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美西危情 “听话,喝掉它。”
这应该就是叶延生所说的初遇。
只是梦里救她的年轻人, 用的是Rowan的名字,这是他的英文名吗?还是他卧底时用的特定假名?
谢青缦陷在梦里,意识不清。
这场高热让她睡得极不安稳, 几度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听到耳边有人来往, 有人低语, 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像一场梦魇。
梦里的一切还在继续, 像已经开场的电影,在她脑海里逐帧展开。
……
叶延生宣告主权般, 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指腹有薄茧,按在她腰间, 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像是在把玩一件器物。
警告的意味极重, 可依旧有人不知死活, 朝谢青缦踏前一步。
是Hugo身边的独眼男。
匕首在他掌心挽了个刀花,他当着叶延生的面儿,向谢青缦示威, 这是明目张胆地挑衅。而Hugo,端坐上首,没有阻止, 无声的反应表明了他此刻的态度。
叶延生轻笑。
他的手还横在谢青缦腰间,动都没有动,背后的手下却在此刻身形掠出。
男人动作疾速如风,出手狠绝,按着独眼手腕一扭,“咔嚓”一声脱臼。
匕首掉落的瞬间,被他抬脚一踢, 反落入他手中。他面无表情,全程像个杀戮机器,拖拽着独眼到桌面上,按着对方,手起刀落,扎进了对方脱臼的位置。
血液喷涌而出,溅得到处都是,连带着旁边的美钞,都染了血色。
“啊——!”
独眼捂着血流不止的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跪倒在地上。
他的手还钉在桌面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阻止,也没人敢阻止,双方枪口一瞬对冲。
一触即发。
刚还默许手下挑衅的Hugo,脸色骤变,彻底坐不住了,“Rowan!”
血腥气迅速弥漫开,让人作呕。
谢青缦惊惧之下,呜咽了声,慌张无措地将脸埋进了叶延生怀里。
寻得安全感的那一秒,她又意识到,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她依靠的人。
想躲,想逃,又一动不敢动。
她进退两难。
“慌什么?”叶延生垂眸,见她靠着自己发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的沙哑,“宝贝,是不是他叫得太难听,吓到你了?”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仿佛在安抚宠物,“想不想把他舌头割下来?”
谢青缦面白如纸,根本不敢说话。
她感觉自己还没出虎穴,又入了龙潭,这人看着不止穷凶极恶,还病态。
她只希望这个疯子少注意自己。
跟谢青缦想降低存在感的心态,截然相反,Hugo被无视得已经恼火了:
“Rowan,北美还是我们‘圣血’的地盘,你别太嚣张!”
“我说了,不要动我的人。他听不懂人话,我当然要帮你出手教训一下。”
在昏暗的光线下,叶延生面色依旧平静,眸中没有丝毫温度。
“谁再敢动她,”他勾了下唇,目光扫过全场,语气里渗着近乎暴戾的阴鸷,“我不介意把他的头割下来,给我的宝贝当礼物。”
轻描淡写,却字字惊心。
谢青缦一阵反胃,强压着恶心和晕眩的感觉,腹诽谁要这种东西。
但效果显然易见。
整个空间内,寂静得落针可闻。令人胆寒的压力,让周围所有人寒蝉仗马。
原本带着杀意的目光和不怀好意的审视,也悉数收敛。
没人再敢打谢青缦的主意。
见他态度强硬,还有合作要谈,Hugo也不欲在这种话题上纠缠。
他审视着谢青缦,像是在打量砧板上的鱼肉,考虑从哪开刀,虎视眈眈,“留下她可以,但你要确保,她不会再引起任何麻烦。”
“当然。”
叶延生揽着谢青缦纤细的腰肢,半拖半带,朝一侧的沙发走去。
他全程极具占有欲地,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侧,像野兽圈定自己的猎物。
他肩背宽阔,隔绝了那些不善的视线。
谢青缦被迫跟着他,脚下几度踉跄,摔在沙发上,半趴在了他身侧。
“坐过来。”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男人强大的气场让谢青缦发怵,微微后退。
本能的反应,惹得叶延生轻笑了声。
烈酒倾倒在古典杯中,几枚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中碰撞,他灌了一口,手拿着酒杯贴上她的脸颊:
“宝贝,你每次不听我话,都会吃苦头,为什么不长记性呢?”
烈酒冰得谢青缦一阵战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点醒了她。她突然明白了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他们碰到过,在赌桌上。
她坐在明光下,他立在阴影里。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提示了她一句,只是她没有听,还是落入赌场的圈套中。
他是不是没有敌意?
谢青缦抱存着一份希望,心里的念头千回百转,半天没理出一个头绪。
叶延生已将自己喝过的那杯酒,凑到她唇边,漫不经心地命令道:
“喝掉它。”
谢青缦迟疑了一下,没明白他突然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动。
可两次不配合,似乎终于激怒了他。男人掐着她的后颈将人拖近,转而捏住了她下颌,一用力,便让她乖乖张唇。
烈酒倾倒下去。
辛辣灼烈的液体,灌入谢青缦的喉咙,带着几分刺痛,和猝不及防的窒息感。
谢青缦挣扎了下。意外地,他没怎么阻止,她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摔坐在地上。
她跪在他身侧呛咳,眼角被逼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湿润。
“还想我灌你吗?”
叶延生只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将剩下的酒液再次送至她唇边,温和道:
“宝贝,张嘴。”
谢青缦睫毛轻颤,望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强行压下剧烈的咳嗽和胆怯。
她顺着他的话张唇。
酒精再次灌喉,她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忍着喉间的灼痛适应。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惊惧和屈辱,迫得她眼泪直掉。
她脑子里已经转过他十几种死法了,表面上还要示弱,还要恭顺。
烈酒杯见了底,只剩几枚冰块。
叶延生将酒杯随手摔在了地上,平静地望着脚边的女孩,“起来。”
反应又慢了。
这次不是故意,是真没缓过来。
可叶延生不管,他勾了下唇,咬着一支烟,点燃,“既然不情愿,那就好好跪着吧。”
谢青缦僵在了原地。
我靠,等她活着出去,一定砸钱雇外籍兵团把他剁了喂狗!这个畜生!
男人不知道她在脑补什么爽文小剧场,只朝对面Hugo挑眉,似乎心情大好的样子:
“你看,她现在多听话?像只小猫一样。”
Hugo耸耸肩,敌意已经完全消减,怀疑也少了大半,“你开心就好。”
他没见过Rowan本人,只听过他声音。这次前来,也是代替“圣血”组织老大Alejandro在美西谈判,合作达成后,邀请Rowan前往墨西哥的基地,那里有Rowan要的货物——一批作为试验品的活人。
只是前段时间东南亚又出了事故,断联了几天,今天才碰面,他不得不小心。
传闻Rowan是个十几岁就活剥人皮的纯杀戮机器,不近女色,不该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怎么会对一个女孩特殊?
不过刚刚手下附耳,汇报了叶延生来之前的状况,确实和这女孩有过交流,似乎是看上了。再加上眼前这一幕——
Rowan跟传闻中一样,喜怒无常,他对这女孩,应该只是在逗弄一个猎物。
放下戒备,Hugo开始展示他的友好,“需要药物来助兴吗?我这里有很好的东西,用在她身上,会让她更听话点。”
叶延生望着谢青缦颤抖的肩膀和惨白的脸色,扯出一个慵懒又无所谓的笑。
“不必了,她已经学乖了。”他语气轻佻,又不容置喙,“Alejandro没亲自来,这和我们约定好的不一样。”
一句话,直接将话题拉回交易核心。
“FBI一直监控他的行踪,他实在不方便到这儿,但我们的诚意,绝对是够的。”
Hugo重新拿起了雪茄剪,注意力回到了桌上的钱和货上,“但你带来的货物,和事先谈好的效果,可不一样。”
“如果已经成了,赤道蟒蛇还有什么必要跟圣血合作?”叶延生低嗤,语气里渗着几分轻蔑,“我已经招募好了生化专家,如果圣血没有合作的打算,我还有其他选择。”
两人说的都是西语。
谢青缦能听懂一点,但不多,隐隐触及了“人体实验”这个词,冷汗已经下来了。
还是听不懂的好,这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会被直接杀人灭口的。
时间一分分流逝,她跪得有些难受。
虽然是跪在地毯上,但也是跪,从小到大她就没遭过这种罪,心里翻来覆去地骂这个疯子,亏她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她偷偷揉了揉膝盖,委屈地想掉眼泪。
男人视线掠过她的小动作,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
他语调平稳,姿态却强势,带着一种踏碎一切规则的野性,“让他亲自来见我,或者让我的人先进基地。”
毫不掩饰地施压,结束了谈话。
Hugo听得出来他是在威胁,威胁自己可能切断这条刚刚搭上的线。
他脸色变了变,语气还是和缓,“这样吧,我先联系首领,我们晚点再谈。”
“不要太晚。”叶延生淡道。
雪茄被丢进了烟灰缸里,隐隐飘着一缕烟。
像是才注意到脚边的女孩一样,叶延生微微倾身,语气里带了愧疚,“不好意思,宝贝儿,把你忘了。”
他勾起她的下巴,“起来吧,我们回去。”
谢青缦半垂着视线,隐去了眼底的恨意,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她缓缓地起身。
麻意顺着脚心钻了上来,让她踉跄了下,几乎站不稳。
男人还坐在那儿,语气里沾染了几分怜悯,和不易察觉地恶劣:“怪我不好,让你跪了那么久,一定不能走了吧?”
谢青缦不敢回应。
明明是她站着,而他坐着,可气场上的地位像是颠倒了一样。
叶延生始终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打量她的眼神,都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宝贝儿,你现在的样子真可怜。”
他整个人散漫又慵懒,起身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脸颊,询问她的意见,语气温柔地不可思议:
“我抱你好不好?今晚给你上药。”
谢青缦盯着他没说话,她不觉得他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叶延生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他抱着今晚的“意外收获”,语气里透着几分愉悦,对Hugo撂下一句:
“人我带走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本以为出去的路,会有逃亡的可能,现实却和谢青缦的幻想相悖:通讯设备已经在刚刚摔坏了,一路都是Hugo的人,甚至说,整个赌场都在Hugo监控下。他们出去,走的也不是有游客的路,周围没人。别说跑了,她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上车前,谢青缦还幻想了一下跳车的胜算;上车后,她就被直接按晕了。
等醒来,她才发觉,自己处在一栋别墅里。
似乎是当地的富人区,Southern Highlands附近,位置十分安静。别墅内外灯火通明,西班牙风的建筑,装潢得十分豪华,从露台往外看去,还有个巨大的泳池。
第62章 失忆蝴蝶 拉斯维加斯
探照灯的光线映得外面通亮, 谢青缦所处的露台,是除了观景廊,视角最好的地方。这栋豪宅像小小庄园一样, 坐落在林木间, 外面大片私人园地, 环境清幽。
大坏蛋还挺有钱啊。
谢青缦趴在露台的围栏上, 暗骂了句, 后知后觉地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
好手好脚, 毫发无损。
她捂着心口想“还好还好”,自己还是完整的, 要是能逃出去就更好了。
没有通讯工具,卧室内的电话也只是别墅内线, 联系不了外界;楼层倒是不高, 没有绳子,难道要她拿床单跳楼?问题是她也打不过外面那群歹徒啊。
谢青缦脑补了一堆小剧场。
天呐,这根本不是她这种公主该干的活儿!为什么不能天降个骑士, 让她使唤一下?
她往下瞟了瞟,思索自力更生的可能性。
楼下持枪的雇佣兵,身形魁梧, 荷枪实弹地在楼下巡逻,视线正无声无息地凝聚在她身上。虽未举枪,但杀意浓烈,和直接拿红点瞄她没什么区别了。
谢青缦嗖地一下将脑袋缩回去。
她闭了下眼睛,心脏跳得飞快,突然清醒自己没必要这么玩命。
逃跑一枪爆头,只会死得更快。
被迫认清现实, 谢青缦打消了逃跑的念头,自暴自弃地躺回了那张大床上。
她在上面滚来滚去,唉声叹气,用了几分钟时间咒骂交友不慎,来这种鬼地方;再用几分钟为自己默哀,好像要死了;又用几分钟幻想自己父亲和大哥有用一点,赶紧把自己救走……想到最后,她饿了。
下飞机后,她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在赌场还没觉出来,现在饥肠辘辘。
卧室内就有餐车。
放置着摆盘精致的食物、一瓶香槟和一瓶干红,甚至还有一束玫瑰花。
“……”
谢青缦围着餐车转了两圈,饿得要命,又担心食物里下了药。
她蹲在旁边,眼巴巴地望了会儿,心说万一以后不给饭吃了,不是更惨。
当下心一横。
她小心翼翼地拎起甜品上的一颗樱桃-
谢青缦偷吃得十分忘我。
一开始她还很克制和谨慎,后来有点扛不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填饱自己,甚至还开了香槟,边喝边吐槽酒的年份不太好,入口酸度已经很弱了,“好烂,什么玩意儿?都过了适饮期了。”
她一边品酒,一边自言自语似的点评,连叶延生已经进来了,都没发觉。
“需要我叫人给你再送一瓶吗?”
低冷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少年的清澈明朗,和几分戏谑味。
“好呀好呀。”
谢青缦下意识地点点头,声音里透着几分愉悦,清甜,像是在撒娇。
“我喜欢唐培里侬,最好是p3桃红。”
话音落下,她心里咯噔一下,脖子僵硬地、机械地朝后转去,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
叶延生就站在她不远处,气定神闲地靠在墙壁上,半垂着视线,看她惊惧地坐在地上,语气里透着几分促狭和嘲弄:
“你喊什么?”
谢青缦胸腔剧烈地起伏,眼神里透着几分惊怯,一动不敢动。
叶延生挑了下眉。
他俯视着她颤抖的肩膀,忽然起了恶劣的心思,身形一动,抬腿朝她迈去。
阴影从头顶落下,连带着一种强势的威压,恍若牢笼,罩了谢青缦整个人。
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她手脚都不听使唤,只要见到他,就一阵发软。
谢青缦微屏住呼吸。
白天淋漓的鲜血和教训提醒她,不要反抗,更不要做出任何反应,最好降低存在感。
叶延生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审视了她一会儿,抬手摸向她的脸颊。
他的掌心触到了她的颤意,明明在害怕,在发抖,她却强忍着没有躲。
她的配合,让他感到意外。
叶延生勾了下唇,拇指划过她的唇角,擦掉了她无意沾上的一抹奶油。
“还饿吗?”他的语气温和下来,和之前强硬阴鸷的模样截然相反,看她的眼神都柔情,“想不想吃点别的?”
谢青缦轻轻摇了摇头。
她始终不敢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他,断手断脚,或者有什么奇怪的惩罚。
叶延生见她怕得不像样儿,没再逗她,只是淡淡提醒了一句:
“地上凉。”
谢青缦腹诽,“这是夏天,凉你大爷”,内心对着他张牙舞爪。
但她面上不敢有任何异议,更不敢有一丝一毫地拖延——
白天晚了几秒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她被迫跪在他脚边,好半天。
他真的会折磨她。
谢青缦一向识相,能屈能伸,吃过教训就绝不会再自讨苦吃,蹭地就爬起来了。
叶延生眸色深了几分,难说什么意味,却也没为难她,“去休息吧。”
他突然变得很好说话。
意识到这一点,谢青缦压下去的那些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攥住裙角,张了张唇,鼓足勇气才发出声音,“你——你能不能放我回去?”
叶延生眉梢微微一抬,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吊顶的水晶灯光芒璀璨,从他头顶劈落,勾勒着他的五官,深邃立体,线条利落,雕塑一样完美,就是有股薄情味儿。
他漫不经心的样子,特少年肆意,倒没之前那般威压深重。
“我家里很有钱的,你把我关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杀了我更没必要,”谢青缦低了低声音,近乎哀求,“不如放我回去,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
她的手指去扯他的衣角,“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一定会回报你的!”
叶延生低笑了声,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谁说没意义?”
他垂眸望着她纤细的手指,视线一抬,对上她的,“我缺一个消遣,我看你就挺合适,所以你现在就可以回报我。”
谢青缦眼底闪过一丝惊恐和难以置信,指尖一缩,松开了他。
“小公主,你怎么那么天真?”叶延生也没碰她,只是自下而上打量着她,朝她欺近,“我是坏人,留着你,当然是要用。我好像说过吧?你是我的新玩具。”
他进一步,她退一步,直至摔坐在沙发上,无路可退。
“你以后只会有一件事做,就是学着听话,当好一个玩具。”
谢青缦涨红了脸,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憋出来一句,“你你你你变态!”
她生的极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很活,受惊时都带着几分难以描摹的神韵。
“你去赌场前,怎么不害怕遇到变态?”
按理说,未成年是进不了赌场的。这群富二代怕是拿假ID或者用什么渠道了。
也不知道谁怂恿的她。
小小年纪不学好,毫无危险意识,下次指不定干出点什么事情。
谢青缦已经后悔了八百回了,但眼下,他更害怕他,当即开始喊“救命”。
抱枕什么的往他身上砸。
叶延生并不躲,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挨在她身侧,一手掐着她脸颊,止住了她聒噪的声音,语气很玩味:
“这是国外,你喊中文?”
谢青缦怔了下,似乎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切了英文继续喊。
“你打算叫给谁听?”叶延生似笑非笑,说不出来是无奈,还是不耐,“谁会救你?”
谢青缦哪管这个。
她摸到什么砸什么,在顺到餐车上的刀叉时,恶向胆边生。
不出意外地,她失手了。
叶延生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她的手腕,稍稍一扭,她就松了力。
锋利的餐刀落入他掌中,调转了方向。
他用刀背抵上了她脖颈,敛去了所有情绪,轻描淡写地问她,“长记性了吗?”
谢青缦察觉不到这些细节,她只觉得颈间冰凉,死亡的威胁迫近了她。
她望着他,眼底起了一层雾气。
所有的反抗都是虚张声势,她其实怕的不行,睫毛扑簌两下,就开始掉眼泪。
叶延生顿了下。
本来是想让她知道“少跟那群狐朋狗友瞎混,远离危险”的,她一哭,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有点过了。
他手腕一动,餐刀被丢掷出露台,“别哭了,我明天让人送你回国。”
谢青缦一瞬止了哭意。
她怀疑自己是在幻听,奇迹啊,她都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竟然有了转机。
根本不想知道,他为何突然大发善心,她只想抓住这个机会,避免他反悔,“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酬的,我——”
不等她表完忠心,有人敲门,说Hugo到访,就在楼下,急着来见他。
叶延生无声授意。
只一个眼色,手下便会意,退了出去。
谢青缦心思全在回家上,还想跟他继续刚刚的话题,却听他冷淡地交代道:
“闭紧嘴巴,不该说的不要说,今晚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
谢青缦睫毛上还挂着眼泪,点头如捣蒜。
叶延生抬手摸向她的头发,“继续哭,叫得大声一点。”
“啊?”谢青缦懵懵地望着他。
没时间跟她解释,叶延生虚握住她的脖颈,将她按在了沙发上,在她某个穴位按了下,抬手撕碎了她的裙子。
她瞬间爆开哭声。
“Rowan?”被引到楼上来的Hugo凑巧撞上这一幕,轻咳了声。
他往里瞟了眼。
未来得及多看,叶延生已然起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眉宇间拢了一层阴翳,是被搅了兴致后的不耐和沉郁,“有事?”
“出去说吧。”Hugo坏笑道,“我也不想打扰你,只是之前说好,尽快联系。”
只刚刚一眼,他已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少女长发凌乱,衣衫不整,长裙从领口撕碎到香肩,捂着胸口遮挡,哭得厉害,明显是刚被凌-虐了一半。
这一幕甚至不在床上,而是在一侧沙发上。
靠,原来大名鼎鼎的Rowan,杀人如麻的冷血机器,好这一口啊。
Hugo现在彻底不关心这女孩了。
按目前情况来看,可能没几天她就会被玩坏弄死,都省了他杀人灭口了。
叶延生整理了下领口,漫不经心地朝身后撂下一句,“自己清理干净。”-
人一走,谢青缦松弛下来。
察觉到对方似乎并不想伤害自己,更像是在做戏,她心里又涌起了一丝希望。她开始发誓再也不到这些危险的地方,然后眼巴巴地等叶延生回来,等到快睡着。
困意席卷,谢青缦抱着枕头,几乎睁不开眼,直至听到脚步声。
“你回来了!”她望着他,有些急切。
知道她最关心什么,叶延生也不卖关子,“明天下午的飞机,早点睡吧。”
“什么飞机?”
叶延生挑眉,“大小姐,你挺娇气啊。现在逃命呢,你对飞机型号还有要求?”
“不不不。”谢青缦连连摆手。
她想问的是航班是否直飞港城,只是脑子一快,说顺嘴了。
他答应得那么干脆,她总担心有诈,怕航班中转,把她换个地方卖了。
“你……你真的可以放我回家吗?”谢青缦又害怕,又担心他反悔。
“怎么,不想走了,你打算留下来陪我?”
谢青缦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你放心,只要我能顺利回家,一定会报答你的。”
“哦,”叶延生短促地笑了声,“大小姐今晚才说要把我碎尸万段呢,回去别找人追杀我,就算报答了。”
“那我以为你是坏人嘛,不对,你就是很像坏人嘛,”谢青缦小声抱怨了句,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卧底啊?就是电影里演的那——好好好,不该问的我不问。”
她的猜测被他一个眼神吓了回去,继续抱怨,“你还撕毁了我心爱的裙子。”
叶延生真不理解这姑娘的脑回路。
虽然是做戏,但他表现的确实挺恶劣的,只是在这一堆事中,她竟然先想裙子。
“怎么着,我现在让人出去买,赔给你?”
“你买得起吗你?这是Elie Saab高定,今年巴黎秀场的款,全世界限量一条。”
知道他不是坏人,谢青缦也不害怕了,冷哼了声,“你得攒多少年的钱?”
叶延生觉得好笑,“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不用我赔啊?”
她还挺有优越感。
那时候的谢青缦口无遮拦,但也没什么坏心眼,很认真地跟他说,“不用着急感谢我,等你回国,可以来港城找我,我真的可以给你一大笔钱,你就发财了。”
“用不着。”叶延生轻嗤。
谢青缦以为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哥哥,人生在世,骨气不能当饭吃。”
“……”
是真单纯啊,把他当成可怜“穷小子”了。
看上去很好骗的富家女。
叶延生也只是冷淡地撂下一句“别瞎叫”,让她早点休息-
后来一切顺利。
劫后余生,全程像是在做梦一样。叶延生安排她去机场,本应离开拉斯维加斯,直接回港城,可半道上她折返了。
她好像得知了什么消息。
没上那架飞机,她回到了他身边,失去了离开的绝佳时机,跟着辗转到洛杉矶,再到墨西哥,一路险象迭生。
但梦境里的一切,从上飞机前戛然而止。
回忆也戛然而止。
谢青缦睫毛颤了下,醒过来时,喉咙干得一阵刺痛,她虚弱地喊了声:
“水……”
身边似乎有人,一直守着她。听到她醒了要水喝,便出了房间,端过一杯热水,耐心地将她扶了起来。
谢青缦迷迷糊糊地靠在对方怀里,还没缓过劲儿。
玻璃杯凑到她唇边,热气氤氲。
谢青缦抬眸看了眼,男人喂她水喝的动作,和梦里灌她酒喝的场景叠合,惊得她一个激灵,抬手就把水杯打翻了。
叶延生被泼了一身。
“阿吟?”他有些莫名,抬手摸谢青缦的额头,心说别是烧坏了,“你怎么了?”
第63章 灵魂印记 别人有的,阿吟会有更好的……
僵持了几秒, 氛围都变得有些微妙,视野内彻底清晰起来。
消毒水的气息钻进鼻腔,悬顶是惨白的天花板和单调的节能灯光晕, 往下是木质地板和墙面, 沙发茶几和一些装饰, 空间宽阔, 但医院里的行政套房, 也就那样。
谢青缦这次是真醒了。
某一瞬,她看到他这张脸是真的怕, 身上都一阵发软,不敢反抗那种。
该说不说, 他身上的S感太重。
输液管已经拔了,手背上贴了胶布。高烧的感觉退了, 只是喉咙还干得火烧火燎。她望着枕边人熟悉的脸, 沉默了几秒,终于从梦和回忆里抽离,“没事, 做了个梦。”
“噩梦吗?”
叶延生倒不会跟她计较,揉了揉她发顶,重新倒了杯水, 递给她。
“也……不算吧。”谢青缦含糊了下,抱着水杯,小口小口喝水,看水汽在眼前袅袅升腾,思绪还有些混乱。
好一会儿,她才面无表情地望向他,“其实, 我梦到你罚我跪了。”
“哦,c梦。”叶延生笑得混不吝。
恍然大悟的语气,激得谢青缦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暴揍他,“叶延生!”
“宝宝,医院禁止喧哗。”叶延生按着她的肩膀,勾了下唇,又觉得这样欠欠的,语气刻意平静了几分,“梦和现实不一样,像我,我就不会——”
“你胡说,”谢青缦凉凉地拆他的台,“你明明玩过,不会不承认吧。”
“我的意思是,我就不会只罚跪,”叶延生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掠,深沉又暧昧,“罚跪不应该是前序吗?重头戏应该是——”
“叶延生!”谢青缦二次喊停。
也是二次警告。
这次不等他说“禁止喧哗”了,她抄起枕头就砸他,“医院可没说禁止病人动手。”
VIP病房外就是护士台,到点了,护士凑巧进来查房,两人才消停。
这么一闹腾,谢青缦薄汗淋漓。
叶延生身上被她泼了水,进了侧间换衣服去了,谢青缦靠在病床上,量体温。
她的思绪有些游离。
梦境停在了拉斯维加斯,后面很多事是模糊的,但她想起了一些细节。
比如那颗泪痣,是她画的。
出去玩总要研究一些妆容,她那时候就爱搞这些花样儿。演唱会当天,特地用了防泼水的特殊颜料,只是没想到,效果这么持久,小半个月没洗掉。
比如Eva这个名字,是她自己造的。
在某次署名时,她顺手写下自己英文名,只前两个字母“Iv”,突然意识到旁边有人,除了叶延生,其他人可能都是坏人,顿了下,便改了笔画,添两笔成“Eva”。
比如,那枚佛坠,是她的东西。
她在北美玩的十几天里,偶遇了港岛最有名的命理大师。
港城信风水玄学的不少,家里也多次请他们看过,所以她和这人还挺相熟。
对方见到她时,面色凝重,沉默半晌,倒没明说什么,只是告知她港岛未来有台风,若不尽早归家,航班会延迟。而后便将佛坠戴在了她身上,说护佑平安。
谢青缦虽然对这些东西将信将疑,但家里长辈信,她也敬着对方。
对她来说,听一句“平安顺遂”就比什么都值当;她又是识货的,冰种的翡翠价值不菲,东西不错,可以当饰品戴,不能白收;再加上,有说法是算命沾因果,必须给报酬,她就按市场价,加钱付给了对方。
可能后来经历了什么,她也曾担心过叶延生吧,才会转赠。
再比如,那副素描确实是叶延生给她买的。
虽然不记得她为什么没回国了,但在加州的一日,她跟叶延生玩得还挺开心。
那时的她年纪小,知道叶延生不是坏人之后,使唤他使唤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跟他抱怨白人饭不好吃,缠着他带自己出去玩,他不同意她就“哥哥”、“哥哥”地叫,对着他撒娇恳求,软磨硬泡。
那副画,只是当天的“意外所得”。
欧洲地摊画骗术的风,竟然吹到了洛杉矶,她踩到了边角,就被开价50刀。
她以前一掷千金,根本不把这点钱当回事,被漫天要价了,都无所谓,甚至还指挥对方替自己画一幅,要好看点。
那黑人哥们也是有水平的,素描画得不错,还很会说话,把她夸得跟个仙女一样,哄得她要给对方打赏——当然,她当时没钱,买单的“冤大头”是叶延生。
那时候他什么表情来着?
“大小姐,你挺大方啊。”叶延生轻嗤了声,意态散漫地刷了卡。
她完全不觉得他话里有话,反而踮起脚尖,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来港城给我当保镖,我会对你更大方的。”
叶延生听完就笑了。
她当时还以为,叶延生得到了一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高兴的。
现在想想,可能是被她无语到了。他一个京城太子党,哪用得着她照顾。
估计当时的他在想:小姑娘挺狂啊。
……
过去种种,在脑海中复现,有想起的,有模糊的,也想找不到痕迹的……梦境和记忆混杂,过载的信息量让谢青缦混乱,一时半会儿梳理不清。
恍惚了很长时间,直到叶延生回来,她揉了揉太阳穴,说服自己:
顺其自然。
“想什么呢?”叶延生重新回到她身边,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没什么,”谢青缦沉吟了几秒,转了话题,“我睡了多久?”
没说自己想起来一部分。
因为高热才恢复的记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全想起,她想再缓缓。
“没多久,睡了半天。”叶延生已经让人送餐过来了,他自己往旁边随意一坐,拿起一个苹果削皮,“还难受吗?”
谢青缦摇了摇头,“刚刚护士来测体温,已经退烧了,感觉发个烧不用住院吧?我也没什么感觉,今天就出——”
“出院”两个字还没说完,一盘造型独特的苹果递到她面前,“吃吗?”
谢青缦顿了下,“这什么?”
能看出来,这盘苹果在摆动物造型,有翅膀有身子还有脑袋。
就是不知具体是哪种动物。
“小天鹅。”叶延生声音里泛着懒。
“……”
天鹅吗?好像尼斯湖水怪啊。
也许他可以试试小兔子造型,简单一点。
叶延生不知道谢青缦心里转过多少小心思,跟她邀功,“可爱吧?”
“好幼稚啊,叶延生。”谢青缦捂了下脸,觉得他像哄小孩,又莫名被他的举动戳到,“不过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还会这个……”
谁能想到,叶延生这种大少爷,切个水果还能有花样啊。
“厉害吧?”叶延生挑眉,有点得意。
果然幼稚,谢青缦想笑。
但她很配合地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还给他鼓了鼓掌,“嗯,好厉害。”
然后她一边叉着苹果吃,一边好奇,“但你从哪儿弄来的那么多小叉子啊?”
小天鹅的支架是用牙签充当的,还配了一枚枚造型独特的银质小叉子。
“让秘书找了家银店现做的。”叶延生的回答很随意,“我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发现隔壁那小子在给女朋友削苹果,还挺好看的,但他摆盘不怎么样。”
他勾了下唇,“别人女朋友有的,我们阿吟也要有,还会有更好的。”
谢青缦心尖一跳。
说实话,叶延生跟她之前脑补的反差很大。显赫的家世背景,位高权重的父兄,家财万贯的母亲,根正苗红,在京城都能横着走,但他平时一点架子都没有。
他性格出奇的好,除了在床上,哭和求饶都没用,会被弄更狠,其他时候百依百顺。
谢青缦无声地望着叶延生沉冷的眉眼,良久,朝他伸出双臂。
索要拥抱的动作。
叶延生上前,单手环过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带,哑然失笑,“怎么了?”
谢青缦靠着他蹭了蹭。
“叶延生,”她的声音闷在他怀里,低了两度,“过段时间,我们去加州吧。”
“嗯?”
“突然想去看看,和你去过的地方。”谢青缦在叶延生怀里仰脸,眸光潋滟,眼尾微微上扬,既清又媚。
叶延生垂眸凝视着她,瞳仁漆黑得映不出倒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指尖贴着她的颈侧,摩-挲,冰凉的触感像毒蛇锁定猎物,缠绕爬行而过。
“叶延生?”
谢青缦再张唇,被叶延生指尖挑着下巴一抬,滚-烫的呼吸下了下来。
忽然而至的一个吻。
谢青缦反应迟缓了下,抬手抵住他,半推半就地搭在他身上。
没拒绝的意思,只是条件反射。
叶延生握着她的手腕一扯,将她整个人拖了起来,骨节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腰。
他朝她倾身,吻得更深。
惯性牵引着谢青缦起身,往前栽,往他怀里栽,就这么跪在床面上。
然后又因他的动作,腰身被压得后折。
不过是一个吻。
可极别扭的姿势,她几乎跪不住,也招架不住他掠夺似的占据,闷哼出声。
叶延生稍稍放开了她。
他欣赏着她眸底漫起的水光,雾蒙蒙的,透着几分求饶的意味,唇角一勾。
“温度好高。”他拨开谢青缦额前凌乱的发丝,另一只手已然往下,“不是说退烧了吗?你说这里,会不会也很烫?”
谢青缦耳尖发麻,红着脸让他闭嘴,心说这人真是没一点正形!
他真就坏死了。
以为他会再进一步,但他没有,只是抱着她亲昵了会儿。
很纯情的时刻。
谢青缦眨了下眼,茫然了几秒。
总觉得叶延生这次回来,克制了不少。虽然手上并不安分,但也没继续的意思。
放在以前,他八成会直接按着她,试一下温度。
他怎么突然开始吃素了?
谢青缦总觉得好不习惯,指尖隔着布料,缓缓划过他硬邦邦的腹-肌。
叶延生按住了她的手腕,喉结一滚,“在外面太脏,阿吟,”
他低哑的嗓音透着几分危险,暗含警告,“你要是不想全程站着挨…就老实点。”
谢青缦大脑嗡的一声,缩了回去,怂得特别快。
好的,是她想多了-
次日就办理了出院。
谢青缦本就不习惯在医院多待,总觉得发个烧,不至于这么折腾。
叶延生的身份又横在那儿,医院根本不敢怠慢,领导一天恨不得跑八趟,兴师动众的样子,好像多严重一样,太诡异了。
各自都有事情忙,去加州的行程拖了又拖,拖到京城银杏叶黄。
秋高气爽,满地金黄。
高饱和度的蓝色天幕下,京城的秋天极具故事感和电影感,清冽的桂花香弥漫,金灿灿的银杏叶依傍着古建筑的红墙和胡同街巷,秋意浩荡。
谢青缦一个南方人,就这么在京城陆陆续续过完了每个季节。
她开始习惯京城,因为叶延生。
向宝珠这段时间也频繁来京,不过不是找她的,而是谈恋爱了。
男朋友还真就是那个“晚宴纵火犯”。
谢青缦笑了她半天,“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要把这个未婚夫送走,说他阻头阻势,全天下男人死绝了,都不会跟他扯上关系,怎么抵制到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了?”
向宝珠磊落多了,“姐姐我改主意了,我要嫁给他,分他的财产。”
“……”好绝的脑回路。
顾娆那边的进展更神速,她被召回京城不过两个月,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谢青缦感觉这群人像开了八倍速。
“你不是说,你谈男朋友是瞒着家里吗?你和你男朋友被拆穿了,还是拆散了?”
“拆穿了,我妈应该很满意,”顾娆想了想,“不对,应该是所有人都很满意。”
她纤眉一挑,“我哥当初没联姻,快把我妈气死了,我的结婚对象,只要门当户对。她就不会太反对。我男朋友那边,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怕他效仿其他人找个身份不太匹配的,恨不得跳过我俩直接定了。”
长辈看起来比他们更急,婚事定在了年尾,也没几个月了。
“好夸张的速度。”谢青缦惊叹。
“你呢?”顾娆支着下巴,笑吟吟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结?”
“还不到两年,有点早吧?”谢青缦认真地想了想,“再说叶延生还没求婚呢。”
其实很早之前还真偷偷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被画像的事一闹,有好几个月都在纠结要不要离开,她和他两情相悦的时间,看似很长,但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多,好像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也不知道叶延生有没有想法。
但她对这种事反应挺淡,念头转转就过去了,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就好。”-
十一月底,去加州的行程定在了三天后。
临行前谢青缦参加了个晚宴,D.S.资本旗下传媒公司的“星光夜”,在颐和安缦酒店。活动方还安排了郡王府的下午茶,商务车接送,一下午安排得满满当当。
谢青缦到场,有一部分原因是打发时间,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冲着顾娆:主办方D.S.资本的创始人是顾娆男朋友。
一整晚满室星光,争奇斗艳,到了after party,媒体散场,才消停下来。
现场镁光灯狂闪了一夜,终于止息。
谢青缦喝了点酒,不自觉贪杯,酒劲儿有点上来了。
但她这人醉了也不吵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不大出来。
她只是就给叶延生发消息:
【来接我。】
就这么三个字,也没发定位。
叶延生也不需要定位,她随叫,他就随到,甚至没耗多少时间。
媒体其实已经被清过一次场了,但还有几个混在这里,想拍点独家的料。可他一来,现场严阵以待,媒体不能拍,也不敢拍。
光线斜切过来,男人身形俊朗,冷白皮衬得五官轮廓格外深邃,偏偏生了张薄情的面相。他眉骨很高,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带着几分混不吝的痞气,淬着寒意的凉。
但他看她的视线很温柔。
时间好像回溯到TOAO的那个夜晚,相似的一幕,有种宿命轮回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没有装不熟的戏码。
他走到了她身边,低沉的嗓音十分抓耳,也十分温柔,“阿吟?”
谢青缦有点醉了。
听到有人唤她,没怎么反应过来,也没搭腔。但当对方握住她的手腕,要将她拉起来时,她皱了下眉,脾气有点上来了,心说大庭观众之下,竟然有人敢动手动脚。
她也不管对方是谁,手腕一挣,语气不太好,很不耐烦,“起开,别烦。”
手中的酒杯一倾,酒液漾了出来。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背光的剪影和她记忆的一角相触,唤起了缺失的细节。
她怔了下。
第64章 隐秘之夜 我靠,这不是那个歹徒吗?……
不出意外的, 香槟洒了叶延生一身。
叶延生扫了眼身上湿漉漉的痕迹,滴滴答答的酒液,视线落回谢青缦怔怔的脸上, 挑了下眉:她还泼上瘾了。
空气像是凝固, 静了一霎。
四下的视线, 带着几分探寻, 有意无意地往这边掠, 都很诧异:
这是在玩哪出?
网上检索不到叶延生的相关信息,没几个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也无法将他和谢青缦男朋友、T&C资本创始人的身份对上,现场不少人看到这一幕, 都有点误会。
明面上风平浪静,私下里各种低语, 都是看乐子的心态:
“我去, 现在为了搭讪,这么拼吗?当众泼酒碰瓷,我也是第一次见。”
“对面脸色好难看, 别是玩脱了吧。”
“胡说什么呢,你们没上网啊?前段时间不就已经爆料了吗?人家是男女朋友,而且T&C资本都直接官宣了。”
“啧, 那现在的场面,可不像男女朋友之间该有的氛围。”
谢青缦无心理会一众人的遐想,也不是在愧疚自己泼了叶延生,她只是,突然又恢复了一部分记忆——
Rowan不是叶延生的英文名,而是叶延生执行任务时,伪装的大毒枭的名字。
叶延生和Rowan长得并不像。
五年前的卧底任务, 他能取代Rowan,最直接的原因是,外界根本没几个人知道Rowan的长相,而他和Rowan曾是猎人学院同期,彼此互相了解。而且他俩确实有相似点,但不是长相相似,只是声音相似。所以在Rowan被控制的那段时间,依靠硅-胶-面具和高科技短暂换脸,进行伪装,只要不遇到过分相熟的人,毫无难度。
她没上那架飞机,就是因为Rowan“毒蛇小队”的其中一名成员,凑巧在北美执行任务归来,对叶延生起疑。
临行前偷听到的消息,又无法联系叶延生,她只能回去。
因为她不确定叶延生会不会被拆穿,那架飞机上的人可不可靠,中间会不会出问题,最终能否降落在中国领土。她胆儿小,不敢赌。也是因为,有点担心他,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就这么死了很可惜。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在拉斯维加斯见到的叶延生,正在扮演Rowan,应该顶着Rowan的脸。
可为什么,她梦里的叶延生在伪装后,长得和现在一模一样呢?
眼前这个人,还是叶延生吗?
酒精的作用之下,谢青缦理不清思绪,恢复了一半的记忆开始混乱。
她错愕地望着叶延生,汗毛倒竖,心底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我靠,他不会是那个歹徒吧?
叶延生并不知道谢青缦恢复了一半记忆,更不知道她记忆错乱,脑补了一个“他被坏人替换掉了”的恐怖小剧场。
他只是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微皱了下眉,“阿吟?”
想碰触的手,被谢青缦躲开。
——她不知道,是她的梦出了问题。
虽然梦里的事都是真的,叶延生在执行任务时,也确实顶着Rowan的脸。
但她压根没想起来Rowan长什么样,反倒因为和叶延生同床共枕,朝夕相对,在梦里直接代入了叶延生的脸。
如果是清醒的状态下,她很快就能想明白。
叶家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叶延生?
Rowan又怎么可能顶着自己的脸招摇过市?眼前这张脸,只能是叶延生本人的。
是她记岔了。
可她现在醉酒,理不清这个逻辑,只是避如蛇蝎地往后缩了缩,很是畏惧。
叶延生莫名,眸色深了深,情绪有些复杂,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阿吟,你怎么了?”
现场的异样很快吸引了顾娆的注意。
她先是走到谢青缦身边,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肩膀,“缦缦,你怎么了?”
没得到回答,她狐疑地望向叶延生,有责怪的意味,“哥,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叶延生是她堂哥的表哥,应该算个远亲,所以她平时也会喊一声“哥”。
“你没看出来她喝醉了?”叶延生浑身沉着一股阴冷的郁气,语气也阴鸷。
“看出来了,”顾娆勾了下唇,话里带了几分笑意,“我还看出来,她好像很怕你哎。”
——你肯定没干人事,才把她吓成这样。
后一句她没敢说。
“顾娆。”叶延生语气沉了几分,有警告的意思,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躁意。
但他对着谢青缦,始终温和,近乎诱哄,“阿吟,乖,到我身边来。”
顾娆对他双标的样子见怪不怪,毕竟她亲哥谈恋爱这样:呵,男人。
只是他这样,真的好像在诱骗小女孩。
谢青缦望着叶延生,缓慢地眨了下眼,茫然了一瞬,朝他伸出手。
叶延生勾了下唇,语气又温柔了几分,“乖,我们回家。”
谢青缦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我才不要和你回去,你是坏人,你会欺负我。”
叶延生:“……”
顾娆一副了然的模样,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哥你平时一定不当人。
afterparty的氛围要松弛很多,现场的爵士乐队正在演奏Tangoled up,鼓点强烈,虽不至于震耳欲聋,但掩盖了不少声音,离得远的,也没人能听清他们具体说什么。
谢青缦伸手抱住了顾娆,搂着她的腰,软软地趴在她背上,像只慵懒的小猫。
“我要跟娆娆回家。”她在顾娆身后,歪了歪脑袋,“今晚我要跟娆娆一起睡。”
“不行。”
“不行。”
和叶延生异口同声的,是顾娆男朋友沈良州,同样的不爽语气,同样的阴冷口吻。
“把你的手从我女朋友身上拿开。”
“对我女朋友客气点儿,沈少。”叶延生不满地啧了声,语气冷了几分,“她喝醉了,你看不见?”
“那你倒是把人领走啊,叶少,”沈良州同样阴沉着脸,“大晚上的,她缠着我女朋友算什么事儿啊?赶紧让她回家睡!”
谢青缦委屈地搂紧了顾娆。
恐惧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就过,酒劲儿翻涌,她现在只想睡觉。
“沈良州你捣什么乱?”顾娆纤眉一挑,“你俩吵什么吵,你俩说了又不算。”
她扭头望向抱着自己不撒手的谢青缦,“去我家住吗,缦缦?”
谢青缦点点头,乖得不行。
完全不顾落在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有多阴沉,她抱着小姐妹的手收得更紧。
顾娆不嫌事大,顶着叶延生的眼神威胁,笑吟吟地挑衅,“那我们回家。”
叶延生和沈良州的脸色阴得可以滴水了-
次日天光大好,高尔夫球场的草坪修剪整齐,草尖挂着露珠,弥漫着淡淡的草香。球道从发球台延伸向远方,风一吹,果岭如同有一片绿海在起伏,向远处铺展开来。
【醒了吗?】
半小时前发的消息,至今杳无音讯。
也不知道谢青缦是没醒,还是不想回。
叶延生面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戾气,周身的气压很低,透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怎么回事?”
薄文钦上来就拍了拍叶延生肩膀。
“干什么?”叶延生正压着情绪,以为他在问自己,有些不耐。
他不爽了一晚上。
正过得浓情蜜意,老婆喝个酒,突然又不认他了,简直见鬼了。
等谢青缦醒了,他一定要给她“戒酒”。
“我是说那俩,”薄文钦扬了扬下巴,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不会是和好了吗?”
叶延生顺着他的视线晃了眼,顿住。
不远处贺京叙正跟女朋友聊天,言笑晏晏,偶尔挥出一杆。
球风掠过草尖,高尔夫球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坠向精心修剪的草坪。
——两人看上去相谈甚欢。
叶延生眯了眯眼,不发一言,只是眸底闪过一丝诧异的情绪。
前段时间自己哥们和女朋友闹翻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当场甩巴掌和泼水,都已经不算个事儿了——因为事后那姑娘还敢卖消息给贺九的对家齐晟,反手捅了贺九一刀。
对比而言,谢青缦跟他闹点脾气,真就是情侣间调情,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贺九那边看上去,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了。
各种版本的小故事,外界传的沸沸扬扬,核心思想都是他们一定决裂了。就连叶延生这个知情人,也觉得这次很难收场。
所以他这段时间,都不好意思跟贺九秀恩爱了,生怕自己的幸福,把兄弟刺激死。
所以眼前这一幕,好诡异。
两人还没分析出个一二三四五来,贺京叙领着人过来了,揣测戛然而止。
女孩挽了下贺京叙胳膊,求助似的抬眸望向他,似是无声问询。
贺京叙低头,温柔又耐心地跟她介绍,“左边是叶延生,右边是薄文钦,他们俩都是我的好朋友。”
“叶少好,薄少好。”女孩有礼有节,甜甜一笑,“很荣幸见到你们。”
薄文钦:……!?
叶延生:……?!
贺京叙完全不管此刻的氛围有多诡异,只是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宝宝,我有事要和他俩说,你自己待一会儿好不好?”
女孩点点头,也没多问,也不疑心,当着其他两人的面儿,踮起脚尖,凑到贺京叙下巴上,亲了一下,“那我等你哦,老公。”
然后就毫无顾虑地走开了。
宝宝?老公?他俩什么时候和好的?不对,他俩什么时候结的婚!
叶延生和薄文钦两人的表情都非常精彩。
“你做了什么?”叶延生眸色复杂,“哥们,你不会也搞强取豪夺那一套吧?你威胁她了?对,你一定是威胁她了。我靠,你真畜生,你竟然胁迫她跟你玩角色扮演!”
说着他脸色微变,“总不能,你直接骗她跟你领证吧?”
不过跳过家里,贺叔和贺老爷子能答应吗?应该是角色扮演吧。
他怎么没想到呢?
强迫都强迫了,当然要一步到位直接做夫妻啊,贺九真是个天才。
薄文钦就理智多了,一眼就看出来小姑娘状态不对劲,“你是给她洗脑了,还是把她弄失忆了?”
贺京叙冷冷地打断他们离谱的猜测,“你们两个人能不能正常一点?她出了车祸,短暂性记忆障碍,以为我俩是夫妻。”
“不正常的是你吧?”薄文钦轻笑了声,反问,“你这是骗婚。”
叶延生艰难地挤出三个字,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凭什么?”
同样是短暂性记忆障碍,谢青缦误会他玩替身,跟他闹分手,错过两周年。而兄弟女朋友,直接跟他和好了。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哥们的成功更让人心寒。
“可能我命比你好吧。”贺京叙扯起一个微笑,转头对薄文钦道,“又不是我引导的,她自己猜的,而且她现在挺开心的,算什么骗婚?我在满足她的愿望。”
“那你也是欺骗无知少女,你等她恢复记忆了,跟你闹吧。”薄文钦向来一针见血。
“她跟我闹?”贺京叙眸色阴冷得像毒蛇。冷笑了声,“她之前干的那些事,我还没跟她算账呢。”
“死鸭子嘴硬。”薄文钦抿了口酒,评价完瞟向叶延生,悠悠一笑,“我怎么觉得,贺九复合,你看起来很不高兴啊?”
他关切道,“你最后过上两周年了吗?”
对他的幸灾乐祸,叶延生面无表情,“你最好一辈子别谈恋爱,也别被甩。”
薄文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谢青缦醒来后,是在顾家的一栋别墅的客房里,恍惚了半天,才想起昨晚醉酒了。
清醒的状态下,心思稍微一转,她就想通其中关节了,尴尬得不行。
她捂了下脸。
顾娆把昨天的事又跟她复盘了一遍,笑了半天,末了语气里透着几分惋惜:
“你都不知道我那个哥哥什么表情,要不是我不敢,真应该拍下来,给你看看。”
谢青缦只想找个地缝钻一下。
刚撒过酒疯,不太想直面叶延生,她一直磨蹭到下午才回去。
暮色如洒金,流水似的淌过垂花门上斑驳的彩绘,落在地上暖融融一片。
四合院内池水绕过太湖石,碧得深沉。几尾红鲤在底下缓缓地游曳,鱼尾一晃,便搅碎了倒映在水里的天光。
谢青缦想等叶延生回来,再跟他解释一下昨晚的失态。
边进门,边在脑海里酝酿了下措辞,她有些走神,完全没注意对面的人影——叶延生在等她。
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沉冷的视线,谢青缦稍怔,“你回来了?”
见叶延生不说话,她还以为他在介意昨晚的事,有些无奈:
“我昨晚喝醉了。”
“我其实,恢复了大部分记忆了,然后昨天醉酒,有些混乱,我还以为……”
还以为你是那个坏人,被他替换了。
叶延生立在她对面,视线平静地落在她身上,似乎对她恢复记忆,也不算太意外。
他只是打量着她,眸色深沉得像窥不见底的寒潭,说不出什么心思。
他的沉默让她不安,“你怎么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延生忽然动了,几步到她身前,二话不说,俯身将她扛在肩上。
“你干什么?”谢青缦在他肩头惊呼。
叶延生不顾她的挣扎,大步流星地朝就近的沙发走去,懒声道,“帮你醒醒酒。”。
“我已经醒了!”
叶延生将她撂在了沙发上,不等她爬起来,倾身而下,一手撑在了她身侧:
他眼底的笑意让人发寒,“那既然醒了,宝贝,我们是不是应该算算账?”
“算什么账?”谢青缦眉心一跳。
他禁锢着她,只留了狭窄的空间,她无法直身,可直接在他面前躺下,又太微妙。
她只能反手撑在身后,维持着这个半起不起的姿势,别扭又古怪。
“你不是记起来了吗?”叶延生勾了下唇,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轻佻至极,“那你一定记得自己冤枉我的泪痣、佛坠、Eva,还有那幅素描是怎么回事儿吧。”
“我我我我好像又不怎么记得了,叶延生,我刚睡醒,我都不困了。”
眼看情形不对,谢青缦语无伦次地辩解,挣扎了没两下,衣服就散开了大半,“叶延生,这是白天!你别胡来。”
警告毫无效果,反倒被他握住那团惩罚似的掐住顶端,迫出了眼泪。
“刚睡醒?”叶延生冷笑了声,“看来你昨晚休息得挺好啊。”
他嗓音低冷,带着几分病态的危险,让人毛骨悚然,“阿吟不在身边,我都没怎么睡着,你是不是该赔我?”
赔什么?赔偿睡眠,还是直接陪睡?
第65章 薄玉生晕 加州的日落,数年如一日让人……
不等谢青缦回答, 叶延生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遮去了身后的光亮。他漆黑的眼睛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嗓音低冷又沉哑, “宝宝, 贺九的女朋友跟他叫老公。”
“关我什么事?”谢青缦莫名。
她迎上他的视线, 直白、兴奋, 侵略性极重, 满怀期待,又暗含危险。
“你也想让我叫他老公?”她故意曲解。
一句玩笑话换得他连名带姓、面无表情地掐住了自己下巴。
“霍吟。”
叶延生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 迫使她仰起头,露出纤细的颈。
他低下头来, 呼吸拂过她耳廓,嗓音依旧漫不经心, “你是不是欠…?”
“你还欠揍呢!”谢青缦没好气地推了下他肩膀, “你都没求婚,你怎么好意思?”
他跟她许愿呢?
叶延生捕捉到重点,挑了下眉, “哦,原来你心里已经答应了。”
“你不要偷换概念。”
叶延生完全不理会谢青缦的冷漠,低头埋在她的颈窝, 蹭了蹭,“可是宝宝,贺九也没求婚,凭什么他能听到?”
“算他命好。”谢青缦抱着他的脑袋,想要挪开点,“你别闹我,我不吃这一套。”
她凉凉地提醒他, “他女朋友还捅了他一刀呢,你怎么不跟他比这个?”
眼见叶延生真若有所思地考量了下,她气笑,“你有毛病吧。”
一个称呼而已,有什么?
叶延生眸色深了深,起了几分兴味,“我就没有得不到的,霍吟。”
他勾了下唇,虎口卡着她膝盖,按住了她的挣动,“不信你试试。”
温柔只是幌子,掠夺才是他的本质。这种掌控感,让人发怵也发软。
见惯了他的真面目,谢青缦毫不意外。
只是心跳还是很快,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不太想在这里,“叶延生,能不能——”
叶延生低头堵住了她的唇,忽然沉身。
毫无防备,他会如此直接,眼泪都迫出来了。只是抗议的话说不出来,闷在喉咙里。
以吻封缄。
室内挑高的顶显得空旷至极,黑漆描金的家具上坠了螺钿,高几上设着宣德炉,哥窑摆件和沉香木雕的山水,那香气是沉下去的,不飘,余韵绵长。
谢青缦大脑空白了片刻,还没在这下中缓过来,锁在她腰身的手突然收紧。
叶延生单手抱住了她。
他手上一用力,就将人带起,在她错愕和惊怯的视线里,直接起身。
“叶延生!”
谢青缦勾着他的脖颈,声音都变了调,颤得厉害,完全不像警告,想让他停下,别再继续走。
叶延生一只手按着她的腰抱稳,一只手摸了摸她的侧脸,语气轻佻,带着危险的蛊惑,“想看看自己吗,阿吟?”
说着,他便朝外走去。
脚步沉稳、有力,步调也完全不急,只是每一下似乎都重重地落下,连带着那里同她共振。
地上铺的手工地毯,暗红勾金黄边,五爪飞龙盘在一颗明珠旁,栩栩如生。
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从沙发到门口,算不得多远的路程,感觉却过载。
谢青缦伏靠在叶延生肩上。某一瞬间,她差点发不出声音,再之后全都碎在喉咙里,想推拒都失了力气。
出了房间,身后的地毯上,他的外套和她的衣裙落在一起-
天光渐渐灰暗,暮色收拢,夜色如墨般浸染,从四围的屋脊漫下来。
四合院的庭院内假山叠石而成,颇有意态,一株古藤从石隙间斜逸而出,与山石几乎一体。一线活水蜿蜒而下,环过六角亭,汇成一谭幽绿,在月色下粼粼。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外面明月高悬,映得整个庭院亮堂堂的。谢青缦终于被放回床面上,失力般伏在枕边,一败如水。
叶延生握着她的长发,拢在掌心,看她泪浸枕面,勾了下唇。
“宝宝,你怎么哭得这么可怜啊?”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颈,语气里有怜惜,也有恶劣的意味,“还想回去看看吗?”
谢青缦本来都没几分意识了,闻言瞬间紧绷,“不,不要回去。”
只是听到他的话,她都在怕。
在立镜前的几个小时,叶延生全程要她看着,她不肯睁眼,他抬手就扇了几下。
镜中的面容如薄玉生晕,含了几分风流,昳丽冷艳,却媚态横生。
她生的极漂亮,就算是落泪,一双眼也如春潭沉雾,清艳至极。
镜面的凉意贴在身前,冰得人战栗,她会不受控制地仰靠向叶延生。
不必叶延生再说什么,她开始主动唤他“老公”,从羞怯到被迫习惯。
“早这么乖不就好了?”叶延生嗓音沉哑,犹嫌不足,“阿吟,再叫一声老公。”
他握着她的肩膀,将人翻转回来,抱起她按在镜面上。
“老公。”谢青缦望着他,眸色有些涣散。
她青丝如瀑,倾落在他肩头,勾住了那条蛇骨链,不断地扫过观音像。
叶延生眸色如墨,沉沉地映出一个她来。
如今好不容易离开那里,谢青缦低泣得不成声,哪里肯回去,只不断地唤他,只觉身后的动作持续了很久。
叶延生的手忽然按住了她后颈。
谢青缦在那一刹那,克制不住地想后仰脖颈,但又动弹不得,最后伏趴着全部接下。
良久,叶延生松了手。
他低下头来,自她身后抱住了她,语气温柔了几分,“想吃什么?”
谢青缦心说还吃什么晚饭,她现在撑-得厉害,只想睡觉。
但他一直贴着她问,手上还不怎么安分,她敷衍地推了他一下,随口说道:
“螃蟹吧。”
叶延生望着她,她还陷在余韵里,眼泪不受控地下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横生了一份破坏欲。
他也确实没够。
只是想到她还没用晚餐,怕她撑不住,他暂时放过了她,“睡吧,一会儿叫你。”-
谢青缦只是随口一说。都这个点了,再用餐就是夜宵了,没有特意起来的必要,也就没想过,她都快睡了,叶延生还会叫醒自己。
谢青缦多少有点起床气。
可还不等骂他没眼力劲儿,热气与异香扑面而来,她顿了下,真有点饿了。
叶延生看她眨巴眨巴眼睛,困倦之下,有点茫然地样子,勾了下唇,“尝尝?”
谢青缦点点头。
她靠着床头坐起来,叶延生将她的长发一拢,简单的扎好,才将餐碟挪到她面前。
螃蟹壳早已被拆解好,剥了一碗。
橙红与鹅黄交织的蟹膏蟹黄,雪白晶莹的肉,香气绵绵地散开。配了特制的酱汁,和几滴桂花露,去腥提鲜,香气幽微。
谢青缦安安静静地尝了几口,小声嘀咕,“好像我常去的那家啊。”
之前空运了一些头手黄油蟹过来,但感觉家里的厨子做得一般,味道并不如京城某家的招牌。
“就是你常去的那家。”叶延生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把那家店买下来了。”
“啊?”谢青缦眨了下眼。
“以后想吃,可以随时让他给你单独做。”叶延生眸底沉着几分笑意,温柔得不可思议。
谢青缦心尖一颤,很轻地哦了声。
这回她倒是真醒了,只是吃完螃蟹,想去浴室清洗,脚下一阵发软。
感动之余,她在心底骂了叶延生两句。
叶延生笑得混不吝,毫无愧疚之心,只说要帮她——她哪敢让他一起。
天知道他是想帮忙,还是想奖励自己。
泡了个澡,吹干头发出来,已经后半夜了。格窗外悬了一轮圆月,在漆黑的夜幕中,边缘映出些微的藏蓝,月色如色,洒在地面上,泛着碎银般的光。
谢青缦停在格窗前,有些出神。
一双手自她身后,牢牢地箍住了她的腰身,冷冽的气息覆盖下来。
“想什么呢?”
叶延生低下头来,低冷的嗓音贴着她耳廓,说不出的磁性。
谢青缦由着他抱,还往他怀里靠了靠,“在想有句戏文十分应景。”
“山桃红?”叶延生挑眉。
谢青缦呛咳了下,反手拍了下他下巴,“不要随便拿两句唱词,就来调戏我。”
她好气又好笑,“你到底从哪学了那么多浮浪的东西?”
在《牡丹亭·惊梦》中,有一支“山桃红”的曲牌,源于越调,融合了“下山虎”和“小桃红”,特色就是非常香-艳:
【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
【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①
上次提笔写艳词,这次随口想艳曲,真不知道这算不算学识渊博。
叶延生这个人反差感极重。
牵扯到正事,杀伐决断,雷厉风行,有手腕有魄力,实在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但平时也是公子哥作派,似乎跟那些挥金如土、玩物丧志的二世祖,没什么两样。
跟她相处,也会轻佻孟浪,但又不妨碍他耐心细致,会照顾人。
她有时候都分不清,哪个才算真正的他。
叶延生不光说了,还拉着她到书案前,要写下来。
临窗的大书案上,镇纸是一对玉麒麟,背脊光泽温润,底下正压着一张宣纸。
“喂喂喂,谁要和你同流合污?我可不写这种东西。”谢青缦表示抗议。
叶延生只是握着她的手,提笔挥毫,在纸上写下一句:
【人生几见此佳景。
惟愿取年年此夜,人月双清。】②-
12月3日,庞巴迪Global 8000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
叶延生在Holmby Hills有栋庄园。
占地六万平方英尺的庄园,恢弘大气,庭院风格古典,从保龄球馆、水疗馆,到电影院,还有巨大的泳池,配备设施齐全,起伏的草坪蔓延向远处的山脉。可俯瞰洛杉矶的悬浮吊舱,将城景一览无余。
谢青缦到了才明白,叶延生当初为什么会提到自己在LA有栋房子。
因为这是为她准备的。
这栋庄园有一栋三层的小楼,被打造成了陈列室,陈列的全是高定礼裙——
Elie Saab的丝绸流光和银丝刺绣,Dior裁剪流畅简约的长裙、Chanel的重工的黑金链条裙,Valentino宫廷风和标志的一抹红,Zuhair Murad极尽奢华和高贵,Giambattista Valli薄纱花朵……
楼内有恒温恒湿系统,礼裙保存得十分妥当,五年的时间并没有多少损耗。
满室的梦幻,只属于她一个人。
谢青缦怔忡了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问了个十分傻气的问题,“你买这么多?”
“其实也不用我亲自来,是之前交代了人买,打算送给你当补偿的,但你不记得了,”叶延生语气并不走心,似乎也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感觉你想不起来也挺好,就没去打扰,一直留在这儿。”
后来也一直没停。
他当初派了专人,每年飞巴黎时装周,支付了十年的雇佣费用。
明知她渐渐长大了,尺寸都会变,买了也不一定合身,也明知她可能一辈子恢复不了记忆,他已经想好不会打扰,这些东西注定送不出去。可这五年来,采购高定花多少,他支付多少,延续至今。
谢青缦绕着小楼,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感慨道,“放在这里多浪费,还不如每年送给我,我并不介意意外的惊喜。”
说着,她一步一步下了楼梯,站到和他视线齐平的位置,扬眉:
“老实说,你真的对当初的我,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对她都很不一样。
从藏在密室里的画像,到五年不离身的佛坠,再到港岛重逢后威胁林家、替她消弭媒体的影响,还有今天看到的,一栋小楼的高定展览……这已经远超朋友的待遇了,也绝不像他口中的毫无感情。
最起码,他对她是有好感在的。
“你当初太小了。”叶延生一哂。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掠,带了几分玩味,“现在的你,才会让我有欲望。”
恋爱的欲望,还有情爱的欲望。
“……”谢青缦站在楼梯上,轻踹了他一下,面无表情,“闭嘴。”-
当天只去了圣莫妮卡海滩。
高大的棕榈树下,车辆停靠在通往海滩的公路边,游客靠着迈凯伦的蝴蝶门摆拍。
叶延生和谢青缦牵着手,像从世界各地而来的小情侣一样,漫步走过。
附近的黑人哥们,一边听着耳麦的音乐,一边找机会推销摆在地上的画。
老实说,欧洲的地摊画骗术放在北美,真的让人怀疑,会不会被人一枪崩了。
很快就有游客踩到了地上的“大奖”,在经历了漫天要价后,争得脸红脖子粗。
“100 dollars,madam.”
“What?!Your painting is gold, right?”
一切恍若昨天,什么都没变,连抓马的闹剧都重复上演。
谢青缦心思一动。
“要不然找个人再画一张吧?”她晃了晃他的手腕,“这次画我们俩。”
“幼稚。”
叶延生低笑一声,却还是向那个黑人哥们招了招手,流利地和对方交流。
那个黑人哥们第一次见送上门来的冤大头,出手还相当阔绰,喜笑颜开地说“Have a good one”,甚至摆摆手,把刚刚争执的人放走。
叶延生和谢青缦并立在一起。
66号公路的尽头,金光遍洒,加州的日落,烧得天际和海岸线橘红一片。高大的棕榈树随风摇曳,摩天轮和落日飞车融入漫天染色的背景里,美到让人失语。
加州的日落,数年如一日的让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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