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尴尬地咳嗽两声:“小孩子不要问。换衣服。”
人鱼宝宝接过衣服, 换上。
这件白色虽然仍然大,但因为是那种贴身款,比T恤合适。
但是总感觉和人鱼宝宝的风格不搭。
有种健身衣配美人鱼的感觉。
谢姝拿出最后一件。
这件是她精挑细选的, 古埃及风,可一定要适合啊,不然就全军覆没了。
白色微微透蓝的轻纱绕脖后, 披在了人鱼宝宝身上。
胖乎乎的宝宝人鱼,轻纱飘飘, 不似T恤那样诱惑, 又不似健身衣那样不搭调。
反而有种纯真与可爱。
“对了!”
谢姝立刻点开摄像头,给人鱼宝宝拍照。
谢姝一边拍一边大叫:“太好看了太好看了,我们家宝宝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宝宝。”
谢姝的赞美意外地让一整天都怕被谢姝讨厌而提心吊胆的人鱼宝宝安心了。
于是, 它开始配合谢姝摆出各种造型。
谢姝:“对,右手抬起来,人鱼飞月。”
谢姝:“宝宝, 尾巴动一动, 好漂亮。”
谢姝:“宝宝, 眼睛往下看, 对,你的睫毛最漂亮最长了。”
拍了一百多张, 谢姝才满意地停止了这种疯狂的行为。
人鱼宝宝唔了一声, 摆造型累坏了,趴在桌子上, 头靠在手上, 尾巴将自己包裹起来,轻微地喘着气。
谢姝一张张地欣赏照片,她将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
人鱼宝宝回眸一笑。
谢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太像了。
回头的这个表情, 垂眸一笑,像周弋上战机前的那一秒。
而且,人鱼宝宝和周弋都是银色长发,蓝眼睛。
谢姝忍不住想,周弋现在是不是已经去军部报到了?
是不是因为周弋在云刹海出事了,所以她才翻遍所有资料都找不到他?
人鱼宝宝看着谢姝,冰蓝色的眸子动了动,它好像察觉到了谢姝低落的情绪,它展开尾巴,来到谢姝身边,跳到谢姝肩膀上,然后尾巴细微地摆动,飞起来,红着脸,亲了亲谢姝的脸颊。
谢姝愣了一瞬,抬起手,冰凉的指尖碰了碰脸颊。
痒痒的,轻轻的,像纤细的羽毛尾扫过脸颊。
谢姝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宝宝,你是个Q.Q甜甜的小鱼软糖!”
有了人鱼宝宝的安慰,谢姝决定一切往好的方面想。
万一呢?
万一周弋顺利进入军部,和其他同样进入军部的同学相处愉快,大家通力合作,找到了不用牺牲也能完成任务的方法,所有人受到嘉奖,并破格进入特殊神秘部门,所以她现在找不到周弋的信息呢?
这么想,一切就是大团圆结局。
对哦,她怎么没想过查一查北区第三军部呢?
谢姝一边做饭,一边搜索。
北区第三军部,中校及以上军官,在一次对抗瓦屋尼亚星的入侵中全军覆没。
据说出征之前,这些人全部立了死誓。
谢姝点开记录视频,高清的视频下,北区第三军部中校及以上军官,四十三人,每个人对着镜头一碗酒,一个军礼发誓,以血保卫联邦。
他们一个一个对着镜头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年龄,出生地,然后欣然走上航天母舰,前往战场。
报道说,这些人一个都没回来,有些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谢姝心情更沉重了。
做完饭,谢姝哄人鱼宝宝睡觉,联系上了梁节。
梁节的未婚夫是军部的人,兴许能知道点什么。
梁节回信道:“我帮你问问啊。”
一直到晚上,梁节都没回信,直到周一上班,谢姝没睡好,泡咖啡的时候梁节回了消息。
梁节:“抱歉啊,学妹。这事似乎涉及机密,问不出来。”
既然涉及机密,谢姝只能算了。
谢姝连连感谢梁节,又在下班后买了礼物寄给梁节表示感谢。
半个月后,裴安也给谢姝回了消息,周弋这个名字似乎被加入了绝密档案,他在查的时候被军部,教育部集体警告了。
谢姝关闭和裴安的聊天,抬头看向天空。
下雪了。
天地白茫茫一片。
谢姝将感谢礼物包装好,放进包里,准备第二天带到医院给裴安。
她搓了搓冰凉的脸,好久没做那个奇怪的梦了。
是因为……已经……不需要她了吗?
……
经过军部长达一个月的训练,今天周弋和其他三十一名训练生被召集到了一起。
这次给他们训话的是北区第三军部上校文森慊。
文森慊两百九十二岁,穿着墨绿色的军装,披着披风,戴着墨镜。
下属举着话筒,文森慊声音洪亮说道:“你们都是各个学校推举出来,最优秀的学生,恭喜你们在几百人中坚持到了今天。”
周弋是卜瑞乌送来的三名学生中唯一坚持并考试合格下来的幸存者。
所有人听见文森慊这么说,都骄傲地抬了抬胸脯。
周弋只是眯了眯眼。
卜瑞乌也好,军部也好,他并不信任这些人。
这一个多月的培训,他总觉得军部对他们的训练并不是往军人方向培养,而是极寒极高压环境下的机甲驾驶员。
但也有可能是他在贫民窟的恶劣生存环境下,让他习惯性地防备所有人事物,所以他想多了。
毕竟机甲驾驶是每个军人都必须学会的基本技能,极端环境训练能更迅速地提高驾驶员的水平
文森慊:“今天,你们将参加一项特殊的任务。在参加任务之前,我要提醒你们,这次的任务在云刹海,在云刹海海底八千七百米处,环境极其恶劣,对驾驶员的要求极高,而这项特殊的任务也是你们正式成为军校生之前的最后一项考验。你们有没有信心?”
所有学生:“有。”
文森慊:“声音太小了,如果你们没有信心,现在可以退出。好了,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到底有没有信心!”
所有学生:“有!”
大家用尽所有力气去呐喊,少年学子,一腔赤诚,热血壮志。
文森慊听见大家中气十足的回答笑了,抬手,让人去给这些人录制出征视频。
每个人站在视频前,诉说自己是自愿参加的,并且生死不论。
这是军部面对艰难任务的传统。
周弋是以最后一名的成绩堪堪留下的,因此也是最后一个录制。
周弋看了一眼镜头:“我就不用了,我没有亲人。”
对方问道:“那如果你出意外,你的抚恤金给谁?”
周弋敏锐地反问:“我会死吗?”
对方噎了一下,但反应很快:“军部的任务,每一项都要做好付出一切的准备。”
周弋将周奶奶的名字报了上去,其余没说什么,也没有录像。
录完视频,大家开始按照分组,两人一组准备。
和周弋组队的是本次军部选拔中的第一名,柯伊。
要保证每个组的平均水平,因此都是按照能力分组的。
柯伊换上蓝色的贴身驾驶服,手里抱着头盔,笑看着走出换衣间的周弋:“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是个不错组合。”
她拍了拍周弋的肩膀:“放心,我带你飞。”
周弋眉眼锋利:“你觉得这次任务会很难吗?”
柯伊粉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明媚。
她坦然地笑着:“海底八千七百米,光压强就是一大考验。难是肯定难的,但是不难,怎么选出最优秀的学生?放心,我们只是学生,参加的是选拔赛,军部不可能让学生去送死。”
周弋将氧气瓶和一些防身装备装入背包中,见柯伊没动,提醒道:“你也多装一些。”
柯伊拍了拍自己的背包:“我装了,一瓶氧气瓶。一瓶够我们呼吸半小时了,要真遇到了意外,半小时还没法脱困,也没必要坚持下去了,到时候直接给军部发消息放弃,他们会救我们上来的。”
柯伊不以为意,周弋皱了皱眉,一把抢过她的背包将氧气瓶和各种急救设备以及防身装备全部装了进去。
柯伊的背包瞬间鼓了起来,像一座小山似的。
柯伊哑然失笑,但也没拒绝周弋的好意。
柯伊背上背包和周弋一前一后地往机甲停放点走去。
柯伊问道:“对了,我的精神体是凤凰,你的是什么?”
周弋:“我还不知道。”
柯伊讶异地看向周弋:“你已经升级到D+了,还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体是什么?”
周弋淡淡地应了一声。
柯伊:“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成长型精神体,也是我听说过成长最快的精神体,真想知道成长型精神体这种可怕的东西,它的极限是什么。”
周弋:“嗯。”
柯伊聊了几句,周弋个性实在是冷淡,她也就没了兴致。
两个人戴上头盔,走上了驾驶舱。
这次因为执行的是海底任务,因此机甲一开始就是陆地战斗模式。
军部的机甲是统一的银色铠甲直立形态的机器人模式。
这一个月的训练,周弋对这种机甲的操作已经很熟悉了。
通讯器里传来柯伊的声音:“频道测试,测试!收到请回到。”
周弋:“收到。”
柯伊:“行,咱们等命令吧。”
很快,军部的命令从频道内响起,让他们进入航天母舰候命。
所有人待在甲板上,航天母舰开始起飞。
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航天母舰来到了云刹海顶部。
频道响起:“所有人听命。”
众人:“在。”
频道:“近日,我们在云刹海深处发现了五千年前沉睡的古生物有苏醒的迹象,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按照坐标下探,并守在安排的位置,通力合作,击杀它,明白吗?”
众人:“明白。”
古生物?
周弋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卜瑞乌的资源太少了,学校图书馆里保存的资料也并不多。
但柯伊来自大城市的重点学校。
周弋通过通讯器问道:“柯伊,你知道这种五千年前的古生物吗?”
柯伊:“嗯,听说过。你知道咱们联邦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吗?”——
作者有话说:本文为短篇系列第二弹,推荐下第三弹,预计明年开,感兴趣的小天使,点点手指,收藏下,LOVE~
《这也叫救赎?》
许晋其人,毒舌,腹黑,龟毛,洁癖,自大,全方位自恋。
做许晋的秘书三年,毕业还是一只小白兔的杜梨,现在的怨气比死了五十年的厉鬼都重。
她现在能每天顶着一张死鱼脸,无差别创死上班时间出现在她面前的每个人!
对于许晋,杜梨能连续吐槽三个小时不带重复的。
“那你辞职啊。”闺蜜如是说。
杜梨以头撞墙:“你以为我不想吗?还不是我当年刚毕业,年少无知签了十年卖身契。”
闺蜜:“……”
终于,某天,杜梨酒醉之下,没忍住,抓住了许晋:“许总,我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折磨我?”
许晋握住杜梨的手:“前世,你一心圣母,被精神病的哥哥殴打,被养父母吸血,被卖给老男人换彩礼钱,死前,你发誓,若有来生……”
杜梨:“……”
许晋:“于是,我重生了。”
杜梨:“那特么不该我重生吗!”
许晋:“我发誓,我要救赎你,让你变成一个独立,坚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奇女子。”
杜梨:“……”
许晋:“让你成为最好的杜梨,开出昂扬向上的花。”
杜梨嘴角抽搐。
许晋:“所以,你不需要太感谢我。”
杜梨:“……”我感谢你大爷!
深呼吸一口气,杜梨反手握住许晋的手:“老板,答应我,下次直接打钱,好吗?”
许晋:“……”
……
杜梨一直以为这只是她醉酒后,许晋的又一次嘴贱,直到许久后,许晋以哥哥的身份,送上需要提前三年定制的婚纱,将名下一半的财产转到她的名下,牵着她的手,送她出嫁。
她恍然间分不清,许晋嘴里那些真真假假的话,到底是真的多,还是假的多。
(男主重生,救赎女主,20w字内短篇系列第三篇,女主杜梨,男主许晋,女主cp初恋裴炙)
第22章 海底 像从远古传来的低鸣。……
周弋:“六千年前, 联邦居民所在的纳达星内部发生巨变,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我们的先祖开始了长达千年的搬迁计划,并在广袤星河中找到了如今我们所居住的星球。最后所有人历经千辛万苦, 搬迁到了这里,并开始重新建立人类文明。”
柯伊:“然后文明刚建立,我们的先祖发现, 这个星球虽然十分适宜人类生存,也并没有原住民, 却有许多可怕的动物存在, 像恐龙,翼龙,还有许多无法分类, 超出认知的存在。
最后经历了许多场战争,这些生物都被清理了。不过每年还是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发现一部分幸存的生物。
每当联邦特殊部门判定有危害后, 就会派军队进行清剿。可能这个古生物刚好发现, 军部评估后, 觉得危险程度中等, 正适合做我们的考验吧。”
周弋眉头死死地锁着。
古生物,战争。
用上了战争两个字, 说明当初清剿古生物的行动死伤很多。
这场行动真的只是一场针对学生的考试吗?
海底八千七百米, 就是对服役的军人而言都是极其困难的挑战。
而且,这个深度, 如果没有人驾驶机甲下探, 炸药炮弹等靠人力和普通机器根本带不下去。
周弋看向舱外,目光往下。
下面就是云刹海。
航天母舰已经到了,绝对没有退缩的余地。
学生们驾驶者机甲, 机甲背后带着氧气输送管和安全钢绳。
大家一个接着一个地跳下去,沉入深不见底的海水中。
周弋控制着机甲。
他的耳边传来下探深度的不断通报。
“一千米。”
“两千米。”
“三千米。”
“注意注意,马上将达到身体承受力的平衡点四千米,请主动降低和机甲的同步率。”
同步率越高,机甲所受到的压力和伤害,反作用在驾驶员身上的就越重。
周弋马上调整自己的同步率,将同步率从百分之八十下降到百分之六十。
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强越过机甲外壳的承受平衡点,化为一种沉闷的、无孔不入的压迫感,缓缓挤压着驾驶舱,也挤压着周弋的神经。
“五千米。”
冰冷的电子音在驾驶舱内回响。
黑暗啃噬着一切,连机甲上的探照灯所辐射的距离都已经减小到不足十五米。
水温急剧下降,即便有恒温系统,周弋也能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意透过机甲渗透进他的骨头。
周弋继续调低同步率到百分之四十。
六十的同步率还是太高了,高到他的“凡胎肉身”难以承受。
“六千米。”
探照灯只能照亮周围两米的距离。
机甲外部传感器的警报灯不断闪烁,提示着局部压力接近临界值。
周弋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机甲,动作缓慢而谨慎。他按照坐标指示,不断调整着下潜姿态,安全钢绳和氧气输送管在身后蜿蜒,成为与上方世界唯一的脆弱连接,也是生命唯一的支撑。
“七千米……八千米……”
冰冷的电子播报声开始卡顿。
终于,深度停留在八千七百米的刻度。
机甲脚部传来了触碰到海底淤泥的轻微震动。
“已到达预定坐标区域。”
仍然是毫无感情的电子播报声,但是这一次,周弋却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格外让人安心。
周弋稳住机甲,调整探照灯向四周扫去。
灯光所及之处,荒凉而诡异。
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骨骸,静静地矗立在沉积了万年的淤泥中。
远处,是更深邃的黑暗,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
明明他和柯伊的坐标那么接近,但是在这片深渊里,他却找不到柯伊的影子。
探照灯在这一刻失去了它的价值。
死亡如影随形。
忽然——
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
像从远古传来的低鸣。
像困兽的挣扎。
在海底八千七百米的深处,它与整个海洋共振,透过机甲的金属外壳,在周弋耳边响起,让周弋的牙齿都有些发酸。
周弋下意识地看向机甲底部。
这样恐怖的声音,只是低鸣就如此恐怖。
这个所谓的古生物的庞大,远超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柯伊声音细微地发颤:“这……到底是什么?”
周弋看着前方的黑暗:“是吞噬一切的可怕存在。”
话音刚落,频道内传来军部指挥员的声音:“不要紧张,它还没有苏醒。”
指挥员尽力维持镇定,但声音仍然止不住地发颤:“你们按照坐标,将导弹插入。”
周弋指挥着机甲开始安装导弹。
海底八千七百米的巨大压强下,让一切行动都变得艰难。
机甲仿佛不是在水中,而是在粘稠的胶质中移动。金属关节每一次弯曲,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对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形巨力。
周弋集中全部精神力,仍然无法操作。
他的精神力太低了。
必须提高同步率!
只有以极高的同步率进行微操,才能保证机甲手臂的稳定,顺利完成安装。
可是,同步率提高,就代表他身体将要直面海底八千七百米的压强和冰冷。
显然柯伊他们也发现这一点了。
“该死!”
通讯器里传来柯伊的咒骂声:“拼了!”
周弋闭了闭眼,显示屏里同步率不断提升,百分之四十五,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六十……
随着同步率的不断提高,海底八千七百米的恐怖压强不再是仪表盘上冰冷的数字,而是化作了无数只无形的巨手,从四面八方狠狠挤压着他的每一寸骨头、每一寸肌肉!
周弋身上的战斗服裂开一道道口子,毛细血管在骇人的压力差下纷纷破裂,细密的血珠从毛孔中渗出。
舱内的温度有系统维持,没有剧烈的变化。
但是周弋却觉得好冷。
血珠仿佛冻成了一个个血冰球,他的睫毛也仿佛凝结出了一层层的霜花。
他知道这是同步率上升,给他带来的精神层面的幻觉。
但是,这种共感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他稍微抬眼都能感觉到睫毛上的霜花往下掉。
抑制不住的痛苦呻吟从喉间溢出,周弋的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球布满血丝。
海水压迫机甲和自己颅骨产生的轰鸣不断地在耳边响起。
如此极端且恶劣的痛苦下,驾驶员却必须保持冷静,完成任务。
百分之六十,够了!
周弋在心里呐喊,用尽所有的精神力,操纵着沉重迟滞的机械臂。
“咔哒——”
断裂声响起。
周弋猛然睁大了眼睛。
海底八千七百米,导弹被挤压变形,已经无法再使用了。
潜入如此深的坐标,机甲需要经过改装,安装许多生存装备,所以留给装备导弹的空间并不多。
所有他们每个人只配备了两枚导弹。
周弋听到通讯器传来柯伊的声音:“报告,一号导弹毁损,现在开始安装二号导弹。”
周弋打开后背导弹的备用舱,也开始安装二号导弹。
“啊——”
柯伊那边传来痛苦的惨叫声。
周弋还没来得及发问,忽然喉咙一窒。
探照灯仅剩的一点点可视范围内。
一片巨大的“天幕”一角从脚底扬起,沉重的机甲被掀翻,缓缓摔倒,如同慢动作一般。
然后,那沉重的,古老的,让整个海洋与之共振的轰鸣声再度响起。
紧接着,那片“天幕”,在周弋头顶漂浮,“天幕”上长着无数的吸盘。
周弋抬头看去,吸盘间隙,无数只眼睛同时睁开。
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冷血蛇形生物的竖瞳,有的则像是古老宗教壁画上的恶魔之眼。
唯一相同的事,他们仿佛共同同一个大脑,在同一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周弋的机甲上!
冰冷、粘稠,仿佛在审视一只不自量力,妄图挑战它的虫子。
“啊——这到底是什么!”
柯伊那边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天幕”随意地扫过导弹,导弹裂成两半,然后轰然爆炸。
巨大的冲击让周弋的机甲被推出去好几米远。
等周弋找回残存的意识,那古生物只被炸掉了几只眼睛。
低缓的轰鸣声带着恼怒响起,仿佛在说:愚蠢的人类,竟然敢挑衅我。
机甲的手在爆炸中受了伤,同步率的感知下,周弋感觉自己的手似乎也在血流如注。
他咬紧了牙,挣扎着要爬起来,死死地盯着那可怕神秘恐怖的存在。
如今两枚导弹都没有了,他们要怎么办?
撤退吗?
“怎么办?救命!上校大人,救命!”
“老师,快救我们上去!”
频道内传来无数人挣扎着,嘶吼着的求救声。
“太可怕了,我要放弃,放弃,我的胸腔都凹下去,噗——”
吐血声一声接着一声。
“准备。”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频道内响起,然后他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抱歉。”
话音刚落,大家还来不及思考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忽然,机甲自己动了。
机甲的双腿自动深扎入海底淤泥。
周弋的机甲左面侧面射出钢绳,和柯伊那边射出的相连。
右面射出的钢绳也深扎入海底。
两台机甲被死死地锁在这里。
就在刚连接的一秒钟,周弋立刻将同步率提升到百分之八十,然后趁着身体还没反应过来,按下了驾驶舱发射按钮。
砰!
驾驶舱弹出。
圆形的驾驶舱在海底滚了许久。
周弋手抓着求生包,透过驾驶舱的玻璃去探索。
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
没有了探照灯,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他终于知道了。
他终于想明白了。
在钢绳射出来的一瞬间,他才终于明白。
那两枚导弹是注定安装不上的。
真正的导弹是他们驾驶的机甲。
在他们这些驾驶员潜入深海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就注定活不了。
无数巨大的爆炸声在同一时间响起。
紧接着,那恐怖低沉的轰鸣声变成了哀嚎。
变成了愤怒,变成了嘶吼。
第23章 相认 红色的莲花印记成了浓墨世界里唯……
航天母舰上, 文森慊接受着指挥员的汇报。
指挥员:“已经按计划完成,我们失去了海底的消息。”
文森慊苍老的眼睛动了动,他取下军帽, 对死去的所有学生进行默哀。
文森慊:“不要掉以轻心,那种怪物不会那么容易死去。”
指挥员:“但是它一定受了重伤。”
文森慊:“做好准备。万一它没死,彻底苏醒, 从深海出来,我们要用必死的决心杀了它。”
全体军官:“是!”
……
“冷, 好冷。”
极寒之下, 控温系统正在失灵,驾驶舱内的温度急剧流失。
驾驶舱内弹出,连接的供氧系统也就没了。
周弋解开安全带, 蜷缩在舱内。
他所带的氧气瓶不多了。
唯一庆幸的是,那怪物好像没有发现他。
然而可怕的是,强压下, 驾驶舱内的仪器正在不断报警, 失灵。
等生命维持系统彻底报废, 驾驶舱就会在高压下被挤压成一团, 而他也会变成一团烂肉。
周围一片黑暗与死寂,其他学生不知道是生是死。
“呼。”
谢姝出现在周弋身侧, 她艰难地张着嘴。
好难受。
窒息。
好痛苦。
这里好像没有氧气。
“谁送你来这里的!”周弋暴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震得她耳膜发麻。
但缺氧让她无法思考。
忽然,一个氧气罩放到了她的脸上, 谢姝大口大口地呼吸。
终于, 她缓过来了。
轰隆一声。
顶部灯泡炸裂,谢姝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用最快速度出现在她上面的周弋。
碎片落在他的后背上, 发出烧焦的声音。
谢姝愕然:“你……看得到我?”
周弋双手撑在谢姝两侧,没有回答,那双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后怕和几乎无法控制的怒火,语气凶戾得吓人:“你怎么在这里?回去!”
谢姝被他可怕的眼神慑住,声音不自觉地发颤:“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回、回不去。”
“该死!”
周弋骂了一句。
咔。
驾驶舱被高压挤得扭曲变形,金属发出刺耳的声音。
甚至周弋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螺丝滑出的声音。
冷静下来的谢姝闻到了血腥味。
谢姝问:“你受伤了?”
周弋盯着她,眼眶微微发红:“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回去?”
谢姝摇头,眼神茫然:“我真的不知道,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
周弋摇头。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才是最可怕的。
周弋绝望地将头埋在谢姝的肩膀上:“我可以死,但是,你不要死。”
因为戴着氧气面罩,无尽的未知黑暗中,周弋的声音闷闷的,沉沉的,带着压抑的哽咽。
谢姝微微发颤的手,试探性地落在周弋紧绷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别怕,天无绝人之路。”
周弋沉默着。
他好像放弃了。
灵魂成了这无边寂静的一部分。
谢姝伸手抱住周弋,闭上眼睛,调动精神体。
她的精神体是水莲,水系,而大海也是水,大海会回应她的祈求,与她共鸣。
一股温润平和的暖流,从谢姝的拥抱,如涓涓细流,缓缓渡入周弋冰冷的躯体。
“你——”
他抬起头,瞳孔细微地抖动,谢姝没有睁眼,只是将他的头按回去,声音温柔:“别动。”
他抿了抿唇,没有再动,只是放松支撑的胳膊,抱紧谢姝。
周弋身体上的伤口开始愈合。
谢姝脖子上的红色莲花印记忽明忽暗地闪动着。
驾驶舱内最后一个灯泡碎裂,红色的莲花印记成了浓墨世界里唯一的光。
水莲在大海最深处绽放,盛开成一朵希望之花,晶莹剔透的花瓣如母亲的手一般,将已经无力支撑、扭曲变形的驾驶舱包裹起来。
大海啊。
请以您的仁慈,托举您虔诚的信徒;
请以您的宽厚,驱散这无边的黑暗;
请以您的博爱,点亮这死寂中唯一的希望。
谢姝在心底深处呼唤着深海。
如凝滞一般的海水忽然动了起来,水莲晃晃悠悠,带着沉重的驾驶舱开始缓缓上浮。
生之门似乎打开了。
海水托举水莲,一点点升向希望。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仍然是那么黑,那么冷,那么可怕。
谢姝的脸色苍白如纸。
精神体完全调动需要耗费太大的精神力,是对人体能的极大消耗。
冷汗一层层地冒出来,浸湿了她的额发。
周弋抱着她,能感觉她她的体温在逐渐失恒。
他心急如焚,五内俱崩,却无法开口说一句话。
他知道,若无法浮出深海,即便留着精神力,她还是会因为缺氧,窒息,失温而死。
他只能将谢姝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渡给她。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这么无用?
为什么他的精神力如此低微?
这是他的死亡路啊。
如果这是他注定的结局,为什么要连累她?
明明,她都不认识他。
如果……
如果他能再强大一些。
如果他的精神体能再强大一点。
如果他能早点看穿军部的阴谋……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大海啊,你不知道她的出现对我意味着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可以去死。
如一切所愿那样,但是她不能死。
不能死……
“嗡——”
巨大的兽鸣声,穿透海水,刺穿耳膜,直击灵魂深处。
恐怖像一张无法逃脱的网,将两个人死死地围困。
那可怖的古生物感受到了精神体的力量,正在逐渐逼近。
周弋敏锐地将谢姝按在怀里,抬头,透过破碎的天窗,对上了那可怖的景象——
巨大的触手,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冰冷地盯着他们,然后,朝着脆弱的水莲狠狠挥来!
砰!
水莲碎裂。
谢姝精神体受创,脑神经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刺痛。
她痛苦地闷哼。
早就脆弱不堪的驾驶舱彻底崩解。
触手掀起的惊浪带着强大的冲击,周弋眼睁睁地看着谢姝从他怀中被卷走。
谢姝脸上的氧气罩脱落,与氧气瓶一起沉入深海。
她拼命地在黑暗中挣扎,腥涩的海水灌入喉咙,刺激着肺腑。
她说不出一句话。
周弋伸出手,拼命地想要抓住她,他的指甲碰到了谢姝,却也仅仅只是碰到了。
无力感像把刀一遍遍凌迟着周弋。
他的身体被暗流中带往未知的方向,与他挣扎的方向越来越远。
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一切。
唯有遥远的,谢姝脖子上的鳞片闪动着,如一颗微小的星星负隅抵抗着黑暗。
微弱的光,是唯一的希望。
周弋死死地瞪着前方,身体某种力量破壳而出。
……
平静的海面。
雪白的海鸥悠闲地划过长空,发出清亮的鸣叫。
航天母舰上,军部士兵全员武装,严阵以待。
忽然,海面浮现出一片巨大的、令人心悸的黑色阴影。
阴影像一片巨岛的影子,一眼望不到尽头。
指挥官牙齿发酸地喊道:“警惕,是它!”
文森慊手抓着航母的栏杆,屹立在舰桥最前方,身后的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
当年,联邦先祖们历经千辛万苦迁徙到这个星球,才刚刚建立起新的人类文明,紧接着,这座星球上的可怕的生物一个一个苏醒。
一开始,他们还是能勉强对抗的。
再后来,真正的怪物开始觉醒,一切变得残酷,冰冷,血腥。
无数前辈先烈付出了生命,付出了全部,联邦死了三分之二的人才将这些怪物彻底消灭。
没想到。
居然还有!
这个星球上,这样的怪物居然还存在!
文森慊死死地死死咬紧牙关,下颌线绷得像铁一样坚硬。
这一次,联邦的科技比五千年前发达了许多。
这一次,他们拥有了更先进的武器。
这一次,他们提早做好了准备。
这一次,他们绝对不会输!
“嗡——”
哀鸣与愤怒。
古生物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因为三十二座机甲大爆炸,沉睡中的古生物被提早唤醒,也受了重伤。
它似一片遮天蔽日的黑幕,周围长着无数只扭曲的触手。
它巨大的触手翻卷着模糊的血肉,上面密密麻麻的眼睛大多已被炸烂,有的仅靠几缕筋肉牵连,晃晃悠悠地吊着。
它的身下每一寸皮肉都长着眼睛和吸盘。
它崎岖不平的脊背中央也长着两只巨大的眼睛,左边那只巨大的眼睛也受了伤,流淌着粘稠的脓液。
它在痛苦的哀嚎,也在愤怒的嘶吼。
文森慊没有任何犹豫,高举的手臂猛然挥下:“所有作战单位,出击!”
无数架造型锐利的战机,如同离弦之箭,呼啸着冲上天空。
密集的炮弹如同暴雨般可怕的黑幕上炸开。
轰隆隆。
硝烟弥漫。
爆炸声震耳欲聋,连绵不绝。
古生物被彻底激怒,更加狂暴的嘶吼声掀起实质般的音浪,连庞大的航天母舰都开始剧烈摇晃。
所有人痛苦地跪倒在地,死死捂住耳朵,惨叫声被淹没在恐怖的声波中。
巨大的触手挥舞着,轻易破开机甲的守护屏,如同打掉纸飞机一样,将这些战机打落进海里。
趁古生物只顾着对付战机的时候,数十艘攻击潜艇慢慢靠近,发射出特制的深海穿甲鱼雷。
这些鱼雷拖着长长的白色轨迹,精准地射向怪物浸泡在水下的柔软腹部和新暴露的伤口。
痛苦让古生物的反击变得迟缓,战机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战士们赶紧调整方向,有些甚至选择变换成陆战模式,跳到古生物的脊背上,用狙击炮瞄准它最脆弱也是最大的两只眼睛。
天空,海洋,硝烟,火光。
哀嚎,惨叫。
鲜血,死亡。
古生物的眼球一个一个如同炮弹砸进大海,战机如同碎片在空中肆掠。
潜艇浮出水面,周围一片腥红。
“不行了!”
指挥官捂着断掉的手臂,大喊:“将军!咱们的人死伤过半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文森慊神色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闭嘴!”
指挥官跪下哀求:“将军,下令退兵吧。它也受了伤,短时间内它不会出来的!”
文森慊看着前方,声音激动:“死了三十二名学生!那是全联邦最优秀的三十二名学生,才换来的机会!下一次……下一次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军部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陛下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联邦也不会!”
文森慊抓紧栏杆:“三十二条命,如果我们拿不下它……三十二个学生……如果赢不下这场战斗,我们谁也没资格活着!”
话音未落,指挥官对着文森慊扑了过来。
他一把推倒文森慊,触手贯穿指挥官的心脏。
鲜血喷洒在船舰上。
指挥官眼球外凸,慢慢低头。
触手抽出,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副将赶紧驾驶机甲跳过来,挡在文森慊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
触手竟然停了下来。
古生物发出一声带着困惑的低鸣,它身上那无数只眼睛,同时转向了下方的海面。
整个海洋忽然安静了。
流动的海水骤然静止。
世界万籁俱寂。
第24章 海神 他如造物主,如神般,俯视众生,……
忽然, 两道几十米高的巨浪掀起狂潮,却又在达到顶峰的瞬间,从顶部开始冻结, 化作两座巍峨耸立的冰川。
隔绝着古生物,也隔绝着一切。
冰川之间,空出了一片安全地带。
周弋脚踩着海浪, 被托举到高处。
他的身后站着一只五米多高的人鱼。
那人鱼,如月光织就的银色长发, 在海风中肆意飞扬。
巨大而华美的鱼尾流转着星空般幻色, 如梦似幻。
赤裸的上身,满布的古老而繁复的符文,如呼吸般明灭闪烁, 神秘而强大。
冰蓝色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冷漠, 寒冷。
他如造物主, 如神般, 俯视众生, 审视万物,执行裁决。
周弋的双手以一种极其郑重的姿态抱着什么人, 但那里在所有人眼里, 只是一片空无。
“这是什么?”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技术人员的声音从文森慊的通讯器中传出:“将军,是海神!是超S+的精神体。是传说中的那位拥有过的精神体!”
传说中的那位?
文森慊骇然震撼, 久久不能平息。
传说中的那位啊。
是联邦唯一的战神。
在对抗古生物中死去, 又献祭自己的心脏制作机甲,帮助他们与剩余的古生物战斗。
最终保全了人类的火种。
没想到,五千年了, 竟然还能有人觉醒海神的力量!
“嗡!”
古生物怒鸣,触手拍碎了冰川。
无数只眼睛转动,直到与周弋对视。
周弋目光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几十上百只触手对着他袭来。
周弋岿然不动。
而他的身后,海神缓缓抬起手,一道无形的屏障赫然树立在周弋身前两米处,触手被屏蔽在了他的安全圈外。
触手拼命地攻击,挣扎,浓稠的粘液附着在保护屏上,似乎想要溶解掉这坚固的屏障。
然而,没有用。
什么用都没有。
所有的士兵纷纷放下戒备的动作,不约而同地,伸长脖子,去仰望“神迹”。
“那是什么!”
副将指着古生物的身后。
一座高达二十米的机甲从海平面下快速升起。
他话音未落,二十米的战斗机甲已经跃升至古生物的头顶。
文森慊:“是元帅!是元帅!”
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文森慊自己知道。
现在的机甲都是仿生物的特殊金属。
但是当年,联邦还没有这样的科技,机甲也十分落后,只是大一点的钢铁机器罢了。
那时候,为了保存人类的火种,身受重伤的元帅选择将自己的大脑和心脏留下,用死去古生物的身体构筑成一座供人类使用的机甲——涅槃者。
全世界仅此一座。
古生物消灭,机甲彻底消失。
没想到,它尽然沉睡在云刹海。
可是……
文森慊用力地将身体往航天母舰外探去。
可是……没有驾驶员,机甲是怎么动的?
周弋单手抱紧谢姝,抬起左手。
他一动。
他身后的海神也跟着抬起左手。
机甲涅槃者抽出三叉戟。
三叉戟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插入古生物的脊背。
那在导弹的强烈爆炸中都只受轻伤的强大皮肤,此刻就这么轻易地被三叉戟攻破。
三叉戟稳稳地插入七寸。
咔嚓一声,古生物的脊椎断了。
周弋左手翻转,他身后的海神也随之做出同样的动作。
海浪卷上古生物的触手,一层层冰冻。
古生物哀嚎,悲鸣,求救,却无济于事。
周弋与海神同时握紧拳头,只听轰地一声,古生物爆炸成血雾。
遮天蔽日的怪物。
飞起来,能遮住天的古生物。
血雾如同一场血雨落下。
落在每个人头上,身上。
落在甲板上。
血腥令人作呕。
而海神的力量以周弋为中心隔绝出了一个“纯净”地带。
副将用机甲挡在文森慊头顶,让他免遭血雨淋湿。
文森慊忽然笑了。
喜极而泣。
他疯狂地笑了几声,对着通讯器问:“检查涅槃者是否有驾驶员?”
通讯器:“奇怪,显示有。同步率百分百!居然是百分百!天啊!怎么可能!”
文森慊再度狂喜:“果然啊果然。他——”
文森慊指着周弋:“他就是涅槃者的驾驶员!只有同步率百分百才能隔空驾驶涅槃者!涅槃者由元帅的大脑和心脏控制,是认主的,
只有元帅的后代才能驾驶涅槃者!只有皇室的血脉可以!他!就是被叛军首领肖忒掳走,失踪近二十年的太子殿下!”
文森慊双膝一弯,对着周弋跪下:“拜见殿下!”
随着文森慊跪下,其他所有人齐齐跪下参拜。
周弋没有动,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现在的他与大海格外的亲近。
他能听见大海的声音,能看见海底的一切。
在海底八千七百米残存着微弱的生命。
周弋身后,海神垂下怜悯的眼睛。
大海将不属于它的生命奉献了出来。
一个又一个圆形的驾驶舱被包裹在透明的水泡中浮了上来。
在爆炸的前一秒,不止周弋选择了弹出驾驶舱搏一个生机。
还有五名其他学生,其中就包括柯伊。
但是,他们沉没在海底太久了,生命气息微弱,几近于无。
驾驶舱被放到了岸边。
无数水泡自海平面升起,将云刹海上所有的人,机甲,航天母舰,潜艇包围。
周弋冷漠地看着一切。
海神将要收回这些渺小的生命。
副将顿感不妙:“将军,他好像想杀了我们。”
文森慊顿时心惊肉跳:“殿下。”
他大喊,意图唤醒周弋的‘良知’。
文森慊:“殿下!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不是故意谋害您!”
呕。
被周弋抱在怀里的谢姝忽然吐出一口血。
周弋眸光动了动,带着谢姝离开了。
透明的气泡纷纷碎裂,回归大海。
文森慊劫后余生般身子晃动了一下,副将赶紧扶住他。
周弋带着谢姝回到岸上,他抱着她,在沙地上坐下,额头贴着额头,将自己所剩不多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给她。
海神身形缩小,在半空中化作正常人大小,他手搭在周弋肩膀上,微微低头,闭上眼睛,一颗泪水滚落成珍珠,落在金色的沙子上。
谢姝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
“不要!”
周弋想抓住她。
可是就如同在海底深处,他抓不住她的手一样。
现在他也抓不住消失的她。
周弋哽咽哀求:“不要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要……至少让我知道你平安……”
谢姝消失了。
海神也消失了。
一切归于寂静。
周弋能量消耗太多,身子歪倒,彻底昏死了过去。
……
“呜呜呜……”
谢姝在床上醒来后,听见了人鱼宝宝的哭声。
她坐起来,人鱼宝宝趴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已,差点断气。
谢姝愣了愣神,摸了摸人鱼宝宝:“又做噩梦了?”
人鱼宝宝抬起头,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身边的珍珠都能开个珍珠坊了。
它呆呆地看着谢姝,煽动了一下睫毛,似乎是在努力确认谢姝的安全。
它跳到谢姝身上,肩膀上,胸上,手臂上,一一仔细检查,紧张极了。
许久后,人鱼宝宝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又掉了下来。
它扑到谢姝肩膀上呜呜地哭:“我以为你出事了。”
谢姝被人鱼宝宝哭得心都碎了,她伸出手指安抚它:“怎么会呢?妈咪只是睡着了,可能睡得死了一点,不会出事的。妈咪以后不睡那么死了好不好?”
人鱼宝宝一边哭一边摇头。
小珍珠掉在谢姝肩膀上,顺着睡衣滚到被子上。
谢姝更心疼了。
这么哭下去,宝宝的眼睛肯定会疼的。
人鱼宝宝哭了许久,哭累了,谢姝又再三保证自己很健康,它这才趴在枕头上睡了,睡着的时候,小手还死死地拽着谢姝睡衣上的线头。
谢姝侧躺看着人鱼宝宝,一动不敢动。
刚才她稍微动了一下,人鱼宝宝就醒了,然后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瞬间认输,立刻躺好。
谢姝目光如水,落在人鱼宝宝胖乎乎如宝石一般的鱼尾上。
宝宝也是人鱼。
还是银发,冰蓝色的眼睛。
在海底深处,巨大的冲击力将她和周弋冲散,氧气罩脱落的瞬间,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许久许久,她以为自己将窒息死掉的时候,她的手被抓住了。
周弋游向她。
巨大的人鱼控制着海水的涌动,将她的身体不断地往周弋那边推。
周弋的精神体是人鱼。
是银发,冰蓝色眼睛的人鱼。
周弋也是银发。
所以……宝宝和周弋有关系吗?
她做的这些奇怪的梦,每次穿越都出现在周弋身边,这些事情和宝宝有关吗?
人鱼宝宝好似睡不安稳,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它眼眶红红的,盯着谢姝好一会儿,眼珠子这才动了动,然后它移动身体,将身体贴着谢姝,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谢姝觉得自己脑海里的疑问瞬间变得不重要了。
宝宝这么依赖她,关心她,还为她差点哭断了气,奇怪的梦算什么!
她要当宝宝脑。
爱护宝宝是每个养宠人的天职。
不过……
她被周弋抓住之后就失去意识了,不知道周弋有没有从海底出来。
谢姝摇了摇头。
周弋的精神体是人鱼,而且是很强大的人鱼。
甚至对方能控制海洋。
既然能控制海洋,那么肯定会没事的。
一个多小时后,天亮了,谢姝要上班,只能起来。
她一动,人鱼宝宝就醒了。
人鱼宝宝抓着她的衣角:“别走……”
谢姝为难道:“可是宝宝,妈咪要上班。不上班没有钱,就没法好好养宝宝了。”
人鱼宝宝眼眶一点点变红,它胖乎乎的手指捏着谢姝的衣角,低下了头。
谢姝抬手,让人鱼宝宝到她的掌心。
人鱼宝宝跳了上去。
谢姝冲着它一笑:“宝宝,你和妈咪一起去做饭,然后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人鱼宝宝点点头。
第25章 苏醒 小珍珠掉了好大一堆。
谢姝将人鱼宝宝放到自己胸口的袋子里, 将床上的小珍珠全部捡起来,放进桌上装许愿星的玻璃瓶里,走进了厨房。
今天煮虾仁馄炖。
煮好后, 谢姝将人鱼宝宝放到桌子上,夹了一个小的,吹凉, 将馅挖出来,放进小圆碟里面, 人鱼宝宝优雅地吃了起来。
谢姝则大口大口地吃着。
吃完饭, 谢姝将碗筷快速洗干净,又拿出煮熟的基围虾,剥干净壳, 放盘子里给人鱼宝宝当午饭。
谢姝又将果汁倒进特别迷你的杯子里,和虾仁一起放到了书桌上。
谢姝笑了笑,将人鱼宝宝从口袋里放回书桌, 照例提早给它治疗。
谢姝检查它的伤口, 惊喜地发现, 这一次, 人鱼宝宝鱼尾上的伤痕好了一大半了。
果然坚持治疗是有效的。
谢姝摸了摸它的长发:“今天好好在家哦。”
“我要……”
人鱼宝宝刚要开口说话,谢姝转身开始换衣服, 准备上班。
厚厚的睡衣脱了下来, 人鱼宝宝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转身进了竹子, 并且关上了窗户。
等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打开窗户的时候,谢姝已经走了。
人鱼宝宝失落地坐在竹节小窗上,低垂着眸子, 整个人像枯萎了的竹叶。
晚上,谢姝回来,人鱼宝宝就等在门口鞋柜上,整个人恹恹的。
谢姝担心地放下包,立刻将它放到掌心:“你怎么了?生病了?”
人鱼宝宝趴在谢姝的手掌上,用软软的脸颊一下又一下蹭着,不安又贪恋。
谢姝带它回卧室,这才发现,午饭它也没吃,果汁也没喝。
呜呜呜。
谢姝心疼坏了。
谢姝:“宝宝,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为什么没吃饭?”
人鱼宝宝摇摇头,跳到谢姝肩膀上,靠着她的脖子,贪婪地呼吸着。
人鱼宝宝:“吃不下。”
谢姝:“为什么?”
人鱼宝宝:“想你。”
呜呜呜。
因为想她想得吃不下。
真该死啊。
她怎么就丢下人鱼宝宝去上班了。
谢姝歪头,用脸蹭了蹭人鱼宝宝的头:“宝宝,你晚上想吃什么?妈咪都给你做。”
人鱼宝宝被谢姝蹭了,脸红扑扑的。
它想了想,轻声说道:“煎蛋。”
谢姝:“好,走,妈咪带你去厨房煎蛋。”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饭,临出门,人鱼宝宝站在柜子上,拉着谢姝的衣服不撒手。
谢姝一动,它眼睛就红了,眼泪吧啦吧啦地掉。
小珍珠掉了好大一堆。
谢姝立刻不敢动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谢姝又不愿意迟到扣钱,她想了想,干脆进屋,将小盆栽拿了出来。
谢姝温柔地亲了亲人鱼宝宝:“宝宝,既然你舍不得我,那今天你跟我一起上班,好吗?”
人鱼宝宝立刻点头,钻进了竹节小窗。
“这就对了。”
谢姝对自己的机智十分满意,立刻抱着小盆栽去上班了。
带着小盆栽上班好,当她累了的时候,看到人鱼宝宝的脸,满身的疲惫肯定一扫而空。
对,没错。
她的人鱼宝宝就是世界上治疗班味最好的灵丹妙药。
……
皇家医院内。
周弋醒了过来。
他坐在雪白的病床上,耷拉着脑袋,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殿下,您是奥兰特联邦帝国的太子殿下。十九年前,你刚出生没多久,叛军首领肖忒带领叛军攻入皇宫,趁乱劫走了您。十九年了,陛下和王后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您。殿下,如今您回来了!您是超S+的觉醒者,是百分百同步率的拥有者,是元帅认可的继承人,是联邦的希望!”
“殿下,陛下和王后得知您的消息,激动不己,此刻正在宫里等着您。大臣和百姓们也在恭候您回归。”
周弋仍然低着头,没说话。
他手里抓着莲花发绳。
负责过来保护周弋的内廷侍卫长武进又喊了一声:“殿下。”
周弋眼珠子动了动,声音很低:“我知道别人看不见也听不见她。”
武进:“什么?”
周弋握紧发绳:“可是我能看见她听见她。”
泪水顺着脸庞落下。
从一开始的防备到后面的期待。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对他意味着什么。
他是烂泥里长出来的。
是无人关注的,无人在意,只用来背锅的存在。
是她的出现,让冰冷的世界有了温度。
可是他却没保护好她。
他让她受伤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在海底昏迷,她还吐了血……
他应该早点带她上岸,救她的……
应该早点的。
周弋抬起头,看向窗外。
谢姝没出现之前,他已经习惯了贫民窟的生活,头顶有太阳,但他生活的地方没有。
如果没有被太阳拥抱过,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期待天亮。
可是,阳光有那么一瞬,真的,短暂地抚慰了他。
然后,在黎明即起,太阳还没在他头顶升起的每一天,他一个人的时候,都在期待,盼望,想念,回忆。
细细咀嚼记忆里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动作。
他不敢惊扰,不敢触碰,不敢告诉她他能看见她听见她。
他怕所谓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是精神分裂。
是难堪的苦涩后的自我慰藉。
直到在海底她拥抱了他。
他的太阳再次照亮了他。
“殿下。”武进疑惑地问道:“您说什么?”
周弋捂住了脸:“我好像弄丢了我的太阳。”
以后,她是不是不会再出现了?
她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伤得很重,是不是彻底……消失了?
武进:“殿下,陛下和王后还在等您。”
周弋:“出去。”
武进:“殿下?”
周弋:“出去。”
周弋声音冰冷,透着极度的厌世。
他倒了下去,用被子将自己盖了起来。
武进知道再劝下去没用,只能暂时先离开,回去复命。
黄昏时分,门开了。
周弋恹恹道:“出去。”
柯伊:“是我。”
周弋坐了起来,柯伊站在床边,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断了一半。
周弋目带疑惑地看着她。
柯伊解释道:“我在最后一刻弹出了驾驶舱,氧气瓶救了我,驾驶舱被太子殿下带出了深海。而我的精神体是凤凰,凤凰涅槃保护了我。除我之外,其他人全都死了。”
柯伊抿了抿唇:“太子殿下,军部的人因为愧疚,承诺负担我所有的治疗和后续安装机械臂和机械腿的费用。”
周弋眼珠动了动:“你想做什么?”
柯伊纤细的睫毛动了动,随即目光变得冰冷且坚定。
柯伊:“太子殿下,我是来献上忠诚的。我柯伊起誓,如果太子殿下愿意收下我作为您的侍从,仆人,下属,我,S+精神体为凤凰的柯伊,将会对你献上我的灵魂和生命,永远忠诚于您,听命于你。”
周弋:“我问的是你想做什么。”
柯伊:“报仇。太子殿下,您难道不想吗?”
周弋右手抚摸着左手手腕上的莲花头绳。
上面的莲花是树脂做的,很小很可爱。
空气只安静了一瞬,周弋开口道:“好,我答应了。”
柯伊放下拐杖,慢慢蹲下半跪对周弋行了一个俯首的礼:“柯伊参见太子殿下。”
周弋:“回去好好治疗,机械臂和机械腿,有时候比人类的手脚更好用。”
柯伊:“是。”
柯伊扶着拐杖艰难起身:“我会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治疗,然后带着一个更有用的身体来到太子殿下身边,成为太子殿下手中最锋利的刀。”
三天后,宫里的人再度来接周弋。
此时周弋的身份卡已经完成了更名,从周弋变为了秦弋。
宫廷内侍带来了华美的礼服,礼服上镶嵌着华丽的宝石,每一寸布料都彰显着皇室的尊荣和昂贵。
能力者结合后生育困难,一半以上的人终生未孕,一半的人终其一生只有一个孩子,只有极少数的天之宠儿能够拥有两个孩子,因此,小太子诞生,昭示着皇室有后,举国庆贺。
也因此秦弋从出生后的第一天,被抱到镜头前,面对全国观众的时候开始,他就是太子殿下。
秦弋坐上了前往皇宫的汽车。
这汽车是传统敞篷款的,沿途翘首以盼的百姓能够清晰地看到他们尊敬的太子殿下。
黑色的座驾沿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红毯缓缓前行,道路两旁人山人海。
欢呼声、喝彩声如同海啸般此起彼伏。
兴奋的民众将手中的鲜花奋力抛向车队,五彩缤纷的花瓣如同雨点般洒落。
根据古老的传统和仪式规则,武进一身红色戎装骑马走在缓慢行驶的汽车旁边。
看到百姓的热烈反应,武进也发自肺腑地笑了:“殿下,您看,大家知道您杀了那远古巨兽,并且得到了涅槃者的认可,都无比崇拜敬仰您,都在对您献上他们的赞美。”
说话时,武进看着秦弋的眼神也热烈得和周围的百姓一模一样。
那么可怕的远古生物,足以夺走所有人的生命。
但是殿下以海神之力,将其斩杀。
这是神赐予奥兰特联邦的奇迹。
是神将殿下赐予了奥兰特联邦。
秦弋目视前方,并没有对武进的话有任何触动。
贫民窟挣扎求生的经历给了他太多的教训。
也让他有足够的经验用最冷静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
他的父母,尊敬的王上陛下和王后殿下,在他重伤时没有探望,在他拒绝入宫时没有询问,这种表现,并不像武进口中一对对儿子有着长久的迫不及待的想念的父母。
终于,车辆进入了皇宫。
秦弋从车上下来,在宫廷侍女和内官的引导下走向宏伟的宫殿。
王上秦酎和王后方南云已经等候多时。
第26章 喝咖啡 人鱼宝宝抬起头,咚的一声,身……
见到秦弋走进来, 早已经翘首以盼的两个人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走了过来。
方南云抓住秦弋的手,眼眶瞬间红了:“我可怜的孩子, 这些年委屈你了,母后好想你。”
秦弋本是冷淡的性格,但在这一刻, 被亲生母亲用温暖的大手握住,心疼, 他还是动容地声音轻颤:“我还好。”
方南云:“怎么会还好?贫民窟那种地方, 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秦弋:“所以,以后取消贫民窟吧。”
方南云:“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过这些咱们以后再说, 快,这是你的父王。”
秦弋看向秦酎,秦酎也是微微颔首, 威严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但是眼中的泪花还是透露出了他与亲子失散多年, 久别重逢的激动和喜悦。
方南云拉着秦弋来到一旁沙发上坐下, 询问他这些年的情况。
秦弋简短地一一作答,并没有什么隐瞒。
方南云听完, 咬牙切齿道:“那些可恶的家伙!那些伤害你的人, 我和你父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秦酎双手握住妻子瘦削的肩膀:“放心,我会处理。”
“不。”
忽然,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温情的一幕。
秦弋顺着声音看过去。
对方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 穿着绿色的军装,腰上配枪,古铜色的皮肤, 脸部线条冷硬。
对方说道:“父王,你和大哥刚重逢,不要让那些小事打扰了你们。贫民窟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方南云赶紧拉着秦弋的手,介绍道:“小弋,介绍一下,这位是你弟弟……”
说话间,方南云迟疑了,她看向秦酎。
秦酎目光闪烁说道:“你被叛军掳走后,你母后十分悲痛,茶饭不思,郁郁寡欢,我和首相商议后,首相将自己的幼子送到了宫里,陪伴我们,后来你弟弟和我们感情日浓,我们便认了他当了义子。”
秦浚看向秦弋,表情淡定,看不出什么。
他说道:“大哥,贫民窟的事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秦弋声音冷淡:“不必。”
秦浚:“大哥不相信我?”
秦弋:“不是。”
秦弋看向秦酎和方南云:“贫民窟生存艰难,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求生迫不得已。再则,是周奶奶将我从垃圾场捡了回来,救了一条命。我不可能因为一点不愉快,就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方南云赞赏地看着秦弋:“对,小弋说的对,咱们不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秦浚挑了挑眉,看着秦弋的目光深了几分。
这人倒是会装模作样。
一番话说下来,既建立了自己知恩图报的形象,又提醒了父亲母亲他悲惨的命运,让父亲母亲更加内疚心疼。
大家说了会儿话,秦弋又问了方南云一些宫中的事情。
方南云说了一些,她身体不好有些累了,秦酎心疼王后,赶紧说道:“宫里的事情都是你弟弟秦浚在负责,一会儿你们兄弟两好好交流交流感情,让你弟弟带你转转,顺便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都详细地和你说一说。”
秦弋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秦浚对秦弋伸出手,嬉皮笑脸:“大哥,以后请多指教。咱们都是父亲母亲的孩子,以后可不要内讧哦。”
方南云责备地瞪了秦浚一眼:“内什么讧?你们都是我和陛下的儿子,我们会对你们一视同仁。你有的,小弋都会有,小弋有的,你也会有。”
秦弋垂了垂眸子。
秦浚:“那……大哥,走吧,我带你逛逛。”
秦弋起身,和秦浚走了。
离开前,他回头深深地看了秦酎和方南云一眼。
一视同仁吗?
是个好词。
等秦弋和秦浚足了,秦酎阻止了要扶方南云的侍女,自己扶着她去寝殿休息。
方南云坐下,侍女端来了滋补的汤药。
她没有喝,只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陛下。”
秦酎将汤药从侍女手中接了过来,慢慢吹去热气。
方南云:“小弋没有叫我们。”
秦酎搅动汤汁的手顿了顿。
是了。
因为重逢太过惊喜和激动,他竟然没有注意到。
方南云忧愁至极:“你说小弋是不是在怪我们当初没保护好他?”
秦酎安慰道:“当初叛军内乱,你刚刚生产,我又被叛军绊住了手脚,谁能想到肖忒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将毒手伸向一个才一个多月的婴儿。这事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没有及时阻止。小弋那种连贫民窟害过他的人都能原谅的性格,不会怪你的。”
秦酎这么一说,方南云就更想不明白了。
方南云:“那……如果小弋不是因为这个,为什么不叫我们父亲母亲?难道是因为他知道我们想延迟确认他的太子身份了?”
方南云抓住秦酎的手臂:“陛下,我不是不想承认他的太子身份。小弋是我们唯一的亲生骨肉,他自然是唯一的太子,是我们唯一的继承人。
我是担心小弋一回来就是太子,小浚心里难受。我就是想公平一点,延迟几天宣布,让小浚多一点接受的时间。毕竟如果不是小弋回来,小浚已经是太子了。”
秦酎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
秦酎将已经凉了些的药,一勺一勺地喂给方南云:“你是想小心处理,不要让他们兄弟俩生了嫌隙。”
方南云:“是啊。只是小弋实在是太优秀了,比小浚优秀太多了。无论是精神体,还是同步率,再加上他还立下了惊天功劳,是全国百姓心中的英雄,我们不立刻确认他的太子身份,全国百姓都不答应。”
说到这里,方南云一股骄傲之情由心底升起。
看,这就是她和陛下的儿子,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是值得骄傲的未来联邦继承人。
方南云喝了几口就喝不下苦药了,将药碗推放在桌上。
秦酎安慰道:“小弋只是刚回来,还不适应。”
方南云:“小弋这些年受了太多苦,我们要多补偿他。小浚现在有的,都要比对着给他,不然会让小弋伤心的。”
秦酎:“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办了。府邸,官职,侍女,仆从,侍卫,赏赐,一个都不会少。”
方南云嗯了一声,这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秦浚带着秦弋逛着皇宫。
这里秦浚生活了十八年,他对皇宫内的每一寸土地都十分熟悉,每到一处都能说起不少他和方南云秦酎在这里游玩的趣事。
秦浚指着一旁的水池说道:“七岁那年,我读书不认真,和母后吵架不小心摔进了这个池子,发了高烧,母后守了我三天,我才退烧,后来父皇责罚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侍女侍从,母后也再不逼着我读书了。”
秦浚仿佛陷入了某种温馨的回忆中,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
秦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秦浚垂眸一笑:“大哥这性子,跟父皇还真像,都是外表冷淡,骨子里温柔。”
秦弋:“嗯。”
秦弋抬腿往前走,秦浚追了上来:“大哥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弋:“不必,你说的已经很多了。”
秦浚不甘心地追问:“大哥不想知道父皇母后和我的其他事情吗?”
秦弋:“嗯。”
秦浚皱眉,看着秦弋的目光愈发幽深:“大哥好像对父王母后很冷淡。”
秦弋反问道:“不然?”
秦弋漠视他,继续逛着:“只见了一面而已。”
他从来不会对只见过一面的人抱有多余的期待。
秦浚一噎:“大哥,他们是你亲生父母。”
秦弋止步:“感情是需要相处的,就像你和他们。”
秦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闭上了嘴。
见他终于安静了下来,秦弋再度迈步向前。
第二天,秦酎召见秦弋。
他努力摆出一副慈父的样子:“小弋,你对收到的东西满意吗?”
秦弋:“谢谢。”
这孩子的性格,怎么随了他了?
秦酎暗自惆怅。
秦酎:“小弋。”
秦弋:“嗯。”
秦酎:“关于你的官职……父皇本来想给你和你弟弟差不多的官职,但是你弟弟现在是内廷侍卫统长,掌管皇宫内的守卫。他并无过错,父皇不能随意撤销他的官职,而且这样对他也不公平。所以,除了内廷侍卫统长,你有什么想要的官职吗?如果有,父皇一定全力支持你。”
秦弋:“有。”
秦酎:“是什么?”
秦弋直视秦酎的眼睛,此时此刻,他冷静到了极致。
秦弋说道:“中央军部。”
中央军部?
秦酎被骇住了。
这孩子刚回来就想进中央军部。
这野心不小啊。
不过,能得到涅槃者的臣服,有斩杀远古猛兽能力的人,就是该有这样的野心才配当联邦帝国的太子,才有资格继承整个联邦,带领联邦走向新的辉煌。
秦酎皱了皱眉,只是小弋进入中央军部,即便从最低的巡检长做起,其官职也比小浚高。
算了。
小弋是太子,进入中央军部,执掌军队是迟早的事情。
小浚那边,另外给一些补偿吧。
不能不公平,让两边孩子离了心。
秦酎:“好,明天你就去上任。”
秦弋:“嗯。”
……
医院内。
谢姝用手捶了捶肩膀,太累了。
今天早上坐诊三个小时,又治疗了五个病人。
她现在精神力严重透支。
谢姝来到自助售卖机,点了一杯咖啡。
自助售卖机自动开始煮咖啡,等咖啡煮好,自助售卖机盛了一杯摩卡给谢姝。
谢姝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这么累?”
裴安走了过来,也扫描点了一杯。
趁着自助售卖机器人煮咖啡的时候,和谢姝聊了起来。
谢姝叹了一口气:“最近不知道是什么日子,生病的人多了很多。”
说完,谢姝打量着裴安,笑道:“欸?裴医生你面带喜色,难道有好事发生?”
裴安将咖啡端起来:“有,而且是大好事。”
谢姝打趣道:“医院要发奖金了?”
裴安失笑道:“是我手里某个棘手的病人快好了,等他好了,医院应该会给我发一大笔奖金,到时候请你吃饭。”
谢姝:“那我一定把肚子准备好。”
两人聊了几句,谢姝端着咖啡回到休息室,随手将咖啡放到桌子上,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细细的竹叶动了动,像嗅着什么。
人鱼宝宝打开竹节小窗,跳了出来。
它好奇地绕着咖啡杯转,时不时地嗅一嗅。
谢姝放下书,撑着头,美美地欣赏着人鱼宝宝。
她觉得这是她养过的所有宠物里,最完美最漂亮最可爱的宝宝了。
谢姝:“宝宝,你是不是没喝过咖啡?”
人鱼宝宝点头。
谢姝:“那你想尝尝吗?”
人鱼宝宝捏着拳头放在胸口,激动地盯着谢姝,仿佛在说: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谢姝想了想,找了一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将盖子打开,洗干净,翻开放在桌子上,然后倒了浅浅的一层咖啡到盖子里。
这样,一片咖啡湖就做好了。
人鱼宝宝手抓着瓶盖,趴着看那一片褐色的湖泊。
它伸出手指,沾了一点点放进嘴里细细品味,不一会儿,人鱼宝宝眼睛亮了一下,然后趴在“湖”边,兴奋地喝了起来。
谢姝手撑着下巴,宠溺地看着它:“居然这么喜欢咖啡。那以后每天都给你准备一份,好不好?”
“好。”
人鱼宝宝抬起头,咚的一声,身子歪倒在了桌子上。
谢姝惊呆了。
怎、怎么了?
人鱼不能喝咖啡?
第27章 告白 亲谢姝一下说一句喜欢
谢姝赶紧将人鱼宝宝放到掌心, 她摸了摸人鱼宝宝的脑袋:“宝宝,你怎么了?”
人鱼宝宝的包子脸忽然变得酡红。
它歪歪扭扭地站起来,看着谢姝傻笑:“嘿嘿, 嘿嘿。”
这状态不对啊。
谢姝又试探地喊道:“宝宝?”
人鱼宝宝飞了起来,飞到谢姝眼前,它又嘿嘿地笑了笑, 好似很满意谢姝似的,然后飞向谢姝, 抱着她的下巴, 在她的下巴上亲了亲。
“喜、喜欢。”
人鱼宝宝痴痴地笑着,然后对这着谢姝的唇亲了亲:“超级喜欢,全世界最最最喜欢谢姝了。”
人鱼宝宝亲谢姝一下说一句喜欢, 一下又一下,仿佛永远也亲不够。
谢姝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了过来, 整个心跟泡在蜜罐似的。
人鱼宝宝说着说着, 飞不动了, 谢姝赶紧接住它, 将它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它蜷缩着尾巴睡着了,睡梦中还不断地呢喃:“喜欢, 最喜欢谢姝, 要一辈子和谢姝在一起……”
呜呜呜。
谢姝差点泪奔,对着人鱼宝宝的圆脑袋一口气亲了好几下:“最喜欢了, 妈咪也最喜欢宝宝了。”
见人鱼宝宝睡着了, 谢姝用洗脸的棉纸巾叠了一张小床,将它放上去,再用一张棉纸巾当被子, 给它盖好。
谢姝抚摸着人鱼宝宝:“没想到咖啡对于人鱼来说,和酒对人类是一样的。”
谢姝呢喃着:“宝宝啊宝宝,你还是个未成年宝宝,以后不能再‘喝酒’了哦。”
另一边,医院顶层。
黎主任一转身就看见太子殿下面色潮红地躺在病床上,似乎被人调戏了。
黎主任刚要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裴安,就见裴安已经用质疑地眼神看着他了。
黎主任:“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裴安收回视线。
黎主任检查太子殿下身体,确认无大碍后,再度看向裴安:“我刚才背身收拾东西的时候,你做了些什么?”
裴安:“不是黎主任你做的?”
黎主任怒极:“我都多大把岁数了?”
裴安:“刚才我也背过身去换机器了。转身回来太子殿下就这样了。”
是吗?
黎主任仍然保持怀疑:“裴医生。”
黎主任质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裴安:“……”
裴安:“黎主任,我取向女。”
说完,裴安抿了抿唇:“黎主任,上次太子殿下脸红,你也在。”
黎主任:“……”
黎主任默了片刻:“查监控吧。要是查出来你对太子殿下有什么轻举妄动,别怪我不念你师父的旧情。”
裴安:“……”
很快,监控被调出来了。
黎主任和裴安两个人都沉默了。
居然真的就是毫无预兆,什么都没发生,太子殿下就脸红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难道太子殿下做春梦了?
随即两个人默契地收回视线。
太子殿下正当壮年,就算是做春梦也正常。
他们必须守口如瓶,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太子殿下的清誉!
在连续带着人鱼宝宝上班一个多月后,人鱼宝宝总算能接受每天和谢姝短暂的分开。
谢姝现在每天出门前都要亲人鱼宝宝一下。
这已经成为了两个人每天的离别吻。
中午吃完饭,谢姝接到了姑父郑绍刚的电话:“小姝啊,你快来,我和你姑姑在第一医院的普通住院部。”
谢姝当即急了:“怎么了?”
她一边往普通住院部跑一边问:“姑父,你和姑姑怎么了?生病了吗?”
郑绍刚:“哎呀,你姑姑早上好好地突然晕倒了,送到医院,医生让转院,说情况严重,要动手术,最好到第一医院找冯杰明冯医生,但是我们在这里等了很久都排不到号。小姝啊,你在第一医院工作,你能不能帮我们问问,看能不能抢一个冯医生的号。”
谢姝:“好好,我马上想办法。”
冯杰明,冯医生。
冯医生……
谢姝手发抖地点开手表,查看冯医生的资料,欣桦大学本硕博连读的肿瘤专家。
她是在能力者医院读书的,冯杰明就读于普通人的天花板学校。
有什么人认识冯医生呢?
谢姝一个一个地发消息问,只要是她认识的人全都问了。
赵昭:“冯杰明?你找他?”
谢姝急得脸都白了:“对,我姑姑生病了,好像是很严重的病,只有冯医生能治。”
赵昭:“他是我奶奶的学生,我帮你问问。”
谢姝千恩万谢。
过了会儿,赵昭将冯杰明的联系方式推了过来。
两边联系后,冯杰明同意在休息室先帮姑姑看看片,确认一下病情再看要不要进行后续治疗。
谢姝立刻带着郑绍刚和蒋美琪来带冯杰明的休息室。
郑绍刚将蒋美琪的x光片递给冯杰明。
冯杰明仔细查看,眉头一会儿皱着一会儿放松,一会儿又皱了起来。
谢姝三人心悬到了嗓子眼。
冯杰明:“病人先去外面等一下。”
一听这话,蒋美琪更怕了,抓着郑绍刚和谢姝就不撒手。
她嘴唇抖动,嗓子发干:“冯医生,您就直说吧,我扛得住。”
冯杰明看向郑绍刚,郑绍刚拉了拉蒋美琪,他这辈子都听蒋美琪的话,拗不过她,只能说道:“冯医生,您说吧。”
冯杰明:“病情比较棘手。是恶性肿瘤,位置比较凶险。手术的话,概率只有一半。”
蒋美琪一下泄了气。
谢姝赶紧说:“一半就是百分之五十。姑姑,百分之五十很高了,上天会保佑你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好。”
说完,谢姝问道:“冯医生,能麻烦你为我姑姑动手术吗?”
冯杰明想了想:“嗯……“
他为难地看着谢姝他们。
他的排期很满,后面半个月都没有时间。
但是,这是同院的医生,又是赵医生介绍的。
冯杰明:“这样吧,你们先住院,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手术的话,下周五晚上十点后。”
晚上十点后?
一听这时间,谢姝就知道冯医生是见缝插针给他们安排了。
谢姝连连感谢,这才带着郑绍刚和蒋美琪去办理住院手续。
折腾了两个多小事,蒋美琪才住上院。
这时,郑月得到消息也着急忙慌地赶来了,一听蒋美琪要动手术还是恶性肿瘤,整个人都慌了,眼眶通红:“怎么不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她擦了擦眼泪:“爸妈,你们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多着急吗!这么大事,都住院了才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们亲女儿了!”
郑绍刚:“这不是怕你担心,影响你工作吗?你好不容易才升职,你那工作又忙。”
郑月:“爸!工作哪有你们重要!
郑绍刚不敢说话了,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说完了郑绍刚和蒋美琪,郑月又凶巴巴地瞪着谢姝:“你也是,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谢姝低着头:“对不起,表姐。我当时太着急,忘了。”
郑月怒指着谢姝:“你下次再敢忘,小心我揍你。”
谢姝头埋得更低了。
过了会儿,郑绍刚带蒋美琪去检查,谢姝也到了上班时间,只能赶紧回去上班。
郑月不放心,又将蒋美琪的片拍下来发给相熟的朋友,让帮忙看看是不是郑医生说的那么回事。
最后大家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冯医生是脑瘤医生中的佼佼者,他看病不会错。
郑月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低垂着脑袋沉默着,过了会儿,她站起来,去了厕所。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泪流满面。
爸妈出事第一时间不是找她这个亲女儿,是找谢姝。
是因为谢姝是能力者,更有本事。
她不是怨恨谢姝也不是嫉妒谢姝,只是觉得自己真没用,没办法成为爸妈的依靠。
郑月用凉水洗了把脸,这才打电话给江峪,让他帮自己请假。
江峪赶紧说:“好,公司这边你别担心,我来处理。你好好照顾阿姨,一会儿下班,我也马上过来。”
郑月点点头:“嗯。冯医生据说是这方面的顶尖医生,手术也要下周,所以应该会没事的。”
郑月这话是对江峪说的,但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
江峪:“嗯,我知道了。你别着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郑月:“好。”
做完检查,郑绍刚扶着蒋美琪坐下休息,蒋美琪将身上的卡包拿出来,交给郑绍刚:“这张卡,存的是咱俩这些年的积蓄,没多少。”
蒋美琪又拿出两张:“左边这话卡是小月工作后寄回家的钱,右边这张是小姝每个月寄回家的钱。”
郑绍刚:“你这个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蒋美琪:“我这手术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早做准备呗。小月一开始工资低,给家里的钱少,家里开支都花她的,后来小姝开始工作,她工作好补贴多,家里的开支花的就是她的。
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要和他们说清楚。小月这些年,工作租房生活开销,过得比较拮据,所以小月这张卡的钱比较少,到时候你把这卡和咱俩这些年的积蓄全给小月做嫁妆。小姝的这张卡的钱,你留着给小姝做嫁妆。”
郑绍刚将东西放回蒋美琪兜里:“说什么胡话呢?我不要。等你手术后出院,等小月和小姝结婚的时候你自己给她们。”
蒋美琪抿着唇,固执的将卡包塞进了郑绍刚的裤兜里。
郑绍刚瞬间红了眼:“你真是老了,脑子不清楚了。动完手术就出院的事,整得跟交代遗言似的。”
谢姝是医生,医院资源紧张,还要固定排班,当天不能请假,但是第二天,谢姝请假了早上半天,照顾蒋美琪。之后都晚上下班陪蒋美琪。
第28章 偏爱 卡在了竹节小窗。
八天后, 到了周五晚上十点。
郑绍刚,郑月,江峪, 谢姝焦急地等在门口。
长达三个多小时,将近四个小时的手术,终于在凌晨结束了。
冯医生摘下口罩, 笑了:“手术成功,不过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太好了。
谢姝和郑月抱在了一起。
江峪也和郑绍刚拥抱, 安慰彼此。
脑瘤手术术后一到两天可以尝试吃一些流食, 郑绍刚要配蒋美琪,郑月和江峪是在金融公司工作,工作忙, 刚好谢姝的宿舍近,谢姝便每顿在宿舍熬好后送过来。
她白天上班,下午下班后照顾蒋美琪到前半夜, 郑绍刚照顾蒋美琪后半夜。
偶尔的时候, 江峪和郑月会在下班后过来探望蒋美琪。
周末, 谢姝带着做好的饭菜来到病房, 郑绍刚按下按钮,病房房顶下降一张餐桌。
谢姝将饭菜从保温袋里拿出来:“今天用蘑菇熬了鸡汤, 还做了萝卜炖牛腩, 都是姑姑姑父爱吃的。”
郑绍刚扶着蒋美琪坐起来,蒋美琪笑道:“你呀, 从小厨艺就好。这住院几天, 每天变着花样的做,等我出院的时候,怕是要长胖了。”
谢姝:“我的厨艺都是来姑姑教的, 再好能越过姑姑你?姑姑别打趣我了。”
郑绍刚也在床边坐下,和蒋美琪一起吃。
饭吃到一半,郑月和江峪来了,两个人每回来都带着许多保养品,这次也不例外。
蒋美琪了有些心疼地说:“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我又吃不了,多浪费钱啊。”
郑月:“妈,这都是江峪心疼你才给你买的。你尽管吃,他不差钱。再说了,你现在吃不完,可以带回家慢慢吃啊。你这病医生说了,以后都得好好调理。”
蒋美琪面对郑月气势就弱,赶紧说道:“知道了,你少说两句。”
郑月又问了问郑绍刚最近蒋美琪的身体情况,确认在逐步好转,这才放心。
吃完饭,谢姝将碗筷放进保温袋里。
蒋美琪又操心道:“小月啊。”
郑月:“怎么了?”
蒋美琪担忧地看着她:“你这工作忙,周末还经常加班,以后就别来妈这里,累了就回家多休息。妈这里有你妹妹和你爸在呢。你爸现在又不工作,你妹妹工作清闲,福利待遇好。有她们照顾我。你就专心忙工作,别老操心这边。”
郑月恼了:“妈,你说什么话呢?你住院,我能不来看你吗?”
蒋美琪:“这不你工作忙吗?好不容易升职,这要是别人加班,你不加班,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你工作怎么办?你那工作又不像小姝的,是铁饭碗……”
郑月:“妈,我的事你少操不该操的心……”
眼看郑月脾气急,就要和蒋美琪吵起来,江峪赶紧笑着说:“阿姨,你别担心。现在小月的上司是我,我还能对她印象不好?至于我的顶头上司,那是我远房堂叔,都是一家人,您别担心。”
蒋美琪:“那你家人会不会对小月印象不好?“
郑月彻底怒了:“妈!”
江峪拉住郑月:“阿姨,小月长得漂亮能力强又能拼,谁能对她印象不好呢?我实话和您说吧,我和小月就是我堂叔撮合的。”
蒋美琪:“那就好那就好。”
蒋美琪这下放心了。
蒋美琪这一病住了半个月才达到出院的标准,出院那天,所有人都来了,谢姝送蒋美琪上车,这才回家。
回到家,谢姝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这半个月白天上班,晚上照顾蒋美琪,精疲力竭。
她这一躺,就从下午三点过躺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来时,人鱼宝宝头贴着她的脖子,安安静静地靠着她,谢姝这才想起来,连续半个月她早出晚归,回来就睡,都没怎么好好摸摸这个小家伙。
谢姝动了动,人鱼宝宝跳到她的肩膀上,伸长脖子,鱼尾摆动,飞起来,亲了谢姝一下:“亲亲,不累不累。”
谢姝:“嗯,宝宝真好。”
谢姝摸了摸它的头,有这么一个体贴可爱的宝宝,她现在已经满电复活了。
人鱼宝宝钻进谢姝的胸口的衣服口袋,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谢姝走到厨房,准备做点吃的,这时候,小O走了过来:“主人。”
小O手里端着两盘菜:“主人,饭菜已经做好。是现在吃饭吗?”
谢姝惊呆了:“你怎么知道要做饭?”
小O伸出手指着谢姝胸口的人鱼宝宝:“它的命令。”
呜呜呜。
谢姝再度感动了,她家宝宝真厉害真优秀,还会指挥家务机器人做饭。
谢姝让小O将饭菜端上餐桌。
两菜一汤。
这个季节,鲜笋炒肉,香椿炒蛋,萝卜烧汤都是最美味的。
谢姝尝了一口,不难吃,甚至可以说是合格线上的味道,只是和赵昭当初在食堂吐槽的一样,机器人做出来的饭菜,哪怕是用新鲜的食材也一股预制菜的味道。
谢姝让小O将人鱼宝宝的专用圆碟拿了过来,给人鱼宝宝夹了一块笋子和肉片。
人鱼宝宝从谢姝身上下来,慢条斯理地吃着。
胖乎乎的鱼尾上面又裂开了一些口子,只是相对于以前,已经好了三分之二。
谢姝估摸着,按照这个速度,应该没多久就能痊愈了。
想到这里,谢姝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怒火。
她家宝宝这么可爱,这么体贴,这么聪明,简直是世界上最棒的宝宝。
到底是多恶毒的混蛋,才能对这么可爱这么好的宝宝下手。
还是这么重的手。
让她家宝宝的伤,好了裂,裂了好,活脱脱折腾了这么久。
这得多疼啊。
可恶的家伙。
谢姝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是以后碰到那个伤害宝宝的人,她一定锤爆对方的狗头。
对,把脑浆打出来的那种。
吃完饭,谢姝不想动,让小O洗碗,自己和人鱼宝宝坐在窗边休息。
窗外栀子花零散地开了一些。
浓郁的香味给春天的尾巴增加了独特的味道。
人鱼宝宝趴在谢姝的大腿上,懒洋洋的,胖嘟嘟的鱼尾时不时地动一下。
谢姝无事可做,点开虚拟屏幕查看大家的动态。
赵昭周末带着小顽鼠去了公园打秋风。
小顽鼠圆滚滚的一个,在落叶中穿梭。
裴安拍了一张莲花池的照片,写着“期待花开”。
谢姝联想到裴安说的病人快好了,她想期待花开应该是那位病人的病情可能将在盛夏花开的时候好转,然后出院吧。
谢姝往下滑动,刷到了姑姑发的朋友圈。
配图是郑月和江峪的端菜的背影。
上面写着:生病一场,辛苦女儿了,一直跑前跑后,果然还是生女儿好,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谢姝点开蒋美琪的朋友圈,查看其他内容。
刚才那条是昨天发的,上一条是两个月前爬山的风景分享。
新的就没有了。
谢姝兴致阑珊地关掉虚拟屏幕,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人鱼宝宝。
似乎是感受到了谢姝的情绪低落,人鱼宝宝抬起头,懵懂又担忧地看着她。
谢姝扯动了一下嘴角:“没什么,只是……渴望也成为某个人心里的偏爱。”
独一无二,永远偏心的那种。
人鱼宝宝歪了歪头,胖胖地鱼尾摆动,蓝色的碎光在空中划过,变成一只又一只的小鱼,小鱼游啊游,摆成两个相交的爱心,然后缓缓消散。
谢姝伸出手指,人鱼宝宝跳到她的手指上。
谢姝将手拿到面前,看着人鱼宝宝:“你在安慰我吗?”
人鱼宝宝点头:“谢姝伤心……”
人鱼宝宝指着自己的心:“这里难受。”
谢姝用力点头:“妈咪不伤心,妈咪有宝宝。妈咪不管别人,但是宝宝偏爱妈咪,对吗?”
人鱼宝宝点头:“全世界最最最爱谢姝。”
呜呜呜。
谢姝用脸蹭了蹭人鱼宝宝,真可爱。
她家宝宝果然是全世界最好最暖心的宝宝。
大概是蒋美琪这次生病让郑月和江峪的感情有了突破式的发展,在栀子花开得最好的某个周末,谢姝陪同蒋美琪,郑绍刚在酒店正式和江峪的父母,江峪的姐姐见了面。
两边父母都是和善的人,江家虽然家庭条件更好一些,但并没有门户之见。
一场一个多小时的晚餐,大家吃得十分愉快,也飞速敲定了两个孩子的订婚日。
接下来就是走订婚流程。
两家约定了吉日,预计订婚半年后,年底结婚。
谢姝回到家,用手指“调戏”着人鱼宝宝闪闪发光的鱼尾:“宝宝,我表姐要订婚了,订完婚就是结婚。我咋心里那么不得劲呢?
表姐找到了喜欢的人我应该高兴啊。可是就是不高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你说表姐怎么这么早就要结婚了呢?我这心里忽然感觉空落落的。”
虽说她觉醒精神体后,表姐总爱和她比。
但该有的关心一个也不少,每次生日都会提前给她准备礼物,然后一边炫耀自己挑选的礼物有多好,一边送给她。
就像上次表姐带江峪回家,江峪给她准备的书一样。
表姐不提醒,江峪怎么可能知道她喜欢什么。
唉……
舍不得。
“啊啊啊。”
谢姝心里不得劲,于是伸出两根手指继续调戏人鱼宝宝,她挠挠挠,戳戳戳。
人鱼宝宝一会儿痒得不得了,一会儿被逗得翻来覆去,咯咯大笑。
没一会儿,它就笑得气喘吁吁没力气了。
人鱼宝宝叉着腰,气鼓鼓地瞪着谢姝。
谢姝吐了吐舌头,收回不安分的手。
人鱼宝宝哼了一声,尾巴一动,蹦向竹节小窗。
“呜。”
人鱼宝宝卡在了竹节小窗。
它头进去了,身子进不去了。
第29章 好久不见 秦弋眼睛的颜色浅了许多,变……
谢姝惊呆了。
它它它、它长大了?
鱼尾拼命地摆动, 使劲地将身子往里塞,塞不进去。
人鱼宝宝又双手抓着竹节小窗的边框,力图用劲将脑袋拔出来。
谢姝试探性地问:“宝宝, 要不要我帮你?”
人鱼宝宝:“哼!”
人鱼宝宝使劲,使劲,再使劲。
它就不信出不来。
ber!
出来了。
人鱼宝宝一张包子脸憋得通红, 它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瞪着竹节小窗, 显然很生气。
偏这时, 谢姝还逗它:“宝宝,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人鱼宝宝气呼呼地扭头,继续瞪谢姝。
谢姝闭上了嘴。
宝宝这次是真生气了。
人鱼宝宝胖乎乎的鱼尾用力地摆动, 一个飞跃,飞到竹节小窗那里就开始咬,没一会儿, 竹节小窗被拓宽了。
它抖动尾巴, 冰蓝色的光点飞到门上, 门也加宽了。
它钻进去, 砰地超大一声,将门关上了。
谢姝没憋住笑了好一会儿, 这才试探性地问道:“宝宝, 那……晚上你还吃饭吗?今天吃牛肉丸哦。”
竹叶狠狠地抖动了一下,然后竹子转了个身, 背对着谢姝。
显然, 人鱼宝宝还在继续生气中。
不过,人鱼宝宝虽然生气,晚上还是出来吃饭了。
谢姝将牛肉丸放到迷你小盘子里, 推到人鱼宝宝面前,抿着唇努力憋笑。
人鱼宝宝哼哼:“不许笑。”
谢姝忍住:“我没有笑啊。”
人鱼宝宝:“心里不准笑。”
谢姝:“……”
人鱼宝宝不讲道理,心里笑怎么忍得了嘛。
谢姝眨了眨眼:“宝宝,我觉得肯定是你长高了,不是长胖了,妈咪笑,是为你长大高兴。”
人鱼宝宝半信半疑地看着谢姝:“真的?”
谢姝:“我们量一下就知道了。”
人鱼宝宝立刻站好,并且使劲往上挺直。
谢姝点开手表上的身形扫描,不一会儿数据出来了。
呃……
没长高。
胖了。
人鱼宝宝眼睛里波光闪动,捏着小手,期待又紧张地等待谢姝的答案。
谢姝看了看数据,又看了看人鱼宝宝,不忍它失望,于是说道:“长高了,高了……嗯……一毫米。”
人鱼宝宝哇了一声,欢快地转圈。
……
R-13星战场。
硝烟早就散尽,战场清扫也已经结束。
秦弋站在战机前,看着远处星河璀璨。
柯伊穿着绿色的军装,上前道:“已经拿到秦浚暗中将消息泄漏给瓦屋尼亚星的口供和证据。他这是想让殿下战败,破坏您在臣民中的威信。”
秦弋:“嗯,将证据拿给王上,告诉他我要进攻瓦屋尼亚星的所有指挥权。中央军部和北区第三军部全部交由我负责,任何人不得质疑我的作战计划。”
这不是秦浚第一次给秦弋使绊子了,每次秦浚使绊子,为了弥补秦弋,让秦弋放过秦浚的性命,王上和王后都会给秦弋足够的补偿,并对秦浚小小地施以惩戒。
一开始秦弋还不习惯,但渐渐地他学会了主动透露信息给秦浚,然后换取更大的权力。
经历的次数多了,柯伊也习惯了。
因此柯伊没有丝毫迟疑地回复:“是,殿下。”
秦弋:“你先……”
声音戛然而止。
秦弋目光静止在前方。
谢姝穿着粉色的睡衣,木着脸看着周围荒凉的焦土。
都这么久没做奇怪的梦了,她还以为不会再做了。
谢姝搓了搓胳膊,太冷了。
她所在的世界是夏天,而这里,气温怕是只有十几度。
秦弋:“你先离开。”
秦弋声音带着细微的沙哑,柯伊顺着秦弋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她右手放到胸前,恭敬行礼后离开。
柯伊一走,秦弋迫不及待地迈开步子,大步走到谢姝面前。
他伸出手,指尖碰到谢姝的脸,手指瑟缩了一下。
谢姝比了个V:“嗨,好久不……唔……”
秦弋一把将谢姝按进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谢姝,手臂坚硬,力气大得惊人,箍得谢姝差点喘不上气。
谢姝抬起手想推开他。
“别动,让我抱抱。”
秦弋身体紧绷,耗尽气力,才能压抑住如火山喷发般汹涌的思念,不疯狂,不疯魔,克制地吐出这几个字。
谢姝推搡的手顿在半空,而后缓缓垂下,转而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有些东西,不用说出来,只要有心就能感受到。
就像此时此刻,剧烈的心跳像一首澎湃的交响乐,清晰地在她耳边响着。
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亦是唯恐梦醒的惊惧。
许久许久,紧绷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谢姝开口问道:“我们……很久没见了吗?”
“嗯。”
秦弋下巴搁在谢姝的肩膀上,整个人如卸了力一般,声音哑涩:“三十七年零六十四天了。”
还有两个小时零十四分,就六十五天了。
谢姝哑然。
居然这么久了。
这个梦还真是毫无规律可言啊。
秦弋:“所以……”
他慢慢放开谢姝,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我们真的……好久不见了。”
直到这一刻,谢姝才发现秦弋眼睛的颜色浅了许多,变成了她所熟悉的冰蓝色。
谢姝目光下垂,看到了秦弋身上墨绿色的军装,那军装仿佛是定制的一般,显得他整个人挺拔,高大。
谢姝问道:“你进了军部?”
秦弋:“嗯。”
谢姝:“那你现在是军人了。”
秦弋:“是军官。”
谢姝哇了一声。
秦弋笑了笑,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谢姝身上:“官职还不小,以后没人能伤害……我们了。”
所以多多到他身边来吧。
云刹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永远也不会。
刚才被秦弋抱着,密不透风,谢姝不觉得冷,被放开后,冷风一吹,忒冷了。
因此谢姝也没拒绝秦弋的好意。
但是……
谢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开口道:“要是让别人看见一件衣服在空中飞,不会把我当鬼扫射吧。”
秦弋:“不会。”
谢姝:“嗯?”
秦弋:“他们不敢。”
秦弋抓住谢姝的手腕:“走,先离开这里,这里太冷太荒了。”
谢姝:“嗯。”
秦弋带着谢姝进了巡逻战机,他启动战机,进入自动驾驶模式。
很快,战机自动巡航回了航天母舰上。
秦弋扶着谢姝从战机上下来,带她去休息舱休息。
这一路走来,所有人见到秦弋都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没有一个人抬头,更不会有一个人问。
谢姝这时才对秦弋口中官职不低有了实感。
她好奇地问:“刚才那个地方是打过仗吗?虽然没有尸体,但是我看到了很多子弹孔和被炮轰过的痕迹。”
秦弋:“刚刚进行了一场激战。”
谢姝:“我们赢了?”
我们?
秦弋细嚼这两个字,然后点了点头。
秦弋将舱内的温度升高,拿过毯子给谢姝盖上:“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要先睡一会儿,距离落地还要两个小时。”
谢姝摸了摸肚子:“我睡觉前刚吃过东西,现在还不饿,我先睡一会儿吧。”
秦弋:“嗯。”
秦弋让人送来了枕头,谢姝躺在又软又暖的床上睡着了。
秦弋坐在床边,摘下白手套,后背靠在背靠上,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谢姝。
他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
航天母舰已经进行了两个空间跳跃。
可是他却觉得时间那么短。
她说睡觉前吃过东西了。
所以她在来到他身边之前是在睡觉吗?
秦弋目光下滑,落在谢姝身上的睡衣上。
是了,每次见面,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可爱的睡衣款式。
也许,他的存在对她而言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梦。
第一次和第二次的相遇,只隔了不到一个月。
第二次和第三次,隔了两年。
第三次和第四次,隔了几个月。
第四次和第五次,隔了三十七年零六十四天。
没有规律,究无可究。
那么还会有下次吗?
如果有,会是多久?几个月,几年,几十年,还是一百年,两百年?
如果没有……
秦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无论多久,他都可以等,但是唯独……是他不敢想,不能承受的。
在舰船快落地的时候,谢姝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秦弋端上来了现烤的面包:“不知道你爱吃哪种,所以我都挑了一些。你先尝尝。”
谢姝接过,拿了一个核桃面包,咬了一口,还是热的。
核桃面包表皮是硬的,里面却十分松软,一口下去,面包带着核桃,味道很独特。
这时,柯伊敲门送来了衣服。
秦弋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到床边,说道:“这里只有女兵的衣服,你先将就穿,如果不喜欢,一会儿下舰之后我带你去买。”
谢姝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秦弋:“我穿你们的衣服吗?”
她指着自己,仿佛在问,一个透明人穿,别人不会觉得奇怪吗?
秦弋笑了笑:“有帽子,口罩,还有手套。”
谢姝立刻对秦弋竖起了大拇指。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种办法呢?
谢姝在心里安慰自己,绝对不是因为她笨,而是因为以前不需要,以前待的时间太短了,以前的地方物资缺乏。
没错。
绝对不是因为她笨。
吃完饭,秦弋将剩下的面包和空了的牛奶杯端出来,谢姝脱下外套开始换衣服。
女兵的衣服是两层,十分厚实保暖。
谢姝换上衣服,穿好硬皮的靴子,戴上口罩,手套,帽子,然后对着镜子照着。
还是有破绽。
于是她将衣领竖了起来,将露出来的后脑勺遮得严严实实的。
确定完美无缺,谢姝打开门,对着秦弋转了一圈,清澈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盯着他:“怎么样?好看吗?”
秦弋点头,眼眸中有浅浅的光闪动着。
“好看。”
他说。
以往每次见面,谢姝穿的都是宽大的睡衣,睡衣可爱俏皮,而现在墨绿色的军装剪裁利落,挺拔飒爽。
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就好像,又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谢姝。
秦弋对谢姝伸出手:“走,我带你出去逛逛。”
谢姝牵住秦弋的手:“我们去哪里?”
秦弋:“现在停留的地方是第三军区。”
第几几军区谢姝分不清楚,不过没有危险,不是吗?
谢姝跟着秦弋走出休息室,两个人穿过整齐划一的士兵,终于走下了舰艇。
柯伊已经开车等在舰口,两个人坐车往集市上去。
谢姝好奇地盯着窗外。
穿过荒芜的旷野,便是密集的居民区。
“周弋。”谢姝打开窗户,指着外面问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好多人家里都挂上了红灯笼。”
第30章 约会 他的视线从来没离开过她
秦弋顺着谢姝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眉眼温柔:“是团圆节。”
谢姝:“团圆节?你这里居然是团圆节,难怪这么冷。”
秦弋:“你那里和我这里不一样吗?”
谢姝:“我那里刚入夏,莲花都还没开。”
谢姝坐回座位, “那今晚会有表演吗?”
谢姝说话时,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满眼憧憬和快乐, 秦弋不自觉也被感染了,嘴角缓缓上翘:“有, 听说今晚有烟火表演, 有演唱会,还有机甲特技秀。你想看哪个?”
谢姝想了想:“机甲特技秀。”
秦弋:“好,一会儿我们逛逛, 吃完饭,天黑了,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谢姝:“你现在在军部工作, 不会耽误你的事吗?”
秦弋:“今天无事。”
谢姝:“那就好。”
谢姝继续打量着窗外的风土人情。
一直开车的柯伊从后视镜小心地观察着秦弋和谢姝。
谢姝戴着口罩帽子, 看不出长相。
但是从声音和说话的语气可以判断, 这是个十分活泼的小姑娘。
车子是自动驾驶的, 柯伊坐在驾驶座上,主要是防止自动驾驶出现什么故障, 又或者遭遇什么敌对势力的伏击。
她将目光移向秦弋。
在她的记忆中, 在秦弋成为殿下之前,秦弋的性格就很冷淡。
秦弋骨子里是善良的, 但是不妨碍他对这个世界的漠然。
在成为殿下之后, 秦弋面对王上和王后这两位亲生父母一次次对试图伤害自己的‘弟弟’的过分宽容,依然很漠然。
漠然地利用他们的羞耻心,漠然地利用他们对血脉的看中, 漠然地利用他们的内疚,一步步稳健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是第一次。
她看到惜字如金的秦弋,对恶意与善意都保持绝对警惕的秦弋,那么温柔地,毫无保留地,耐心地回应一个人。
回应一个女孩。
柯伊想,要是让皇宫里居于高位的那两个人看到自己无比渴望亲近的儿子露出这样毫无戒备的笑容,应该会十分羡慕和嫉妒吧。
车在繁华的市中心停下。
秦弋先下车,谢姝随后。
柯伊坐在车内,打开虚拟屏幕将秦弋今天剩余的行程全部取消。
考虑到军装太过扎眼,秦弋先带谢姝去买衣服。
本来谢姝还想说省点钱,不用了,结果刚下车走了没几步,还没到商场,所有见到他们的人躲得远远的。
以两个人为中心甚至出现了一段“真空”圈。
谢姝默默闭上了嘴,跟着秦弋去了商场。
导购小姐姐看见两个人,异常紧张,直接将店长叫了出来。
店长大方地笑着迎上来:“二位是要选衣服吗?”
秦弋点点头,选了一件奶咖色的毛衣,一条菱格纹的长裙子,又选了一件灰色的羊毛大衣外套,搭配起来,问谢姝:“这套怎么样?”
谢姝点头,将衣服接过。
店长:“这位大人很有眼光,选的都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说完,店长招招手,叫来一个服务员,让她带着谢姝去试衣间试衣服。
秦弋则坐在沙发上休息。
店长又让人送来了水和甜点,杂志。
试衣间是全封闭的,掀开帘子走进去,里面是带门的房间,约莫六七平米大小,里面放着沙发。
谢姝将衣服脱下来,换上毛衣和长裙,刚要将大衣穿上就看到了价格标签。
她瞬间炸了。
“一二三四五六……六个零!”
一件羊毛大衣外套两百多万星币!
谢姝赶紧翻毛衣和裙子的价标,天啊,要命啊。
毛衣和裙子单件五十多万星币。
是她疯了,还是两百年前的东西太贵?
又或者两百年前的货币不值钱?
谢姝赶紧把衣服脱下来,换回军装。
谢姝出来,没换衣服,秦弋走到她面前:“怎么了?尺码不合适?”
谢姝拼命点头,然后抓着秦弋的胳膊:“我们换一家,这家的衣服不适合我。”
秦弋疑惑地看着她,谢姝拼命给秦弋打眼色,拽着他走了出去。
一出门,谢姝拍了拍胸脯:“吓死了。你买东西不看价格吗?这家店好贵,一件衣服几十万。”
秦弋:“衣服喜欢吗?”
谢姝:“什么?”
谢姝没明白他这么问什么意思。
秦弋:“你是因为担心钱所以才出来,那衣服喜欢吗?”
谢姝:“我还没来得及想喜不喜欢,总之,太贵了,咱们不逞这个能。走,我们找两家便宜点的店买,衣服嘛,能穿能保暖就行,没必要买太贵的。”
谢姝拉秦弋走,秦弋不动,反而举起手。
谢姝抓着他,他举起手,谢姝的手也被举了起来。
秦弋点开谢姝手腕上的手表,将摄像孔对准谢姝:“眨眼,解锁。”
谢姝下意识地眨眼。
解锁后,秦弋点开手表,发现谢姝的手表在这里不能使用网络,他点开共享,将自己的网分享给谢姝,然后在手表上操作了一会儿,很快,手表绑定了他的卡。
谢姝瞪大了眼睛,还能这么操作!
那她是不是能用手表购物了?
谢姝点了点,看到了那张黑色的虚拟卡,问道:“这是什么?”
秦弋:“电子副卡,和主卡通用,我设定的是最高额度,所以主卡有多少,你就能用多少。没有任何限额。”
谢姝惊呆了。
她点开查看余额,那余额比她命都长。
谢姝:“你你、你怎么忽然这么有钱了?”
秦弋笑了笑:“在军部工作三十多年了,总会有点小钱。”
这哪叫小钱?
谢姝表示不赞同。
秦弋:“所以你放心花,花再多也只是九牛一毛。”
谢姝:“就算你赚钱了,咱真的也没有必要这么花。”
谢姝节俭惯了,一看到那么多零花出去,心一阵一阵地疼。
秦弋凝视着谢姝的眼睛:“你值得一切最好的。”
谢姝不赞同:“那也不能浪费。”
谢姝拉着秦弋去了比较平价的店铺,花了两千星币,将两个人全身上下都买齐了,这才走出商场。
换下的军装和靴子,秦弋花了一点小费让人送到路口的柯伊那里存放。
因为是过节,市中心很热闹,到处都张灯结彩。
两个人一边逛一边吃小吃,刚开始吃的时候谢姝很小心,但是没一会儿她就发现,大家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没有功夫注意到她这个躲在夜晚中小心翼翼的人,便放心大胆起来了。
随着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悬挂的彩灯和树灯开始变换不同的形状和色彩,美轮美奂。
谢姝喝着果汁,拉着秦弋来到灯下拍照。
她点开手表,想起上次拍的照片回去后就看不到了,那在梦里的时候还能看吗?
谢姝点开相册,在学校训练场拍摄的照片超级高清。
“真的只能在这里看到。”在她的世界照片是空白的。
谢姝一张张地翻。
上战机的秦弋,回头的秦弋,微笑的秦弋,冷淡的秦弋。
正面,侧面,背面。
秦弋的声音自谢姝头顶响起:“原来你拍了这么多。”
他以为只有一两张。
偷拍被抓包,谢姝脸微微发烫:“那个……我也拍了很多别人。”
秦弋嗯了一声,垂了垂眸子:“传给我。”
谢姝立刻惊喜道:“你也觉得我拍得很好看?”
谢姝用手表碰了碰秦弋的,将照片传给他。
秦弋一张张地翻看:“嗯,拍得很好。”
比他的好。
去学校的前一晚,谢姝在床上睡着了。
他坐在地上,偷偷看她。
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
他贪婪地描摹着她的一切。
然后,他点开手表,拍下了她的照片,将莲花发簪放到了她的帽子里。
后来,她消失了,他再点开照片,是空白的。
明明占据了内存,也显示有这张照片,但却是空白的。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在对他说:她只是意外推开窗户,缠绕在他指尖的风,是短暂的停留,留不住,永远也留不住。
谢姝点了点手表,拆下手表上的微型摄像器。
摄像器只有三分之一苍蝇大,飞在半空中。
谢姝隔空用手指指挥着摄像器到达合适的位置,她转身抬头看向秦弋:“周弋。”
两个人目光对视,谢姝愣了一下,垂眸道:“这里的灯很漂亮,我们一起拍一张吧。来,看镜头,比耶。”
谢姝看向镜头,脸微微发红。
是错觉吗?
总觉得每次她看向周弋的时候,周弋都在看她。
就……好像他的视线从来没离开过她似的。
咔嚓。
闪光灯一闪。
谢姝点开照片,她站在前面,两只手比耶,秦弋站在她后面,单手绕过她的肩膀,虚揽着,比了个耶。
他面向着镜头,眼睫微垂,余光落在她的脸上。
秦弋抬起手,用自己的手表碰了碰谢姝的,谢姝点击确认照片便传到了他的手表里。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吃一边拍照。
终于在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来到了湖心公园。
听说今晚有机甲特技秀,这里早早地就围满了人。
主持人在台上说着话,谢姝和其他人一起不断地鼓掌附和。
终于,机甲特技秀开始了。
湖心公园内的所有灯光同时熄灭,只有湖心表演台上亮起了灯光。
谢姝伸长了脑袋想看,但是人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
正当她脚都快踮麻了的时候,秦弋开口道:“要不要我帮你?”
谢姝:“怎么帮?”
秦弋笑了笑,弯腰抱住谢姝的双腿,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然后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
谢姝拍了拍他,有些不自在地说:“这样不好吧?”
秦弋用眼神示意谢姝看别人。
果然,如他们这么做的不止一个。
只不过别人要么是父母抱孩子,要么是男朋友抱女朋友。
好在谢姝不是个纠结的性子,只问了一遍,秦弋坚持,她就不去多想了,专心看起了湖心的特技表演。
湖心的机甲是两台人形机器人的特质机甲,上面设计有不同的灯条。
不同的动作对应着不同的灯光变化。
尤其是开场街舞表演,那个灯光,简直令人眼花缭乱,谢姝一个劲儿地鼓掌。
紧接着各种炫技,各种高难度动作,堪比杂技。
正当谢姝看得入迷的时候,被人拍了拍。
“怎么了?”
她看得痴迷,只是问,却没有低头去看秦弋。
秦弋笑了笑,便没打扰她。
