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命若悬丝(1) 两小儿辩论
烛龙心确确实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了一下自己的屁股,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他清晰地感知到那玩意儿力气还不小,硬邦邦的, 感觉很怪异。
“什么?”应忧怀听了烛龙心的话后,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疑惑起来,应忧怀主动伸出了双手给烛龙心看, 他的十指修长有力, 看起来很干净,也很清白。
刚刚为了传送能够更稳当,应忧怀的双臂都是被烛龙心抓住的,当然不可能有作案的时间。而且烛龙心仔细观察着应忧怀的面色, 他现在眼神也很清明,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难道是我感觉错误了?烛龙心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再怎么样,应忧怀都不可能长出第三只手来。而且他没事抓我的……干嘛?
“没什么。”烛龙心摇了摇头, 从确信确有其事,到确定这是自己的幻觉,这中间烛龙心仅仅只看了一眼应忧怀——他眼神清明,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对比一下,烛龙心甚至觉得自己骚扰应忧怀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最近事情太多了,一环接着一环, 甚至自己才刚刚突破元婴,根本没时间去找人研究那块石片解开自己的身世, 简直忙得像陀螺一样到处转, 所以,烛龙心觉得自己神情稍微恍惚一下,是很正常, 也是很合理的。
烛龙心大踏步向前走去,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做呢。他道:“我们快去找萧随吧。”
他真的,还是这么粗心大意呢。
望着烛龙心的背影,应忧怀的嘴角浅浅勾了起来,蛇尾在地上慵懒地晃了晃,又很快收了回来,变为了两条修长的人腿,为烛龙心引路。
随着时间的推移,应忧怀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
那些画面似乎并不是自己亲眼看见的,那些画面自己好像也未曾经历过,让应忧怀怀疑是不是前世所见,他几乎怀疑身体中藏着前世的鬼魂。
虽然这些记忆琐碎又重复,不仅没有什么含义,还没有明显的时间变化,应忧怀根本无法判断出具体的时间跨度与周围的环境。但是,因为一直有“它”的陪伴,应忧怀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他非常满足,也非常享受着这漫长无垠到几近静止的生活。
同时,应忧怀的控制能力也强了不少。比如这次传送时突然的化形,他的衣服没有丝毫破损,神智也无比清明。并且,烛龙心也未曾发现丝毫端倪。
这次的突然化形是应忧怀的临时起意,如果他回来的时候没遇见尤言,应忧怀是不会这么做的,也根本想不起来还能这么做。
一想到那个麻烦的坤泽,应忧怀的心中就无端生出一股烦躁,凭什么那个陌生坤泽能抱住烛龙心的腰呢?而且他居然没有反抗!
哼,坤泽摸得,我就摸不得吗?
只是,在计划实施的时候,突然就生出了一点偏差。应忧怀的蛇尾巴似乎是有自己的想法,本来应忧怀只是想偷偷圈一下烛龙心的腰,把那个坤泽抱过的地方好好擦一擦。
可是呢,那条尾巴未经允许,就这么擅自行动,往它喜欢的地方摸去了——应忧怀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也没办法。
反正要是被烛龙心发现了,抓住了小尾巴,大不了就说是自己又“发病”了,神智又不清醒了。应忧怀知道,只要自己做得不要太过分,不越过他的底线,他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至于烛龙心底线的界限到底在哪里,自己大可以一步步试探,慢慢开拓。
想到这里,应忧怀的耳朵还有点红——要是尾巴尖被他攥在软软的手心里的话,一定会很爽吧。
*
烛龙心和应忧怀都不是什么拖拉的人,二人很快就赶到了一个小型的城镇之中,只是还没进入城镇,烛龙心就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诡谲之气。
“萧随现在在里面吗?”烛龙心有些担心地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他能应付得了吗?”
这座城镇的规模很小,但是按理来说,应该也还算热闹,不至于杳无人烟。
可是一踏入其中,里面冷寂非常,感受不到一丝烟火气。但放眼望去,街道却一尘不染,连一片掉落在地上的树叶都没有,整座城镇静得可怕。
“这里怎么了?好安静啊。萧随呢?”烛龙心看着四周,心里别扭发毛,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他不怕血呼啦嚓的场面,也不怕那些遮天蔽日的丑陋妖兽,更不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可是现在这里看起来这么宁静祥和,这么平静,烛龙心就非常难受了。
“他刚刚还在这里,这里全是那些织梦云脑蛛控制的人。”应忧怀也觉得有些奇怪,他脚下一座阵法迅速旋转着扩散开来,用以寻人,“那些都是凡人,我们不便杀凡人。于是我先来找你,而萧随暂时用藤蔓控制住了他们。”
“怎么又是织梦云脑蛛?虫灾吗?”烛龙心有点诧异,也有点后悔,“早知道应该把尤言喊过来,让他们衡律司解决的。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尤言刚走,你有没有遇见他啊?”
应忧怀不假思索道:“没有。我们还是快去找萧随吧,我发现他在哪了。”
说话间,应忧怀迅速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烛龙心的眼皮上一抹,烛龙心猝不及防地闭眼,眼球上也免不了沾染了一些。
他带着满眼的血睁开了眼睛,烛龙心的视野之中,他一开始觉得这四周是红色,但是随着血色渐渐褪去,整个世界的颜色完全与之前倒转了过来。
原本城镇中的建筑都是粉墙黛瓦,特别有情调,煞是好看。可是当他睁开眼后,屋顶却变得白茫茫一片,而之前的白墙却变成了黑色。
烛龙心摸着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吗?”
然而他一转头,却被应忧怀骇了一跳。不止是四周,应忧怀整个人也完全变了一副颜色,他的头发是白的,皮肤却漆黑,然而最诡异的是他那一双眼瞳,已经完全竖成两条细线,烛龙心看着应忧怀的同时,那双紧缩的瞳孔也在回看着烛龙心。
烛龙心忍不住低头,他一看,应忧怀现在还是一双人脚,并没有什么蛇尾巴,人头下面全是人身子。现在的应忧怀是正常的、清醒的。在认识到这一点之后,烛龙心大大松了一口气。
应忧怀知道烛龙心紧张,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龙心,你抬起手,看看你自己。”
烛龙心将手抬起来,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变成周围那副样子。他身上的皮肤像是涂抹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正在往四周散发出明亮的光线。
可是当他眨了几次眼睛后,那层金色的光辉就变得不再过于夺目耀眼了,反而呈现出一种柔和的色泽,像是莹莹的皎洁月光。
烛龙心彻底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在发光?”
“嗯……也许因为你是火灵根?”应忧怀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他抬起手,往空中一摸,指尖勾勒出了一道极其细微的丝线,“来,龙心,将它点燃,我们顺着它走。”
烛龙心手抬起来摸上那根丝,直接将那根细丝点亮,随着火星飞速向远处掠去,周围的黑光也迅速散开,烛龙心才发现周围不止这一根丝线,而是密密麻麻的,反射着光线的蜘蛛丝几乎铺满了整个小镇!
两个人一起跟上去,这幅密集的场面让烛龙心有些头皮发麻:“这里到底有多少蜘蛛啊?我刚刚烧的是最大的那只蜘蛛的蛛丝吗?”怪不得刚刚那根丝好像和别的都不一样。
应忧怀摇了摇头,道:“不是。你烧的是萧随的藤蔓丝。”
“哈?”烛龙心傻眼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正好传来了萧随的奋力呼救声:“烛龙心我草你大爷!你现在还烧我的藤!哦嚯嚯嚯好烫!”
为了拔高修为,应付眼下场面,萧随将自己的意识附着在了每一根细藤之上。
本来萧随也已经是金丹了,这点火烧根本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好死不死,烛龙心在来之前不仅突破了元婴,还不幸炼化了天蛇火。
因此,此刻烛龙心的所作所为,跟拿着蚊香去烫萧随的脚底板没什么区别。
顺着声音的来源,烛龙心匆匆往前跑了几步,才发现萧随的骂声在自己头顶。
他往头顶上打出了一道火苗,萧随正被五花大绑倒吊在了一棵巨树上,而且被倒吊在树上的,根本就不止他一个人。
此时烛龙心有点感激自己的身高长得很合适,要是再高上些许,恐怕自己就要跟倒吊着的尸体头对头了。
光线一打,烛龙心就发现了萧随身上的些许端倪:“咦,萧随?你身上裹着的不是蜘蛛丝,是自己的藤蔓啊?你把自己倒吊在树上这是在干什么?荡秋千吗?”
萧随翻了个白眼道:“我这么做当然是有我的原因了,你看我周围这么多倒吊着的人,要是我不混在里面,就有大麻烦了!”
烛龙心奇道:“什么麻烦让你这么怕?居然还是大麻烦?你不会是在故意整蛊我们两个吧?”
之前老应让自己来的时候,不是说萧随用藤蔓捆住众人的吗?可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把自己捆起来了?
萧随简直被烛龙心气笑了,他倒吊着大吼:“我可是堂堂萧家家主!绕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把你倒吊起来,大家一起荡秋千吗?!我有这么闲吗?!”
应忧怀冷静地站在一边看两小儿辩论。
这两个人一旦凑在一起,就有无穷无尽的闲话要说,永远说不到点子上,现在这种环境中,这二人居然还能旁若无人地扯起皮来,应忧怀感觉自己又被无视了。
他忍不住提醒两个人:“嘘,小声点,我听见脚步声了,有人来了。他手上的东西很沉……好像正拖着一把大砍刀,在朝我们走过来。”
第32章 命若悬丝(2) 荡秋千
砍刀拖在地面上, 金铁与地上的石屑瓦砾摩擦在一起,发出的刺耳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
萧随赶紧分出枝条到二人面前,“来, 你们两个也快点上来!”
烛龙心不想被五花大绑地倒吊在树上,他本能地不喜欢束缚,再说万一对面的这个萧随是假的, 是陷阱那该怎么办?
烛龙心拒绝道:“不了吧。对面是什么修为?我刚突破了, 现在已经是元婴了,两个元婴加一个金丹,这还打不过对面吗?”
萧随一愣:“你突破了?我靠,那我现在岂不是得拼命追上你俩了。”
既然烛龙心都这么说了, 那么萧随也觉得,拼一拼未尝不可,只要数值足够,还碾压不了机制怪吗?
烛龙心刚准备动手, 应忧怀就不声不响地先出手了,烛龙心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严严实实地捆在了树上,由于姿势是倒吊着的,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大脑里奔涌而去。
“你要干什么先告……”烛龙心突然感觉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会动,他反手一摸, 立刻摸到了冰凉的鳞片,烛龙心立刻就老实了。
幸好这里光线昏暗, 不然萧随就要发现了!
烛龙心稍微挣扎了一下, 自己的头就和应忧怀的脑袋撞在了一起,闷闷的,听起来像是两个熟透了的瓜砸到一起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全身的血液以更快的速度汇聚到大脑,现在烛龙心又是眼冒金星,又是头皮发麻,非常之后悔——原来应忧怀在用他自己捆着我,我这死手,干嘛要拒绝萧随呢……
他还不敢问现在的应忧怀是不是正常的,万一不是正常的,那简直就是腹背受敌啊!
哪怕有主奴契约、兄弟契约什么的也不一定能顶用,烛龙心知道在有契约的情况下,自己死不了,但是,契约没保证自己不会丢脸!
幸好应忧怀感知到了烛龙心的情绪,他通过契约传递给了烛龙心: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在萧随面前我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现在还有敌人呢。
在契约传递情绪的同时,烛龙心感觉自己脑袋旁有什么东西蹭了蹭,是应忧怀,他正在通过这种方式安抚他的情绪,想要让他放心。
烛龙心感觉自己的脸烫烫的,他发誓自己的耳朵尖现在肯定红了,幸好现在光线不好,自己还把火焰给收起来了,肯定是不会有人看见的。
都怪应忧怀把自己绑起来,倒吊在树上,血液都流向脑袋了,可不得脸红么!
哎呀这人平时不说话,现在怎么却这么黏人呢!
烛龙心说不上来自己是气恼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他只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烛龙心故意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应忧怀的头。
四周暗暗的,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之下,根本看不清近处的东西,更别提几丈之外的距离了。黑暗中,除了拖刀声,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萧随:……
不是,你们两个在干嘛?你、们、两、个、在、干、嘛?!
怎么这么突然就开始打情骂俏了,我还在这呢!虽然四周这么黑,我看不见,但是不代表我是个聋子啊!周围这么黑,不会就这么亲上了吧?
我靠,狗情侣!臭情侣!
身为萧家的家主,在宅斗之时,他也曾抓住过不少在户外就情不自禁的野鸳鸯,这些人中有的是小厮仆人,有的是少爷小姐,萧随借题发挥,借此铲除了不少对手。
萧随是这么对长老说的:“大丈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下半身都管不住,这种人怎么可能做到约束自己、管束下属,又怎么可能带领萧家走向辉煌呢?”
短短几句话,让长老们心服口服。
因此,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金丹,修为并不算高,但是长老们却个个很看好他,把实权真的交到了萧随手中——毕竟他没有说空话、说大话,即使是被下了药,面对不着寸缕的坤泽,萧随居然还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的。
大家暗地里都猜测他是不是为了夺权偷偷切了,失敬失敬。
总之,在这结义的三个人里,萧随着实算得上是很“见过世面”的那个,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想象力极其丰富。
一般人被倒吊在树上,时间长了后脸都会变红。而萧随就不一样了,他倒吊在树上,听着不远处烛龙心和应忧怀那两人窸窸窣窣的动静,萧随的脸绿了。
而在黑暗中,人的大脑会更加活跃、更加不受控制,于是萧随的脑袋里强制地闪现过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还是自己两个结义兄弟的长相,他的脸简直快要绿到发黑,寻思着现在自己需不需要一头撞晕过去。
相比起尴尬与愤怒交织的萧随,应忧怀的情绪就好上不少了,刚刚烛龙心一直在跟萧随说话,他心里难免低落。
可是应忧怀又迅速地抓准了时机,他把烛龙心绑在了树上,强硬地和自己捆在一块,烛龙心跑都没地方跑。与亲密的身体接触比起来,多说上那么一句两句话,也无所谓了。
应忧怀,大方起来了!
拖刀的声音越来越近,萧随原本被冲淡的紧张情绪,此刻又卷土重来了。
烛龙心将自己的灵力压到最低,他的身形和四周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三个人屏住了呼吸,黑暗的浓雾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近。
“不能走,不能走出去……”
根据周围丝线折射出的光线,烛龙心勉强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这人的手上,怎么还提着一个人啊?
那人越来越近了,最终那拖刀的声音停在耳边,烛龙心能感觉得到,这人正站在巨树旁边,他正在将之前提着的人倒挂到树上。
这是什么诡异的癖好?烛龙心忍不住想。
就在这个时候,三人身边那些倒挂着的茧子突然开始摇晃了起来,被捆在里面的人,此刻正要破茧而出!
烛龙心吓了一大跳——原来这些人不是尸体啊!
一起挣扎的力量是很可怕的,那些茧子很快就从树上掉了下来,要不是应忧怀的尾巴和萧随的藤蔓紧紧勾住了,恐怕他们三人也会从树上晃下来。
一些茧子是没有动作的,从树上摔下后就静静地躺在了地上。而另一些茧子——里面的东西真的破了出来。
“不能走!不能走出去!”
在烛龙心还没看清爬出来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个人就挥舞起了砍刀,毫不犹豫地将爬出来的东西劈砍成了两截。
做完这一切之后,那人把摔在地上的茧子又一颗颗捡了起来,然后倒挂在了树上。
*
这人的实力大概在元婴期,只是他的表现……怎么说呢,有点奇怪。
不过,这地方本来也已经够奇怪的了。此时他三人还在这个昏暗的环境之中,即使制服了面前这人,黑雾也没有主动散去。
这人的战意足够强烈,招式也足够癫狂,三人有事情想要问他,最终还是无惊无险地将他制服了,他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昏睡状态中。
倒下去的时候,那把砍刀依旧紧紧地握在他的手中,掰都掰不开。
一个铁制的面具覆盖在了这人的脸上,烛龙心小心翼翼将面具取下,在手里掂了掂,这面具还挺有分量,实心的。
面具之下是一个苍白的男人面庞,这个男人紧闭着眼睛,微微有些胡渣。哪怕现在处于昏迷的状态,这人的眉头也依旧没有放松过丝毫,是紧紧锁住的。
他的眉骨很高,眼窝深陷,眼下是青黑的颜色。两颊也微微凹陷了下去。这是一张颓废又疲累的面孔,看起来有点老。
烛龙心在观察着这人的长相,盯着这人的脸的时候,他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个什么东西,但是抓不住。烛龙心能确定,自己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人。
另外两人也没闲着,搜了他全身的物品之后,也围在一起观察。
很快,萧随“嘶”了一声,他道:“这张脸可真眼熟啊,我好像认识。你们觉得眼熟吗?”
“这你都能认识?怎么着,他是你流落在外的老表啊?”难道那股熟悉的感觉是因为这人长得像萧随?
萧随也仔细思考了一番,斩钉截铁道:“拉倒吧,流落,流放还差不多。我亲戚里没这号人。”
烛龙心转头,拿地上这人的长相和自己身边的萧随对比了一番:“确实不像,看你长得这么喜庆,憨态可掬的,一看就招财。”
“那是,你长得一看就败家,天天花枝招展的。”萧随看了一眼应忧怀后,接着说:“真的,我不开玩笑,我感觉像是见过这张脸。”
应忧怀很平静地注视着那张苍白面庞,眼神探究而思索,可惜,最近他的脑子中塞入了大量的记忆,他一时之间根本检索不出来相关的信息。
躺在地上的男人虽然闭着眼睛,气色极差,看着还有点邋遢,但也看得出是剑眉星目,五官非常吸睛,不是会埋没在人群里的那种类型。
烛龙心咬着嘴唇,再次用力回想,他确信自己确实没见过这张脸,不然靠着这张脸的容貌,他不至于想不起来。毕竟,烛龙心承认自己确实是个颜控,就喜欢好看的长相。
不过萧随这么一说还这么笃定,也不知道是不是记忆会传染,烛龙心的心里,那种诡异的熟悉感越来越浓郁了。就好像是,自己确实在不久之前才刚刚见过这个人。
气氛并没有沉默多久,应忧怀突然道:“我也觉得很熟悉。”
烛龙心惊讶道:“你也认识,他也认识。难道这人是长虹书院的学生?”
应忧怀的交际面极其狭窄,哪怕是长虹书院的学生们,里面至少有一大半应忧怀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这么一说,范围就可以大大缩圈了。
随即烛龙心很快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啊,要是这样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忘记这人的名字的。”
烛龙心早就安排好了人生规划,他准备好好学些本事,先在长虹书院里当夫子,教一教炼丹、锻造等科目,再花上几百年熬一熬资历,自己就能接手长虹书院,当上书院的院长。
自从这个规划制定出来后,烛龙心就已经把振兴长虹书院为己任,所以他不可能不记住长虹书院里有哪些学生,毕竟每一个学生都可能会是将来的优秀校友。
“那这人就不会是我们书院的了……”萧随突然“哦”了一声,笑道:“我知道了,我们三个人,恰好都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看起来像是为了打探消息,其实鸽们是在给自己谋福利
*
想写攻穿成龙傲天,表面正经其实超级痴汉受。受是炮灰,聋哑杀手,还断了一条手臂,美强惨,但是待遇老差了。攻的主要目的就是把受养废(bushi)。
嗯,要是我能日两万的话……
第33章 命若悬丝(3) 回答正确
“你确定是我们见过他小时候?不是他见过我们小时候吗?”烛龙心看了看地上这人的脸, “那他长得还挺老成的,我感觉我们叫他叔叔都绰绰有余了。没想到他得叫我们叔叔。”
萧随哈哈笑道:“你记性可真差,我们明明才见过不久。不过呢, 我先卖个关子,不告诉你。嘻嘻,小天才, 你想不起来了吧?”
“你神经病啊?这有什么好卖关子的。”烛龙心拿脚去踹萧随, 萧随赶紧躲开:“啧,因为这件事不重要啊,出去再说呗。他是谁目前很重要吗?他人不都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吗?”
萧随转头看看四周,又去看烛龙心和应忧怀:“事情先一件件解决, 免得我告诉你们之后,你们又开始分心,现在我们该做的事,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还有树上这些人应该怎么处理吧?”
“老应在这里,我们出去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烛龙心指尖火星溅射出去,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地上被那人砍死的狰狞怪物,“不过这些人应该怎么办?怎么走到哪里都有织梦云脑蛛啊?最近是闹虫灾了吗?”
本来树上倒挂着人就已经够可怕了,而现在地上的场景则更是惨不忍睹, 人类尸体和蜘蛛尸体混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不过烛龙心很快就发现根本不需要分, 这些织梦云脑蛛都是从人类尸体里爬出来的, 有的才刚爬到一半,就被刚才的男人拿砍刀砍死了。
“走到哪里都有?看来它们是你老表了,过来跟你认亲戚来的。”萧随搓了搓自己的胳臂, 道:“不是,你们两个待在这种环境,真的一点都不难受吗?”
周围黑乎乎的,说是完全漆黑又不至于,可是就是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非常混沌,那种感觉就像是眼睛蒙上了一层雾,视力大大受损,让人非常难受。
“难受吗?”烛龙心有点奇怪,“这里不就是黑了点而已?”他打了个响指,萧随那边的火团瞬间扩大了好几倍,“喏,够亮了吧?”
萧随往火团旁边凑了凑,好上点了,但不多,他道:“没用,这地方感觉也太不舒服了。这里虽然有木灵气,有棵大树,但是这儿的木灵气是无根之木,你懂吧?虚浮得很,摇摇欲坠,有种随时都要倒塌的感觉。”
这个就属于是烛龙心的盲点了,这鬼地方还是应忧怀带自己来的,他怎么会知道这里有哪儿奇怪?
自己和萧随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应忧怀就站在一边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烛龙心就去推他:“老应,你说句话呀!”
一戳一蹦跶,应忧怀道:“是这样的,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不太对劲。”
他转头对烛龙心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织梦云脑蛛吗?”
烛龙心美美把玩了那支蜡烛那么久,当然记得它是怎么来的,“记得啊,你当时不是说,织梦云脑蛛是一种很诡异的生物吗?你说这种东西是通过梦境来繁殖捕猎的,还不能轻易杀死,麻烦得很。”
萧随眉头一皱,不能轻易杀死么?可是在三娘庙里,应忧怀那个时候杀起来很容易的样子,跟杀鸡一样,血还喷了自己一脸。
萧随一边忍不住回味那个场景,一边抹了一把脸,好像自己脸上还沾着血一样。
烛龙心注意到了萧随的动作,又赶紧补充:“是它在迷惑人的时候,不能轻易把它杀死,不然它迷惑的人就危险了。不过后面那次,那只织梦云脑蛛不在梦境里,所以杀起来就很方便、没有什么顾忌了吧?”
应忧怀点了点头:“是这样,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织梦云脑蛛是依靠梦境来捕食的,为什么它后面那只‘亚种’是通过控制人类来捕食?哪怕是‘亚种’,它们的捕食方式也会相差这么大么?”
烛龙心之前也只是觉得奇怪,没有细想这些东西,现在应忧怀这么一说,他就觉得确实有点问题,“是哦,后面那只,它的行事风格都不像一只蜘蛛了,反而更像一个大活人!”
萧随没参与过第一只的事件,哪怕他对两人之前经历的事稍微有些了解,现在也还是一头雾水的,听不太明白。
他见两人现在纠结于这种事情上,立刻打断道:“等等等等,你们两个确定,织梦云脑蛛就只有这一种捕食方式吗?万一它还有别的手段呢?烤肉吃腻了就换点肉汤喝,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萧随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纠结的?现在,收拾烂摊子和离开这鬼地方,这才是最要紧的!
烛龙心想着应忧怀说的话应该是不会有错的,不过还是得确认一下,他又转头问应忧怀:“对呀老应,你是怎么知道这种诡异生物的?这种蜘蛛这么特殊又这么奇怪,要不是你说,我们之前都不知道。”
烛龙心这么问,应忧怀沉默了一瞬,道:“应该是好几年前了吧?我偶然在一本古籍上面看见的。”
“哪本古籍?”
应忧怀的神色罕见地变了变,他的语气凝滞了片刻:“我……不记得了。”
“那也没办法了,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嘛。”烛龙心是很相信应忧怀的话的,他以为他的停顿是因为想不起来哪本书而不好意思,但是一边的萧随眯了眯眼睛,看破不说破。
直觉告诉萧随,应忧怀的心里藏着事儿,藏事儿不是问题,问题是,他还瞒着烛龙心,不愿意说。
众所周知,拒绝沟通是感情中的大忌,生活中最忌讳的就是当谜语人,到处让伴侣自己去猜。猜来猜去,感情也就破裂了,生活也就完蛋了——应忧怀这又是在搞什么鬼?
跟悲观的萧随比起来,烛龙心就明显乐观了很多:“无所谓啊,管它们的捕食方式是什么,我们又不是打不过。”
他昂首挺胸地亮起了天蛇火,一条小蛇形状的火焰立刻从他的袖口盘旋着爬出来,物似主人型,天蛇火也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非常骄傲。
“帅不帅?唉,元婴的感觉真的是很不错啊。”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刚刚萧随不在,现在自己终于能在他面前炫耀一番了。
萧随手一摊,“帅吗?哪里帅?天蛇火送我,我研究研究。”
天蛇火本来已经递到萧随面前了,现在他这么一说,烛龙心赶紧把手缩回去,把天蛇火护在怀中,“这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亲生的天蛇火也能是送你玩的吗?”
应忧怀在旁边被烛龙心离谱笑了,他抠门的样子好可爱。笑着笑着,应忧怀就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萧随甘拜下风:“论脸皮的厚度,我还是输了,烛龙心你可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不过烛龙心也觉得萧随说得对,既然这地方让人感觉不舒服,不如早点处理完事情之后,就早点出去。
他问应忧怀:“我们现在应该是在织梦云脑蛛编织的梦境中吧?这些人应该怎么处理?刚刚那人是被蜘蛛操纵的刽子手吗?”
说完之后烛龙心才想起来,刚刚那个人砍死了这么多只蜘蛛,根本不可能是被织梦云脑蛛操纵了,哪有人自己砍自己的?
烛龙心也挺诧异自己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有一点傻缺啊,看来是被萧随传染了。
然而应忧怀却点了点头:“是,他的确是被操纵了。”
“啊?真的自己杀自己么?前面那只是拟人的亚种,而现在这只是厌世的亚种?”烛龙心越想越不对劲,“那这里的一只去哪里了?按理说除了新繁殖出来的幼体,应该还有一只母体。”
“烛龙心,”萧随突然出声,“你把火焰照高一点,照到那棵树的上方,火亮一些、大一些。”
“你要干什么?”烛龙心不明白萧随的用意,但他还是照做了。
缓缓上升、愈来愈明亮的火焰终于照亮了这一整片地方的全貌——这棵树上长着巨大的数对眼睛,有十二根粗壮的枝条,上面倒吊着数百用以供给幼体孵化的人类躯壳——刚刚没有一个人发现,这棵“树”居然就是那只到处都看不见的织梦云脑蛛!
萧随干呕了一声,他刚刚倒吊在这里这么久,立马就想吐。
烛龙心的脑子也有点发懵,脑袋里面嗡嗡的,怪不得、怪不得这里向外延伸出了无数条丝线!
应忧怀轻轻摸了摸烛龙心的脑袋:“龙心,你动手吧。这里的人全都已经被杀死了,再留下去,也只能孵化出更多的蜘蛛来。”
烛龙心动手,将整棵诡异扭曲的大树付之一炬,火焰熊熊燃烧,将整个梦境照得通红,也照亮了躺在地上的、那个昏迷的人的苍白脸庞。
烛龙心有点不安:“可是这个人应该怎么办?被操纵者还没醒,织梦云脑蛛就死了,那么他要怎么办?”
应忧怀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他拎起了地上那个人,道:“先带出去再说。”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男人居然醒了!
“不能走!不能走出去!”他双目赤红,嘶哑地怒吼着,男人眼白的血丝根根爆出,直直拿着砍刀向面前的应忧怀劈去!
应忧怀躲都没躲,直接抬臂挨下了那一击,烛龙心只听见了一阵刀刃相击、金属摩擦的声音,之后那人的砍刀就出现在了应忧怀的手中。
烛龙心松了一口气:这,就是有寒蟒血脉的体修!
应忧怀把砍刀丢在地上,掐着那人的脖子,疑惑地问:“不走?为什么不能走?”
然而那人就像是陷入沉沉的梦境一样,口中反复地喃喃道:“不能走!不能……走出去……”
没办法,把那人打晕之后,三个人最终还是带着他出了梦境。
烛龙心还在纠结那人口中反复的几句话:“为什么不能走?是外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值得他一直躲在梦境里面不出来?”
应忧怀若有所思:“也许他不出来,正是为了让梦境里的织梦云脑蛛无法顺利地孵化出来,他是在保护外面的人。”
萧随拍起手来,他肯定道:“你大哥就是你大哥。我宣布应忧怀的答案正确。现在,我们该返回之前的地方,助他们一家人团聚了。”
第34章 白刃红尘(1) 谁的名字
几个人挤在一辆狭窄的马车上, 马蹄声达达地响,车就飞速驶向远方。
颠簸的车厢之中,应忧怀挨在烛龙心的旁边, 而烛龙心和萧随把那人夹在中间严密地看守着,两人的表情跟门神一样严肃。
中间那人浑浑噩噩的,他头发凌乱, 脑袋和双手都低垂着, 双手十指正无意识地蜷缩着,像是在抓什么东西。
那把砍刀马车上是放不下的,而且这么危险的东西当然不能让他继续拿着,所以烛龙心早就已经把砍刀没收了。
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去找衡律司的, 他们处理起来更快更有经验,三人没必要浪费时间狗拿耗子,可是烛龙心不太想找衡律司,应忧怀就更不会主动去找了。
至于萧随, 他自从接班了萧家家主的位置之后,就不再这么相信衡律司了。要不是上次周围有那么多同窗,人多眼杂的,他也不太想找衡律司处理。
此刻,想到马上就能挽救一个破碎的家庭,萧随脸上的神情更严肃了, “不知道他失踪多少年了,现在他和书铺老板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也不知道那小孩还能不能认出他爹来。”
烛龙心在萧随公布答案后没有完全相信, 他还挺怀疑的:“你就这么确定这是那个书铺老板的丈夫?当时那小孩被打的时候,你一直在旁边围观吗?你这记脸记得也太清楚了吧?”
萧随道:“其实是我当时预测错误了。那时候我看那小孩的娘管他管得这么严,我总觉得那小孩子会偷偷跑出来, 所以多看了他几眼。结果跑出来的居然是客栈老板的儿子。”
也不知道衡律司最后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烛龙心心里烦闷,他拧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葫芦,灌了一口水。
烛龙心从小到大都在追寻自己的身世谜团,却屡屡碰壁,因此烛龙心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往往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想到了自己手中新得的那块石片,烛龙心就一阵口干,心里非常焦躁,两块石片上的字迹运笔方式实在太像了,也许这是一个新的线索。
这一次,自己还会失望吗?
这么多年烛龙心虽然隐藏得很好,但也难□□露出迷茫与不甘——我有手有脚,健全无比,而且还是单火灵根,堪称天之骄子,为什么父母要遗弃我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与烛龙心相比,尽管萧随从小不受父母喜爱,但他好歹也是有父母的,他是有自己的家的。
而且萧随被父母不喜,也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他娘不仅伤了身体,之后在修炼方面也很难有进境了。这怨恨来得有理有据。
可以说,对于他们而言,萧随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虽然这件事萧随也并没有办法,他是无辜的,但是烛龙心也能理解他母亲的怨恨。
对于修仙者而言,不能进境与被宣判死刑有什么差别呢?
但是,尽管再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萧随的父母也没有真的把他丢掉,没有虐待过他,只是不像寻常父母对孩子那般亲近罢了。
而烛龙心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就这么被丢到了长虹书院的山脚下,哪怕随便取个名字呢?哪怕叫王狗剩呢?哪怕叫王二麻子呢?
烛龙心明白,他们是真的不想和自己有一丁点联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应忧怀突然把脑袋靠在了烛龙心的肩膀上,他比他要高了不少,所以这样的姿势有些别扭。
“我好累,让我靠一会儿。”应忧怀道。
烛龙心有些惊讶,心里的委屈都被驱散了几分。他不知道应忧怀会做出这么黏人的动作来,而且还是当着车厢里两个人的面。
但是听见应忧怀说他累,烛龙心顿时心疼了起来,老应之前从来不会这么说的,看来他是真的累坏了。
“靠一会儿吧,今天你又是和那五个赤炎鬼猿打架,又是破阵法放血的,肯定累坏了。”
烛龙心摸了摸应忧怀的头,给他拨了一下头发,这一路风波,他头发有点凌乱,都快要戳到眼睛了。
“嗯。”应忧怀朝着烛龙心的葫芦伸手,“龙心,给我喝口水,好渴。”
“喏。”烛龙心把塞子拔了才递给他,要不是应忧怀把葫芦接过去,烛龙心都能喂给他喝。
旁边的萧随闭上了眼睛,抱着胳膊仰头靠在车厢内壁上,一点都不想看这两个人腻歪。
两座城镇距离得很近,没过多久就到了,只是三人把那个男人带去书铺找人时,却发现书铺已经关门了。
烛龙心朝着一个屠户打听书铺老板什么时候回来,屠户说:“他么?他带孩子去玩了,应该快回来了。不过,你们带的这人是谁啊?”
看起来脏兮兮乱糟糟的,不会又是什么犯人吧?
烛龙心一行人的容貌都很出色,虽然离开了这座小镇有段时间,但回来后大家还是能记住脸的,并不陌生。
萧随把那人的头发撩起来,让他看清:“老板,你还记得他吗?”
那个屠户放下刀,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他眯起眼睛:“嘶,怎么有点眼熟啊?”
屠户的脑海里刚勾勒出了一个轮廓,正要凑近仔细看看,只见那人突然暴起,双手成爪就要扑向肉铺老板,幸好被应忧怀按住了。
那人的力气极大,被按住之后,还在不停地挣扎。
屠户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肉案上,脑袋上挂着的肉也开始摇起了头,“这么凶?我可没见过!他是哪里的逃犯吗?”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了不管是不是,都不能这么莽撞地去见书铺老板,他们赶紧去客栈要了间房。
客栈还是之前那个客栈,只是之前的掌柜的受不了打击,现在已经是之前那个店小二替代了。
看见了熟人,升职后的掌柜眉开眼笑地给三人开了一间上房,也不问他们是要干什么。
应忧怀把这人架上了二楼,门一关,要收拾起这人很容易,只需要几个清洁术就行,不过哪怕他身上干净了,周身的戾气也是难以一下子消除的。
烛龙心有点担心:“要是他像今天突然袭击那个肉铺老板一样,突然袭击书铺老板该怎么办?”
萧随顿了一下:“……应该,不会吧?”一个乾元会袭击自己的坤泽?挺不可思议的,萧随从来就没这么想过。
应忧怀解释道:“那屠户竟日里杀羊宰牛,身上血腥味太重,所以靠近后他的凶性会激发出来。”
萧随想了想,这二人是乾元中庸的组合,肯定不如自己了解,所以他还是补充道:“而且,咳,结契之后,乾元唯一一个不可能伤害的人就是自己的坤泽。他们会有那个……”
萧随点了点自己的脖子,“结契,懂吧?”
烛龙心似懂非懂,但是这个时候他肯定要说懂的,不过有一个问题烛龙心还是挺在意的:“啊?那以后他是不是就不能烧肉菜了?”
正在三个人闲扯的时候,那人突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了窗台,客栈对面就是书铺,从窗台望去,正好可以看见书铺紧闭的大门。
烛龙心以为他想起什么了,刚要喜滋滋走上去询问,没想到那人突然暴走,一下把窗棂木框扯了下来要殴打三人。
“不能走!不能走出去!”
“这是又疯了。”烛龙心赶紧后退,萧随的藤蔓伸了出去将这人牢牢捆住,而应忧怀一把劈下了他手中的木框,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烛龙心从储物法器里面掏了掏,拿出几颗能让人神智清明的丹药塞他嘴里,“大哥,我们已经把织梦云脑蛛都杀了好不好!它们已经全部都死得很干净了!”
那个男人茫然地环顾四周:“瘟疫,全部都死干净了吗?不,不是的……”
“还有我!”他抬起双手,狠狠地抠向自己的喉咙,幸好烛龙心站得近,来得及阻止,不然他的喉管都已经被自己挖出来了。
这人,没完没了了。
烛龙心没办法,又掏了几颗恢复丹药出来,药一下肚,那些翻出来的皮肉就迅速愈合了。
“这不是什么瘟疫。”烛龙心苦口婆心道:“这是织梦云脑蛛,它让你产生幻觉了,现在你已经安全了,没事了。”
男人表情木讷,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态,半晌,他终于说出了一个字:“黎……”
“梨?你想吃梨子吗?”烛龙心正想去买,跑到一半又折返回来,“不对啊,现在还没到梨子成熟的时节,我没法给你买到梨子。”
萧随也在边上添乱:“你看看外边有什么卖,随便买几个水果,用障眼法骗骗他不就行了。”
烛龙心:“哇!你偷偷告诉我就行了,不要在他面前说啊!”
“黎,黎……”那人蘸着自己刚刚滴在地上的血,开始写起字来。
烛龙心看他用手指蘸血在地上磕磕绊绊地写字,面露不忍:“他居然姓黎吗?这是想起来自己的名字了?”
这笔画也太多了,要是姓王,写起来就容易多了。
应忧怀淡淡道:“应该不是,恐怕他写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烛龙心:“嗯?”
应忧怀抬头,直视着烛龙心的双眼,“他写的,应该是他爱人的名字吧?我记得当初那个店小二跟你说,那个书铺老板姓黎。”
这你都能记得?跟我说的我都不记得了。
烛龙心讶异道:“那他爱得可真够深的,首先想起来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他爱人的。”
很快,地上就出现了两个血写的大字,非常清晰,一笔一划都写得极为认真——“黎瑛。”
第35章 白刃红尘(2) 你们乾元变脸都这么丝……
四个人在客房里待了一段时间, 黎瑛还是没有带着孩子一起回来,这很不寻常。
中间掌柜的过来查看了一次,他确认了这个男人就是黎瑛之前失踪的丈夫, 名字叫曲令真,已经好多年没回来过了,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总是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个事。”烛龙心提议道, “不如我们还是去找他吧。”
烛龙心耐着性子补充, “我们可以先找掌柜的,让他帮我们盯一下,要是黎瑛先回来了,就告诉他他丈夫回来了。”
烛龙心本来脾气就有点急,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黎瑛回来把这人带走了,他实在不想在客栈里等。
况且事情越临近尾声,他就越怕出什么意外, 还不如早点出手先发制人。
大家都支持烛龙心的想法,其中包括曲令真,虽然曲令真此刻依旧浑浑噩噩的,但是他还有着要找到自己坤泽的本能。
*
城外,蒿草遍野,两个人飞奔在荒芜的城郊中, 身后是一队骑着马的山匪。
然而双腿哪里跑得过马腿,很快, 马队就把这两人团团包围了。
包围圈的中心是一男一女, 这二人插翅也难飞,二人都面露难色。
见此,山匪头子下了马, 表情悠闲:“识相点,跟我们走。”
然而他没想到那挡在女子面前的男仆突然暴起。
眼见一把明晃晃的亮刀袭来,山匪头子迅速挡住,幸好,刀刃只是破开了手臂,并未伤及要害。
手上的伤口十分疼痛,山匪瞬间愤怒起来:“敢砍我?兄弟们上,把这家伙杀了!至于那女的,别伤她一根毫毛!”
山匪的马队阵型顿时混乱了起来,个个蠢蠢欲动,何员外只说要这个小妞,可没说要这个男的!
男仆一手握持长刀,另一手则护住了身后的少女,“小姐,我来挡住他们,您快跑!”
女子咬着牙流泪,她不想走,男仆推了她一把,她才踉跄着向远处跑去,而身后就是紧追不舍的马匹。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这里山匪这么多人,一人一刀,男仆很快就倒下了,而少女也很快被山匪策马抓了回来。
“哼哼,好鲜嫩的小妞。”山匪头子看了一眼被绑住的少女,马鞭随意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男仆,“他死透了没?没死的话,给他补个刀。”
“不,不要杀了他!”那少女急得大叫,“你们想要的不是我吗?要是你们杀了他,我就咬舌自尽!”
“啧,何老头的女儿真是麻烦。好,我不杀。千金大小姐,至于你的姘头,就留给你爹处理吧。”
山匪看见那个仆人已经昏迷了过去,毫无反抗能力了,就把那仆人丢到了少女旁边。
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姐,一个是伤痕累累的仆人,谅这两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等等大哥!这里还有两个人!”一个眼尖的山匪喽啰发现了草丛里躲着的两人,立刻将一大一小拽了出来。
很快,这一大一小就被撕扯到了山匪头子的眼前。
黎瑛怀中紧紧抱着黎岄不放,色厉内荏道:“你们要干什么?要多少钱?快放开我们!”
喽啰们惊喜地大喊:“呦,是个坤泽,长得不错,还带着个孩子!”
黎岄知道是因为自己贪玩,偷偷跑远了,犯了错事,此刻他紧紧地搂住黎瑛的脖子,埋在黎瑛的怀中不敢说话。
“诶,黎老板,哥几个不要钱,就是想玩玩。至于这么紧张么?”
山匪狞笑着,要用带血的手去摸黎瑛的脸,“你给你丈夫守寡守了这么多年,寂寞吗?你们坤泽不都挺骚的吗?放着大好年华不过,还守着这寡干什么?不如跟我们一起去逍遥快活啊。”
黎瑛白皙的脸颊飞上两团愤怒的红色,他们有刀,而自己带着孩子,黎瑛敢怒不敢言。
而边上的山匪看见黎瑛这个样子,哄堂大笑,一时间尽是些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
黎瑛闭了闭眼睛,他知道,今天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他吐出一口气,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你们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山匪头子哈哈大笑,啐了一口:“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也是千金大小姐吗?跟我们谈条件?兄弟们,把他带走,他要是挣扎就砍断他的四肢,要是咬舌头就卸掉他的下巴。至于那个孩子……”
粗砺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剁了,包饺子吃。小孩儿的肉,最嫩了。”
就在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山匪头子眼见着一把刀朝自己刺来!
“锃——”
“你——”山匪头子愤怒地朝黎瑛挥了一拳,拳头最后在接触到黎瑛的脸的时候迟滞了一瞬,但也打得他口吐鲜血。
喽啰们呆住了,黎瑛也呆住了,他没想到这一刀刺下去,这人居然还能行动自如!难道是自己从地上捡起来的这把刀太钝了?
不行,哪怕今天活不了,至少也要把面前这个山匪带走!
黎瑛急得额头冒汗,他迅速站稳身形,想把刀拔出来,再狠狠补上一击。
可是他没想到,这把刀沾了血之后,再加上自己由于紧张而出的汗水,刀柄滑腻至极,一下子根本难以抽出。
那个山匪看见黎瑛着急的模样,也不继续生气了,而是哈哈大笑。
他撩开自己的衣服,肚皮上面赫然穿着贴身的防护甲胄,现在这把刀跟防护铁片绞在了一起,当然难以拔出。
山匪头子恶狠狠道:“兄弟们,把他孩子杀了!我要让他亲眼看到,他的儿子被一刀刀剁成肉泥!”
正在黎瑛绝望的时候,身后突然一只手伸了出来,那只手手上的疤痕纵横交错,非常熟悉。
黎瑛看见它握住了自己的手,然后,那把刀狠狠地送了进去!
“曲令真!是你!”黎瑛不用回头就确定了自己身后是谁,那股熟悉的气息瞬间笼住了自己全身!
握住自己的那双手滚烫,温度灼人,皮肉之下,血液正在剧烈沸腾。
可黎瑛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根本不敢回头,害怕自己看到的又将是一场幻梦。
曲令真紧紧握住了黎瑛的手,“我回来了,别怕。”
白刃送了进去,等到再抽出来时,刀身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了。
接下来,事态就有点不受控制了。
曲令真杀红了眼,凭借着一把凡铁,就把一队山匪屠得干干净净,砍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刀刃已经完全卷了。
钝刀杀人非常痛苦,最后一个喽啰吓得站也站不住,不停跪地求饶,甚至还尿湿了□□,但曲令真还是毫不犹豫下了手,一刀两断。
目睹这一切的烛龙心:……
“一下就劈成两半,这也太残暴了,那把砍刀还不还给他,好像都无甚紧要了。”
应忧怀掀了掀眼皮子,这,残暴么?他看着面前被劈成两半的山匪,若有所思。
这次,他很难得没有赞同烛龙心,如果换作是他,那么别说是一刀两断了,就算是……
“咦?这里还有人被绑着。”
萧随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山匪队伍的后方,尸横遍野中,有一个粉色的身影特别清晰。
那人正在蜷缩着,瑟瑟发抖,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少女,她衣着华贵,穿金戴银,看上去颇有家资。
与那个梨花带雨的少女视线接触上的那一刻,萧随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他露出了一个安抚、温和,又堪称帅气的笑容:“姑娘别急,小生来救你了。”
萧随给少女解了绑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扇子,“唰”一下展开。
萧随风度翩翩地摇着扇子:“姑娘,不必惊慌,现在贼人已除,小生可将姑娘平安送回家去。”
少女浑身一抖:“送回家去?多谢这位……公子。”
萧随看了一眼那女子身边躺着的男人,不是山匪的打扮,他从一开始就躺在这了,像是也被抓过来的。
这男人皮肤黝黑,身上有不少伤痕,他已经昏了过去,看起来被伤得不轻,不过幸好,这个女孩子身上没有一点伤。
萧随“啪”一下收了扇子,扇子点点地面:“姑娘,这位是谁?”
那少女转头,看向地上昏睡不醒的男人:“他,他是我的仆人。为了保护我,他伤成了这样呜呜呜。”
这时烛龙心匆匆赶来,他拿出丹药,准备救治伤员。
不过这个男人没有灵根,所以给的丹药都是一般丹药,不然过于浓郁的灵力可能会让他爆体而亡。
喂下丹药后,烛龙心估摸着这个男仆得过段时间才会清醒,几人把姑娘和仆人带回城里,安置到了客栈内。
烛龙心不放心曲令真,刚刚那个场面真够血腥的,他怕他回去后突然凶性大发,暴走伤人,于是他和应忧怀一起去看黎瑛一家子了。
至于萧随,除了热情款待女子之外,他一直在为了男仆忙前忙后,给他擦身子、换衣服什么的,做得特别卖力、特别认真。
当然这都是因为小姐的请求,不过萧随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还美滋滋的,他的宅斗嗅觉完全失效了。
做完了这些琐事后,萧随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理由留下了,还颇为遗憾自己不能继续伺候男仆了。
他现在虽然很想和那少女套近乎,但是又觉得自己要是这么急切,姿态未免有点太难看,萧随怕给她落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在问过姑娘家在何处后,萧随依依不舍地告了别,还顺手掏出了好几十瓶丹药来安慰人:“这些都是强身健体、止血化瘀的丹药。姑娘放心吧,他身体强健,一炷香不到应该就能醒了。”
临走时,他还信誓旦旦道:“姑娘,小生一定会把你安全地送回家的!”
少女眼含热泪:“多谢萧公子了。”
萧随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去找烛龙心和应忧怀了。
另一边,烛龙心和应忧怀已经快要吃上这一家三口做的饭菜了。
黎岄一开始还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乾元父亲有点生疏,而且曲令真杀人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但是小孩子对于大英雄都是崇拜的,况且亲近的血脉和曲令真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是骗不了人的。
黎岄很快就大胆了起来,不熟练地叫着“父亲”这两个字。
做饭的时候,一家三口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他们浑身的气氛是任何外人都插不进去的,那是家的感觉。
烛龙心觉得自己和应忧怀站在这里似乎有点碍眼,但恰好萧随这个时候也来蹭饭了,他心里那股激动劲儿还没消,立刻就带着黎岄开始疯玩了起来。
孩子去玩了,曲令真和黎瑛之间那股氛围就更紧密了,那叫一个眉目传情,烛龙心终于忍不住带着应忧怀走了出去,给这二人留一点空间。
吃饭的时候就更古怪了,曲令真温声细语地说话,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副发疯的样子,烛龙心都觉得他是在野外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可是他能变得这么温和,应忧怀和萧随却见怪不怪的,甚至萧随还满脸羡慕向往。
烛龙心默默地扒了一大口饭——乾元遇上了自己的坤泽之后,真的能变得这么快吗?
这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了吧!
第36章 白刃红尘(3) 发癫了,桃花癫……
告别了一家三口之后, 三个人就准备离开,烛龙心和应忧怀倒是挺干脆,就萧随还依依不舍的。
烛龙心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萧随也不说,只是嘿嘿一笑。
烛龙心被萧随的笑容整得有点毛骨悚然,“你遇上什么好事了?说出来给哥几个听听?”
萧随立刻变脸, 左眉轻挑, 中指轻轻在嘴唇上一比,“嘘,好消息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个动作油腻得烛龙心鸡皮疙瘩掉一地,萧随看起来更加鬼迷日眼了。
而等到三个人御剑飞行, 准备返回长虹书院的时候,萧随的症状也并没有缓解很多。
烛龙心放慢了速度等着两人,岂料萧随得寸进尺,一步三回头, 大大拉低了队伍的平均速度。
烛龙心压低声音问应忧怀:“他到底怎么了?笑起来这么猥琐,跟发癫似的。”
应忧怀点点头:“桃花癫。”
“桃花癫?没听过啊?修炼木系功法走火入魔会有这种症状吗?”烛龙心迅速搜索了一下脑内词库,“哦,犯花痴是吧?”
烛龙心很快反应了过来,很激动地拉着应忧怀的袖子,“我知道了, 他是不是喜欢那个救回来的姑娘啊!”
应忧怀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烛龙心很快缩回了手, 之前关系不好的时候, 应忧怀就特别痛恨自己在御剑飞行的时候拉扯萧随的衣袖,还因为这事训过自己好几次。
烛龙心说:“好啦好啦,我知道在御剑飞行的时候拉拉扯扯很危险, 但是我这也是因为激动嘛。你不要再训我了。”
应忧怀摇摇头:“不说你,不如你到我剑上面来,这样我们说话方便。”
烛龙心欣然接受了这个想法,他高高兴兴地换了位置,和应忧怀同乘一剑后迫不及待地继续着之前的那个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呢,他是不是对她有那么点想法啊?不然怎么魂不守舍的?等等,他之前对那个男的忙活来忙活去,不会喜欢的是刚才那个昏迷的男的吧?”
“这个么?也有可能。对了。”应忧怀看似漫不经心道:“你搂着我腰吧,这样我们安全一些。”
“哦。”烛龙心其实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应忧怀御剑的速度跟自己的相比,简直就是乌龟在地上爬,而且自己上来之后,他御剑飞行的速度好像更慢了。
但是烛龙心没有在意这个问题,此刻他的大脑都被萧随的桃花占据了,“可是,那个姑娘和那个男的不应该是一对吗?那萧随掺和在里面干什么?”
萧随这么敏锐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啊。难道说……他宁愿做小三都要加入这个家庭?!
听到烛龙心的回答,这下轮到应忧怀诧异了,“你看出来了?”
烛龙心点点头,可是他很快想到应忧怀看不见自己,于是他沾沾自喜道:“是啊,我又不是傻子,一看那个小姐就很紧张很喜欢那个男的,这么明显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嘛。”
应忧怀沉默了,这一男一女都是中庸,烛龙心一眼就能看出来了。那如果换成别的……
这时候,应忧怀突然感觉后背一暖,是烛龙心突然把脸贴在自己的后背上。
“你这背部肌肉练得也太牛了,真不愧是体修啊!”用脸蹭了两下后,烛龙心还摸了几把,“肌肉块还挺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应忧怀低声道:“想看么?等回去后我脱了衣服给你仔细看看。”
这说话内容不像是应忧怀平常的风格,烛龙心顿时紧张了起来,警觉地离得老远,都快站到头了。
“不不不,我不想看。”烛龙心果断拒绝了,他感觉要是真看了,准没什么好事,没准下一次发病又要给自己撞上了。
应忧怀吐出一口浊气:“你确实不傻。”
*
三人很快就回到了长虹书院,当然,这是在萧随视角的;而在烛龙心的眼里,这两人可真是要磨叽死了。
回到长虹书院后,三人就各自分开了,距离稽古论道大会没几天了,再天天往外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烛龙心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就开始修炼,很快论道大会就要开始了,据说玄黄阁有一个天才,烛龙心当时表面上不怎么在意,其实心底里早就暗暗记住了玄黄阁来了一个劲敌。
修炼到了深夜,烛龙心才从蒲团上站起身,他坐在书桌前,拿出了那两块薄薄的石片。
“此世,烛龙心。”烛龙心读着石片上面的字迹,自己的名字从自己的嘴里读出来,这种感觉还是挺奇妙的,看着石片上的五个字,他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什么叫此世?难道除了这一世,还有上一世、下一世,甚至还有三千世界吗?
那么,除了此世的烛龙心,会不会还有上一世的烛龙心、下一世的烛龙心,甚至是无穷世界的烛龙心呢?
又或者,烛龙心只是一个代号?
烛龙心越想越奇怪,他拿着笔,在纸上反反复复地写着自己的名字,写到最后,几张纸上全部密密麻麻地铺着“烛龙心”三个字,烛龙心都快不认识自己自己的名字了。
他把那些纸拿起来,揉成几团丢在一边。烛龙心这么奇怪的名字,拆开来看,既不像姓氏,又不像名字,组合在一起看,倒像是个什么东西,烛龙的心脏吗?
烛龙心觉得有点可笑,难道那些个石片上本来记录的是某个法宝的名字,结果阴差阳错给自己用了?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萧随小声道:“烛龙心,是我。”
烛龙心奇怪萧随这么晚来干什么,不会是发桃花癫发到自己头上,要过来爬床吧?即使如此,烛龙心还是让他进来了。
一进来,萧随就踩到了地上的纸团,“这是什么东西?”萧随捡起地上的纸团,打开一看,“你写这么多自己的名字干什么?”
现在,这两个人都互相觉得对方有病了。
烛龙心叹了一口气,把两块石片都给萧随看,讲述另一块是自己在赤炎鬼猿那边搜到的。
萧随仔细对比着纸上和石片上的字迹:“你不觉得,你的字迹和石片上的字很像吗?”
烛龙心不以为意,他解释道:“这很正常,我从小学写字,就是照着这块石片上的字迹摹的。无论是力度还是字的大小,这三个字我都能写得分毫不差。”
说着,烛龙心就现场给萧随展示了一遍。看到字迹之后,萧随点了点头:“还真是,确实一模一样。”
烛龙心叹了口气:“我曾经,也希望过认识这个字迹的人,能凭借我的字找回我。”
萧随放下纸,他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之后,感性得很:“兄弟,啥也不说了,咱们抱一下!”
两人用力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烛龙心道:“对了,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萧随本来是想问烛龙心,自己要不要努力一把,那个小姐没有灵根,不具备修炼的资质,最多也就能活个一百年。
凡人百年,而修炼到之后,修仙者闭个关都是以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为计数了,修仙者和凡人有寿命鸿沟,到最后阴阳两隔,结局肯定会痛苦的。
但是他现在看见烛龙心为了自己的身世而苦恼,萧随突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他决定要勇敢地面对——人生苦短,为了自己的爱情努力一把怎么了!大不了找个什么法宝,轮回后,再去寻找她的来生!
而且,万一之后自己突破历劫没过呢?万一一下就被劫雷劈死了呢?没准自己比她死得还快!
这么一想,萧随就放心了,他拍着胸脯对烛龙心道:“这事儿我来帮你,咱们不仅可以从字迹下手,还可以从这石头的来源下手。哥好歹也是个萧家家主,还是挺有人脉的。”
“真的么?”烛龙心眼睛瞬间闪亮了起来,他衷心感叹道:“有权有势真是好啊!我总算能抱到大腿了!”
鸡犬飞升后,烛龙心就放心地把这事儿交给萧随去办了。
其实萧随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不过要办烛龙心的事,他就要多花上点时间去找人来吩咐。
既然需要多点时间,那么自己偷偷溜去找何小姐、去找何家员外刷点好感,也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于是,萧随就这么兴致盎然地走了。
至于稽古论道大会?对不起,这个萧随还真的不怎么在意,毕竟有得必有失,自己要是输了名次,却赢了爱情,那么这也很不错啊!抓大放小,这才是成功人生的真谛和秘诀。
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烛龙心和应忧怀都已经元婴了,他俩顶在前面绰绰有余,已经够拿出去当长虹书院的门面了。
而萧随深知,自己的战力又不是第一梯队的,而且离开长虹书院这两年,自己光顾着跟人在脑子和手段上斗了,也没怎么修炼。
如果说要临时抱佛脚,仅凭这一朝一夕就能把自己的修为和技艺提升上来,那也是不可能的,除非修炼邪道,或者是猛猛嗑丹药,不过这都是会损害根基的办法。用在这个小小的稽古论道大会上,着实不配。
与其修炼,自己还不如去找族中那几个太上长老再多要点可靠的法宝。
对了,离开了这么几天,也不知道族里那些人听不听话,有没有真的试图谋反……
*
眼见着萧随走远,烛龙心将房门阖上,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入睡。
入睡前他还喝了一壶果酿,是应忧怀给的,喝起来甜滋滋的,烛龙心一下就能喝一大壶。
一壶喝完后,他脸颊有些红,不算醉,只是脑袋晕晕乎乎的,这个时候去睡觉,他一下就能睡到天亮,醒来后神清气爽,特别舒服。
望着烛龙心酣睡后红扑扑的面颊,一个人头从房梁的阴影中幽幽探了出来。
第37章 白刃红尘(4) 小东西变脸还挺快……
烛龙心和应忧怀到了试炼场, 周围的人看见是他们两个,赶紧空出了一大圈位置,生怕殃及到自己。
一时间, 这两人周围都清空了。
烛龙心现在已经是元婴期,多少也有了点包袱,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 简单粗暴地直接拿火来乱烧一通。
而在战斗的赏心悦目方面, 他也不觉得应忧怀比自己要好上多少。
老应的战斗方式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别的体修上去战斗,要不就是以身为盾,以拳为刃, 跟人家拳拳到肉地对搏,一招一式之间,充满着武学之美以及暴力之美。
而应忧怀呢,二话不说, 直接上去就把妖兽给撕吧开了,跟手撕鸡似的,“酱汁”还到处飞溅,暴力是有了,美就算了。
烛龙心总是有那么一种错觉,自己跟应忧怀在一起战斗的时候, 一个负责杀人,另一个则是负责放火, 总是遭人嫌弃。
实际上, 这并非错觉。
这两人的战斗方式实在是太生猛了,一个是漫天血雨乱飚,另一个是铺天盖地的熊熊烈焰, 要是跑得稍微慢了点,一不小心就会危及到自己的身体,或者是精神。
应忧怀就不必多说了,那种战斗方式跟野兽一样的,而烛龙心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火焰来势汹汹,势不可挡,一点星火落入原野,便可造成燎原之势。
那时候他俩都没怎么掌握剑法,也没怎么学会掌控自己的力量。
因此,一个是直接把猎物撕成两半,这个和另一个相比,还好上些许,至少除了被撕吧开之外,猎物的皮毛血肉骨骼内丹,还是能收集到的。
而烛龙心就很过分了,一个火球上去,火圈迅速就把猎物包围了,然后呢,猎物就直接被烤干了,烧焦了!
本来大家一起辛辛苦苦蹲了好几天才蹲到的妖兽,结果烛龙心一个火系法术下去,咔吧,好嘛,几天全白干!
威力是很大,速度也是很快,玩火的姿势也是很帅气……但是你猜,为什么我们要围捕这只妖兽呢?
干得很好,下次别干了。
就这样,烛龙心从本来的战斗小队的急先锋,活活被赶到了炼丹师、炼器师的位置上,光荣成为了一名后备角色,当然,他也很喜欢这两项技艺就是了。
而且自从开始主攻炼丹,他的地位就直线上升啊!
平时大家拿到的什么药材,都先跑去让烛龙心先挑;平时大家要出去历练,都会问问烛龙心想要什么;平时开始团战了,烛龙心都会被团团围到最中心。
因为在大家的传统视角中,炼丹师这种宝贵资源,都是特别柔弱、特别脆弱,堪称一触即碎的!单火灵根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双拳难敌四手!
毕竟只要炼丹师在,那么队伍里的丹药资源就是无穷无尽的,所以这种角色一向都是敌方的众矢之的,是重点关注对象。
所以保护着保护着,烛龙心还真信了自己很柔弱。
他知道自己火系法术的威势十足,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不足与缺陷——火系法术不如金系法术的攻势快,万一敌人的防御太强,自己的火系法术来不及穿透敌人的防御,会吃亏;
火系法术也不如水系法术的连绵不绝,相比起水系的顺势而为,火系更擅长的是“借东风”,一个是顺势,而另一个是借势,不分高下,但是各有难以面面俱到之处。
还有就是,跟应忧怀这些体修相比,自己的□□确实脆得跟纸一样,要是两人真的对打起来,自己挨不了他几拳就碎成渣渣了。
要是真的处在危险境地的话,自己万一被敌方体修冲破防线,近了身,就非常危险了。
烛龙心没有想过,其实是应忧怀太强了,并不是所有体修都能像应忧怀一样能够皮糙肉厚、不怕火烤的,烛龙心也是对体修有刻板印象了。
不过,虽然烛龙心自认为自己是“无害”“柔弱”的炼丹师、炼器师,但是他的同窗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
每一次,把烛龙心团团围在中间的时候,大家就会感到一阵恍惚——这家伙真的需要我们的保护吗?
不过碍于善待炼丹师的传统,大家还是很尽心尽力地把他围在中间,并且特别嘱咐交代烛龙心:“未来院长您看着就行,千万不要随意出手啊!”
“知道了知道了,本院长知道了。”
烛龙心有点闷闷不乐的,这么几年,他早就已经能把火系法术控制得很好了,根本不会再出现把妖兽烧得只剩骨灰的场景,这个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可是每次一起行动的时候,大家还是不让他出手,哪怕施展五行剑法大阵,一般烛龙心也是坐着看的那个,大家跟哄小孩似的,美曰其名——杀鸡焉用宰牛刀?
他在队伍里最大的作用,除了炼丹,就是当一盏照明灯,跟吉祥物似的,烛龙心在整个队伍里面,字面意义上的发光发亮。
每当这个时候,烛龙心的心中都不由产生了些许怀疑:难道,我真的这么脆皮吗?
而跟应忧怀单独出去历练,看着应忧怀轻松生抗妖兽一击,烛龙心悬着的心彻底死了:好吧,这个我真不行,我确实挺脆皮的。
对照组不对,人比人气死人,烛龙心不觉得是自己太猛了被雪藏,他觉得是自己的□□太弱了。
现在临近稽古论道大会只有几天,烛龙心找到应忧怀帮忙,两人训练训练,训练的重点是招式或者是剑术,也不拘泥于用不用法术,自从突破至元婴之后,烛龙心都没有好好施展过一次实力。
而且凭借着卖出之前炼的丹药,烛龙心攒了一大笔小金库,他弄来了一副很合适的元婴期拳套,虽然名义上说是元婴期,可是经过测试,这副拳套最多能承受化神期的灵力,烛龙心一眼就看上了。
把拳套买回来后,烛龙心稍微改了改,就能很适合应忧怀了。
到了试炼场,烛龙心把拳套送给了应忧怀,应忧怀眼前一亮,当然是爱不释手:“先修剑还是先炼体?”
剑法灵动飘逸,要是在宝剑上附着火焰,最适合在论道大会上耍帅了;而炼体炼的是筋骨皮、修行者的五脏六腑、气血精元。
烛龙心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丹药,灵丹妙药迅速在他体内转化为气血根基:“先来炼体吧。”
应忧怀一言不发,拳带腥风,直直朝着烛龙心攻来!
*
“他们说你们在这里,唉。”萧随失魂落魄地出现了,拿起边上的酒葫芦就开始灌,“你们这试炼场,怎么都烧焦了。”
“停停停!”烛龙心暂停了训练,他扫了一眼萧随,大惊失色地跑过来:“你喝的是我放在边上的火油!”
火上浇油能够更大发挥火系功法的威力,烛龙心本来是想好好研究一下的,这一下就给萧随干掉了大半壶。
萧随悲伤地抠起了嗓子:“呕——!!!”
吐完之后,萧随看清了烛龙心和应忧怀这两个人上半身都没穿着衣服,身上肌肉油光发亮的,看见兄弟幸福,自己就更加痛苦了。
萧随一闭眼睛,整个人往草地上一躺:“她居然喜欢的是那个男仆啊!原来她们是私奔!我回去一看她们都不见了,我到了何家,何家正在张灯结彩准备嫁小姐,那个何老爷逼着我要交出人!”
烛龙心一惊:“你不知道她喜欢那个仆人么?我以为你知道?”
“连你这么呆呆傻傻的人也看出来啦?”萧随躺在草坪上激动地破坏着草地,悲愤欲绝,“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哪里呆傻了?明明我如此聪慧。”烛龙心想踹萧随一脚,但是想想他现在正在经历情伤,就算了。
“我以为你看出来了,正准备撬人家墙角。而且,要是我跟你说了的话,你就会相信吗?你应该会觉得我想多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萧随一想,发现烛龙心说得还挺有道理:“你还挺了解我。那确实,要是你跟我说,我会觉得你在放屁。”
烛龙心:“嘿,个狗东西!”
萧随抱着烛龙心的腿,开始呜呜大哭起来:“不行我还是难受,凭什么你们俩过得这么甜蜜蜜,还搁这练眉来眼去剑。现在我失恋了,你们俩都得陪我去散心。”
烛龙心抚摸狗头,道:“乖,别闹。稽古论道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等你爹我拿到个好名次之后,就开个什么相亲大会给你扔绣球,到时候你想做小二小三小四小五,都没人拦你,好么?”
萧随从草地上一跃而起,手里拿着一把灵舟飞匙,语气非常之暴发户:“不就是区区稽古论道大会么?怎么样,是跟我去坐豪华灵舟,享受里面各种设施,抢先一步到达云麓山打探敌情呢?还是跟一帮人挤在一起,苦哈哈地坐上几天才能一起到达云麓山呢?”
看见那把灵舟飞匙,烛龙心叉着腰,舌头顶了顶口腔内壁,脸上的表情非常不屑,他嗤笑一声:“切……好吧,你赢了!”
烛龙心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应忧怀:“走嘛走嘛我们一起去!”
第38章 云麓山中(1) 兄弟之美我者,畏我也……
有钱, 真爽啊。
烛龙心仰躺着看天,此刻他换上了柔软的金丝软袍,泡在了露天的泉水之中, 泉水正从一龙一虎两个兽首中源源不断冒出来。
这些泉水灵气非常浓郁,氤氲的热泉之中,烛龙心舒服到叹气。
两枚兽首上都刻了传送阵法, 这样能够保证从灵舟被钥匙启动的那一刻起, 每时每刻灵舟之内都是活泉。
烛龙心一边泡在水里吸收着水中的灵气,无痛炼体;一边啃着火灵果,美滋滋地欣赏着流云从周身划过的美景。周身暖洋洋的,像是早上醒早了, 又睡了个回笼觉一样舒服。
那些果子鲜嫩多汁,火属性非常浓郁,轻轻咬一口,丰沛的汁水就从指尖流到了水池中, 鲜艳的红色很快扩散开来,颜色被冲淡了,很快,更多新鲜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应忧怀也泡在泉水里,只不过他身上没有穿着金丝软袍,他上半身是赤裸着的, 肌肉舒展地搭在池边,下半身则是一条蛇尾巴, 尾巴无意识地拍着池底, 看起来非常悠闲。
看见这个样子的应忧怀,烛龙心觉得非常赏心悦目,简直是帅出新高度了, 于是给应忧怀好一顿猛夸,从头到尾全夸了一遍,夸得应忧怀现在尾巴尖儿还不怎么受控制。
烛龙心挑了一杯蜜酿,一边喝,一边非常夸张地夸赞道:“天啊,你的肌肉练得也太好了!啧啧,这饱满度、这力度,一拳一个玄黄阁的小朋友!”
应忧怀没回答烛龙心的话,他只是一味偷偷绷紧自己身上的肌肉,让那些肌肉块看起来能够更好看、更有型。
万一他要跑过来摸一摸呢?这么一想,应忧怀绷自己的胸肌绷得更用力了。
其实烛龙心根本就没有摸的想法,他虽然觉得应忧怀的肌肉好看,但是,这玩意儿谁没有啊?最多自己不像他的肌肉一样明显罢了。
烛龙心继续喝了一口甜甜的蜜酿,酸酸地想:要是我当初走体修的路线,没准肌肉比他还要大呢!
烛龙心夸他,不是真的觉得他练得有多好,实在是烛龙心之前被应忧怀人头蛇身的样子整怕了,只要那个形态一出来,准没好事。
现在烛龙心看见应忧怀居然露出了半蛇半人的样子,而不是人头蛇身,他当然要大夸特夸,让应忧怀多多保持这个模样了——谁都不想自己突然在房梁或角落或背后看见一颗连着蛇躯的人头吧!
应忧怀表面上很能装,一副岿然不动、风轻云淡的模样,仅仅只有一条尾巴暴露了他愉悦的心情,其实他心里高兴坏了,然而他没想到——兄弟之美我者,畏我也!
一墙之隔,萧随正在处理着萧家的事务。
经过了前几任家主,萧家的长老们就明白了,修为最高的人,处理事务的能力并不一定是最高的。
萧家的前几任家主无一例外,全都是战斗狂人,萧家之前遴选家主的标准很简单:修为够不够高?实力够不够强悍?
他们觉得,只要战力足够,那么鲸吞四周、横扫天下,那么这都不会是什么问题。
确实如此,萧家很快发展了起来,可是经过几任家主的变换之后,问题出现了——这任的家主实力虽然强悍,但是过于愣头青了,别人稍微一激,他就上当。别人挖个坑,他就立刻跳进去了!
在赔了三条巨型灵脉、家主还差点把自己折进去之后,萧家长老们迅速地组织了一次会议——我们还是及时止损,快点改变路线吧!
长老们大多也是从萧家家主之位上退下来的,个个实力恐怖、强悍如斯,跟区区一个家主的名头、以及管理萧家的这些琐事相比,这些老怪们还是更喜欢专注于自己个人的修炼。
不执着于身外琐事,念头方可通达。
不过,现在此事不得不管了,再不管,萧家马上就要赔没了!
面对老怪们的咄咄逼问,那一任的家主还很不服:“不是你们让我管的么?再者说,赔了区区三条巨型灵脉而已,萧家又不是赔不起!”
最后,他们选择用实力说话,一群太上长老围攻一个家主,人少的那方毫无疑问输了。从此之后,萧家又多了一名长老。
只不过萧家家主之位不可空缺,平常主持事务、处理决策等等都需要家主来决断。长老们一商量,觉得可以从年轻的小辈中培养提拔,这样也方便控制。
修为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再那么坑了,多长点心眼,不好吗?!
于是,萧随身为宅斗的成功者,不负众望脱颖而出了。
他已经证明了自己内战内行,这点长老们很满意。但是他会不会外战外行呢?这点长老们不太确定,于是大家还是把萧随放了出来,没把他关在萧家。
他们准备慢慢放权给萧随,一有处理得不对的地方,几十个老怪都会冒出来给萧随指导。
当然,因为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往往萧随还没说几句话,那些长老们都能自己先掐起来,掐得昏天暗地的。
这个时候,萧随就会很羡慕烛龙心了——自己当上家主了还是几十人之下的地位,这家伙要是以后当上了长虹书院的院长,就能管着几十个夫子了!
而此刻在灵舟之上,墙的一边,烛龙心和应忧怀正在灵泉里美美泡澡,都不用修仙了,已经舒服得飘飘欲仙了。
墙的另一边,萧随正在对着传讯水镜劝架,他正襟危坐地坐着,至于水镜对面的长老们,正在打得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打完了,萧随还得根据每个长老们的想法,列出一份详实可行的计划方案来,已经工作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一想到隔壁的烛龙心和应忧怀正在泡着水,小日子过得有多么悠哉悠哉,萧随就忍不住想:我这么努力当上家主,就是为了让俩狗儿子爽的吗?!
*
美美享受了一遍豪华灵舟上的各种设置,灵舟也就自动飞行到云麓山了。
富贵迷人眼,烛龙心在灵舟上面过得滋润极了,整个人面色红扑扑的,眼睛又明亮又水润,浑身浮躁的火灵力收敛了不少,变得更为凝实厚重了——灵舟的三天旅程造了不少灵石,烧了这么多钱,烛龙心的心境变得更为圆融了。
而应忧怀在灵舟之上收到了烛龙心不少夸夸,整个人状态好得不得了,他发现烛龙心好像格外中意自己半人半蛇的模样,有心展露了几次,烛龙心果然每次都是夸的。
走下灵舟的时候,应忧怀还在若有所思,不过他的嘴角噙着很明显的笑意。
跟这两个滋润极了的人比,萧随就显得冷酷了许多,浑身萦绕着一股肃杀的氛围,眼下还冒着青黑。
那些老怪知道萧随在灵舟之上,不能干别的事之后,长老们就干脆把这三个月之后都需要做的事务一口气全堆在萧随的面前了。
“随儿,下个季度矿脉的开采额度,你看看要批多少?”
“随儿,最近族里流放……咳,外迁了不少人,你看看批多少资源给他们?”
“随儿,这两个家族之前跟我们交好,但是根据丹药房的情报,他们好像在暗中联手恶意压低价格,你看一下。”
“好好好,”萧随一一接收了,“长老们放心,我会好好处理的。”
“随儿,等等……”其中一个长老翻看着名单,“我在家族的族谱里怎么没找到你?你不是叫萧随儿吗?”
萧随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乱跳,“长老您好,我叫萧随,不叫萧随儿!”
“噢噢,在这里,找到了。”长老尬笑道。
经过几十个老东西三天不间断的磋磨,现在的萧随怨气格外深重,他眼白里都是红血丝,看起来像一个鬼修似的,飘在烛龙心和应忧怀的身后。
烛龙心喜气洋洋地拉着应忧怀:“云麓山乃是一处灵地,听说这里有不少仙人飞升,山上供奉着许多仙人遗蜕。趁着还没有正式开始,我们可以好好逛逛!没准会有什么机缘!”
应忧怀目光温和地看着烛龙心:“嗯。”
看着眼前浓情蜜意的二人,萧随顿时后悔,自己本来拉这俩人先来,是来陪自己散心,治愈失恋的心情的。
结果现在自己的心情不仅没好,还被老东西们狠狠压榨!
被老东西们压榨完了还不算,居然还要看着这俩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萧随啊,你这个蠢货,实在是太失策了!萧随拿着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
烛龙心转头一看,就看到怨气深重到已经快要凝聚成实体的萧随。应忧怀也转过头,站在一边等着。
“嗯?”烛龙心招呼着,“你干嘛呢?快来啊,我们不是要散心吗?”
萧随放下手,冷酷地疾走几步,走到烛龙心和应忧怀的面前,“散心?好,散心!”
哪怕这俩人要当着我面秀恩爱,那么自己只要走得够快,就不会看见!
烛龙心看了一眼萧随,又看了一眼应忧怀,面带疑惑——他这是怎么了?之前还哭唧唧的说自己失恋,结果躲房间里几天都没见到人!
应忧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可能是乾元的雨露期要来了吧?毕竟他现在情绪变化这么大,是比较紊乱?
烛龙心扁着嘴观察了一下萧随的背影,摇了摇头——不太像啊?也许,他是在假装走出情伤,伪装坚强吧!
三个人一前两后地行走着,突然,就听见小树林里传来一道极其猥琐的声音,距离还有点远。
“嘿嘿,你叫啊,就算是叫破嗓子,也没人从我们玄黄阁的手中救你的!”
烛龙心耳朵尖尖一动——什么玩意儿?玄黄阁?
第39章 云麓山中(2) 玄黄阁
“欺男霸女?这玄黄阁的人也太张狂了!”
烛龙心反应过来后立刻就要冲上去跟人茬架, 在云麓山的山脚这玄黄阁的人都这么嚣张,简直无法无天!
“慢着,让我上去跟这人会会。你先在旁边拿留影石把证据记录下来。”
萧随走在两人的前面, 一把就把烛龙心挡住,给他扔了一个留影石,“万一这是针对你们两个的陷阱呢?可能他们派了虾兵蟹将来演戏, 是想要套出你们的实力。”
烛龙心一愣, 还真有这个可能……
长虹书院和玄黄阁的交恶已经持续了好几百年了,互相都视对方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因此,输给别人,可以。输给对方, 绝对不行!
而正因为两方的交恶,长虹书院和玄黄阁之间互相也有不少敌对的行为,连攻讦对方的出生背景,都是最轻的行为了。
玄黄阁觉得长虹书院的学生都是没什么前途的土包子, 哪怕修为有成,也都是天生要给别的门派打工的命。
而长虹书院的学生则觉得玄黄阁的学生都是纨绔子弟,平时眼睛长在天上,拼父母拼背景,等到生死关头就要临阵退缩了,是一群绣花枕头草包堆。
确实长虹书院的学生大多都是无权无势的, 即使大家的天赋都很高,但是在出生面前, 多高的天赋也依旧是不值一提。
玄黄阁曾经出重金挖走过长虹书院的不少夫子, 直到现在这种行为依旧在持续,有不少夫子在临走前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一副长虹书院是臭水坑, 自己入了玄黄阁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样子。
到了玄黄阁,夫子们就会有更好的生活环境和修炼场所,不说其他的,仅仅凭借那条巨型灵脉,就已经是长虹书院望尘莫及的了。
前面几次的论道大会,都是玄黄阁稳稳压着长虹书院一头,杀人还要诛心,玄黄阁派出的夫子还往往都是从长虹书院里挖出来的,虽然没有什么挑衅的行为,但是神态表情都耀武扬威的,仿佛入了玄黄阁就能变成人上人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长虹书院剩下的夫子,以及学生们当然受不了这种羞辱,于是,两个学院之间的龃龉就越来越大,梁子也越结越多了。
玄黄阁的人背地里使计谋下黑手,这不是什么新鲜事,长虹书院有不少学生都踩过坑,而且因为玄黄阁学生都很有背景,往往在事发之后,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事。
烛龙心握着手心里的留影石,心中逐渐开始冷静了下来,他催动灵力,立刻跟在萧随的身后,记录着玄黄阁弟子的恶行!
萧随唤出长剑,飞速掠向声音的方向。
“嘿嘿,小美人,别躲啊,你迷路了吗?想要去哪里,哥哥可以给你指路啊!”
一道女声从林中传来,愠怒道:“走开!”
萧随眼神一凝:“找死!”
其实萧随根本就没有英雄救美,或者是锄强扶弱、匡扶正义的想法,他只是因为失恋了,所以纯粹想要找点什么东西出气而已。
不让应忧怀和烛龙心出手,也是因为他们两个现在都是元婴了,要是他们俩出手,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哪里还有出气的机会呢?
烛龙心看着萧随的身影,刻意在萧随身后保持着一个身位。
他对应忧怀道:“萧随已经是金丹后期了。”
“那看来,你不必担心他了。”应忧怀道。
这个年纪的金丹初期已经堪称是天才了,金丹后期,在这个年纪的实力已经是数一数二了。
当然,自己和烛龙心就没必要算在里面了,太欺负人了,没必要。
“我怎么会担心他啊?”烛龙心邪恶地搓搓手,面露期待,“我想看看他身上除了灵舟,还有多少好东西。”
不知道这个玄黄阁的弟子背景怎么样,父母够不够有实力,要是能爆出一堆装备,虽然不能捡,但是那也够好看的了。
“诶,等等。”眼见着就要到了,烛龙心在一个隐蔽的点位把应忧怀拉住了,他举着留影石,“先别上去,我们先按兵不动,要是他不想打架想跑,我们就把他堵住,狠狠地围殴他!”
应忧怀:“好。”
萧随很快就落到了正在拉扯的两人面前,他长剑背在身后,冷冷道:“放开她。”
金燕豹看见居然有不长眼的人跑过来打扰小爷的雅兴,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萧随之后,发现此人既没有穿着门派服饰,身上的衣着又不是特别华贵,可能是哪个小门小派的公子哥吧。
于是,他松开了女子的手腕,用鼻孔瞪着萧随:“你谁啊你?”
女子见到有人赶来,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手中凝聚着的灵力迅速消散开来。
“我是你爷……”萧随面色不善地扫了眼面前的两人,可是当他扫到边上的女子时,萧随心中一动,他硬是口风一转,“哼,我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之人!”
金燕豹冷笑道:“多管闲事!今天小爷就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正在阴影中观赛的烛龙心奇道:“这不是玄黄阁的金燕豹吗?我记得他的修为也只有筑基啊?怎么这么狂?”
应忧怀淡淡道:“他只是个筑基,你都能记得住吗?”
“当然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而且我相信,玄黄阁那些有心人肯定也是牢记我们的样子的!”看到了不远处剑拔弩张的两人,烛龙心继续补充,“可能是萧随两年不在我们书院,所以玄黄阁的人都把他忽略了吧。”
不远处,二人正在兵刃相接,很快,金燕豹的长剑就被击飞了。
萧随淡淡道:“你输了,手下败将。”
话音刚落,土地中迅速窜出了许多藤蔓,要把金燕豹绑起来,敢闹事,自然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烛龙心观察着萧随:“你觉不觉得,萧随的状态好像突然有点奇怪?”
应忧怀也观察着萧随:“嗯,看起来有点眼熟……”
正在二人说话的间隙,岂料下一刻,萧随的藤蔓齐齐断裂开来!
“哼啊啊啊啊啊!”金燕豹浑身的修为开始飞速膨胀!很快,就达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境界,是元婴!
金燕豹眼睛红得快要滴血,阴冷冷地盯着萧随道:“穷酸鬼,吓破胆了吧?受死吧!”
浓郁的灵力正在金燕豹的手中凝聚,他要使用杀招了!
萧随扫了一眼边上那个女子,她清冷的面庞上眉头紧蹙,一双漆黑的眼睛,忧郁而神秘。萧随心中又是一动:她在,担心我!
萧随帅气地转头,看着修为已经攀升到元婴后期的金燕豹,他嘴角微勾:“不过是损伤神魂攀升修为的秘术而已,就这?”
下一刻,萧随的背后出现了一道虚影,即使是虚影,他的实力也非常恐怖,仅仅是一个指头就将已经攀升到化神的金燕豹碾压得再起不能!
烛龙心惊呼:“我靠耍赖皮啊这家伙!只是区区一个伪化神,他有必要把家里那些老怪物都摇过来嘛!我们两个一起上都能打得过了!”
众所周知,突破时是需要经过雷劫的考验的,像这种硬靠秘法提升修为,只是周身灵气暴涨而已,其实根基并不牢固,对于别人而已或许还能唬一唬,但是对于烛龙心这种压修为的熟手,是根本骗不住的。
虚影消散,金燕豹浑身筋脉碎裂地躺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既然他已经这样了,那烛龙心和应忧怀也不必再藏了,烛龙心把留影石收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金燕豹:“还没死透,我们要把他毁尸灭迹吗?”
这种人死就死了,要是再跟玄黄阁掰扯,那也忒麻烦了点。
“可以。”应忧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看向了在场唯一一个陌生人——毁尸灭迹,最忌讳的就是在场有口风不牢的人了。
萧随轻轻咳嗽了一声,非常自然地忽略了在场两个好兄弟的声音,他对着那女子道:“姑娘,你受惊了吧?不知家在何处,小生是否能送姑娘回去呢?”
烛龙心这才想起来这场架是为什么打的,他只顾着爽了,不过看到那女子的脸,烛龙心一愣:“你不是衡律司的吗?你是魏晓荷,对不对?”
那女子略有些慌乱,低下头小声道:“是,我是。”
烛龙心赶紧看了萧随一眼,他的心上人姓何,眼前这个姑娘叫魏晓荷,这也太不巧了,烛龙心怕萧随睹物思人触景伤情。
岂料萧随一点反应都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他“唰”地展开了一把扇子,陶醉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多么风露清愁、清新动人的名字啊!”
烛龙心:……
怪不得没有反应,原来是又开始发骚了。
应忧怀冷冷道:“既然你是衡律司的,你把这里处理一下。”
萧随上前一步,站在魏晓荷的旁边,“魏姑娘,这里血腥气太重,我们不如找个干净整洁的地方再说……”
应忧怀眼神一凝,“有人来了!”
一道缥缈的男声从阴翳的林间传来,“呀,这是我们玄黄阁的人吗?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第40章 云麓山中(3) 老熟人的问候
怎么又是玄黄阁的人?这也太阴魂不散了。
“打了小的, 现在是要来老的了?”烛龙心将手背在背后,他的掌心中已经悄悄凝聚了火焰。
在他的眼里,这种欺男霸女的人活活打死都不为过, 现在还留了金燕豹一命,实在是便宜他了。
但是玄黄阁的人素来人品低劣,他们信奉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觉得不就是欺负一两个人嘛, 这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事,大不了用钱摆平就行了。
可是一旦这种事情发生在他们头上,他们的弟子成为了被弱肉强食的一方,他们又不是这幅嘴脸了, 又要开始讨说法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烛龙心已经能想象到等下来的人会是什么嘴脸了,他一定会说——“不就是这点小事吗?又没有真的发生,何必将人打成这样呢?!”
玄黄阁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等到自己当上长虹书院的院长之后,铲除!必须铲除!
很快,那道身影就掠至几人的面前,烛龙心捏紧手心,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穿着淡青衣衫的男子。
那个男子看见几人沉默地站立着,一言不发, 又看见金燕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赶紧过去先给金燕豹护住心脉, 保住了性命。
烛龙心盯着那人的背影,还是有些犹豫,这人是玄黄阁里的新面孔, 之前烛龙心从来不知道有这人的存在,但是看他浑身的修为和年纪,如果之前出现过,那么烛龙心不可能对他没有印象。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人就是玄黄阁最近崭露头角、赫赫有名的天才——冉桥!
据说这个冉桥年纪轻轻就有了元婴修为,并且,他还是一个坤泽,还是长得很好看的那种坤泽。这几个条件加在一起,说他在玄黄阁里如同众星捧月,都是有些贬低他了。
而对于长虹书院来说,虽然大家都没有见过这个冉桥,但是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实力很强劲的对手,是个很讨人厌的家伙。这种人物要是待在玄黄阁里,那势必不好对付。
大家都猜测他的出身背景、师承何方,无奈,根本找不到一点线索。
而玄黄阁的那些大嘴巴狗腿子,之前不收钱都忍不住夸夸其谈,恨不得天天在长虹书院的大门口吹嘘玄黄阁的少爷小姐们家庭背景有多么深不可测,如今却也是守口如瓶,不知道这些狗腿子们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道。
总之,这个冉桥是一个神秘人物,长虹书院的所有人都对他一无所知,可是反过来呢,他却不一定不认识长虹书院的人,这就很讨厌了。
冉桥略略出了手,就将金燕豹的心脉护住,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转过身来看着众人,拱了拱手行礼道:“不知诸位是何人?为何要伤我们玄黄阁的弟子呢?”
萧随冷笑道:“哼,你们玄黄阁的好弟子,到了云麓山这种清修宝地之后,不想着好好修炼,反而强抢民女!”
“这……”冉桥的脸上有一些尴尬,他转头看地上伤得极深极重的金燕豹,“口说无凭,现在他伤得这么重,也接近是死无对证的程度了。”
烛龙心心里冷哼了一声,果然,玄黄阁怎么可能歹竹出好笋,虽然这个冉桥表面上看起来不错,但是一定也是想把这口黑锅扣给别人,死不认账。
烛龙心上前一步,亮出了手里的留影石,“证据就在这儿,你们玄黄阁的好弟子怎么拉扯那个姑娘的,我这里从头到尾,已经记录得一清二楚了!”
而与此同时,魏晓荷也站了出来,她低着头有些颤颤巍巍的,也依然鼓足勇气道:“没错,是这个人先拉扯我的!”
魏晓荷转头看向了萧随:“幸好这位公子挺身相救,不然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冉桥白净的面色有点发青了,他这回出来一次,居然撞上了这种不好看的场面,他也没想到平常在玄黄阁里人缘还不错的金燕豹,居然会是这么无法无天的人。
烛龙心看见冉桥还不信,就以灵力催动留影石,将里面金燕豹正在拉拉扯扯魏晓荷的内容展现在了冉桥的面前。
铁证如山,冉桥的面色也渐渐从铁青平复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对着众人作揖:“抱歉了诸位道友,是我误会大家了。在下冉桥,玄黄阁中人,在下也没想到玄黄阁里居然会出现如此败类,我会把他带回去严厉惩罚,并且剥夺他这次稽古论道大会的参赛资格的。”
烛龙心听了他这番话,心中非常不屑。玄黄阁里不到处都是这种败类吗?这是得多睁眼瞎才能现在才发现啊。果然是玄黄阁的弟子,掩耳盗铃有一手的!
还有,还把这金燕豹带回去严厉惩罚?拉倒吧!所谓的严厉惩罚怕不是自罚三杯!这种败类,明明就应该就地处决!
冉桥一边说着,一边跑到了魏晓荷的面前道歉:“这位姑娘,真是对不起,这次是我门中出现了败类,在下一定会报告门中,给予姑娘赔偿补偿的。”
冉桥斟酌着:“不知这位姑娘可有灵根?若是有,在下可以担保姑娘入我玄黄阁内门,成为内门弟子。若是没有也无妨,玄黄阁财资无数,可保姑娘一辈子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贵闲人。”
萧随伸出一只手,警惕地将魏晓荷和冉桥隔开,“什么意思?你想把她带进玄黄阁?你不知道玄黄阁是什么地方吗?你是觉得这样打击报复一个弱女子更容易了吗?”而且,魏姑娘早就已经是衡律司的人了,轮得到你玄黄阁来挖墙脚?
萧随和烛龙心一样,只要是长虹书院的弟子,几乎没有不讨厌玄黄阁的。而且他要是真的把魏晓荷带进了玄黄阁,那岂不是很难见到了?
冉桥听了萧随的话后,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恼的笑,他对着萧随再次抱拳:“这位道友?是我们玄黄阁有人曾经得罪过你吗?何必把玄黄阁想象得如此不堪呢?在外败坏我玄黄阁名声的败类,我们当然会严惩不贷了。清理门户高兴还来不及,我们又怎么会怪罪这位姑娘呢?这位姑娘也是受害者呀。”
冉桥是坤泽,自带有一阵如沐春风的气质;而萧随是个乾元,而从小到大的教育,都让他面对坤泽说不出来什么重话。冉桥无疑是挺讨人喜欢的,可是玄黄阁的人无疑又是很讨人厌的,而且萧随真的很不想让魏晓荷跟玄黄阁的人走。
正在僵持的时候,二人身侧突然传来了一道弱弱的声音,魏晓荷轻轻道:“我有灵根,可是我不跟你们走,我也不要你们的钱。”
冉桥皱起了眉,不解道:“为什么呢?姑娘既然有灵根,那么我们玄黄阁的内门,一定对于姑娘是最好的选择!”
他这话说得很狂,可是玄黄阁确实很有钱,仓库里的天材地宝多到数不清、简直多到发霉。长虹书院有不少人都会跳去玄黄阁,而衡律司这么做的人虽然少,但是只要待遇足够,那也不是没有。
冉桥在这边侃侃而谈,萧随也想插一嘴,想对魏晓荷说要是当上萧家主母,玄黄阁内门的位置算个狗屁!可是他不能这么说,至少在魏晓荷的面前不能这么说,这也太轻浮了。
而且,萧随的目光闪闪,魏晓荷一定有她自己的选择!
果然,魏晓荷轻轻道:“抱歉,我是衡律司的人。对于玄黄阁弟子骚扰我,还妄图对这位……朋友下杀手的行为,我一定会报告上去的。”
冉桥吃了一惊,不过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这确实是我玄黄阁不对……”
这一番对话下去,看得烛龙心颇为舒坦,他用手臂捅了捅边上同样在观察的应忧怀,非常欣慰地道:“她没跟玄黄阁走,没白亏我给衡律司做了那么多顿饭啊!”
这时,一队身着铜铠玄甲的衡律司队伍匆匆赶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烛龙心一看,“呦呵,还是个老熟人!”烛龙心真心实意道:“你这么穿可帅多了。”
尤言这么一身衡律司的打扮,倒是显得非常正派,一点没之前绿茶叽叽的模样了,烛龙心都快要认不出来他了。
虽然之前过程相处得不是很愉快,但毕竟也是互惠互利了,自己拿了天蛇火这么一个好处,少不得尤言之后还要来找自己炼丹。烛龙心的原则很简单,只要不涉及玄黄阁,就没有隔夜仇!
尤言当然也一下子就认出了一行人了,不过他身后带着一队人员,现在也不是闲扯的好时候,正在他想要例行公事询问的时候,不远处的魏晓荷跑了过去:“师哥!”
冉桥头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直在苦笑。
几人又将情况原原本本地给尤言说了一遍,在场的尤言小队里,没有一个没吃过烛龙心做的饭菜的,趁着尤言在跟萧随了解情况的时候,烛龙心被别的队员拉着寒暄。
这寒暄着寒暄着,冉桥也慢慢听明白了——“你们居然是长虹书院的人么?烛龙心?应忧怀?”
“我们是,你要怎么样?”烛龙心又瞬间警惕了起来,现在这么多衡律司的人,难道这个冉桥还要动手?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岂料冉桥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在下一直想见你们一面,这么多年,贵书院和玄黄阁之间的龃龉也该有个了结,化干戈为玉帛了。”
这居然是一个求和讯息?烛龙心大感意外,难不成玄黄阁的人是真的吃错药了?还是说这个冉桥是一个没来得及被同化的异类?
不是,你说的话真的分量足够吗?难道你也是下一任院长?
在烛龙心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尤言打断道:“好了烛龙心,我们来聊聊你刚刚看到的事吧?”
烛龙心松了一口气,他胡乱地朝着冉桥点了点头,就去跟尤言说话了。
尤言抱着纸笔,对着烛龙心眨了眨眼:“第一个问题,龙心心,你面色这么红润,是不是最近睡得很不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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