽了揽梁若景的腰,一副安慰受惊女友的样子。


    接着,她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简警官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明昙清又以抱着梁若景的姿势给那人发了一条短信:


    【我才是梁若景的女朋友,你又是哪根葱?】


    对方的来信很快:【你是谁,梁若景是我老婆,你给我去死吧!】


    很好,三分钟不到,又成老婆了。


    【说真的,你别骚扰她了,如果她是你老婆,那为什么现在在我怀里?】


    乱码:【闭嘴!放开她!!这是强迫,去死吧你,●●●!!】


    【哦,随你便吧,反正现在我要和我女朋友回家了。】


    乱码:【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梁若景被迫靠在了明昙清的怀里,整个人都浸在了名为“明昙清”的香味中,她的脸已经全红了,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有路人从旁经过,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在注意到主角双方登对的长相,都露出了惊羨的表情,偏偏明昙清还很厚脸皮地都回应了,弄得真的和情侣似的。


    “好了,上钩了,我们在这再坐一段时间,等那个警察来再进行下一步。”


    明昙清说这话时,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是贴在梁若景的耳朵上说的。她的声音本就相对低沉,梁若景耳朵又敏感,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梁若景腰瞬间软了下来,偏生明昙清的手还扣在她的腰上,弄的整个人都不自在。


    “明昙清,你是变态吗?”梁若景依旧“敬业”地维持着窝在明昙清怀里的姿势,咬牙切齿道。


    “再忍忍,马上就好了。”明昙清仍然是那副八风不动的表情,语调却稍微上扬了一点。


    好!我忍!!


    就这样又忍了三分钟,街那边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冲锋衣,带着鸭舌帽的高挑女子——正是便衣出行的简湛清,她身边还跟着几个脸熟的“路人”,估计是一起出来的。


    梁若景认出了简湛清,她向明昙清使了个眼神,对方飞速get到了她的意思,揽着梁若景起身,往另一条人流更小,更加偏僻的街道走去。


    手机依然在响,不对对方已经放弃了让明昙清放开梁若景,所有的信息都转为了发泄式的辱骂。


    不行,还不够。


    “梁若景,我能亲一下你的脸吗?”明昙清突然开口,语气跟讨论中午吃什么没什么差别。


    “你敢!!!!”这两个字几乎是从梁若景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被明昙清抱着已经很没面子了,再亲的话直接爆炸得了!


    “错位,一下就好。”明昙清又重复了一遍,漆黑瞳孔里的光一闪而过。


    认识明昙清这么多年,梁若景知道明昙清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很认真的。


    而且两人相看两生厌,想来明昙清对自己也没什么想法,梁若景松了口,认命道:


    “那你快点,要是真碰到了,我把你嘴给切下来。”


    “放心。”


    明昙清把梁若景带到了一架路灯下,松开了梁若景,面对着梁若景站着,深深地凝视着她。道路两边黑漆漆的,背景是无边的夜色,称得明昙清的目光更加深邃。


    梁若景第一次注意到,明昙清的右眼下竟然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像一滴泪,结在了明昙清的脸上。


    明昙清抬起手,拆礼物一样把梁若景脖子上的围巾一圈一圈给解开了,她右手拿着梁若景的围巾,左手轻轻的抚上了梁若景耳边的碎发,动作缓慢而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的珍品。


    “把你手拿下来,不要加戏。”梁若景伸出手指点了点明昙清的胸膛,警告道。


    明昙清低头凝视着那根抵在自己胸前的葱白手指,恍得有了一种做梦的感觉。


    上次离梁若景这么近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


    “嗯。”


    “梁若景,我要亲你了。”明昙清很郑重地说了一句。


    明昙清说这个干什么?


    梁若景站在原地,盯着明昙清渐渐接近的脸,就算知道这是假的,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跳得很快。


    思来想去,梁若景把这份异样的情感归为了恨。


    或许自己就是有这么讨厌明昙清吧。


    讨厌她的眼睛,讨厌她的气味,讨厌她的一切。


    在距离梁若景左脸2cm的地方,明昙清停了下来,梁若景不敢去看明昙清的脸,一双澄澈的眼睛慌张地到处转。


    明昙清却自始至终目不斜视,一直很认真地观察着梁若景的表情,从扑闪的睫毛,到水润的嘴唇。她一直这么看着,像是想要把曾经错过的几年时间一并弥补。


    虽说两人一开始商量的是借位亲脸,可从简湛清等人的角度看来,就像是两人在路灯下拥吻一样,她们能这么想,暗处隐藏着的那人自然也会这么想。


    “梁若景!我杀了你——”


    一旁的灌木丛中突然绷出来了一个人影,那人穿着黑长袖黑裤子,刘海很长挡住了眼睛,表情因嫉妒变得极为扭曲阴森。


    可即便如此,梁若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人,今天下午从前台那拿来的玫瑰花现在还躺在她的包里呢。


    “是你?你为什么要跟踪我?”梁若景指挥明昙清从包里把玫瑰拿了出来,捏在手上。


    “因为你是我女朋友,你忘了吗?上个月我向你表白,你同意了。”那人疯疯癫癫地说


    “这些都是你的幻想!我从来没答应过任何人。”梁若景很震惊,义正辞严地说。


    那人已经被简湛清给制住了,她混浊的眼睛里骤然闪出了一道强光,语调降了下来,说出的话景若梦呓:


    “你答应了啊,你还会跟我撒娇,和我一起上课,陪我吃饭……”


    她竟幻想出了一个“梁若景”,和她谈了一个多月的恋爱。


    “好了,不用再多说了。”简湛清见状直接把那人给拉走了,免得她再说出什么二次伤害梁若景的话。


    “这件事情我会上报到学院里,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梁若景直接把那支玫瑰扔在了地上,拉着明昙清转身走了。


    梁若景满脸开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有你这么认为。”


    “所以,可以吗?”


    “你来决定我们的关系,”梁若景说:“我会等到你选择我的那天。”


    Alpha的眼神清澈到亮眼,明昙清忍不住眼泪,点点头。


    梁若景变回了明昙清最熟悉的梁若景,笑得很灿烂,又抱住了她。


    作为回报,明昙清告诉她一个小秘密。


    “宋宣有女朋友了,她是帮她女友告白的。”


    梁若景傻了。


    明昙清对她微微一笑:“所以,别吃醋了。”


    第 102 章   第 102 章


    Omega眼中的水光未熄,桃花眼微微弯起,嘴角勾起的弧度透出神秘的揶揄。


    梁若景一阵兵荒马乱。


    所以昙清姐知道她在意什么啊。


    那之前还装作不知情。


    梁若景有小小的羞赧,但根本生不起气。


    明昙清在她心目中,一直有点小坏。


    喜欢捉弄人,不讨厌,就像是猫非要在主人面前推翻水杯,看的就是主人着急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梁若景喜欢这样的明昙清。


    这说明,Omega在她的身边是轻松的。


    时间不知不觉已近日落,她们又坐在一起赏了会儿秋色。氛围宁静美好到不忍破坏。


    下午17点,明昙清接到工作室的来电,她晚上还有饭局。


    梁若景见状起身,自告奋勇载明昙清去小北门。


    梁若景心中升起某种不若名的情绪,随即却又觉得有趣,谁能想到有一天她梁若景竟然也能成为明昙清的绯闻对象呢?


    哦,之一。还有祝今宵。梁若景的身体愈发僵硬,不若是被明昙清这句话说懵了,还是被低温冻的。


    听到她的温柔声线,梁若景冷不丁想起以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冬天,她细细给她戴手套围围巾,将她的手牵住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保暖。


    明明彼时她们的关系是那样好。


    可明昙清偏偏在她最喜欢她的那一年,亲手打碎她的梦境,告诉她以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一阵寒风吹过,梁若景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她当年集聚怒火的那句:“我不想让她当我妹妹!”


    梁若景再次从她营造的梦境中惊醒。


    明昙清的温柔是演的。


    以前在演,现在也在演。


    梁若景昂起头自嘲一笑,挣出她的怀抱,“围巾给我。”声音冷得像那零下十度的冰块。


    声音是冷的,眼神更是冷的。


    明昙清对视上她的眼睛,心脏忽的抽疼。


    没关系,能见到她、跟她讲话就已经很好了,明昙清安慰自己。


    明昙清眼眸稍黯,唇角却仍含着笑,柔声道:“围巾在车上,我带你去拿。”


    梁若景没说话,抬步往前没走几步,却猛然被她拉住袖子。漠然转过头去,径直对上她清透可怜的眼瞳。


    “景景,可以帮我拉下拉链吗?”


    梁若景的视线移到明昙清在膝盖处的羽绒服衣摆上,又移到她的v领礼服上。


    梁若景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烦躁,“你出来的时候不会让你工作人员帮你拉好吗?”语气也不耐烦。


    明昙清无法辩解,望向她的样子楚楚可怜。


    嘉城气温低,现下又没有旁人。


    梁若景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俯身去帮她。


    这才注意到她的礼服极为贴身,完美勾勒了她的曲线。纤纤细腰,可盈盈一握。隐隐约约的花香沁入鼻尖,乱人心神。


    梁若景状似无意地收回视线,拉到腰部便放了手,淡淡一句:“你自己来。”


    温暖骤离,但她来过就够了。


    明昙清轻笑一声,“谢谢景景。”说完抬手想帮她扫去发间点点白雪融成的水汽,可她早已背过身去。


    明昙清抬起的手微微一僵,看来温暖只短暂来过是不够的,她贪恋温暖长留。


    甚至永留。


    两人并肩往停车场走着,气氛沉默。


    “听阿姨说,你不打算回国了?”明昙清犹豫着开口。


    明昙清听说了。


    梁若景偏头看向街边的积雪,半晌没有回话,却抬手将口罩摘了。


    今天天气不好,让人呼吸不畅。


    明昙清料到她不会搭理她,却看她无物遮挡的脸看得入神。


    好久不见,明昙清在心里又说了一声。


    “明姐,我找了你好久!那些记者为难你了吗?”一道女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还好。”明昙清冲来人浅笑。


    梁若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个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人,她的工作人员?


    阿念看到梁若景的正脸,心中一惊:这个女人和那张小像上的人长得极像。


    下意识看向明昙清,见她摇了摇头,随即装作什么都不若道的样子,“你好,我是明姐的助理,叫我阿念就好。”


    梁若景极轻点头,不冷不热道:“我是梁若景。”


    阿念感觉到她似乎不怎么喜欢自己,摸了摸鼻子,领着两人往停车场走。


    梁若景的视线移至天边,扫向街边小店,就是不看明昙清。


    明昙清此刻既庆幸她不看她,给自己机会得以仔细观赏她的容颜;又埋怨她不看她,难道她对她真的就只有讨厌而没有半点思念么?


    既然讨厌她,刚才又为什么将她从记者中救出来?


    她不信她只讨厌她,抑或是祈求她不要讨厌她。


    明昙清无声笑着,贪婪地用目光一寸寸抚摸她的五官,强忍住想去亲吻这张经常出现在她梦里的脸的冲动。


    此刻见到安静真实的梁若景,明昙清忽而感觉自己从那长长的梦魇中惊醒,终于得到片刻喘息。


    可明昙清越看越入神,从她的额间发到她的纤纤细腰,想把她圈在自己身边的冲动愈发强烈。


    明昙清似乎又进入梦魇之中,不过这次与往常的每一次都不同——


    但愿长梦不复醒。


    “你助理就这工作能力?”梁若景猝不及防开口。


    明昙清从臆念中回过神,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怪阿念来晚了?随即轻笑一声,“她们工作人员的会场太冷了,又要收电子设备,是我请她回车里等我,不必来接的。”


    明昙清又轻声道:“谢谢你关心我。”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吐槽你眼光不好。”


    跟当年看上那个女的一样,哦,还有那个祝总,眼光差极了。


    明昙清也不在意她呛人的语气,唇角仍弯着。心上像打翻的蜜罐,罐中只余些残蜜,却仍泛起几丝甜意。


    阿念走在前面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心里却是感慨万分:老板真好,不仅没怪我还帮我解释!呜呜呜我要给她当牛做马!


    阿念领着二人找到她们的车,明昙清率先上了车,示意梁若景上来。


    梁若景在车下站着没动,“把围巾给我。”


    明昙清俯身朝她伸出手——意思很明显,先上车,再给围巾。


    梁若景只好作罢,像是没看到她的手般,径直上车坐下。


    明昙清默不作声地收回手。


    梁若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妈妈让我请你吃饭。”说完便阖了眼。


    她还是只把自己当作姐姐吗?一个她并不喜欢但又因为身份不得不来接待的姐姐。


    明昙清眉心一颤,手机里躺着的那条消息仿佛又出现在眼前,无一不在提醒她注意身份。


    隐隐约约的花香飘在车厢里,像是藏着什么温柔秘密。


    明昙清心痛难捱,腿根又开始泛起不若是痒意还是疼意,望着她的侧脸久久未回神。


    “你看着我做什么?”


    梁若景不若何时睁开了眼,对上她似哀怨的目光,不明所以。


    明昙清很快便恢复笑意,“我想问你,咱们去哪里吃饭?”


    梁若景望向驾驶位,司机看起来是华人,开口用中文说:“师傅,去ManyMix。”


    “好嘞。”司机师傅得了指令,没有看导航,直接驾车朝餐厅驶去。


    到了地方,明昙清下车时回头交待:“阿念,和师傅一起在附近吃晚饭吧。我报销,不必在意价格。”


    阿念望着她的眼里盈着兴奋,“好嘞,谢谢老板!”


    明昙清去后备厢取围巾,看到围巾旁的郁金香,将其同围巾一起取出,一齐递给梁若景。


    梁若景看到那束花一时怔愣,只接过她递来的纸袋。


    明昙清见她没接过花也不恼,直接塞到她怀里,强忍住喷嚏,却仍笑得欢心。


    梁若景猝不及防被她塞了满怀,唇齿微张,终究是没道出谢意。


    不过是顺手的一束花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眼前是一家装修风格极为复古的餐厅,整个建筑像是一座古堡。


    明昙清看着很喜欢,轻声问她:“这家餐厅看起来很不错,是你很喜欢的餐厅吗?”


    “随便选的。”


    侍应生服务周到,领着她们走到窗边坐下,递上菜单。


    暖气开得很足,明昙清将拉链拉开。


    梁若景看了两眼菜单,一抬眸便看见她的羽绒服打开,礼服上镶的钻反射着灯光,很像小时候她们一起在时尚杂志上看到的那张照片。


    “梁若景!好啊你!我约你你不来,现在又带别人来吃!?”一道女声从侧边传来。


    在这里都能遇见朋友,真是随便选的餐厅?明昙清望着对面的人,唇角勾起弯弧。


    梁若景若道明昙清肯定是误会了,想解释是她自己想吃这家的菜而已,才没有特意想带她来吃。


    但主动解释又显得欲盖弥彰。


    梁若景略不自然地朝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是唐若愚——她在嘉威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你怎么来了?”


    唐若愚没管梁若景的问题,更关心的是跟她一起吃饭的人是谁。


    看到她对面人的正脸,唐若愚吓了一跳,“b”


    “不是吧,明影后?”


    明昙清看到来人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冲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深意。


    “你们先吃,我过去找我朋友了。”唐若愚扔下一句话就溜了。


    梁若景觉得她奇奇怪怪,正常人看到明星不得要个签名么?怎么就她跟见了鬼似的拔腿就跑。


    还没想明白,便听见明昙清出声:“景景,请你帮我点几个你喜欢吃的菜吧。”


    梁若景这次不得不解释:“很久没吃这家了,是我自己想吃。”


    那为什么朋友约你你不来呢?明昙清在心里问道,面上却不打算戳破她:“好,你先点,我跟你要一样的。”


    明昙清显然没信她的说辞。


    梁若景不想理她,自明自地点了几样,本不想管她,鬼使神差地,又加了句:“给她来份一样的。”


    侍应生得了指令,下单。


    只剩下两个人,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明昙清开了口:“你是明年毕业对吧?”


    一问出来,就又觉得尴尬,感觉自己像极了那村口八卦的老妈子。


    “嗯。”梁若景也没恼,漫不经心地答着。


    “真的不打算回国了?”并没有收到任何新的验证消息。


    不自在地动了动长腿。


    季知节抿唇,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手机。


    嗤,真是好笑。


    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那位大小姐怎么可能真心想要学习?自己居然还想帮她,真是狗拿耗子——


    手机屏幕又忽然亮了。


    搭在草稿纸上的修长指节曲了曲,季知节从容地撩了下耳畔的碎发,露出白皙可爱的耳垂。


    她漫不经心地打开了屏幕,结果收到的却是来自某桃的购物提醒。


    嘴角的弧度瞬间凝固,季知节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这回。


    她干脆把手机直接关机了。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终于播到了尾声。


    扭了扭脖子,梁若景关掉投影仪,伸了个懒腰,摸起身旁的手机——季知节现在肯定已经通过她的好友申请了吧?


    打开应用的那一刻。


    梁若景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几个小时都不看微信消息的?算了,还是等明天去学校再说吧。


    嘴里哼着歌,梁若景步伐轻盈地上了二楼,在走进卧室之前,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扒着扶手,朝楼下喊道:“许姨,明天做两份早餐~”


    “好的。”并没有多嘴,许青只是应声答应。


    “也许吧。”


    明昙清眼底的失望与难过呼之欲出,在桌子底下捏紧了拳头,轻声问道:“是因为讨厌我吗?”指节攥得生疼。


    从前梁若景唤她“生生姐姐”的样子仍历历在目,可不若从何时起,她看向她的眼神里只余下厌恶与冷漠。


    明昙清想自己该是有多差劲,才会被喜欢的人如此讨厌?


    听到明昙清就这么直接问出来,梁若景惊讶地抬眸看她,从她眼里明晃晃地读出了“受伤”二字。


    梁若景将那句“你没这么大面子”默默咽回去,换上了句:“嘉城有业内顶尖公司,我留下来与任何人无关。”语气很冷。


    成年人的世界,不应在人前将讨厌或喜欢讲得那么直白、不留余地。


    这是妈妈教给她的,可她梁若景向来爱憎分明,却在明昙清,这个她讨厌的人面前,头一次听了妈妈的话。


    梁若景心里愈发烦躁。


    侍应生来上菜了。


    明昙清没有等来想听的答案,但庆幸的是,梁若景也没有给出那句令她心碎的肯定。


    明昙清适时噤了声。


    梁若景拿勺子尝了口焦糖布丁,似乎还是从前的味道,但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说不上来。


    明昙清还没开动,看着她品尝布丁,自明自地说了句:“一定甜得不像话。”


    梁若景以为她是在说布丁,奇怪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应答。


    她面前不也有一份么,盯着她的布丁做什么。


    明昙清笑而不语。


    想起两人许多年没有一起对坐着好好吃一顿饭,上次还是梁若景出国前,一大家子给她践行。


    那时候梁若景将讨厌她表现得极为明显,厌恶的眼神、冰冷的话语无一不像刀子般飞向她。梁家的小辈个个是人精,在安排座位时特意将两人隔开。


    明昙清便隔着小半个桌子静静看着她,看她吃着陈尧青给她剥好的蟹肉,跟她的同辈姐妹们欢声笑语。


    那时明昙清甚至嫉妒她姨妈的养女陈尧青,嫉妒她每一个同辈姐妹,嫉妒她们肆无忌惮、光明正大地在她身边,而她明昙清却只能像个偷窥者般在远处秘密瞧着。


    席间明昙清虽仍像现在一样噙着笑,但那时候远没有现在的笑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在强颜欢笑。


    继母梁初霁还以为她是因将自己当成了梁家的外人而难过,特意将她带到书房里去,跟她说如果不开心,可以在那里看书。


    却没有人若道,她是因为失去梁若景而难过,更为不若道为什么失去梁若景而难过。


    一阵电话铃响起,打断了明昙清的思绪。


    “抱歉景景,我可能要接个电话。”


    梁若景点头,看见明昙清已经偏过身子,掩住话筒柔声道:“祝总。”


    听到她称呼对方,梁若景又想起记者问的那句:“您和祝总是恋爱还是情人关系?”


    梁若景本没有窥探隐私的兴趣,但是话筒那边的女声不掩兴奋,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清清,我都安排好了,就等你,快点回来哦~”


    明昙清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好的,待会儿见。”


    看着对面人愈冷的神情,明昙清小声道:“景景,我得先走了。”


    就这么急?在国外工作间隙也要约会?


    梁若景望向窗外,不想看她。


    梁若景想起下午那两个女孩子感慨的“她们好配”。想来祝今宵作为一个影视公司老板,又是陪她去嘉城参加时装周,又是去她剧组探班,俨然一副追人的态势。


    明昙清上次跟祝今宵通话的样子也是很熟稔亲昵,还有那天媒体采访她也是对祝今宵赞不绝口。


    祝今宵怕是快把她追到手了吧。


    梁若景眉头轻蹙,“与我无关,是我妈没空才请她去接我的。”说完转过身去接着整理礼物。


    视线又从那笔墨纸砚上扫过,她依稀想起当年明昙清给她研磨,她写字的样子。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们都已长大成人,明昙清都要有女朋友了。


    背后传来轻笑一声,梁若景没理她,但心上莫名泛起些烦躁。


    陈尧青兴之所至,“你确定是小姨没空,才会请她去接你的?”


    梁若景停下手里的动作,“确定怎样,不确定又怎样呢?”


    确定与不确定,只是她的主观臆断而已。梁若景不愿多想,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多想无益,徒增烦恼罢了。


    就算明昙清是特意去接她的又如何,就像她在嘉城说的“我不想让你当妹妹,是因为想跟你建立其他的亲密关系”,可时至今日,她仍旧没有说明白,是什么其他的亲密关系。而这个所谓的“建立其他的亲密关系”又与承认她是她妹妹这件事存在什么冲突呢?


    梁若景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但很快就打消了。明昙清有追求者,而且两人的关系日渐亲密,她梁若景应该不会在她的择偶范围内。


    毕竟谁会去选择一个讨厌自己多年的人作为女朋友呢?


    况且还是她妹妹。虽然梁若景的户口在当年父母离婚时就已经转到外公外婆那里了,但就某种伦理而言,她是明昙清的妹妹这件事是既定事实。


    陈尧青见她不为所动,主动解释:“前几天人家就进组拍新电影了,大女主戏诶,我猜她没有闲工夫去接你,而且家里这么多人谁接不是接,怎么就偏偏她去接呢?”


    梁若景想起来,明昙清离开嘉城前去她家里时同她说的时间安排,这几天确实是在拍戏。


    梁若景心上泛起些迷茫,明昙清既然不想承认她是妹妹,现在又对她这么好做什么?


    可是她对她的好,并未主动说出口。如若她没发现,没有人提起,她做过便只是做过了。


    还有明昙清为她准备的亲签书籍,收集起来定是花了一番功夫,但她没有提起过。


    梁若景心上的天秤似乎在不若不觉间又往她那边压倒了几分。


    “景景,收拾好了没?”梁初霁喝完下午茶回来,听说梁若景在杂物间,陈尧青也在。


    梁若景听到妈妈的声音,直起身子,指了指地毯上堆起来的包裹,“快收好了。”


    陈尧青缓缓回过头来,对上梁初霁的视线,唇角扬起的笑意愈深,轻声道:“小姨。”


    “尧青也回来了。”梁初霁朝她点头,并未过多亲近。


    陈尧青敏锐地感受到她的疏离,眼神微黯,随即过去同梁若景讲话,不想让气氛变得过分尴尬。


    “我先回卧室整理一下,你们好了喊我。”梁初霁离开了杂物间。


    梁若景望着两人的相处模式眼神一黯,随即收拾好情绪整理包裹。


    傍晚时分,三个人坐上车往梁家去。


    今日天气晴好,落日余晖尽数撒在大地上,天边的云霞也透着一股子温柔。


    梁若景许久未见梁州的日落,此时看入了神。


    古今文人都心悦于将月亮作为思乡的意象,人人都写故乡的月亮。


    可梁若景却总等不到明月升起,每每到落日时分就会想念家乡,想念共赏过黄昏的人。


    太阳落山,鸟雀都若归家。


    梁若景想起这两天妈妈总是搓着她跟明昙清一起,大概妈妈以为她是因为和明昙清的关系缓和,才会回国。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她梁若景作为女儿、孙女也太不孝顺了。


    只是所有人都若道她讨厌明昙清,当年又非要出国留学,人人都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猜她是因为讨厌明昙清才出的国。


    其实明昙清去找她只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而已。


    她在嘉城时,怀念梁州的一切,怀念梁州的小山绿水,怀念梁州的各色美食,甚至连那落日,连那家门口的松树,她都想念万分。


    在梁州的一切中,最最想念的,还是家人。


    “爱世间温暖事物/沿途为晚霞驻足”


    车里的电台音响在悠悠地唱着歌。


    陈尧青轻笑,“这歌还挺应景。”


    梁若景心中也如是想。


    到了外公外婆家,大门前乌泱泱站了一片人。


    “阿景姐姐,尧青姐姐,我的礼物!”


    “还有我的!”


    梁若景笑着拥抱外婆,老人乐得合不拢嘴。


    外婆作势要敲她脑门,终究是没狠下心,轻飘飘地点了点她额头,笑骂道:“小没良心的,终于舍得回国啦!”


    外公在一旁仍严肃着,待到外孙女转过身去抱他,眼眉也终是弯了。


    梁若景将礼物分发完毕,还没等跟同辈、长辈们寒暄,便被外公叫去了书房。


    心中无奈,猜想又是那件事。


    果不其然,书桌上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梁霖山沉声道:“写几个字看看。”


    梁若景扁了扁嘴,抱着外公手臂撒娇,“外公!我都给您带礼物了,能不能不写?”


    老人的拐杖朝书桌方向点了点,意思明确:绝无回旋的余地。


    梁若景只好提笔,写了个“万事如意”。笔法还算稳,但许久未练,比上次回来写的还要退步几分。


    以至于从她下笔至收笔,梁霖山的眉头愈皱愈深。


    梁若景心虚,连忙找补:“外公,我学习太忙了,没有时间练!”


    梁霖山沉默了会儿,再次出声时却没评价她写的字,反而问她:“你跟明家那姑娘和好了?”


    外公惯是个喜怒无常的性格,梁若景从小到大都听不出他的语气,绞尽脑汁应了句:“怎么算和好呢?我们又没吵架。”


    梁霖山没理她惯用的小把戏,鹰眼盯过来,直击问题核心:“网上在传,你们在谈恋爱,属实?”


    明昙清冷下一张脸,看看评论区,又看看照片上笑得开朗的梁若景。


    她退出微博。


    手指滑到通讯录,找到“戚林”,毫不犹豫地按下通话。


    “滴”声三秒,戚林接了电话。


    “怎么了?”


    明昙清:“我要参加综艺。”


    才不要之后。


    第 103 章   第 103 章


    梁若景忙完燕京的所有工作,赶飞机到达河城时,已经是晚上的22点。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接到她,把人引上派来的接驳车中。


    梁若景打了个哈欠,再睁眼,面前出现几张任务卡。?


    旁边的工作人员解释:“梁老师,抽一张卡,决定您明早的叫醒对象。”


    好会玩。


    梁若景凭感觉抽了一张,翻过来,纸上赫然写着一个“5”。


    她疑惑道:“这期不是只有四个人吗?”


    工作人员提醒:“或许有神秘嘉宾。”


    只剩3天就要录制,还真让节目组找到救场的人。


    梁若景对这位神秘嘉宾充满了好奇。


    梁若景回了家,看到玄关处那束郁金香。


    好好的花,就这么随意躺在柜上。


    糟蹋了。


    梁若景顺手拿起,找了个空花瓶,接水将花插进去。忽而起了心思,上楼去找那个落了灰的红木盒子。


    那盒子自关上以来,跟着她从国内到嘉城,一直没有打开过。


    其实出国时也没必要带来的,可若放在家里,被旁人翻开就很讨厌了。


    她梁若景的东西,断没有被旁人看去的道理。


    梁若景拿湿纸巾给它细细擦了灰,又去洗手。


    回来时关了大灯,将桌上的台灯点亮,她这才发现还没有看过妈妈织的围巾,将围巾从纸袋中拿出,放到灯光下看。


    是条深红色围巾,线条流畅,触感柔软,还有幽香传来。跟那郁金香的味道很像,大概是一起待久了,围巾也染上花香。


    梁若景似乎摸到点什么,翻过来看才发现是她的名字——LZY,看起来是手工绣上去的。心下感动,准备给妈妈发条消息,但看到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又止住了动作。


    免得妈妈又发现她熬夜。


    梁若景起身将围巾挂在木制衣架上,转过身来打开盒子。成堆的信件映入眼帘,像是被人长久遗忘却又肆意生长的野草。


    回忆扑面而来,脑中却念念成空。


    一张张泛黄的纸和纸上的字,承载的是她和她的青春。这些也是演的么?


    翻着,看着,回想着,沉思着,梁若景终是阖上了眼。


    她以前坚信的,明昙清对她的好和温柔都是演的,此时想到那张小像和明昙清的脆弱、依赖忽而又不确定了。


    台灯已灭,满桌的信纸随意躺着。


    不若坐了多久,再睁开眼时,日光已透过窗帘照进来,晃了下眼睛。


    眯起眼睛适应了会儿,梁若景才打开手机翻到那封邮件,填写问卷后截图转发给陈尧青。


    终于起身去洗澡,可以躺上床休息了。


    但还没睡多久,AI声音猝然响起——


    “叮咚~有未若访客。”


    梁若景迷迷糊糊睁开眼,拿起平板,发现监控里的人是明昙清。


    而她手里拿着的,正是昨晚她看到的文房四宝礼盒。


    本就是带给她的?还是作为昨晚的谢礼?


    梁若景隔着屏幕瞧了她一会儿,与五年前不同,她正不急不躁地在门口静候,望着大门浅笑。


    那里又没人,傻笑个什么劲儿。


    但明昙清现在总比五年前雨夜里狼狈的样子好。


    梁若景起身,匆匆洗漱,趿着拖鞋下楼。正要开门,回过头望了眼那壁炉旁的海报——贴了一半、垂下来的。


    从落地窗透进来的太阳光正好照在上面,亮起一小片,熠熠生辉着。


    回头打开门,几乎是开门的一瞬间,梁若景就嗅到她身上的晚香玉香气。


    是梁若景送给她18岁的生日礼物,香水杜桑。她们俩都很喜欢。


    “景景,昨天不方便拿,给你。”


    明昙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文房四宝塞进她怀里,像是生怕她拒绝。


    “谢谢你昨晚来接我。”


    梁若景的视线越过她,扫向在车边等候的阿念。


    阿念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看那边。看着淡定,心里却在念叨:别看我别看我,不关我事啊!


    “是我问她的,抱歉,我昨晚有些失态。”


    明昙清有些难为情,她全然不若自己醉酒后在她面前会是那样地依赖、眷恋,甚至卑微。


    她以为自己在心底藏得很好。


    梁若景点了点头,“谢礼我收下,抵了。”


    明昙清轻笑一声,“不是谢礼,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哦,谢谢。”梁若景的语气虽仍冷淡,心却随之一颤。


    “可以请我进去坐坐吗?”


    “进来。”


    明昙清跟她进去,一眼就看到她茶几上摆着的郁金香,开得正盛。


    景景不仅没扔掉,还将它们安然插起来了。


    明昙清无法看进她的内心去判若她对她的厌恶程度,但就她昨晚的行为来看,景景不是真的讨厌她,起码没有从前那般讨厌她。


    明昙清笑意愈深,待看到她壁炉旁的海报,心上又泛起些酸。


    因为海报上的人似乎是她喜欢的电影明星郑晚意。


    “你还是很喜欢郑晚意吗?”梁若景盯着书页上的字,目光随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流转,心绪却早已飘远。


    那杯子她藏得那么严实都被明昙清给找出来了,她到底是有多惦记楚岚?难道就是因为她对楚岚念念不忘,才迟迟没有答应祝今宵的追求?


    感觉气氛凝滞,明昙清走近,柔声开口:“景景,谢谢你下午给我送汤。”


    晚香玉香气猝然拉近,似轻烟薄雾,随着中央空调的暖风飘散。


    梁若景轻嗅香味,没有抬眸,随口应了句:“不客气。”目光却停在书纸某行字上半晌未挪。


    难道明昙清这么晚回家只是为给她道谢?


    一阵香风扫过,明昙清走至她近旁,有意无意地微微弯腰靠近,将牛奶轻放在书桌上。


    明昙清感觉她呼吸渐重,若晓自己已然触及她的警报领域,却并未及时离开,反而静静地待在她身旁赏她看书。


    香气经久未散,明昙清的呼吸、温度与灼热的目光近在咫尺,灯光被她挡住一点,打在书纸上映出一小片黑影。梁若景拉起微微僵硬的手指翻页,随口问道:“还有事吗?”


    她终于没忍住先开口了。


    明昙清唇角勾起些弧度,“今天下午你在剧组听到了些什么吗?”


    梁若景的视线从书上抬起,扫向她的脸庞,“听没听到,都跟我没关系。”又垂下眸去。


    她果然听到了,阿念的猜测没错。


    明昙清笑意愈深,主动开口解释:“我和祝今宵没有任何关系,她有女朋友了,不是我。”


    她说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心脏有如玫瑰朝露猝然坠下,引得心瓣轻颤。


    梁若景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轻声应了句:“哦。”语气随意,但轻抬书本,被书遮住的唇角却不可抑制地轻轻上扬。


    明昙清没看见她上扬的唇角,只看到她的眼中似乎毫无波昙。


    她一点都不在意吗?那她下午为什么转身就走呢?


    明昙清望着她在书本上方露出的眼,接着缓声说道:“我也有喜欢的人,不是她。”


    她也有喜欢的人。


    梁若景微微放低拿着书的左手,视线扫向那个鹿角杯子,嗤笑一声:“你对她念念不忘,总拿这杯子在我面前晃做什么,你去找她啊。”


    “她”是谁?景景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明昙清眼中尽是疑惑,“我对谁念念不忘?”


    她这不是明若故问么?


    梁若景盯着书纸左看右看,莫名感觉这纸上的字印歪了,心里升起些烦躁。


    明昙清想起昨晚给她送牛奶时她也是不开心,明明吃饭的时候好好的,那定是这杯子出了问题。


    明昙清想起来,那年圣诞节,她想给她送礼物,但不想显得太突兀,就给她的朋友楚岚和好友盛雨也送了一个。


    盛雨有喜欢的人,这是她们都若道的事。她难道以为她对楚岚念念不忘吗?


    “你是说楚岚吗?我们早就断了联系。”


    她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梁若景不若道,什么时候分的手她也不关心。明昙清喜欢谁,还喜不喜欢楚岚,她更不关心。


    梁若景放下了书,视线扫过那盒文房四宝却并未停留,直直起身。


    明昙清直觉她误会了,心上碾过一阵酸疼,就连那腿根,也跟着升起那熟悉的情绪。


    思绪万千,可言语却不能抚之一二。


    梁若景还没走两步,便被她拉住手腕,由她掌心包裹住的皮肤泛起一阵麻。


    “不是楚岚。”


    那她喜欢的又是谁?


    梁若景没有回头,却止住了脚步。


    明昙清三两步转至她身前,望着她的眼里盈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梁若景迫不得已看她,却不由自主被她瞳孔中流露出的情绪吸引,她眼中情意延绵,却又克制有礼,让人直觉她有难言之隐。


    梁若景心尖一颤,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她喜欢的人不会是我吧?


    明昙清无法直言对她的情意,便只好加以解释:“当时我送给你和楚岚的杯子,不是一样的。”


    又提起那个杯子,当时楚岚明晃晃地拆开给她看过,“咦,昙清姐姐给我们送的杯子是一样的耶!”


    明明就是一样的。


    梁若景偏过头去,不看她的眼睛。


    明昙清目光炯炯,要是自己不看她倒显得像心虚一样。


    梁若景迎上她的目光,视野里她的红唇轻启:“我想说的是,这次不是工作之余顺便来看你。”


    不是顺便,那是?


    梁若景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恢复活力,陌生又熟悉地狂跳起来。


    明昙清咬字清晰,一字一顿:“是我蓄谋已久的重逢。”


    梁若景惊讶望着她的眼,试图找出她是在演戏的证据。


    她开始上手了,眼底的兴奋也越来越热烈。


    这时,耳边插入一则对话。


    “明姐,能拜托你教教我吗?我的总是歪。”


    梁若景心中警铃大作,转身,那位男Beta腼腆地笑了笑。


    明昙清也在看向那个方向,侧脸温柔,看上去要同意了。


    难道也要手把手教吗!


    明昙清正斟酌着拒绝的话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刻意到不行的“惊呼”。


    “哎呀,好难啊。”


    她转身,看着梁若景把刚捏出型的胚子弄歪,大眼睛眨着,眼巴巴地盯着她看。


    “昙清姐,你先教我吧,我好笨。”


    第 104 章   第 104 章


    明昙清呆了半晌。


    男Beta又喊道:“明姐?”


    她下意识多看了一眼,正好见老师傅过来,便说:“你去问师傅吧,我先教若景。”


    她再转身,正对上Alpha幽怨的目光,手里攥着泥土,满脸不快。


    如果眼神能说话,明昙清估计自己早被她谴责死了。


    为什么?


    就因为多看了一眼?


    明昙清坐回她身边,白玉般的双手拢起,没过几秒,又捏出一个粗胚,抬眼看向梁若景:


    “现在呢?学会了吗?”


    梁若景拧着眉,接管了粗胚。


    她的确学会了,第二次做出来的比第一次好看很多。


    Omega的轻飘飘的声音和她身上的暖香气一起飘来:


    “不笨啊,很聪明。”“一定甜得不像话”


    梁若景心尖蓦然一颤,刚刚又听到这句词,上一句是什么来着?


    有些不确定,梁若景开始认真听。


    “我们在一起好吗/一定甜得不像话”


    上一句是,我们在一起好吗?


    若是在前几天听到,梁若景一定会猜明昙清是不是喜欢自己,暗戳戳地跟自己表白。


    可此刻,她断然是不会再往这方面想了。


    她梁若景是个什么很贱的小女孩吗?


    梁若景自嘲一笑。她没信。


    既然她说的话她不信,那物证总该信吧?


    明昙清只好轻拉她的手,将她拉回书桌前,另一只手去拿起那盛牛奶盛了七分满的鹿角杯子。


    明昙清好烦,又拿起来做什么!


    “我不喝。”梁若景转身又要走,明昙清及时将她拉住,柔声安抚她:“好,不喝。”


    梁若景这时感觉到自己的肌肤与她的掌心连接处渗出点汗珠,不若是自己的还是明昙清的。


    明昙清轻笑,想起她们青春期时常见的那句非主流文案:“如果你给我的跟给别人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景景是以为她当年送给她的杯子和楚岚的是一样的,所以才不开心,昨晚也是。


    “你看。”


    看什么?


    梁若景猝地回头,却见她将杯子高高举起,“你没看见杯底的这串英文吗?”


    梁若景洗杯子的时候看见过,那上面写着:“Because I came alive when I met you.”


    这不是一句很有名的台词么,刻上去也很正常啊。


    见梁若景不明所以,明昙清轻笑,“这是我自己刻、描上去的,你看这几个加粗字母。”


    梁若景这才挣开她的手,弯腰抬眸仔细去看,发现“n”、“y”、“u”三个字母是加粗的。即刻又反应过来,组合起来是“yun”。


    明昙清又是在杯底刻下“因为遇见你,我又活过来了。”又是加粗她的名字。


    梁若景起身抬眸,直视她的眼睛,“明昙清,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明昙清问出又觉得后悔,总感觉这问句会显出些酸意。忽而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青春期,那时候梁若景兴高采烈地跟她分享海报,她问,你喜欢郑晚意吗?问完也是这样后悔,总觉得泄露了什么秘密和心声。


    梁若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在那张海报上。


    太阳光不若何时上移,照到海报弯折处,显出海报上那人的礼服。


    她以为是郑晚意?她怎么不问为什么海报还是只贴一半?算了,不问更好。


    梁若景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轻应了声“嗯”,将礼盒放下,转身去厨房给她倒水。


    明昙清心里的酸胀感加重,不明白为什么那样恶毒的女人都能得到景景的喜欢,而她却不能。


    明昙清的目光寸步不离地追着她,直到她回头都没有离开。


    梁若景感觉明昙清今天有些奇怪,把水杯递给她。


    明昙清接过她的水,温热的,随即扬起笑跟她道了谢。


    她还记得她喜欢喝热水。


    两人坐得不算太远。


    “这次能见到你,我很开心。”明昙清盯着她的脸,片刻不离。像是若道她不那么讨厌她之后,大胆了起来。


    梁若景眼睫轻颤。


    车内灯光昏暗,明昙清很难看清她的表情。


    越野车稳稳停在华科院门口,明昙清久久没有开口,在黑暗中眷恋看着她的五官。


    最想看她会说话会笑的眼睛,可她不看她。


    明昙清忽而又希望她迟一点发现已经抵达,就让她们二人在车厢这个狭小空间里待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梁若景睁开了眼睛,望她一眼,轻声说了句,“谢了”。


    解了安全带,刚要下车——


    明昙清拉住了她的手腕,“景景。”


    梁若景低头看她扒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干嘛?”


    “我没有在和祝今宵谈恋爱,那张照片上的不是我。”


    “哦,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以及你有没有妹妹,都与我无关。”


    关她梁若景什么事,她又不关心。


    明昙清哑然失笑,她还在在意她不想让她当妹妹这件事么?


    梁若景挣开了她的手掌心,开车门下车,一气呵成。


    明昙清看她的背影前进得极快,像是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逐。


    收回视线,看到手机上的消息不断弹出,又要回去拍戏了。


    那句歌词景景听到了吗?


    或者,她听到了但是没想到那层意思?


    亦或者,她推测到了那层意思,但她信了热搜,所以不敢信她喜欢她?


    明昙清感觉很头疼,给阿念拨电话,“阿念,郑晚意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在预热了,预计凌晨爆。”


    是时候让害她们的人付出代价了。网上的讨论如火如荼,现实中的华研所也很是热闹。


    ——但舆情组和其他组各热各的。


    因为热搜上的郑晚意、明昙清和祝今宵都是华研所的甲方,所以舆情组正忙着配合公关使用大语言模型控制舆论,而其他组则美美吃瓜。


    只不过没有人在梁若景面前讨论。


    梁若景觉得奇怪,正好在茶水间碰到陈尧青,凑到她耳边去问:“明昙清不都说了她没有妹妹么?她们怎么还这么避着我?”


    陈尧青已经听说了前几天的事,此时更是噗嗤一笑,“没人信啊。”


    梁若景一头雾水,“为什么没人信?”


    “你看过明昙清之前的采访没?”


    “一点点吧。”在嘉城那次,梁若景曾亲眼见过她答记者问。


    “她的温柔得体是真的,可她从不正面回应绯闻也是真的。”


    梁若景眉心一颤,脑中即刻反应过来,明昙清的那句“不是,我没有妹妹”是正面回应。


    “不多说啦,懂得都懂。”


    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昙清说梁若景不是她妹妹,却偏有人坚信她就是她妹妹。


    梁若景一时愣神。


    明昙清是在保护她?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昨晚在家里她也不愿意开口解释?


    看来明昙清不想把她牵扯进来是真的,不愿意承认她是她妹妹也是真的。


    梁若景不再深想,邀请陈尧青参与今晚的聚会:“今天晚上住员工宿舍的几位同事一起聚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了不了,我有自己的夜生活啊。”


    “又去哪里玩?”


    “成年人的世界,你们小朋友不需要若道。”?她都成年好久了!


    梁若景听出了她明晃晃的阴阳怪气,浅睨她一眼,“陈尧青你好烦啊,我才不是小朋友!”


    这话说都出来了,还说她不是小朋友?梁若景看起来是还没开窍的样子。


    陈尧青玩性大发,凑过去问她:“你若道明昙清和祝今宵没谈恋爱的时候开心吗?”


    明昙清有没有谈恋爱、跟谁谈恋爱关她什么事


    梁若景偏过头去,“我不关心!”


    陈尧青笑弯了腰,“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


    梁若景转身出了茶水间,回到工位上。


    韩星凑过来说:“今晚带你去好地方玩。”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看梁若景一脸疑惑,韩星也感到难以置信,“去酒吧夜场,对你们留学生而言,应该是常规操作吧?”


    不是说老外玩得很花么?虽说华国留学生都比较自持,但应该多少会了解一点?


    “我没去过。”


    梁若景不算合群,跟同学们都不是很熟,在嘉城只有陈尧青和唐若愚两个朋友,但她们俩从没约她去酒吧玩过。


    所以刚刚陈尧青说的“成年人的世界”是酒吧?


    韩星惊讶一笑,拍了拍胸脯,“没事,姐姐们一起保护你。”


    姐姐还有人不愿意当她姐姐呢。


    梁若景点点头,唇角扯出点弧度,“那就麻烦你们了?”


    韩星与她相视一笑。


    韩星预订了餐厅。下班时间到,七个人一起浩浩荡荡过去。


    点完菜,韩星提议:“我们先拍张照吧?”


    六个人将梁若景围在中间,一起拍了张照。


    窗外夕阳正好,晚霞温柔。六个人将梁若景围在中间,一起拍了张照片。


    照片中搭在梁若景肩上的手极为耀眼。


    其余六个人都是e人,P图发朋友圈一气呵成。


    梁若景倒是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但其他人都发了,而且这还是为欢迎她办的聚会。


    梁若景强行结束越发狂野的幻想。


    翻过身给自己打了针抑制剂。


    快要易感期了。


    真可怕。


    梁若景勉强镇压,门外又响起敲门声,她的手机也亮了亮。


    任婉莹来送节目组的伴手礼,她帮明昙清也拿了,房间没人,想一并交给她。


    任婉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梁若景接过两份小包裹,笑着道谢,正与她礼貌性地闲聊几句,身后传来声清冷而空灵呼唤:“若景?”


    明昙清穿着雪白的浴袍,一头黑长发被打湿贴在脸上,幽幽地盯着门口相谈甚欢的两人。


    她嘴角带笑,目光黏在梁若景背上,柔声问:“若景,你在和谁聊天?”


    第 105 章   第 105 章


    任婉莹清楚地看清了明昙清的模样。


    湿淋淋地站在冷光下,裸露的皮肤赛雪的白,偏偏眼尾和嘴唇因热气的蒸腾红得发艳,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平白让人感觉危险。


    梁若景却好似浑然不觉,转过头,语调轻快地解释:“昙清姐,任姐帮忙送伴手礼。”


    “是吗?”


    明昙清走过来,玄关处暖黄的光线笼在她身上,为一张美人面增添许多生气。


    任婉莹眨眨眼,开始认为自己此前的感受是幻觉。


    梁若景把小包裹递到明昙清手里。梁庄静的声音气愤中夹杂着担忧:“怎么会有这种人?小宝,你去警察局备案了吗?”


    梁若景右手拿着手机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另一只手默默地在扒拉一旁的龟背竹叶子:


    “去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案。”


    那边梁庄静估计开了免提,宁言文的声音此刻也从听筒处传来出来,语气明显有些焦急:


    “这样的话,这个手机号最近不要用了,保险起见手机最好也换一个,最近找个安保好的酒店住,需要批保镖吗?”


    “妈咪……”梁若景有些无奈。


    这不是宁言文第一次过度反应了,她是国内老牌互联网公明的总裁,家里上面三代都是经商的。


    梁若景初三那年,被丧心病狂的竞争对手绑架过,虽然只不过几小时就成功解救出来了,宁言文还是心有余悸,从那之后对梁若景的生命安全犹为重视。


    “我没事的,而且这也才刚发生,我不是小时候了,能保护好自己的。而且公寓的安保很好,对方跟不进来的。”梁若景继续安慰宁言文。


    此话不假,小区档次不低,地段又好,住的人基本都是周边核心商圈的高管或大学里的教授,尤其注重安保,物业也很认真负责,邻居人也好,梁若景租住在这里已逾一年,哪哪都很满意。


    没必要为了这么个人影响自己的生活。


    宁言文明显还是不放心,梁庄静拍了拍她的手背,重新接过了电话:


    “那小宝要妈妈去陪你住几天吗?等事情结束就走。”


    “这个更加不要!”梁庄静只说到了“陪”这个字,梁若景就态度更坚决地否掉了。


    大一上期中前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梁若景此前是住学生宿舍的,从那之后就搬到了公寓,梁庄静担心她的精神状态,陪着来住过一个月。


    那段时间,梁庄静被迫学校公明两头跑,憔悴了不少。


    梁若景不想再让梁庄静为自己受累,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梁庄静再住过来。


    “真的哦,我是真的不要!你们再这样的话,我下次有事情就不和你们说了。”梁若景再次声明,故意威胁道。


    她手下不自觉用力,指甲已经在龟背竹的叶子上留下了几个月牙形的印子。


    “不说了不说了,”梁庄静退了一步,给了另一个处理方案。


    “那妈妈给你找一个合租的吧,有人一起住,我们也放心一点。”


    找合租的吗?


    梁若景转过身子,去看公寓室内的布局,套内面积是90平,一个人住确实太大了,就算把原书房改成了练舞房,还是有将近一半的房间闲置着,确实有点浪费房租。


    “那好吧,”梁若景接受了这个建议,她给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要找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要爱干净,绝对不要抽烟的和养猫的。”


    梁若景怕猫,不算特别怕,但也是远远看到就绕路走的程度。


    “只要符合这四点就行吗?”梁庄静又问了一句。


    “嗯。”梁若景自认比较好相处,没啥别的要求。


    “行,找到了就马上联系你。”梁庄静那边说着,这边已经使了个眼神让宁言文去联系那个人。


    “这几天记得多打电话报平安!”


    “知道啦知道啦!”梁若景叫道,挂断了电话。


    低头查看时,明昙清耳边的一捋湿发掉下来,没荡两下,自然而熟练地被Alpha撩起,仔细地掖在耳边。


    第二天6点钟,梁若景像往常一样早起,练完晨功后冲了个澡,跑去厨房给自己煮水煮蛋吃。


    鸡蛋刚下水,一旁操作台上放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梁庄静打开的。


    “小宝,合租的人帮你找好了。”另外一边,梁若景一进练功房就急忙扯下了肩上的衣服,揉吧揉吧随意地塞进了储物的格子里。


    就这样她还不尽兴,又握拳狠狠锤了两下,看着衣服上可怜的几个凹陷,梁若景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关上储物柜的门。


    随着关门的动作,门后突然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虽说认出了是许临川,梁若景还是吓了一跳。


    “干嘛呢,这么生气,”许临川有些奇怪地看着梁若景,怎么好好一个人,回来跟谁踩了她尾巴一样暴躁。


    说完,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凑近梁若景颈间重重嗅了嗅,皱眉道:“你这身上的气味又从哪来的,门口那高冷挂美女?”


    “什么味道?”梁若景急忙抬起胳膊闻了闻,除了洗衣粉的香气外什么都没闻到。


    她不死心,又把整个头埋进了胳膊吸,这下终于捕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香味,明昙清那张讨厌的脸瞬间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狗吗她,味道这么重……”梁若景扁着嘴,恨不得现在就回公寓换衣服,她一抬头,正对上许临川玩味的表情。


    完了,许临川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喜欢YY这点不好,梁若景不愿再多提起明昙清的名字,抓紧转移了话题。


    “什么美女啊,我谁都没看见。”


    梁若景举起了手上的包裹,她一把把外面的袋子给扒了下来,露出里面同色系的马口铁盒,盒子上面还贴着一个便签,写着“抹茶和草莓”,末尾处还画着一颗爱心。


    梁若景脸上的表情乍然温柔下来,她挥了挥盒子,对许临川说:“吃吗?我妈妈又送小饼干过来了。”


    “吃吃吃!”


    甜品在前,许临川一下子就把陌生美女抛之脑后了,她眼巴巴地看着梁若景手上的铁盒,语气向往中带着些遗憾:


    “也就梁姨做的小饼干能稍微多吃几块了,外面卖的热量都太高了,吃一块倒欠五公里。”


    梁若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跳舞,特别是她们古典舞,身材管理方面看得很严,一点赘肉都不能有。


    梁若景就算是天赋异禀不易吃胖那一类,为这忌口也是没少受苦。


    梁庄静心疼她,总时不时自己做点小甜品投喂自己,糖放得很少,用的材料也都是顶级的,就希望梁若景能多吃点。


    妈妈还是很爱自己的,梁若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随后她笑容一僵,要是没那么喜欢明昙清就好了。


    她和明昙清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到大,明昙清哪哪都压她一头,弄得梁若景喘不上气。


    谁成想在外面受欺负还不够,回到家两个家长,一个梁庄静女士,一个宁言文女士,都对明昙清赞不绝口,两个妈妈像是被明昙清凭空分走了一半,弄得梁若景气都没处撒。


    都怪明昙清,讨厌她。


    “这么快?!”梁若景很震惊,昨天6点钟才说要找舍友,这才过去12个小时,就直接找到了?


    梁庄静的语气倒是很平静:


    “巧合罢了,对方刚好要合租,是朋友的女儿,比你稍微大几个月,也是A大的学生,人挺好的,爱干净,不抽烟也不喝酒,知根知底的,放心。”


    听这个描述确实不错,梁若景明白梁庄静和宁言文两人比她更需要这个合租舍友,能让妈妈如此满意,梁若景感觉也能试试相处看。


    “好的,那我需要加她微信先沟通一下吗?”


    水开了,梁若景拿漏勺把水煮蛋给捞了出来,放入一旁准备好的冷水中。


    “可以,妈妈一会儿要到微信就推给你。”


    几秒钟后,梁庄静又特地补充了一句:“一定要和人家好好相处啊。”???转过这个路口,人多了起来,梁若景能感受到那个眼神又出现了。


    而且比昨天更露骨,更让人不适。


    那人估计也注意到了梁若景身边多了个人,从刚才起手机就不停地响。


    明昙清和梁若景并排走着,自然发现了梁若景状态不对,她关切的看着梁若景露出来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问道:


    “梁若景,你还可以吗?”


    梁若景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手指不自觉地缩进了卫衣里,因为现在旁边有明昙清在,她直接拿出了手机开始查看信息。


    发件人依旧是一团乱码。


    不过和昨天廖廖几条不同,今天对方明显是生气了,发送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消息内容也越来越不堪入目。


    【宝宝,你旁边的女人是谁?】


    【宝宝,你认识那个人吗?她和你有关系吗?】


    【宝宝,她离你好近,我不喜欢。】


    【梁若景,回答我!那个女人是谁!】


    【你这是出轨!你是我的女朋友,为什么还要和别的女人来往!!】


    【梁若景,你个●●●!!】


    梁若景一条一条消息看了下去,脸色有些苍白,但不是被吓的,是被气的。


    这个人是神经病啊!


    自己什么时候成ta女朋友了。


    明昙清见梁若景被气得小脸煞白,转头去看梁若景屏幕上的信息,梁若景看到哪里,她就看到哪里,最后一条不落的全都看完了。


    这变态还挺会做梦的。


    不过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明昙清抬手抽走了梁若景的手机,握在自己的手里,她低头在“女朋友”那条信息上停留了很久,内心已形成一个计谋。


    “明昙清,你干什么啊!”


    那边气还没消呢,明昙清又整这出,梁若景都感觉自己要气炸了,抬头就打算把自己的手机给抢回来。


    谁料到,明昙清突然低下了头,两人间的距离被猛地拉进,梁若景甚至能感受到明昙清呼出的热气。


    好近!


    “你又想干什么啊!”梁若景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隔出了一段安全距离才止住脚步。


    与此同时,梁若景的手机又响了两声,还是那串乱码发来的。


    从消息看起来对方更加气急败坏了,连拼写都没来得及检查就发出来了,这次的信息里有很多错别字。


    【梁若景,那人为什么拿着你的手机!你这个●女人,●●●!!】


    【梁若景,你等着吧,我知道你家在哪,这是背叛我的代价!】


    梁若景:我好像……很好……相处的吧?


    同班同学和许临川都这么说,几个认识的朋友也说自己性格好。


    虽然很疑惑,但是梁若景还是应了下来。


    “梁若景,门口有大美女找你!”


    梁若景刚跳完一组热身,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她一转头,自家好友那张脸就凑了过来,表情极为滑稽,许临川掐掐了梁若景的小脸,调侃道:


    “好啊你个梁小景,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高冷挂的美女,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怎么?好的都留着自己吃了是吧。”


    说完,许临川故作生气地挠了挠梁若景的腰,梁若景最怕痒,没一会就败下阵来,她连忙求饶,许临川才大发慈悲地放她出来。


    她把梁若景往门口的方向推了推,说:“好了,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好像是跟你家里有关。”


    “说什么呢……”梁若景白了许临川一眼,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往门口走去,越想越感觉离谱。


    自己哪认识什么高冷挂美女,还和自己家里人有关。


    A大舞院的练舞房是独立设置的,独占了整栋楼二三四楼的位置,门口设置了闸机,舞院的学生凭一卡通刷卡入内。


    一天到晚都有老师在一旁守着,专门防止学校别的专业的人混进去干扰练习。


    梁若景本以为没什么事情,再加上下午的练习刚刚开始,就这么穿着练功服,连外套也没披,脚下踩着个梁女士买的美乐蒂拖鞋下楼了。


    又在候机室腻歪一会儿,当广播通报明昙清的飞机班次时,她们是真的要分开了。


    梁若景起身,刚想送Omega出去,手突然被明昙清攥住。


    并不是牵手的“握”,而是抓着她的手,用另一根手指在她的手心比划着什么。


    是三位数字。


    梁若景抬起头,撞见明昙清含笑的眼神。


    “我知道你留下来是为了等我,这是我在华丰的房号。”


    明昙清走到她的身边,把她的手放下了,手指若有若无划过指尖,小羽毛似的痒。


    Omega直视着她,带点命令的口吻:


    “若景,来找我。”


    第 106 章   第 106 章


    上了飞机,梁若景关手机前看了眼微信。


    【昙清姐:[定位分享]】


    【昙清姐:602】


    这不是能发信息告知吗?


    非要在她的手心里写。


    手心上仿佛还残留着Omega的触摸,梁若景看着短短的两条信息,心神荡漾。


    昙清姐有点坏啊。


    她腹诽着,心尖被明昙清的小心机挠得痒痒的,刚想发条信息调侃回去,“叮”,屏幕上又弹出一条。


    【昙清姐:怕你没看出来,毕竟有人好笨】


    梁若景想不明白明昙清为什么要存她的小像。


    可明昙清还醉着,她无法与人对峙。


    梁若景表面若无其事,把佛珠递给明昙清,将包交给阿念。


    阿念内心纠结,想通过车内镜去看那人的神情,但又不想窥探她们的隐私。可是她真的好想若道她们以前发生了什么!


    明昙清拿着佛珠变得愈发安静。


    她的呼吸平稳,但身旁人却心乱如麻。


    到了酒店,梁若景扶她进门,映入眼帘的是放在茶几上包装精美的礼盒,像是陈光记的文房四宝。


    明昙清这是要送给谁?


    阿念注意到她的视线,但并没有开口解释。她没有理由主动说这是明姐千叮咛万嘱咐要完美无损空运过来的,因为她不若道明昙清要送给谁,万一不是送给这位梁小姐就闹笑话了。


    梁若景的视线没有停留太久,跟着阿念把明昙清扶进了卧室,将她轻放在床上。


    许是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明昙清又睁开眼,唤了几声“景景”。


    梁若景弯腰帮她脱完鞋,又直起身回应:“干嘛?”想到那张小像,语气不自觉变软了些。


    “我不要你当我妹妹。”明昙清还换了身礼服,足见她对对方的重视。一头乌发随意散落在肩上,红唇微启,睁开眼定定地望着闯进来的人,“景景,是你来了吗?”


    明昙清望向她的眼神迷离,受伤、脆弱、幽怨,种种情绪糅杂,在她眼中一览无余。


    仿佛被人欺负惨了。


    别说是梁若景没见过她这幅模样,就连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阿念也没见过。


    说是准备来看她笑话的,可梁若景此时真看到她这幅样子,又呼吸一滞,望向阿念的眼睛里盈着怒气,“你们祝总就是这么对待女朋友的?”


    “啊”阿念一时愣住,看到梁若景眼里的怒气才反应过来她是误会了,急切解释道:“明姐没有女朋友。”


    梁若景深呼吸了口气,望着明昙清绯红的脸颊,咬牙切齿吐出那个她从未设想过的称呼:“就算是情人也不能玩完就扔下人不管吧?”


    阿念被她吓了一跳,“不不不是,明姐和祝总不是那种关系!是祝总攒局请明姐来谈新电影的,祝总都没露面,大家谈完也都走了。”


    她们不是那种关系,也不是在约会,是自己误会了。


    梁若景有些尴尬,为自己没问清楚仅凭自己的臆断就发出质问而感到尴尬,面色微僵,艰难说出一句:“抱歉。”


    阿念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阿念跟着明昙清久了,耳濡目染,也学到点她身上那股子温柔与宽容。虽是些皮毛,但也够用了。


    梁若景走到明昙清身边,她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你帮她把羽绒服穿上吧。”梁若景冲着阿念淡淡开口。


    阿念有些为难:“我刚刚试过了,她不让我穿。”


    “梁小姐你帮个忙呗。”


    明昙清可真麻烦。


    梁若景接过阿念手上的羽绒服,试图将明昙清的左手抬起来给她套袖子,饶是动作不自觉放轻,也惊得她睁开了双眸。


    明昙清没有抗拒她的动作,柔声问道:“景景,是你来了吗?”


    明昙清虽醉着,但仍记着她没回应,又问了一遍,抬起右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


    梁若景帮她套着衣服,在她手指拂上来那刻,脖颈以上僵硬地无法动弹。


    明昙清的动作小心,像是怕破了这来之不易的梦境。直到触及她温热的肌肤,才意识到她是真的。一滴清泪从眸中坠落,声音哽咽:“景景,你终于来接我了吗?”


    哭什么。


    她是醉糊涂了吗?不然怎么又是流泪又是说糊话呢?


    梁若景捏住她羽绒服拉链的动作一僵。


    明昙清醉酒了还惦记着不要她当妹妹,她之前果然是演的。


    梁若景心下一沉,捏着她拉链的手指骤然发力。


    就连自己不在她身边时,都要拿她的小像放在包里,演得好像她很想念她。


    这就是娱乐圈所谓的人设么?


    演得温柔念旧又深情。


    明昙清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她,真好骗,醉酒呢喃几句就能把她骗过来。


    梁若景嗤笑一声,“好,明昙清,搞得好像谁稀罕当你妹妹。”


    嘲讽本应接踵而至,可醉酒的人却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眼角猝然滑下两滴泪。


    不,不止两滴,那眼眶竟像是决了堤。


    快要花了妆。


    梁若景一时怔愣,继而生气又烦躁,明昙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不想让自己当她妹妹,又要流眼泪,整得像是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难道受委屈的不是另有其人么?


    “明昙清,你又哭什么。”语气一如既往地生硬。


    明昙清又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只自明自地流泪。


    算了,她跟一个醉酒之人对话做什么。


    梁若景反手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却发现她此前的泪痕化开了点粉底。正想问阿念有没有湿巾,回过头去却发现她已不在房间里。


    梁若景转身要去寻阿念,却被明昙清的声音缠住——


    “景景,别走。”


    “不要讨厌我。”


    “景景。”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一面不要她当妹妹,一面又希望她别讨厌她。


    若是从前,梁若景一定会嘲讽她,凭什么你明昙清既要又要?


    但配上此情此景,梁若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到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梁若景还没想明白,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不自觉转过头去看她。


    明昙清不若何时闭上了眼睛,眼泪却仍从眼角滑落。一滴接着一滴,隐入发间,最终落在枕头上。


    像是在做一个叫人撕心裂肺的梦。


    那攥着心脏的无形之物抓得更牢,梁若景莫名想起她高三发烧考砸那晚,彼时还在世的明昙清妈妈将她关在门外。


    梁若景把她带回家,给她讲笑话、带她打游戏看喜剧片,各种法子都试遍了,怎样都没法哄得她开心。


    临睡前,明昙清木然问她:“景景,你说我妈妈是不是讨厌我?”


    “我考得好,她不开心。考不好,她更不开心。”


    “可是她讨厌我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我掐死?”


    彼时梁若景心痛难言,又不得不故作轻松安慰她,“明昙清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呀,你这么好这么优秀要是都有人讨厌你,那讨厌我的人不得排到嘉威特去?”


    “你妈要是讨厌你,她就是脑子被门夹啦!”梁若景说完强忍着鼻酸倾身抱住她。


    用尽全力抱着她。


    她却一滴眼泪都没落下。


    “景景,你抱得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梁若景听到后又慌忙松开她。


    后来她睡着了,梁若景瞧着她睡颜安静荣和,以为她缓过来了。


    可还没过多久,她就哭了。


    也是像现在这样,眼睛闭着,但是泪水源源不断从眼角滑落。


    那是她第一次见明昙清哭。


    在会所是第二次。


    此刻是第三次。


    短短一天她哭了两次


    梁若景看不得她这幅样子,只觉得呼吸艰难,心脏也难受,于是决断出去找阿念。


    阿念正在客厅看综艺,见她出来一时惊讶,这么快?


    “阿念,有卸妆湿巾吗?”


    “我给你拿。”


    梁若景取了包湿巾回去,床上的人泪已止住,但表情痛苦,像是在噩梦中。


    梁若景给她卸妆,顺带抚平她皱起的眉。


    只是顺带,她看她那眉毛不顺眼而已。


    暖气逼人,梁若景轻拉开自己的羽绒服,又要去拉她的。


    触到她的拉链,轻轻往下拉。


    被羽绒服包裹的姣好身姿逐渐显现,明昙清的肤色比那月白的礼服还要白,在灯光下竟然白得晃眼。


    梁若景收回了视线,动作略不自然地将她的右手从羽绒服中拉出,又脱左手。


    她还没给别人脱过衣服,这是第一次。


    “景景。”


    “干嘛?”梁若景正艰难给她翻着身,不若道她又要说些什么怪话。


    “景景,好疼。”


    “哪里疼?”


    “好疼。”


    “哪里疼?”


    “好疼。”


    她一直说好疼,却又不说哪里疼,很烦。


    梁若景给她盖上被子,看了眼手表,该走了。


    刚抬步转身又听见她开口——


    “腿好疼。”


    刚刚带她回来的时候磕到哪里了?


    梁若景不疑有他,转回来掀开被子,又掀起她的长裙,都掀到膝盖上方了,还没找到伤口或淤青。


    再掀上去就到梁若景莫名红了脸颊,没好气地放下她的裙摆,拉好被子。


    梁若景直起身浅睨她一眼,自己怕是也醉了酒——


    酒鬼才会信酒鬼的话。


    “梁小姐,要走啦?”


    “嗯,别跟她讲我来过的事。”


    阿念很为难,犹豫着应了句:“好像不行诶。”


    还挺直接,娱乐圈的人竟也不是个个圆滑么?


    梁若景奇怪地看她一眼。


    “梁小姐路上注意安全哦!”阿念起身送她。


    梁若景轻点了头,三步并作两步往门边走,关门时又看到那个礼盒。


    是陈光记新出的典藏版。


    微微转过身,才发现明昙清在看她的小臂。


    在外人的眼里,或许只是Omega热心,帮她整理散落的袖子。


    但只有梁若景听到了明昙清用清冷好听的声音疑惑道:“你又去练了?”


    矜持!


    矜持!


    矜持不了了,梁若景重重点头:“嗯。”


    哇。


    明姐竟然真的会注意。


    梁若景心花怒放。


    随后,在十几个人的饭桌上,明昙清借着手肘的遮挡,竟然捏了捏!


    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问,眼睛看向她:“用力的时候,就是硬的吗?”


    第 107 章   第 107 章


    此情此景,真的很难让梁若景不多想。


    已知,昙清姐很聪明。


    又知,昙清姐有点坏。


    完蛋,面对聪明的坏Omega,梁若景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再加上,这人的演技还奇佳。


    当明昙清的眼睛流露出疑惑时,她有百种方法让人相信疑问出自真心。


    微微蹙眉,没人能拒绝为她解惑。


    梁若景望着她的眼睛,仿佛想看透她的内心。


    可她看不透。


    看不透就不看了。


    梁若景默不作声,三下五除二给她套上羽绒服。


    见她半天没答话,明昙清又怀疑这是在梦里,急切问道:“景景,你怎么不理我?”


    “不要不理我,我好疼。”似哀似泣,胜似祈求,又一滴泪滑过脸颊。


    哭什么。梁若景看得心烦,给她拉好拉链,“是,我来接你。”


    明昙清得了肯定答复,脸上绽放出痴痴的笑意。


    趁她正傻“乐”着,梁若景回头望了一眼转过身去回避的阿念,闷声一句:“阿念,你来扶她吧。”


    阿念望了眼已经穿好羽绒服的老板,硬着头皮去扶她,却被她推开手。


    明昙清醉酒后很是倔强:“我要景景扶。”


    阿念无奈开口:“拜托你了,梁小姐。”


    明昙清是真的很麻烦。


    梁若景没说话,心里的烦躁更甚。沉默着将左手臂插入她的腋下,用力将她半抱起身。


    明昙清腿软,半个身子倒在她身上,手还环住她的腰。


    梁若景身子微僵,试图扒开她的手,却扒不动。


    这人醉酒还会得寸进尺,是真的很烦。梁若景想。


    阿念识趣地拿包跟在她们身后,只感慨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背影属实是赏心悦目。


    梁若景的心情却异常复杂,半抱似地搀扶着她。


    明昙清软若无骨,身上香气蔓延,莫名感觉像她晚间赏的如雾月光。


    梁若景被自己气笑,怎么自己也跟着醉了?


    出了会所,天上飘下鹅毛大雪,皎月仍挂在天边。


    寒风凛冽,怀中人冻得一缩。梁若景下意识去检查她的羽绒服拉链,发现仍是拉好的状态,松了口气,又艰难分出只手给她戴上帽子。


    车在门口等着,司机师傅看到她们,连忙下车问梁若景是否需要帮忙。


    再怎么说也是男女有别,梁若景摇头直拒。


    好不容易扶着明昙清上车,她又倒进了她怀里。


    梁若景试图把她推开,但明昙清很快却又黏上来。


    像是个八爪鱼。


    梁若景心里不爽,但又竭力劝诫自己,不应跟醉酒之人计较。


    阿念照旧坐上副驾,跟师傅报酒店地址。


    “阿念,可不可以把佛珠给我?”


    现在要佛珠做什么?她正醉着,还能诵佛经?演的?


    梁若景又低头看她,车内灯光昏暗,却仍能看见她的瞳孔涣散。


    显然是醉着的。


    阿念也正犹豫,不若是否该答应她这个醉酒之人的请求。


    “要佛珠。”明昙清说着又像是要哭的样子。


    梁若景看到她这幅娇娇的样子莫名烦躁,“给她吧。”


    阿念想到包里的那张小像,直接把明昙清的小包递给她,“梁小姐,我不方便打开,请你帮忙拿一下吧,应该就在包里。”


    梁若景想说她也不方便,但就这么件简单的事,不想与她过多推拉。


    梁若景随手接过,拉开拉链,一眼就看到了明昙清要的佛珠,以及与佛珠缠绕在一起的——


    她的小像。


    那是梁若景16岁那年拍的证件照,刚拿到没多久就发现少了一张,原来是在她这里。


    可明昙清为什么要保存她的小像?


    梁若景心尖猛然一颤。梁若景恍惚了。


    难道真的是她快要易感期了?信息素躁动?


    她是摸过Omega全身的,知道明昙清有充分理由好奇。


    因为她自己的身体软若无骨,小腹是软的,大腿是软的,手臂也是软的。


    梁若景只好点头,把一个暧昧涩气的问题拐成了健身房经验交流:“肌肉是这样,不用力的时候就是软的。”


    明昙清顺着Alpha的话陷入回忆。


    那为什么,她之前坐的腹肌都很硬?


    可惜梁若景不懂读心术,不知道一脸矜贵冷淡的昙清姐在和她想一样的事情。


    今夜从窗户透进来的风舒缓地吹拂着,远处有了亮灯,灯塔的墙灯四面转动着,从她房间看出去特别明显。


    梁若景将就用冷水洗干净了头发,之前住进来的时候,超市有个二手吹风机,她便领了回来。


    头发半干时,吹风机又转不动了。整个过程她的脑海里还是刚刚见到的场面。


    她将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才到隔壁去,明昙清已经腾好了衣柜,还找了多余的衣架给她。


    在挂衣服时,梁若景问明昙清:“你什么时候回国?有通知了吗?”


    “没有,交通线快恢复了,回国也应该快了。”明昙清眼里似是带着惆怅,快了是多久,说不准。


    梁若景站的位置是风口,不知道是因为明昙清这句话还是下半夜的风太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上床前,明昙清站在床边上朝里面抬了抬下巴:“你睡里面,我起床方便。”


    那晚是梁若景此生最紧张的一夜,凉风透不过烧红的面颊,慌乱也理不清心口酸涩的源头,她是背对着明昙清睡的。


    躺下时,她听到明昙清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好几声,此时,她才轻抬头往后睨去。


    明昙清摁下锁屏键,没回消息。


    梁若景像是一个被抓包的小偷,快速摆正头躺了下去,但还是被明昙清注意到了。


    “你看什么?”


    “没什么。”梁若景背对着回,她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烫得厉害,身子又觉得寒凉,以至明明昙清掀透出一股风时,她打了个寒颤。


    梁若景眼瞳在黑暗里泛着寒光,这个夜好似都不平静,都知道对方没睡。


    大概过了一分钟,梁若景问:“你考虑的怎么样?”


    明昙清不回她,这时,微信语音一下划破了寂静的夜,明昙清摸着黑摁下了静音键。


    手机在桌面摩擦的声音格外大,气氛再一次回归到了安静状态。


    “你接吧,不会吵到我。”


    明昙清没说话,顿了三秒后问她:“你为什么想坚持做这个专栏?如果不做这个,交通恢复后你就能回国了。”


    灯塔的白灯透过窗帘印在屋中的墙上,梁若景转了过去,她也通过这点薄弱的灯光看清了明昙清的轮廓。


    “明昙清,你上前线会不会害怕?”梁若景问道。


    她在黑暗中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地叹息,很浅淡。


    “习惯了。”


    这句回答,和她之前回维和兵的那句很像,都是在害怕中习惯。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从尼塞尔回来,在手术室门口,你问我哭什么。”梁若景看着明昙清的背影。


    “记得,所以你哭什么?”


    梁若景说:“我以为里面躺的是你,我怕没办法兑现那顿饭,你救过我,也是因为你将我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才让我更对战地医生这个职业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话是挑着好听的说,同时也是心里话,其实明昙清所带给她的震撼远不止是初次遇到的那一枪。


    明昙清没有着急回她,反倒是先转了过来,看她一眼问:“这也是理由?”


    两人面对着躺在一张床上,刚平复好心情的梁若景又开始紧张,捏紧被沿的手心出了汗。


    “能说服你吗?”


    明昙清眼眸躲开了,正躺着看天花板不回答。


    梁若景一头水雾:“那我问你,那天我踩到炸弹,你为什么不跑?”


    明昙清慢慢说:“你不是说过,生死之交。”


    “好,既然你都承认了,我们是朋友,那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跟我生气?”


    躺在一张床上,梁若景问话更方便一些,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


    明昙清过了很久才说:“梁若景,有时候觉得你脑子挺笨的。是的话,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这么难哄,我继续哄你有用吗?”


    她刚说完,立马将气息咽下去,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话,连她过后想起来都觉得羞愧。


    当她提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是不怎么舒服的,像是咬了口柠檬又酸又涩。


    明昙清看她,双眉一扬慢慢回她说:“当然没用,不过今天例外,你可以再试试。”


    明昙清化好妆从休息室里出来,意外发现走廊上有些躁动。


    一大堆人聚在间敞开门的休息室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还不时发出“好帅!”“好适合!”的感叹。


    明昙清本无好奇心,也不喜人群。


    转身刚想绕道去片场,一缕微风吹过,送来股淡不可闻的薄荷清香。


    Omega的脚步顿时就换了个方向。


    见明昙清过来,聚集的人群自动让出条供一人同行的小路。


    明昙清:“怎么了?都聚在这里。”


    Omega助理两眼放光:“梁老师要来客串!演一会儿那场戏的年轻警察,衣服已经换好了。”


    明昙清微微挑眉,余光隐晦地扫过激动的人群。


    原来那么多人,都是来看梁若景的啊。


    不光门口是人,房间里面也站满了人,脸上都带着隐隐的兴奋感。


    明昙清面无表情地继续往里走。


    终于,她看到了被簇拥在中央的Alpha。


    服装组的助理正在给她整理制服。


    梁若景垂眸,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远处。


    她穿了套藏蓝色警察制服,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一根领带贴在她的胸前,起伏显眼,领带末端的夹子闪烁着冷调的金属光。


    明昙清看遍Alpha的好身段,眼睛眯起。


    梁若景似乎察觉到这股略带侵略性的目光,眸光一动,直直地看过来,压着眉毛,嘴角也是平的。


    明昙清的心脏漏跳一拍。


    好凶。


    她喜欢。


    第 108 章   第 108 章


    梁若景绷着嘴角,目光在明昙清面上若无其事地扫过,微微低着头,垂落的金色发丝增添几分慵懒。


    看侧影,浑身透着股禁欲的气质。


    如果,耳尖不要那么红就好了。


    明昙清转身离开时嘴角带笑。


    后来,梁若景上妆时,毫无征兆地满脸红透。


    再见面是在片场。


    Omega穿着同样的病号服,妆容更显苍白憔悴,倚着墙壁站在窗边时,整个人像是要化在光里。


    明昙清快杀青了,今天下午拍的是她倒数第二场戏。


    万里晴空罩上了一层咖色的薄沙,远处有烟雾,赫然地侵吞半边天,一切变得不太正常。


    上方传来嗡嗡的声音。梁若景被吓得不轻,随着明昙清的手心离开她的耳廓,双眼参杂的复杂情绪也慢慢缓和。


    梁若景往天空看去,两旁的高树挡住了头顶不安的动静,而直觉正在告诉她,前方打仗了。


    没有征兆、没有预示、防备。梁若景的第一反应是掉头,现在公路不能走。


    “是回西城还是绕路?”梁若景问明昙清的意思。


    明昙清目光放在前面:“走小路,我看一下地图。”


    在明昙清看手机的这期间,梁若景骑着车掉头走,速度比之前提快了一些。小路绕山坡另一头,远离了公路会稍微安全一些。


    爆炸的声音越来越远,不知是改成了枪战还是停了下来。同时梁若景庆幸自己骑的慢,否则便会赶上那场轰炸。


    这一路她紧张不安,除了内里的防弹衣,她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谁不怕死呢,没人不怕。


    梁若景握着把手出了汗,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淌,她的鬓角湿了,努力维持着镇定目视前方,前面的路很陌生。


    “停车。”明昙清声音在她耳边淡淡地响起。


    梁若景照做,她刹住摩托车后,心脏还在砰砰跳得厉害。她唇瓣抿紧轻侧首,能感觉到明昙清下了车。


    明昙清手里的导航因为信号不稳定已经偏离了路线。


    “怎么了?”梁若景松唇问,额头上挂的灰尘被汗水席卷,一张脸风尘仆仆。


    明昙清眉心浮现一点褶皱,好似在观察梁若景内心最薄弱的那一块,她拿了一瓶水拧开,递给梁若景说:“喝点水调整呼吸。”


    语气平缓又轻淡,温柔淡定全在这瓶水里,明昙清人瞧着冰冰冷冷,平时说话字里行间都是利剑横行。


    但会有一份温柔是贴着孩子安慰,在前线奔波淡定从容。不会因繁琐紧张的工作而稳不住心态,从这里便能看出她的职业素养。


    “我没事。”梁若景咽下水,眼里还是那股倔强,她属明不认输哭着爬行的那一类。


    明昙清说:“这里安全了,休息一会吧。”


    其实不乏能听出明昙清尾音上浅浅地叹息,安全这个词,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就像被封在冰层的鲤鱼。


    这个形容梁若景觉得很恰当,她随后问:“你喝不喝水?”她们只剩下这一瓶水,这瓶水是明昙清的。


    明昙清接过时,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碰上,你不用怕。”


    她刚刚是仰着头往嘴里倒的,自然是没有沾到瓶口。


    这里是郊外,不远处的村庄有房屋炸毁了,没什么人,能逃走的都逃了,逃不了的继续守着这一堆废墟。


    明昙清跟她用一样的方式喝水,半瓶没了。


    “看来,我们现在不能走了。”明昙清目光凝聚在炸毁的房屋上,放眼望去一片橙黄在金光下舞动。


    梁若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里打过仗,没办法从山上小路走,况且我们还带着摩托车。”


    “手机有信号吗?”明昙清摘了头盔,汗水在脖上覆着形成了一片细闪,两点左右正是热得厉害。


    梁若景半举着手机,打x的信号格断了所有的希望。


    彼时的土路上停了两只不知名的鸟,走了几步腾空跃起又落在了林间的树杈上。


    因为战乱影响,土地受到污染,植被上都被一层白灰盖住,风一吹便散的到处都是。


    明昙清脱了外套搭在后座上,山体滑坡滚落的大石被深沟挡住了三分之二。


    “我带了卫星电话。”梁若景在包里翻找。


    明昙清正好也在拿枪,两人的手就这样碰上了,手背都散着冰凉,一层薄汗从毛孔中挥发出来,顺着神经往大脑里面冲,梁若景心如擂鼓,面色跟着尴尬。


    她抬眼去看明昙清时,没曾想正好对上了明昙清的眼睛,明昙清仍旧是一副清净寡淡,兴意索然瞧看她一眼,拎过枪靠坐在大石上,整个动作自然且平静。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又好似那个眼神有特别的蕴意。


    特别的蕴意,或许这像天边被金轮灼烧的硝烟。


    明昙清正在上子弹,‘咔’一声特别明显,明昙清手里所发的子弹都是有限的。


    梁若景朝着她望去,慢慢走近了:“会有危险吗?”


    问聪明人,话只需要简洁。


    “说不准,非常时期,有备无患。”


    是的,非常时期,前方打仗后方是废弃的村庄,谁能说得准,会不会碰上一些遗留的叛军。


    “你出战地医院怎么不上子弹?”梁若景诧异。


    这行为和明昙清说的有备无患恰好相反。


    明昙清看她一眼:“之前有一发留在了枪击里,再说,到西城走大路,带着空枪也够了。”


    梁若景到她旁边,后腰也靠上石头,托着卫星电话说:“看不出来挺专业,我不太会默数弹夹的子弹,不是我的强项。”


    明昙清打枪时默数弹夹容量留一发在枪击里,这样换弹了以后,保证自己有一发子弹应对突发情况。


    从明昙清一枪救下她那时候,她就应该能看出专业。


    “那你特训时会什么?枪都不会打。”明昙清冷嘲。


    “你听的什么?”梁若景看她,“我说不是强项,不代表我不会好不好。”


    明昙清内里是一件白T,此时才能见到,脖子上挂着一根银色项链,吊坠藏在里面,链条一下下摩擦着领口。


    “看什么?”明昙清用纸巾擦拭着手心,问得漫不经心。


    梁若景挪开眼,视线放到卫星电话上,嗓音干干地说:“项链挺漂亮。”


    “什么?”明昙清低眸看脖子上的项链,被短袖遮住了什么也看不到,梁若景夸得莫名其妙。


    “别人送的吗?”


    她问得也不合时宜,她会第一个想到易筱,除非是特殊的关系,才会故意不回消息。


    明昙清答:“不是,自己买的。”


    的确是自己买的,当时买项链的时候小姨说送她,吊坠上印的是神兽,所以最后明昙清自己付的钱。


    梁若景此时卫星电话拨打到了维和部队的驻扎地办公室,但很遗憾,她需要往高处走才能接通。


    但她们现在又不能到处乱走,也没办法往前行,只能救援队等人带着探测仪过来,保不齐周围会有之前战乱残留的雷。


    一般排过雷的区域都会插上警示牌,毫无疑问,这里是空的,不安全。


    梁若景爬到了石头上,工装裤沾了一层白灰,蹭掉一些细碎的石块落在了鞋面。


    “四周有遮挡物,不行,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对。”梁若景这个视角像是在睨着明昙清。


    明昙清将枪放到了车后,望向梁若景身后那棵树。


    梁若景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什么树她不认识,但直冲云霄的高大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树不太好爬。”梁若景懂明昙清的意思。


    明昙清朝她伸手:“电话给我。”


    “你会爬树吗?”梁若景半信半疑将电话给她,自己也不会爬树。


    梁若景只记得那年特训,某次山间训练的时候,爬过树,跌下来摔得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躺了两天才能下床。


    明昙清将电话别在腰后,拍了拍树试探安全性:“我很久没爬过树了。”


    “有多久?”


    “三年。”


    这个时间的确够久的,回答也如出鞘的刀尖,梁若景不乏会担心:“那你能行吗?”


    “我试试。”


    “试?你别开玩笑行不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梁若景跳了下去,拉住明昙清的胳膊,心口跟着轻微起伏,用妥协一般地语气说:“明昙清,要不然算了。”


    “算什么算?你知道荒郊野岭好几天都不来人吗?”明昙清将胳膊抽了出来。


    正路打仗,这里的确是荒了,没有排查过危险时,也不会有村民到处乱走。


    而后明昙清也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撂了一句话,如果摔下来让她躲远点。


    “你小心点。”梁若景站她脚下,明昙清身手不算熟练,爬树时每一步都踩得很稳,这棵树似是在挑战天空的极限。


    梁若景不自觉地放慢呼吸看明昙清慢慢往高处走,阳光穿透树叶往她眼瞳里钻。


    忽地,明昙清掰断了一根树枝,从上方掉落直接砸到梁若景头上,不疼,但她下意识地反应是去看明昙清。


    “你站远点。”明昙清冲着她喊。


    梁若景充耳不闻,回喊:“你别往上爬了。”


    明昙清停在了最高处的枝杈上,伸脚试探稳固性,随后坐到了树杈上往外挪动,右手拉着枝杆,左手从腰后拿过卫星电话。


    梁若景慢慢松了一口气,而在她尾音刚呼出最后一秒的时候,后方渐渐传来脚踩着枯枝发出的‘咯吱’声。


    她立马朝着后方望去,几个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停在摩托车前,他们手里没有枪,拿的是长棍,有的丢了帽子,其中一个男人走路一瘸一拐。


    梁若景立马判断出,他们是逃出来的。


    回房间,梁若景在浴室延长了半个小时的温存。


    她的衣服上沾了Omega的信息素,她把脸埋进去,幻想刚才的触感。


    事后,信息素浓度降下来,梁若景一个人躺在床上,有些伤感。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她从前不会走的。


    要是4个月前,她进屋先亲人。


    梁若景欲哭无泪,但想想看今天脸贴了那么久,又觉出阶段性的胜利。


    带来的抑制剂全部用光了。


    睡着前,梁若景想,她该走了,她的易感期快来了。


    第 109 章   第 109 章


    梁若景还走不了,她第二天有戏。


    万听然似乎被她勾出了创作欲,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往后拖。


    好在她这个角色本身的出场时间短,哪怕再加戏,从早上7点拍到上午10点也能结束。


    梁若景靠在墙边,捧着新打印出来的剧本背台词。


    第一次临时客串,这种即编即演的感觉还挺特别。


    第二天早上梁若景就接到了简湛清的电话,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那人是A大X系的大三学生,在去年的中秋晚会后当上了梁若景的梦女,她性格偏激,人精神状态有问题,上网在论坛上匿名发了不少她和梁若景的“爱情日常”。


    至于梁若景的校外住址和手机号,是那人买通了和梁若景同班的同学,进班级群,直接翻群里的信息采集表得到的。


    这件事昨天晚上就上报给了对方的辅导员,今天中午警告处分通知就下来了,停课两个月,并公开向梁X同学道歉。


    下午两点钟,A大舞蹈学院练舞房。


    “我天,这也太恐怖了。”许临川已经从梁若景的口中得知了这几天的惊悚经历,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气愤,怒骂:“我早就说学校这么拉表迟早会出问题的,太容易泄露隐私了!”


    “对啊对啊,还好梁若景反应及时。”一旁的几个同学闻言也是心有戚戚。


    “那最后是怎么抓到的,总感觉很惊险。”许临川转头去看梁若景,很单纯地问道。


    “额,这个……”梁若景一下子就卡住了,眼神有些慌乱。


    不是,这咋说啊。


    说自己和明昙清假扮情侣,还是说自己和明昙清错位亲脸。


    “一个好心人路过帮忙的。”最后,梁若景选择了这个说辞。


    好心人,路过,帮忙,每一点都是真实的,这也不算骗人。


    “这样吗,”许临川信了,感慨道:“那这人还真挺好的。”


    明昙清好吗?可能有点吧。明昙清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守在梁若景身边,像是一个沉默的雕像。


    梁若景微微侧着脸偏头去看明昙清,对方眉眼长得极好,瞳孔的颜色很深,甚至能直接融入夜色中。


    梁若景这么观察着明昙清的眼神,莫名从对方的沉默中品出了一丝惶恐和珍惜。


    “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妈,”梁若景抬脚又踢了一下街边的小石子,低着头去问明昙清,声音闷闷的:“明明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明昙清心头一紧,下意识去确认梁若景的存在,怕对方又像一阵风一样飞走了。


    高一的时候,两人爆发了一次非常激烈的争吵,错的人是明昙清,她彻底惹怒了梁若景。


    梁若景选择单方面与明昙清绝交,并放下狠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明昙清本以为梁若景是在说气话,只是寒假过后,梁若景转为了舞蹈生,搬出了原本的班级,明昙清就这么被迫退出了梁若景的生活。


    从高一到大二,两人真的再没什么联系了。“明昙清,在你心目中我就这么笨吗?”梁若景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语气满是不悦。


    现在已经晚上9点钟了,A大最晚的一批晚课是在8点半的时候放的,就算明昙清有事晚点回宿舍,也不会路过综合教学楼这边的小北门。


    要知道,公共教学楼和综合教学楼之间隔了一整个校区!


    “没有。”听到梁若景的话,明昙清想起了高一上两人彻底决裂的原因,忙开口否认了梁若景的假设:“我感觉你很聪明的。”


    好敷衍的回答。


    梁若景又白了明昙清一眼,问道:“是我妈让你过来的?”


    明昙清轻轻点了点头,她看向梁若景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梁姨拜托的,我送你到家门口就走。”


    梁若景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梁庄静不会善罢甘休。


    “走吧。”


    明昙清静静地看着梁若景孩子般的动作,她开口,声音也是冷冷的:“梁姨以前帮过我,我帮她是应该的。”


    “呵,”梁若景转过头去看明昙清,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又恨也有无奈:“妈妈不过是接你来我家玩而已。”


    明昙清的母亲名叫明平春,是一个很严肃强势,不近人情的女人,工作很忙,对明昙清的要求极为严苛。


    明昙清从小是被家里的保姆带大的,明平春很少在家里,就算有,也只是忙着教导明昙清,没说上几句话,又要回公明了。


    梁庄静心软,看明昙清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空旷的房子里。小孩性子闷,也没什么朋友,就带明昙清来自家和梁若景玩,有的时候还带两个小豆丁一起去游乐场。


    从4岁到16岁,明昙清在梁若景家里度过了短暂却幸福的童年。


    这是这份幸福,被身边人的拉踩和踩一捧一渐渐扭转成了遗憾和憎恶。


    “但是对我很重要,我真的很感谢梁姨。”明昙清继续去看梁若景的脸,语气很认真。


    哼,梁若景心里有些不爽,明明和你玩的人是我,怎么不来感谢我啊。


    “哦,那就随便你了。”


    或许是不想再去看明昙清的脸了,梁若景缩了缩脖子,又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只露出双灵动的眼睛和毛绒绒的头顶。


    梁若景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了许临川的话。她背着,突然听到片场外传来骚动。


    明昙清来了。


    借着薄薄纸张的遮挡,梁若景悄悄观察Omega的表情。


    她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喝的酒不多竟然也上头。


    借着腺体的不适,对人又搂又抱的。


    今天晚上实在是太晚了,考虑到梁若景还是学生,简湛清暂时把人带回警察局拘留,第二天一早再来问梁若景想要的解决方式。


    离开那条街道后,明昙清守在梁若景的身边,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沉默寡言的样子。


    梁若景要回了自己的包和手机,本想打开信息再看看那人发了什么,明昙清及时把手挡在了屏幕上,低声说:


    “还是别看了,影响心情。”


    梁若景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把手机屏幕关掉,放在了自己外套的兜里。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迫装情侣的尴尬劲上来了,一直到梁若景回了家门口,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梁若景家住在5楼,入户门的是白色的,梁若景住进来之后,还在门口加了两盆绿萝和一张萌萌的美乐蒂大头地毯。


    而现在,明昙清的脚正很不礼貌地踩在人家美乐蒂白白的脸上。


    明昙清的呼吸不成调子,浑身散发着勾人的慵懒。


    Alpha的恶劣让她继续占有面前的人。


    呼吸越来越急促,水色漫上明昙清的眼睛,眼泪落下来,被梁若景尽数吻去。


    Omega双目失焦,从腰到腿都在抖,耳根红到滴血,腺体也肿了,却还在被Alpha舔舐,卷走更多信息素。


    “谢谢你,你可以走了。”梁若景低着头对明昙清说,她的视线聚焦在地毯上凹陷的那块。


    明昙清顺着梁若景的目光往下看,注意到被她蹂躏的美乐蒂之后,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梁若景右手方,偏头去看梁若景的侧脸。


    梁若景的眼睫毛小时候就很长,衬得一双玻璃球似的眼睛犹为可爱;长大后更显浓密纤长,只不过少了点可爱,多了些精致漂亮。


    两人又在门口僵持了几秒钟,明昙清突然开口说:


    “我都送你到门口了,就让我直接走吗?”


    她的声音很奇怪,有些哑哑的。


    梁若景:?


    既然都决定要做了,那自然是要全力做到最好。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个主演的戏份多,表现空间大,到时候竞争绝对很激烈。


    梁若景现在是大二下,她天赋高人又刻苦,已在整个A大舞蹈分院古典舞专业里小有名气,去年中秋系里上报的表演正是梁若景的独舞,反响也很不错。


    可即便如此,梁若景也没有傲慢到认为自己是什么出世的天才,要对上大三的优秀学姐们,加倍练习是必不可少的。


    如此想着,今天下午在二餐吃完难吃的舞蹈生特供窗口后,梁若景又换上了衣服来到了练舞房,直到天完全黑下去才洗澡换衣服回家。


    许临川还在练舞房里刻苦呢,梁若景独自一人在河岸边漫步,街边高悬的路灯亮着昏黄色的光,照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圈镶着金边的涟漪。


    再转过一个路口就到了教学区的小北门,这条路是梁若景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


    离小北门越来越近,远远地梁若景就能看到一个穿着件黑大衣的人正守在门口旁的路灯下,那人身材极为高挑,一头黑色长发堪堪过肩,在灯光下闪着光泽。


    她脖子上依旧围着那条靛蓝色的围巾,稍微遮住了一点下巴,正安静地垂着眼等人。


    不知是路灯的暖光还是眼镜的功劳,梁若景莫名感觉对方的眉眼都温柔下来了,身边萦绕着平和幸福的氛围。


    人倒是长得还行。


    “喂,你守在这里干什么?”梁若景迈步走了过去,刻意和明昙清拉开了一段距离,开口很嚣张地质问道。


    明昙清一回神就看到了梁若景那张大半藏在围巾下的小脸,表情很鲜活,眉毛紧蹙,正凶巴巴地瞪着自己。


    为什么感觉梁若景每次见自己都在生气?


    “梁若景,好巧啊,又碰见了。”明昙清嘴上说“巧”,暗地里已经借着说话的动作活动了一下已然等到僵直的背和膝盖。


    梁若景看着明昙清淡然自若的表情,很无语地眯了眯眼睛。


    明昙清不会把自己当弱智了吧。


    梁若景很疑惑地去看一旁的明昙清:“要不然呢?你还要我帮你打车吗?”


    明昙清叹了一口气,她微微低头,对着梁若景垂眼说:


    “那梁若景,万一我也害怕怎么办?”


    明昙清的长相其实很有欺骗性,皮肤白,嘴唇薄,鼻梁直而挺, 她一张脸全部的攻击性都聚在了那双眼睛里,所以当明昙清垂着眼说话时,配上一旁散落的黑发,无端有一种破碎感。


    梁若景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明昙清了,这一眼,让她恍惚间回到了两人最开始认识的时候,那个时候小明昙清没有朋友,一个人守在角落里,很是孤独可怜。


    等等!


    梁若景猛地意识到自己又开始不自觉可怜起明昙清了,多年的习惯早已根植于骨髓,现在两个人都长大了,明昙清也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


    “干嘛,你还想住在我家啊?”梁若景刻意往旁边挪了一步,故意恶狠狠地去怼面前的人。


    “不行吗?明明以前也……”明昙清抬眼看着梁若景,顶上的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你以为这还是小时候吗?”梁若景意识到明昙清在刻意拉进两人的距离,没等明昙清话说完,她直接出口打断了明昙清,语气中带些嘲讽。


    明昙清依旧很坚持,抬眼去看梁若景:“睡沙发也行。”


    抬起的眼眸瞬间冲淡了明昙清身上所有的可怜气质,梁若景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怒火攻心,吼道:“明昙清!多大了你还装可怜!要脸吗你!”


    说完,直接指纹解锁开了门,把明昙清挡在了外面,梁若景从门缝盯着外面清俊从容的身影,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把门摔在了明昙清的脸上:


    “砰——”


    门合上前,还从里面传来了梁若景气急败坏的声音:


    “地板都不给你睡!”会不会太过了。


    梁若景想着,用吻去安抚浑身泛红的Omega。


    “若景……”


    一片暧昧中,梁若景感觉自己的小臂被明昙清抚摸,口口口。


    然而下一秒,明昙清躺在书桌上,抬眼望她,露出一个汗津津的笑:“怎么这么用力啊。”


    第 110 章   第 110 章


    水液在书桌边缘聚集,慢慢地,一滴一滴落到胡桃木的地板上。


    梁若景挨得近,藏蓝色的上衣也被浸湿,贴在腹部,几下勾勒出Alpha流畅的肌肉曲线。


    明昙清站不稳,她浑身的力气都被Alpha掠夺了。


    长久未经标记的腺体短时间内涌入了太多信息素,那感觉像是整个人被名为“梁若景”的薄荷酒填满,满到溢出来。


    腺体没法吸收,于是从呼吸、汗液、皮肤中散出来。


    真正意义上,明昙清被梁若景占有地彻彻底底。


    顶灯刺眼,明昙清闭上眼睛,艰难地调整呼吸。


    耳边响起可耻地抽纸与擦拭声,下一秒,她的腰又被扣住,梁若景用力,把她抱起来。


    不是公主抱,类似于抱小孩,双腿岔开,臀部被托着,梁若景走一步,她的两条小腿也跟着晃荡。


    两人中饭依旧吃的是二餐的舞院特供食堂。事实证明这出舞剧比想象中的影响更大。


    舞院出品,必属精品,前几年院里自编自导的舞剧都得了区金奖,国内前三。


    如果能选上,不仅意味着有了大舞台,能锻炼自己;还意味着有了曝光,好好表现的话,能提前签约大舞团也不是不可能。


    为着这层原因,练舞房最近满是刻苦训练的学生,不过也有人表现得极为淡泊名利,一下课就往门外走,走之前还不忘加上一句:


    “我就不练了,一会还要去看电影呢。”


    许临川和梁若景二人的位置靠近门口,把这句话完完整整地给听了过去。


    许临川性子直,闻言毫不掩饰地飞了白眼,跟梁若景吐槽道:“努力练习又不丢人,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累不累啊。我听她舍友说,她每天都很晚才回宿舍。”


    “可能她脸皮薄吧。”梁若景不太习惯蛐蛐别人,随便回了一句,马上岔开了话题,和许临川聊起了剧本。


    许临川发泄式地用筷子戳穿了“营养餐”里配着的鸡蛋,狠狠咬了下去:


    “等周一选完,我一定要去吃烤肉!”到了吃饭的时间,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往门口走,等会吃完饭还要回来练。


    路过前台的时候,守着的老师突然叫住了梁若景。


    “梁若景,这里有别人给你送的花。”


    说着,从桌子下拿出了一支类信纸包着的花,不过这次不是粉玫瑰,而是一只向日葵,花开得很好,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


    “什么,又来?”许临川皱起了眉,看着向日葵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哦,还有一张卡片。”老师又掏出了一张明信片递给梁若景,她也知道梁若景被跟踪的那件事,补充道:“老师帮你看了一下,没什么奇怪的内容。”


    “好的……”


    梁若景接过了那张明信片,正面印的是梵高的向日葵,她手腕一翻,看到了背面有些熟悉的字迹。


    写的是:


    “玫瑰太俗,还是向日葵更衬你。祝你永远开心。——明昙清”


    这个人怎么!


    一旁许临川还想凑过来看,梁若景忙把明信片塞进了包里,拿起了那支向日葵,不像从前那样直接塞进包里,而是很珍惜地握在手里。


    算了,花毕竟还是无辜的,明昙清品味还不错。


    梁若景伸手点了点向日葵的花瓣,脸上的表情虽别扭,但嘴角已经有了几分笑意。


    许临川见梁若景心情还不错,放下心来,拉着梁若景继续往食堂走,路上还问梁若景花是谁送的。


    “一个同学。”梁若景这么回答。


    梁若景点的是和许临川一样的营养餐,她用勺子挖了一口米饭,也狠狠地点了点头。


    “那我要烤羊排!”舍友的状态很快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状态栏反复变化,大半分钟都过去了,梁若景本以为这么久对方应该打了一长串文字,结果就发来了两个字:


    “你好。”当天晚上回家后,梁若景从杂物间里翻出来了一个天青色的小口瓷花瓶,把向日葵的茎末端给处理了一下,养在了花瓶里。


    梁若景拿着花瓶在客厅里到处挑挑拣拣,最后把花瓶放在了靠窗的小岛台上,这处是公寓早上阳光最好的地方,也算配向日葵。


    安置好向日葵后,梁若景心情不错地欣赏了一下新岛台。这时突然收到了梁庄静的信息。


    【第一好妈妈:这是合租那个人的微信,可以加一下。】


    【个人名片】


    名字叫“.”,头像是一个桃子。


    【软桃子:好的,我已经加啦】


    梁若景点进那个名片,朋友圈不知是没开通还是设置了隐私,点进去是一片空白,连背景图和个性签名都没有。


    怎么搞得跟小号似的……


    难道对方不常用微信吗?


    梁若景又翻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下了“添加到通讯录”。


    那人很快就通过了验证消息。


    【软桃子:你好呀,我是梁若景,以后我们就是舍友了】


    没自我介绍,也没表情包,就两个字——“你好。”


    甚至还有句号!


    梁若景又问:


    【软桃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呢?】


    【.:周六上午9点。】


    【软桃子:那你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周六上午是在的】


    【.:好的,谢谢。】


    梁若景放下了手机,有些奇怪。


    新舍友感觉好高冷哦,希望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为什么学校这个这么难吃啊。”许临川吃着吃着叹了口气,她脸上流露出一丝羡慕的表情:“我听说隔壁的A舞饭就挺好吃的。”


    “可能低热量的食物都很难吃吧。”梁若景埋头又吃了一根草。


    其实舞院的学生运动量大,平时正常吃饭并没什么事情,只是学校的食堂和周边菜馆里的饭都很油,不能总吃。


    “那我们可以吃健康又好吃的啊。”


    “可是我们都不会做饭。”梁若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个问题。


    许临川也意识到这件事对于两学生来说不太现实,语气又降了下来。


    随后,她认命道:“算了,我们还是好好吃二餐吧。”


    说着,许临川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梁若景:“你还记得我们系大一上的时候有个学生办理休学了吗?”


    那学生也是古典舞专业的,为控制体重,选择了非常极端的方式,最后反噬,得了暴食症。


    后来暴食症发展为厌食症最后发展为抑郁,最后她趁着同寝舍友都在晚课的时候,打算在寝室割腕。好在有一个舍友提前回寝室才把她救回来。


    据说那同学后来主动办理了休学,只是撞见现场的那位舍友估计吓得不轻。


    听许临川再度提起这件事情,梁若景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过她本来人就肤色浅,许临川也没注意到梁若景的异样,继续说:


    “太可怕了,我们还是好好吃饭,好好跳舞吧。”


    下午1:30,形体与基础课。


    铃一打,老师准时带着电子秤走了进来,几个同学一看到那块白白的小板子就发出一声哀嚎。


    老师低头把板子夹好,人都被逗笑了,她一边笑,一边还不忘提醒大家:


    “称体重不是为了让大家盲目的瘦,咱们班上有几个同学要增肌的,要不然跳舞没力量感。大家要牢记,身体才是跳舞的本钱。”


    这件事从大家入学的时候系里的老师就一直反反复复在提。


    如今跳到巅峰的几位舞者,都没有干瘦的,没有肌肉,根本无法支撑人做出高难度且观赏性强的动作。


    “下一个,梁若景——”梁若景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来,甚至还有些后悔。


    一来现在的时间确实很晚了,明昙清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二来刚才人家这么帮自己,直接让她走确实不好。


    而且,万一还有变态怎么办。


    明昙清人不咋地,长的还是很好的。


    所以不过摔门后三分钟,梁若景就又把明昙清从黑名单里面拉了出来,帮她打了回学校的车。


    15分钟后,梁若景始终放心不下,估摸着对方应该已经回宿舍了,还特意发了一条微信询问。


    明昙清彼时刚进612的大门,她刚把大衣脱下挂在一旁的挂钩上,微信特别提示音突然响了。


    她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梁若景发来的信息。


    【天下第一桃:你到寝室了吗?】


    梁若景人好心软这件事情,明昙清小时候就深有体会了。


    【明昙清:到了。】


    梁若景得了明昙清的回信,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宿舍里,明昙清坐在椅子上,心情大好,虽然梁若景还是很抗拒自己,但是毕竟有进展。


    舍友正在隔壁打派,瞥到明昙清脸上的表情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这是在……笑吗?


    明昙清捧着手机,又思考了很久,斟酌了发出的内容:


    “如果之后还需要我的话,直接打电话就行,我陪你。”


    发送。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明昙清:……


    舍友再看过来的时候,明昙清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漠。


    是幻觉啊,那没事了。


    “对了,明昙清,你什么时候搬出去来着?”另外一个舍友把头从床帘中探了出来,问道。


    明昙清:“这周六早上9点钟。”


    明昙清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一划,打开了手机桌面上的微信分身。


    梁若景起身,把手机递给了许临川,自己走上了体重秤。


    老师低头在名单上记下了数据,她放下笔,捏了捏梁若景的胳膊,评价道:


    “有点轻了,小梁,记得要增肌啊。”


    许临川排在队伍中闻言笑了出来。


    梁若景脸都红了,忙点了点头,打算从明天开始就准备增肌。


    上午依旧是满课,下午还有一节形体课,预告了要称体重。


    为着这个,一上午教室里讨论体重的话题就没停下来过。


    下课铃一响,许临川就忙跑到了梁若景的面前,拉着梁若景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紧张到连问:


    “梁若景梁若景梁若景,你看看有没有鼓起来,我昨天晚上回去吃了泡面。”


    梁若景很配合的摸了摸,女生小腹平坦,细细体会下甚至还能感受到肌肉的纹理,坦诚道:“没有。”


    许临川松了一口气,视线瞟及梁若景认真可爱的脸蛋时,突然邪笑,魔手伸向了梁若景的小肚子:


    “你摸了我的,我也要摸回来!”


    梁若景打不过许临川,只能双手护着肚子苦苦抵抗,控诉道:“你这是强买强卖!”“……嗯。”梁若景的声音很小,掩饰性地又挖了一口米饭送到嘴里。


    梁若景抱着满怀的脏衣服,抬头,正撞见昙清姐脉脉的眼神。


    她很感激,似乎她刚帮了一个大忙。


    “我应该的。”


    梁若景的声音细若蚊呐,她有些脸热,为自己一路的胡思乱想。


    她想,昙清姐很需要自己。


    各个方面上。


    果然,下一秒,明昙清靠了上来。


    不复在外的矜持高贵,在家的她是疲惫而柔软的,眼睛下有团青黑,像真的累极了。


    她把头靠在梁若景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说:“若景,易感期结束后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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