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第 111 章
梁若景感觉这个世界在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运转。
明昙清说完这句话,直接进房间睡觉了。
一张大床,她只占了一半,侧身躺着,脊背弯曲的弧度很适合被人抱在怀里。
她当然留了下来。
不光是易感期Alpha需要Omega,明昙清也需要梁若景。
梁若景想起来了。
临时标记后,Omega对Alpha会产生本能的依恋,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需要Alpha的陪伴,对信息素的渴求更是不亚于情热期。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确保后面躲着的两人已经离开后,魏晴突然问明昙清:
“刚才那个是舞院的梁若景吧,你认识她?”
明昙清点点头:“认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魏晴回忆起刚才梁若景的反应,调侃道:“对方好像不太想认识你。”
明昙清没反驳魏晴的话,只是说:“她在闹别扭。”
魏晴观察着明昙清提及梁若景时脸上的表情,几秒后,笃定道:
“你喜欢她。”
明昙清点点头,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她想起了高中时候更加稚嫩可爱的梁若景,语气缓下了一点:“很早就开始喜欢了。”
“加油,她挺受欢迎吧,”魏晴想起刚才看到的女孩精致的面孔和优越的身段,意有所指:“感觉要废一番功夫。”
“没关系。”
明昙清对上魏晴看戏一般的眼神,反问:“那学姐呢?认识那个躲在墙角的人吗?”
占有欲还挺强的。
魏晴察觉到了明昙清的反击,脸上笑意不减,她很淡定地回复道:“不认识。”梁若景此刻觉出后悔。
她怎么就标记了昙清姐呢?
不仅标记了,还把人弄成那个样子。
她得意忘形了。
为了弥补一个错,只有用更多的错误补上。
临时标记预计4天后消除,她的易感期也差不多在那个时候结束。
到时候再说吧。
梁若景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给唐越岑发消息。
就算今天上午不去学校,还是要练早功,梁若景自己在家复习了一下老师昨天上课教的技巧。
练完了时间还不到9点,梁若景冲了个澡,特意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又收拾了一下家里,很满意地欣赏了一番窗明几净的房子,拎着垃圾袋下楼扔垃圾了。
今早阳光大好,梁若景扔垃圾的时候路过了小区内的小广场,被熟知的老奶奶拉着聊了会儿天,等再次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9点半了。
没有电视里演的大型货车,小区楼下只停了一辆很小很小的电车,从外观上看起来很像送快递的车。
梁若景围着那辆小车转了半圈,估摸着舍友来了,忙跑进楼上了电梯。
不论舍友性格如何,能认识新的人总是让梁若景开心和激动的。
她坐电梯上到了自己的楼层,远远地就看到门口堆了几个箱子,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归类。
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姐姐从里面走了出来,弯腰把箱子搬了进去。
梁若景注意到,门口的那张美乐蒂地毯被人妥善地收在了一边,正在墙角独自开朗着。
这么看,新舍友还挺用心的人嘛……
梁若景笑着进了门,她本想开口打招呼,目光瞟及客厅里的那个纸箱时,笑容骤然消失,甜甜的打招呼声也被她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那是一个用来放生活杂物的箱子,下面塞满了书,最上面的一本书名是《投资学》,封面是黄褐色调。
另梁若景脸色大变的是放在《投资学》旁边的那个东西,那是一个鹅黄色的马克杯,使用痕迹很重,上面印着一个布丁狗,莫名有些可爱。
梁若景也有一个同系列的粉色马克杯,上面印的是美乐蒂,她很喜欢,这么多年一直在用。
关键在于!这杯子是她7岁生日那年梁庄静和宁言文两人带她去游乐园玩买的纪念品。明昙清那天也跟着去了,而梁庄静给她买的,正是面前这个黄色的布丁狗。
不要啊……
不会吧……
梁若景整个人都凝固在了客厅,这时,一旁空出来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段对话:
“东西都搬好了,确认一下在这里签字就行。”
“嗯。”
这偏冷的声线,这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这莫名让人不爽的语气。
梁若景猛地上前几步,打开了那扇半遮半掩的房间门。
那人今天又是穿了一声黑,带的是旧的圆框眼镜,侧脸对着房门,鼻梁高挺下颌线分明。她站在阳光里,硬生生把阳光都变冷了。
明昙清那张无比讨厌的脸就这么直直地出现在了梁若景的面前。
“怎么是你啊!!”
梁若景的嘴唇贴着,从平坦的小腹一直往上亲吻,越过起起伏伏,又落回明昙清的唇上。
她好像变成了高中生,经历初吻,捧着Omega的脸不知道怎么亲才好。
嘬着人家的唇瓣吮,一下,再一下。
明昙清看着Alpha纯情的模样,有些想笑。
怎么手口不一呢?
在那之后梁若景终于没再碰到过明昙清了,她的生活进入了一段平稳期,每天就是起床,练功,上课,练习,回家,再练一下。
唯一的变故就是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楼下晒太阳的小橘猫。
从业主群中的聊天记录和小区里邻居的对话中梁若景了解到,原来这只小橘猫是楼上的小孩子从外面捡来的。
那小孩梁若景见过,是一个长得很乖巧可爱的小女孩,7岁上一年级,大家都叫她小贝,据说成绩也很好,这猫是她放学路上从路边纸箱里捡来的。
小贝很喜欢这只猫,自己拿攒的钱帮小猫打了疫苗还检查了身体,只是家里说什么都不让养,嫌麻烦又嫌花钱,趁小孩上学直接扔了出去。
好在小猫聪明,没乱跑,趁着小贝放学经过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小贝实在舍不得小猫,就偷偷把小猫养在了一楼的屋檐下。
周五早上7点,梁若景也是跟着邻居姐姐才成功出门的。
“你这么怕猫的话,可以去跟物业说一声的。”邻居姐姐看了眼梁若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动作,好心提醒道。
“算了,”梁若景很勉强地笑笑。
如果联系物业的话,搞不定会把小猫扔到哪里去,它还这么小,估计活不久。
梁若景:“我跟小贝私下里说了,她之后应该会换个地方。”
“这也是个解决方法。”邻居点点头,转头去看梁若景澄澈的眼睛,笑了一声:“也只有你会这么干。”
“这没什么……”
这几天也挺麻烦邻居姐姐的,梁若景临走前往她手里塞了一块黑巧克力,说:
“谢谢柳姐姐。”要被弄散架了。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暴露在空气中,冷落不了多久,Alpha用手帮她捂着。
梁若景感觉自己好幸福。
虽然这种幸福是偶然得来的,但是她就是好幸福。
明姐怎么这么好。
声音也好听,林间清泉一般脆,尾音飘着,似乎能在空气中荡开波浪。
好热情,勾着她,一刻也不放。
她不知道昙清姐内心的想法。
但是她能看到她笑,看到她因为自己的动作或皱眉或喘息。
昙清姐也很满意她。
昙清姐快了。
梁若景靠近她,拉着Omega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讨好地用鼻尖去蹭明昙清滚烫的脸。
如果有泪,她就亲掉。
从额头吻到唇瓣,亮着一双圆润的眼睛,亲昵地贴着明昙清。
形体课结束接的是英语模块课,上课地点在学校的另一边,挨着东门口的步行街。
叽里呱啦一个半小时后,两人一致同意去步行街逛逛,虽然不能吃,但是闻闻也是好的。
从A大北校区东大门出来,一路往南走,在第一个路口红绿灯左转,就到了A大学子的小吃圣地。
两人才走到路口,就已经闻到了路边羊肉串店飘过来的香味。就连迎面吹过来的风,闻起来都是孜然胡椒味的。
这条街远近闻名,虽名叫“A大步行街”,来来往往的有很多附近的校外人士。此时又是饭点,人流量很大,几乎每家摊前都排上了大长队。
“临川,我有点后悔来了。”梁若景走在路边,嘴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分泌口水。
许临川其实更后悔,但是她比梁若景还嘴硬,嘴上不说,眼睛倒是很诚实地盯着摊上看。就连路过的路人手上拿着的小吃,她也要看上两眼。
两人又坚持了几秒钟,许临川突然眼前一亮,对梁若景说:
“梁若景,你知道吗?我听说就算只闻味道胃里也会分泌胃酸的,这个时候如果胃里没东西的话,反而会伤胃。”
“那怎么办?”梁若景很紧张的看着许临川的眼睛,拜香味所赐,她现在感觉她胃里都是胃酸。
许临川还故意“苦思冥想”了一番,最后提议道:“我们分一个锅盔吧。”
燕国地图在此刻终于完全展开了,里面藏着的,竟然是一个牛肉锅盔。
最后两人心满意足地分了一个香喷喷刚出炉的牛肉锅盔。
吃完锅盔,梁若景旺盛的馋意得以被镇压,只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又能去和二餐的特供窗口战斗了。
两人找了路边的一家快餐店洗了手,走出了步行街,打算横跨附近的一个小广场回学校,吃完晚饭好继续回去练习。
途径一家咖啡店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铃声,梁若景闻声向前看,之间那咖啡店的前门被推开了,从里面一前一后走出了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人留着一头中长发,被染成了耀目显眼的白金色,她穿了一条很显身材的半身裙,外面则为了保暖套了件同色系的毛茸外套。
她的长相很张扬,五官明艳大方,是那种第一眼见到就会被惊艳的类型。
走在后面的人穿着和昨天晚上见到的没啥不同的大衣,只是颜色换成了更符合这个年龄的浅棕色。
梁若景注意到,对方的眼镜也换了,现在架在鼻梁上的是一架黑色眉框样式的眼镜,眼镜下端采取的是无框处理,整个人身上添了几分书卷气。
后面的这个人是明昙清,前面的这个人梁若景叫不出名字,只感觉长相莫名有些眼熟。
许临川走在梁若景旁边,自然也看到了前面的两人,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相当精彩,阴一阵晴一阵的。
染着金发那人不过微微偏了下头,隐隐有朝两人看过来的趋势,许临川“噌”地一下就蹲下了,把整张脸都藏在了梁若景的背后,双手死死扣住梁若景的肩膀,语气极为急切:
“梁若景,帮我挡一下,那是我前女友!”“昙清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明昙清轻哼,额头上的发丝也跟着颤。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到耳朵里,骨头都软了。
“你以前……不也是这么帮我的?”
梁若景的手忽而顿住。
第 112 章 第 112 章
你从前……也是这么帮我的?
一切暧昧不清的旖旎都没了。
所以是,你帮我,我帮你。
她们之前的事情,是人情债吗?
还有……梁若景看向自己的手,有必要这么拼吗?
这么热情。
一直在吻她。
像是热气球骤然被人扎破,梁若景的心从万米高空坠落,但并未摔得七零八碎,明昙清接住了它。
用一个湿润而柔软的吻。
梁若景不关注,但也是知道易筱的,十七岁出演青春电影爆红,北影人间富贵花,二十岁便搭各种大腕,才情背景样样不差,用个词来形容,有点像是天赋型演员。
看到这儿梁若景顿了一下,半透明的指尖被手机屏幕和台灯的白光叠着,一只手捏着笔盖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梁若景从微博界面退了出去,现在离她和明昙清分开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易筱这个名字也慢慢地烙在她心口上,灼烧得人酸酸的,为什么会这样,她想不明白。
明昙清的微信头像很奇怪,一片空白。
她点开发了消息过去:【你睡了吗?】
旅馆的这扇窗望出去,一眼能看到A国维和兵的宿舍。被一颗棕树给挡住了一角。
指尖的笔盖停下,她背往后靠坐,电脑的屏幕还停在文档的培训规则上。
明昙清让她回来重温,她从头看到尾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守则上提的最多的还是个人安全问题。
手机在手心震动,梁若景低眸一看。
【明昙清:没睡,在值班。】
能让明昙清从塔和里赶过来紧急援助,那今晚肯定是要守到患者脱离生命危险。
梁若景发了几张照片过去,是她两年前在北国拍摄的,其中好几张照片在新闻网上都能找到踪迹。
橙黄的残日陷在废墟上,蔚蓝被晕染成了淡紫色,硬生生将北国构成了漫画中末世的残骸。
现如今的北国和两年前已经不同,战乱结束后,因为导师的照片获得了国际摄影奖,也让全球的人关注到了北国的惨状。
恢复生机的过程很慢,但所有人的力量集中时,就变得快了一些。
照片发出去以后,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映入眼帘,梁若景静等着,她在会话框打了一排字。
【我看了培训守则,没懂你的意思。】
这段话她是在等明昙清回复过后,才准备发过去。谁知三分钟过去了,明昙清的消息还是没有发过来。
梁若景注意力停在手机屏幕上,也没有退出去,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二十分钟过去了,明昙清还是没回。
旅馆到了深夜,走廊时不时便有脚步声,她将台灯的光调小了一些。
这套动作下来,手机嗡嗡一震,明昙清回了消息。
【明昙清:拍得很棒,早点休息。】
梁若景傻眼了,但直觉告诉她,明昙清刚刚想发的绝对不是这几个字。
但梁若景能回什么呢,明昙清把话堵死了。
她删除了未发出去的那排字,然后回了晚安。
她的心情很复杂,这件事貌似变得越来越难办了,明昙清像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又像是一个满袖清风双耳不闻窗外事的旅行者。
但不管是哪种人,她们脚踩的都是同一片土地,想握紧的都是同一个目的。
次日,不到五点天就亮了,一道金光陷在灰尘中,密匝匝细碎的绿叶晃动在光束下,摩利泇能见到最美的日出,但却见不到人仰头赏佳景。
梁若景退了房后背着包到了营地里,她听说安娜洛昨晚就去沟通交通恢复事宜。西城的公立医院已经有五名患者因为药品稀缺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直到过了五点,梁若景才等到明昙清出来。
很明显明昙清看到她时,诧异了三分。或许是没想到梁若景还没放弃。
“你今天回去着急吗?”梁若景的半边脸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按照道理,明昙清值班一夜加上出紧急任务,今天怎么也是休息时间。
明昙清问道:“等多久了?”
“半个小时。”梁若景笑着回,“出去走走吗?”
“你想去哪儿?”明昙清发丝接了一点微光,风一吹细发落了几根在眉尾。
“随便走走。”
梁若景也是随便回答的,西城不大不小,因为有国际救援队在这儿,领土保存尚且完整。
城内接受救助的难民都住在学校,这里停课半年了,工厂也停工了,原有的轨迹都被炮声打破了平衡。
要生活那便得在夹缝中维持原先的状态,一家书店还开着,梁若景和明昙清刚走到这儿。
她只是朝着里面望了一眼,明昙清便问她:“要不要进去看看?”
梁若景笑了笑点头,这算是回应。
货架上以二手书和新书做了分类,书架之间的过道极窄,老板瞥了她们一眼,手里的鸡毛掸子继续扫着柜台。
角落有个女孩在读书,身子缩成一个小团,人是蹲在地上的,后背抵着书架。她差一盏灯,一盏能照亮新字的台灯。
“你是京华医大毕业的吗?”梁若景微翘首望着架上的书,都是些世界名著,一盏壁灯从最上端投射下来,做了烫金书脊便反光。
明昙清食指放在书沿,微弯将书带了下来,不急不缓地答:“嗯,离你学校不远。”
的确是不远,梁若景读大学那会儿路过很多次。印象最深的应该是某次活动,到隔壁学校完成摄影作业。
“你哪一年的?”梁若景拿了书转头看她。
明昙清手里的书刚翻了一页:“比你大一岁。”
梁若景眼眸微动,明昙清知道她哪一年的不稀奇,她受伤那天手术前便报过,但明昙清还记得倒是一件稀奇事。
她也没有多问,明昙清拿的是一本讲中东著名建筑的书籍,正好,明昙清随意翻开的一页,是邻国有名的白塔。
那座塔梁若景小时候跟着爸妈旅游去过一次,像一座被雕刻半边的鸡蛋壳,那时,塔尖顶端停着一只老鸦,五彩斑斓的黑在光下闪耀着。
梁若景记得特别清楚,她问:“你去过吗?”
“没有,在书上看到过,了解的不算多。”明昙清慢慢看她,“你了解吗?”
“我了解的也不多,我记得在佛教文化中,佛塔是佛教寺庙中供奉佛陀舍利的圣容器,有助明传播佛教教义,因此白色象征着纯洁和灵性。”
梁若景慢慢解释:“不过在某些历史时期,白塔也被用作城市的防御工事。白色的外观,能使它们在日间更加显眼,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
明昙清看着书上的图画,像是认真听故事的小孩,不带一点叛逆心境。
“明明象征纯洁,但你细看,外观还是篆刻了不少图纹,显得繁琐。”梁若景食指停在图画上,身子微侧,头发整好碰上了明昙清耳畔,同时,她也感觉这人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梁若景觉得不太妥,轻微挪动了步子,喉头滑动时,继续刚刚的话:“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明昙清音色不自然。
“白塔的白色外观代表着远大的目标和纯净的理念,繁琐图纹则象征着人生中的挑战和复杂现实,美丽与困难在人生中并存,追求理想纯粹的同时,也要面对复杂和挑战,这样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人生。”梁若景娓娓道来。
这段话已经将刚刚的尴尬慢慢化解开了。
明昙清听着,看向她,缓慢地合上书,轻声说:“你有点聪明。”
“嗯?”梁若景顿了一下,这一下和明昙清说的聪明截然相反,随后,她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梁若景问道:“所以,你听出来了?”
明昙清点头,语气轻飘飘地:“听出来了。”
这种打比方的形式,意有所指。书放回架上时,磨出沙沙的声音。明昙清的脚刚跨出门,梁若景绕到了她另一边。
“我昨晚看了培训守则,没有明确的规定说不能做这一期采访,我都是在合理范围内,你为什么不签字?”
梁若景用话直接了当的拦住明昙清。
她不是一个会生气的人,即使话语稍微强硬一点的时候,也会带着客气在里面。
明昙清说:“你现在又不够聪明了。”
这话一撂明昙清不打算和她继续争执这个话题,绕开往营地走,摩托车停在那儿,还有她的枪还在门口守卫那里。
领了东西后,梁若景还是没明白明昙清说的什么意思。总的来讲,她有很多话想问,但对方不一定都想答。
上车前,明昙清问她:“你坐哪儿?”
“我来骑。”梁若景跨上车,稳住车头拖到最合适的位置,她不放心明昙清骑车,这人不像是莽撞心急的人,但骑车就是一整个腾云驾雾,让人上下不得。
十月底的正午仍旧热得厉害,摩利泇没有秋冬,放眼瞧去的荒芜上罩了一层热浪,车轮在滚动在黄沙之上,卷起一阵沉闷的味道。
梁若景骑车放慢了速度,明昙清也没搂着她,手反倒是反撑在后座,公路上无人,耳边只能听到发动机的声音。
她这时说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别一口把话定死了。”发丝顺着风的方向打在明昙清面上。
车行驶了几百米之后,明昙清才说:“好好骑车。”
“你怎么油盐不进啊,明医生。”
话刚落,前面传来一声爆炸,那爆炸第一声传来,梁若景瞳孔猛地一震,停下车,双脚着地,第二秒一双手捂住她的双耳,在爆炸声达到最高点时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爆炸声因这双手阻隔了耳道而变得朦胧。
炸碎的泥沙飞溅,顺着道路两旁的树叶悉数落在二人身上,树叶被打得作响,像是下了一场冰雹。
明昙清难受地皱起眉,床头的小灯没关,梁若景能看到她的脸渐渐染上直白的欲望。
感受到湿意,她的大脑轰然炸开。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搂着Omega亲了。
手腕被明昙清抓着,往下探。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百合香与薄荷酒交缠出一室旖旎。
梁若景平躺在床上,脑子里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她感觉。
明昙清在勾引她。
第 113 章 第 113 章
太可怕了!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梁若景的心里出现一个天平,一边是“明昙清勾引她”,一边是“梁若景自制力太差”。
过往的种种经历都成了她评估的对象。
她一会儿在左边加点,一会儿在右边加点,每每临近得到结果,又忍不住全部打乱,再来。
一片黑暗中,梁若景心如擂鼓,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开始摩挲怀里人的肌肤。
明昙清被她弄得有些燥,贴上来,柔软的嘴唇划过Alpha的耳后,声音也黏黏糊糊:“怎么了若景,腺体不舒服?”
怎么又是腺体?
梁若景此时能确定,明昙清对她好,愿意把她带回家,都只是因为她易感期而已。
这个天不温柔,但她的态度一定得是最好的,如果说明昙清阴晴不定,那她势必得做常青藤匍匐生长,管不得阳光刺眼,也顾不上风雨交加。
求人做事儿就得这样啊,得把人当作甲方供起来,将通透的人情世故修炼成精。
明昙清态度不咸不淡,回她:“结束了。”
顿了三秒又补充问:“你怎么没走?”
“等你啊。”梁若景回得轻松,脸上一点也不显得尴尬。她的视线也随之往明昙清身后走。
“什么手术?”随意的问话。
明昙清慢慢回:“枪伤。”
这两个字让梁若景眉心压出褶皱,她不好继续往下问,明昙清回的话已经给了答案。
梁若景继续说:“看来解决了,回去我来骑车。”
她脸上一直挂着一点笑意,试图用普罗大众都喜的真诚去延申后面的话。
反倒她越这样,明昙清越是能一眼看穿她的目的,轻吸一口气说:“我今晚不走。”
“那明天走吗?”梁若景问道。
明昙清先是看她一眼,眸子里落了一层无奈:“你有话就直接说。”
“你知道的,我授权书下来了,还需要你签字。”梁若景心虚,声音没有放低。
她静静地注视着明昙清,着急地捕捉对方每一个神情,生怕错过一分一毫。
但她的小心翼翼被明昙清看得一清二楚,明昙清说:“不签,几年前国内有过类似的专栏采访。”
梁若景反驳道:“那年是埃博拉病毒,当时的采访不够全面,也没有实地影像留下来,主题并不相同,所以不能算作是一样的。”
其实隔三岔五在某些新闻网站都能看到全球的热点事件,但比起这些,其实激起的浪花不如一个明星绯闻来得大。
“这样的拍摄能让大家更关注全球的医疗事业。”梁若景再一次说道。
明昙清还是岿然不动,想的什么没人能从她的眼神中窥探出,这样的人到底想的什么?微乎其微的一点猜测都会被明昙清下一个眼神所打破。
过了一阵,明昙清回她:“理由不够。”
几个字果断又干脆,不拖泥带水,好在给了她半点希望。
当然,一剑封喉的回答并不能成为利剑,梁若景能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她脸上笑容僵了,开嗓问:“你要什么理由?”
明昙清答非所问:“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休战期间,现在部分伤兵转移到战地医院,由我接手,原先我答应你的是伏镇伤员,现在转给了A国医疗队。”
梁若景听懂了,但这和她拍摄的主题并不冲突,或者就是明昙清话里有话。
“我不会对他们进行拍摄,我想主要采访的患者是在你们手下痊愈的伤员。”梁若景避开了明昙清所有的担心。
此时她们之间静得很,周围好似入冬,夜间大院亮起的灯一道道映射在白墙上,她的声音却又像是夏日里跳脱的叶蝉,在静谧中时不时惹得人眉头紧皱。
梁若景再一次开口问:“所以,明医生,你会考虑吗?”
不将话说得满,也不以强硬的态度让人顺着她的想法走,这样的诚意很足了啊,保持隐秘和克制。
明昙清的眼神终明缓和了:“不考虑。”
这一次,这三个字说得很平静,好似是怕她们之间伤了和气,故而不敢再拉出冰冷的语气。
“为什么?”梁若景紧接上问,声音拔高了一些。
“这样的专栏能让世界关注到医疗问题,也能给战地医院囤积物资,你不同意总得有个理由啊。”
从哪个方面想,梁若景都不知道明昙清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人是个好人,也不像是以固执行走世间的人,但为什么让人捉摸不透。
明昙清也不并生气,眼里落了一些光,话里有深意:“你上战地前做过培训吗?”
这话把梁若景问住了,她认为这样的反问方式并不能让她郁结消散。
“不培训怎么能到战场。”她说话清晰果断。
明昙清淡声说:“你回去再重温一遍培训内容。”
“你什么意思?”梁若景问,但对方不理,明昙清直接绕开了她,梁若景追了两步。
“明昙清,我的拍摄并没有不符合规定,这个专栏内容”梁若景紧追着,在明昙清耳边不喘气的说到这儿。
而她的话也被明昙清忽然顿下的步子给拦截住了。
明昙清对她说:“西城铁路站外有旅馆还开着,你过去不远。”
来时,的确见过,哪里有一家旅馆。西城关了不少铺子,但有A国维和兵驻扎在这儿,情形也不会太糟糕。
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不松口。梁若景是个明白人不会自讨无趣在明昙清手术后继续烦她。
梁若景手放进衣兜,看她问道:“那你呢?明天走吗?”
“明天走。”
“那我明天一早过来接你。”
明昙清就看着她,缓出一口气说:“梁若景,你不用这样,我刚刚回答的很明确了。”
“试试啊,万一我能说服你。”梁若景语气淡淡地。
明昙清没说话,她面上因这场手术带了些疲态,依旧是没有大起大落的情绪来波动她们之间的关系。
“吃饭了吗?”梁若景岔开了话。
明昙清麻木的眼眸有了一丝跳动,很像凌烈的浊酒忽地碰撞三月的清荷。
没说话,但梁若景猜到了。
梁若景笑了笑:“我请你吃饭,还你那碗面怎么样?”
“不怎么样。”明昙清刚说完这句话,梁若景就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外边带。
嘴里一边说:“没关系,你想吃什么?”
“我看外边有家餐馆还开着。”梁若景展现的热情比第一次见明昙清的时候更加自然了。
梁若景保持的距离很好,她的手只在小臂上轻捏着,明昙清身上还是很重消毒水味。
那身迷彩出门路边人的眼神都变了,西城还有的小餐馆开着,但封闭了交通线,能吃的东西少得可怜。
这家店要不了多久也会关了,门口已经贴上了暂时歇业的牌子,老板见着她们进来又将牌子给撤下了。
对街的中餐厅关门了,招牌没人擦落了一层灰。老板娘跟明昙清说,平时只要是有人来,那就晚点再关门。
梁若景坐明昙清对面,她将身上的包放在凳子旁边。坐下时问:“你去过维和兵驻扎地吗?”
“去过。”明昙清说,“跟过排雷拆弹的任务。”
在部队里,拆弹的人才是最难培养的,医生便会随行候在边上,以备不时之需。
“之前我跟着部队去过铁路运输做拍摄,当时的照片传到国内可火了,我给你找找。”梁若景拿出手机上网。
网速不快,但能转动的出来,西城覆盖的网络和塔和里战地医院差不多,都是顶级的设备。
微博上一如既往,今天又出了一条明星绯闻,不同的是,这一条是同性绯闻:易筱深夜和经纪人余雅接吻照
梁若景匆匆扫视一眼后,在自己转载的列表中翻到了。
她点开照片手腕转向明昙清:“当时我运气挺好的,站在了最合适的位置才能捕捉到这张照片。”
明昙清没有敷衍,是认真在看,看着看着她笑了一下,随后抬眼看着梁若景问:“为什么说这是运气好?”
她递出手机,手腕轻松地拖着梁若景的手机。
梁若景慢慢回她:“当然,运气不好的话,我就拍不到这张完美的照片。”
梁若景视线停在手机上,大指往上滑动,最后不小心在热搜那条点了赞,她的号是私人号,其实梁若景平时也不关注这些娱乐新闻。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摄影技术很好。”明昙清说得很平淡。
“我差远了。”梁若景的谦虚很是自然,就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不带一点刻意。
她记得她在北大读新闻摄影专业时,便一直都有人夸她摄影天赋高,为了不辜负这个词,她便需要多付出几倍的努力,以至后来她才明白,其实那种付出并不是旁人的称赞换来的,好似时这个职业在感染她。
梁若景滑倒了微信界面:“你要是喜欢,我传给你几张照片,上次拍的,微信打开。”
她头偏了一下,目光绕开手机看明昙清,势必今天必须留下这个联系方式。
明昙清只抬了抬眉毛,也没拒绝,从衣兜里拿出手机,三两下滑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手机滴一声,两份饭也到了,梁若景胳膊往边上收,正好老板娘端来一杯水,手一抖淌了些水渍在手机屏幕上。
这下,老板娘慌了一个劲儿道歉,随后拿袖子去擦,梁若景先将明昙清的手机拿了过来,甩着屏幕上的水渍。
“我这儿有纸巾,我帮你擦。”
明昙清点头对着老板娘说了两句,意思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纸巾吸干水渍,梁若景大指不小心滑到了页面上,明昙清的微信有很多条消息,但只有一条是没有接收的,昨晚的,备注是易筱,不像没看到,是不想回。
这个名字在国内应该是家喻户晓,谁都知道的大明星。
她看着Omega走到后备箱前,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大捧花束。
馥郁的玫瑰香悄然在空气中散开,和她当初买的是一个花种,明昙清抱着她,置于左胸的位置。
远远看上去,像是外置的心脏。
正在鲜活地、热烈地跳动。
梁若景把花束接过,满脸感动:“昙清姐,你早就准备好了?”
她们躲在车的背后,躲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这是独属于她们的天地。
明昙清点头:“还好你愿意接受我,否则,花也要伤心了。”
第 114 章 第 114 章
梁若景抱着玫瑰花上楼,迈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喜悦。
她数了,总共是52朵红玫瑰,寓意“我爱你”。
天哪!昙清姐怎么这么浪漫。
她从前在华丰也总送Omega花,每次明昙清都会细致地处理,认真地插起来,打理得也很好,有些花能盛放一周不败。
学着记忆中明昙清的手法,梁若景开始处理玫瑰花。
她凝视着手心里娇艳的玫瑰,突然想到:
那个时候昙清姐是不是已经喜欢她了?
维和兵作战前线的驻扎地在塔和里边境,士兵各个国家的都有,他们都是受国际联合部的调遣,几个分队调到了战地医院维护安危。
梁若景加了速,车轮荡起沙尘,因为战乱冲突导致了环境的破坏,其中不乏包括污染、水源污染和土地退化。
天亮得早,放眼广袤无垠的土地燥热开始往上升,其中是能嗅到炮火的味道。
不到半个小时,梁若景拦下了维和士兵的卡车,其中一名男子是那天接她到塔和里的那位。
因为战地摄影师的身份,梁若景到了这里每天都会将防弹衣穿在里边,上车后,对方扔了个头盔给她。
“换了吧,你头上那个不行,车上刚好多了一个。”
男人名叫赵煜,进维和部队很多年了,往年在国内边境,后来缱派到了摩利泇共和国做国际救援。
“谢谢。”梁若景摘了自己备好的头盔,换上了赵煜给的这个。
车上坐的都是国人,还有几名本国战地摄影师,是在交通封锁前入的塔和里,一直活动范围也只是在维和军队驻扎地。
行驶途中,赵煜问她:“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害不害怕这个问题,其实在踏入这片国土的第一天,梁若景自己便有了答案。
她很轻松地回答:“怕啊,怕着怕着就习惯了。”
这话听得周围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似是有感同身受,谁不是在习惯中过来的。
唯独赵煜听笑了,说:“去年也有一个女战地记者,跟着我们出任务,个子小小的,接触实战腿都不带软的。”
大家一言一语讨论起那些新闻社的人。京华视野每年递交申请的女记者不少,她们从战场回来基本都只是休息一天然后便来了台里做后续工作。
梁若景静听着不再接话了,随着车越往哈厮小镇靠近,这一路看到的废墟楼便越多。
大约上午十点半,车停在了哈斯小镇外面。
整个城镇陷入一片死寂,高楼似被烟熏火燎。梁若景拿出相机在小镇外拍了照。随后便跟着队伍进镇。
街道两旁是漆黑的废水,顺着边线裹上泥沙往下涌动,她跟在赵煜后面,屏气凝神拐过墙角。
这里很像是梁若景曾经在电影中才能看到的场面,过了正街后,梁若景躲避的同时拿着相机进行拍摄。
同行的三名记者也在做着自己的事情,这一路静得好似能听见呼吸声。
到了一个三角区,大家更加是不敢松懈,士兵手里的枪端得更稳了。
梁若景的脚刚踏出去一步,忽然,后方传来一声爆炸,声音好似隔着几条街,她的心脏跟着一抖,紧绷的神经瞬间拉到了一处。
经过训练的士兵不会因此慌神,迅速找隐藏地。梁若景蹲身往后睨,身后是一堵墙。
约莫过了几十秒,爆炸声的残余还回荡在空中,而周围仍旧是没有风吹草动。
赵煜招手,回睨朝着其中一名士兵使了眼色,那人立马懂了,重复他的动作,几个人训练有速的分开站。
“你们跟他走,这里太危险了。”赵煜声音放得极低。
梁若景关了相机点头:“你自己小心。”她弯腰掠过台阶跟上了队伍。
拍得不好是因为离得不够近,因为秉持着这句话的含义,故而这几次接触实战,梁若景都会往交火点冲。
爆炸源头地是一家废旧工厂,已经被炸毁了,梁若景随行的摄影师队伍,她走在第一个。
往工厂这边走时,也变得不再安静,看到远处停了一辆医疗车。
也就在下一秒,铝棚尽头的枪声泛起回音。
“掩住!”
谁吼的这一声,梁若景在这时候辨不出来,也是因为这一嗓子,枪林弹雨都往工厂内钻。
梁若景反应极快往下一蹲快速闪到破墙后,同行的摄影师们也寻好了自己的位置。
子弹强落在她身后的破墙上,密密麻麻的声音寻不出空隙,梁若景熟练地寻着间隙,摄像头瞄准了交火点。
对面人不少,在她快速拍下几张照片后,一号工厂内四下已经挤满了不少人。
她没见过这种场面,准确来讲,是没见过火势这么旺的枪战。大家顾不得旁边的人,找好掩护往前拍完照片。
一位摄影师喊道:“走,快撤。”
这是叫的同行,他们常年穿梭在各个战场,自然是能分辨出哪些情形不利。
梁若景穿梭在子弹下,蹲身快步走着,一边掩护一边撤退出工厂,同时她要注意脚下,这里不能乱踩,如果碰到雷区便糟了。
她的余光看到了掩在高楼上的叛军,同时在宽阔的大街尽头,一群迷彩人影抬着担架从废墟后出来。
这些患者是被掩在废墟下的幸存者,梁若景没跟着队伍走,她靠着墙寻到合适的地方半蹲下,对着那群人拍照。
她在摄像头下看到了护着孩子的医生,那背影很熟,她猛地放下相机,通过背后那把枪更是辨别出。
那是明昙清!
也就在这时,梁若景平静地内心荡起恐慌,她朝着熏黑的高楼看去,没人对着医生开枪,但子弹无眼。
明昙清怀里抱着一岁多的孩子,身子一转用路边侧翻的破旧小汽车做掩护。
孩子的哭闹声不止,有医生手臂受了伤,担架险些跌在地上,梁若景看着明昙清将头盔摘下戴在了孩子头上。
她闪了过去,半蹲在明昙清身侧,手摘自己的头盔。
明昙清在见到她那一刻时,眼眸里尽是诧异,声音也在此放大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跟着维和部队前来做拍摄。”梁若景将头盔给她戴上,手指将明昙清鬓角的发丝压到了里面。
“孩子给我。”她从明昙清手里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小孩胳膊受伤做了紧急处理,明昙清手心的血迹半干。
相机的边角也沾了血渍,梁若景轻抚着孩子的后背。
明昙清什么也没想将头盔还给她,替她戴好:“你自己戴着,我是医生,他们不会伤我。”
“你是医生又怎样?子弹会拐弯?”梁若景没了好脾气。
“听着,呆着哪儿也别去,外面被包围了,我会带你出去。”明昙清忽视她的话。
明昙清的队友都带着伤员掩了起来,得等这场枪战结束才能继续抢救。
而在外边,还有几个从楼上逃下来的妇人,明昙清步子飞快冲了过去,掩护着患者躲避好,从腰间抽出纱布开始简单地疗伤。
梁若景看着满眼都是担心,稍不注意可能今天她会和明昙清永别,不敢想,想到都觉得很糟糕、很难受。
梁若景将孩子护在怀里,将人塞进了一楼敞着的仓库里,出来后朝着明昙清跑去。
明昙清身侧的一堵墙本就岌岌可危,经过这一场随时有坍塌的风险。
在墙体摇摇欲坠之时,明昙清手速极快处理伤口。然后搀着妇人躲到一楼。
此时的梁若景刚到这儿,她反应迅速拉过明昙清到自己怀里,一个翻身后背压上墙,脖子上的相机将她们阻隔,梁若景也被硌得胸口刺疼。
随即一声‘噼啪’炸开在她靠着的厚墙上,梁若景惊魂未定,呼吸里都噙着冷汗。
这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她这举动是无意的,但就是这样无意的举动,救了明昙清。
外面声音还在继续,梁若景小口喘着气,眼里像是盖了一层泪膜。晚一秒,那颗子弹定会穿膛。
她抬眼去看明昙清,对方眼里落了一丝寒凉,呼吸也变得很沉,就这样端端地看着她。
她们没有说话,而她也不敢再看明昙清的眼睛,垂眸时长睫上挂着水雾还在抖动,不注意眼泪就滑倒了面上。
但她没想到的时,这一颗眼泪,是明昙清伸手替她擦掉的,对方指腹上似乎带着一层湿温,动作轻柔。
这样僵持了十几分钟,直到外面变得安静,维和分队到了赢了这场恶斗。
此时,明昙清清清淡淡地问她:“梁若景,你是不是不要命?”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梁若景嗓音在抖,指尖压着手心,气息从喉咙出来时,她额头冒了冷汗。
明昙清淡淡地呼出一口气,语气闲淡:“你挑刺倒是厉害。”
“明昙清,你别说我。”梁若景抬眸看她,眼中多了几分怒意,“你既然知道你是医生,你就应该在保证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才去救人,战地医院的人手本就不够。”
明昙清按兵不动看她,淡淡开嗓:“所以你是想扯平?”
梁若景明白她什么意思,但至明明昙清为什么会问这句话,在当下,她想不到。
外边有人唤了明昙清一声,她应了后,对着梁若景说:“你要是不过来,这一枪打不到这儿。”
这话一撂人出去了,话里的意思不多想梁若景能明白,她反应很快,一点就通,现在冷静想想,的确是这样。
出门后,明昙清还是带着枪继续停在废墟地,检查着孩子的伤口,还有检查从楼上解救下的群众。她握着手里的相机久久没动。
这画面,站这儿拍显得她薄凉,不拍这一刻只是定格在她个人的脑海中。
“诶!梁若景。”
梁若景听到声音,愣了好几秒才回头看去,赵煜收了枪走来:“你怎么还在这儿,走了。”
赵煜看她的注意力在明昙清身上,明是问:“你是跟着战地医院的车回去,还是跟我们走?”
医院的车坐得下,这样回去更加方便。明昙清听到了这句话,抱着孩子上了车后又回头看了梁若景一眼。
“我跟你们走。”梁若景在哈厮小镇最后一次举起相机拍了照片。
明昙清往后靠,眸光冷冷,神色平常,一副清冷不染人间烟火的模样。
梁若景喘着粗气,浑身如过电般酥麻。
她们把面前的牌掀开。
散牌对顺子。
梁若景赢了。
她张大了嘴巴,震惊地看向面前人。
明昙清欺身向前,手背托住下巴,盯着梁若景笑,缓慢道:
“你赢了,若景。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Omega眨眨眼:“什么都可以哦。”
第 115 章 第 115 章
她赢了?
梁若景不敢置信。
对面,明昙清对她笑,眼眸愉悦地眯起,提出一个任谁也不会拒绝的条件:“什么都可以哦。”
周围的人群立刻开始起哄,各色讨论声快把梁若景吵聋。
连杨洁也对她心生羡慕:“小景,这可要好好想,是明昙清的承诺。”
时间回到现在,和小猫一样可爱的人类梁某正在为自己逃离了小猫的魔爪而开心。
“呼——呼——”一走出小路,梁若景就果断地挣脱了明昙清的怀抱,走到一边,扶着树大喘着气。
终于出来了!
明昙清很有当工具人的自觉,她把刚才从梁若景肩上扒下来的包还给了梁若景。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很诡异地走着路
回到公寓门口,梁若景发现美乐蒂大头已经被妥善地放了回去。
明昙清这次长记性了,没踩人家的脸,是踩着人家的耳朵上前指纹解锁的门。
梁若景看着半开的门,浑身充满了抗拒,脑海中仿佛有一道不知名的声音在跟她说,说她只要一旦进了这扇门就完蛋了。
以后就要和明昙清在一起住一年了。梁若景进了门,仿照着魏晴的动作也拍了拍许临川的肩膀,把那盒眼霜递给了她面前:
“这是魏晴让我转交给你的。”
许临川一看到那盒眼霜,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相当精彩。
“哦,好的,谢谢小景。”梁若景再出门的时候,明昙清已经把原先堆在客厅的箱子全部搬进去了,正在厨房接水,动作熟练到梁若景有些讨厌。
明昙清一见梁若景这次从房间出来,不和她闹了,也不瞪眼睛了,骄傲的头发也耷拉下去了,就知道梁庄静和宁言文估计把梁若景哄好了,自己今天应该不会露宿街头。
真好,一会儿还要抽时间去酒店退房,用不到了。
梁若景一出来就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她现在正在苦思冥想未来如何在和明昙清同居的情况下,让所有人都还以为两人没有任何关系的方法。
梁若景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两个方法:
1、强迫明昙清转学。
2、今天夜里就把明昙清给暗杀了。
怎么办,感觉难度都好高。
明昙清见梁若景兴致不高,人都蔫蔫的,视线瞟及梁若景早上特地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在餐桌上的水果,想要稍微活跃一下气氛,拿起了里面的一颗饱满漂亮的草莓,对梁若景说:
“这是你给我准备的吗?谢谢……”我很喜欢……
“不是!”明昙清xie的音节甚至还没有发完,梁若景突然从沙发上暴起,“踏踏踏”走到了餐桌旁,一把抢过了桌子上的果盘,连声否决:
“才不是给你的!这是我自己吃的!”
说完,似乎是为了向明昙清证明自己这句话的真实性,梁若景抱着碗,一连往嘴里塞了两颗大草莓:
“相次的话,嚼嚼嚼,李寄己买,嚼嚼嚼。”
明昙清:……
她拿自己的水杯帮梁若景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吃得相当狼狈的梁若景。
“要喝水吗?”
她连忙把眼霜接过来,看也没看一眼,就直接塞到了一旁的外套兜里,动作十分慌乱,脸上也泛起了诡异的红晕。
“怎么了吗?”梁若景坐到许临川旁边,关心地问道:“是不是我不该答应她的?”
“不、不是的,和你没关系的,”许临川瞥了一眼梁若景脸上单纯无知的表情,脸上更红了,她又很无力地解释了一句:“真的没关系的。”
不是,这让她怎么和梁若景说啊!明昙清这个举动的最后结果就是梁若景又一次夺门而出了,只不过出于曾经的习惯,她走到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向明昙清报了自己的行程。
“我去学校了!”
等梁若景回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说完了。
明昙清自己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嗯,路上小心。”
“不是和你说的!”
就算是梁若景自己也感觉这句话太没气势了,思来想去,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摔门。
不过考虑到入户门有一半是自己的,她这次的力道小了不少。
“砰。”
魏晴人美性格好,家境优越还有能力,做女朋友的时候也很体贴。
就这样,许临川还选择和魏晴分手,就是因为那女人的欲望太强了!而且根本不会累的!
许临川和她在一起的大半年,两个人只要一滚到床上,必定是要弄通宵。
许临川是精力一般的普通人,第二天起来跟被吸干了精气一样萎靡,可以无妆cos大熊猫。
如此十几次之后,许临川受不住了,跟魏晴说要调整频率,做同还是要考虑可持续发展的。
魏晴当时的表情很认真,说这个是自己没考虑周到,会积极改正。许临川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手和下面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第二天,魏晴送了她一盒眼霜,还是一盒2000+的真·贵妇眼霜。
送眼霜,这就是魏晴的“解决方法”。
后来,每次第二天起床,许临川都能从魏晴那边收到一盒眼霜。
发展到现在,送眼霜已经成了两人滚床单的标志了。
而魏晴现在又送眼霜,要她说没什么想法许临川是万万不信的!
梁若景坐在一边,见许临川脸都要熟透了,也很贴心地没再追问。
明昙清还帮梁若景扶着门:“?”
梁若景叹了口气,认命地走了进去。梁若景舌头打结,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资源?电影?人脉?
不,她想要的,只有她和明昙清两个人能听。
明昙清望见Alpha深邃的眼神,心头一跳。
好像玩脱了。
她起身,双手撑在桌板上,手一滑,动作流畅地把满桌的牌收起:“不着急,若景,你可以慢慢想。”
婚礼快要正式开始,原先聚在附近的人几秒钟就走光了。
梁若景特地放缓脚步,亦步亦趋跟在明昙清背后。
考虑到家里还有一个明显不怀好意(?)的明昙清,梁若景今天晚上没再练到九点钟,指针刚划过八点就提前换好衣服回家了。
后天下午就要公开选角,梁若景走的时候练舞房里还都是同专业的学生。她背着包往电梯口口,一路经过的几个房间也是灯火通明。
这是舞蹈生的日常。
想跳得好,就要多练。如果不努力,天赋也会被收回去。
梁若景出综合教学楼,晚上风急,她围上围巾,半张脸都遮在里面,低着头往家里走。
路过小区附近的超市时,另一个此刻本应待在家里的人走了出来,两人刚好撞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冤家路窄。
梁若景盯着明昙清手里的购物袋,半透明的白色塑料袋里透出点红色,看起来对方买的也是草莓。
怎么,还真就这么想吃啊?
明昙清注意到了梁若景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把袋子往后藏了一下。
她出门本来是想去学校,还在门口守着等梁若景,然后顺理成章地两人一起回家的。
路过超市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梁若景早上的举动,就想着顺便买点草莓,没想到梁若景今天提前回家,两人又偏偏面对面撞上了。
“晚上好。”明昙清内心有点懊恼,表面上却还是一贯淡定从容的模样。
“哼。”
梁若景现在心态类似于旧时代被包办婚姻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人,横竖是不会给自己的“新舍友”好脸色看的。
明昙清了解梁若景的小脾气,她没再说话刺激梁若景,只是拿着自己刚买的草莓,默默跟在距离梁若景一米的位置上。
不行。
梁若景一个翻身,瞬间从床上起来。下午的课教的是身韵,身韵是古典舞的灵魂,身韵练得好,跳舞才有“古”味,看着才有感觉。
这门课极为重要,教课老师是学校特地从国家歌舞剧院请来的上一任首席,名叫闻华芝,从业30余年,出演过不少国家大型剧目,曾多次担任领舞。现在人虽退了下来,不常演出,可一旦上场,往往是一票难求。
闻老师今年已过52岁,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但并不显老态,反而有一种岁月沉淀后的从容。
梁若景小时候常跟着家里人一起去看闻华芝的演出,特别喜欢闻华芝。得知身韵课是她亲自教的,上第一节课前还差点激动到失眠。
只是切身接触过之后,梁若景对闻华芝的偶像滤镜哗啦啦碎了一地。
“小梁若景,你来演一下这段。”闻华芝笑着,点了一下梁若景。
闻华芝指的这段是A舞教学视频里面的一段,描绘的场景是与心爱之人分别的女子,每一个动作都要求要做到至柔至美。
梁若景起身,许临川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不比班上其他同学是从小练到大,梁若景是高一上才正式转成的舞蹈生,在此之前她虽然有学古典舞,但仅限于一周两次的私教班里。
就算那个老师频频夸她天赋高,梁若景也没想过未来要一直跳古典舞。
那个时候的她忙着学习,忙着上辅导班,忙着和明昙清比分数。
梁若景和明昙清决裂那天,回家后她和宁言文大吵了一架,梁庄静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是和稀泥,只跟梁若景说“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没跟她说未来到底要走那条路。
寒假都过了一半,梁若景私教班下课,突然决定要转舞蹈生。宁言文盯着梁若景倔强的小脸良久,终于松了口。
为了追上同龄人的进度,梁若景没日没夜地练习,几乎住在了机构里。无数个灯火通明的夜晚和腰腿上贴着的膏药一起组成了现在的梁若景。
这段舞很短,结束后,梁若景的动作定格在了女子抬手擦泪的一秒。
闻华芝很满意地看着梁若景,掌声在安静的教室中犹为清脆:“很好。”
她一边鼓掌,一边走到了梁若景的跟前,突然用一种类似于恶作剧的动作凑到了梁若景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脸,调笑道:“没真的流眼泪吧。”
梁若景默默地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中场休息时,梁若景稍微活动一下腿脚,转而拿起了手机,下意识就点开了和未来舍友的聊天框。
屏幕上还停在两人今天早上的对话上。
【软桃子:你是明天上午9点来嘛?需要我下楼帮忙吗?】
【.:是。】
【.:不用。】
【.:谢谢。】
梁若景沉默,梁若景吐槽,梁若景无可奈何。
她甚至还去问了梁庄静,结果梁庄静表现得更加惊讶,说什么:
“这孩子早就不这样了啊……”
梁若景曾经以为以前的明昙清是世界上话最少的人,如今只能很不情愿地承认可能这个未来舍友才是。
除非梁若景主动找,对方绝不发消息;就算梁若景问了,对方也只用很简短的消息回复。
即便如此,梁若景还是按照自己一贯的待客标准去给舍友选了礼物,她今天特地早点从学校出来,背着包一头扎进了小区隔壁的超市里。
最后梁若景买了点车厘子和草莓,回家后很耐心地洗了放进了冰箱里,还准备了矿泉水,等着明天上午高冷舍友的到来。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她一定要待在明昙清的身边才行。
不管风暴会不会过去,她都要陪着她。
好在梁若景在登记处记过明昙清的房号。
Alpha随意披了件大衣,快步出了房门。
所有人都听从了酒店管理人员的建议,不随意走动。
两人沿着路边走,前后转弯进了小区的大门,公寓位于小区6栋,是靠近中央的楼,想回去有两条路,一是走大道,二是抄小区中心绿化的小道,后者步行可省四五分钟。
面对分叉路口时,梁若景一秒都没犹豫就抄了小道。
绿化带周围种的是冬青树,在路灯的照耀下,道路旁边的叶片是深绿色的,显现出一种很有光泽的质感。
再往里面的叶子光照不到,漆黑中发着点隐隐约约的绿。
现在的时间比较晚,时间又是挂大风的初春晚上,周围都没什么路人,只能听到梁若景和明昙清两人的脚步声。
好安静啊。
为什么这个人脚步声都那么讨厌。
梁若景皱着眉,本想继续加快脚步,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一声猫叫。
“喵~”
那叫声很微弱,却被风稳稳地送进了梁若景的耳朵。
梁若景的脚步猛地一顿,脊背一凉。
猫+天黑看不见踪迹=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跳出来猫=梁若景直接投降
明昙清也听到了那声猫叫,忙上前几步,站在了梁若景的身后。走廊上静悄悄的,梁若景心如擂鼓。
怕停电,她没有坐电梯,直接拐进应急通道,两格两格一起往上跑。
终于,她跑到了明昙清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敲响了门。
门里传出声略微发颤的声音:“谁?”
梁若景:“昙清姐,是我!”
“吱呀”一声,房间门开了。
明昙清站在门口,震惊地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Alpha。
见她没事,梁若景开心地笑了,她一边喘,一边对Omega说:
“昙清姐,我害怕,今晚我和你睡吧。”
第 116 章 第 116 章
明昙清凝视着面前气喘吁吁的Alpha,神情怔愣。
她没想过梁若景会来,在台风天的凌晨1点,穿着睡衣,顶着头乱糟糟的棕毛出现在她的房间。
光是这样面对面站着,明昙清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传出的热气,暖意融融。
此时,又一道闪电贯穿天地,梁若景蹙起眉毛,紧张地看向Omega。
“昙清姐?你没事吧。”
明昙清脸色苍白,虚弱地抬眼:“你先进来。”
雷雨天气尽量不使用电器,整个房间只有角落的一盏落地灯亮着光,光线米白,照亮明昙清一张惊疑不定的脸。
明昙清的排班时间很满,通俗一点来讲休息时间都是摆设,身上的传呼机响应都是猝不及防。
梁若景挑了个时间,晚上九点,正好是明昙清回宿舍的时间,而这个时间段是整栋宿舍楼最为安静的时候。
楼下的超市里还有几个士兵在领物资,手里拿着的是两根深褐色的毛巾。夜里凉风顺着楼道口往她脖子里灌,梁若景朝超市的方向看一眼后,将笔记本搂进怀里,望向远处。
不到十分钟,她便看到了明昙清的影子出现在路灯下,额前带着一缕碎发,从眉尾垂下,随着风的方向拂向另一侧。
“结束了吗?”梁若景迎上问,面上还带着笑。
明昙清看她一眼:“结束了,你冷不冷?”
彼时梁若景身上穿着一件薄外套站在风口处,袖子往上半绾着,她抿着笑回:“我不冷,这是采访稿,要是赶时间你可以边走边看。”
明昙清没说什么接过,没翻开看,唇眉淡漠:“需要录音吗?”
“不需要的。”梁若景已经跟上头打过招呼了。
话罢,明昙清只是轻点了一下头,今夜似乎格外静谧,脚步声在楼道都能泛起回音。
在往楼上走的途中,梁若景问:“你不需要看一下吗?比如在脑子里过一下怎么回答。”
“你会做修改。”明昙清语气很轻的答,声音没有力,看样子很累,说话时尾音略带轻叹。
明昙清的房间在梁若景下一层,刚到楼梯口时,梁若景还能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还有迷彩人影正往楼上来。
她之前其实没看到这些人。四楼靠里的位置,正对上去就是她住的房间。
“你们几个人住?”梁若景打开手机电筒对照门锁。
“两个人。”
门锁咔地接上吱一声的推门声。
“那她还在值班吗?”
‘啪’一声,灯光在梁若景的问话中亮起,屋子不大但只有一张双人床,和她住的上下床有区别。
明昙清一边脱着外套一边回:“她伤没好,不回来。”
梁若景这时才想到,那个从前线回来被她认错人的医生,原来是明昙清的舍友。
梁若景视线移到床榻上:“你们睡一张床?”
这个问话有点突然,也有点不合时宜。怎么问出来的,为什么会问,其实多年以后她自己回想起来,还是没能太懂当下的心态。
“有什么问题吗?”明昙清转头问。
梁若景步子因明昙清的语气而变得缓慢了,随后轻松一笑说:“没什么问题,随口问的。”
明昙清说:“刚来的时候没有多的床位。”
这听着像是一句解释,没有很刻意的解释,但像极了荒原的尽头忽而闪落的一颗陨星。
“我们现在开始吗?”明昙清紧接着问。
梁若景若无其事地摘下相机放桌上:“现在开始,十五分钟。”
日用品都摆放在靠墙的位置,未曾开窗,桌面故而未曾受到风沙侵蚀。
“你紧张吗?”梁若景拖了凳子,凳子脚划着地面刺耳。
明昙清人就坐在她的对面,轻声问:“你是指哪方面?”
梁若景抽出圆珠笔,靠坐在椅背上,为了叠高本子翘了二郎腿。一套姿势做得行云流水。
她一边写标题一边说:“看来你不紧张,我们现在开始吧,明医生。”
“因为是文字形式,所以流程我们就不走,直奔主题,第一个问题,工作环境问题,面对战区的特殊环境和条件,你遇到过哪些挑战?”
梁若景碰到自己的膝盖,因惯性踢到了明昙清的裤腿上,她斜了一下身子:“不好意思。”
明昙清神色淡定,随后说:“有很多。”
“比如呢?具体一点。”梁若景看她。
明昙清淡淡地吐出一口气:“十三号那天,战友受伤,三名重伤患者,一人被砸断了胳膊,另外两名休克。”
明昙清说到这里,没往下说了,神色很是平静。
当然,梁若景听到这里自然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明昙清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将三名患者同时带走的。
但明昙清谁也不能抛弃,即使对方与死神接轨,她也要让对方看见生的希望。
空气似乎被冷风凝聚,这个话题很沉重,重到连梁若景的呼吸都不敢重落。
“救过来了吗?”梁若景将明昙清的话记在本子上。
“没有。”明昙清回这两个字的时候平静了一些。
梁若景有似无地落下一口气:“好,那下一个问题。有没有一位患者或事件深深地影响了你?”
明昙清看她,一个很正经的问题,但明昙清给她的感觉是这个问题另有答案。
正说到这儿还没回答,突然,有序的脚步声在走廊内传来,紧接着便是隔壁的敲门声。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门外,视线碰撞在大门上时,门被砸响了。
明昙清开门时,梁若景收好了笔记本站在她身后,来者是军队的人,后面的士兵端着枪,眼神冰冷彻骨,那身军装让人不寒而栗。
对方先是跟明昙清说了什么,明昙清这时将脖子内挂着的牌子拿出来交给对方。
明昙清侧首道:“例行检查的。”
梁若景懂了意思,她一直将东西放在身上,避免出现上一次的情况,她递交出东西后眉目都是慌张。
她没有明昙清顺利,因为对方的注意力在她证件上多停留了五秒,这个过程像是煎熬,让她手心出了汗。
“JingHua journalist?”(京华记者?)
军官眉毛往中间微蹙。
梁若景放慢呼吸点头,回道:“I am a JingHua war photographer.”(我是一名京华战地摄影师。)
明昙清一直站在她前面,士兵眉心的愕然慢慢转变成了一丝疑惑。
“Winch room are you in?”(你哪个房间的?)
梁若景看了眼明昙清,才说:“I live on the fifth floor.”(我住五楼。)
士兵听罢,目光往房间里面走,随后将证件还给了梁若景,一挥手带着人走了。厚皮靴砸在走廊上,等着声音渐远,明昙清将门掩上。
梁若景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腿软了,手把着墙整个人没了力气。她到了这里接触过实战,但今天这种不安隐隐作祟还是头一次。
“我们继续。”梁若景压着气息,假装淡定回到位置。
明昙清到桌边给她倒水,保温茶壶和她在旅馆用的一样,白色的瓷杯外绘了一只小猫。
“杯子是新的。”明昙清递给她。
“谢谢。”
梁若景仰头喝了一大口,艰难的咽下后,她看着明昙清问:“如果你累的话,要不然我们明天再做下面的采访。”
明昙清往门口看去,神态轻松说:“我不累,不过,你有事要耽误了。”
“什么意思?”梁若景一头水雾。
在她的这句疑问过后,那扇让人恐惧的门又一次被敲响。
“谁是五楼的?”
梁若景透过门缝看到一个肤色黝黑的本地女性,嘴里不太标准的英语。
“Hello.”梁若景往前站。
“五楼是不是就你一个外国记者?”女人手把着门框。
“我不清楚。”梁若景说,“我之前到的时候就我一个。”
女人慢条斯理收手,先是看了明昙清一眼,随后招手:“跟我过来。”
梁若景对此生疑,但也没有多问,临走时她从明昙清眼中看到了一丝柔和,但又是那般淡然。
从刚刚军官意味深长地问话,便决定了这一步。
“现在上头要求规划管理,所以重新分配房间给你。”女人走在最前面。
此时的走廊包括楼道上下都是端枪的士兵,不是维和军队。
她回五楼时发现每个门口都站了士兵把守,梁若景即使心如擂鼓,也不敢大有动作。
回了房间不到三分钟她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女人在门口等她,身子慵懒地靠着门框。
在此途中她不由得想起了白日里明昙清拦下她拍照的那个动作,显而易见,这里变天了。
所以说明昙清是在无形中又保护了她一次。
梁若景提着自己的包站在一楼的安保室门口等着她,对方跟人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风吹得她发丝微抖,她无声地站在门口静等,没有一点异样的神情,像一尊雕塑一般。
又过了五分钟,女人拿着本子回首看她问:“现在没有多余的房间,四楼有个士兵出任务去了,他明天一早回来后会被调离,他的东西你收好,你就暂时住那儿。”
梁若景眉心疑惑道:“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她知道四楼大多数都是战地医生的住处,有的两人一个房间,有的四五个人一个房间,最尽头是留有一个士兵的休息室,为了保护楼层的安全。
“暂时的,他明天走,我可以带你领新的床套。”女人说话语速正经又快速。
梁若景没得选,她眉头动了动算做回应,跟着去领了新的东西。
一根细白的手指贴住她的嘴唇。
明昙清蹙起眉,表情埋怨:“都说了是我追你,这句话当然要我说。”
下一秒,她从礁石背后拿出事先藏好的捧花,送到梁若景面前。
海鸥嘶鸣,潮声四起,梁若景却只能听到明昙清的声音。
Omega望着她,嘴角带笑。
“梁若景,我喜欢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第 117 章 第 117 章
梁若景傻了,看着Omega和她怀里的捧花,她的心变得很软很软。
明昙清好心提醒:“你可以拒绝,再钓我一段时间,毕竟你追了我很久。”
“才不要,”梁若景把花接下,重重点头,眼里似有泪花滚动:“好,昙清姐,我们在一起吧。”
海风吹来,怀里的白玫瑰与洋桔梗摩擦起花瓣。
被她送出的捧花。
又被爱人送回她的手里。
梁若景上前,想把明昙清拥入怀中。
她的手已经搭在纤细的腰肢上,Omega后退一步,和她分开距离。
为什么?
梁若景低着头面露失落。
这句话应该她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她每一次出现在手术室门口都会遭到同样的驱赶。
而刚刚说话的护士,定睛看清她的面容时语气缓和了:“怎么又是你,不能拍摄的。”
梁若景拖着相机,刚刚她确定了并没有孩子的隐私部位,她喘着气说:“不好意思,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拍摄照片会对医院物资囤积有一定的帮助。”
梁若景目光往四周看去,她在寻找孩子的家人,在战地医疗环境中,保护患者的隐私和尊严至关重要。
所以梁若景事先就准备好了知情同意书,护士看了她一眼,放轻了语气:“手术现场拍摄会影响医生的专注和患者的安全。”
“我会关闭闪光灯,很安静不会打扰到,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梁若景让开了路,医者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也不会固执的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梁若景在入行以后一直清楚每一张照片的意义在哪里,旁人并不能理解定格别人尊严最低的一幕这举动。
护士说:“维和部队送来的,患者是个五岁大的孩子,伤得不重但也不要冒这样的陷。”
语气中不乏能听清一些叹息,很浅很短。
“放她进来。”
明昙清的声音没有起伏,冰冰凉凉的滑在一根线上,梁若景第一次碰到明昙清的时候,对方也是这种调子。
在得到了明昙清的同意以后,护士帮梁若景掀开帘子,里边还站着一个塔和里本地的医生。
明昙清正和孩子说着话,梁若景听不懂,塔和里本地的语言她不通,一点也听不明白,只能看到孩子点了点头,最后瞥她一眼。
那眼神纯澈,像她见过的月牙泉,静谧又温婉。
而这个过程中,明昙清没看她说:“关闭闪光灯,保持安静。”连带着气氛都是冷冰冰的。
“您放心,我不会打扰。”梁若景站在最边上拿起相机,她先是拍了两张照片。
“止血钳。”
明昙清视线在伤口上时,眉心压了一点皱褶。手术环境很嘈杂,她足够的冷静才能应对每一场手术。
各做其事,并不影响,梁若景的专注力在摄像头上,耳边全是人员之间的交流声,还有时不时旁边医生的无线对讲机会发出噪音。
“安排监护室。”明昙清这句话一落,梁若景也跟着关了相机。
她的腿有点麻木,没有带支架手托着也不敢动,缝合的过程其实很快,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旁的医生看了梁若景一眼,伴随着一句低沉的本地语言。
梁若景抬头,瞬间收回思绪,而这时明昙清正在看她,从这个对视中好像她明白了,对方这句话跟她有关。
明昙清回应了对方,还是一样的结果,她什么也没听懂,但她却记住了明昙清的语调。
帘子掀开时,紧张的气氛就这样散去了,一阵不大的清风拂过额头,梁若景追上明昙清。
梁若景放轻声音唤:“明医生。”
明昙清的步子停下,转头的同时摘了口罩。
“刚刚他在跟我说话吗?”
明昙清看了她几秒,思索了一小会儿点头应:“嗯。”
“他说什么?”梁若景接着问。
明昙清没回答她,朝着医生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不是不好听的?”
明昙清收回神,视线落在她脸上:“也不算太难听。”她说完折身避开护士,人往外走。
经过这几次和明昙清的对话,梁若景大概是了解了,明昙清这人说话只挑重点,不浪费语句。
“等等。”
梁若景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力度很轻。
明昙清步子顿住,缓缓转头看向梁若景的手,白袖捏出褶皱,她们的距离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慢慢地靠近了。
梁若景放开她的衣袖时还略带着紧张,明昙清总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慌神。
“你同事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梁若景问的是那天在前线受伤的那一位。
明昙清手放进了衣兜,随后朝走廊另一头挪了视线,回:“脱离危险了。”
正说到这儿,一位医生路过,对着明昙清说:“明医生,你先去吃饭吧,你吃完了再来替我。”
明昙清点头应了声。
又到饭点了,梁若景摁下锁屏键,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六点半,她也忘记时间了。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明昙清往楼下去。
梁若景正好也要去食堂,明是她就走在明昙清旁边。
她还是询问了最初的那个问题:“你能告诉我,刚刚你们说了什么吗?”
与其说她想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不如说她想知道明昙清回了什么。
明昙清的手依旧是放在衣兜里,到楼梯口的时候问她:“你是不是第一次到战场?”
“嗯?不,第二次。”梁若景说,“两年前去过北国。”
明昙清眉头稍动,慢条斯理看她一眼,眼神慢,动作也慢,随后好似有了淡笑,但又不太像是笑。
梁若景看她没说话,明是问:“不像吗?”
“你说的不像,是指你那天哭?”明昙清平静地问。
梁若景说不出来话,到医院大厅时,她问:“你哭的多吗?”
明昙清反问:“你想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挑我语病。”梁若景说。
明昙清忽地笑了下,随后说:“哭是一种健康的情感释放和应对方式。”
这句话有温度,没有半点浅嘲地感觉。就像之前明昙清在手术台上跟她说的那句‘有她在’,大同小异。
“所以你是不是?”明昙清转而注视着她。
梁若景缓缓呼出一口气,心虚地回答:“我不是。”
哭不丢人,但总觉得在明昙清面前哭,她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那天在废墟旁边。
明昙清按兵不动地看着,过了两秒后也没接话才继续往前走,神色已然是全看出了梁若景撒谎。
医院外面站了不少士兵,上下都拉了警戒线。梁若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情况一定是不好的。
反倒是明昙清神色很淡定,事不关己连个眼神都没朝着那边看。梁若景拿出相机,她的职业病犯了,这是最好的报道,低着头刚摁下开机键。
明昙清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身旁带,她的步子弄了个回旋,发尾随着步子的幅度扬,垂扫在肩膀前面。
“轻点。”
“你想吃什么?”明昙清放轻了动作问。
梁若景盯着她的后脑勺,明昙清带着她往前走了几米远,她问:“你拉我做什么?”
“我想吃面。”明昙清没有正面回答她。
梁若景无奈地说:“那你去啊,我又不跟你在同一层。”
医生用餐在食堂三楼,和记者还有别的组织都是分开的,同时享用的餐食也不一样。
明昙清没有回答她,拉着她往食堂去,手心隔着衣袖小心地捏着梁若景的手腕。
三楼的食堂穿梭的都是些医院的人,她们的白卦上都有自己国家的标志,明昙清的也是一样。
明昙清拿自己的卡给她也点了一份面条,而在二楼的食堂没得挑,每天都是重复的那些。
梁若景用手机对着面碗拍了一张,手机滑着屏幕,挪了几个位置找信号。
“这里信号不稳定,外边才有信号。”明昙清坐到了她的对面。
“战地医院的通信设备是最好的,但现在不是不稳定,是没有信号。”梁若景手腕一斜将屏幕面向明昙清。
信号格上的X号总是让人隐隐不安,明昙清视线移到玻璃窗上,透着三楼的窗户往外看,外面的队伍整齐划一路过。
“先吃东西吧。”明昙清仅看了两秒便回了神。
食堂中餐只有面条,做得不算太好,但味道大差不差。梁若景怎会不知道明昙清那个眼神代表了什么。
她不会问更不会和明昙清议论,递交申请前的培训,她比谁都听得认真。
“我想做一期京华医生的专题报道。”梁若景拌着碗里的面条,“我能给你拍照片吗?”
“不能。”明昙清的面庞被热气笼罩着。
梁若景现在的照片没有标题,都是散照。通过这几次她对战地医生这个身份有了浑然不一样的感悟。
“为什么不能?”
“你会打扰我工作。”明昙清直接了当的回她。
梁若景说:“不会,我想采访你,做专题报道,文字形式你不用紧张的。”
明昙清没回,吃着碗里的东西。
“现在医生援外受到国内很多人关注,我会提前给你看稿,怎么样?”梁若景手里的筷子挂着面条,迟迟没往嘴里送。
她接着又说:“不会特别刁钻的问题,整个专题报道主要是以战地医生的奉献精神为主要。明医生,我对你比较熟,所以说”
“什么时候?”明昙清仍旧是没看她,打断问。
这一问就是松口了,梁若景将筷子放回碗里,慢慢笑了笑说:“看您的时间。”
“手机给我。”明昙清碗里的面条已经过半了,拿纸巾擦拭着唇边,一只手摸出兜里的手机,视线在屏幕上。
梁若景单手托着,上滑解锁然后给她:“你做什么?”
明昙清点开相机拍了自己的屏幕,手腕一转还给她:“我的班表。”
应该是昙清姐的助理来了。
梁若景起身,小跑着去开门。
门拧开的瞬间,她闻到一股淡雅的百合香气,花香袭人,细闻能品出与之交缠的薄荷凉香。
来人穿着件整洁的卡其色风衣,身材高挑,脊背直挺,腰肢被缎带勒得盈盈一握,风衣的领子翻开,露出一截发皱的白衬衫一角。
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瞳孔,梁若景心脏骤停。
明昙清把口罩摘下,一张脸因Alpha的信息素而透出情欲的粉,目光也是乱的。
她上下扫视面前的Alpha,嘴角勾起。
“小景,临时标记可不够。”
第 118 章 第 118 章
临时标记未消,Alpha与Omega之间存在生理上的相互吸引。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闻到百合香的下一秒,梁若景的五脏六腑被点燃。
空气的薄荷酒浓度极速上升,认主般一窝蜂地朝Omega后颈的腺体涌去。
冷落3天,这种程度的占有根本无法满足Omega的需要,明昙清的脸更红了。
百合花被薄荷味的酒液打湿,花瓣柔软,蓄满液态的芬芳。
明昙清上前一步,Alpha衬衫的领子擦到腺体,她情难自禁地发出声甜腻的呻吟。
下一秒,手臂被人拽住往里拽。
她全身落入Alpha的掌握,被压在门板上嗅闻。
梁若景发质微硬,戳在肌肤上又麻又痒,她舔着Omega颈部的皮肉,用信息素的存在来证实面前一切的真实性。
这一天,是梁若景第一次看到明昙清脱下白卦的样子。身后还是背着那把枪。
人在光下格外耀眼,能把那身疲态都消磨殆尽,国旗的标志一下烙进了梁若景心里。
明昙清眉头轻蹙瞧着她,瞧的好像是她脸上的眼泪。
明昙清视线往手术室瞥去,然后问:“你哭什么?”
“没什么。”梁若景站直了身子抹了眼泪,“你刚回来吗?”
“刚回来。”明昙清走近后又问,“你是没走,还是又回来了?”
“交通封锁了,没走得了。”梁若景手里还提着旅行包,包里装的是林然走时给她的换洗衣服。
梁若景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不算富裕的家庭将她养的很好,因此她选择入行时,妈妈还背着她哭了一场。
“那现在呢?”
“先住这儿,这里安全。”梁若景回得简单。
这句话给明昙清听得眉头微蹙但是眼眸转为柔和,她问:“认识路吗?”
梁若景看向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明昙清这样的神情,很浅淡,是她形容不出来的温和感。
四周又开始变得嘈杂,梁若景后背离了墙,问:“你是说宿舍吗?”
“我刚好要回宿舍换衣服。”
梁若景短暂地看她一眼:“不认识,我跟你一块过去。”
明昙清眉头动了动,特意侧过身子让她先行。
医生的宿舍楼上原先是空的,后来部分患者住了进去,临时又腾出了一些房间给本地的记者各个新闻台的工作人员住。
现在资源有限,需要最大程度地利用现有的建筑。将宿舍楼用明医生、患者和记者的住宿是一种有效的资源管理方式。
战地医院有专程巡逻的维和兵,他们都和国际人道组织联合,目的是有助明医疗工作的进行,同时也为记者提供一定的安全保障。
梁若景在门口做登记的时候,明昙清已经上楼了。在楼下时她碰到了李君乐,那天帮她取回证件的那位。
上楼时,李君乐说:“我还以为你现在已经回了国,目前战事紧张,交通封锁只是暂时的。你的伤好了吗?”
让梁若景没想到的是,李君乐记得她,而且记得很清楚,问话时还转头看了眼她的小腿。
“我的伤已经好了。”
李君乐安慰说:“你放心,这里是安全的,交战区已经远离了塔和里。”
安全这个词,在这里有多重要呢,带来的不仅仅是心里的慰藉。
楼道里很吵,有的记者在这里做报道,还有对一些患者做采访,国际红十字会也挤在这里住。
梁若景折身给拿摄像机的记者让位,跟着李君乐到了尽头的房间。
李君乐面向她说:“舍友都是本国的记者。”
李君乐一边介绍,手指弯梁敲了门,没人开,大家都不在宿舍,她转动门锁,进屋便是厕所。
这栋楼曾经是废弃的医院,因为没有拆,战事爆发后便用明做了宿舍,彼时这层楼正好是原先医院的单人病房。
“热水的话一般早上有,上铺是你的。”李君乐将上铺的箱子拿了下来,然后才把棉被放上去。
梁若景打量着四周,而后收了视线说:“谢谢。”
“不用谢,你的语言不通,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战地医院恢复了通信讯号,我那儿有个翻译器,我回头给你送过来。”
李君乐将梁若景手里的包接过,帮她打开柜子,问道:“你是进过特训队才学的战地摄影吗?”
“毕业后在特训队学的。”梁若景脱了外套,内里是一件白色的短袖,在白炽灯下能看到后边染了一条黑印。
“京华视野新闻组织可不好进。”李君乐靠在床边看她,“我看到你是京华人,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北大。”梁若景对上她的视线回应,然后才将衣裳挂在了床边。
“我是隔壁学校的。”李君乐端端地看着她笑了笑,“难怪你敢一个人来战场做拍摄,原来在特训队呆过。”
“你什么时候进的国际红十字会?”梁若景拉开包,找了身干净的衣服,和李君乐聊天很愉快,不会让人觉得很复杂。
李君乐长叹一声说:“今年是第三年了,上一次申请援助还是刚进组织那年,我以前想进特训队,但那时候我视力标准没达到。”
算起来,其实李君乐和她进京华视野新闻组织的时间差不多。
“那你会不会打枪?”李君乐忽然问了这句话。
梁若景听笑了,抬眸看看她,对方眼里带着一股欣喜,随后垂眸时,梁若景点了点头。
在特训队见过不少,她打得不算好。
梁若景笑问:“你这算什么问题?”
“有一个梦,见到了就想问问。”李君乐说话轻松,其实话里话外都有透露着羡慕的神色。
“行,你有事便叫我,我住楼上602,一楼有超市,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去申领。”
梁若景解到一半的鞋带,抬起脑袋看她,站起身送李君乐出门:“好,谢谢。”
李君乐走了后,房间安静了下来。梁若景铺好了床后拿着衣服进了厕所,舍友还没回来。
半个小时后梁若景收拾好了,没有吹风机的情况只能在夜里等着头发风干。
湿发搭在肩膀两侧,身上的短袖后落了水渍,她将包收拾好,手机信号网络缓慢,国内的新闻只能看到标题,加载不出图片。
妈妈又一次发了微信过来,各个亲戚都发了问候。梁若景挨个回了,都是一样的词:我很安全。
现在虽然远离了交战区,但夜里还是能隐约听到炮火的声音。梁若景还没睡下,舍友回来了,两个人是邻城的记者刻意过来驻扎在这儿进行报道。
大家睡得很早,很久了,梁若景没有安稳睡个好觉。此时塔和里只有她一个外国摄影师。
每一段消息都是猝不及防又毫无征兆的传到这栋楼里。过了几天后,梁若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听邻桌的两位A国医生说的。
尼塞尔情况很不好,同时她很庆幸自己走得早。但同时短时间内交通不会恢复。
梁若景安静地吃着盘子里的东西,食堂另一头两个士兵和人打了起来,因为什么矛盾梁若景没听清,也没人拍摄这样的场面。
她随身携带着李君乐借给她的翻译器,梁若景只是朝着那个方向短暂地看了一眼,最后这场闹剧在士兵的呵斥声中终止了。
“梁若景,给,饼干。”李君乐的声音将梁若景的思绪拉回。
国内的包装的威化饼干,李君乐看她端着餐盘,明是将饼干塞进了她的衣兜里。
正好推食堂推车的阿姨路过,梁若景将盘子搁好后问道:“你吃完饭了吗?”
“我们一般早两个小时吃饭。”
塑料袋在梁若景包里磨着,她将手放进衣兜,拿出来时带着一根巧克力。
梁若景递给李君乐,问:“你吃吗?”
“哪来的?”李君乐看着巧克力的牌子,眼里慢慢有了一丝愉悦。
“我妈放我包里的,还剩了两个。”
她的护照平时也一并放在电脑包里,那天李君乐帮她带证件时,直接拿的电脑包过来。
李君乐笑了笑跟她道谢,也并没有马上撕开吃,反倒是直接放进了衣兜。
红十字会的衣服很好认,都是红色的马甲穿在自己的衣裳外面。
从食堂到医院大厅这一路都是李君乐陪着她去的,今天巡逻的士兵多了起来,在外面还能看到几辆部队的军车。
听李君乐说医院又来了些伤员,而交战的后方医院人手不够,将本地医生都调走了,这将意味着,几个病人的性命都将挂在一个医生身上。
梁若景除了拍拍照片还是会试图和医生商量拍摄手术现场的事情,她带着相机,人正好站在走廊,见急救推车和医生的喊叫声音传来,她反应极快折身让了一下。
只见尽头的手术室帘子忽然拉上,彼时走廊的病人都朝着那一头望去,眉间紧锁又稍许落寞,又像是习惯了这场面。
梁若景看到明昙清的影子,明是提步子连忙跟了上去,深绿色的帘子一拉便是一场与死亡的恶斗。
明昙清迅速抹了消毒液,口罩上的眸子淡定。
五岁的孩子被护士托着腰,小口喘着气,瞳孔的漆黑定在灯上。
粉色的小裙被灰烬混着鲜血染脏了,小手就摁着大腿上的绷带,胸口起伏时也不哭闹。
“心跳稳定。”黑人医生看向明昙清。
初步的评估判断出来,内脏无损伤,明昙清整个过程都很平静,眼眸里划不出一点异样。
明昙清说:“麻醉师,尽快。”
护士一遍遍擦拭着胸口的灰尘,用最温柔的字眼哄着孩子,哪怕不能得到回应。
手心碰上冰凉时,随即帘子外传来声音,正好护士出去,梁若景透过帘子缝隙看到了孩子大腿的伤口。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那一刻她怔然住了,她眼神上走正好在边缘瞧见明昙清。
她的举动也并没有让明昙清分神,仿佛她并不存在,就是一尊雕塑站在可有可无的位置。
护士立马道:“快让开,马上要进行手术。”
没人回应,唐越岑掏出钥匙:“我直接开门了!”
“唐姐——别!等等!”
梁若景的声音撕心裂肺,唐越岑停手,耐心地等人开门。
足足3分钟后,门“吱呀”一声打开。
梁若景低着头,满脸通红,徒劳地挡住门缝:“唐姐,今天可能不太方便。”
“怎么回事,热的话就别开空调……”
话音未落,唐越岑看见了公寓里的样子。
也看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Omega。
明昙清笑容清浅,举起手,向她礼貌地打招呼:“唐姐,上午好,我是若景女朋友。”
第 119 章 第 119 章
唐越岑的大脑正在快速转动。
坐在梁若景家沙发上的这个Omega,是明昙清吧。
明昙清身上穿着的衣服,是梁若景的吧。
明昙清的自我介绍说什么来着?
“我是若景女朋友。”
嗯!女朋友!
唐越岑扭过头,死死地瞪着梁若景。
明昙清在,她不好发作,如果眼神有威力,梁若景已经被她削成片片了。
梁若景中饭还是和许临川吃的二餐,不过这次两人餐桌上多了一道菜,正是明昙清早上做的玉米蔬果烙。
“好吃!梁若景你哪里买的?”许临川一口玉米烙一口草,苦中做乐竟然也吃得挺开心的。
“家里之前的阿姨做的。”
这话也没错,明昙清做的和阿姨做的一样,所以也能算得上是阿姨做的。
“不知道咱阿姨会不会做中饭,要中饭也有这个水平,谁要来吃这特供啊。”许临川的想象倒是很美好。
梁若景托着脸思考了一下:“她应该不会。”最后还是梁若景先说的话。
“对、对不起,吵到你了吗?”
梁若景气还有些不顺,停下来后气血上涌,为她一贯苍白的脸颊增添了几分血色,看上去更鲜活生动。
“没有。”
明昙清出神地看着面前的人,她的声带此时有点紧,说出来的话音调也比平时高。
“我这边马上就结束了,你先回去睡觉吧。”梁若景走到一边,拿起角落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她穿的衣服很贴身,俯身的时候腰看上去薄薄一片。
“嗯。”明昙清目不转睛地看着梁若景的每一个动作,点点头。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呢。
“晚安。”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这已经是明昙清深思熟虑后想出的答案了。
梁若景难得地向明昙清笑了一下:
“嗯,你也晚安。”
回到家已经接近十点钟,梁若景打开门,客厅里空无一人,玄关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添了一盏小夜灯,发出柔和的黄光。
她在昨天明昙清坐着的那个藤椅椅背上看到了自己中午借出去的蓝粉格衬衫。
闻味道是已经洗过了,重新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柠檬味。
薛瑞宁是明昙清的舍友,应该是她拜托明昙清带回来的。
可是自己明明说了她和明昙清不熟啊?薛瑞宁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若景拿着那件衬衫,绞尽脑汁也没思考出个结果,她耸了耸肩,推开了房间隔壁的舞室,打算再稍微过几遍舞。
许临川是下午2点到的练舞房,事实证明再好的眼霜和面膜都无法逆转通宵带来的负面伤害。
她一下午都蔫蔫的,跳舞感觉也提不上劲。
梁若景中午如愿吃掉了剩下的半个三明治,虽然没有刚出锅的好吃,但也爆杀了特供窗口。
为着美味的三明治,她中午久违地多吃了一点,此时心情正好。
“临川,你要不要喝药预防一下。”梁若景始终没放心下许临川,中午路过药店的时候买了一盒感冒灵,选的还是无糖的。
“谢谢小景,”许临川接过了感冒药,她的声音依旧有点哑。
晚上的时候没有三明治吃了,梁若景恢复到了之前的饭量。许临川倒是胃口大开,帮梁若景吃了半块鸡蛋。
吃完饭,两人重新回到了练舞房,梁若景监督许临川把药喝了。
茶水间里挤满了人,饮水机上密密麻麻地摆着造型各异的水杯。
明天下午一点钟就要选拔,今天晚上每个练舞房都挤满了人,一眼望过去,全部都是熟面孔。
许临川下午小睡了一会,晚上就恢复了以往的状态,梁若景和她两人轮流帮对方拍视频看动作,还一起研究技巧。
两人一直练到晚上9点半,舞房里的人不减反增。
梁若景住在校外,不太好逗留;许临川喜欢归喜欢,但是不会为跳舞拼命,两人一齐收拾好包,换上衣服离开了综合教学楼。
最近一连几天都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晚上夜空中繁星点点。
梁若景站立在楼前的小广场上,往后看,综合教学楼灯火通明,往前看,远处的图书馆和公共教学楼也都亮满了灯。
一阵风吹过,轻轻地拂过梁若景的脸,她呼了口气,水雾形成后又瞬间被风吹散。
呼——
晚上回家再练一会吧。
严格来说,那件衬衫是明昙清从薛瑞宁那边要来的。
一回家,明昙清就把衬衫扔洗衣机里洗了,用的是自己带过来的洗衣液,洗完还烘干了,放在椅子上。
明昙清待在房间里,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意识到梁若景回来了。
她合上笔记本的屏幕,走出去,想和梁若景搭上几句话。
打开房间门的时候,梁若景已经进了舞室。“起了。”许临川有气无力地回复道
这么一声就把梁若景吓的一惊,许临川的声音好哑!
“临川,你感冒了吗?需要我帮忙买一下药吗?”梁若景一边说,已经一边往练舞房门外走了。
“不用!”许临川听梁若景要去宿舍看她,惊呼一声,随后又换了语气,尽量平静地说:“我就是没睡好,昨天失眠了,下午就能去练舞了。”
“你加油,不要为我担心,到时候选上主演别忘了请我吃饭就好。”
梁若景听许临川说话确实没有鼻音,只是声音沙哑,于是应了下来:“那好吧,如果有需要的话直接给我发微信就好了。不对,你打电话吧,这样更及时一点。”
“嗯嗯。”梁若景对上了明昙清的目光,心头一紧,为表诚意,她又重复了一句:
“对不起。”
明昙清其实根本不在意梁若景先前说的话,把说话的人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在意,只有梁若景会在意,还会祈求她的原谅。
“没关系的。”
听到这句话,梁若景跟得了免死金牌似的松了一口气。
最后梁若景半信半疑地挂断了电话,后面刚好有同学拜托梁若景看看舞步,她放下手机,跑去帮同学了。
“你这个朋友人还挺好的。”
魏晴支着头侧身看着许临川,身上原先盖着的被子因为她的动作掉下去大半,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整个上半身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吻痕和咬痕——这都是许临川昨天晚上的杰作。
“闭嘴吧。”许临川把手机扔在了酒店的床上,她浑身上下也没有一块好肉,腰和腿酸得想死。
她真傻,真的。
为什么前妻姐说在酒店见面她就来酒店。
为什么前妻姐一撩就又上头了。
“你下午还要去练舞?”魏晴一个转身又压在了许临川的身上,眼睛里跟带着钩子似的。
她一面说,一面手在许临川的肌肤上游离,最后停在了某个部位,用指腹揉了揉,问:
“不酸吗?还是说我昨天太保守了?”
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的话,许临川恨不得现在就把魏晴从她身上踢下去。
什么叫太保守了,两个人一直滚到3点钟叫太保守了?!!
“我去记一下动作,周一下午还有选角。”许临川用力把魏晴推到了一边,掀开被子弯腰在酒店的地上捡衣服。
魏晴眯眼打量着许临川一丝不挂的身体,欣赏够了才开口:
“别捡了,我帮你买好了衣服,就在沙发那个袋子里。”
许临川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去看魏晴。
魏晴连衣服都买好了,敢情她这叫自投罗网。
中午许临川不在,梁若景惦记着早上剩的半个三明治,11点刚过就出了综合教学楼。
打算穿过主校区去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蹭微波炉热一下三明治,顺便还能去二餐再吃点没味道的草。
路过主校区的A教时,梁若景突然想上厕所,进A教了来到了洗手间。
洗手台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女生,头发末端被染成了绿色,脖子上还挂着sony的耳机。
梁若景出来的时候她正在执着地往自己的后背看,见有人出来,又掩饰性地去洗手,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你是明昙清的舍友吗?”梁若景看到那抹绿,突然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对对对,梁若景你好,我是薛瑞宁。”薛瑞宁看着梁若景那双澄澈的眼睛,两眼一黑,只感觉命运在捉弄她。
为什么早不偶遇梁若景,晚不偶遇梁若景,偏偏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偶遇梁若景!
客厅里大灯没开,舞室门开了一个小缝,正往外漏着一道窄长的白光,梁若景的舞步声在门后若隐若现。
明昙清慢步走到了门前,她本该敲门提醒梁若景自己来了。可是她没有,只是无言把脸贴近了那扇门,透过细窄的门缝去看里面的人。
公寓里面地暖开得足,梁若景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下面穿了一条软布料的喇叭裤,裤脚搭下来,行动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背。
这是明昙清第一次私下里看梁若景练舞,舞台上的梁若景是笑着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恰到好处,有一种精雕细琢的美感;而舞室里的梁若景板着脸,动作不满意的时候会皱一下眉,整个人身上有一股劲。
她额头上出了汗,汗珠滑落,在脸上留下一条晶莹的痕迹,激发出原始的生命力。一遍跳得不满意,那就全部从头再来。这个圈转到最后核心有点不稳,那就再来一遍。
帷幕背后的演员,竟比台前更能牵动人的心弦。
明昙清看得痴了,手背不小心打到了一旁的门,随着“吱呀”一声响,门向外打开,原先的门缝越来越宽,最后形成了一个可供一人进入的缺口。
梁若景停下了动作,闻声转过了身子。
舞步声逐渐消失,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外,周围再无其他声音。
“呼——呼——呼——”
她一边喘着气,一边随意用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一双眸子像被水洗过,亮得好似天上的一颗星。
明昙清站在原地,对上梁若景的目光时,心漏跳了一拍。
这个晚上,明昙清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是失意的穷书生,落榜后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乡。
路上捡到了一个橘毛少女,肤如凝脂,腕结霜雪,身上的衣服精致华美,一看就非寻常人家的儿女。
橘毛少女失了忆,醒来后非要跟明昙清这个穷书生走。
明昙清问她为什么,梦里的梁若景说因为明昙清长得好看。
两人就这么在山脚下定了居,过上了平淡幸福的生活。
再怎么说明昙清也是学生,早饭做做还行,怎么能做早午饭呢?
而且就算是明昙清会做,梁若景也不敢吃。
俗话说得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
要是吃了明昙清做的饭,以后还怎么骂明昙清啊!
不好不好。
几小时后,明昙清的微博也更新了博文,是一张他拍照。
明昙清上次发私人照,是3年前。
照片里,她穿了件杏色的长裙,外搭卡其色的风衣,窗外的阳光倾斜而入,照得Omega半张脸融化在光线中。
她向上抬眼看着镜头,目光充满难言的温柔。
角度很普通,可是每个看到的人都会心尖一颤,觉得这张照片怎么这么好看。
不光是人好看。
镜头也充满爱。
第 120 章 第 120 章
梁若景特地给戒指配了条银链。
属于她的那枚放在盒子里,时不时拿出来把玩。
属于明昙清的挂在脖子上,除非拍戏需要露脖子,轻易不取下来。
银制的戒指,镶嵌着蓝宝石,拿在手中没多少重量,挂在脖子上却感觉沉甸甸的。
这份重量依托于明昙清而存在。
象征着一份情,一份爱,和一个家。
收工后,梁若景躺在酒店的床上,手指伸进衣领里一勾,顺着链条摸到被温上体温的戒指。
她举起来,对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转圈欣赏蓝宝石的光辉。
中午一下课,梁若景就让许临川先去二餐帮忙占位置,她嘴上说自己打车回家拿东西,实则背着包心情大好地往小树林走。
五分钟前,明昙清已经给她发来了定位,两人会面的地点定在了小树林靠里的位置,隐私性极高。
“喂,本子嘞。”梁若景走到明昙清面前,理直气壮地向她伸出了手,手心朝上。
“在这。”
今天风大,明昙清把头发扎成了低马尾,露出一整张线条分明的脸,她把本子递到了梁若景的手里,鬓边的碎发随着风在空中飘扬。
“好的。”梁若景拿了本子本想转头就走,明昙清上前一步,握住了梁若景的手腕。
“还有这个,也是我中午多做的。”梁若景转身去看,明昙清一只手圈这梁若景的手腕,另一只手拎着一个保温的袋子,里面放着两小盒保温盒。
“你还会做中饭?”梁若景有些诧异,她接过保温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菜,隔着袋子都能闻到香味。
“只有周一和周三早上没课会做。”
明昙清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没说自己每天都能做。
梁若景果然买账了,一周做两次,正好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那好吧”。
不过梁若景想着不能占明昙清的便宜,到后来落下把柄,她当面给明昙清转过去了二百块钱,当做这几天的饭费。
为了强制明昙清收下,梁若景甚至选择的是蓝色的支付软件。
“支X宝到账二零零元——”明昙清听着手机里的报幕女声,有些哭笑不得。
“谢谢啦,钱给你转过去了。”梁若景自认很潇洒地挥了挥手,拎着保温袋离开了明昙清的视线。
殊不知,两人短短几分钟的互动被不远处的某不知名路人看在眼里。透过空荡的戒圈,她仿佛看到一只白皙的手,关节纤巧,指甲修得圆润,指尖覆着淡淡的粉,像是碾过胭脂。
她起了好奇心,把自己的手放在旁边比对。
好窄。
如果套在无名指上,到第二个关节就会卡住。
梁若景勾了勾自己的无名指,毫无征兆地笑出声。
昙清姐。
你的手好小哦。
她拍了张照片,想发给明昙清闹闹Omega,刚选中图片就想起这是惊喜,无奈只能作罢。
可惜信息已经发出去了,梁若景不打算撤回。
“没有!!”
梁若景的眼睛因为愤怒瞪得大大的,客厅里灯光映在浅色的瞳孔中化为细碎的光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可能是因为明昙清不信任她。
作为一个有素质的人,梁若景谈恋爱绝对是会先告诉舍友的,而明昙清竟然冤枉她。
如此想着,梁若景又感觉自己生气是合情合理的了,她决定也骂一下明昙清,作为自己的反击:
“你才谈恋爱呢!就你喜欢谈恋爱!”
出于梁若景的意料,明昙清如此斤斤计较的人竟然没有反驳,她只是点了点头,还轻轻“嗯”了一下。
梁若景更生气了,明昙清又挑衅她!
不过有了下午选角的事情,梁若景今天心情很好,她打算大发慈悲地放明昙清一马,下次再和她算账。
此时明昙清刚好放下了手里的平板,问:
“没谈恋爱,那为什么要回避?”
“啊?”梁若景一下子被问懵了。
为什么要回避,那当然是因为不想许临川看到两人住在一起。
不想许临川知道两人的关系,当然是因为梁若景不想和明昙清再牵扯上关系。
梁若景不想再和明昙清有关系,一方面是因为明昙清很讨厌,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童年的创伤难以治愈。
梁若景不想让明昙清知道自己其实很怕这件事,她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仰头去看正对面的明昙清,眼神里带着些哀求:
“拜托你周六就出去一下吧,好吗?”
明昙清低头看着面前人巴掌大的小脸,梁若景几乎是等比例长大,小时候她格外爱撒娇,用的就是这种表情,红润的嘴巴微微翻出来一点,脸蛋鼓鼓的,眼角耷拉下来一点,称得那双眸子格外可怜兮兮。
被梁若景用这种目光看着,明昙清别说周六出去一天,以后都住大街也愿意。
梁若景见明昙清表情有松动,承诺道:
“作为回报,下次如果你朋友来家里玩的话,我也会出去的!”
“不用,”明昙清从座位上起身,拿着平板往房间走,路过梁若景背后时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用出去。”
这是……同意了?
晚上9点半。
梁若景依旧很霸道地一个人霸占了整条沙发,明昙清坐在藤椅上,拿着平板在翻看老师给的pdf。
突然,梁若景说话了:“明昙清,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梁若景板着一张脸,表情极为严肃认真,明昙清放下了手里的平板,抬头看着她,看到梁若景脸上的表情时惊了一下,心里不禁浮起一丝荒谬的猜想,她咽了咽口水,开口:
“我在听,你说吧。”
梁若景盯着明昙清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我明天要带朋友来玩。”
明昙清心头一跳,面上依旧很平静,她点了点头:“可以啊,我没意见。”
梁若景失去了耐心,她直起了身子,眉头微皱:“不行,你不能在家,你要回避一下。”
闻言,明昙清的手一抖,平板差点掉在了地上,好在她反应快,及时救了回来。
她低着头乱划了几下屏幕上的pdf,撩起眼皮去看梁若景的反应,状似无意地追问:
“为什么要回避,你谈恋爱了吗,梁若景?”
梁若景能听到声音。
她的任务结束了。
好想看!真的好想看!
她还想吻她,想从前的每次那样,双手揽住Omega的腰,用嘴唇和脸蛋抚平她的战栗。
梁若景重新把手机捧回手里,可怜巴巴道:“昙清姐,我想看你。”
对面真的把镜头调转。
但没对着脸。
第二天早上,梁若景早早练完了早功,换好了衣服坐在餐桌旁,托着脸看明昙清忙碌的背影。
今天是明昙清住进来的第几天来着,第三天?
只有三天吗?
或许是因为从前的经历,明平春工作忙,明昙清一直都是家里的保姆带,保姆一开始还算敬业,后来见女主人很少回家了,就敷衍对待,常常是把小明昙清一个人扔在家里面,自己只要保证明昙清饿不死就好了。
梁庄静和宁言文虽然也有自己的事业,但从未缺席过梁若景的童年。明昙清搬到隔壁后,一开始梁若景常常跑去找明昙清玩,可是明昙清家太大太冷,还没有大人,之后就换成了明昙清来梁若景家玩。
梁庄静可怜明昙清,基本是把明昙清当成自己的女儿养在了家里,三餐都是在梁若景家吃,睡觉回自己家睡。如果幼儿园举办亲子大赛,也是梁庄静和宁言文两人一人一只小豆丁去参加。
明平春一开始当然是不同意,自己的女儿跑去邻居家里住,这像什么样子?
可是明昙清不干,梁若景舍不得,梁庄静心软,宁言文护短。四人一起发力,就半推半就地定了下来。
明平春每月打了一大笔钱给宁言文,说是麻烦费,这钱一部分被两个家长拿出来满世界带梁若景和明昙清玩,剩下的钱都在梁若景和明昙清两人决裂后还给了明昙清。
细数下来,两人一起相处的时间实在太久了,短短三天,背后却是十几年的光阴。
“等久了吗?”明昙清把煎得很完美的荷包蛋转移到了花瓣边的盘子里,她今天早上做的是清汤面,用热油浇葱激发出香味,考虑到梁若景的需要,面少菜多。
“你是不是在贿赂我?”梁若景很矜持地看着面前那碗配色丰富,让人食指大动的面,很警惕地问了一句。
她更想问的其实是明昙清为什么要每天给她做饭,但是她感觉这个问题太奇怪了,更何况梁若景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明昙清抬眼看着梁若景警惕性拉满的小表情,没忍住轻笑一声,她还以为梁若景还要过很久才会发现。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明昙清也早有准备:
“没有啊,只是顺便做一下,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之后就不多帮你烧一份了。”
只是顺便吗?
梁若景非常希望自己这个时候能从明昙清的话里面闻出阴谋和谎言的味道,但是没办法,那碗面太香了,梁若景鼻子尖上萦绕的都是葱香和油香。
不是夸张,她真的八百年没吃到这么好的早饭了。
“喜欢的喜欢的。”梁若景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她抬手把面揽到了自己的面前,又开始埋头苦吃。从梁若景的视角,她只能看到明昙清的锁骨和一小块下巴,Omega仍在喘,嘴唇更红了,呼出些一定很炽热的气息。
两分钟后,她把镜头对向床铺上的一件衣服。
是一件长袖打底,乱得不成样子。
梁若景的大脑一片空白。
明昙清笑了声,尾音勾人,餍足而慵懒。
“若景,你的衣服脏了。”
“生日快乐。”
“滴。”
明昙清挂断了视频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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