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老公爱我

    第28章 老公爱我

    时间很慢又很快。

    周煜贞不在家,裴珺安的生活竟然也很忙碌。

    钟夙经常约他出来,有时候是认真搞展览,有时候就只是玩。师玉也暂时留在了凤川,和谭甚住在一起,听说还被认成一对闹了乌龙。

    裴珺安把那颗鸽血红送去了工作室,和设计师沟通,又亲自在画纸上涂涂改改,终于出了一版满意的对戒图纸。

    宝石选用了两种不同的切割方式。

    裴珺安的用了圆形明亮式切割,更能透出火彩的璀璨。周煜贞的则是阿斯切切割,刻面带着光线层层递进,深邃内敛。

    至于戒臂也截然不同。

    裴珺安想好好对待,又不太好意思和别人说他想的寓意,于是一个人闷头改设计稿,当作工作似的冷酷对接。

    他的形似莫比乌斯环,是两枝柔软缠绕的藤蔓,雕刻纹理细腻,戒身高度抛光,华丽至极。

    藤蔓在戒指顶部自然地分叉、向上延伸,形成几只精巧的镶爪,托举起那颗圣果般的红宝石。

    而周煜贞的,戒臂上缘是几面错落的块面,像一顶王冠,下缘形似荆棘,将王冠托起,戒身更宽阔厚重,主体哑光处理,只有底部保留了一圈纤细的亮边。

    薄薄的红宝石嵌入两块最高的块面之间,如同一颗鲜红的心脏。

    用素胚测试过好多次,终于做出两枚戒指合在一起时,藤蔓便和荆棘浑如一体的效果。

    裴珺安满意极了,忍不住分享欲,除了当事人,给朋友发了个遍,被夸得飘飘然。

    其余时候,他每天算着时差,都和周煜贞打一两通简短的视频电话。

    不是每次都能接通。

    周煜贞那边的环境很差,信号也时断时续,沙石,风尘,陌生的人种和环境,肉眼可见的忙碌。

    他似乎被晒黑了,也瘦了,裴珺安想。

    负责行程安排的秘书留在凤川,裴珺安却没给她打电话问那个“私人安排”了。

    他打开信息对话框。

    上面是那天在茶馆,裴嘉时给他发的照片。

    周煜贞神情平静而自然,正从一栋没有明显标识的欧式建筑里出来。

    下面是他后来补充的话:

    「小安,我碰巧路过。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只是担心你。」

    「附件」

    裴珺安懒得回,点开了文件。

    是那栋建筑宇未岩的。

    那里并非商业洽谈之地,也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相反,专业到了极点。

    心理健康与关系管理顾问中心。

    裴珺安垂着眼,读出来,慢慢浏览。

    这里首席顾问的专业领域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处理,病理性亲密关系干预,依恋模式障碍矫正。

    他有点迟钝地看着,心里一片空白,过了片刻想——

    为什么要去这种地方?我们之间出问题了吗?还是说,他还在生气?

    “病理性亲密关系”、“依恋模式”……好吧,事情很明朗,自己就是那个病态的、需要被干预和矫正的对象。

    裴珺安躺回床上,举着手机,盯着屏幕,没什么表情。

    周煜贞劝过几次让他去看医生。

    可他并不是讳疾忌医,裴珺安的确认为自己没有“和常人不同”的地方,性格各异而已,他没有问题。

    可是周煜贞却一直觉得他需要矫正。

    他们的关系是病态的吗?是需要解决的吗?

    /

    裴珺安应邀和师玉去吃饭。

    他们准备尝试新开的粤菜馆。落座之后,师玉给他看谭甚新拍的照片,青年对着镜头,得意地展示着自己新打的舌钉,半透明、亮晶晶的。

    “他话都说不清楚,好几天只能喝粥。”师玉乐了一通。

    裴珺安有些无法理解,又想起这人的眉钉和面钉,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穿孔?”

    师玉想了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剔掉刺,才慢慢说:“大概是,被那种纯粹的疼痛占据所有感官的时候,脑子里就不会再想别的事情了,很爽。”他又笑了,“而且,也很漂亮,不是吗?”

    倒是和裴珺安很多时候的想法重合,他耳根有点发热,表示很理解。

    吃完饭,师玉提议去看电影,说有部新上映的爱情片口碑很好。

    裴珺安很久没去过人挤人的影院了。

    黑暗中,银幕上的光影明明灭灭,空气里是爆米花的甜腻香气,以及陌生人释出的微妙气息。

    他几乎像只动物,对于这种味道的领域侵犯十分抵触,怀念起熟悉的香气。

    电影是部浪漫虐心片,主要聚焦于男女主爱情和事业的选择,刚分手的师玉看得又感慨又烦躁,裴珺安却始终无法共情。

    电影放到高潮,男主角微笑,沙哑地说:“如果爱一个人,就不该试图改变她本来的样子。”他给了她最后一个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说,“去做你必须做的事吧。”

    裴珺安有点心不在焉,身旁一对年轻的情侣竟然传出低低的哭声。

    走出影院,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裴珺安仰起脸,感叹:

    “感觉原生家庭已经把我毁了,我完全不理解他们的思维,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的爱人,太奇怪了。”

    “的确,思维逻辑不同一切都不同,”师玉笑了,“你看,旁边的人都哭成那样,说明大众都在爱、爱多少、多少才是爱,这种问题里痛苦。”

    “这个问题当然我也会纠结,只不过,”裴珺安想了想,“他们感动的点应该在伴侣的无条件支持托举吧,而我就不会非常寄托于对方的付出,因为哪怕付出一切,对方也不一定真心。”

    “人痛过了就会回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很正常。”师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说。

    他们并肩走下台阶,裴珺安看着自己投在地面上,被路灯拉得细长的影子,轻轻抬脚,影子也跟着伶仃地动。

    “是啊,”他说,“我这些年,朋友其实都不多。因为不相信付出,也不敢付出真心。但我又很矛盾,渴望在一段关系里,被无底线地纵容,无条件地偏爱。是不是挺矫情?”

    师玉停下脚步,转过头,微笑地看着他,问:“要听真话吗?”

    裴珺安噎了噎:“……你说吧。”

    “当然矫情。”师玉近乎粗暴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裴珺安发出抗议,“从小你都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去换取对方的停留,不是吗?先是把自己武装得冷酷高傲,好像不在意一切,但后来又放下身段去挽留,又或者骗自己现在是你想要的。”

    “……”裴珺安想,好像大学时他也是这样。

    “但你又只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小孩。”师玉弯起眼,和小时候一样很温和地看他,“以前你不爱直说,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不需要你开口就能猜透你所有的心思。”

    “这就是我们以前的友情。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小裴,我做不到这一点,我也不清楚在爱情里,你现在是怎么做。”

    “你说得我有点羞愧了,”裴珺安捧住自己的脸颊,“我知道我一直都很自私很娇纵,但被点出来还是好……”

    师玉笑了笑:“还好啦,毕竟我本来不就是陪你读书的吗?当时也收了不少钱诶。”

    “不过后来我们一直做朋友,当然不是因为钱。你其实一直很真诚,有人靠近你,你就会认真地关注对方。”

    “只不过你好像总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总是不断地试探,不断地索取,用我们的反应来确认。我就把你当我养的小动物看了。”

    “好了好了小裴,”他躲开裴珺安的抓挠,继续说,“愿意纵容你的人,自然可以一直纵容。前提是,你要坦诚一点,或者,别绷得那么紧。”

    裴珺安吸了吸鼻子,闷声说:“我怎么坦诚啊。”

    “你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有好好表达过吗?当年明明就是觉得谭甚很可爱才想和他做朋友的吧,你都没有跟他讲过。现在呢?感情里你有好好说过吗?”

    “我知道,我应该是被爱着的,”他蹲下来,手臂搭在膝盖上,“可我还是会不安。因为,我和他是从包养到现在的——”

    “你别惊讶了……当年的事有点复杂吧,反正,莫名其妙我们就结婚了,导致我经常不知道定位,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这一切都太温吞了。回过头看,我就像被放在温水里煮的青蛙,已经失去了辨认环境的能力。”

    “总不会一直都是温水吧?”师玉想了想,“就没有某个不同的节点?”

    裴珺安有点愣住,想起了那次宴会。

    那个人轻佻地靠近,周煜贞冰冷地攥住对方手腕时,然后强硬地,拉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时回去,周煜贞不发一言。

    裴珺安面色不好,心里也一片冰凉。

    他没有丝毫被保护的喜悦,反而难堪地想,这种任人亵玩的境地难道不是自己同意的吗?他已经是周煜贞的所有物,对方犯了洁癖是自然的。

    现在回想,裴珺安竟然不再体会到难堪,反而是一种奇异的、被电流击中的战栗。

    他有些顿悟了。电影里所谓清醒的爱让他感到隔阂,温水般的爱让他不安。只有带着痛感的占有,只有疾风骤雨。

    师玉拿手在他面前晃晃:“想好怎么坦诚了吗?”

    裴珺安抬起眼,问:“你说,我先假设一个极端的境地,再坦诚,会怎么样?”

    “嗯?”师玉听不懂。

    /

    智利。

    周煜贞结束最后一轮谈判,签下了合资公司的框架协议,与对方的CEO在飞机舷梯前愉快告别。

    “周总,期待我们的工厂在这片土地上拔地而起。”

    “当然。”周煜贞与他握手,“合作愉快。”

    私人飞机再次启程。

    结束了所有工作,周煜贞紧绷的状态缓缓松弛下来。连日的高强度会议与实地勘察让他感到疲惫,揉了揉额角,靠在椅背上,阖眼。

    飞机平稳地穿行在柔软云层之上,天际线从深蓝过渡到瑰丽的橙红。

    裴珺安此刻在做什么?如果是以前,他随便猜就能猜到,但现在,竟然一时有些不确定了。

    和哪个朋友一起玩,或者独自做事,还是吃饭、发呆、睡觉,又或者是他想不到的事。

    周煜贞想起心理顾问的话。

    “您的伴侣有严重的被抛弃创伤,直接的心理干预可能会适得其反,会让他更加抗拒。也就是您提出让他来看医生,他拒绝了,对吗?

    “所以,关键在于您。

    “您可以尝试创造一个绝对安全、与世隔绝的环境,是的,您说的无人岛确实是绝佳机会,可惜被风暴打断了,您很有洞见。

    “总之,在这个环境里,他所有的反应都会被第一时间满足,因而释放被压抑的安全感需求,建立信任。”

    心理顾问看着他,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周先生,恕我冒昧。在你们的关系里,您向他展示过您的脆弱吗?”

    周煜贞愣住了。

    “是的,脆弱。”对方微笑着说,“比如您的疲惫,您的疼痛,甚至……您的恐惧。”

    /

    二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

    夜色已深。

    周煜贞在飞机上休息得不错,只是依旧带着一身风尘仆仆回到别墅。

    他有些想念裴珺安。

    眼,舌,心,柔软而甜美,毫无保留般。

    屋里很安静,阿姨不住家,已经走了。太晚,裴珺安估计也睡着了。

    他换了拖鞋,上楼,却听到隐约传来的、压抑的说话声。

    没睡吗?

    周煜贞放轻脚步,发现卧室门虚掩着。

    他准备推开,裴珺安的声音却变得清晰,似乎在打电话。

    “我才不爱他,一直都是为了钱而已。”青年语气懒洋洋的,笑了一下,“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了……嗯,你说呢?”

    周煜贞眼睫垂下,遮住深冷的虹彩,一时看不出神色。

    空气静谧,他唇角弧度平缓,思考了数秒,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指尖滑动、轻点。

    一整页排列整齐的进出记录出现在屏幕上,旁边就是实时监控画面,和微微起伏的呼吸一样,呈现微小的变化。

    周煜贞轻轻叹出口气,滑到权限管理界面,裴珺安的名字孤零零挂着。

    他在“最高进出权限”那一栏上顿了顿,按下了深红的撤销键。

    然后,没什么表情地,明明虚掩着,还是压下了门把手,发出轻轻的,“嗒”的一声。

    门被推开。

    里面的人跪坐在床上,长发垂到腰臀,折出柔软的弧度,身体猛地一顿,手机从耳边滑落,掉在被单上。

    周煜贞反手关上了门。

    又是一声“嗒”。

    一向笨拙的妻子回过头,眼睫抖动,手指也紧紧抓着身下的布料,嘴唇张开又合上。

    他缓步走进,抬起手,缓慢地解开了出发前、对方亲自为他挑选的领带。

    眉目的疲惫隐没阴影之中,优越的,侵略性的,冰冷的眼垂下来。

    周煜贞停在床边,微微俯身,看着神色紧张的裴珺安,不辨情绪地说:

    “…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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