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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5

    第41章 潮汐之间 药


    “我从一开始就说她是我女朋友, 为什么你们都不信?”叶延生感到莫名其妙,扫了薄文钦一眼,轻描淡写地问了句, “难道我看起来不可靠吗?”


    似乎是因为薄文钦的提醒, 得到了启发, 他笑了声, 懒洋洋地补充:


    “你们不觉得, 我看上去,比你俩更像专情的人吗?”


    被点到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同时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视线看向他。


    薄文钦无语地:“……我真服了。”


    贺京叙凉凉地:“……你有毒吧。”-


    另一边,谢青缦练了一下午柔术。


    叶延生之前说给她找个老师, 是真安排了。女生能学的防身术,无外乎拳击、散打、巴西柔术和泰拳几种, 上手快慢和练习强度不一, 实用性也不同。


    她最想学散打,综合格斗术适应的实战场景多一点,但散打投入时间要很久。


    相对来说, 柔术容易上手,也更适合她的力气,能利用杠杆原理和一些基本技巧来克服她自身的力量劣势。再加上她这两年确实忙, 学柔术锻炼体能,是最好的选择。


    这段时间刚练到蝴蝶防守里的蝴蝶扫。


    谢青缦核心控制技巧掌握得特别快,但在降服技衔接上,总是很生硬。


    叶延生还教过她。


    他教她如何切膝换腿,如何换边斗牛,教她如何做三角陷阱,对方抬头十字固, 低头三角绞,教她技巧、技术链、防守与反制,教她如何在实战中应用。


    叶延生认真时,倒跟平常很不一样,他对她要求严厉,严厉得有点陌生。


    直到她失误,两人摔到了一起。


    谢青缦被压制了半天,也练了半天,累得不行,感觉这日子简直没有盼头。


    她顺势处在上位,“装模作样”地威胁他,“你等着,叶延生,等我学会了,第一个用在你身上。”


    叶延生自上而下地扫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像这样?”


    柔术压制上位,骑位和侧控,本来是很正经的事,但情侣玩起来,多少有点暧昧。


    他俩现在,就特像棋乘。


    谢青缦重新审视了下两人的位置,一时语塞,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


    “喂!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她环抱着膝盖,往旁边转了转,背对他。


    叶延生也不管她生不生气,一手搭在她肩上,凑过去,似笑非笑地拖长了声音:“我错了,阿吟最厉害了,我们阿吟世界第一强,我还等着她保护我呢。”


    真不知道他是在夸她还是阴阳。


    谢青缦一时无语,又觉得好笑,转头推他,“你有病吧,叶延生,你气死我算了。”


    “还来吗?”


    谢青缦体力耗尽,连连摆手,但她又突然想起什么,好奇地问他:


    “我其实更想知道,你怎么开的手铐。”


    叶延生挑了下眉,“你学不了,普通人完全不借助东西开手铐,就只能让拇指脱臼。”


    “啊?”


    叶延生牵起谢青缦一只手,拇指抵着她拇指关节位置,“就是这里。”


    他摩-挲了下,“卸下来,然后再接回去。”


    谢青缦左手一瞬间抽回。


    ……


    本来想借着柔术练习,分散下注意力,但这一年,到处都是和叶延生的相处回忆。


    谢青缦心里烦闷,全都宣泄在场馆里。


    等结束时,出了一身的汗。


    她回去冲了个凉。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朦胧,模糊了视线,谢青缦闭着眼,任水流冲过。


    吹干长发出来时,对上一双漆黑的眼,她一怔,很自然地朝叶延生走过去。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叶延生依旧坐在那儿,没动,只是一手揽着她的腰,同她亲近。


    谢青缦想说这是床就在旁边。


    但她抗拒求饶一向没用,反倒会起到一个助兴的反作用,而且……只剩几个月了。


    她再熬几个月就可以分手了。


    随他吧。


    过分的安静和乖顺,很快就被他察觉到,“阿吟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谢青缦压着自己微促的呼吸,平静地回他,“你不喜欢吗?”


    叶延生一哂。


    想要再继续时,布料又划过身前顶端,谢青缦微蹙了下眉尖。


    昨天被弄了两个小时,沉香精油润过后,那两团间依然泛了红。


    细微的表情,被叶延生捕捉到。


    他视线往她身前一掠,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兴味:“我帮你上药好不好?”


    他这眼神像是想上药吗?


    谢青缦心底警钟大作,本能地后退了步,“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逃跑的念头刚起,就被他拦腰截断。


    叶延生一手控着她的腰身,将人拽回怀里,也抱到了腿面上。


    谢青缦的手下意识扶住了他的肩。


    想起身,但又被他牢牢箍住,她推了推他的肩头,“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叶延生却已推高阻碍,“阿吟乖,好好上完药,今天就不碰你了。”


    对他的话存疑,但又推拒不得。


    谢青缦抓着他的衬衫,心跳如擂鼓,闭着眼睛不敢看他。


    清清凉凉的药香弥漫开。


    叶延生将药油倒在掌心,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缓缓在她身前涂开。


    他竟然真在专心替她上药。


    只是这情景,多少有些旖旎,谢青缦的呼吸也凌乱了几分,又强行压下。


    睁眼瞧见他细致又认真的样子,自己却在胡思乱想,她的脸色微妙起来。


    渐渐的,悬着的心落下,她开始适应。


    暗沉稀薄的光笼罩着叶延生的五官,棱角分明,眉骨硬朗,半垂视线时没有往日的不羁和桀骜,说不出的感觉。


    周围一片安静。


    谢青缦望着他温柔的样子,一阵失神,也是一阵难过。


    她转了下眼睛,不敢眨,怕眼泪掉下来,索性找了个话题:“下月初九,你得陪我回一趟谢家。”


    叶延生不太在意地“嗯”了声。


    既然起了话头,谢青缦打算说完,“其实我也不想带你去,太麻烦你,但是…唔。”


    话没说完,便被硬生生掐断。


    叶延生握着那份柔软狠捏了下,听她轻哼出声,才松了力道,似笑非笑:


    “还有吗?”


    谢青缦没看懂他的意思,自然也没看懂他笑意里含着的警告,“还有——”


    还要再说。


    叶延生掐住了她的下巴,将睡裙下摆送到她唇边,让她咬住,漫不经心道,“掉下来一次五下。”


    “啊?”


    谢青缦错愕又茫然地张唇,正好方便了叶延生的动作。


    叶延生见她迷迷糊糊地听从,将她的手背到身后,墨黑的眸子似一潭探不到底的水,有几分玩味,“今天不绑你,阿吟,但你不能用手,不然也是五下。”


    谢青缦一阵脸色,耳根都红。


    她不知道叶延生要搞什么,但很明显,因为她几次三番的“扫兴”,他要她闭嘴。


    走神的两秒,凉意覆在身前,叶延生的唇也是,就这么直接地含过去。


    “叶延生!”


    谢青缦想说你别,衣料下摆却从口中掉下来。她想起他的警告,下意识伸手去捡,然后后知后觉自己失误了两次。


    叶延生浅尝辄止。


    他笑着将下摆重新送回,掐了下她那里,声音里泛着懒,“才刚开始就十下了,阿吟,你今晚打算怎么捱?”


    谢青缦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死死咬着牙,以为这一次万无一失,然后他的牙齿直接在她那磕了下。


    几乎是要弹起来,但因为他的禁锢,她动弹不得,只往前倾,呜咽着喊了声疼。这么一动,倒像是故意往他那里送。


    叶延生摸了摸她的脸颊,促狭的语气有些恶劣,“阿吟怎么不长记性?”


    谢青缦几乎要疯。


    重复了这个过程好多次,前前后后,用了几十分钟,药才上完。


    药是有用的,只是经过上药的过程,看着似乎更严重了,从齿痕到指痕还有叶延生昨晚用过的红痕,混乱不堪。


    “阿吟有没有算过,要多少下?”


    叶延生拨开谢青缦鬓角被细汗浸过的长发,勾到耳后,指尖去擦她的眼泪:


    “我帮阿吟数了,是三十。”


    谢青缦伏靠在他肩上,在抖,还是抱着他不撒手,“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叶延生,我们不玩了好不好?我害怕。”


    叶延生笑了笑,说好。


    他将她的下巴抬起来,迫她迎上自己的视线,漫不经心,但又极具侵略性:“阿吟,我不会觉得你麻烦,你可以更依赖我一点。”


    谢青缦唔了声。


    叶延生继续引导,“说你喜欢我,说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不过一瞬的迟疑。


    怕他继续,怕他玩点更意想不到的,谢青缦哪还敢说“不”字,只点头:


    “我喜欢你,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这种时候的话,怎么能作数。


    谢青缦想,他也曾和她说过好些情话,可不一样另有所想,谁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叶延生倒像是信了她的话,吻了吻她额头,和她说晚安。


    “你要走吗?”


    见他要起身离开,她脱口而出。


    “我睡隔壁。”


    “……”难得他说话算数还不带套路,谢青缦轻咳了声,牢牢抓住机会,“晚安。”


    卧室门关闭,周围空荡荡的,只剩她一人,说不出的安静。


    谢青缦垂了垂眼睑。


    也许她该接个电影进组了。


    想逃避和叶延生的接触,又不想被察觉,进组是最天衣无缝的借口。


    本来觉得自己没太多精力,想退圈,现在看来,横在心里那根刺,只会时不时作痛,她也经不住他这样的折腾。


    即便只有几个月时间,她也觉得难捱。


    她想远离这里。


    正好,最近有个不错的电影剧本-


    谢青缦的生活再次开始连轴转。


    从霍家到谢家,从凌瑞到君港,从剧组到学校,忙碌的生活,让她短暂地避开了叶延生,也远离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叶延生倒也没干涉她,只问过一次,她打算什么时候退圈。


    谢青缦没当即回答,他也没强求。


    他们又开始异地,只是这一次,她没了当初对难得一见的期待和渴望。


    等再见叶延生,是要回谢家老宅时。


    正值初冬。


    谢家老宅处在苏城,秀丽绝伦的江南,亭台轩榭沿水而建,重楼叠嶂,一步一景,极尽苏工之桥。庭院内的花木湖石都是有讲究的,虽由人作,宛自天开。


    车子一路开过去,而后要步行。


    下车时早早有人等在那了,一阵无聊的寒暄。她那两个舅父,一个在地方上处在颇有权势的位子上,一个在生意场上沉浮,往日里颇具威严,如今一改面孔。对着叶延生那是相当恭敬,对她也是十足的和蔼亲切,好像她常来这儿一样。


    “阿吟,你外婆在里面等你,我们就不跟着进去了。”


    中年男人交代了人引领她,微微侧身,对叶延生笑道,“叶少,这边请。”


    谢青缦不自觉地望了眼叶延生,轻嘲。


    在场唯一一个外人,但却完全主导了局面,在哪都被人礼让三分。这就是权力。


    叶延生还以为她紧张,捏了下她的手,态度出奇的温和,“我等你。”


    谢青缦点点头。


    穿桥过廊,一路到了宴客厅,里面欢声笑语不断,正中坐着一个老太太。虽已年老,但举止优雅,气场强烈,威仪从她的眼角眉间和一举一动中流露出来。


    谢青缦进门时,旁边的人提醒了一声。


    谢老太太抬眸,看着她的脸,明显怔忡了几秒,恍惚地喃喃道,“小慧。”


    谢青缦知道她在叫自己母亲,也知道自己和母亲有几分相像。


    她走上前去,很自然地唤了声“外婆”。


    谢老太太盯着沉默了几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旁边人提醒,应该是她舅母之类的,“妈,阿吟还站在那呢。”


    谢老太太这才像是回神一样,淡淡地叫谢青缦再近一点。


    她将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拉过谢青缦的手,往她腕上带。


    圆条阳绿的翡翠手镯,庄重正气,细腻致密,在光照下温润至极。


    刚还替她说话的舅妈,变了脸色。


    谢青缦自然一阵客套,说“太贵重,我不能收”,但谢老太太已将它戴到她手腕上,“拿着吧,就当是见面礼,这还是我陪嫁的东西,本来要传给你母亲的。”


    说到这儿,气氛冷了几分。


    谢青缦知道当年的事闹得不痛快,心思一动,就转了话锋:


    “说起来,还真是缘分,三年前,我送外婆的那只手镯,跟这个很像。”


    本来是为了缓和气氛,没想到老太太眸光一凝,气氛更僵了。


    满座沉寂。


    谢老太太冷冷扫了眼这满室的儿女和孙辈,对谢青缦的语气依旧平静,亲切。


    “你送过东西过来?”


    谢青缦脑子转得快,看这反应就猜到了。


    难怪这么多年,她做的都是无用功,原来是她这些表亲,使了手段。


    她的东西,从来就没真正送进来。


    但她像是浑然不觉一样,满眼希冀地望向自己的外婆:


    “对啊,每年都有送。听说您年轻的时候,弹得一手好琴,所以去年我还挑了一把漆器古琴,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


    谢老太太多少有些动容,轻拍了拍谢青缦的手,“好孩子,我很喜欢。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比我这些子女都强。”


    她一阵怅然,“如果你母亲……”


    都到这地步了,反正东西都被人昧下了,没人承认,就是死无对证。


    谢青缦当机立断,“其实我母亲也送过。”


    “她在世的时候,一直说,从不后悔自己做的选择,只放心不下您。她可以为了自己任性,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唯独对您……您是她最重要的亲人……”


    也不算完全的假话。她母亲必然是想过缓和关系的,只是性格强硬,固执不肯低头,不会去做。


    当年她母亲之所以下嫁霍家,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对她父亲有意,但也只是一小部分。当初谢家资源倾斜给了她舅父,她母亲被安排联姻,觉得不公平,和家里翻脸,毁掉了婚约。一方面是跟家里怄气,另一方面是对比联姻,下嫁才能由她掌控大部分权力。她有这个本事,只是没得到这个资源。


    其实从谢青缦角度来看,那年代思想封建,老一辈的思考方式都已经定型了,更不可能向子女低头。有些事无可转圜,偏心也是事实,不如想想怎么在这境地下,谋求更多利益,完全翻脸也没意义。但她也不觉得母亲有错,易地而处,她未必能站到她母亲的位置。


    不管怎么说,谢青缦这番话算是编到老人心坎儿上了-


    一番闲谈从下午到傍晚,快到饭点了,一众人才离了宴会厅。


    很明显,谢青缦很合谢老太太心意:她那样的得体大方,那样会说话,长得又和自己母亲相似。老太太年事已高,人老了都心软,都会想要平复遗憾,很容易就把对她母亲的愧疚,转移到了她身上。


    原本由叶延生主导的一次见面,意外的顺利,今夜的主角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她。


    去往晚宴的路上,谢青缦在观鱼台略站了会儿。


    刚撒了两把饵料下去,耳后传来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想什么呢?”


    也不知道叶延生是怎么撇下那些人的,每次都能精准无误地找到她。


    谢青缦没回头,只盯着池子里翻涌的锦鲤,淡淡地说:


    “在想我的命真好,因为我和母亲有几分相像,所以有些‘爱’。能移情到我身上。”


    周围也没别人,都在忙碌晚宴,所以她敢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也正是因为处在谢家这个环境里,她的话才自然而然,不会让叶延生疑心。


    说着,她转头迎上叶延生的视线,“你说,真的会有人因为长相相似,就能移情吗?”


    她望向他的眼神那样镇定,可是语气里带了一丝颤意。


    第42章 尘埃落定 权力争斗,杀人不见血的战场……


    其实谢青缦根本不在乎谢老太太怎么想, 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很明确。


    她想拿回属于自己母亲的东西,她母亲不愿服软, 但她无所谓。她和谢家本就没有多少亲情, 只要能达成目的, 她可以面不改色地和谢老太太虚与委蛇。何况多一个身份, 能让她回霍家时, 站得更稳。


    她问他,只是忍不住, 借这个机会把心里话问出来。


    小心翼翼的试探,没遭到任何怀疑, 但同样的,也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爱屋及乌是人之常情, 毕竟是老人家, 总有些执念想得到慰藉,弥补不了的,就只能靠情感投射。”


    叶延生说着, 皱了下眉,语气冷淡下来,像带着初冬的寒凉, “不过我让你接触谢家,是为了让你开心,要是结果并不如意,今后也不必接触了。”


    谢青缦望了他两秒,默然地垂了垂眼。


    她不知道他这一瞬的冷淡,是对“谢家让她不高兴”不满,还是对她问的问题不满。


    但她不会再问了。


    她只笑着说了句“没事”, 在叶延生牵住自己的手时,顺从地跟了上去-


    谢老太太把对女儿的愧疚,全都转移到了谢青缦身上。


    家宴上宣布身份,尤嫌不够。老太太硬是要广邀宾客,大办自己外孙女的生日宴,将为她母亲置办的东西转赠给她。


    这才第一面。


    多少人变了脸色,但又不敢多言。


    原本是因为叶延生,才促成了这次见面。她这些表亲,没跳出来阻止,一是觉得没必要得罪叶家的公子,顺便还能攀附结交一下,二是没把她放在眼里,没人想过老太太会很喜欢她。如今突然多了人分家产,都在暗暗责怪谢忍“引狼入室”。


    一场家宴明枪暗箭不断。


    谢青缦自始至终应付得体,甚至有心情想:


    下次就不用要叶延生来了。


    反正老太太喜欢她,她在谢家面前,还是早点和叶延生分割得好。


    将来有一天分手,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


    谢青缦的人生重新步入正轨。


    从初冬到次年二月,局面在无声无息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1月,新药上市,针对之前审批内幕和诺科抹黑的公关战开始。


    此前,新药已在国外投放半年,一口气拿下了四个适应症,在美国市场和欧盟市场分别比诺科药品多两个适应症,在这两个癌症治疗市场一骑绝尘。


    12月,不需检测的新药迅速在国内推广开,收割市场,诺科股价持续下跌。


    次年1月,诺科一线治疗试验失败,当日股价重挫21%,280亿美元市值蒸发。


    粤港澳科技园区规划落实文件,基础设施建设依旧由港城李、霍两家主导,只是李家的合作伙伴,从周毓更换为谢青缦。


    次年2月,君港集团董事会任免会议,君港集团董事会辖下财务委员会委员和总经理职位更换。周毓被踢出局,谢青缦收回大部分股权,接任董事,由黎尧接手CEO。


    ……


    这还只是港城的变动。


    从一开始,霍家的争斗,其他豪门的站队,就是京城那边的操纵。


    如今棋盘扩大,港城早已不是主战场。


    京城两个大少掰手腕,牵扯了不少人下场,下到商海,上到权力场,港城这点变动,相较于华南区的资本较量,和苏城政治场“地震”……已经变成最不起眼的一角。


    直到有人出面调停。


    一般来说,小辈之间的较量,家族很少会插手,毕竟家族下场性质就变了。但这一次,辐射的范围太广了,又牵扯了李、齐、薄、邱几家,影响不好,实在不利于维-稳,曾、叶两家各自叫停。


    谢青缦当然是希望曾昱死掉最好。


    但这个念头确实不切实际,除非曾家倒台,不然曾昱不可能完全跌到谷底。


    这个层面,已经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相较而言,让曾昱在这一次较量中,被家族失望放逐,失去实质性的权力,已经是目前能博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她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大部分。霍家话事人和谢家的身份到手,又有谢忍的项目和李家的合作,就目前的情形而言,她也不愿意赌上一切,去和一个大概率弄不死的疯狗,鱼死网破。


    没必要。


    至于叶延生是否要付出代价,她不想考虑。


    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那么久替身,他帮她一把,也算两清了吧?-


    调停之后,谢青缦回霍家前夕,她见到了曾昱第二面。


    在京城某家大小姐的生日宴上。


    宴会倒没设在京城,而是一艘游轮上,从申海开向太平洋公海,彻夜狂欢。


    两百多米长的游轮,十二层甲板,从餐厅酒吧酒窖,到水疗室泳池网球场,再到套房休息室和停机坪,一应设施应有尽有,能容纳几百人,是个移动的海上城市。船员和宾客近乎一比一的比例进行服务,剧院和XD互动影院正在进行演出,是个消遣的好地方。


    谢青缦是以谢家外孙女的身份去的,同时也作为叶延生的女伴。


    海上信号不好。


    她跑到甲板上,想回一通比较重要的电话。好巧不巧,又撞到了曾家那个疯狗,曾昱。


    转身欲走。


    曾昱怀里正揽着一个美人,慢悠悠地叫住了她,“霍小姐,这么急着走?”


    谢青缦半转过身,冷淡道,“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要互相打招呼吧。”


    “霍小姐对我,何必有那么大敌意?”曾昱抬手拍了下美人的腰下,让她离开,“我只是想恭喜一下霍小姐,短短几个月完成身份三级跳。”


    他拖长了声音,“谢老太太的外孙女,叶延生的女朋友,霍小姐真是好本事。”


    谢青缦并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平静地笑笑,“曾少抬爱了。”


    “是我小瞧你了。”曾昱看她的眼神很古怪,像在欣赏,又像在轻蔑,“我确实没想到一切会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谢青缦最烦这股居高临下的感觉。


    “有什么想不到的?”她语气缓慢,含着几分讥嘲,“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我哪来的机会?你不过是比我会投胎罢了,但同样的,这个世上总会有比你命更好的,像你踩我一样,踩你一脚。”


    不带一个脏字,但这番话,成功戳到了曾昱的肺管子:她说他不如叶延生命好。


    曾昱看上去依然没多大情绪,只是语气里透着几分阴冷的杀意,缓缓朝她走去,“霍小姐好厉害的一张嘴,不过这地方没有监控,你就不怕,我把你弄死,尸骨无存?”


    说着,他笑了下,“这里是公海,你也不怕落的一个跟霍宏成一样的下场。”


    两人就站在甲板边缘。


    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他威胁的话攀爬上来,渗透四肢百骸。


    可在那一瞬间,谢青缦并不是想跑,而是想把酒水泼到他脸上。


    当然,她没有。


    她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谢青缦突然凑近他,“叶延生就在那儿,我可以现在跳下去,让曾少提前感受一下代价。”


    曾昱皱了下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见谢青缦真的朝甲板边缘一仰。


    他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变了脸色。


    没什么道德感和乐于助人的癖好,完全是靠直觉做出的反应。


    他的手腕都被突然的重量,弄得快要脱臼了,可人才刚拉住,下一刻,他就被重重撞开,差点也翻下去。


    “我操!”脏字滚过他的喉咙。


    “阿吟!”


    叶延生将谢青缦揽入怀中,拎着她手肘,前前后后地察看了下,“你没事吧?”


    谢青缦摇摇头,不说话,胸腔剧烈地起伏。


    似乎是被吓到了。


    叶延生的脸色阴沉下来,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曾昱,你哪只手碰的她?”


    “我靠,是她自己要跳,我把她拉上来的!”曾昱是真想骂人,就差指着谢青缦骂“疯子”了,但他并不敢上前,反倒拉开了距离,“叶延生你别被她骗了,这女的……哪天你被她玩死了都不知道!”


    他是真怕叶延生对他动手。


    叶家人脾气怎么样不好说,身手肯定不差。


    谢青缦像是才回过神一样,拉了下叶延生衣角,“我真没事。”


    叶延生将惊魂未定的谢青缦揽进怀里,语气冷得骇人,“我不管是不是你,她要是有一点事,我都算在你身上。”


    “我操。”


    曾昱是真想撸袖子上去干一仗,问问他到底长没长脑子,鬼迷心窍。


    甲板上的动静很快引得人来。毕竟是别人的生日宴,事也没闹大,只是不欢而散。曾昱倒不见得会怕她,他纯粹是不想招惹叶延生,上面已经调停,家里又耳提面命,再继续,实在没什么好处。


    人走后,叶延生眸色淡了淡。


    谢青缦那点小把戏,他哪能看不穿,他只是肯配合她演。


    只是刚刚太危险了,她一次次,不听劝。


    叶延生沉着一张脸,眼角眉间渗着几分冷意,想要跟她说什么,气压低到让人害怕。


    但赶在他开口前,谢青缦语气低落地和他报备,“明天我要回一趟霍家。”


    叶延生沉默了两秒,有些无奈地摸了下她的头发,“以后不准这样了。”


    他只当她是因为伤心才任性。


    谢青缦像往常一样,很乖地点了点头,“好。”-


    次日,港城暴雨。


    抵港的航班延误了一个多小时,才有机会在港城国际机场降落。霍家老宅在浅水湾,从机场过去,一路大雨瓢泼,倒没太多车辆,只是车也不敢开快,折腾到了下午。


    但还好,赶上了周毓搬离霍家。


    车子一路驶入,平稳地停在了周毓面前。谢青缦降下后座车窗时,司机会意,下车撑伞,为她遮去了可能吹入的雨水。


    周毓也有人撑伞,只是风将雨水斜扫到了她身上,湿漉不堪。


    两年半的时间,两个人的处境调转。


    周毓的脸色被雨幕迷滢得晦暗和灰败,透着几分怨色。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当然。”谢青缦唇角浮起一抹笑容,“当初我被赶出去的时候,你都不肯送送我,可我不一样,我特地赶回来。”


    她语气轻柔,“你看,天公作美,连天气都一样,我离开霍家那天,也下着暴雨。”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周毓面色还算平静,只是语气里,已有愤愤之意,“如果不是叶家下场,今天落魄的还不一定是谁。”


    “确实。要不是找到了一把更快的刀,霍家的麻烦,我根本解决不了。这还要谢谢你,给了我提示。”


    谢青缦轻笑,“从信托官司,到诺科,再到新药和李家,你知道花了我多少心思吗?好在你和当初一样,还是那个蠢货,背靠着曾家,也一样玩不过我。”


    周毓最恨别人提她当初。


    她表情渐渐扭曲,再无往日假模假样的温婉贤淑,声音也尖锐起来。


    “霍吟,你跟我有什么不同?一样借着别人的势力上位,一样不择手段,你又有多清高?你不过是运气好。”


    “当然不同,”谢青缦平静地望着她,“我从不反对借力打力,也从不觉得用手段达到目的有什么错,但周毓,我在拿回我的东西,而你,鸠占鹊巢就是你的错。”


    “霍家当年颓败,如果不是我妈力挽狂澜,哪有今天?霍家人享受这一切,也就算了,好歹还给我妈提供过一个施展身手的平台,你是什么东西?”


    她轻嘲,“一个爬床上位的货色,既然摆不清位置,那就早点下去和我爹团聚,他也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你俩真般配。”


    一番话算是把周毓彻底激怒了。


    “你才应该下去,霍吟,你为什么活着?你凭什么还活着!你怎么没一起死在海上?我看霍家所有人就是你克死的!”


    周毓恨得跳脚,恨得口不择言。


    但也就是这么无心的一句,给了她启发。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刺痛对方的点一样,狂笑起来。


    “对,没错,霍家会有今天,都是因为你,你克父克母克……”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结束了她的胡言乱语。


    在她发疯的空隙,谢青缦已经下了车,面无表情地扇了她一巴掌。


    “本来我是可以原谅一切的,只要你一直烂在泥里,在我看来,就是最好的报应。


    我呢,也没想赶尽杀绝,我只是想把你赶出霍家,让你滚回该在的位置。”


    谢青缦拿方巾擦了擦手,“但我现在觉得,你还是去精神病院待着更合适。”


    “你有什么资格处置——”


    “我当然不能,可周家能,曾昱能,”谢青缦打断了她的话,“你和周家,对于曾昱来说,已经是枚废棋了,甚至是个麻烦。曾昱命好,他不需要为此付出代价,但你不一样。”


    她冷冷地望着周毓,“曾家已经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如果牺牲一个你,就能摆平事端,你觉得,曾家会怎么选?”


    周毓的嘴脸抽搐了下,眼底是怨毒的,恐惧的,不甘的,各种情绪混在一起。


    最终,她一句话没说出来。


    谢青缦也失去了兴致,抬了抬手,“哦对了,我还有个临别礼物送给你。”


    有两个佣人拉着一条横幅过来。


    很土的红底金字条幅,但上面写的不是什么祝贺,而是两句近乎诅咒的谩骂:


    【荣华富贵冇你个份,


    冚家富贵系抵你死。】


    谢青缦微微一笑,“你当初送我的忠告,我还给你,你配的上这样的下场。”


    佣人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又冰冷地执行着谢青缦的交代,将横幅放入周毓搬离行李的货车中,换的对方一阵发疯。


    谢青缦也懒得看了,拾级而上。


    浅水湾的位置背山面海,风水上说环抱聚气,大多港城富豪选择这里。别墅处在全港最显赫的豪宅地段之一,环境优美,私密性高,玻璃幕墙能尽览海天一色的美景,在雨幕中一样尊贵气派。


    别墅内佣人来往忙碌,没有太大声响,只有一道苍老的声音。


    那是谢青缦奶奶,还在劝说黎尧,“……只要你听我的,我百年之后,霍家的一切都是你的,Ivy只是个女孩,她不比你有——”


    砰砰砰——


    谢青缦斜靠在入户厅的门边,在柜子上敲了三下,“哇哦,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黎尧一直在靠着墙打游戏。


    他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不靠谱的形象,根本没在听老太太说什么,眼下,谢青缦回来,他也只是应了句,“等我玩完这局。”


    头都没抬。


    比起黎尧的漫不经心,霍老太太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老太太本身就重男轻女,不太喜欢这个孙女,再加上谢青缦和母亲相像,她每次看到谢青缦都觉得不舒服,好像谢柏慧还活着一样。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坐在轮椅上,闭上了眼睛。


    谢青缦并不在意。


    她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到老太太面前,温温柔柔地叫了一声“阿嫲”:


    “我把周毓和我二叔三叔都赶出去了,他们再也不会回到霍家了,以后,你可以一个人住在这里,很宽敞。”


    老太太被气得一瞬睁眼,“你,你这个不孝——”


    “我不孝?你老糊涂了吧。不过你好歹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二叔三叔,总得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谢青缦居高临下地望着脸色铁青的老太太,眸色里带了几分嘲弄:


    “您消消气,我最近心情好,不想在这种大喜日子办葬礼。”


    霍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但她在轮椅上起不来,除了谩骂什么也做不到。


    “好了,换个地方说话?”


    黎尧直起身来,在谢青缦面前打了个响指,示意佣人把霍老太太推走。


    谢青缦倒也没兴致跟一个老太太互相恶语相向,和黎尧一起进了书房。


    “事情了了,你打算改名吗?”


    黎尧说的是她现在在娱乐圈用的名字,谢青缦。


    “不,我接管霍家,姓霍听上去才更名正言顺,也能减少不少麻烦。”


    谢青缦淡道,“而且,我也不想让旁人生出非分之想。我跟谢家的关系,目前为止,就是最好的状态,我不希望谢家左右我的任何行为。所以再进一步,未必是好事。”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姓什么叫什么,都是虚的,权力握在手里才是真的。


    谢家也不是个什么安稳地儿。同样都是虎狼窝,看她是个孤女,难免会有人起歹心,还是该提防着点好。


    还有一点,听着有些荒谬的玄学问题……虽然是早年的事了,但宁可信其有,“谢青缦”这个名字,最好不要一直用。


    “对了,负责海外业务的Edmund,这几天会跟你对接。”


    黎尧猛然抬头,眯了下眼,“你当初不是说,你调动不了海外产业的人员吗?”


    港城四大家族里,霍家是最独特的一个,它的主要产业在海外。


    但警察立案,资产被冻结之后,据谢青缦所说,海外板块变启动了应急模式——霍宏成当初设立的,遗嘱出现之前,和国内分割,只向国内提供分红,但不接受任何任免和调派,只有他们大哥霍易有调动权。


    黎尧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很不对劲,按这说法,他们不可能没预想过如今的局面。到现在还没找到遗嘱,海外产业岂不是全废了。


    果然,谢青缦从一开始就能支配海外。


    黎尧气笑了,“你是真连我也信不过。”


    谢青缦这次倒没狡辩,她很认真地望着他,“二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没有办法,如果你也不站在我这边,我就剩自己了。我必须给自己留一条路。


    我其实想过,我可以不要霍家的家业,反正我手上还有一次资产,我能安稳过一辈子,可我死了之后呢?


    霍家出事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开始是难受,后来是害怕,我好怕如果哪天我死了,我什么都没做好,我没有脸面去见我妈咪和大哥。”


    她红着眼眶,像是无奈,又像是解脱一样,笑了一下,“我没有别的能信赖的人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只有你在,我才能安心。如果你怪我,我也不会说什么。”


    黎尧望着谢青缦那张脸,平静又真诚,但从小到大,她说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他心里有数。他叹了口气:


    “算了,就当是小时候欠你的。”


    黎尧郁闷地抬手拨了下书桌上的地球仪,闲闲地问道:“既然事情都了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退圈?”


    谢青缦顿了下。


    “过几个月吧。”她说,“有些事还没妥善解决,我这个人,喜欢善始善终。”


    第43章 戒断反应 温泉


    故事到此, 尘埃落定,一切似乎都该走向剧终了。


    谢青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即刻叫停这段关系。


    明明想要的都到手了,明明无需再继续做戏了, 她还是给了自己几个月时间。


    而这几个月里, 她也没同叶延生待在一起。


    她要把退圈前接的戏拍完。


    出于责任心, 也是一个借口。


    事情了结后, 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只有一阵空虚和茫然,所有好的、坏的, 喜欢的、痛恨的关系,都在离她远去。


    就像是在失去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 她甚至想忘掉那间密室,忘掉自己是替身这件事。可自尊心和那一点骄傲, 翻来覆去, 折磨得她越来越介意。


    她只能不分手也不主动,就这么耗着。


    这一年里她风生水起,连星运也是。《问鼎》爆红后, 又席卷了电视剧三大奖项,网上剪辑和解析视频铺天盖地,养活了不知多少剧情解析营销号, 各种剧本、封刊、代言、晚宴邀请全都吻了上来。


    她只接了一部剧和电影,其他全推了。


    有人说她只专心演艺事业,有人说她故意立人设,但不管如何臆测,也都挖不出来什么了——她一没任何平台账号,也不接受采访,营销号和对家粉完全失去了逐字逐句做阅读理解的机会;二不怎么出现在公共场合, 出行全是私人飞机,候机也在要客才去的贵宾楼,各地的住所和玩的俱乐部都是狗仔进不去的地方;三是她真的有钱随时撤热搜。再加上悬疑剧《嘘——!》的恶女形象二次爆红,和一部民国电影《芳华》等待上映,实力证明一切,各种臆测渐渐平息。


    她在尝试用忙碌的生活恢复情绪,也是尝试,慢慢离开他。


    这个过程,从年初持续到七月末,她返京参加TOAO的30周年时尚晚宴,上飞机前,收到《逍遥》的剧组临时换角的消息。


    没想再争取。谢青缦觉得,这也许是老天给她的一个讯号:


    该结束了。


    总要结束的-


    TOAO晚宴的长廊消防通道,谢青缦和叶延生狭路相逢。


    几个月没怎么见,叶延生不是没来找过她,但谢青缦是真忙,也是有意疏远。如今撞上了,他和她之间,也没什么平和温情的景象,反倒有点儿针锋相对的味儿。


    叶延生将谢青缦抵在了墙上,玩笑似的说同她叙旧。


    “叙旧?”


    谢青缦指尖错开那条蛇骨链,划过他颈间,似嘲非嘲地反问他:


    “那您今晚,是想跟我叙故旧之情,还是续床笫之欢?”


    她的手腕骤然一紧。


    叶延生按着她作乱的手,眸色暗下来,难说什么心思。


    凝视了她两秒,他才不疾不徐地问,“提前结束行程,怎么没告诉我?”


    “你来这儿,不也没跟我报备?”谢青缦扯了下唇角,不甚在意的语气,缓慢又轻柔,“再说,叶少又不缺美人作陪,我凑过来,岂不是耽误你的好事?”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阴阳怪气。


    “小没良心的,我是因为你才来这儿。”叶延生气笑,“她有男朋友。”


    他的手指抵起她下巴,强迫她露出纤细白皙的颈线,扼住,“你几个月不回来,也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嗯?”


    说不上来的感觉。


    介于“卡着她下巴”和“掐着她的脖颈”之间的动作。


    没了之前的轻浮浪荡,男人背光而立,五官浸在阴影里,多了几分凌厉和阴狠。


    多一分像威胁,少一分太痴缠。


    谢青缦无声地笑了一下,情绪不明地迎上他的视线:


    “叶少要是不高兴,大可以换个更知情识趣的女人,反正多的是人可以讨你——”


    最后一个词根本来不及说完,叶延生直接结束了她的“胡言乱语”。


    他掐着她脖子,咬上了她的唇。


    唇齿相接的瞬间,谢青缦算是想起来了,叶延生就这样儿,从不接软刀子。


    她本能地伸手去推。


    叶延生按着她的手猛然收紧,锁着她的双腕一拢,上折,按死在头顶。


    他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纠缠,往里探。


    没有温柔的试探,上来就是最猛烈的进攻,强势得彻底。


    谢青缦挣动不了分毫,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只是被反反复复地掠夺。


    直到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


    叶延生稍稍起身,和她分开了一点距离,眸色在昏暗不明的光线中深了几分。


    起了一点兴味,还有凶性。


    他将她整个往上一提,悬空带来的不安,让她下意识地用腿去勾他的腰。


    “阿吟。”


    叶延生嗓音低了低,温柔了几分,似乎对她现在的模样十分满意。


    在他朝自己低头时,谢青缦偏了下脸,还想挣脱,“别。”


    只是躲开了他俯身而下的吻,却挣不开他的禁锢。她没有支撑点,脚也不能落地,只能这么被动地挂在他身上。


    而后冰凉压在她颈窝,有点痒。


    清冷的气息覆盖了她,凛冽如一场冬雪,铺天盖地压制了一切。


    万物沉浮,她动弹不得。


    “我去,热搜直接空降第一了,看样子今晚注定腥风血雨了。”


    ——隔着一道门,消防通道旁的长廊突然传来议论声。


    没料到有人会过来,谢青缦僵了一下,浑身上下绷直了。


    就这么夹了下,她感受到了他。


    要死了。


    “不过周苑心态也是好,刚刚还若无其事入场呢,背后有人兜着就是不一样。她的黑热搜,恐怕挂不了多久。”


    “好什么呀?你没看到周苑的表情,刚刚脸都快绿了,也就在镜头底下死撑着。而且,我听说周家年前就出事了……”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谢青缦不敢动,耳边落下一声沉沉的轻嗤:


    低沉,勾得人耳根发麻。


    “这么紧张?”叶延生在笑她的僵硬,“阿吟不想在这儿,最好放松点。”


    谢青缦耳根一热。


    想踹他,可惜她挣脱不开。


    怕他再出声,她微仰起下巴,骤然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以吻封缄。


    叶延生用行动回应她的被迫主动,卡着她的后颈,反客为主。


    消防通道的声控灯灭了,黑暗中呼吸绞缠,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天呐,真的假的?”


    那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但还能听到,正在热切地分享八卦。


    “我看咱们这位视后,才不简单,她看起来比周苑更像有靠山。”那人嘲道,“只是靠美色上位,早晚有腻烦的一天。”


    哪天腻烦难说,眼下,叶延生还压她身上作乱。人都走远了,他也没放过她。


    只是一个吻。


    但被反制得太狠,谢青缦抗拒不得,最后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生哥。”


    怕的。


    “嗯?”叶延生嗓音又冷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压迫感十足。


    “我,”谢青缦呼吸微促,都没功夫骂他了,“我该回去了。”


    叶延生看着她,忽然笑了。


    他松了松手劲,单手虚拢住她,低头趴在她肩颈间,笑得肩膀颤。


    嗓音里的笑意未散,懒洋洋的。


    “就这点胆量?”


    见她不说话,叶延生在她耳边,就评价了一个字:“怂。”


    谢青缦跟这人快没话讲了。


    不过叶延生也没继续逗她,只是将她鬓角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今晚回去住。”


    谢青缦想说什么,但又没开口,好半天说了一个字:“好。”


    反正已经遇上了,那就回去吧,也没什么躲的必要了。


    她也有好些话想同他讲。


    叶延生不知道她千回百转的心思,修长的手冰凉,轻轻划过她侧脸。


    动作缓慢,又温柔。


    “你这几个月,到底在忙什么?”


    他语气散漫,并不走心,但审视的视线又冷又厉,让人心里发怵。


    谢青缦眉心一跳。


    “拍戏啊。”她面上无恙,“不过我……不打算继续了,这段时间就会退圈。”


    明明已经想好,这次回来跟他坦白,心跳频率却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快得厉害。


    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没有继续讲。


    叶延生也没有。


    他像是随口一问,闻言很淡地“嗯”了声,轻飘飘地放过了她-


    晚宴结束前,热搜已经上了几十轮了。


    话题都是围绕TOAO三十周年相关:开场走秀模特摇曳生姿、米兰时尚女魔头Archie和时尚鬼才Simon的明争暗斗,明星争奇斗艳,工作室出图和艳压通稿迅速挤上热门……而红毯事件,空降热一。


    周苑团队无疑花了大价钱,连着撤了好几个负面热搜。


    可谢青缦的经纪人也不是吃素的,她的职业信条就是“送上门的人头必须收割”,通稿一阵内涵,又送上一个新话题。再加上“撤红毯”在内娱史上绝无仅有,路人自发吃瓜,热度再次发酵。


    毕竟理亏的是周苑,实时评论几乎压倒性倾向谢青缦。


    但粉黑大战,难听的话也不会少。


    【真搞笑,某人演过的角色拿过什么重量级奖项吗?敢跟大满贯视后抢压轴。】


    【好家伙,水花还没溅起来,楼上先贱起来了。xqmf不用替正主脸大,你们视圈有什么资格踩到影圈头上?拿到视后也是影圈实力演员洗脚婢。】


    【xs,zyf跳什么脚?红毯顺序是主办方排的,主办方觉得我家压轴合情合理,不服也得给老子憋着。眼红就直说呗。】


    【眼红?眼红被《逍遥》退货吗?进不了影圈,只能在红毯上平衡心理了。】


    【别吵了别吵了,我们缦缦虽然不争不抢,但是强抢压轴遭雷劈哦TvT,现场红毯都撤了呢,今晚是谁破防了我不说哦~


    既然提到了,那就欢迎8.10进电影院观看谢青缦主演的电影《芳华》,够不够格进影圈,总要看了再发言。】


    ……


    谢青缦闲着没事,略略扫了两眼。


    她本来就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如今都想退圈了,更没什么情绪。


    就这么安静地等到散场。


    夏夜闷热,会场外涌上来的暑气让人喘不动气,闷热得有些异常-


    车子从地库驶入四合院。


    静街深巷里的高门大院,夜晚也是灯火通明。内里汉白玉的影壁浮雕,上刻着祥龙云纹和福字,门庭赫奕,气势威严。过了两进院落,花木扶疏,假山流水相依。


    一进门,入目是琳琅满目的包装袋,是品牌方送来的下一季的成衣和鞋包。


    刘姨解释说今天刚送来,还没来得及往衣帽间里整理。


    谢青缦嗯了一声,不甚在意,抬手拆下垂重的珠宝项链,揉了揉发酸的后颈,“你收拾一下,我要泡私汤。”


    她径直回了卧室,“顺便把那瓶酒送过去,就是上次拍下来的那瓶。”


    后院有汤泉,今年刚打造的。


    汤泉附近是假山和流水,被苍翠的树木和奇异的花木环绕。若赶上早春晴日,从叠石上横出来的海棠花枝,抖落如雨,别有一番意趣。现是夏夜,只有月色和蝉鸣。水汽氤氲,温暖微潮的气息像雾气一样将人包裹。


    四下宫灯的光线拨开了水汽。


    谢青缦翻了翻手机消息,撂回托盘,在温泉的水雾中昏昏欲睡。


    她最近好累。


    近半年的忙碌,确实麻痹了情绪,但也真的让她疲倦到厌倦。


    意识沉了几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谁?”谢青缦警觉。


    她下意识地想回头,结果肩上一沉,被人按着肩跌回温池里。


    冷冽的气息瞬间覆盖了她周身。


    像掺了雪的烈风过境,误入阳春花宴,冷飕飕的,侵略感极其强烈。


    叶延生在她身后。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纤细的脖颈,向上一拢,虎口直接卡住了她的下巴。


    “别动。”


    他下手从来没轻重,手劲太大,硌得她下巴硬生生的疼。


    “叶延生。”


    谢青缦很轻地唤了他一声。


    叶延生没搭腔。


    他的视线下撤,漫不经心地掠过她的身形,自上而下。


    谢青缦生了一副漂亮皮囊,清冷又绝艳,妩媚到能斩杀男人。


    此刻尤甚。


    灵蛇玉簪挽起她乌黑的发丝,露出精致的肩颈线条,衬得肌肤凝雪、似玉,触手生温。她侧颜清冷,却又带一身玲珑袅娜的风情,化在温泉里。


    像深湖里的一尾美人鱼,此刻搁浅于浅水,只能任人处置。


    长久得不到回应,谢青缦有些焦虑和不安。而且这受制于人的姿势,太危险。


    想回头,可惜动弹不得。


    “怎么不出声?”她开始没话找话,甚至有点想提起那个话题,“我其实,其实有话跟你——”


    “别吵。”叶延生的声线低且冷,掌心下滑,危险意味浓重。


    谢青缦知道他的意图,她只是有点抗拒在这里。


    短短几秒,她的大脑高速运转,缓了下微促的呼吸,按住他的手,轻声提醒,“我刚刚让人送酒过来了。”


    叶延生眼底起了一点兴味,看她在颤,反而不打算放过她,“没人敢来。”


    “可是——”


    谢青缦还想拒绝,可惜还没措辞好,就被他拨了拨下巴,看向岸边。


    茶点和冰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送过来的,和几个高脚杯放置在托盘上。冰桶里浸着两支香槟,桶外还有一支白马庄。


    “……”


    这下不止没人敢来,也没人会来了。


    “可是什么?”叶延生低头,慢条斯理,又意味不明。


    谢青缦沉默了半天,闭上了眼睛,十分生硬地挤出来两个字:“没事。”


    叶延生似乎笑了一下,松开了她。


    谢青缦听到也没想理他,只是呼吸渐渐急了起来。她又尝试着继续刚刚的话题。


    “叶延生,我想过了,等下周电影上映,我就退圈了。我——我要回港城。”


    周围没有动静。


    叶延生也没有搭腔。


    谢青缦心下奇怪,也不安,不解地寻他,睁开眼的一瞬间,凉意骤然落下。


    红酒冰凉,从她肩颈倾下。


    白雾般的水汽袅袅上升,冰酒在雾气中撕开一道殷红。


    谢青缦咝地倒吸了口冷气,被冰起一身战栗,喊了一声“凉”。


    刚冰上的红酒,绝对称不上温度适宜。


    就这么一下,把她刚酝酿好的情绪和说辞,都浇灭了。


    ——她也确实不知道,如何在未着寸缕的情况下,跟他提分手。


    算了,反正就那么几天了。


    返港的时候说再见。


    她情绪复杂,心里的念头绕了一个又一个弯儿,好半天没说话。


    叶延生掐着她的下巴,吻从蝴蝶骨落下来。


    看她眉尖微蹙,有些失神,他才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心疼?”


    谢青缦面带微笑,心说我靠。


    她心疼自己都来不及,哪有空心疼酒啊?


    不过酒也确实值得心疼。在拍卖会拍下来的Chateau Cheval Blanc1947,值7位数。


    结果7位数的珍品,只听了一声响儿,还没沾上一口,就没了大半。


    作孽啊。


    谢青缦在他的掌控下散了大半力气,抖着声音谴责他,“浪费。”


    “不算浪费,”叶延生勾了下唇,语气沉且缓,全然不走心,“只要都用在你身上,就不算浪费。”


    谢青缦听完,心里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神色微变。


    她好像猜到了他想玩什么。


    她想走。


    可惜叶延生的动作永远快她一步。


    男人宽厚有力的手按着她的后颈,一压,轻而易举地将人拢回来-


    谢青缦知道他的脾性,说一不二,求也没用,不如省了无谓的反抗。


    京城叶家的二公子,生来就顺风顺水,手眼通天。像他这种,能让圈里一票二世祖望而生畏,跟他搭句话都要掂量掂量份量的人,自然没有迁就人的习惯。


    他对她从来纵容,但在这种时候,实在算不上温情,一贯由着性子来。


    分开那么久,在这种事上还是如此熟悉。酒液涌入,谢青缦脑海中各种乱七八糟的片段,因他恍惚,也因他清醒。


    夜色早已深浓如墨。谢青缦也不知道怎么熬过去的,只记得后来,她求他,伏靠在他肩膀上,完全止不住眼泪和声息。


    夏夜闷热,乌云里透出几缕奇特的光。


    温泉附近有几盏白玉宫灯,拨开如墨的夜色,映出颠簸起伏的水雾。


    虚白的水汽袅袅上升,叶延生贴着她的耳垂,动作太重的时候,低声问她:“阿吟,有没有想我?”


    谢青缦没说话,也说不出话。视线被泪水弄得模糊,她在水中也没有太好受,反倒害怕下沉。


    她勾他的脖子,视线又触及叶延生脖颈上的佛坠,佛像笑容慈悲。


    可惜在此刻,像极了嘲讽和怜悯。


    陡然的清醒。也是在这一瞬间,她失去了那一份迟疑不定。


    第44章 病态关系 他听着她哭,兴味更重,近乎……


    朦胧的水雾和宫灯的光线交错, 只模糊地勾勒着人影轮廓。


    叶延生一手撑在谢青缦身侧的石壁上,一手控着她腰继续,重复刚刚的问题:


    “阿吟, 有没有想我?”


    谢青缦咬着唇望着他, 不说话, 也不给反应。而后极重的几下让她抖着声开口:


    “我不想你, 叶延生, 我讨厌你,”她气息都不匀, “我讨厌你,我, 我要跟你分手。”


    在这种情境下,愤恨的语气也没什么震慑力, 连挣动都被当成了调情。


    耳边落下一阵轻笑。


    叶延生确实没当真, 只是抵她更深,诱哄似的一遍遍地叫她的名字。


    “可我喜欢你,阿吟, 我好喜欢你。”他贴着她耳根,低冷的嗓音极富磁性,温柔时, 听得人心神荡漾,“我想你。”


    水汽升腾,模糊了两人的神情。


    近在咫尺的距离,暧昧不明,也是晦暗不明。悬殊的体型和体力差,让一切反抗徒劳,连那几句“分手”的愤懑, 也被当成受不住欺负时的戏言。


    叶延生将她完全抵在石壁上,变本加厉。


    “你——你到底有没有,有没有听我说?叶延生,我要跟你分手。”


    谢青缦推不动他,也无法叫停这一瞬,有些自暴自弃地咬他的肩膀。


    “我要跟你分手!”


    叶延生眼底闪过一丝暗色,抱着她掂了两下,很快就让她松开。


    谢青缦眼泪掉下来,三分气的七分被弄的。


    叶延生听着她的哭声,兴味更重,甚至有点病态的兴奋。


    “阿吟想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硬是要让她改口,“想好了再说。”


    谢青缦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手无力地攀着他的肩膀,在受不住时,抓出了一道血痕。


    意乱时,铃声突然大作。


    岸边的手机震动着旋开弧度,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紧张,也让她瞬间紧绷。


    是叶延生的手机。


    谢青缦突然想起除夕那一晚,叶延生不止接了电话,还开着免提继续。


    怕历史重演,也是不爽:


    他都没认真听她说话,怎么能分神听别人电话?


    也不管叶延生会不会接,什么表情,她抬手一扫,将他的手机打翻进水里。


    咕咚——


    手机在汤泉中迅速沉底。


    叶延生凝视着她,忽然笑了下,也不着急去捡手机,只捏着她的下巴亲她,在她唇上辗转着深入。


    携了几分水汽的吻,潮湿又热烈。


    铃声依旧震动,在水中不太扩散,听着有些闷,然后渐渐平息。


    也不知是坏了,还是对面挂断了-


    荒唐又混乱的一夜。


    夜色深沉如墨,云层压得很低,渗出的光线很奇特。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了今夜压抑了一整晚的闷热。雨意滂沱,在夏夜依旧带着丝丝冰冷。


    谢青缦意识昏沉,感觉到雨意,本能地勾住叶延生脖子,往他怀里躲。


    汤泉里的热意升腾。


    弥漫的水汽并未因暴雨消散,反而拖着人往水中下陷,汲取那份温暖。


    叶延生揽住了她,防止她下沉。不知多久,掌着她腰的手,忽然一拢,牢牢按住。


    其实这里并不冷。


    他们曾经在冰岛的冻雨中泡过温泉,蒸腾而上的水汽,弥散着热意,能将冷风和寒气完全隔绝在外。


    现在还是夏天,完全可以继续。


    但大概是怕她身子弱,经不起温差折腾,他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雨稍停,就将她抱回去了。


    他带着她进浴室清理。


    这一清理,在花洒下又折腾了两个小时,她站不住,他掐着她的腰,将人捞起,后来又抱着她继续。佣人热了好几遍姜汤,听到吩咐,才敢送过去。


    今晚没太久,但太长时间没亲近,谢青缦多少有些吃不消。


    刚出浴室,叶延生哄她喝姜汤的时候,她还应了声,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被动又乖顺地喝完。


    后来太倦,她身上乏力,敷衍的力气都没有,他再说什么,她也懒得听了。


    她枕在他怀里,由着他摆弄。


    叶延生细致地帮她吹干长发,一手搂着她,一手的掌心穿过柔软又顺滑的青丝,放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他低头看她,看她安静趴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像只小猫一样,心软得不行。


    “阿吟。”


    他也不知道她睡没睡着,戳了戳她的脸颊,手感太好,又戳了两下。


    “阿吟,我们找个地方过两周年吧?”


    谢青缦“唔”了声,气息很轻,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叶延生喉结微微一滚,低头贴着她,在她唇角亲了亲,“阿吟?”


    呼吸掠过颈间,有点痒。


    谢青缦被他弄得有点醒了,大脑也在强制开机,恢复了几分思考的力气。


    她推了下他下巴,“你自己过吧。”


    还两周年呢?


    我们都要分手了。


    叶延生还要缠她,埋在她颈间,要往下游移,“阿吟,我们去——”


    不等他说完,谢青缦闭着眼睛抬手,出于本能,啪地给了他一下。


    也不知道打在了哪。


    很轻的一巴掌,但在这静谧的空间内,格外清晰,成功叫停了叶延生的动作。


    叶延生:“……”


    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向下流连,又转回她脸上,眸光暗了暗。


    这要是在清醒的时候,谢青缦还会掂量掂量后果,可她现在很困,全程眼皮都没掀一下,没好气地问了句“你不困吗”,就翻身缩进薄毯里,凉凉地警告他:


    “你要是不困,就滚去隔壁睡!”


    身侧一沉,叶延生似乎躺到了她身边,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


    谢青缦依然闭着眼,心说他要是再不让她睡觉,她找两块板儿砖拍死他得了。


    出乎意料的,叶延生这次什么也没做。


    他只抱着她入睡-


    谢青缦一觉醒来,外面阳光正盛。


    雨后初霁,夏日骄阳炽烈,蝉鸣声不止。院落内的门海养了荷花,摇曳生姿,花瓣上的露珠滴落,荷叶上乘了半叶的剔透。假山下流水潺潺,几尾锦鲤在跃动。


    难得睡得很好。


    这半年来,谢青缦总是紧绷着一根弦,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有用是有用,但有时候累到,这根弦都快断了。


    叶延生总有本事打断她这种状态。


    很讽刺的一点,最能让她放松的一个人,也最让她心梗。


    谢青缦垂了垂眼睑。


    强行停止了乱七八糟的念头,她一手抓了抓凌乱的长发,一手翻手机消息。


    挑着回了两条,突然想起来:


    昨晚虽然话没说完,但她好像把叶延生的手机弄坏了,汤泉里那两个小时,他都没捡。


    不会还泡在水里吧?-


    “我昨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怎么也没回?”


    薄文钦刚到,就纳闷地问叶延生。


    这地方是个私人山庄,按中式传统景观打造,背山面湖,风光独到。平时对外运营,有酒店、米三餐厅、酒庄、高尔夫球场和园林等休闲场所,不定期举办高珠晚宴和艺术展等活动。也有不对外开放的地方,比如这个地下格斗场。


    贺京叙在台下,叶延生在台上跟人过招。


    没有观众的哄喊和喝彩,只有力道相撞时的重击和闷响。UFC八角笼式的擂台上,光影将紧绷的肌肉线条切割得锋利,对方锐不可当的扑击势头,被他顺势闪避,过身时以拳对拳,砰的一声巨响。


    对面的人无比悍勇,攻势雷霆万钧。


    叶延生硬生生挡下了对方势大力沉的侧摆腿,而后瞬间移位,快如闪电般欺身靠近,一记勾拳撞向胃部。


    对方身手也不错,还能强撑着侧闪过下一拳,让这一击落在肩上。


    但叶延生反应更快,当即缠住他胳膊,反身一记肘击砸向他胸口,不等他缓过劲儿,就重拳结束了这场较量。


    一局结束,叶延生终于有心情回话:“你电话打的不是时候。”


    让人浮想联翩的一句,又被他下一句终结,“我手机掉水里了。”


    叶延生漆黑利落的短发,被汗水浸湿,五官沉郁、深邃,整个人在光影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野性和血性。


    下了擂台,他身上那股紧绷的张力才散掉,恢复了往日懒洋洋的状态。


    薄文钦倒没多想,只是跟他提了几个人名。


    他们当初那批人,大部分都是政法系的,毕业后天南海北,也就过年能聚聚。


    这次有点特殊情况,有几个正好返京,想约个时间见个面。


    叶延生把一个靠后的时间筛选掉了。


    换哪天都无所谓,薄文钦只是随口问他,“你有事?”


    “我要跟我女朋友过两周年。”


    周围诡异的沉寂下来,叶延生就在一片沉寂中扬眉,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我们在一起快两年了。像你们这种没有女朋友的人,是不会懂的。”


    贺京叙头也不抬地纠正,“我有女朋友。”


    叶延生从善如流,将目光单独转向薄文钦,“像你这种没有女朋友的人,是不会懂的。”


    “……”薄文钦气笑,“祝你早日分手。”


    叶延生轻嗤,对他的诅咒不以为意,“你嫉妒的嘴脸真丑恶。”


    “我是看你不清醒。”薄文钦慢悠悠地提醒他,“你妈早上还跟我妈说,要给你介绍女朋友,我看你过不成这个两周年。”


    “我妈又瞎操什么心?”叶延生皱眉。


    “我看你才应该费点心,”薄文钦对着他猛泼冷水,“你先想想你妈看到你女朋友,会怎么想吧。她指定觉着你瞎搞。”


    “我看哪天我结婚了,就可以消停了。”


    薄文钦啧了声,继续泼冷水,“你也不问问那妞儿愿不愿意。”


    贺京叙闻言也是一笑,难得赞同,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你别说你看不出来,她对你有所求。她在利用你。”


    “有什么要紧?”叶延生不太走心,姿态闲散地往台下座椅一靠,手臂搭在了相邻的椅背上,“反正她想要的,我都有。再说了——”


    他眯了眯眼,“你当初不也利用过我吗?”


    贺京叙眼底闪过一丝情绪,“所以你承认当年你是故意动手了是吧?”


    贺九是高中才被接回贺家的,最初和叶延生交朋友,也是出于权衡算计。


    叶延生似乎也不太当回事儿,直到野营时,玩“斩首行动”的真人CS游戏,叶延生明知他是卧底,却趁着这个机会跟他动手,上来就是一个锁喉,避免了他开口解释,看上去是忍他很久了。


    一顿拳打脚踢,还装得特痛心疾首:“来,兄弟,还手!演习就是战场,别不好意思。”


    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幸亏他能文能武。


    一笔旧账能翻多少年,叶延生真就是爱秋后算账的典范。


    贺京叙是懒得跟叶延生掰扯了,只有薄文钦还乐此不疲地拆他台:


    “可她现在已经得到想要的一切了。你怎么那么确定,她不会哪天把你甩了?”


    “这好像用不着你来操心吧。”叶延生挑眉,“不管怎么说,从你花了这么多时间找茬来看,你确实在嫉妒我。”


    薄文钦:“……”-


    谢青缦这一天就没出门。


    她的心静不下来,抄了一下午经书,从骄阳似火到暮色四合,手腕都发软。


    那只蓝色的鹦鹉还绕着她飞了几圈,叽叽喳喳地唱了两句歌,然后很通人性地说:


    “阿吟,阿吟,开开心心。”


    谢青缦有些触动,摸了摸鹦鹉油亮的羽毛,然后还是把它赶出了书房。


    心绪无声浮乱。


    本想在退圈时分手,本想好好说再见,但她发觉,每一刻的相处,都会让局面往不可控的方向偏,先前的戒断全白费,她会动摇,然后为这份动摇继续痛苦。


    她昨晚回来,好像是个错误。


    走神的空隙,一滴浓墨打在了宣纸上,将字迹浸染,突兀得有些碍眼。


    谢青缦微蹙了下眉尖。


    她闭了闭眼将毛笔狠狠按下,泄愤似的乱划了几道,将整个纸张涂抹得墨黑一片,混乱不堪,然后揉成一团丢出去,面无表情地换下一张,提笔,蘸墨。


    全程都没太动脑子抄,只想平心静气,无意扫过一句,她怔了怔:


    【知幻即离,离幻即觉。】


    缘起性空,觉知即解缚。


    是她太执着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今天就说个清楚。


    谢青缦揉了揉手腕,瞟了眼满地的纸团,没再继续,只是让佣人来清扫干净。


    她就这样一直等到入夜。


    没什么心思用晚餐,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她,但也都是叶延生为她置办的,连带着那只鹦鹉也是,她不需要带走任何东西。


    不知道他何时回来,也不想催,她靠在沙发上假寐,脑海里乱七八糟的。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佣人喊了声“先生”。


    谢青缦睁开眼,起身朝门边走去,搭上了门把手,心跳得莫名很厉害。


    同时转动的把手。


    房门拉开的瞬间,谢青缦对上叶延生的视线,心跳快得想像要跳出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慌乱挪开眼,而后又克制了这种本能,重新迎上他的目光。


    她跳过了百转千回的措辞,开门见山:


    “我们分手吧。”


    没有回应,周围陷入死一样的沉寂,静得谢青缦好像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好不容易做好的心里建设,好不容易说出口了,总不能在这时候前功尽弃,说“我开玩笑的,你就当没听见”吧?那她真成一个笑话了。


    谢青缦挪开视线,硬着头皮闭着眼,心一横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吧,叶延生。”


    她嘴唇都在抖。


    可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整个房间静得有些吊诡,静得让人害怕。


    谢青缦都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也许叶延生没回来,是她等急了,一遍遍在脑海里排演,意识混乱。


    她紧张地抬眸。


    叶延生正垂眸凝视着她,大半张脸落在阴影里,眸底漆黑一片。


    没什么情绪,只是这么看着她。


    仅凭直觉,谢青缦嗅到了一丝危险,想跑的本能促使她后退了步。


    叶延生终于有了反应,只是依旧没说话,只紧盯着她,朝她欺近了一步。


    她退一步,他进一步。


    猫捉老鼠似的把戏,最毁人心态。谢青缦脚底一阵发软,终于受不住,想掉头就跑。


    慌不择路之下,她差点一个踉跄。


    叶延生伸手扶了她一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掌住了她的腰肢。


    他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看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什么都没做,他也不需要做什么,只是靠近的那一秒,恐惧感像毒蛇一样缠了上来,压迫得她喘不上气。


    谢青缦推他,惊恐地差点尖叫出声:


    “叶延生!”


    可她这么一挣动,叶延生直接攥住了她手腕,稍一俯身,将她整个人扛在了肩上,朝床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叶延生,你干什么!”


    第45章 失控边缘 渡酒吻


    毫无效用的挣扎和抗议, 谢青缦在叶延生肩膀上扑腾了两下,根本没撼动他分毫,反倒因血液倒流, 轻微的晕眩, 而后她就被他直接扔在了床面上。


    天旋地转。


    四合院的房间内, 是挑空挑高的木屋顶, 悬顶的灯, 不像水晶灯般流光溢彩,璀璨到迷炫, 反倒有一种冷清暗淡的感觉。


    谢青缦大脑空白了一刹,就爬起来, 想要翻身下床,结果一股力道传来。


    叶延生握着她的脚踝, 朝自己拽了把。


    男人半垂着视线, 五官被阴影勾勒,断眉之下眸光深邃,凌厉阴郁得让人心惊。


    谢青缦硬是被拖到了他面前。


    她反手撑着床面, 被迫半坐半躺地仰望着他:“你放手!叶延生,你到底要干什么?”


    完全挣不开他的钳制,脚踝反倒因为动作幅度过大, 有些扭到了。


    她越是这样,他越过火。


    距离被拖得更近,到最后,近到好像只要他俯身,就能严丝合缝地占据她。


    他也确实俯身而下。


    男人身形高大而挺拔,宽厚的肩膀遮去了身后的顶光,阴影随他的动作压下, 像密不透风的牢笼一样,困住了她。


    谢青缦只觉锁骨上一阵刺痛。


    叶延生一手扼着她的脖颈,一手将她的左手腕牢牢按在耳侧,唇从她耳根落下,到颈侧,再往下到她身前。


    室内的瓷瓶摆放着新鲜的花枝,花瓣上挂着水珠,滴滴剔透。


    淡淡的香气散在空调的冷风中。


    谢青缦身上在抖,也不知道是被冷气吹得,还是被他吓得,又或是被他的动作激的。


    “你别碰我!我,我要跟你分手!”


    她空闲的右手推他的肩,眼睁睁看着布料破碎,匈衣肩带垂在了手肘上。


    “叶延生,你听到没有!我们分手!”她情绪激烈,“我要跟你分手!”


    剧烈的挣动,只换来他的变本加厉。


    叶延生低头,对着她身前顶端,牙齿重重嗑上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谢青缦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摆脱不了他的禁锢,就只能承受,发觉挣扎只能适得其反,她不敢再动。


    “叶延生,叶延生,”她一遍遍叫他的名字,“你怎么了?你别这样,别这样。”


    能察觉到他状态不对。


    他看她的眼神很淡,话也不多,这种淡漠让她心里没了底。


    谢青缦想过无数次分手的情景,也想过好好和他说再见,只是沉溺在这段错误的关系里,会让她感到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她才会如此直白地说结束。


    可她没想到他的反应会是这样:不是平静地好聚好散,也不是不耐地觉得她不识好歹,更不是激烈地跟她争吵,而是如此直接的把情绪发作在情-事上。


    不得不顺从,谢青缦安分下来时,感觉到身上的动作似乎也停了。


    “叶延生?”


    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他一声。


    没有回应,但他也没再继续。她以为,他们还是可以好好谈谈,推了推他的肩膀,“叶延生,我们能不能……”


    话没说完,虚握住她脖颈的手一紧。


    叶延生微直起后背,利落的碎发下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眸,没什么情绪地打量着她。不过两秒,他复又低头,寻她的唇。


    酒精的气息顺着这一吻传过来。


    谢青缦懵了一秒,忽然明白这股诡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了,“你喝酒了?”


    他身上的木质香冷冽,将酒气压制了大半,但靠近的时候,气息无处遁形。


    “叶延生,你,你是不是喝醉了?”谢青缦想偏头躲他的吻,但又被他的手掌牢牢固定了脖颈,只能在喘息地空隙问询,“你先放开我,我们,我们可以明天再继续……”


    叶延生身形一顿。


    他手劲儿一松,撑在她身侧,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似乎因酒精思考迟缓。


    看来他是真醉了。


    谢青缦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在叶延生怀中半爬起来,“你先起来,我让刘姨送醒酒汤,我们可以明天再继续谈分手的事。”


    叶延生忽然笑了下。


    他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往上一挑,整个人懒洋洋的,可眼底藏刀,阴鸷感渗出来。


    “你想喝酒?”


    “什么?”谢青缦没跟上他奇怪的思路。


    叶延生端详着她的脸,看她被迫仰头时,露出了纤细白皙的颈,茫然的神色完全是一副好摆布的柔弱样儿。


    几乎能想到一会儿欺负她时,她一边承受,一边无助掉眼泪的情态。


    他拇指缓缓碾过了她的红唇,笑意愈深。


    “叶延生?”谢青缦不安地唤他,心头的疑问无从问起,又不敢离开激怒他。


    没有搭腔,叶延生用行动回答了她。


    床头矮柜上,放着一支极干型香槟,唐培里侬,果香和橙花的气息奔腾,混着薄荷和香根草的自然清凉。


    谢青缦之前喝了一半。


    叶延生将香槟倒入杯中,在她不解的视线下,含了一口,掐着她的脸颊,覆上了她的唇,强行吻了进去。


    他手劲儿太大,稍一用力她便张唇。


    酒液顺着这个吻,灌了进去,侵占了她口腔内的每一寸,顺着食道流下去。


    谢青缦推他肩膀,连拍带打,想要挣脱,又被他按着后脑压近,吻得更深。


    她猝不及防地被呛到了点儿。


    叶延生掐着她脸颊的手一松,落向她颈间,顺了顺她的喉管。


    但他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放开她喘息不过几秒,他又含酒,低头吻她。


    酒液再次灌喉。


    香槟的口感弥漫开,一时间苹果、白桃、干花和奶油味在唇齿之间游荡,伴随着他的动作,深至喉管,余韵悠长。


    谢青缦一阵头晕目眩。


    酒气混在清冽的木质香里,想说的话全部湮没在烈酒和深吻里。


    勉强适应了顺着咽下,避免了呛咳,但酒精依旧刺激着喉咙,完全吃不消。


    一场漫长得分不清是欢愉还是折磨的渡酒吻,反反复复,弄到她有些缺氧。


    不知第几次,换气的空余,谢青缦顶着窒息感和晕眩感,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


    “我不行了,不行了,叶延生,我真的喝不下了,不能再喝了。”


    叶延生应声停下。


    他低头望着她抱着自己的样子,抬手摸了摸她长发,漫不经心问她,“可是阿吟,酒还没喝完,多浪费?”


    谢青缦心说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再玩下去她就要被玩死了。


    她呜咽着往他怀里钻,说自己真不行了,你喝醉了,醒醒酒好不好?


    叶延生说好,嗓音慵懒带笑。


    谢青缦惊疑未定地松手,就见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向下一掠,停在了不可言说的位置,语气十分温柔:


    “那就换个地方喝,怎么样?”


    谢青缦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叶延生一手拎起酒瓶,一手按住了她的膝盖,虎口牢牢卡住,朝她欺近:


    “昨天在温泉,阿吟不是全喝进去了吗?现在只有一点,会不会不够?”


    谢青缦是真怕了。


    “别碰我!”她抬手去挡他,想要逃离这里,一挥手无意将酒瓶打翻。


    香槟酒液倾了一地金色。


    叶延生被溅了一身,表情平静无波,气场却强烈得似乎能穿透身体。


    他抚摸着她的侧脸,动作极缓极温柔,“既然洒了,换一瓶吧。干红,干白还是继续用香槟?”


    谢青缦望着他,浑身发软,止不住的心悸,好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三个字:


    “我不要。”


    “那就干红吧。”叶延生勾了下唇。


    “……”


    这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让谢青缦想要发疯。


    叶延生根本不管她是什么表情,指尖贴着她脸颊,拍了两下,和缓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危险:“我去取酒,阿吟乖乖地待在这儿,不要动,明白吗?”


    谢青缦根本不敢说“不”字,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大约很满意她的顺从,他亲了亲她的唇,当真放开她,转身离去。


    室内重新寂静下来-


    叶延生离开的一瞬间,谢青缦想都没想,直接翻身下床,进了衣帽间。


    她根本没打算留下。


    他都不清醒,这种时候她不走,在这儿任人宰割,那跟疯了有什么区别?


    衣帽间的光线明亮,映照着中央珠宝台和腕表展示区,也映照着谢青缦本人。


    立镜中的女人长发凌乱,唇红洇开半边,上半身的衣服也被撕得粉碎,近乎不穿,从颈间到身前,全是被弄过的痕迹。


    暧昧,又不堪。


    谢青缦不敢耽误,也不管这是夏天,就近拎了一件羊绒披肩裹好。


    她也不敢停下来收拾自己的模样,只掉回去拿了自己的手机和包。


    跟一个不清醒的人争论,毫无意义还会起反作用。不管怎么样,都等明天再说吧。


    全程不过两分钟,她片刻不敢停,也没心思再考虑有没有遗忘东西。


    拉开房门,直接就要跑。


    也就是这一刹,谢青缦迎面对上一双视线,心脏差点跳出来。


    叶延生就等在门外,根本没离开。


    他安静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勾了下唇:“你打算去哪儿?”


    尖叫声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脱离险境的庆幸瞬间消散,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漫上来,谢青缦浑身在抖。


    见她不说话,叶延生朝她迫近了一步。


    身高差和体型差带来的阴影,将谢青缦彻底笼罩,她一阵腿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阿吟要丢下我吗?”


    叶延生拨开她凌乱的发丝,摩挲着她颈间的痕迹,语气里透着几分阴冷的惋惜。


    “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呢?阿吟,如果你乖一点,我都打算放过你了。”


    极度的恐惧下,恶向胆边生。


    谢青缦手指猝然掠向他的喉咙,在他闪避的同时,她矮了下肩,想跑。


    念头一起,叶延生的掌心压在她肩头。


    她挣脱不掉,身形微转,顺势反身肘击,直撞向他胸膛位置。


    可叶延生的动作始终比她快,缠着她胳膊一扭,就卸掉了她的力气。


    怕伤着她,他不止不敢还手,甚至没跟她动真格,就轻而易举地将她压在了墙上。


    披肩掉落在地。


    叶延生对她的胆大妄为,似乎意外又兴奋,又似乎觉得她不自量力,低嗤了声。


    “长本事了,霍吟,你才学了几天,就敢跟我动手?”


    他松开按着她后颈的手,将她翻转过来,面向自己,审视着她一身的痕迹,笑容淡了下去,“你就那么想跑?那么想离开我?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也要走?”


    谢青缦的声音在颤,“叶延生,我……”


    “嘘——”


    叶延生修长的手指抵在她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语气冰冷又不耐:


    “你最好不要说我不想听的。不然今晚,有的是时间教你这张嘴怎么用。”


    谢青缦咬了下唇,面色如纸。


    叶延生捏着她的下巴,欣赏着她终于识相但又特别不甘心的样子,眸色暗了暗:


    “既然不想穿,今晚就别穿了,既然不喜欢在床上做,那我们就换个地方。”-


    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谢青缦几乎放弃无谓的挣扎了。


    像是老天跟她开的一个致命玩笑。


    上一次提分手,是在温泉里,地点不对,完全被叶延生当成受不住欺负的求饶和哭闹,每说一句,都等同于助兴。


    这一次提分手,是在正常地点,可时机不对,叶延生喝醉了,完全不听她说什么,阴晴不定得让她害怕。


    她根本不敢逆着他,因为她不知道他下一秒,会想出什么刁钻的玩法。


    真的要命。


    可心里建设做得再多也是白搭,她没想到,叶延生醉酒时这么疯;更没想到,他说的换个地方,是指地下酒窖。


    酒窖中有单独的恒温恒湿系统,在夏日里阴凉到有些冷,光线也暗淡,照出通顶贴墙的置酒架,回形的奢石吧台,下陷的沙发区,还有纠缠的两人。


    没有拒绝的余地。


    谢青缦勾着他脖子,被动地承受,完全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求饶似的跟他说“冷。”


    搞不过他,她便开始顺应。


    反正就当是分手前换个地方做了,虽然诡异,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平时很吃她这一套,即便不会停下,也会温柔很多。可这一次,迎合和讨好都不管用。他似乎完全没有清醒时的意识。直到她抱着他说害怕,这一切才和缓下来。


    叶延生捞起了她一条腿弯。


    ……


    不知道在哪儿。


    似乎是一个俱乐部,又像是在赌场。


    长廊里光线昏黄,谢青缦被人带入一个房间,耳畔的喧嚣和哄嚷都渐渐远去,隔绝了声息,也隔绝外面的一切。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少年的五官落在阴影里,她看不清,只觉下巴被他捏得生疼。


    “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许出去?”


    低冷的语气透着几分不耐,他的手指收得更紧,迫她开口。


    谢青缦猛然挣脱了他。


    她拉开门把手,却没有回到长廊,而是今晚那个地下酒窖。


    叶延生攥着她的手腕,将她甩在沙发上。


    “你打算去哪儿?”修长的手指勾着领结,一扯,领带落地。他欺身而下,沉沉的嗓音带着危险的警告和强势的侵略感,“阿吟,你为什么这么不乖?”


    谢青缦说不出话来。


    双手被反剪到身后,领带缠了上来,他将她压坐在身上,将她按在吧台边,将她带回到沙发上,将她直接抱起。


    混乱的场景,混乱的声息。


    梦境里的时空都错乱,前后也没什么逻辑,只有最后的体验,真实地传到现实里。


    眼前的一幕,让她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今夜发生的一切。


    ……


    梦醒的一瞬间,头痛欲裂。


    厚重的窗帘遮去了窗外的光线,让人无法判别时间。房间内倒有一盏落地灯,一直没关,光线虽然不够明亮,但足以看清视野内的一切。


    比记忆先苏醒的是身体上的反应。


    稍微一动,酸乏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谢青缦倒吸了一口凉气。


    喉咙里也是一阵疼,也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的酒精,还是因为哭叫了太久。


    不敢动,她也没办法动。


    一条手臂正横在她腰身上,以完全占据的姿态,牢牢地箍住了她。


    谢青缦僵了一下。


    昨夜太疯狂了,完全无法叫停。她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最后直接被他…昏了过去,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房间——当然后来醒了,但她怕他继续,索性装睡到真睡过去。他也没再动她,早知道她一开始就装睡算了。


    看起来,叶延生醉得不轻。她一直觉得他精力好得不太正常。他今早竟然没起,还在她身边。


    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谢青缦想着,偏了下头,无意识地看了身侧的叶延生一眼。


    叶延生正凝视着她,眸色深如寒潭。


    他见她突然看向自己,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


    我靠,他竟然醒着!


    谢青缦微屏住呼吸,因为昨夜,不可控制地一阵战栗。


    她觉得心脏迟早要被他折腾到骤停。


    叶延生只是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阿吟,起来吃早餐吗?”


    他好像把昨晚的一切都忘了。


    “你——”谢青缦张了张唇,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你还记不记得昨晚,我和你说……”


    “什么?”


    叶延生似笑非笑地问她,他的指尖抚摸着她的侧脸,落向她颈间的动脉。


    跳得厉害。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将她拖回昨晚无休无止的体验中。


    男人五官硬朗而清俊,低垂着眉眼,明明笑意温柔,可在在昏暗的光线下,说不出的阴郁和病态。


    “你跟我说了什么?”


    谢青缦望着他,浑身止不住地轻颤。


    她突然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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