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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0

    第46章 暴雨来临 像是惩罚和羞辱的意味


    叶延生拨开谢青缦凌乱的发丝, 理到她耳后,漆黑的眼眸寒潭一般。


    “抖什么?”他审度着她的神情和发颤的身体,笑容淡下去, “你在害怕?”


    足够平静的语气, 却让人心底发寒。


    谢青缦心跳快得异常, 她闭了闭眼, 极力维持着平静, “没有。”


    也不知道她是在回答他那个问题。


    是解释自己昨晚没有跟他说什么,还是辩解此刻没有在害怕。


    谎话编的毫无信服力, 她嘴唇还在抖。


    叶延生不像是信了她的鬼话,但也没纠结这个问题。似乎是觉得没必要, 他只是抚过她的柔软,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两下。


    谢青缦由着他摆布, 动都不敢动。


    感觉到他指尖划过, 视线紧盯着那里,她才突然想起:


    那里有字。


    她胸-口有几个红色字迹,透着欲感的冷艳色调, 是他昨晚留下的。


    最后一刻,叶延生掐着她的下巴和她接吻,结束了也没离开她那里, 而是俯身,注视着她完全陷在体验里,失神的模样,用她那支CL口红,缓慢地写下几个字:


    【叶延生所有】。


    很轻,很痒,书写的瞬间激起了她一身的战栗, 也迫出了她的眼泪。


    谢青缦有点接受不了。


    她总感觉在身上写字有种惩罚和羞辱的意味,何况是在那种位置。


    想拒绝,想说别这样。


    可他攥住了她想推开的手,往上一压,按在头顶牢牢钉住,而后动作也在复苏,他沉身,随着书写的笔画一下又一下。


    字迹每落下一笔,她颤一分。


    眼泪夺眶而出,谢青缦就是觉得屈辱,反应比在酒窖里那几个小时都大。


    可下一秒,叶延生握着她的手,依样在自己身上也写了几个字:


    【霍吟专属】。


    谢青缦怔怔地望着他,睫毛上还挂着泪,一眨,明珠般坠下。


    那时,她忽然觉得,他好像没别的意思,就是醉酒后有点疯,便默许了他的行为。


    而此刻,叶延生单手掌着她的腰,对着昨夜留下的字迹,吻了上去。


    谢青缦条件反射地想躲。


    刚一动作,叶延生箍着她腰的手收拢,控着她朝贴近自己。看上去,像是她主动把柔软送向他唇边,任他品尝。


    “叶延生!”


    谢青缦脸颊染了红晕,也沾了烫意,她抱着他的头,想推开点。


    没推动的情况下,更像是搂着他继续。


    叶延生浅尝辄止,他看着她终于有了几分生气,不再像刚刚那样害怕,抬手握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身上。


    谢青缦轻呼了声,掌心撑住了他肩膀。


    她腰身上正禁锢着一股力道,起不来,离不开,也不敢就此趴下,只能僵持着这个动作,和他保持了点距离。


    “阿吟。”


    叶延生抚摸着她的长发,语气温和了几分,“昨晚弄疼你了吗?”


    谢青缦望着叶延生俊朗的眉眼,似乎对自己带了几分歉意,便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其实还好。


    他平时就爱玩,而且也没温柔到哪去。


    她只是害怕他的阴晴不定。


    气氛似乎和缓下来了。


    叶延生抱着她温存,亲了亲她的唇角,有继续的意思。


    谢青缦见他一如往常,有些分不清刚刚的压迫感,是不是错觉。


    也许是她太疑心。


    她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还要不要提及昨晚的话题,该不该据实相告。


    念头还没理出个思绪,一声闷雷响起。


    咔啦——


    短促的雷声炸开,声音响亮到,宛若压在屋顶,冷不丁地惊了谢青缦一下。


    叶延生搂紧了她,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别怕,外面在下雨。”


    下雨了吗?


    注意到这件事,谢青缦才后知后觉地听到外面的雨声,雨势似乎不小。


    片刻的分神。


    “阿吟,你在想什么?”叶延生的掌心拢着谢青缦的后脑,让她贴向自己。


    额头相贴,鼻尖相触。


    他皱了下眉,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你发烧了?”


    “啊?”谢青缦也抬手试了下,试不出来,“应该没事,都没感觉。”


    叶延生沉默了下来。


    他松开了她,情绪似乎不太好,拎起一旁的睡袍起身,离开了房间。


    谢青缦望着他的背影,只觉莫名其妙。


    她按了下床头总控开关,窗帘大开,阴沉沉的光线透了进来。


    外面阴云滚滚,暴雨倾盆,闷雷伴随着闪电,灰色的雨幕遮天蔽日般模糊了全部景象。四合院的檐廊下,坠雨成帘,白昼如夜,天色昏暗到分不清时间。


    手机收到过预警消息,但她今早没醒。


    “市气象台2025年08月02日13时00分升级发布暴雨红色预警信号:预计今日午后开始,我市将出现强降雨……”①


    谢青缦望着雨幕,心绪无声浮乱。


    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来得太巧,也来得很不是时候。


    她起身去浴室,冲了个凉。


    等吹干长发出来时,午餐已经被送到房间,佣人刚退出房间。


    谢青缦安安静静地用完。


    说实话,今天的氛围有些诡异,一顿饭下来,她和叶延生相对无言。


    虽然平时吃饭,她话也不多,但她心里压着事儿,又碍着这场雨,想说不好说。


    好在叶延生也不需要她和自己交流。


    他在一旁接了个电话,看电脑文件,全程都很专注,并没有分散注意力到她身上。


    谢青缦渐渐松散下来。


    等佣人清理好一切,叶延生将一杯热水和一枚药片递到她面前。


    “阿吟,吃药。”


    谢青缦愣了下,要接不接地半伸了下手。


    隔着虚白的水汽,她看见他扯了下唇角,说不出什么意味,只有眸底闪过的一丝情绪分明,是阴郁和不快。


    “这只是退烧药。”


    “……”


    本来没想什么,他一提醒,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味儿,将她拖回到昨晚的记忆里。


    但谢青缦也不觉得他会把自己怎么样,她刚刚只是没反应过来。


    她当即接过水杯,吞了药片。


    叶延生摸了摸她的脑袋,“再睡会儿吧,晚上再量体温。”


    谢青缦瞟了一眼窗外:雨还没停,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她点了点头-


    叶延生望着谢青缦没什么戒备心地睡着,指尖抚过她眉间,眸色暗了暗。


    阴暗又卑劣的念头,不知何时在脑海中冒出,不断地叫嚣。


    各种对她的预想,在无数遍推演。


    阴影漫过了他的五官,衬得他身上的气场愈发冷,阴鸷又沉郁。


    谢青缦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侧脸擦过了他的指尖,而后无意识的,贴着他蹭了下,抱着薄毯一角,继续睡沉。


    叶延生缩回手,也敛回视线。


    什么都没做,他转身离开。带上房门的同时,他咬着一支烟,低头点燃。


    火光一刹擦亮了他的眼眸。


    烟雾弥漫,却挡不住他眼底的天寒地冻,阴冷的感觉有些骇人。


    手机铃声响了。


    叶延生接了电话,离谢青缦所在的房间远了点儿,“有事?”


    “没什么大事儿,主要是提醒你一声,京城那两个位置一动,曾家又要起势,你小心一点,有些人一得意就爱挑事儿,估计又想找回场子了。”


    “我怕他?”叶延生低嗤了声。


    “这不让你注意点儿吗,哥们,你还挺不领情啊?”薄文钦无奈道。


    “你操心点儿正经事吧。”叶延生面无表情地呼出一口烟,“最近有个乾门会,卷了不少人进去,迟早要出点事儿,贺家有,李家有,你薄家,也有人参与在内。”


    乾门会是一个会所,也是一个关系网。


    京城衙内发起的,很快就壮大成一张巨型关系网,笼罩住了华北和华西北,还在朝南蔓延。说好听点儿,是结交人脉,说难听点,和明着搞门阀派系没区别了。


    “有些东西,还真不是我能管的。”薄文钦轻嘲了声,忽然觉得不对劲,“不是,我怎么觉着,你说话那么呛呢……你今儿吃枪药了?火气这么重。”


    “你的错觉。”叶延生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他直接撂了电话-


    再醒时,已经是夜晚了。


    可能是药效的副作用,谢青缦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醒来时缓了缓,测了测体温。


    烧退了。


    外面雨势迅疾,比下午更猛,狂流的雨水将夜幕搅得更浓浑,云层里时不时划过闪电,映亮了四合院内的景观一瞬,阴沉沉的,恍若末日来临前。


    这雨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谢青缦揉了揉太阳穴,没见叶延生,也不是很想见。


    昏劲儿下去,她自己用完晚餐,觉得无聊,跑到放映室里,找电影看。


    星空顶的放映室,有个巨型幕布,深沉色调为主,通铺了地毯,半包围的沙发。


    谢青缦翻了翻电影名单,在拨到某一部时,顿了下,思绪有些游离。


    去年她和叶延生去冰岛,也遇到过暴雨。


    大片大片的云层笼罩了整个雷克雅未克,积雪融化,不管是滑雪还是雪橇,一切游玩项目都被叫停。原本还想着去看火山,结果外面冷风冻雨,直升机也不能飞。最后只能叹一句恶劣天气面前,众生平等。


    她和叶延生困在别墅里。


    佣人正在准备晚餐的食材,她心血来潮,把西餐改成了火锅,然后拉着叶延生陪自己看电影。


    很老的片子,《小鬼当家》。


    看过几遍,但和叶延生一起看却是第一次。


    虽然不是圣诞季,但在北欧这种一年四季有三季幻视冬季的地方,格外契合。


    她抱着热巧,窝在叶延生怀里。


    别墅外寒气凛冽,冷雨连绵,天幕染了浓墨似的灰,别墅内热气升腾,弥漫着火锅的香气和欢声笑语,暖烘烘一片。


    她那时候觉得,自己会这样幸福一辈子。


    思绪回拢,谢青缦跳过了这部片子,往后翻了翻,心思已经全不在这里。


    “在看什么?”


    一道低冷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叶延生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就在她身后一米。


    谢青缦没回头,只是将平板递给他,“无聊,不知道看什么。”


    叶延生顺势坐到她身边,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随意划了划。


    没找电影。


    他投了她演的电视剧,《问鼎》大结局。


    谢青缦总觉得跟他一起看自己演戏,很诡异,但已经没什么能比今天的氛围更诡异了——像一种,极力维持的平静。其实只隔了一张纸,可能随便一戳,就破了。


    屏幕中的剧正在继续。


    剧中男主面如冠玉,剑眉斜飞入鬓,一身华服冕冠,于殿中高坐,透着帝王的冷静和薄情,不怒而威。


    大殿之内无声对峙,到最后也只是冰冷的一句:“凤印和鸩酒,你选一个。”


    谢青缦饰演的女主,望着枕边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声。


    失望,愤恨,决绝,凄然,冷漠。


    所有情绪在她端起酒盅,毫不犹豫地一言而尽时,都散了。


    大殿上乱成一团,


    ……


    叶延生皱了下眉,“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谢青缦给他剧透,“那酒没毒,男主发现勉强不了,就放女主离开了。”


    而且这段是演的,顺势清剿最后一波势力。


    全程都是男女主布的局。


    但不等她解释完,叶延生淡道,“我还是不喜欢,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她选?”


    谢青缦很轻地啊了声。


    叶延生修长的手指正勾着她的头发玩,语气平静得不可思议,“他完全可以把她留下,不管用什么方式。”


    虽然他的假设,已经跟《问鼎》的剧情偏离了十万八千里了,但谢青缦还是忍不住反驳,“可她不想留下来。”


    她扭头看向他,“如果她就是想离开呢?她和他在一起不快乐,她不想再待在朝堂,更不想待在后宫,只想闯荡江湖呢?”


    沉寂了一瞬,无声的对峙。


    放映室内昏暗,只有幕布上的镜头变换产生的光线,不断掠过两人。


    谢青缦望着叶延生的脸,望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觉阴影落在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很阴鸷,让她心惊肉跳。


    她忽然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激烈了。


    还没想好怎么找补,叶延生的掌心贴上了她的脸,没什么情绪地说:


    “可他不想让她走。”


    他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耳根,“如果她情愿一死了之,也不肯留下,那他也可以威逼利诱,用点手段,让她陪在自己身边。


    利益和感情,家人、朋友和权势,总有她在乎的东西,她想死,总不至于想让身边的人一起死,你说对吧?”


    明明是亲昵的动作,明明是平静的语气,但他迫得人喘不上气。


    谢青缦说不出话来。


    这一整日的平静,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在此刻几乎要支离破碎了。


    她不愿顺着他点头,也不敢说什么,她知道这是一种隐晦的警告。


    也许叶延生猜到了,在试探她,或者他昨晚根本就没醉,借着这个话题敲打她。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愿意回答。


    可能她回来就是个错误,她应该一个电话说分手,远走高飞,不再见他。


    但她也心知只要他不想,逃到哪里都一样,他总有办法,让她回来。


    她不愿想。


    谢青缦像是没听懂一样,将视线转回到屏幕,“我们看剧吧。”


    “阿吟。”


    叶延生拨她的肩膀,她抬手将他推开,无声地站起身,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叶延生。”


    谢青缦平静地望着他,终于忍不住,一字一顿道:


    “如果,我就是想跟你分手呢?”


    其实该忍忍的,至少该等到雨停。离开这里,再跟他摊牌。反正她已经忍了不止一次了,再多一晚,继续演下去,也没什么。


    可他非要戳穿她的幻想。


    他在提醒她,只要他不想,她就走不成。


    第47章 好聚好散 一天一夜


    叶延生眸色沉静如水, 一瞬不瞬地望着谢青缦,只心平气和地问她:


    “为什么?”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平静得好像只需要一个答案。


    但他也不像很期待她能给出什么像样的交代, 又问道, “阿吟, 我对你不够好吗?跟我在一起, 让你很不开心吗?”


    谢青缦张了张唇,脸色有些暗淡。


    好, 当然好。


    8位数的克什米尔皇家蓝,除夕夜几千万的烟火盛宴, 一掷千金砸凌瑞的项目给她练手,为她和谢家牵桥搭线, 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 让李家站到她这边,和曾家掰手腕……这两年里,给钱给爱给名分, 给权给利给资源,叶延生摘星捧月似的对她。


    她不是一个不念好的人。


    她接近他时,目的不纯, 但过程中,她几次动摇都不愿意真的利用他,让他们的关系变复杂——她有认真对待这段感情,所以还没拿回霍家时,她就敢砸上自己全部身家,买那块近亿的翡翠当礼物,因为她真的想过和他走完这一生。


    可这份好, 真的不是因为另一个人吗?


    她该怎么说?说她看到了画像,知道了自己是个替身,在他心里的份量,甚至比不上正主的一枚佛坠?说她花了半年,去遗忘替身这件事,其实心里还是喜欢他,无法克服这段感情带来的戒断反应?


    在她看来,他玩替身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不管叶延生承不承认,面对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她不信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肖想。


    她情愿这一切永远掩埋掉,也不想在伤口上二次撒盐。即便是装出来的,她也不想自揭伤疤,卑微地询问他,到底有几分喜欢她,然后祈求他的怜悯、愧疚和爱。


    而且,一旦叶延生承认了,这段感情谈到最后,难堪的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只想保留最后一点自尊和体面。


    她更愿意当个恶人,而不是只有自己可怜。


    情绪翻涌,谢青缦喉咙里像是吞了玻璃碴子,说不出也咽不下。


    “回去休息吧,阿吟。”


    叶延生起身走到她面前,语气温和下来,想要触碰她,“我知道你今天发烧,心情不好,在跟我闹情绪,说的都是气话。我们明天再谈好不好?”


    他在给她找台阶下。


    可谢青缦不想继续,一抬手,挡开了他的碰触,“我没烧糊涂,叶延生,我想清楚了,这半年,我想得已经够清楚了!”


    “半年。”


    叶延生重复着这个字眼,像是得到了一个确认。


    谢青缦知道他怎么想,却没有否认。


    “是,半年。”她挪开视线,“半年前我们就应该结束了,叶延生,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叶延生攥着谢青缦的肩膀,将她掰向自己,“如果我做错了,我可以改,你可以打我骂我,拿我出气,你跟我提分手,不觉得很过分吗?”


    见她始终不为所动,他的眸色一寸寸冷了下来,语气也是。


    “你是不是觉得,摆脱了曾昱,拿回了一切,就不需要我了?”


    谢青缦闭了闭眼睛,平静地说了一句是。


    “你可以这么想,叶延生,我就是这样的人,在申海剧院,你让人送我回去,我看到了后座的柬帖,才会出现在潭柘寺。我从一开始就对你有所求,”她望着他,一字一句都没什么情绪,“所以随便你怎么想,我们的关系本就不纯粹,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分手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不在乎。”


    叶延生语气软下来,近乎哀求,“阿吟,我不在乎这些。你依然可以利用我,你可以从我身上得到想得到的一切,我也可以当你没说过这些,我们可以继续在一起。不要分手好不好?”


    谢青缦睫毛一颤。


    看着他卑微乞求,她并没什么报复般的快感,只是不想再心软。


    “可我累了,叶延生,”谢青缦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我想结束了。”


    她眸色冷静异常,也冷淡得异常,“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分手,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纠缠,没意思。”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僵得像是结了冰,不留任何喘息的空余。


    叶延生握着她肩膀的手越攥越紧,还在抖,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力道大得谢青缦硬生生地疼。


    但她没吭声,只是将脸转向一边,不再看他,仿佛早已厌倦。


    僵持了片刻,叶延生松了手。


    “好,很好。”他笑了下,语气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霍吟,你好得很。”


    谢青缦以为他终于想通,转身要走,可腕间一股力道传来,钳制到她寸步难行。


    叶延生攥着她手腕,将人扯回到沙发上。


    “你想去哪儿,霍吟?”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真是太惯着你了,你觉得,说了这番话,我还会放你走吗?”


    不是故意激怒他,只是怎么提分手都没用,话赶话才到了这一步。


    “你一定要这样吗?”谢青缦撑着沙发起身,脸色也不太好,“是我说的不够明白吗?你还要我说的更难听吗?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叶延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没资格跟我提好聚好散!你以为,我是利用完了就好扔的物件儿吗?想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


    “是你当初说,只有我——”


    “是,我是说过只有你才有说开始的权利,但霍吟,你没有叫停的资格。”叶延生眼底的笑意消散,阴冷得让人毛骨悚然,“我不想分手,你就得继续。你别忘了,我能让你得到什么,也能让你失去什么。”


    他的手抚过谢青缦的脸颊,就如从前每一次亲密,温柔得不像话,“哪怕是装是演,你也得维持到我腻了为止。不然你就想想,自己能付出什么代价。”


    啪——!


    谢青缦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胸腔剧烈起伏,“你无耻,叶延生!”


    她眼眶泛了红,“你干脆弄死我好了,也省了威胁这么麻烦。反正一切都是你做主,你怎么不也直接毒死我?”


    这一回,她下手是重的。


    叶延生从来不躲,这次也一样。他脸上挂着明显的痕迹,也只低头发了条消息,而后平静地俯视着她:


    “好啊,你想玩儿,我陪你。”


    不多时,佣人敲了敲门。得到授意后,她端进来一杯热水和一个药瓶,又无声地退出去。


    药瓶上没有任何标签。


    叶延生当着谢青缦的面儿,拧开药瓶,扔了一枚药片进去。


    白色药片在水中消融。


    谢青缦见他端过玻璃杯,下意识想后退,只是后背抵着沙发,退无可退。


    “这是什么?”她咬了下唇,脸色惨白了几分,“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想选吗?我给你机会,喝了它,我们继续这个话题,或者学乖一点,回房间,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延生摸了摸她的长发,“你放心,这不是毒药,吃不死人,你要是这么想选它,我就一天喂你一粒,到你听话为止。”


    “你疯了?”谢青缦嘴唇在抖。


    气的,也是怕的。


    叶延生看着她惊惧的脸,收回手,“回房间,霍吟,别让我说第二遍。”


    谢青缦踉跄着起身,朝外走去。


    没两步路,她忽然停下,折回到叶延生面前,一把夺过水杯,朝他泼了过去。


    她咬牙切齿,将玻璃杯摔得四分五裂,“我恨你,叶延生。你这个疯子!”


    满地狼藉。


    水珠顺着叶延生碎发滴落,滚过轮廓分明的五官,和深邃的眉眼,浸染了他的领口。他半垂着视线,也没抬手去擦,整个人阴恻恻的,说不出的沉郁。


    他勾了下唇,也不生气。


    他看她,自始至终都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随便她怎么折腾,不行就是不行。他踩过玻璃碴子,到她面前,将她打横抱起,撂下冰冷又残忍的一句:


    “弄脏了,阿吟,你陪我洗干净。”-


    浴室里水汽弥漫。


    虚白色的雾气充盈了整个空间,干湿分区已经没了界限,到处都是水汪汪一片。浴缸里的水溢出来大半,玻璃门上也全是水迹和手印,镜子也看不清人影。


    谢青缦撑在玻璃上的手,摇摇欲坠。


    叶延生自她身后,按住了她的手腕,一扯,将她拉高了一点,动作更加猛烈。


    谢青缦咬着唇,不肯发出声音。


    看穿了她的念头,他掐着她的脸颊,迫她张唇,食指探过去,压住了她的唇舌,模仿着那里的动作同步进行。


    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谢青缦抑制不住喉咙里溢出的声息,甚至越来越不堪入耳,眼泪一直在掉,对着他的手指狠狠咬了下去。


    叶延生闷哼了声。


    他扼着她的下颌让她松口,然后低下头来,拨转过她的脸颊,吻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


    叶延生将她翻转过来,抱起,就这么一直走到镜子前才停下。镜面上蒙了一层雾气,他伸手一擦,汇集的水珠滴落,镜中清晰地映出两人来。


    他将她按在镜子上继续。


    水汽浸得他眉眼漆黑,更加深邃,情动时似乎都没什么温度,声音都带着冷感,“你要不要看看自己,是什么表情?”


    他的话让谢青缦一阵羞恨,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但冰凉的触感又冷得她一阵战栗,她不管不顾地贴向他。


    “阿吟。”靠近的动作愉悦了他。


    叶延生低头贴着她耳垂,语气温柔地唤她,动作不停,仿佛已经遗忘了刚刚的不痛快,只一遍遍诱哄她,“不分手了好不好?”


    谢青缦只是哽咽着重复,“我恨你。”


    她靠在他肩膀,眼泪止都止不住,“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


    叶延生以为她在说那瓶药,微叹,“那只是VC,我怎么可能给你下药?”


    谢青缦没有说话。


    “真的,想让你失去行动能力,用不着下药那么麻烦,”叶延生的手摸向她后颈的某个位置,解释道,“这里有个穴位,捏几秒你就会晕过去。”


    谢青缦从他怀里挣扎起来,拍开他的手,惊魂未定地捂住了脖颈。


    这么一动,差点掉下去。


    叶延生揽住了她的后背,额头贴上了她的,眸色沉沉地望着她,深得像窥不见底的湖,“如果是让你动情的药,更不需要,我更喜欢在你清醒的时候上-你,阿吟。”


    他一手撑在镜子上,一手抱着她上抛了两下,“像现在这样。”


    谢青缦咬住了他肩膀,手臂攀着他,在他后背划出了一道血痕。


    叶延生护住她的后脑,又问,“不分手了好不好?”


    谢青缦没有说话。


    叶延生眸色暗了几分,将她压回镜面,毫无空隙地占满了她整个人。


    浴室里从醒到昏,从昏到醒,叶延生反反复复问同一个问题,谢青缦始终不说话,说了也是“不好”,像是在较劲一样。


    可能觉得没意思,在她又一次…后,他没再折腾她。


    叶延生将她抱回到床上时,谢青缦终于撑不住困意,心说他就是继续她也要睡了-


    翌日,暴雨依旧没停。


    京城这场雨下了一天一夜,跟无休无止似的,迅猛得像是要掀翻世界。远处雷声隐隐,浓云翻涌,大雨滂沱,灰蒙蒙的天幕仿佛塌陷了一角,和雨幕连成一片。


    谢青缦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叶延生一直抱着她,似乎是碰到了必接的电话,想要抽开手起身。


    谢青缦睁开了眼睛。


    她困得要死,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延生没再动,也不再避开她,就这么一手揽着她,一手按下接听,“妈。”


    对面的中年女声谈不上温和,也谈不上严厉,只是语气平淡地问了他几句闲散话,然后催他回家。


    “外边下暴雨呢,妈,我也回不去。”


    “谁让你三天两头不着家?你没成家,就爱在外面瞎混,也不知道忙什么,返京都不回来。”对面女声冷了下来,“雨停了赶紧回家一趟,我还跟你徐阿姨说好了,让你和她女儿见……”


    “我有女朋友了。”叶延生平静地打断她的话,“用不着您操心。”


    “你有女朋友了也不能——你有女朋友?”对面忽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


    谢青缦冷冷地补了一句,“你没有女朋友了,我要跟你分手。”


    没料到她突然来一句,叶延生来不及阻止,只能直接把通话掐断。


    他望着她冷若冰霜的脸,“霍吟。”


    谢青缦闭上了眼,将身子转向了一边,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知道提分手也没用,她没再闹,刚刚那一句,似乎就是故意给他添堵。


    “我没跟我妈说,是因为之前跟曾家的事,”叶延生凑过去,低了低声音,“我不想让她联系到你身上。”


    他和曾昱较量,闹大闹小都没什么,这不是家族对立,一般家里也不会下场,个人掰手腕,输赢都是个人的本事。但就是不能扯上谢青缦。


    为了一个女人,不管不顾,他可以这么做,但不能让长辈这么想。


    他得顾及父母对谢青缦的印象。


    电话铃声又起,对面应该是听到了刚刚那句。叶延生再次掐断,还在跟她解释,“阿吟,我没有不跟家里公开的意思。”


    “无所谓。”


    谢青缦睁开眼,态度依旧冷淡:“你妈喜不喜欢,我都无所谓。但我们分手,你可以就这么回去,换个人试试,大家都开心。”


    叶延生怒极反笑,“你别做梦了。”


    谢青缦唇角扯起一抹弧度,轻嘲,“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软禁我?还是找条链子把我锁在这儿?”


    难道他们就这么纠缠一辈子吗?


    第48章 心字香烧 DART,一种军方常用的抗……


    “用不着这么麻烦, 阿吟那么聪明,应该知道,什么该做, 什么不该做。”


    叶延生自谢青缦身后贴近了她, 掌心虚握着她的脖颈。


    他指尖抵着她动脉, 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嗓音低冷, 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在一起前,我就告诉过你, 霍吟,我可以直接留下你, 只要我想。”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掌心收拢了一瞬, 扼住, 又松开,然后继续安抚她。


    谢青缦一声不吭,身子止不住地轻颤。


    是啊, 京城衙内里,曾昱能不能做的,敢不敢做的, 再疯都有个界限。


    而叶延生,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申海会所里,老套的英雄救美戏码,让她生了妄念。明知扯上他,来日会骑虎难下,她还是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把好刀。然后今日才惊觉这把刀是双刃的,能伤人, 也能伤己:一切似乎都是她咎由自取。


    见她不说话,叶延生掌心下移。


    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掌心宽大有力,单手就能覆住她的腰,盖满她的腹,完全掌控她整个人。


    此刻,他的手已然覆了上去,感受到她在怕,语气温柔了几分:


    “你乖一点,阿吟,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们还可以和之前一样。”


    “这算什么?”谢青缦只觉可笑,“我算什么?你的一个消遣吗?”


    “你别拿话气我,霍吟,”叶延生气笑,握着她的肩膀,将她翻向自己,“我要是真当你是消遣,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他迫近她,语气透着点恶劣的玩味,“我会找根链子把你锁在床上,你连件衣服都不会有,每天只有一件事,就是挨…,想做什么都要先取-悦我,你试试?”


    “疯子!”


    谢青缦脸色微变,扬手又要一巴掌,只是手腕被攥住,硬按回了头顶。


    叶延生压制着她,眼底阴寒一片。


    “你招惹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清楚?霍吟,是你自己要开始的,你凭什么丢下我?”


    咔嚓一声惊雷,带着闪电划过,映亮了室内,也映亮了两人之间。


    谢青缦偏了下头,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无语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叶延生不在乎,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几秒,心情大好。


    “阿吟生气的样子真好看。”他低下头来,咬她的耳垂,“哭起来更好看。”


    兴致来得突然,也被突然打断。


    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地响到第三次,叶延生没辙,一手掐着谢青缦脸颊,指尖压住她的唇舌,堵了她的嘴,一手按下接听。


    “臭小子,能耐了,挂你妈电话!”


    叶延生闲扯了句“手机没电”,对面劈头盖脸的斥责才消停,将话题扯回去。


    “你刚刚说什么,你有女朋友?”对面狐疑道,“我怎么听着人家要跟你分手啊。你没强迫人吧?她是自愿的吗?你小子可别在外边干缺德事儿啊。”


    叶延生眉心直跳,“想什么呢,妈,您听岔了吧,她跟我闹着玩呢。我手机还充着电,等我回去再说。”


    又要挂断。


    谢青缦再旁边呜呜地挣扎了半天,情急之下,咬了他一口,再次反驳:


    “我明明不是自愿的,救——唔!”


    通话已然掐断,在谢青缦开口之前。她没一个字传到对面去。


    叶延生反手扼着她的下颌,将“通话结束”的页面怼到她眼前,阴恻恻的:


    “宝贝,你跟谁求救呢?”


    谢青缦冷笑了声,伸手就抢他的手机,不甘心也不服气,“有本事把电话打回去,我就不信没人能治你!”


    叶延生也被气笑了。


    “你是应该吃点教训,霍吟,”他一手握着她脚腕,朝自己拖了下,一手拉开矮柜的抽屉,拎出一条黄金锁链,“我妈就是知道了,我也能换个地方,跟你继续玩。到时候你看着,你还有没有下床的机会。”


    黄金锁链坠着切割方式不一的宝石,脚铐位置还叠了链条,挂着铃铛。


    “你干什么!”谢青缦看清后,心底只剩震惊,对着他连踢带踹。


    疯了吧?哪个正常人在家里放这个?


    她之前就是跟他赌气,说的是气话,他竟然真准备了这种东西。


    叶延生单手就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


    冰冷的镣铐像毒蛇一样,缠上了她的脚踝,另一端缚在了床尾。


    “你放开我!”谢青缦挣了下,链条没损伤分毫,只有一阵铃铛声响,“你变-态吧你!”


    “趁我现在还愿意哄你,你安分点儿,你再折腾,就不是锁一天了。”


    叶延生眸色冷淡,撂下句还能更变-态点儿,就按着她翻向床面。


    他抬手一巴掌盖在她身后。


    谢青缦差点弹起来。她没压住那声轻呼,脸上的晕红一瞬间烧到耳根,难以置信,“你,叶延生,你不要脸!”


    以前确实玩过不少东西,但还没这样过。


    “你还有胆子骂,省点力气吧。”叶延生按着她的后背,照着她身后,又是一下,“一个字五下,霍吟,让你长长记性,你自己算算,要挨多少。”


    这两下都是收着劲儿的。


    叶延生没用几分力,谢青缦也没觉得很疼,但太羞耻了,反应格外大。


    她又羞又气又恼又急,骂了他几句,口不择言地说分手,结果换来更重的几下。


    他问她还敢不敢提分手,她不松口,最后吃不住痛,便不再说话。


    铃铛声阵阵,只她的声音渐渐小了。


    谢青缦抱着枕头小声呜咽,薄汗淋漓,眼底全是泪水和羞愤,“我恨你。”


    “恨我?”叶延生挑眉,将摸到的水迹,抹在她的脸颊上,“这就是你的恨吗?”


    谢青缦抄起枕头向他砸去,“你去死吧!”


    叶延生握着她的肩,将她扯起,自她身后而入,嗓音低哑,“你舍得吗?”


    滂沱的雨声掩盖了室内的全部声息,云团中的闪电骤亮,光线折入窗户,落下奇特的影子,谢青缦跪不住,脸都埋进了枕头里,反手想要推开他。


    叶延生偏不让她这样。


    他拽着她的两条手臂,将她拉起,后来干脆反剪按在背后,看着她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又不得不直起身来。


    就连最后一刻,他将她转过来时,还要让她看着,半带谑意的问她: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霍吟?你自己看看,你明明离不开我。”


    他的声音砸向她的时候,那枚佛坠也落了下来,笑容慈悲,看着特讽刺。


    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到了顶。


    谢青缦抬手拽了下那条蛇骨链,出乎意料的,竟让她轻松地扯掉了。


    几乎是惯性的,她扔了它。


    佛坠磕在了矮柜一角,又摔向了地面,瞬间四分五裂。


    叶延生身形一顿,一手撑在谢青缦耳侧,瞥了眼地上的狼藉,视线转回到她面上。


    昏暗的光线勾勒得他五官硬朗,眉尾不深不浅的断痕,野性,也血性,一身难掩的戾气,迫得人心惊。


    他看她的眼神很淡,但压迫感依然强烈,不说话的时候尤甚。


    室内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谢青缦明显地愣了下,直接清醒过来了,她望着叶延生阴沉的眉眼,后背发寒。


    她是想砸了它,但也没想真动手,或者说,真动手了又一阵后怕。


    但砸都砸了。


    谢青缦的视线直直地撞进叶延生眼底,眼神倔强,毫不退让。


    没几秒,水汽弥漫了视线。


    事情演变成这样,真就意外又突然,比之更突然的,是谢青缦的眼泪。


    “你砸了我东西,还有脸哭?”


    叶延生并没有谢青缦想象中的暴怒,只是气得发笑,再次占据了她。


    他抬手擦了下她眼角的泪水,有些不耐地,又有些无奈地,问她:


    “你哭什么哭?”


    谢青缦勾住了他脖子,埋在他肩上轻啜,见他没撂下自己捡东西,心情稍霁。


    可心底依旧疑心,也许他不是对她不生气,而是对着这张脸,怎么都不会生气。


    这点小心思,千回百转到结束。


    不想在事后面对叶延生,谢青缦佯做熟睡,却发觉他没离开房间。


    她悄悄睁开眼,寻他的身影。


    叶延生半跪在地上,一点一点捡起那些碎片。没叫佣人,他自己在捡。


    她怔了怔。


    他怎么能因为另一个人这样卑微?


    就这么重要吗?


    情绪翻江倒海一样,涌了上来,她阖上眼,不愿再看,强忍着没爬起来发疯。


    还是砸得不够彻底。


    她就应该找个锤子,把这破玩意儿敲成粉末,当着他面儿扬了-


    一连三天,两人像是杠上了一样。暴雨下个没完,两人也折腾个没完。


    谢青缦发现叶延生这人,认定了一件事就很难改变,对他玩什么套路都没用。


    以前他纵着她,她都不用耍花招,站在那儿看他一眼,他都肯点头,百试百灵。


    现在,他软硬不吃。


    她闹绝食,他就威胁她,就这么绑着她,让佣人进来送;她破罐子破摔,他说“行,别浪费食物,你要是不吃,那就换张嘴吃”;从发疯到生气再到哀求,通通没有用。


    最可恨的是,她今天故意气他,当着他的面脱衣服,说:“你不就想跟我做吗?”


    叶延生也只是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挑眉,“对,你继续。”


    她脱到一半就受不了。


    叶延生看她的眼神,始终没什么情绪,仿佛在说她没长进,最后也不过是微笑着警告她:


    “霍吟,如果下一次,你依然折辱自己给我看,我就敢跟你继续。”


    “……”


    谢青缦面无表情地上前踹了他一脚,转身郁闷地回了房间。


    后来雨都停了,她也没走成。


    可能是受台风“竹节草”外围气流影响,虽未登录,京城的暴雨却到了极端的程度。放晴后,四合院里的一些奇树异木和珍稀花卉,都被摧残得不轻。


    门海里养得正好的白荷,也被暴雨打得花瓣低垂,七零八落。


    谢青缦安静了一天。


    难得没折腾,不是她学乖了,而是她实在没招了,也是真玩累了。


    她真是疯了才跟叶延生拼体力。


    雨后的暑气被浇灭了几分,难得的一日清凉,谢青缦待在秋千架上发呆。


    她在申海戏剧学院的舍友顾娆,凑巧给她发消息,说过段时间返京,问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空聚一聚。


    谢青缦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情况,一阵无语,也就没回答,只询问和对方相关的:


    【这么突然?】


    【你不是说自己是偷偷回国的,不想回京城吗?不用躲着家里了?】


    顾娆:


    【别提了,想想都晦气,遇到坏人了。】


    【我哥的兄弟没一个好东西(我男朋友除外),前脚答应我保密,后脚告我黑状。这导致我的快乐生活直接结束了QAQ】


    谢青缦看着从屏幕弹出来的“还我自由”小猫刨地表情包,哑然失笑。


    然后想想,自己才是真没自由,她的笑容又一点点敛起。


    她脚尖点了下地面,秋千荡了起来。


    没一会儿,刘姨拿着平板过来问她,今天有没有想单独添的菜品。


    谢青缦想说没胃口。


    但秋千稍停,她在汤品的页面里,一眼扫到了一个最醒目的。


    【洞房花烛汤】。


    讲真的,在一堆四字汤名,诸如红参鹿茸、虫草乌鸡、金线莲肉里,这个汤名也太别致了。不过仔细看下,才发现是它原名太长了,而且还特别不够……文雅。


    【生蚝鸡子枸杞猪腰汤】。


    刘姨顺着她的视线瞟了眼,捂着嘴会意地笑了,“要点这道给先生补补吗?”


    “补什么?”谢青缦愣了下。


    她要给谁补?


    “这汤能滋养肾脏,强精壮阳,最适合给男人喝了。”刘姨热情地介绍道,“我让厨房添一道?”


    谢青缦被这话惊得差点呛咳,刚想说“别”,叶延生再补,她还要不要命。话没说完,身后落下一道戏谑的声音。


    “看来最近让你睡太早了。”


    谢青缦扭头瞪了叶延生一眼,心说他也不避讳人,什么浑话都敢讲。


    叶延生斜靠在檐廊下,气定神闲,颀长的身形俊逸,浑身透着一股邪气。


    他扬眉,语调轻慢,很不正经,“我看,还是给她补补吧。”


    刘姨低头忍笑,连声说好。


    谢青缦两眼一黑,觉得自己迟早要被他这张嘴噎死。想动手,可左右环视了下,都没有趁手的东西。


    她捡起脚边的小石子,朝他丢过去,“你快滚吧你!我不想看到你。”


    刘姨已经抱着平板,脚步如飞,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叶延生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谢青缦的“暗算”,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多补补,期待你今晚的表现。”


    谢青缦从没见有人厚颜无耻得如此理直气壮,某一瞬间,甚至想跟他同归于尽:


    “你闭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等人走了,她还越想越气,抱着手机查,有没有缩短时间的反向补药:


    【男人时间太长了怎么办?】-


    叶延生其实正带着耳机,跟裴泽通话。


    聊的是生意场上的一些事,还有华南区的一个项目,被曾昱卡了扣。


    叶延生闻言也不过一笑。


    人说打蛇不死,恐遭其咬。不管是权力场还是商海,都讲究一击必中,斩草除根。可惜他跟曾昱的家世摆在那儿,除非家族衰败,不然结上怨,还真就没完没了。


    叶延生倒也没太把曾昱放在眼里,语气始终平淡,没什么太大的情绪。


    直到看到谢青缦,懵懵地听刘姨科普。


    对面裴泽听着他还有闲心情撩女朋友,人都麻了,暗骂了声红颜祸水,撂了电话-


    当晚,卧室里燃了一炉香。


    纯金花丝嵌宝石的香薰炉,金兽盘踞,龙凤旋飞,一缕轻烟袅袅升起。


    似乎是莺歌绿。


    奇楠沉香养心又养神,清幽甘醇,带着一丝凉意,在室内弥散开来。


    谢青缦从没见叶延生用香,联想到白天的事,总疑心他故意报复,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这是三天以来,最心平气和的一次。


    忽然想起在府右街四合院里,那一炉能迷情的香,似乎也是这个味道。


    她多少有点应激,怕得不行,“能不能别用这个?我……我不喜欢这个。”


    “别吵。”叶延生掐着她下巴,望向她的目光很静,“这能让你今晚睡得好一点。”


    骗谁呢!是让她睡得好一点,还是好睡一点?


    谢青缦想阻止,却被他压在了床面上,抗拒不得,再想开口,被他以吻封缄。


    她心里有些委屈,还有无语。


    前几天还说喜欢她清醒,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天一个样儿。


    对抗了几天了,分手没成功,她精力倒快被榨干了。实在没力气继续折腾,她索性顺应了自己的反应。


    也意外入了梦。


    ……


    还是那片丛林,还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大雾弥漫,雾气浓郁得辨不清方向。她一个人在密林中逃亡,没命似的往前跑,却被雾中的人撞了个趔趄。


    “Surprise!亲爱的,挑错人了,你好像又回到原点了。”


    林雾中走出一个颀长的身影。


    少年以一种懒洋洋的姿态,朝她走来,漆黑的眼透着一点阴冷的戾气。


    像毒蛇吐信,审视猎物,只待致命一击。


    “东西骗到手就想走,是不是有点绝情?”


    附近的白雾沉降,像困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将谢青缦囚得无路可逃。


    她步步后退,大脑一片混乱。


    【什么挑错人?不是跑错路吗?】


    【他是谁?】


    梦中,依然看不清那张脸。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谢青缦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在抖,“你怎么会在这里?”


    “DART,”少年轻笑了下,“Drug and Alcohol Resistance Training,一种军方常用的抗药物抗酒精训练。你放的那点安眠药,对我来说,毫无效用。”


    他温柔的语气,让人心惊肉跳,“是不是很意外?”


    “你别过来!”


    谢青缦慌不择路,在迷雾中摸索了下,握着枯枝划向了少年。


    意料之外,少年纹丝未动。


    他的脖颈被划出一道红痕,在喉结靠下的位置,血丝渗了出来。


    谢青缦惊恐地后退,被碎石拌了一下,身上摔得满是露水和泥泞,“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少年抬手擦了下颈上血痕。


    他单膝蹲下,手腕浪荡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知道欺骗我是什么下场吗?”


    看向她时,少年眼底勾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嗓音却低冷,阴鸷,如同一块寒冰。


    谢青缦张了张唇。


    她想说什么,却被他扼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


    第49章 烟丝袅袅 谋杀亲夫


    窒息感真实又清晰, 在梦醒的那一刻,顺着梦境传到现实。


    谢青缦捂着脖颈,心有余悸。


    周围很安静, 静到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还有剧烈的喘息。


    梦里的细节在醒时散了大半, 记忆混乱异常, 搅得她很久都没缓过劲儿。


    视野内黑漆漆的, 只有一缕光,从厚重的窗帘间透进来, 割开这片昏暗,洒在矮柜上的兽头金炉上。


    色彩斑斓的宝石与金色炉身泛着细闪, 炉内的奇楠沉香早已燃尽,没有袅袅的烟丝, 只有四下的浮尘, 在半空中游荡。


    没有密林和烟瘴,也没有追逐与逃亡,这是京城——她在京城。


    呼吸平复, 头昏脑涨的感觉勉强退去,谢青缦仰了仰脸颊。


    叶延生正睡在她身侧。


    男人五官隐在昏沉的光线里,眉眼修长, 鼻梁高挺,睡着时没有往日轻傲的痞劲儿,格外清朗沉俊,也格外养眼。


    呵,他睡得还挺香啊!


    谢青缦望着他,心里暗暗不爽,面无表情地抬腿踢了他一下。


    下一秒, 脚踝一紧。


    叶延生闭着眼睛精准地握住了她,朝自己怀里拖了下,另一只手去捞她的腰,将她牢牢控在了自己怀里。


    “你安分点。”


    他嗓音里还带着初醒的沉哑,和几分不耐。


    谢青缦整个人被他翻到了身上,像只小八爪鱼一样,趴在他怀里。


    她懵了下,挣了挣,纹丝不动。


    钳制住她的力道收得更紧,她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去掐他的脖子。


    这一闹,终于把叶延生折腾醒了。


    “你谋杀亲夫啊?”他凝眸盯着谢青缦,一手掌着她的腰,按住,一手在她身后狠狠扇了下,“嗯?”


    谢青缦吃痛,心说他打那里上瘾了,错愕地“你”了半天,红着脸挤出半羞半怒一句:


    “无耻之徒。谁嫁给你了?前男友。”


    叶延生被这句“前男友”,弄出了一声冷笑。他攥着她想去揉的手,反剪到身后,“我看你是不疼了,又想长长记性。你是不是想这个星期都趴着睡?”


    谢青缦被他的话惊得无以复加,她挣扎着抗议,“你别不要脸,你欺负人!”


    “这就算欺负你?”叶延生好笑,“那你大清早的踹我,还掐我脖子,怎么算?”


    谢青缦心虚了一小下,往他怀里缩了缩。


    装死没两秒,她忽然想起自己是受害者,梗着脖子,冷冷的,“我做噩梦了。”


    “你做噩梦,所以打我?”叶延生挑了下眉,似乎是在质疑这两者的因果关系。


    “还不是因为你昨晚玩这个,我都没睡好!”谢青缦朝香炉的方向一指,没好气地控诉道,“我没睡好才会做噩梦!”


    “玩什么?”叶延生眼风不过一掠,又折回她面上,“这只是安神香。”


    “不可能!这要是普通的香,那我昨晚——”


    突如其来的沉默,诡异又微妙。


    叶延生勾了下唇,意味深长,“你昨晚确实特别主动,还特别……”


    谢青缦抄起枕头就往他脸上砸,手动让他闭麦,“你再说你就死定了。”


    叶延生握住了她的腰,眸色深了深,“你再动来动去,你就死定了。”


    “……”


    欲念在抬头,谢青缦能感觉到,硬邦邦的,不止腹肌。


    叶延生见她秒瞬就怂掉,觉得好笑,也是真有点纳闷,“你说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你脑补的我,除了会给你下药,还能干点别的人事吗?”


    “哦?”谢青缦凉凉地反问他,“除了没下药,你还干过什么人事吗?”


    看来某人对自己的畜生行径,完全没有清晰的认知。


    她小声吐槽,“能玩的,你不都玩了吗?”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叶延生轻哂。


    他捏着她脸颊揪了下,“不过阿吟那么娇气,掉眼泪我会心疼,就算了。”


    谢青缦拍开他,“我不想和变态说话。”


    想起身,叶延生却从她身后揽她,手臂框上了她脖子,往后扯了下。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栽进他怀里,还没爬起来,就感觉到他的手正往自己耳垂摸,一时间耳根发麻,耳垂发烫。


    她当时就会错了意,以为他大早上就想要弄她,话都说不利索,“喂喂喂!你能不能……歇会儿。”


    话音落下,耳垂一坠。


    有什么东西在耳垂下晃荡,极具垂感,凉意打在颈间,让她下意识抬手去摸。


    好像是耳坠。


    叶延生拨弄了下她的耳垂,看着宝石摇曳,语气很随意,“前段时间带给你的礼物,忘了送。”


    谢青缦睫毛一颤,很轻地哦了声。


    她装作不太在意地起身,进了衣帽间,才凑到镜前,走近去看。


    衣帽间的光线偏冷,映照着熨帖且排列整齐的衣服、各种款式和皮质的箱包、高跟鞋和摇表器里的腕表。正中是珠宝展示台,一阵流光溢彩,对面巨大的贴地立镜,清晰地映出她来。


    耳坠在她脸侧摇曳,光芒璀璨到迷炫。


    一枚6.32克拉的浓彩粉钻,和一枚6.03克拉的Type IIa钻石,混组AB款,高净度的品质,梨形的切割设计,一看就价格不菲。


    谢青缦抬手,指尖抚过那枚粉钻。


    暴雨几日,他们一直待在一起。这对耳坠,不会是她提分手那天带回来的吧?


    她垂了垂眼睑-


    没有软禁,也没有寸步不离的看守,谢青缦确实不会拿在乎的东西去赌,所以叶延生根本不担心她会一走了之:她在乎的一切根基都在国内,逃又能逃到哪去。


    闹到最后,也只是在耗着。


    叶延生以为谢青缦还要闹段时间,谢青缦自己也这么想,但事实上,放晴后她也没再提——可能那场暴雨太漫长,把她折腾得没脾气了,她安静下来。


    一切像是被强行掰回正常状态了。


    周末电影首映礼,就在京城,《芳华》的主创团队和主演基本都到了。一下午的互动和媒体采访,做了几个小游戏,最后给到场的粉丝分发了礼物。


    向宝珠还到了现场,装作粉丝的样子,拿着应援手幅和她互动。


    散场到了后台,两人才聚到一起。


    谢青缦盯着她手上的发光手环,哑然失笑,“你从哪儿弄的啊?”


    “一周前特意找人订的,姐们够意思吧?”向宝珠的语气有点小骄傲,“本来还有个发箍,但是设计得太土了……”


    她大手一挥,十分豪气,“不过没关系,等你电影上映,我一定全国包场支持你。”


    “哇,辛苦我们公主了,戴百万珠宝的手都拿来给我应援了。”谢青缦挽上向宝珠的手,跟着她玩浮夸小剧场。


    向宝珠肩膀抖了抖,“我们俩好幼稚。”


    嬉闹间,无意听到了一阵抱怨声,从附近的房间传来:


    “……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她咖位大呗,她能火不也是运气好吗?《问鼎》那部剧剧本那么好,谁演不火?”


    “当初她怎么拿到的资源都难说,没点关系和交易,谁信啊?天上掉馅饼就只砸她呀。”


    跟指名道姓也没差别了。


    临时搭建的休息室,隔音效果巨差,压低声音后,外面也听得一清二楚,里面的人应该没注意。


    今天在京大搞活动的,还有另一个剧组:《芳华》是民国电影,涉及到京大前身,另一个剧组来这里取景。谢青缦爆红后,风头正盛,这次活动从待遇到粉丝人数完全碾过了对面,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导致别人心里不平衡。不平衡也算人之常情,就是这张嘴太不积德了。


    “什么东西!”向宝珠向来受不了气,冷笑了声,就要过去踹门了。


    谢青缦扯了下她,“没必要,听声音都认不出来是谁,估计是哪个不得志的18线,过去吵架,也是掉价。而且这边是学校,闹起来不好看,也只会被捆绑上热搜。”


    “你真的好脾气,我现在只想过去抽两巴掌,解解气。”


    “我又不是人民币,有人不喜欢很正常。她要是跟我差不多水准,我还能抢她资源报复一下,但她已经在泥里了,就让她继续待着好了,没必要花心思踩一脚。”谢青缦笑了笑,“再说我都想退圈了,没意思。”


    话说得难听,但到底还是私底下抱怨,她也不至于提着刀上去理论。


    一点小插曲,并没有破坏心情。


    两人一起逛街喝下午茶,参加高珠发布晚宴,去店里提之前订的腕表和满钻的Keepall。


    谢青缦这几天除了工作和玩,顺道捡起了之前一直说要精进的游泳。


    那套四合院里也有个小型泳池,就在地下。


    天光引入下沉庭院,水景天窗附近是星空顶,白日光线尽明,地下感荡然无存,黑夜垂落星空,另有一番情致。


    谢青缦这几天定时会练几圈-


    叶延生就没那么清闲。


    Space AI的算法改进很成功,产品面世后的反响也不错,但在美牵扯进一个官司。当初和CF财团的合作,是为了避免美联邦政府颁布禁令排挤他国产品,但CF财团得到独家运营权后,对手公司发难,认为T&C资本将其独家集成到CF财团的产品中,违反反垄断法——说到底,还是各方对于市场份额和行业话语权的争夺。


    他这几天极限往返了一趟美国,又和高中毕业后进了政法系那批同学聚了聚。


    一连几天,忙得不见人影。


    难得回来一趟,进了地下场馆,就撞见谢青缦刚从泳池里出来,抱着腿坐在岸边。


    “怎么了?”他快步上前。


    “没事儿,”谢青缦尝试着活动了下,轻抽了口气,不敢再挪,“腿抽筋了。”


    叶延生半跪在她身前,语气沉了沉,有责备的意思,但更多的是担心,“下次叫个人在旁边,别自己练,不安全。”


    谢青缦小声地说知道,“没自己练,只是凑巧让她取东西了。”


    叶延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也没再跟她扯这个话题,他见她腿不敢动,碰都不能碰,索性背向她:


    “上来,我背你。”


    谢青缦怔了下,连连摆手,“不用,我一会儿就好了。而且,会弄脏你衣服。”


    叶延生轻嗤,没太当回事儿,“衣服有什么要紧?”


    谢青缦睫毛轻轻一颤,蝶翅般垂下片阴影,遮去了眼底的情绪。


    僵持了几秒,她趴向他后背。


    他起身时,她自然地勾住了他脖子,他反手搂住她,她心尖颤了下。


    叶延生的脚步始终平稳。


    谢青缦趴在他肩膀上,呼吸像羽毛,掠过他的颈,很轻,也很痒。


    叶延生喉咙发紧,“阿吟。”


    “嗯?”


    叶延生嗓音很低,极富磁性,像是在蛊惑她,“我们换个地方过两周年吧。”


    “……”他还想着呢。


    谢青缦指尖无意识攥了下,表情复杂,没说话。


    她望着他的侧脸,被天景投落的光勾勒,线条利落,轮廓分明,和她说话的样子如此平和,总给她一种温柔错觉。


    她将脸埋向他的后背。


    不知道现在算什么,半分不分的状态,她在迟疑,在动摇,一次又一次。


    困住她的根本不是那场暴雨,而是那份没有消散的喜欢。


    还是没死心。


    她在心底暗骂了自己几句,有些无力。


    “阿吟?”叶延生又唤她。


    那一刻,谢青缦几乎想点头说“随便你”,但她还是强扯着理智问了句:


    “去哪儿?”


    意识到她态度的松动,叶延生的心情也松泛下来,“我在北美有个私人海岛,我们可以先去加州待几天,再去多伦多……”


    “加州。”


    谢青缦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后面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是反问了句:


    “你是想带我去LA吗?”


    叶延生没察觉到她的异常,挑了下眉,“你怎么知道?”


    谢青缦深吸了口气,只觉呼吸都困难了,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为什么是LA?”


    “因为Hidden Hills的房子里,有我给你的礼物。”叶延生勾了下唇,直截了当。


    这不是她想要的回答。


    “叶延生。”谢青缦闭了下眼睛,极力保持着平静的口吻,“你先放我下来。”


    “嗯?”


    谢青缦推他,见他没第一时间放手,也不想等,顾不得危险不危险了,几乎直接挣开他跳下来,“我让你放我下来!”


    眼前一阵发黑,差点站立不稳。


    叶延生伸手想要扶她,被她一把推开,她声音都尖锐,“你别碰我!”


    他顿了下,“阿吟?”


    心绪翻涌如潮,各种情绪混在一起,压抑的感觉快要将人溺毙。


    谢青缦盯着他,胸腔剧烈地起伏。


    全世界那么多个城市,为什么偏偏要选洛杉矶?


    不是想和她过两周年吗?


    为什么非要去一个,存在过另一个人的地方?他到底在想谁啊?他希望陪在他身边的,真的是她吗?


    她明明退让了,一次又一次。


    她在留恋,在动摇,明明无法忍受,她还是强迫自己试着接受,然后陷入一种抉择不下的状态,就这么耗着。他的强迫给了她拖下去的借口。她甚至想丢下自尊遗忘画像的事,甚至卑微地劝自己“反正人都不在了”。


    理智和情感反复拉扯,还是她心软了。她因为他,一点点舍弃底线,他还想让她怎么大度?


    太多的问题和委屈,太多愤怒和怨恨,堵在心口,也堵在喉咙里,让她喘不上气。


    眼眶在发酸,她极力克制着眼泪,可掩盖不住嘴唇的颤抖,和惨白的脸色。


    她盯着他的眼睛,努力平静地,一字一顿地问他:


    “叶延生,你真的不是在对着我这张脸缅怀过去吗?”


    第50章 真相是假 《艳杀》《诱瘾》分手二人组……


    叶延生闻言, 身形微顿。他背着光,半张脸陷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意料之中的, 也是谢青缦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他沉默了两秒, 才着急上前攥住她的手, 同她解释, “我没有。”


    谢青缦浑身血液倒流。


    她冷眼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你听谁说什么了, 还是想——”,看起来, 他似乎没想过她会知道真相。她胸口闷着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直接打断了他,“你放手!”


    一早就想过是这个结果, 可真到了这一天, 她还是受不了。


    其实不管叶延生承认与否,只要那个人存在过,他玩替身就是事实。


    她不该问, 之前也想好了一辈子不问。


    可她还是不甘心,还是存着那么一丝幻想,希望出现个奇迹, 让她扳回这一局。


    结果就是输得更彻底。


    迟疑的两秒和一瞬的错愕,等同于默认,足以给这段感情判死刑。


    耳畔一阵嗡鸣,谢青缦什么都不想听,只想离他远点,她挣扎着让他放手,情绪越来越激烈, “你别碰我,叶延生!”


    “阿吟,不是你想的那样……”叶延生将她的挣扎和打骂都尽数收下,“我喜欢的,真的只是你。我是因为你,才想跟你在一起,没有任何别的因素。”


    迟疑后才解释,就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在她看来,全是狡辩。


    “你喜欢我?”谢青缦望着他,笑得凄凉,“你喜欢的是我,还是我这张脸?你刚刚为什么迟疑,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也是疯了,才会给你羞辱我的机会。”


    她眼泪克制不住地掉,脸色已经冷淡下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叶延生,放手。”


    叶延生只觉眉心直跳,“阿吟,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能分得清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接触你,无关过去……”


    分得清有什么意义?


    面对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怎么保证,他从未联想另一个人?


    没什么争执的必要了,这本来就是个无解的问题,谢青缦已经失望至极。


    她闭了下眼睛,红唇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叶延生攥着她的手,收得更紧,心底浮起一丝躁意,“你别胡闹了。”


    “我胡闹?”谢青缦怒极反笑,她缓慢地掰开叶延生的手,语气是彻底死心后的平静,“对,我忘了,这是你家,该我滚。”


    叶延生隐约能感觉到哪里不对,但不等他发问,谢青缦已经把话说绝。


    “在我这里,我们已经算结束了。其实半年前就该银货两讫,一拍两散了,叶延生,我们早该完了。”


    谢青缦没什么温度地望着他,“我知道,叶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所以随你。强迫也好,报复也罢,都随你。


    反正我玩不过你,你想拿我当床伴和消遣,我也反抗不了,都是你说了算。”


    她后退了几步,“可我现在不想见到你,麻烦叶少今天换个人,行吗?”


    叶延生皱了下眉,眼底一片阴翳,“霍吟。”


    谢青缦并不理会他什么表情,整个人有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还是说,你需要我现在跟你上床做一次,今天才能放过我?”


    她垂了垂眼睑,“那你等我洗完澡,换掉泳衣,或者,我们一起。”


    气氛僵得彻底,撕扯不开喘息的空余。


    想碰触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的每一次靠近,都让她情绪更失控,一直糟透。


    叶延生不敢再迫她。


    他望着她,漆黑的眼眸像窥不见底的深潭,始终很静,说不出什么情绪。


    “我走。”


    水景天窗波光荡漾,粼粼如许,在地下的空间内投下斑驳的光。


    只一方明亮,没有落到谢青缦身上。


    僵持到叶延生离开,谢青缦一下子脱了力,但她强忍着没蹲下来。


    没继续哭,也没留在原地。


    她只是站着缓了缓,然后慢慢地往前走,一步,又一步,离开了那里。


    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得一如往昔-


    叶延生在外面站了会儿,才离开。


    闹成这样,他并不敢留在那儿,给谢青缦添堵,但又不放心她的状态,就交代了人盯着,二十四小时汇报。


    没回老宅,也没去名下其他豪宅,他去了常去的会所。


    一路的低气压。


    叶延生脸色阴沉得快滴水了,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他觉得谢青缦生气的点,有点莫名其妙,但又不敢说。


    毕竟他确实回答慢了。


    再加上他一句“你别胡闹了”,都把她刺激得不行,再说下去,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夏日的天气多变,上午晴空万里,骄阳似火,下午便阴了天色,浓云压得很低,只盛烈的暑气,一如既往闷得人喘不动气。


    过了垂花门,歇山式影壁雕了万字纹,上方双龙盘踞,下方玉堂富贵。


    接待正等在那儿。


    见叶延生面上拢了一层戾气,她低头叫了声“叶少”,引领他进去,都不敢多言。


    包厢内似乎在闹,很吵。


    刚进了门,就听到“啪”的一声,叶延生正撞见一女孩,扇了贺京叙一巴掌。


    叶延生脚步顿住。


    “我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你这种畜生!你怎么不去死呢,贺九!”女孩还不解气,端起桌上的酒杯,直接朝贺京叙泼了过去,一甩手,将酒杯摔得粉碎。


    满地狼藉。


    “陈未晚,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贺京叙依旧笑得斯文,修长的手指勾下金边眼镜,慢条斯理,“你别回来求我。”


    “贺少放心,”女孩也笑,眸光早已冷透,“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叶延生轻咳了声。


    他抬腿要走,女孩已经拿起手包,气冲冲地撞开他,摔门而去。


    步入博古纹座屏,暗香扑面而来。金漆回字纹的格扇窗,透光不透影。光线抛入用尽金丝楠木的包厢,满墙满顶的雕花和装饰,奢靡至极。入目是鎏金的铜熏炉,酸枝木的扶手椅,木纹如云似锦,螺钿点坠如星。


    包厢内已然静了下来,氛围微妙。


    “……”叶延生沉默地转回来,瞥了眼面色跟他一样阴沉的贺九。


    贺京叙正半垂着视线,一言不发地擦去酒水,五官被水迹浸染的十分沉郁。


    叶延生的语气很无奈,“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你也被分手了。”


    “也?”贺京叙掀了掀眼皮。


    “她说我喜欢她的脸,发了好一通脾气,”叶延生在他斜对面落了座,神色疲倦地朝沙发上一仰,“我是喜欢啊,她本来就长得好看嘛,我喜欢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她不喜欢我的脸吗?”


    他至今没懂谢青缦生气的点,但又不敢回去惹她更生气,郁闷了一路。


    “还有呢?”贺京叙面色始终平静,语气也是,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一眼就看出来,叶延生在避重就轻。


    “还说我拿她缅怀过去,”叶延生顿了一下,迟疑又确认,“我觉得,我应该没有吧——反正我说了我没有。”


    他唇角扯起一个不算笑容的弧度,“但我说晚了,回答不够果决,她生气了,让我滚。”


    他犹豫的那两秒,其实是没反应过来。


    放在之前,他就没想过,还能有这种角度。他是认识她,也确实会在看到她时,联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毕竟她是那次事件的唯一幸存者,而且熟人见面,偶尔会因为某些言行触及回忆,不是很正常吗?这应该不算用她缅怀过去吧……算吗?


    他喜欢上她,又不是因为过去,但现在冲上去说也没用,她不见得会信。


    不对,他刚才明明说了,她就是没信。


    就因为那该死的两秒,他再解释什么,她都会觉得他是在找补。


    他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证明:他喜欢她,就只是因为喜欢她,没有别的原因。


    燥郁的感觉像火苗一样擦了上来,愈燃愈烈,叶延生按了按太阳穴,一阵头疼。


    “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


    “她觉得陈家破产,她差点家破人亡,是我的手笔。”贺京叙淡道。


    这稀松平常的口吻,像是在说早上好。


    叶延生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挑了下眉,“所以你干了吗?”


    “不知道。”贺京叙眼底闪过一丝躁意,情绪阴冷得彻底,“我没做,但我不知道当年有没有人为了卖我的好,擅自做主。”


    “……”叶延生收回了对兄弟的同情,“那你问题比我严重多了,哥们。”


    他直起身来,拍了拍贺九的肩膀,安慰道,“扇你一巴掌算少了,这种情况下,她都没想打死你,真是有情有义。”


    贺京叙冷冷地睨了叶延生一眼,被他安慰得更阴沉了。


    他微笑了下,“至少我没赶在两周年分手。”


    靠。


    叶延生骂了他一句“滚蛋”,“就从分手的场面来看,肯定是我女朋友更爱我。”


    他的阿吟可温柔多了。


    虽然生气的点很刁钻,但一没扇耳光,二没泼水,只是说了一句滚。


    他得想想怎么哄回来。


    还没想出能让她信服的证据,叶延生试图先编辑信息道个歉,缓和一下。


    删删改改了半天,准备了好长一段煽情的话,他按下发送。


    【Ivy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①


    他被删了。


    叶延生坐直了身体,尝试拨通电话,对面也没有忙音,上来就是一句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电话也拉黑了。


    叶延生:“……”


    汇报的人说没有任何异常,谢青缦没着急搬走,也没直接离京。


    她还跟往常一样,该忙什么忙什么。


    也不知道是因为怕了他的威胁,要按气话维持这段“已经分手,只剩权色交易”的不正当关系,还是闹完消气了,总之除了拉黑删除,家里一切正常,正常得不太正常。


    这么一搞,叶延生反而不好回去了。他现在都怕自己去晃悠一圈儿,谢青缦就收到提醒,订机票走了。


    他是可以用手段,把她强行留下。可她今天那样难过……总不能一辈子都强迫她顺从,他又不是想让她怕他,要一个听话的漂亮木偶。


    ——他今晚好像真不能回家了。


    意识到这一点,心底的躁意又烧了上来,偏偏还有人添一把柴:Hurlingham俱乐部按照惯例,在前三天向他确认,私人海岛的策划是否如期进行。


    花心思准备了这么久的东西,临了了,女主角拒绝出场,看样子要作废了-


    谢青缦就是确认下叶延生的反应。


    他没回来,也没报复,也许是因为被她拆穿后心虚和愧疚,也许是终于觉得她扫兴,又或许是下午那番话起了效用……不管怎么样,他没继续施压,就说明这一次,她确实可以摆脱他了,不必付出任何代价。


    想过分手,但没想到,最终还是要以这么不体面的方式分手。


    谢青缦想起之前的百般折腾,哭闹、求饶、撒娇、撒泼、发疯,都没有用。


    叶延生自始至终都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仿佛她在无理取闹。闹得过分了,他才没了耐心。


    他摩挲着她的侧脸,威胁人的时候,嗓音都是平静的,甚至有点漫不经心。


    他说,“阿吟,别让我们之间太难堪。”


    可自始至终,明明是他在让她难堪,取走了她的感情,又不付出同等的真心。


    但都结束了。


    明天,她就可以不回来住了。


    谢青缦想着这些,抱着靠枕,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翌日,手机闹钟震醒了谢青缦,她今天有活动,要先去上妆。


    她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愣了两秒。


    隐约记得昨晚好像睡在了沙发上,但昨天情绪不好,她做了什么,自己都不太记得了——环视了四周,并没有另一个人的痕迹,枕边空荡荡的,床单也没一丝褶皱。


    她可能真是难受糊涂了。


    时尚杂志金九银十,国内五大刊最近都陆续拍摄下月的封面。一开始就没想在内娱多待,她本来不太管戏外的事,综艺代言采访全都拒,也就时尚圈的活动没推,因为跟一些品牌主管有交情。


    这次是Nick Knight掌镜,意大利的一个新锐设计师做造型。


    谢青缦在镜头下回眸,一身透骨的妩媚,性感,随便一个眼神都张弛有度、透着野性,视线像是要穿透镜头。


    “Perfect!”


    一上午相当顺利,就是没想到,在这儿又撞上周苑了。


    自TOAO的晚宴后,谢青缦都要把这人忘了。


    周苑在这儿拍内页,是女性群像合照。


    之前宴会红毯的事让她出尽丑态,营销号和粉圈嘲笑到现在,时尚圈资源也大不如前了,这次能拍到内页,都是花了巨大的代价争取到的。


    因此,看到谢青缦,她脸色也是一沉,擦肩而过时,像是没看到一样,重重撞了下谢青缦肩膀。


    谢青缦踩着12cm的高跟鞋,趔趄了下,差点崴到脚,幸亏身侧的助理扶得及时。


    杂志社人来人往,身侧的助理翻了个白眼,把“你不长眼”换成了“你不看路啊”。


    周苑佯作不小心,抬手掩唇,“啊呀,真不好意思,没注意到你。你没事吧?”


    谢青缦垂眸,笑了下,心说她正心情不好呢,偏有不长眼的东西,往她枪口上撞。


    差点把周苑忘了,三番五次找她麻烦,跟有病一样。还有周毓和周家,靠吸血霍家才起家的破落户,也有脸跟她抢家产。如果没有这些人,她根本不会流落在外,也就不会遇到叶延生,当这个该死的替身,遭到这样的羞辱。


    她都已经点到为止,没直接把人踩死,放他们一条生路了,竟然还不知好歹,在她眼前晃悠。真当她是什么好性儿,由着人欺负?


    谢青缦冷眼看着她挑衅,始终没什么情绪,只是撂下一句,“我也是,竟然现在才注意到你”,便抬腿离开了。


    正要进电梯,遇上了某顶奢pr,喊了她一声“阿缦”。


    谢青缦随之转身,也不着急走,就站在电梯口,和对方攀谈了会儿。


    说的都是些闲散话,从佩戴的珠宝,到今年时装周的秀款,再到明年的流行趋势……说笑间,气氛又活泛起来,好像刚刚的不痛快,都不存在。


    没隔多久,周苑怒气冲冲地出来。


    完全顾不得周围有人,会被看热闹,被撤换的愤怒已经冲昏了她头脑,让她在大庭广众下失态:


    “谢青缦,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谢青缦抬了抬视线,冷淡地瞟了她一眼,像是在打量一个跳梁小丑。


    “是。”她笑了下,“我不止要撤掉你,我还打算报复一下周毓,踩一脚周家。你能拿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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